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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钗黛之争的一点迷思——我们不偏私,不诋毁,要认认真真地来聊这些个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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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05 18:5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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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MM对情节很熟悉呀,看来也是一位资深红迷。


要了解宝钗的处事哲学,我们可以把她“无情”视之的人,和“有义” 对待的人做个分类。以您所列,她所“无视”的:金钏已经死了,尤三姐已经死了,柳湘莲出家了,这是前一波儿;她所“恩惠”的:黛玉病着但还活着,邢岫烟好好活着,赵姨娘好好活着,湘云好好活着,香菱好好活着,大观园里领事的没领事的婆子们都好好活着。


总结起来,宝钗不太关心的是死去了和出家的人(世俗社会以外的人),而关怀的都是要继续在社会关系里生存的人。所以宝钗是有她比较系统的处世哲学的,以前看过一个说法是宝钗是“世俗人文主义者”。当然,就这样的一个学术标签也不一定能帮助我们准确地认识她。我认为与其说她是“冷漠”不如说她是“理性”,虽然寻常人如我们可能很难如此冷静地面对生死。


1011s 发表于 11/3/2016 10:40:05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211715#73211715][/url]
MM说得好。补充一点,宝钗冷静理性,是以解决问题为行为导向,不会在自己无力,无缘,无份提供意见与帮助的人与事上纠结。金钏一事,宝钗劝王夫人,送自己的衣物给金钏装裹都重在缮后。而且从王夫人的言行宝钗能猜出其中有隐情,所以劝慰的话只能顺着王夫人所说的金钏好好的自个投了井往下说,绝不可能去当面探究死因。当然宝钗兼通儒道释,是众姐妹中哲学素养最高的,也会是最早参透生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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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06 00:3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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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的视野是“静止”的,老是琢磨着怎么留住眼前的一切美好,最好一丁点儿烟尘都不要改变。难怪他们总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1011s 发表于 11/5/2016 9:50:26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229199#73229199][/url]
MM的看法有见地。宝钗对人对事的态度是儒家的,于母亲孝顺,于兄弟友爱。士大夫修身、齐家、平天下的追求中,她做到前两者毫无困难。齐家也不只是管事理财,还要能平衡不同人的利益,使她们各安其位,才能减少纷争,和睦相处。前面有MM分析过宝钗协理大观园时几点建议,体现的就是宝钗这方面的能力。
宝钗对物的态度是道家的,是不役于物的。即使出身于四大家族中最富有的薛家,她的住处也是雪洞一般。否则以薛家的豪富,纵使衰落也不会只因为节俭就有贾母眼中如此另类的布置。或许正因为是自己的住处,宝钗才会放纵一下,按自己的喜好来布置。在道家眼里死亡是对自然的回归。宝钗同时受儒道影响,不会有庄子鼓盆而歌的举动,但是对死亡的反应远比其他人淡然。
虽然宝钗有和尚赠的金锁,点评醉打山门中的寄生草,和黛玉一起跟宝玉打机锋,我却感觉佛教对她的影响是最弱的。宝钗是倾向于在现世里解决问题,维护秩序的,佛教的出世逃避对她而言没什么吸引力。所以宝玉的确不是她的同路人,两人的婚姻里就算没有黛玉也不是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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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07 14:0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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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之所以诋毁读书上进的人都是禄蠹,实乃社会现实确是如此,宝玉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宝钗的兰言是真知灼见,可宝钗也说了“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那么她让宝玉读书上进,在那个社会里,宝玉可以追求美眉口中的仕途经济,家国抱负吗?别说那个社会了,就是现在,做官的又有几个是有家国抱负的?还不是口头说着为人民服务,实际上能贪得少一些,办多些实事就是顶顶好的官了。而且你若太清了,反而是犯了众怒的了。
宝玉在这样的社会现实里,清醒认识到了当时儒家思想的面目全非和腐朽堕落,他比宝钗更能走得出去,所见更不拘泥于书本知识。宝玉知道在那个社会里,仕途经济家国抱负已然和追名逐利混为一体。他之所以排斥宝钗的说教,是基于他对外知道现实,对内了解自己,一没有能力二也没有兴趣。并不是他一味幼稚任性。
宝玉不耐当时儒学,是不认同人必得走仕途经济,必得读书科举,当官为宰才算上进这一说。可在那个时代,他又无力反抗。这是时代的悲哀。宝玉披着自私任性的外衣,其实只是他太超脱于那个时代之外,清醒自己想要什么又能做什么了。
所以他才屡屡说有一日就享用一日,伴着姐姐妹妹们死去也是好的。
宝玉是宁愿死,都不愿做禄蠹的。我觉得这不是幼稚任性的选择,




cristal2011 发表于 11/6/2016 8:55:36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237433#73237433][/url]
这只怕有拔高宝玉之嫌。曹公本人也是当时儒家文化为主流,大家族为社会基本单位,帝王集权社会中的一员,而这样的社会在中国己经存在了几千年,又没有外部的宪政国家,民主政体做参照物,曹雪芹对当时社会、文化的弊端有认识,却不会是当代人隔了几百年后回望的这般高屋见瓴。我感觉曹公创作的动机更多的是基于对自己家族命运的感慨与反思,而这种反思是多方面的,加上曹公的一支妙笔,折射出了当时社会的方方面面,为后人留下了众多可供分析的素材,可以就各见所见了(鲁迅的原文记不准了)。
贾府败落有帝王政治上的外因,也有种种内因,许多人或多或少都对此有所供献,凤姐弄权敛财致祸只是其中最严重的。以宝玉为例,抛开主角光环,做为家族年轻一代最有才华最被重视的子弟,宝玉对自己将来要担当的责任是没有一丁点儿意识的。其他贾府子弟更加不堪,这样一代不如一代的家族又何以为继呢?纵使没有抄家这样的外力,又能辉煌多久呢?就如李后主、宋徽宗不该是皇帝,宝玉也没有与贾府公子这个身份相应的能力与担当,这种难挽倾颓的无力感曹公也有吧。
一点儿浅见,与MM们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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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1 23:3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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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问题让我困惑了很久,希望MM们能为我解惑 。为什么宝钗对宝琴没有对黛玉、湘云体贴?宝琴一来,人人夸她尤胜宝钗,贾母喜欢得不得了,逼王夫人认了作干女儿,给了孔雀毛的大氅。宝钗跟众姐妹玩笑说我哪里不如她。读到这里时很吃惊,这不象宝姐姐会说出来的话。后来薛小妹题的十首咏古迹的诗也涉及了西厢记、牡丹亭,宝钗是当面指出该换掉,而不是如对黛玉一样私下提醒。按说宝琴比黛玉等姐妹都小,又和宝钗是本家,同在贾府做客,宝钗做为姐姐更该照应才对。这里宝钗的言行有一点儿反常啊。 另外贾母向薛姨妈打听宝琴,微露提亲的意思,凤姐也接了话茬说正是一对儿,可惜宝琴已经订了亲。文中没写明给谁提亲。后人的解释都是给宝玉,还有人说贾母是以此表明对王夫人薛姨妈撮合宝玉宝钗的反对。可是宝琴已经是王夫人的干女儿了,即使没订亲事,还能与宝玉结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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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2 19:4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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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道:“老太太一见了,喜欢的无可不可的,已经逼着咱们太太认了干女孩儿了。老太太要养活,才刚已经定了。”宝玉喜的忙问:“这话果然么?”探春道:“我几时撒过谎?”又笑道:“老太太有了这个好孙女儿,就忘了你这孙子了。” 这段文字是写宝琴刚进贾府时还没和园中众姐妹,宝玉相见就已经成了王夫人的干女儿,老太太的干孙女儿,宝玉的干妹妹。古人讲究亲上加亲,表兄妹通婚没问题,可是一有兄妹名份,再无结亲的可能。所以武侠小说中男主角拒绝钟情于自己的女子最常用的办法就是结为兄妹。如果这是当时人们的常识,贾母后文再流露说亲的意思,薛姨妈可能根本不会往宝玉身上想,这也达不到警示的效果嘛。再者,这种警示的方法反而会有相反的效果。如果被人理解成虽然宝钗不是贾母中意的,可是别的女孩儿,比如象宝琴一样的,贾母也就会中意了,也就是说黛玉不是贾母心中的唯一人选了,这对想给宝玉说亲的人是个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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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2 20:5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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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01208#73301208]446楼cristal2011的帖子[/url] 黛玉行酒令时说了西厢记、牡丹亭中的句子,那是在宴请刘姥姥的宴席上,贾母,凤姐,李纨,众姐妹都在。宝钗能听出来私下提醒黛玉,其他人也有可能听出来。下文是宝琴诗中涉及了西厢记,牡丹亭后众人的对话。据此推测李纨当时能听出了黛玉所用的诗文出处。 引文: 众人看了,都称奇妙。宝钗先说道:“前八首都是史鉴上有据的,后二首却无考。我们也不大懂得,不如另做两首为是。”黛玉忙拦着:“这宝姐姐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两首虽于史鉴上无考,咱们虽不曾看这些外传,不知底里,难道咱们连两本戏也没见过不成?那三岁的孩子也知道,何况咱们?”探春便道:“这话正是了。”李纨又道:“况且他原走到这个地方的。这两件事虽无考,古往今来,以讹传讹,好事者竟故意的弄出这古迹来以愚人。比如那年上京的时节,便是关夫子的坟,倒见了三四处。关夫人一身事业皆是有据的,如何又有许多的坟?自然是后来人敬爱他生前为人,只怕从这敬爱上穿凿出来也是有的。及至看《广舆记》上,不止关夫子的坟多有,古来有名望的人,那坟就不少。无考的古迹更多。如今这两首诗虽无考,凡说书唱戏,甚至于求的签上都有。老少男女俗语口头,人人皆知皆说的。况且又并不是看了《西厢记》、《牡丹亭》的词曲,怕看了邪书了。这也无妨,只管留着。”宝钗听说,方罢了。大家猜了一回,皆不是的。 那么贾母是不是也听出来了呢?很可能是的,而且很不喜欢。因为下文元霄夜宴贾母有一大段点评这类才子佳人故事的话。其中“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绝代佳人’,只见了一个清俊男人,不管是亲是友,想起他的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象个佳人?”说得实在诛心。指的是谁各有说法。我读到时第一感觉是在敲打黛玉,因为恰好又是宴席上,又说到才子佳人,贾母就借题发挥了。贾母疼黛玉也好,与林父有过婚约也好,对黛玉的期望依旧脱不了当时名门淑女的规范。听到黛玉其众人面前脱口而出这样闺阁小姐绝不该听该看的词曲中的句子,能不生气吗?我认为这样的黛玉可能已经不符合贾母心中宝玉妻子的标准,她对宝黛姻缘的信心动揺了。所以见到宝琴是真喜欢,也真动了给宝玉提亲的念头。 引文: 贾母忙道:“怪道叫做《凤求鸾》。不用说了,我已经猜着了:自然是王熙凤要求这雏鸾小姐为妻了。”女先儿笑道:“老祖宗原来听过这回书?”众人都道:“老太太什么没听见过!就是没听见,也猜着了。”贾母笑道:“这些书就是一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女先儿忙笑着站起来说:“我们该死了!不知是奶奶的讳。”凤姐儿笑道:“怕什么!你说罢。重名重姓的多着呢。”女先儿又说道:“那年王老爷打发了王公子上京赶考,那日遇了大雨,到了一个庄子上避雨。谁知这庄上也有位乡绅,姓李,与王老爷是世交,便留下这公子住在书房里。这李乡绅膝下无儿,只有一位千金小姐。这小姐芳名叫做雏鸾,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贾母忙道:“怪道叫做《凤求鸾》。不用说了,我已经猜着了:自然是王熙凤要求这雏鸾小姐为妻了。”女先儿笑道:“老祖宗原来听过这回书?”众人都道:“老太太什么没听见过!就是没听见,也猜着了。”贾母笑道:“这些书就是一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的这么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儿也没有了。开口都是乡绅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绝代佳人’,只见了一个清俊男人,不管是亲是友,想起他的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象个佳人?就是满腹文章,做出这样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比如一个男人家,满腹的文章,去做贼,难道那王法看他是个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了不成?可知那编书的是自己堵自己的嘴。再者,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子的小姐,又知礼读书,连夫人都知书识礼的,就是告老还家,自然奶妈子丫头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小姐和紧跟的一个丫头知道?你们想想,那些人都是管做什么的?可是前言不答后语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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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4 14:4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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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讨论真是互相启发,增长见识,比一个人猜迷有趣多了。我同意MM的看法,贾母不可能读过西厢记、牡丹亭两本书。不过贾母依然完全有可能猜到黛玉读过西厢记,因为她听过太多戏了。 首先,杂剧都写得太长了,一个全本演下来得好几天,普通戏班根本不可能全本排演,也就是演演观众欢闻乐见的几折。如同大多数人看过四小天鹅舞,没有多少人完整地看过天鹅湖,就算戏迷,除非家里养个班子,专门排演一整本,否则一辈子都别想把一部戏从头听到尾。偏偏贾母可能有过这个机会。文中贾母提起自己做媳妇时家中的繁盛,好像说到当年养的戏班子远胜现在。另外我记得读到过曹寅为康熙在南方收拢士子之心,与文人交往密切,曾经请当时一位戏曲大家,似乎是李渔,记不准了,到家中观赏了一次全本某剧。贾母可能年轻时躬逢盛况,听的戏很多,其中大概就有西厢,是否全本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就算贾母没听过全本西厢,也能猜出黛玉看过书。能在内宅太太小姐面前演出的一定是一本杂剧中文辞华美,又不正面描写情爱的有限几折。黛玉行令说的头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出自牡丹亭,是路过园中戏班排演处听来的,就是其中之一。第三句“纱窗也没有红娘报”,我从没读过西厢记,也知道是来自西厢,因为红娘这个人物塑造得太成功,可谓家喻户晓。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问题,这一句出自西厢的哪一折,是不是适合让小姐们听到的一折呢?上网查了查,是出自第一本第四折,“候门不许老僧敲,纱窗外定有红娘报”,与黛玉在酒令中说的稍有出入。宝玉说给黛玉听的那一句也出自此折,“小子多愁多病身,怎当他倾国倾城貌”。因为1不长,贴在下面了,大家一起看看。这一折明显不适合当时的闺中女儿看。假设贾母做媳妇之后有机会看到这一折演出,她就知道其中的内容;假设贾母没看过这一折,但是她看过的西厢折子戏一定比黛玉多,黛玉出口一句她都没听说过的西厢戏词,又是从哪儿学来的呢;甚至大观园时期的小戏班没排过西厢,或者黛玉入府后府里没演过西厢,都有可能啊。这真是“红娘”错把红线剪,一生心事尽成灰啊。 西厢记 王实甫 第一本 张君瑞闹道场杂剧 第四折 [洁引聪上云]今日二月十五开启,众僧动法器者。请夫人小姐拈香。比及夫人未来,先请张生拈香。怕夫人问呵,则说是贫僧亲者。 [末上云]今日二月十五日,和尚请拈香,须索走一遭。 [双调] [新水令]梵王宫殿月轮高,碧琉璃瑞烟笼罩。香烟云盖结,讽咒海波潮。幡影飘飖,诸檀越尽来到。 [驻马听]法鼓金铎,二月春雷响殿角;钟声佛号,半天风雨洒松梢。候门不许老僧敲,纱窗外定有红娘报。害相思的馋眼脑,见他时须看个十分饱。 [末见洁科] [洁云]先生先拈香,恐夫人问呵,则说是老僧的亲。 [末拈香科] [沈醉东风]惟愿存有的人间寿高,亡化的天上逍遣。为曾、祖、父先灵,礼佛、法、僧三宝。焚名香暗中祷告:则愿得红娘休劣,夫人休焦,犬儿休恶!佛啰,早成就了幽期密约。 [夫人引旦上云]长老请拈香,小姐,咱走一遭, [末做见科] [觑聪云]为你志诚呵,神仙下降也。 [聪云]这生却早两遭儿也。 [末唱] [雁儿落]我则道这玉天仙离了碧霄,原来是可意中来请醮。小子多愁多病身,怎当他倾国倾城貌。 [得胜令]恰便似檀口点樱桃,粉鼻儿倚琼瑶,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妖娆,满面儿扑堆着俏;苗条,一团儿(彳真亍)是娇。 [洁云]贫僧一句话,夫人行敢道么?老僧有个敝亲,是个饱学的秀才,父母亡后,无可相报。对我说:“央及带一分斋,追荐父母。”贫僧一时应允了,恐夫人见责。 [夫人云]长老的亲便是我的亲,请来厮见咱。 [洁引聪上云]今日二月十五开启,众僧动法器者。请夫人小姐拈香。比及夫人未来,先请张生拈香。怕夫人问呵,则说是贫僧亲者。 [末上云]今日二月十五日,和尚请拈香,须索走一遭。 [双调] [新水令]梵王宫殿月轮高,碧琉璃瑞烟笼罩。香烟云盖结,讽咒海波潮。幡影飘飖,诸檀越尽来到。 [驻马听]法鼓金铎,二月春雷响殿角;钟声佛号,半天风雨洒松梢。候门不许老僧敲,纱窗外定有红娘报。害相思的馋眼脑,见他时须看个十分饱。 [末见洁科] [洁云]先生先拈香,恐夫人问呵,则说是老僧的亲。 [末拈香科] [沈醉东风]惟愿存有的人间寿高,亡化的天上逍遣。为曾、祖、父先灵,礼佛、法、僧三宝。焚名香暗中祷告:则愿得红娘休劣,夫人休焦,犬儿休恶!佛啰,早成就了幽期密约。 [夫人引旦上云]长老请拈香,小姐,咱走一遭, [末做见科] [觑聪云]为你志诚呵,神仙下降也。 [聪云]这生却早两遭儿也。 [末唱] [雁儿落]我则道这玉天仙离了碧霄,原来是可意中来请醮。小子多愁多病身,怎当他倾国倾城貌。 [得胜令]恰便似檀口点樱桃,粉鼻儿倚琼瑶,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妖娆,满面儿扑堆着俏;苗条,一团儿(彳真亍)是娇。 [洁云]贫僧一句话,夫人行敢道么?老僧有个敝亲,是个饱学的秀才,父母亡后,无可相报。对我说:“央及带一分斋,追荐父母。”贫僧一时应允了,恐夫人见责。 [夫人云]长老的亲便是我的亲,请来厮见咱。 [末拜夫人科] [众僧见旦发科] [末唱] [乔牌儿]大师年纪老,法座上也凝眺;举名的班首真呆僗,觑着法聪头作金磬敲。 [甜水令]老的小的,村的俏的,没颠没倒,胜似闹元宵。稔色人儿,可意冤家,怕人知道,看时节泪眼偷瞧。 [折桂令]着小生迷留没乱,心痒难挠。哭声儿似莺啭乔林,泪珠儿似露滴花梢。大师也难学,把一个发慈悲的脸儿来朦着。击磬的头陀懊恼,添香的行者心焦。烛影风摇,香霭云飘;贪看莺莺,烛灭香消。 [洁云]风灭灯也。 [末云]小生点灯烧香。 [旦与红云]那生忙了一夜。 [锦上花]外像儿风流,青春年少;内性儿聪明,冠世才学,扭捏着身子儿百般做作,来往向人前卖弄俊俏。 [红云]我猜那生—— [幺篇]黄昏这一回,白日那一觉,窗儿外那会镬铎。到晚一向书帏里比及睡着,千万声长吁怎捱到晓。 [末云]那小姐好生顾盼小子。 [碧玉箫]情引眉梢,心绪你知道;愁种心苗,情思我猜着。畅懊恼!响铛铛云板敲。行者又嚎,沙弥又哨。您须不夺人之好。 [洁与众僧发科] [动法器了,洁摇铃杵宣疏了,烧纸科] [洁云]天明了也,请夫人小姐回宅。 [末云]再做一会也好,那里发付小生也呵! [鸳鸯煞]有心争似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劳攘了一宵,月儿沈,钟儿响,鸡儿叫。畅道是玉人归去得疾,好事收拾得早,道场毕诸人散了。酩子里各归家,葫芦提闹到晓。 [并下] [络丝娘煞尾]则为你闭月羞花相貌,少不得剪草除根大小。 题目老夫人闭春院崔莺莺烧夜香正名小红娘传好事张君瑞闹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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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4 16:3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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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两句黛玉的婚事。黛玉和宝玉的婚事为什么连贾府下人都认为是迟早的事儿,却迟迟没有定下来?如果林父和贾政/贾母都有意,为什么没有象湘云,宝琴一样订婚?很可能是黛玉母亲、父亲先后亡故,黛玉一直在孝期。如果黛玉在丧母一年左右到贾府,到贾府两年,母亲的丧期刚过,就传来父亲病重的消息,那么她在贾府的前五到六年都在不宜议亲的孝期当中,不能同宝玉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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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5 08:5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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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宣布的行令规矩是压韵,并没有限定每句的长短。但是看众人的酒令,大多数是齐整的七言四句,偶尔有五言。这与七言、五言是最常见的韵诗体裁有关,想引一句诗,能想到的不是七言就是五言。其中黛玉八言的“纱窗也没有红娘报”夹在其中,不引人注意也难。“也”算是个衬字,没它不影响内容,偏偏衬字是戏文里常见的。可以说如果黛玉不是听过见过这么一句话,而是当场用同样的典故自己作一句诗,也必然是齐齐整整的七言,不会是这种风格。 贾母:头上有青天。六桥梅花香彻骨。凑成一个蓬头鬼。这鬼抱住钟馗腿。 薛姨妈:梅花朵朵风前舞。十月梅花岭上香。织女牛郎会七夕。世人不及神仙乐。 湘云道:双悬日月照乾坤。闲花落地听无声。日边红杏倚云栽。御园却被鸟衔出。 宝钗道:双双燕子语梁间。水荇牵风翠带长。三山半落青天外。处处风波处处愁。 黛玉道:良辰美景奈何天。纱窗也没有红娘报。双瞻玉座引朝仪。仙杖香挑芍药 。 刘姥姥:是个庄家人(罢)。大火烧了毛毛虫。一个萝卜一头蒜。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 贾母听到了,不见得当时反映过来,却会心中存疑。宴席散了,回头细想,或是找来鸳鸯问一句,“今儿黛玉那丫头说的令儿里“纱窗”什么的那一句也新鲜,可是个我不知道的典故?”如果回答是“我们也没听说过,听着象是戏词呢”(纯粹脑补、匆拍),也足够提醒贾母了。何况黛玉第一句就是广为人知的牡丹亭中的戏词,是自带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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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5 10:5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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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前面的确是想错了,贾母十有八九猜到黛玉接触过西厢记不该女孩儿听的部分,贾母认为的接触途径却不是黛玉读了西厢,毕竟从外面夹带一本书进内院到黛玉手上,涉及的就不只一两个人,难度太大。真是如此,贾母不会如书中那般看似没有反应。贾母可能以为西厢这一句黛玉也是从伶人囗中听到的,那么贾府戏班中就该有人为此受惩罚。我去查了查,后文小生藕官的心上人小旦莳官早亡,不知是不是受此事牵连。 出了黛玉口误露西厢这件事,贾母对她还是有不满的。毕竟那是在客人面前失了贾家的脸面。前文有一段写宝玉或是探春出来见客,礼节得体,老祖母就自夸孩子在家中虽然顽劣些,在外人面前礼数是不缺的。可见贾母平时注重贾府的体面。当时席上的客人中,贾母不会在意刘姥姥,因为刘姥姥也听不出黛玉这句令不妥。可是薛姨妈有可能听出来,贾母不希望给人留下贾府闺阁不整的印象,一但传言出去,贾府面上无光,姐妹们结亲时也受影响。所以贾母后来正月十五宴席上的话,有敲打黛玉的意思,更主要的是最后几句,,向亲戚们表明贾家门风正派。薛姨妈等也很配合地表明听懂了。 引文: “再者,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子的小姐,又知礼读书,连夫人都知书识礼的,就是告老还家,自然奶妈子丫头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小姐和紧跟的一个丫头知道?你们想想,那些人都是管做什么的?可是前言不答后语了不是?” 众人听了,都笑说:“老太太这一说,是谎都批出来了。”贾母笑道:“有个原故:编这样书的人,有一等妒人家富贵的,或者有求不遂心,所以编出来遭塌人家。再有一等人,他自己看了这些书,看邪了,想着得一个佳人才好,所以编出来取乐儿。他何尝知道那世宦读书人家儿的道理!别说那书上那些大家子,如今眼下拿着咱们这中等人家说起,也没那样的事。别叫他诌掉了下巴颏子罢。所以我们从不许说这些书,连丫头们也不懂这些话。这几年我老了,他们姐儿们住的远,我偶然闷了,说几句听听,他们一来,就忙着止住了。”李薛二人都笑说:“这正是大家子的规矩。连我们家也没有这些杂话叫孩子们听见。” 还有关于贾母听过的西厢,已知的是《听琴》一折。 引文: 李婶娘薛姨妈喜的笑道:“好个灵透孩子,你也跟着老太太打趣我们。”贾母笑道:“我们这原是随便的玩意儿,又不出去做买卖,所以竟不大合时。”说着,又叫葵官:“唱一出《惠明下书》,也不用抹脸。只用这两出,叫他们二位太太听个助意儿罢了。若省了一点儿力,我可不依。”文官等听了出来,忙去扮演上台,先是《寻梦》,次是《下书》。众人鸦雀无闻。薛姨妈笑道:“实在戏也看过几百班,从没见过只用箫管的。”贾母道:“先有,只是象方才《西楼》《楚江情》一只,多有小生吹箫合的。这合大套的实在少。这也在人讲究罢了,这算什么出奇。”又指着湘云道:“我象他这么大的时候儿,他爷爷有一班小戏,偏有一个弹琴的,凑了《西厢记》的《听琴》,《玉簪记》的《琴挑》,《续琵琶》的《胡笳十八拍》,竟成了真的了,比这个更如何?”众人都道:“那更难得了。”贾母于是叫过媳妇们来,吩咐文官等叫他们吹弹一套《灯月圆》。媳妇们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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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5 11:0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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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26063#73326063]458楼upperice的帖子[/url] 《惠明下书》也是西厢里的。看来贾府戏班在大观园里排演过西厢戏,只是黛玉引的那一折在不在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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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5 23:0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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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23754#73323754]455楼1011s的帖子[/url] 又查了查,原来贾母掰谎之后点的两折戏,《寻梦》出自牡丹亭,《下书》出自西厢记。红楼梦里牡丹亭和西厢记总是藕合起来出现。上一回宝黛读西厢,下一回牡丹亭艳曲警芳心;黛玉行酒令,头一句牡丹亭《惊梦》里的良辰美景奈何天,下一句西厢记里的纱窗也没有红娘报;贾母点戏也是一样一折。曹雪芹这样写,是不是在暗示这些情节同在一条伏线上呢? 另外《惊梦》里的确有描写杜丽娘梦中与书生欢好的少儿不宜段落,贾母点的《寻梦》则干净得多。贾母是不是在用这两出戏告诉薛姨妈等人,自家戏班的确演牡丹亭和西厢记,不一过都是这样经过挑选、老少咸宜的戏,绝没有那些淫词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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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6 01:0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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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25233#73325233]457楼upperice的帖子[/url]

经MM提醒,我今天开始想通读一遍《西厢记》(但由于阅读速度太慢,第二本都还没读完),本子里的确词好句好,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宝玉会说“茶饭不思”了。
但是我也发现黛玉果真是深中了“《西厢》之毒”啊。还记得二十六回的时候黛玉默默对着幽窗念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宝玉一时钻进来笑她,她还臊得不行。这句也是出自《西厢》里崔莺莺的唱词,这时莺莺前一夜里刚和张生以诗相和见了第一面,这时便坐立不安地害起了相思。可见黛玉每日间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可都是书里的只言片语呢,也难怪她对牙牌令时脱口而出会是那两句了。
书里莺莺是这样唱出自己待人的态度的:“往常但见个外人,氲的早嗔;但见个客人,厌的倒褪;从见了那人,兜的便亲。”这不俨然就是一个黛玉么?想她平日也是懒得理会人的,连北静王这样品格的王宫贵胄都没放在眼里呢,可一见到宝玉倒是觉得“何等眼熟到如此”。不知道心细如发的黛玉看到这里的莺莺,心里可有惺惺惜惺惺呢?
另外,直到我读到的地方,《西厢》与《红楼》倒有很多“巧合”似的。比如,张生姓张,名珙,字君瑞,这又是一个“玉字辈儿”的。
又如,里面对莺莺有一句描述是“似湘陵妃子,斜倚舜庙朱扉”,黛玉欣然接受“潇湘妃子”这个号时心里可曾想到书中的这一句呢?
更有当张生和莺莺夜里匆匆合诗完毕,张生见莺莺被红娘拉走,夜里那个辗转难眠,心急如焚,感叹道“他无缘,小生薄命”,这是不是又像极了“......我本无缘......卿何薄命”啊?

哈哈,今天好像挖到大宝藏了一样,希望明天能把全本读完,再来和大家分享细节。但就今天的收获来说,我认为曹公是露出痕迹要让黛玉的心理成长受到《西厢记》深远影响的,但曹公这样的安排只是让“质本洁来还洁去”的黛玉开了眼,怜取眼前人么?这里恐怕还是别的意思。
1011s 发表于 11/15/2016 11:51:13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32954#73332954][/url]
听MM一说,曹公也许真是另有深意。我也要去读读西厢了。以前硬着头皮试过两次,都读不进去。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何在钗黛中更理解宝钗了,和黛玉的心理真是隔得有点儿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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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7 02:1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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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25233#73325233]457楼upperice的帖子[/url]

经MM提醒,我今天开始想通读一遍《西厢记》(但由于阅读速度太慢,第二本都还没读完),本子里的确词好句好,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宝玉会说“茶饭不思”
另外,直到我读到的地方,《西厢》与《红楼》倒有很多“巧合”似的。比如,张生姓张,名珙,字君瑞,这又是一个“玉字辈儿”的。
又如,里面对莺莺有一句描述是“似湘陵妃子,斜倚舜庙朱扉”,黛玉欣然接受“潇湘妃子”这个号时心里可曾想到书中的这一句呢?

1011s 发表于 11/15/2016 11:51:13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32954#73332954][/url]

张君瑞虽然是西厢记的男主,却是贾瑞一类的人品,眼里心里只有美色。曹公会不会因为不喜欢这个人物,特地在红楼梦里写了个贾瑞,让他亡于凤姐的相思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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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9 00:1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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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掰谎记如果说是意在敲打黛玉,我觉得有很多地方讲不通啊。如果真是敲打黛玉,那么之前和黛玉的亲密,对黛玉的疼爱都是假的吗?就如贾母不会去敲打宝玉湘云和凤姐儿是一样的,亲近的小辈有了错处,直接教训或提点就是了,怎么会当着外人的面儿这样暗示敲打?这样的敲打只可能是对着外人,如薛姨妈和宝钗才会做的呀!从行为逻辑上讲不通啊。
再有,美眉可以详细读一读贾母掰谎记那一回,为何凤姐儿会用掰谎这个词儿。贾母明明意在说西厢这样的小说没有道理,行不通,外人用西厢这样的小说臆测贵族少女是没有理由的。这难道不是在帮黛玉圆场吗?黛玉在宴会上讲了西厢词句,宝钗随后点醒她,这样的事说私密也私密,但贾母能知道也不出奇,她耳报神多的很。黛玉将此当作宝钗的不藏私,但贾母未必这样看,贾母未必愿意有人拿住黛玉的这点错处。贾母这样掰谎,难道不是借机指出,即便黛玉话语里漏出了一两句西厢,但大家小姐是没有也不会有那个机会行什么香艳事儿的,也就是让薛姨妈她们明白,黛玉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这才能和了掰谎这俩字呀。
而且贾母随后就点了西厢和牡丹这两出戏,如果真是意在敲打黛玉,如何又会马上点黛玉“纰漏”过的这两出戏来欣赏呢?只能是在替黛玉转圜,顺便也表明黛玉可不是看了淫书的,而是这样的戏家常就能听到,我们家现就有,孩子们偶尔看到了也是可能的。这也就替黛玉描补齐全了,也让任何人以后无法再拿黛玉这点纰漏说嘴。
再者,美眉指出的那句女儿家略见了个清俊的男儿就想起婚姻大事一句,如果说是在指黛玉,不如说是指宝钗更合适呢。黛玉初见宝玉是什么时候,是她六七岁,总不会超过十岁的时候,一见个清俊男人就思春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安到几岁的黛玉身上啊。而反观宝钗,应选就是十来岁的年纪了,一来贾府就马上有金玉之说,私下给宝玉看自己的金锁更是嫌疑不少,贾母说的这样不是佳人的小姐,怎么看也更像是在说宝钗呢。
还有那句,小姐们出身高贵行动都有很多丫鬟奶妈子跟着,所以不会行不良事,这就是为黛玉撇清了。因为黛玉就是这样典型的贵族小姐。而书里的佳人则行动只有一个丫鬟跟着,看见清俊男儿就思春,纵满腹诗书也再不是佳人,这样"行动只有一个丫鬟跟着”,满腹诗书学问,是谁呀?全书里也只有宝钗身边来来回回只有一个丫鬟莺儿,在看金锁那一节或“我们小姐还有别的说不出的好处”一节,都是红娘的附身吧?黛玉好歹还有个小丫头雪雁出场呢,不是只有一个丫鬟跟着。满腹诗书学问,更不是黛玉了,宝钗的学问可是连贾政都夸赞过的。
这样看来,贾母绝不是在敲打黛玉,要敲打也是敲打外人薛姨妈和宝钗呀。
贾母对宝黛婚事纵有疑虑,有反复,也绝对不会是因为厌弃黛玉。贾母也更不会在薛姨妈这样的外人面前去敲打自己的外孙女,不合情,也不合理。



cristal2011 发表于 11/18/2016 3:54:05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56603#73356603][/url]
MM说的贾母为黛玉园场,我也同意;这和我前面所说的贾母为推护贾府体面而掰谎,点西厢、牡丹亭的戏并不矛盾,毕竟此时在外人面前维护黛玉即是维护贾府,至于贾母心里更重视黛玉的声誉,还是更重视贾府的声誉,就不好妄测了。这个敲打嘛,我觉得至少会有此效果。黛玉听了宝钗一席话,虽然感激宝钗体贴,却未必真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听了外祖母对这类戏的看法,今后是再不会在人前流露对这类戏的喜爱了。

这两出戏,贾母特意只让用笛、萧伴奏,也有让大家听得清唱词的意思,所以我猜当时唱的《寻梦》 是个洁版。这样才能体现贾府规矩严谨。贾母由黛玉行的令猜疑她是不是听了不该听的戏文,比如《惊梦》后一半香艳的词句,怕的是当时席上的外人也有同样的猜测。这个洁版一唱,外人自然知道贾府上演《惊梦》时也只会选良辰美景奈何天这样的典雅曲子来晿,姑娘们听了也没有不妥。

元宵宴陪贾母坐的是孙儿宝玉,外孙女黛玉,侄孙女湘云,干孙女宝琴,其他人另座座。按亲疏论,也正应该是这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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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9 07:4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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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说说戏班。元宵夜宴之后,再没有写到唱戏的情节,直到第五十八回,杏子荫假凤泣虚凰,太妃薨了,国丧期间戏班解散。所以元宵夜宴上唱的两出戏正是戏班最后的演出。 解散时十二个人,七个留在大观园,五个由家人领回。当时藕官所爱小旦药官已死,由小旦蕊官补了。藕官给了黛玉,蕊官给了宝钗。其他分派也有趣,“大花面葵官送了湘云,小花面豆官送了宝琴,老外艾官指给了探春,尤氏便讨了老旦茄官去”,真是很配合每个人的身份秉性。 引文: 王夫人笑道:“这话妥当。”尤氏等遣人告诉了凤姐儿,一面说与总理房中,每教习给银八两,令其自便。凡梨香院一应物件,查清记册收明,派人上夜。将十二个女孩子叫来,当面细问,倒有一多半不愿意回家的。也有说父母虽有,他只以卖我们姊妹为事,这一去还被他卖了;也有说父母已亡,或被伯叔兄弟所卖的;也有说无人可投的;也有说恋恩不舍的:所愿去者止四五人。王夫人听了,只得留下。将去者四五人皆令其干娘领回家去,单等他亲父母来领;将不愿去者分散在园中使唤。贾母便留下文官自使,将正旦芳官指给了宝玉,小旦蕊官送了宝钗,小生藕官指给了黛玉,大花面葵官送了湘云,小花面豆官送了宝琴,老外艾官指给了探春,尤氏便讨了老旦茄官去。当下各得其所,就如那倦鸟出笼,每日园中游戏。众人皆知他们不能针黹,不惯使用,皆不大责备。其中或有一二个知事的,愁将来无应时之技,亦将本技丢开,便学起针黹纺绩女工诸务。 宝玉将方才见藕官,如何谎言护庇,如何“藕官叫我问你”,细细的告诉一遍。又问:“他祭的到底是谁?”芳官听了,眼圈儿一红,又叹一口气,道:“这事说来,藕官儿也是胡闹。”宝玉忙问:“如何?”芳官道:“他祭的就是死了的药官儿。”宝玉道:“他们两个也算朋友,也是应当的。”芳官道:“那里又是什么朋友哩?那都是傻想头:他是小生,药官是小旦,往常时他们扮作两口儿,每日唱戏的时候都装着那么亲热,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装糊涂了,倒象真的一样儿。后来两个竟是你疼我,我爱你。药官儿一死,他就哭的死去活来的,到如今不忘,所以每节烧纸。后来补了蕊官,我们见他也是那样,就问他:‘为什么得了新的就把旧的忘了?’他说:‘不是忘了。比如人家男人死了女人,也有再娶的,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就是有情分了。’你说他是傻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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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9 07:5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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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错了,走了四人,留下八人。 药官怎么死的,只能凭猜测。我猜不是疾病,而是非正常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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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9 08:2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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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官又是谁呢?前文这个名字都没出现过。不过还是有迹可巡的。最可能的是象黛玉的那个戏子,因为她唱小旦!象黛玉的两个人,药官、睛雯都死了。晴雯与宝玉清清白白,却被王夫人当成勾引宝玉的丫头,死得冤。药官唱戏是本分,却可能死于贾母以为的唱了不该唱的曲,污了黛玉的耳朵,也是冤死吧(猜测的成份太多,大家砸我吧)。 引文(宝钗点评寄生草,湘云口快点恼了黛玉那一回) 贾母深爱那做小旦的和那做小丑的,因命人带进来,细看时,益发可怜见的。因问他年纪,那小旦才十一岁,小丑才九岁,大家叹息了一回。贾母令人另拿些肉果给他两个,又另赏钱。凤姐笑道:“这个孩子扮上活象一个人,你们再瞧不出来。”宝钗心内也知道,却点头不说;宝玉也点了点头儿不敢说。湘云便接口道:“我知道,是象林姐姐的模样儿。”宝玉听了,忙把湘云瞅了一眼。众人听了这话,留神细看,都笑起来了,说:“果然象他!”一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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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19 23:4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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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以前听一个讲座提到过“药官”是个别《红楼梦》版本中对“菂官”的误写。“菂”是莲子的意思,所以有“菂官”和“藕官”根茎相连的意思,以突显她俩情感的深厚。我觉得这个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

MM提到的像林黛玉的小戏子是龄官,和贾蔷有恋爱关系。这个角色也很重要,龄官画蔷又和贾蔷的一番对话让宝玉了解到“各人得各人的眼泪”这个道理,是宝玉内心成长的重要时刻之一,哈哈,和可卿一样,都是宝玉情爱启蒙的“灯塔”呀。

不过MM这一提,菂官影射黛玉,藕官影射宝玉,蕊官影射宝钗;黛玉死后,宝钗替了黛玉嫁给宝玉,“不是忘了。比如人家男人死了女人,也有再娶的,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就是有情分了”,倒是很像宝玉的逻辑呢。



1011s 发表于 11/19/2016 10:16:09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66083#73366083][/url]
谢谢MM指出,是我忽略了。龄官是唱戏的女孩中我最喜欢的一位。戏班散了那一节没提她的去向,我还一直记挂着她和贾蔷的结局呢。不过这里我又有个疑问(汗,疑问好多啊)。龄官在书里出场很早,贵妃省亲时就写了她唱得好,又有个性,不是本角之戏的《游园》《惊梦》就是不唱,定要唱本角的《相约》、《相骂》。这两天䃼习元杂剧的知识,刚好看到一折戏只有一个角色唱,其他角色只有科、白。这样说来一折戏是哪个行当的本角戏就看谁在这折戏里有唱词吧?《游园》《惊梦》里小姐杜丽娘唱,《相约》、《相骂》是丫环的戏。正旦演小姐,小旦演丫环。那么龄官就是小旦。死去的药官也是小旦。怎么会同时有两个小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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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20 00:0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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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美眉说的曹雪芹的大悲悯与对家国社会及个人的关怀与反思,这也是让红楼梦凌驾于西厢之类传统戏文话本的根本原因。比起小儿女情怀和文人自酸,红楼梦的格局更大。
只是这悲悯与反思究竟是什么呢?美眉的理解似乎是曹公在反思自己少年时不求上进的“无力补天”“枉入红尘”。我却觉得恰恰相反。我比较同意蒋勋在这一点上的看法,经历了世事繁华与世态炎凉后的曹雪芹,十年批阅,字字呕血,绝不仅仅是要后悔反思自己的不作为,他的反思,私以为格局更大。到头来,他的人生,他的世界观,其实就是一个空字。
难道曹雪芹举家食粥时还看不透嘛?大厦将倾,纵然他走仕途经济,将自己和光同尘,难道就能让曹家永立不倒之地?
美眉说社会不能乱,主流秩序需要维护,这看起来是无比正确的道理,放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理。但是若将空间拓展,将时间拉长,把这个道理放在整个历史的长河中来看呢?还是绝对正确的真理吗?
往小了讲,书里的贾府倾灭,当然对休戚相关之人是灭顶之灾,可放在整个帝国,对多少人又是拍手称快之事?别的不说,就是家破人亡的石呆子都要为自己那些把扇子一贺。
往大了说,整个清王朝的覆灭,整个封建社会的颠覆,多少人颠沛流离,多少人性命断送,可站在后来者角度看呢?不过是历史的必然呢!美眉说那个世道要进步还是依靠士人阶层或知识分子,怎么会呢?后来封建社会是怎样灭绝的,可不是那些体制内的,如贾府这样的社会精英既得利益者去灭掉的,而是西风东渐下,民智开启,由底层商人民众支持的新思潮新革命推翻的。咱们孙国父在革命打响第一枪时,还在美帝做餐馆领班呢……
那么,推翻后呢?呵呵。
再说回来,历史和社会从来不是哪一个或那一小撮人造的。而且我们都没有古今眼,没有大神通,聚焦到一个个体上,谁就能肯定现代人过得就比古代人更舒服呢?
曹雪芹以一家之倾亡,纵看不透举国之末途,但人生兴亡不定,命运反复无常,而人性的光辉与丑陋,他还是看得透透的。所以,红楼梦整本才会那样悲凉的调子,才会有开篇的好了歌。红楼梦几经修改,曹公期间的心路历程必也是九转回肠,一开始肯定有美眉说的愧悔,可愧悔后再三思量,难道他一个说出读书人都是禄蠹的聪明人会想不明白自己无能为力,即便再上进再努力也难挽断井残垣?既然无能为力,那怎会反思自己不够努力?他的反思是对自己,也是对所有人,对整个人生和世界的反思。也就是好了歌里的好便是了,了便是好。一切皆是空。
脂批其实在很多红学家考证下,很可能就是旧时书商的营销作假,这个红学界也是吵成一锅粥。我们且不论脂批的真假,只说无才可补天一句是不是全书之本,我觉得是,曹雪芹就是自诩无才补天的一块顽石,枉入红尘,被误认为宝玉,白白享了一段富贵。
世人误宝玉可补天,世人也误红楼在劝世。
不然曹雪芹不会写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如果曹雪芹真是要借红楼愧悔当初不该不知上进,从而劝谕世人要遵规矩走主流,那么红楼梦这本书不看也罢,其意义对我而言也就没这样重要了。而且曹公若果然就是反思自己不上进,他不会写得出红楼梦中那样美好纯粹的大观园,不会极力赞美那样高洁无暇的一众女儿家,更不会对当时社会主流,所谓“上进”的那些人冷眼旁观,丑态写尽,如贾雨村之流,如贾政身边的沾光等人物。
曹公是无比鄙视这样的人的,又怎会反思自己当初没有成为这样的人?
美眉莫再说真的仕途经济之人是如何正直当得社会栋梁,我觉得美眉确实是善良,看到的都是这个社会的阳光面。不要说一个行将朽木的封建王朝会有怎样的“社会栋梁”,就是现在社会,那些栋梁又都是何等样人物呢?政坛的,商界的,所谓的精英们,哪个是干净的,哪个是正人君子呢?
道德这东西,所谓的主流社会价值观这东西,不过都是规矩住大多数,精神鸦片的另一种高级包装罢了。不然,为何这个社会爬到顶层的永远不是规矩人,永远都是把道德踩在脚底的那批人呢?不信请看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美国大选。
曹公看得透那个社会,所以他自嘲无力补天,他也不屑去补天。他的美,他的追求,是在离恨天外,那株不受俗世尘染的纤纤仙草身上。
看得透,但仍热爱,我觉得才是生活的勇者。就像我们生活在现代,我看透了那些蝇营狗苟,虚伪道学,我不屑。但这不妨碍我按着初心,做我爱做的人事,爱我爱上的人,与人为善,让自己舒心生活。可若是有人说你必须要怎样怎样过日子才算上进才是正途,我只会啐他一口,说句“干卿底事”。曹公毕竟没有接受过现代自由思潮的冲刷,所以他不会有我这样的勇气朝所谓的主流啐过去,他能做的不过就是自嘲一下顽石罢了。
人生本就是一棵虚无的树,人能做到,不过是努力让它结出一颗颗叫做意义的果实。人生要自己去赋予意义,而非由着这个社会,这个所谓规矩主流去定义。
这是我对无力补天,枉入红尘一句的理解,文至此,我觉得我和美眉对红楼理解的很多细节都不谋而合,只是在根本上有大的差异。楼里那位U美眉和美眉的根本观念是契合的。
你们是入世的,儒家的,积极的。而我,和宝玉一样,儒道释三家在我看来都是个空。
我的人生哪怕迷津重重,哪怕妖魔尽现,哪怕被世人嘲笑为顽石一块,无才无能,我也不喜欢有人指给我一条康庄大道说那里才是正确的方向然后强迫我只能走那一条道。
我是这样理解曹雪芹的字字泣血,理解宝玉的放诞不羁,可能和美眉们的理解大相径庭,斗胆说了,望海涵。
不过人人的三观都不可能一样,咱们仍旧可以求同存异,把一本红楼翻来覆去论个痛快呀!

cristal2011 发表于 11/19/2016 10:07:34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66025#73366025][/url]
MM快人快语,是性情中人啊。我通常是不与人讨论三观的,因为三观对我而言概念太大,我说不清自己有怎样的三观。我的理解是每个人在思考如何面对自己,他人,社会,自然时选择的侧重点不同,唯其不同,世界才如此多彩,生活才如此有趣。当然我也免不了犯些以自己看重的品质为绳墨衡量他人的毛病,这次是衡量到一个文学世界中的人物,宝玉,身上了。谢谢MM提醒,以此为诫,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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