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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言情 逍遥行 卷八 第九章 夜刺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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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言情 逍遥行 卷八 第九章 夜刺 更新

我是个没有耐心的人,文笔也不好,倒是经常发白日梦编故事。大家就当看一个胡说瞎编的故事吧。写得不太好。
不过虽然不好,毕竟是自己的东西,也请未经作者允许不要随意转载到其他论坛。谢谢。[em08][em08] 

这个故事,言情兼武侠,言情为主,武侠为次。

她,逍遥宫主的遗孤,

为了寻找生父,为了探清母亲被杀之谜,

走出避世十多年的山谷。

层层迷雾,重重阴谋,隐隐杀机,

她将何去何从?

他,君家堡的继承人,

他,丐帮的帮主,

他,身份莫测的翩翩公子,

丝丝轻愁,点点苦恋,许许情深。

结局将走向何方?

 

这是一个涉及上一代恩怨情仇的故事,从过去到现在,从正道到魔教,从平民到贵胄,从江湖到庙堂,从乞丐到天子,从情场到商场,从政场到沙场,从人与人到国与国。几经波折,多少风雨,看她如何逍遥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1-3 0:01:2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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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一章 缘起

一望无际的洞庭湖,汪洋浩荡,灿烂的阳光照临湖水,湖光再反射到君山之上,闪烁迷离,虚幻缥缈。好一幅美丽的风景。

一阵歌声从湖面上轻轻飘来,远远望去,一叶扁舟荡漾在粼粼水波上,不一会儿便飘然而至。驾船的是一个六十开外的艄公,白发白须,身手却异常矫健。那艄公朝着船后舱喊:“君姑娘,到岸啦。”

我应了一声,从船尾站起,笑道:“叫我海棠就好了,您的身手可真好,这一会儿工夫,就到岸啦。”

那艄公哈哈大笑,极是畅快,“海棠姑娘,看你不是这附近的人,想必是来游山玩水的,此间除洞庭湖外,还数岳州城内的岳阳楼最为闻名,姑娘不可不去一游啊。”

谢过艄公,我跳下岸。那小船又复飘远,只余下悠悠的歌声仍送在春风里。

坐在湖边,我一边梳理着被风吹乱的长发,一边欣赏着洞庭春色,心里暗暗高兴,想来这次偷偷跑出来是跑对了,一路上还能欣赏到如此秀丽怡人的景色,就算被翠姨抓回去受罚,也值得了。

湖边几条小船上的少年,正在泛舟碧湖。经过我的时候,其中一人远远向我挥手,我也心情极好的挥手回礼,惹得其他少年们一阵嬉笑。船靠岸的时候,他们陆续跳上岸,我留意到他们个个身手不凡,轻身功夫都不错。

我已经束好长发,正起身想要离去。“姑。。。姑娘。。”我转头看去,是那个在船上向我挥手的少年。此刻他脸庞微带红晕,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易容面具,我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是平凡之极。 “姑娘一个人游山玩水,真是雅兴。”那个少年已经渐渐恢复正常,其他少年们倒是在他身挤眉弄眼。

我随意看了一眼众人,四个少年的衣着甚为上乘,但是却也不显如何尊贵。看看我自己,却是穿了一套粗布衣裙,是当初为了躲避翠姨的耳目而改头换面。

那少年没听见我的回答,站在那里讪讪的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禁微笑:“我自己偷跑出来玩的,家里人不知道。”那少年正待说些什么,另一个年纪看上去稍微大些,沉稳些的少年说道:“小康,少主已经在前头,我们快走。”

那群少年很快离去,那个叫做小康的少年还回头看了我两眼,眼中竟有不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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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城内,我站在最大的一家店铺面前,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穿惯了柔软丝绸,穿这身粗布还真是磨得我的肌肤有点不适。

店家掌柜和伙计看见我容貌平凡,衣着普通,对我也不怎么理会。我径自去看了看一些已经做好待售的衣裙,指着其中一套素色淡雅的软绸轻纱对掌柜的说:“我想要买这一套。”

掌柜的起初打量了我一番,不相信我有银子买这套衣裙。而我上次和别人换的这件衣裙里仅剩的一些碎银也已经被我一路行来用光了,看着掌柜和伙计的脸色渐渐拉长的脸色,忽而想起从家里穿出来的鞋,便低头把一只鞋上的珍珠给解了下来。

其实鞋上的这两颗珍珠倒是不大,只有拇指般大小,难得的却是两颗一样大小,而且滚圆亮泽,最独特之处还数其色泽,是难得一见的黑珍珠。

掌柜的捧着珍珠看了半晌,眼珠子都突了,最后冷脸变笑脸,把我迎到了内间。

从店铺里出来,我拿着珍珠换来的银子,朝着岳阳楼的方向走去。衣裙还需要稍微改一下才能合我的身,所以掌柜问明我在哪里宿下,待改好了送过来。怀里揣着银票和银子,我暗暗懊悔出来时应该带些银子,否则也不至于失去鞋上的那颗珍珠。我对这些珠宝珍玩虽然不上心,但是那双鞋毕竟是母亲的遗物,流失了着实不好,如若翠姨知道,只怕会大发一顿脾气。

岳阳楼所处的位置极好,背靠岳阳城,俯瞰洞庭湖,遥对君山岛,北依长江,南通湘江,我坐在二楼大堂靠窗的位置,看着那一片湖光山色,品着这里特产的君山银针。正惬意间,不经意从楼梯缝处瞥见在船上看见的其中一个少年正和几人在交耳谈论,还时不时往二楼方向飞快瞄来一眼。

我吹了吹茶杯里的白毫茶牙,状似无意地扫了一下二楼大堂。除了东首一个姑娘和我一样孤身的一桌,其他人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是一个面目清秀,面容姣好的女子,肤色白皙,约摸十八、九岁,此刻正低头吃着菜。她的身边有一个包袱,还有一条长筒型的,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物事。看那形状,又像剑但又不怎么像。

她注意到我看她,秀气的眉头微微一皱,眼光变冷,一瞬又恍若无事,却加快了吃菜的速度。

我微微一笑,转过了头,心想自己怎么这么无聊,难得出来一次还要多事。不过这姑娘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

不一会,在东首楼梯处上来几个人,那姑娘一见,匆匆放下一锭碎银拿起自己的东西往西首的楼梯便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故意站起后退,步法精妙得让人觉察不出我是故意的。结果我和那个姑娘撞在了一起,我趁着故意歪倒的那一瞬,施展拂云指把她那长筒型的包袱揭开。

一幅工笔仕女图落地后施施然展开在地面上,等我看清了图上的人,不禁愣了半晌。那姑娘狠狠盯了我一眼,飞身从地上卷起画,眼看两边楼梯都上来了人,就要从窗口跳出去。

一个青色的人影飞身跃起,连劈几掌生生把那姑娘的去势给拦住。那姑娘跳窗不成,落地后又向楼梯冲去,但是对方人数众多,一时间脱身不得,那个青衣人已回身继续和她交手。

那姑娘似乎很宝贝那幅画,交手的时候竟然处处护着画卷。只见彩袖飞舞,衣玦翩翩,那姑娘一跃一纵,出手之时,竟姿态优美,仿如舞蹈一般。我心里大怔,这明明就是逍遥派的武功,难道这姑娘是逍遥派的人?

正思索间,青衣人已经把那姑娘制住,点了穴道交给手下,并把画卷拿在了手中。回身见我怔在当场,以为我受了惊吓,向我拱手:“我等捉拿盗贼,不想惊吓了姑娘,林某在这里赔礼了。”说罢微微一笑。

我抬起眼,一张清隽的年轻面容带着笑意,眼神亮得出奇,似乎连眼睛都带着笑意。他身形潇洒,衣着不凡,倒是个少见的英俊公子。

我点点头:“多谢公子相询,我还好,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两边的人围上来说到:“二爷好俊的功夫,一下子就把这个小贼给抓到了。”“我们追了两天都拿不下她,还是二爷厉害,手到擒来。”众人七嘴八舌之际,那个在湖边遇到的少年上前道:“二爷,少主已经在后院了。”说罢,目光还在我脸上转了一转。


岳阳楼客栈房内,我抚摸着身上的软绸轻纱,沐浴过后的清爽亦让我精神一振。瞥眼看镜中的面孔,还是那副平凡的圆脸,我的易容术传自翠姨,加上有我娘的手卷,学成之后竟胜过翠姨数倍。想来就算翠姨亲自来追我,站在我面前也未必能认出我来。

看看天色已暗,我跳上屋顶,往后院方向而去。翠姨说我的轻功在当世已经是一流的,我七转八转,守卫的人丝毫没有察觉。不过我也暗暗觉得奇怪,他们是什么人?居然在岳阳楼后面的大院里驻扎,还有许多武功很不错的人在守卫。

再次避开两名黑衣守卫的眼线,前面一间屋子灯火通明,里面隐隐传来嬉笑声。我隐在墙角的窗户边侧耳倾听。“小康,她就在前面的客房里,看来你们两个真是有缘啊。”又惹得其他几个少年的一片笑声。

“阿福,你再这样取笑于我,咱们到外面去比划比划。”想来那个叫小康的少年一定是在面红耳赤地辩驳。他越是辩驳,越是惹来众少年更多的笑语,“你就别不好意思了,今天和人家姑娘说话的时候脸也是和此刻一般红。”

是了,那个小康和其他几位少年,正是我今天早上在洞庭湖边遇到的。听他们说话颠三倒四的,我皱了皱眉头,正要离去,又听到他们的说话,忍不住停下继续听。

“今天二爷抓的那个姑娘,听说是逍遥派的。”压低的声音透着一丝紧张。“敢到君家堡里偷东西,一定也不是寻常人。”

我心里不期然听到这个词,有点惊又有点喜,没想到出门没多久,该遇上的这么快就遇上了。

“奇怪的是那个女贼只偷了少主书房里的一幅画,真真奇怪,不过今天在二爷身边看到一眼,上面画的姑娘可真美,就像。。。就像仙女一样。”说话的应该是今天在岳阳楼二楼的那个少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少主书房里挂有这样的一幅画啊?”“可能是藏在书房的密室里。”众少年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小康,少主和二爷正在楼上说话,一时半会估计也完不了,你再不去看你的佳人,夜深了时间可更不好了。”众少年也起哄叫好。小康嘴里推唐着,却随着众人打开房门走出到院子。

我忙隐在暗处,看着小康往前院走去。余下三个少年目送小康走远,今天出现楼上的那个少年对其余二人说:“小禄,阿寿,我们去看看那个女贼。别让她跑了。”说罢三人从院子左侧的门走出。

我略一思索,也屏息快步跟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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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姑娘怒目圆睁,恨恨地盯着我。我想起今天是因为我而让她失手被擒,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等那几个少年离去,我点倒了守卫的黑衣人,进入房间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我一脸歉意地说:“姑娘,今天是我不好,现在只好将功赎罪了。”她眼中透露着浓浓的不信任,似乎不知道我要耍什么花样,仍然坐在地上,一脸漠然。

我无奈地笑笑,想起外面那个黑衣人,武功着实厉害,我不敢大意,用了七成的内力以拂云指出其不意地才能把他点倒。一个守卫就已经如此了,不知道他们的少主会是怎样厉害的人物。“姑娘,你再不走,等被人发觉的时候就晚了,到时别说你,连我也走不了。”我好言相劝,转头看向窗外,生怕有人走近此处。

“哎,你干什么?”我提气向后滑,那姑娘趁我看向别处竟一掌斜劈过来。我听到风声,身形不变,提气施展轻功避开。

那姑娘脸色一变,“凌波微步?你怎么会这套身法?”迷惑间收回了功力。

我正要答话,外面似乎远远传来惊呼声。我心想不好,“姑娘,有人来了,快走吧,容我以后慢慢跟你解释。”自己先施展步法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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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躲到另一处的时候,那姑娘也已经跳上另一头的屋顶,对着底下冷笑道:“好一个君惟明,居然是个登徒子,也不怕传出到江湖被人笑话。”说话间身形去得更远。

几丈之外似乎响起喝骂声,听风声更有人往那姑娘的方向追去。“停,不用追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稍微侧了下身,探眼看去,除了那几个少年和黑衣守卫外,只见今天看到的那个青衣公子和另一个全身着黑的男子背对着我的方向而立。

众人闻声皆诧异地看着那个黑衣男子,一个少年道:“少主,这样就放她走了?”一旁的青衣公子也面色微诧看着那个少主,嘴角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开口。

“我刚才已经审讯过,她不是。。。。。。”说着那个黑衣少主微微侧了头,神情似乎有点怅然。在我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的侧面剪影,似乎是一个年轻的面孔,鼻梁挺直。

她不是什么?我正好奇他未说完的话,只听见他咳了一声,“君家堡只做生意,不理会江湖恩怨,那个女贼跑了也好,否则该如何处置她,也是个难题。”说罢拍了拍身旁的青衣公子的肩头,“渊弟,这次多亏了你,否则丢失了这幅画,只怕家父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

那被称为渊弟的青衣公子微微一笑,“这原是我不好,在我的眼皮底下居然还能让人在君家堡偷去东西。”

那个少主看了一会青衣男子,语言中略带歉意,“渊弟,这其中许多事情大哥此时不便与你细说。。。。”那青衣男子笑着止住他的话,“大哥哪里话,小弟明白的。”顿了一顿又道:“大哥此次出来办事也有不少日子,想来也该回去了。婉儿琪儿还一直嚷着我这次出来敦促你快些回家呢。”

闻言那少主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温柔的神色,正待说什么。我此刻已经听得有点无聊,回身便想离去,哪知我身子刚动,只听得身后那个少主低喝道:“什么人?”我不敢回头,径直冲入暗夜里去。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28 12:20:3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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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章 相认

打开房门,小康又惊又喜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啊。。。你。。。”我装作惊讶地低呼一声,脚下绊住门槛,直直往前倒去。小康连忙扶住我,两人双双歪跪倒在门边。

我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子如此贴近,他的手还扶在我的手臂上,从衣衫处传来的男子温热让我脸上一红,觉得浑身不自在,轻轻地挣了开来。瞥眼处,小康脸上已是胀红一片,“姑娘,你没事吧?”说着起身再次伸手欲扶我起身。

虽说这是我的脱身之计,但是心里非常不习惯,转过头避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却看见一个黑衣男子立在转廊一角静静地看着我们。

一身上乘的黑色衣料,边角处一只绣金的兽形物,似龙非龙。他长身玉立,双手负在身后,脸上若有所思。剑眉微微蹙起,一双探究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脸上却是漠然。

我和他眼光一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跳了一下,竟有一股熟悉感隐隐从脑里蔓现。我低下头理了理衣裙上的皱折,不敢和他对视太久。

那边小康快步走到男子的身边,恭声叫了句:“少主。”

他看了一眼小康,并不言语,却提步走向我,在我身前五尺站住。双手拱了一辑,“在下君惟明,刚才追一个小贼倒此,惊扰了姑娘,不知之前姑娘可曾见到过什么异状?”说话的时候面容沉静,到似没看见刚才我和他手下那尴尬的一幕。

我的目光再次和他相遇,他虽然身形高大,却也不是如何健壮,面容清秀,到似个书生。脸上看似沉静温和,眼神也敛去了犀利的光芒,但全身隐隐散发出来的一种肃杀之气,让人逼视不得。这哪里像他自己说的经商之人?气势上倒像是一方霸主。

我心下转着念头,想到他定是来试探我,于是眼里茫然地看着他道:“我。。我听到外面好像有人走动,就开门来看,不想却是遇到那位小哥。。。。。”说罢转头瞄了一眼小康,适时低下头去。

再抬头时,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两眼正看向我,眸中黑流涌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一笑,“如此说来,在下打扰了。”拱手带着小康离去。

我看着他们快速融入夜幕里的身影,不禁嘘了口气,如果不是靠着家传独步轻功,只怕此刻已被君惟明拿下。刚才的偷听被发现,若是平时,我只要施展凌波微步便能悄无声息飞快地溜走,一般人是连我的身形都看不清楚的。他竟能察觉并比众人更快地追来,倒是让我大吃一惊,看来这君家堡真的是藏龙卧虎之地,不可小觑。

关上门,看见窗户虚掩着,走过去掩实了。心里想着不知道君惟明有没有发现我是从窗子里跳进来的。适才向我的房间奔回之时,不经意看见小康在门口的廊上徘徊,心念一动便从侧面的窗子跳入,继而去开门,当然没有忘记反手挥袖把两扇窗户带起。

在谷中我也曾经几次问过翠姨,君家堡里的人是亲人还是仇人。翠姨几次均是沉默,半晌才叹气道,“算是亲人吧。”复而又道:“海棠,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亲人就是仇人。君家堡,对你而言,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在谷里的日子是平静而安逸的,虽然我娘去世已经多年,但翠姨抚养我长大,给我很好的生活。只是谷中荒无人迹,只有我和翠姨二人,毕竟十分烦闷。我修习逍遥派的武功心法,虽然可以清心淡欲,但年少的心对于外面的世界还是充满了向往。

翠姨挨我撒娇哀求不过,曾几次带我出谷,虽然并不走太远,但却让我耳目一新,并学到许多书本上看不到,翠姨没有教到的东西。

每次出谷,翠姨都要我易容一番,细细叮嘱在我外人面前千万不要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真是太像了。”每次我问为什么,翠姨就会怔怔看着我的脸叹气,“如若被人看见,只怕江湖再也没有宁日。”

我躺在床上胡乱想着,昏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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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我醒来,想起昨天落入君惟明手中的那幅画,暗暗心惊,不知道他们一行人有没有离开。洗漱过后匆匆奔出,却见小康正在和酒楼的执事在说着话,心里稳了一稳。

经过前两次的碰面,小康似乎不再不自然,反而在我面前大方起来。原来他叫君康,是跟随少主君惟明的随身侍从,我看他衣着布料,着实不像下人的样子,再一回想发觉连那些黑衣守卫也是如此。想来不是君家堡太富就是君惟明对自己人太好了。

只是在他问我名字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我叫海棠。”觉得不便告诉他我也姓君。他微带担心问道:“海棠姑娘,你自己一个人出来游山玩水,家里人不担心吗?一个姑娘孤身上路毕竟多有不便。”又问:“你下一程准备往哪里去?”

我被他问到了。我原本此次出来,就要是去君家堡的。我心里有很多疑问,每次到了关键的地方翠姨都不肯回答我,我只有自己去找寻答案。

我不答反问,“你们呢?”他略一思索,考虑着要不要对我说,最后还是道:“我们今天就要起程回君家堡。”我微微侧头,笑问道:“君家堡在什么地方啊?”看见君康一脸诧异的表情,我不解地问:“怎么啦?”

“你居然不知道君家堡在哪里?”他微微摇头,有点不相信的样子,“君家堡在中南六省是数一数二的大堡,天底下不知道的人还真是不多。”

我有点语塞,翠姨不肯告诉我君家堡在何方,一路上我只顾游山玩水,也忘了问路人。正在尴尬的时候,君康又笑了,“你看上去年纪较小,想必是家里人没有跟你说太多的缘故,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我看着他的笑脸,估量着他也最多十八、九岁的样子,心下暗暗好笑。我修习的逍遥心法的确可有助于驻颜养容,使身形窈窕、纤巧,肌肉紧致。但我年纪和他差不多,过几个月就该满十八岁了,居然被他称为年纪较小,实在是好笑。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这易容后的面貌看上去比较小,他才有此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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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衣不带泥,裙锯飘舞,足下轻点飘奔在林间。君惟明一行人已经出了岳州城向北,我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人察觉,只是远远跟着。刚出城外约摸五里路,只见他们一行人马都停了下来,我只得闪身在一棵大树后。

一身黑袍的君惟明安坐马上,有几人手捧锦盒,立于他的面前躬身道:“小人等奉林盟主之命,给君堡主献礼,还望君堡主笑纳。”

君惟明脸上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说:“我君惟明只是个商人,林盟主身为武林盟主给我送礼,太抬举我了。”

捧着锦盒的那人忙道:“林盟主昨日才知晓君堡主路经岳州,赶不及拜会,请君堡主莫怪。”说着把锦盒托过头顶。

与身边另一匹马上的青衣公子对视一笑后,君惟明笑道,“林盟主这么有心,我不收倒是说不过去了。君福,收下了。”昨天在岳阳楼上看见的那个少年应了一声,上前接过锦盒。君惟明又笑着对那几个人说:“劳烦各位回去向林盟主代为解释,君某此次还有要事,不便久留,改日有空再去拜会林盟主。”

那几个人连声说是,行了礼后便离去。

“渊弟,瞧瞧这林盟主给咱们送了什么。”君惟明说罢命君福打开锦盒,一双光润晶莹的玉雕狮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青衣公子笑道:“是用上好的岫岩玉雕刻的,看来这林剑南是要刻意讨好你了。”

我在树后不意间看见那幅画卷系在君福的马背上,此刻马背上空无一人,而众人正都在看那对玉狮子,觉得是个盗画的好机会。便以从树后闪出,以极快的速度轻点快跃到马侧。

画已经到手,我正向后面的树林里跳去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凌厉的风声,我急忙偏头躲过,肩腰一扭以一种不可思议但在众人眼中却是无比飘逸的姿态继续前行。

“凌波微步么?”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让我大吃一惊,他怎么可能追得上我。分心之下,气息一滞,手臂一紧,竟被他抓住了。

“海棠姑娘。。。”身后传来一声担心的低呼,我不禁微转头,是稍远处人群中的君康,他一脸惊异,看看君惟明又看看我,焦虑不已。

本来被他握住的手臂突然一疼,我吸了口气看向他,他紧紧抓我的手臂,把我拉近一些,言语里有压抑的激动:“你叫海棠?你。。。你姓什么?”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惊喜,眼里尽是不能置信的闪烁。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紧紧盯着我,我突然有一种感觉,他是可以信任的,不禁低声道:“我姓君。。。”话还没有歇止,我感觉身体一旋,整个人被他带到大树后,阻挡住了外面一干人的视线。

“你干什么?”我又惊又怒,他居然在扯我的襟口,我气怒之下居然还想起来昨晚那个姑娘临去前骂他的一句“登徒子”,正要出招,却发觉他一动不动。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我的襟口已被扯到右肩,露出肩头锁骨一片水滑的肌肤以及在右肩头那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刺青。

平日问及翠姨,她只是说是我周岁时由母亲亲自刺绘于我肩头。随着我渐渐长大,那抹艳红竟愈长愈大,色泽愈发鲜明,丝毫没有褪色的迹象。

他的手轻轻抚过那一株鲜艳,忽地一颤,缩了回去。我兀然清醒,没有受控的左手反手就是一掌。那一声“啪”声音极大,想是林外的人听到,不知道这边发生什么事情,便要奔过来瞧瞧。

君惟明喝道:“都站着,不许过来。”替我把襟口掩好,竟对我柔声低低道:“海棠,听话,你听我说。。。”见我还欲挣扎,轻叹一声,倏地出手点我麻穴,我全身象突然被抽光了气力,软倒在他怀里。

我靠在他怀里听他在耳边絮絮的言语,脑中思路渐渐清晰。他方才说我是他寻了十多年的妹妹君海棠,右肩上有海棠刺青,错不了的。我心念一动,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问:“你可知我母亲是谁?”他微愣一瞬,脸色一暗,眼睛眯起看向别处,低低如咒语般轻声吐出:“崔、海、棠。”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28 12:20:5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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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三章 回家

看着眼前轻刨低嘶的高大骏马,我苦笑道:“我不会骑马。”长年住在谷中,不曾有机会学习骑马,每次出谷也只是以轻功赶路。真正需要的时候,只能一筹莫展了。看他们一行人每人胯下一匹骏马,没有马车随行,我无奈地转了头去看君惟明。

方才从他口中吐出我母亲的名字,我心中存有的一丝顾虑和疑惑也消散了八分。翠姨说我母亲的名字是忌讳,别说江湖人不愿意提起,就算是我们自己,在外也万万不可提起。翠姨曾经在口风中曾透露我的父亲是君家堡堡主,待我再想细问时,她却又避开不愿再谈论。

想起刚才他激动搂着我,说不会让我再一个人在外受苦,要把我带回君家堡,一阵温暖从心底渐渐涌起,随血液流向四肢百骸,整个人似乎浸泡在温水中一般,暖洋洋。除了翠姨外,我居然还有别的亲人,眼前这个的喜悦溢于脸庞的英俊男子,是我的哥哥。

我想反正已经跑出来了,索性四处走走,去君家堡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便答应了君惟明。随他走出林外,只见一干人面色各异地看着他牵着我的手,只怕众人心思已经想到歪处。待君惟明向他们说明缘由,众人虽悟然,但仍是目光里带着惊奇看着我,尤其是君康,欣慰惊奇中,神色带了一丝黯然,转过头不再看我。

君惟明把我带到那个青衣公子面前,笑道:“渊弟,这是我寻了多年的妹妹,海棠。”那青衣公子面色一凛,低声吐了句,“君海棠?”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异样,随即恢复平静,亦笑道:“恭喜大哥。馨儿妹妹多了一个姐姐相伴,想必更开心。”君惟明复又向我道:“海棠,这是大哥的结拜兄弟,林渊,有一次大哥的命还是他救回来的。”我颔首应了,叫了声“林二哥”。

我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清君惟明跟我说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会骑马,跟我共乘一骑吧。”我微皱了眉低头不语,与他共乘一骑势必会肢体接触,气息相拂,虽说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究竟是不太妥。但除此之外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于是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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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在客栈休憩,晚饭过后大家都早早回房间休息以便养好精神明天继续赶路。梳了梳头,我抚上面具,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它除下来,以真面目面对他们。忽然感觉到窗外人影一闪,我急忙察看,寂静黑暗的夜色里,有一条纤细的人影在不远处的墙角,我凝神看去,似乎有点像是我从君惟明手里救出的那个姑娘。

她见我静立不动,便招了招手,我心念一动,她的来历也值得探究,不如前去看看,便屏息轻快跳出了窗子。她见我跟来,便在向前方闪去,我跟着她七拐八拐,来到离客栈不远处的一座小桥的桥底。

她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多谢姑娘上次相救,我叫紫薇,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我静静看着她,不答反问:“你怎么会逍遥派的武功?你是逍遥宫的人吗?”

“那你也会逍遥派的凌波微步,你呢?你到底是什么人?”她似乎早料到我会如此一问,居然微微一笑,把同样的问题抛回给我。

我皱了皱眉,心里暗暗着急,我可不想跟她在这里打太极纠缠半天,如果君惟明发现我不在房间,到时又要解释半天。转身欲走,她在后面叫道:“没错,我是逍遥宫的弟子。现在姑娘你可以和我坦言了吧?”

我闻言静了一瞬,回转身,看着她,“我叫君海棠。”

紫薇听完我的话,打量了我一会,突然跃起朝我攻来。我没料到她会出手,距离太近,一惊之下竟无从闪避,只有举臂相迎,双手似乎像是舞蹈,出掌之际,掌心上下翻飞,如同落叶在风中飞舞一般。这是逍遥派的秋风落叶掌法,行使开来宛如片片落叶,跟随那秋风共舞,轻盈翻转,久久不停。

一个转身,紫薇向后退去,眼睛在我脸上徘徊不定。我看着她的神情,淡淡道:“逍遥宫除了武功,还有两大秘技,怎么,还不相信么?”

她脸上怀疑的神色渐渐褪去,眼中仍有疑惑,稍微思索了下,“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重大,还请姑娘随我回去见一下长老。”

我摇摇头,“我现在要跟他们去君家堡,我想查清楚一些事情。”

她急道:“你可知逍遥宫与君家堡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这一去凶多吉少。”伸手拦住我,“当年君天雄身为武林盟主,领六大门派围剿逍遥宫,最终害了崔宫主的性命。如今君家堡处处与我逍遥派为敌,你去君家堡岂不是自投罗网?”

宛如一块大石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口,砸得我口不能言。许多年的猜测,在我脑里徘徊不已,隐隐约约知道一点君家堡和逍遥宫的恩怨,但今日完整地从他人口中听来,竟是如此的残酷。

为什么?他究竟是不是我的父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心中的震惊悲愤涌起,我的手脚麻木,嗓子发干,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狂乱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问清楚,我一定要查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念一定,人慢慢冷静下来,“我意已决,此次去君家堡,你们不要坏我的事。”我不再理会她,飞快朝着原路而返。

今夜无月,我轻落在客栈的屋顶,沿着高高低低的瓦片而行,我的心也在高高低低中起伏不定。不知不觉中已远远看见君惟明的客房内,一盏烛火映在窗上的两个人影。我定了定神,飞身飘落在客房门口,既然我现在的身份是他妹妹,就没必要偷偷摸摸地偷听,正大光明反而更易于行事。

屋内隐隐传来零碎的话语,“。。。既然她的身份如此特殊,大哥还需谨慎小心一些,近年来逍遥宫的人又开始出没于江湖,六大门派已注意到了。”

君惟明冷哼了一声,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意,“虽然这许多年我们不理会江湖之事,但是六大门派,只怕也不敢多管我君家堡的事。”

“话虽如此,但也不可不防。”林渊顿了顿,续道:“我看她身法武功,似是花了不少年的功夫,却不知她这十几年来是在哪里度过,又是当年哪个逍遥宫幸存的弟子传授她的武功。”

我听得一阵,二人又提了两句君家堡的事务,林渊便告辞。打开门的瞬间,他看见我站在门口,愣了一瞬,离去时那一回头,嘴角边带着一抹莫测的微笑,让我心里极为不悦。

君惟明看见我,微微皱眉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在马上奔波一天呢。”我不答,垂幕径直走入屋内,立住半晌。眼角处瞥见黑袍过处,他人已站在我面前。

我听见自己冷冷的声音:“我娘是不是你爹杀的?”

眼前黑色的身影站得笔直,闻言却突地一僵,一直以来对我温言的君惟明,语气中第一次带了些许怒意,“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难道哥哥说的话都不信?”

“当年君天雄身为武林盟主领六大门派围剿逍遥宫,这个也是谣言?”

只听得一声重重的“啪”,我微抬眼,他手按在身边的小几上,身子仍侧着,脸上痛苦无奈之色不停地交换,一双漆黑闪烁的眼睛紧紧盯着我。那小几原被他拍出的几条裂痕,转眼间越裂越大,越裂越长,最后噼啪声中,小几哗然倒地,碎成片片。

我双肩一紧一痛,已被他双掌握住,“围剿之事,是爹当年的毕生错事,但,你娘决不是爹杀的。”他胸膛微微起伏,似是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海棠,他也是你爹啊。”

我被他摇晃,迷茫地对上他的双眸,心中的疑虑似乎一点点散去,但却又慢慢重新汇聚在心底的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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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撒开四蹄向前飞驰,带起阵阵狂呼的沙尘。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饭后,大家就忙不迭上路,以期入夜之前可以回到君家堡。

我仍旧是和君惟明共乘一骑,侧坐在他身前。虽说经过昨天一天,该习惯的已经习惯,但我仍旧有些羞赧。侧靠在他怀里,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和时不时呼在我头顶耳际的温热气息,我不禁僵了僵背脊。

“小心!乖乖坐好了。”一双大手在我腰间一带,刚要直起身的我又复跌入他怀中。我头在他披风内,脸上早已红得烧了起来。想想反正他是我哥哥,索性扯着他的披风边角,放松靠在他怀里。

许是离家已有些时日,众人皆归心似箭,策起马来一个比一个飞快,途中只见烟尘滚滚,袍琚飘飘,未近黄昏时分,已快到了洛阳城郊。

我从马上望去,这春日时分,郊外的树已抽条发芽,青嫩芽角,点点散落于枝条之间。远远可见豆青色的洛阳城墙,隐在那层层叠叠的嫩绿里。

看着一行人转向城东郊驰去,渐渐远离洛阳城,我不禁诧问道:“怎么君家堡不是在洛阳么?”

头顶上传来低低的笑声,“是在洛阳城外东郊,君家堡这么大,放洛阳城里怕是会占不少地。”随着笑声,他的胸膛有沉沉的震动,我本已恢复平静自然的脸又轻轻涩了起来。

再驰不一会,景物变换,秀木林生,流水潺潺,眼前更是出现了一片巍峨耸立的大堡,大门口一面红色大旗,在夕阳下迎风飞扬,威风凛凛。一只与君惟明袍角处一模一样的兽型物,在旗面上随风舞爪,让人逼视不得。

待行近一些,我举目凝视,不禁微微一笑,心想,这么威风气势的商家,倒也是第一次见。

远远看见我们一行人,堡内人便将大门敞开,更有几骑人马飞速驰出,到君惟明马前行礼,又复跟在后面打马慢行。入堡后又慢行了一刻钟,穿过一些矮屋房舍,前面一处大院门前,立着几个黑衣侍卫,看见君惟明一行人,人人肃然行礼。

众人翻身下马之际,大院门内一阵脚步纷纷。只听得一声轻轻脆脆的娇声呼唤,“哥,你终于回来了。”刚翻身落下的君惟明还来不及回头抱我下马,一个粉黄的身影便从门内闪出,飞一般扑入他的怀里,又跳又笑。

与此同时,一条柔弱如柳,窈窕如水的人影从院门后缓缓行来,衣裙过处如水波涟漪,微微荡漾。眉目如画,眼波盈盈流转处,极尽温柔。她嘴角噙笑,婉转注目在君惟明身上,身子踏出大门的瞬间,眼光越过马前嬉笑相拥的兄妹,直直朝仍坐在君惟明马上的我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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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四章 微澜

她依旧微笑,却在看到我的瞬间,微微一惊,眼光微抬,注目细细打量我的脸。我侧坐在马上凝立不动,迎上她的目光。她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笑意更深,却在盯了我坐在马上的位置一瞬后,低头有不易察觉的思索。

君惟明笑着把自己妹妹放下,一转头看见门口那条纤秀的人影,柔情毫无掩饰地浮现于英俊的脸上,迎了上去。一时间,还孤零零坐在马上的我,不想看二人扶手笑语相慰的画面,轻轻转过头。

那边粉黄少女却又拉着林渊絮絮而谈,青春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红霞,明亮的双眸里满是浓浓的仰慕。我心里暗叹,只要不是瞎子,谁都可以看出来这小姑娘对林渊的爱意。

我看着马前两对壁人笑语晏晏,只觉得自己坐在马上真是一种讽刺,心头有莫名的失落划过,继而是黯然。可我不愿自己的情绪被他人瞧了去,仍旧背脊挺得笔直,瞪大着双眼左右看去。目光却和小康一碰,他牵着马在人群边上,微皱着眉定定看着我。双目交接,他连忙敛目低下头去。

等到君惟明回过身欲扶我下马,我避开他的手,脚轻点在马镫上,借力人向上拔,一个旋身飘落于地,轻纱裙裾仍在身周飘旋。

“啪啪啪”几声,林渊一边鼓掌一边走近,“海棠妹妹的轻功真是不错,看来真是家学渊源哪。”双眼笑意充盈,嘴角噙笑,更显得人潇洒风流。身后的粉黄少女似乎这时才第一次看见我,原本欢快的脸上露出了些微困惑,看看我,看看林渊,又看看君惟明,一脸的困惑惊疑。

君惟明拉过我,向众人道明我是失散多年的妹妹,碰巧在岳州寻回。复而又拉过粉黄少女对我道:“这是小妹惟馨,年方十六,应该叫你一声姐姐。”君惟馨怔了一怔,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唯有君惟明似是毫无察觉,仍旧拉着我向众人介绍认识。

“这是。。。”君惟明话刚出口,刚才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已施施然上前,向我敛妆一礼,“我叫苏婉,如承妹妹不弃,叫我一声婉姐便好。”她水样容颜,花般娇腮,又是一抹清浅的微笑,柔得怕是铁石心肠之人都会化为之融化。

我心里突然极不愿看到她那样温柔的笑靥,扯出一抹轻笑,有点凉凉道:“婉姐?恐怕是该叫大嫂吧。”她闻言脸上一红,却是掩不住的柔情欢欣,一丝丝从眉角处,檀口边溢出。

晚上家宴,苏婉问起我这十几年在那里度过,我含含糊糊编了个故事推搪过去,只道在小村中抚养我的婆婆已过世,才孤身一人在外流荡。林渊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却也不置一词。君惟馨忽地把筷子一放,“我头疼,我不吃了”,抿着嘴,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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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家宴后,我已在君家堡内呆了半月。我抱膝坐在地下,仰头望着一树的春天,阵阵风吹过,几片花瓣飘落掌心。我捧起那几片浅红,淡淡香味萦绕口鼻间,是上等的西府海棠呢。我不禁回想起半月前君惟明引我至此,刚看见那一片海棠树时的惊喜,水红的颜色浸染在花瓣边缘,在树叶新绿的衬托下,淡淡的却有无限浓艳之感。我喜不自禁,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思量他如何得知我喜爱海棠花树。

丫鬟壁影在我身旁地下的杯里添了茶,看我仍在凝视掌中的海棠花瓣,摇头笑道:“也难怪小姐喜欢,这花和小姐是同名呢。”我吐了口气把片片轻盈吹落,起身扬袖轻转,吸进缕缕暗香,听着身旁壁影续道:“这隐香园此前一直是无人居住,但堡主和少主吩咐打扫维护不可怠慢。当初婉小姐看见这里景致特别,想住进来,少主都没有答应。”

我不知为什么,听到苏婉的名字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想起一事,随口问到:“君惟明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娶她?”平日看两人浓情蜜意,我索性多呆在自己的园里,或是找君康他们学习骑马。

“大堡主和夫人两年多前双双去世,少主要守尽三年孝,才与婉小姐完婚。不过,堡中的人虽然平时不说,但心里都已经认定了婉小姐这个未来的少主夫人。”说话的是快言快语,风风火火的丫鬟采珠,她正捧了一盒物事从前院进来。

我忽然想起在君惟馨的鬓边的确是有一朵小小的白花,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幸然。转眼一望,便指着采珠手上的描金盒子,问道:“这个是什么?”采珠忙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珠光流动,璀璨溢彩,竟是不少上好的女子首饰。

采珠一边拾起一支金丝钩缠珠花插在我的发间一边道:“君家各地商行带来给各位小姐的饰品,少主叫我先拿来给您挑选。”接过壁影从屋内拿出的手镜,我看到镜中少女乌发如云,目如点漆,一张可爱的圆脸,却与那精致摇曳的饰品格格不入。我扯下珠花扔回盒中,无所谓地笑道:“这珠花给我戴,倒是可惜了。”

采珠却是不依,拿起别的物事继续往我头上招呼,一直在我耳边絮絮不停:“小姐的头发是我见过最美的长发,光滑柔顺犹如丝绸一般,却是这些发饰配不上小姐,哪里是饰物可惜了。”

我见她兴致正高,忙个不停,也随她去闹,转眉瞬目处,只见盒中一条极细的链子缠绕在饰物之间。本已瞥开眼,却不禁又转过去看一次,只觉得那条链子色泽有异,便捞了拿在手里细看。链子虽细,却极韧,通身乌黑得发亮。我暗用内力一扯,这链子竟然纹丝不动,竟是用极寒乌金锻造。我心念一动,想起鞋面上没有当出去的另一颗珍珠,便将链子握住,吩咐采珠把其他饰品拿走。

我返身回屋拿出黑珍珠,将链子穿过底部开好的孔,挂在了胸前。

手轻轻抚摸贴在胸口的珠子,我心中轻念,娘,这是你的遗物,我日后一定将另一颗也找回来。

窗外片片花瓣,随风飞舞在粉蕊绿芽的海棠花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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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念念不忘那幅画,只是君惟明这段时间每天都在书房与他人处理堡中、商行事务,人来人往,我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进去察看。

正倚在海棠花树下伤脑筋,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我不悦地转过身,果然是林渊。今日他一身素白长衫,描金束带,说不尽的风流潇洒。这段时日,君惟明来看我的次数不算太多,林渊倒是经常有意无意地来隐香园,君惟馨本来就对我似有成见,后来仅有的几次会面中,她便越发对我冷漠。

“今日何事?”我对他毫无兴趣,只想换个地方继续思索。

他拦住我,“没有事就不能来么?我和你大哥今天要进洛阳城一趟,要不要一起去?”

正想说好,忽而想到什么,便摇了摇头,“我不去了。”转身便走。
过得一个时辰,我估摸着他们已经离堡,便绕过守在园子门口的人,溜了进去。他书房门口
幸好无人看守,正好方便我行事。

在偌大的书房中翻了半天,不见那幅画的身影,这本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在房中四处寻找有没有密室机关的痕迹,我从书架转到书桌。层层账本、书信间,一张大红颜色的帖子静静躺落。我心头忽地一跳,双手不由自主地拿起那张红帖,轻轻翻开。

帖上密密麻麻列了许多要采办的物事,赫然就是婚礼所需的物品,我一路顺着看,心里有点涩涩的感觉,总觉得君惟明这一成亲,挂着我的心思便少几分。最后一页里写着吉日,竟然是三个月后。我把帖子一合,啪的一声摔在桌上。

靠着房内的柱子,我怔怔地望着那张红贴,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这世上除了翠姨,现在就数君惟明对我极好。平日的一幕幕闪过,我发觉自己竟然不愿意看到他和苏婉在一起。我喃喃自语:“我怎么这么傻,他是你哥哥,就算成了亲,也不会就不理自己的妹妹了。”

胡思乱想间,猛地听得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直朝书房而来,间中还夹着几声惶恐的“少主”。我吃了一惊,心想真是不走运,怎么这个时候他会回堡来。从窗口跳出去已来不及,正要窜进里间,转头瞥见书桌椅子后有一半身高的柜子,上摆一个古董花瓶,于是弓身缩到柜子后面,刚好可以遮住身子。右边是幕帘,也挡住了另一侧的视线。

刚蹲下透了口气,便听见书房门大开,众人沉沉的脚步。君惟明坐下后,只听一人扑地一声跪下,颤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少主责罚。”

我身旁沉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君惟明道:“起来说吧,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那人站起道:“与余掌柜交手的人,使的似乎是逍遥派的武功,但李教头却说听到与他交手之人说话,带有西域的口音。”

众人沉默了一瞬,君惟明沉吟道:“此事大有蹊跷,逍遥宫就算与我君家堡为敌,以往看来,却从不骚扰我君家商行店铺。”

“大哥,会不会这次是因为海棠,所以他们忍耐不住,要先下手为强?”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我认得是林渊。

“他们如果得知海棠在此处,要来也应该是来君家堡,断没有理由去骚扰我们外地的商铺。”君惟明顿了一顿,“难道是要引我出堡,好趁机而入?”我从隙缝中瞄出去,看见他人往椅背一躺,低低笑了几句,“那正好,我这段时间就多呆在堡里,陪陪她们。”

“君福,你和李掌柜一起回去长安,那边由你们来料理,这件事就不必声张了。”君福应了一声和李掌柜退了出去。

“大哥似乎对逍遥派的人处处手下留情,对海棠的苦心可见一斑啊。”

“她这十几年来孤苦伶仃,我要是早点找到她,就不必受那么多苦。无论如何,日后,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我躬身在柜子后头,听到他的话,原本蹲得腰腿酸楚,霎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心里有一股蜜流细细淌过,竟是说不出的愉悦。

林渊踱步到君惟明身侧,拿起那张红帖,复又笑道:“大哥你孝期将满,小弟就等着喝喜酒了。”君惟明开怀笑应了一声,“你有空也去陪陪惟馨,这小妮子近日一直抱怨我给你的工作太忙了。”林渊笑了笑,岔开话题,“我看海棠在堡里呆着也闷得慌,要不哪天带她进洛阳城去逛逛。”君惟明向他瞥了一眼,半晌道:“过两天我会带她去。”

林渊走后,君惟明还一直坐着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不敢动,只能苦笑抱膝继续蹲着。腿有点麻,刚移了移身子,一阵掌风夹着君惟明的冷冷怒喝向我袭来,我大吃一惊,连忙闪过,后领突然被一只大手领起,我措不及防,人已被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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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五章 涟漪

他怔了怔,“怎么是你?你躲到书房里来玩什么把戏?”随即放开我。

蹲久了双腿麻木,我站立不稳,一个摇晃,便要软倒。他急急张开双手,我恰好歪入他的怀里。透着布料,我耳边传来他有力的心跳,他的体温霎那便烧红了我的脸。身子一僵,他不着痕迹地把我扶正。

“你要来书房,正大光明进来便是,用不着跟做贼似的。”他脸上看不出喜怒,我咽了咽口水说道:“镇日呆在隐香园里,我怪闷得慌,想着你书房里应该有不少好书,所以过来看看。”一边说一边转身走到书架前翻翻。

他有点无可奈何,声音低了下来,“下次不要这样了,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贼,今天还好出手不重,否则就要伤着你了。”

我把手上的书扔了,走到他面前,直直看着他的漆黑星眸,“君惟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就因为我是你妹妹吗?”他闻言,俊逸的薄唇微微带笑,看得我又是一跳,“傻丫头,怎么尽问些傻问题?你是我妹妹,我对你好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我低眉轻轻道:“如果我不是你妹妹,那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他怔了怔,没想到我会这样问,半晌无语。我自顾自地笑起来,“瞧我说的什么傻话,我当然是你妹妹了,只是觉得你这个哥哥来得太突然,有些不安罢了。”

“你四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难道你长大了就不记得了?”我闻言愣了一瞬,极力想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迷茫中看向他,他摇摇头,“你的样子跟小时候相差太多,幸亏那个海棠刺青绝无仅有,是崔。。。是你母亲亲自刺上去的,否则你自己跑来跟我相认,我都不敢认呢。”

我忽然兴起逗他的念头,歪着头问,“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怎么跟现在差很多了?”他闻言语窒了一下,垂目思索了一瞬,似乎很小心措辞地说:“你小时候,长得很。。。清秀,现在却是可爱多了。”尽管肚子里笑得已经痛死了,我表面上还要极力忍住。快要破功的时候,想起一事,赶紧转移话题,“上次在岳阳楼逃走的那个姑娘,为什么叫你登徒子?”嗯,还好没有被他看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原来那晚你也在,恐怕是你把她给放走的吧?”我轻哼了一声。他续道:“还不是为了找你?每一个逍遥宫的女子落在我手上,自然是要查探清楚。那个刺青在肩头部位,害得我也落了不少骂名。”说罢无奈地笑着摇头。

“你为什么不找别的女子帮你查探?非要亲自出马不可?”

“那时在岳阳楼,一行人都是男子,我又怎可能让别的男子去看自己妹妹的身子?再说了,也没有别人见过这个刺青,还是我自己去查看最为妥当。”

看他心情不错,我此时终于将心中所想问出口:“那幅画。。。可以给我看看么?”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那本来就是你母亲的画像,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转身进了里间,只听得“格格”作响,不一会他再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幅画卷。

我颤抖着手,轻轻展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跃然纸上。图中女子的脸庞,与我来说是最熟悉不过了。在谷中每日揽镜梳发,在湖边每日临水净容之时,我都能看到这一张相似的脸孔。这图中所绘之人,是我的母亲,昔日逍遥宫第十五代宫主崔海棠。

忽而眼前画像渐渐模糊,一滴泪落下打在画面上,我方才觉察自己已控制不住流泪。忙用手擦拭,却见落泪处两句诗:“今夜何人弄玉笛,余音幽咽不能休。”笔锋锐利,似是男子手笔,而且笔力深厚,我翻过画像背面一看,墨迹竟然力透纸背。

“那是爹的题字。”君惟明在一侧淡淡道。

我不禁摸了摸画像,奇道:“这画不像是纸的,也不像是布,到底是什么材料?”他亦无法回答。我看了半晌,心情低落到极处,卷起画像交还给君惟明,“你还是帮我保存吧,我现在看着她难过。”

君惟明看我郁郁而悲的样子,便想着法子逗我开心。末了两人在书房临帖练字,我趁他不注意往他脸上画了几个蝌蚪,他先是一怔,随即嘴角漾开一抹邪邪的笑,眼睛紧盯着我。被他看的得心底发毛,我禁不住低低惨叫一声,丢下笔转身便跑。没跑两步却已经被他抓在手里,我又跳又嚷道:“君惟明,你别这么小气,不许在我脸上画画。”

他掐了掐我的脸蛋,“这次饶过你,下次不许胡闹了。”我一惊,忙转身去摸他刚才掐过的地方,幸好,这易容面具做得精巧,我的技术也够高明,没有破绽。

我忿忿不平地盯着他:“我的凌波微步,独步天下,为什么你能追上我?”他晒然一笑,“你看不出我的身法,看来我的武学造诣还是不错的,我也会凌波微步,内力又比你强,能追上你那是自然。”看我困惑不堪,他又好心地解释:“我已经把凌波微步的心法步法和君家的轻功融在了一起,所以旁人看不出来。”

我哼了一声,自然是不信,便让他继续来追我。一时间书房里只剩呼呼的衣袂声和阵阵欢快的笑声。

窗外,绿树新芽现,几枝春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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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荷花池,在微微的和暖中,刚刚发芽生长的荷叶清脆挺立,朝露轻摇。虽然还没有荷花开放时节,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苏婉又邀我到她居住的怜荷居品茶谈天,我推托不过,便带了壁影一起。前些日子她也时常来隐香园和我说话,或是邀我到她处刺绣写画,我却觉得与她话不投机。翠姨这十几年来,除了武功,虽然也教我琴棋书画,但却是对女红刺绣等并未涉及。每次听苏婉絮絮而谈,我只能在一旁细细听。正如我对绣鸳鸯枕面没有兴趣一般,想必她也对武学剑法不甚喜欢。唯有偶而下下棋,弹弹琴,在荷池旁对茗。

“海棠妹妹近日似乎有心事啊。”苏婉从她的鸳鸯绣件中抬起头,那一抹温柔始终如一。我有点神思恍惚,“婉姐姐,你是怎么和大哥定的亲?”她脸上飞起红霞,低头不说话,还是她身边的丫鬟流云开了口:“我们家老爷和君大堡主本是好友,老爷告老还乡途中受了风寒,还遇到了贼寇行劫,那些贼人欲对小姐无礼,是路过的君少主救了老爷和小姐。”

原来是英雄救美呢。我听着听着含了一丝淡笑。又听她续道:“后来老爷和君堡主得此机会相见,加上君少主和小姐情投意合,便在老爷去世前定下了亲事。”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流云偷偷瞥了瞥身旁脸色愈加红艳的苏婉。

此时苏婉抬头接下去说:“可惜我爹爹感染了风寒去世,君堡主和夫人也在同一年过去了,这婚礼便拖到了现在。”抚了抚耳边被微风吹拂的鬓发,她低眉羞怯续道:“我们虽未完婚,可这三年中,他待我很好。”在那一刻,我看见她欲语还羞的样子,似乎都要嫉妒她了。

我正要说点什么,只见君惟馨急冲冲走近,啪地一下就把一件物事甩在了石几上,然后指着我,气急道:“你。。。你好不要脸。”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发难弄得无所适从,定睛看向石几。那是一幅绢画,是今晨林渊差人送来给我。我看其上画有一株娇艳的海棠,其侧并提了两句诗“春残地千里,海棠花独妍”。我二话不说便让来人带回去。却想不通这绢画为何却出现在君惟馨手里。

苏婉起身安抚君惟馨,让她坐下有什么事便好好说。君惟馨仍杵在那里不肯动,一张俏脸胀得通红,语不成句,“她。。。她。。。我今日去找渊哥哥,看见李四拿着这幅画正要去给他,便抢了过来看。”她猛然朝我恨恨瞪了一眼,“就是她,毫不知羞,竟然拿这个给渊哥哥看。”

我气结,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跟这个陷入情网的小姑娘解释,总不能直白告诉她,是她的情郎拿来给我的。

心下傲气发作,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上好的信阳毛尖,不要浪费了。

苏婉颇为尴尬地立在那里,见我神情冷清,不敢和我罗嗦,只是一味地安抚君惟馨。君惟馨没料到我如此反应,冲过来一挥掌扫落石几上的茶壶。苏婉惊道:“惟馨,怎可如此对待你姐姐。”

“她。。。她不是我姐姐。。。”她怒道,语无伦次,“我没有这种姐姐,她和她娘一样,都是勾引别人丈夫的狐狸精。”

听到这里,我大怒,骂我便罢了,居然骂我母亲。蓦地站起,冷冷看向君惟馨,心中杀机一闪而过,右手已紧扣法诀,微微而颤。君惟馨不知我已有杀她之意,泪水决堤而出,哭道:“她一来,渊哥哥就围着她团团转,连大哥。。。连大哥都对她这么好,也没见他这般疼我。”

我听到君惟明的名字,心一软,松开右手转身欲走,再和她纠缠下去,恐怕我怒气上来,后果不堪设想。没想到她扯着我的袖子,“不许走,怎么,有脸做没脸承认了?”我正一肚子气没有消散,反手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在场所有的人都呆住。君惟馨脸颊高高肿起,手仍保持拽我的姿势,我一甩袖,不再看她,飞身跳上重重屋檐,朝堡外疾行而去。

堡中守卫和其他众人在途中见我神色森冷,身形匆匆,却也不敢阻拦。我一路畅通无阻,冲出了君家堡。也不管前面是什么方向,仍继续飞快地跑,只觉得心中一口闷气无处发泄。中途看到几棵树不顺眼,脚步不停,挥掌击出,把那几棵树打得枝叶横飞,干倒根斜。

不知不觉已洛阳城已遥遥在望,身后却一阵马蹄疾疾,君惟明的呼声已远远传来。我气恼,只装作没听见,脚下仍是不停。马蹄声越来越近,已到脑后,一阵衣袂飘风,他落在了我的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瞪着他,不说话,他走近,语气温和略带歉意,“惟馨性子不好,我刚刚已经责骂过她了,你做姐姐的就不要跟他计较。”

我冷哼一声,“我何德何能?能做她姐姐?”避开君惟明继续走。

他见我在气头上,回身拍马让它自己回去,跃上来和我并肩而行。眼看前面已到了洛阳城门,他忽道:“今日你心情不好,到洛阳城去逛逛也不错,本来就打算这两天带你出来的。”

我看见城门外的空旷地带,有一处处自由集市。小商小贩在摆摊设点;农夫农妇在买卖蔬果;各行各业的手艺人,肩挑背磨的苦力汉,加上跑江湖,走单帮的,各类人物如潮水般涌来涌去。

抬眼看高高的城门,一座城墙横若铁壁,向两边蜿蜒而去,望不见头。我心情稍稍舒畅,终于转头朝君惟明展颜。他担忧的神色退去,回复我一笑,牵着我的手一同踏入这繁华美丽的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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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六章 共饮

洛阳城以洛水为界分为两个区,北区乃皇族显贵,达官贵人居住之地。南区虽为工商业区,却较北区大得多。几百条大小街道交错纵横,街道两旁商铺店面,酒楼茶坊,数不胜数,繁华无比。

西市是整个洛阳城最繁华的地段,人来人往进出于两旁的大小商店中。稍微大一点的酒楼上人声鼎沸,热闹异常。但在这繁华底下,却依然充斥着不少苍凉艰辛。零零散散的乞丐或坐或卧,在街道转角,在小巷进口。

君惟明带走到一家很大的酒楼前,我摇摇头,“我现在还不饿,想先去逛逛。”他晗了下首,道:“我出门没有带钱物,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到里面去取点银子。”我应了一声,抬眼望去,一幅红底黑字的“君”字招旗飘飘挂在酒楼大门的一侧。

行人越来越多,从街道另一头几个人打马慢行而来,一个个短衣束身,腰间佩戴刀剑,明显是习武之人。这几人大多神色骄戒,一边打马一边喝斥躲闪不及的路人。

我面前的街道上,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乞丐刚乞讨完,正要回到对面的乞丐群里,因为人小腿短,跑动不快,身后的马匹欺上来,两相一撞,小乞丐被撞倒在地。马上一个短眉豆眼的汉子,怒喝了一声,“不长眼的小叫花子,居然敢来撞你爷爷的马,死一边去。”说罢扬起手中的马鞭就要劈下来。

我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只觉得那汉子欺人太甚,那顿鞭子下去,小乞丐定是血肉模糊。不假思索,我一扬腿把身侧一个酒坛子踢向那汉子举鞭的手,同时纵身往前提起小乞丐的后领,踏着步法快速绕过马头转到街道对面,把小乞丐扔回他的同伴间去。我一系列身法快得无以伦比,完事后转身一看,那酒坛子恰恰砸到马上的汉子,四下碎片飞溅,酒水淋了他一脸一身,连其他在马上的同伴也遭了殃。

突然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好,街道上众人也跟着轰然叫好。那汉子脸色通红,急急拿手去扫拨身上的碎片和酒水,他的同伴个个脸色铁青,对我怒目而视。

那汉子跳下马来,还在浑身淌水,酒香阵阵。正要抽出腰间的刀,不期然看见我,愣了一愣。见我衣饰华美,穿着不凡,加之是个女子,起先却也不敢太放肆。他又疑又怒道:“丫头,你这样当街戏弄爷爷,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看他相貌猥琐,神情凶恶,再加上刚才那一幕,料定他不是什么好人,便也不客气,“你自己当街撞人还要打人,难道还有理?”挪了挪身子,省得被他摇晃身上的酒水溅到,续道:“我刚才若不出手,这个小乞丐现在恐怕就没了半条命了。”

路上渐渐有人围观,众人都窃窃私语,时不时指责那汉子的话飘来。那汉子脸色尴尬,更是羞恼,大喝一声朝我出拳。我嫌恶他身上湿漉,远远避开,施展身法绕着圈子跑,却时不时伸出一腿,他躲闪不及,被我绊倒在地狼狈不堪。

他的几个同伴面面相觑,露出惊疑的神色,知道那汉子不是我的对手,一齐跳下马来,拔剑出刀向我攻来。

围观的人嘘声大起,纷纷指责,“这么多个大男人一起欺负一个姑娘,羞也不羞。”也有人喊道:“姑娘小心背后的刀。”

场地太小,对方人又太多,我虽然身法精妙,却难于施展,更何况我不愿意出招碰触那些个汉子的肢体。急急闪避间,内力一窒,已无退路。身前是那个被酒水浇湿的汉子,举刀向我劈来,正想着一掌打出,只听得“哎哟”一声,他的刀已落地,抚着右手哀叫。又听得“阿”,“哦唷”,“我的妈呀”几句,本来正在追逐我的几个人都失了兵器,面色惊疑地看着我。

我四下略微察看,发现他们身旁都有几块鸡骨头,不知是哪个高人在暗中助我。那汉子恨恨地拿起一块鸡腿骨,朝人群吼道:“刚才是哪个小子暗算爷爷?有种的正大光明出来打一场。”

我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没有发现异样。此时那小乞丐缩在街边一个老乞丐的怀里,见我看过来,抬起头冲我一笑,脸上并无惊惶神色。我朝那老乞丐看去,只见他双目低垂,似在闭目养神,对刚才的事无知无觉。他身旁有几个乞丐也都或坐或卧,有些还兴致勃勃地看这边的热闹。最边上一个乞丐斜靠着墙,他的脸上用黑泥涂得盖住了大半边脸,看不真切。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直直朝我看来。

我感觉到他犀利的眼神,正想避过,却又多看了两眼。虽然他坐在地上,但仍可看出来四肢修长,身材高大。一只吃了大半的烧鸡正被他拿在手里,油腻沾满了他的双手。他看我目光在他身上流连,脏兮兮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我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转头不再看他。心下却是了然,方才定是他出手相助。

追逐我的几人朝人群叫嚷了一阵,无果,便又重新拾起兵器,一齐向我攻来。我正犹豫是要打还是要逃,耳边已听到君惟明的怒喝。只见他一身黑衣飘飘洒洒,出手如电,踢翻了两人,点倒一人,一手扭着那汉子的手骨,一脚将另一人踩在地上。我有些目瞪口呆,他的武功还真是不错,身法快得连我都几乎看不清。

围观众人又轰然叫好,那几人爬起,怒喝道:“放开我大师兄。”“放开我师弟。”君惟明脸色冰冷,甩手把手中的汉子掀倒在地,拍拍手走到我面前仔细看我,“海棠,你没事吧?”我朝他英俊的面容展颜一笑,摇摇头示意我很好。

那汉子由同伴扶起,恨恨问道:“阁下是谁?请留下尊号,在下青城派余达海,今日技不如人,心服口服。但日后必苦练有期一日登门讨教。”

君惟明回过身,俊朗的面庞冷然,眯起眼道:“在下君惟明,随时候教。”

青城派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脸上神色由忿然转为惊惧。余达海脸上神色已转了好几转,最后低头道:“我等不知这位姑娘是君少堡主的人,多有冒犯。还请君少堡主恕罪。”双手颤抖,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在气愤。

那边本来垂目坐着不动的老乞丐,缓缓睁开眼。我不禁又偷眼打量他们,只见那个吃烧鸡的乞丐已收起了嘴角的笑意,一双眼睛盯了君惟明的背影半晌,转眼和我目光相碰,又开始饶有兴味地与我对视。

我脸一红,又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时,君惟明不知道已对青城派众人说了些什么,那几人向君惟明拱了拱手,翻身上马而去。

闹了半天,我肚子也饿了,拉了拉君惟明,示意我们去吃饭。他看了我一瞬,摇摇头,“下次可不要轻易与人结仇了,这几个人是青城派的,他们倒还没什么,他们的师傅余高杰,是个牙呲必报的人,惹上他,没有好果子吃。”

我不以为意,笑着道:“反正有你,我不怕。”他无奈地笑,随我一起走向酒楼门口。

掌柜的看见是自家少主,忙不迭地张罗人准备好楼上的雅间,我和君惟明正要朝楼梯走去,只听见酒楼门口一阵吵闹声。

几个伙计正推推攘攘,要把一个老乞丐赶走。我“咦”了一声,觉得眼熟得很,正是刚才在街对面的老乞丐。他举着手里的破碗,叫道:“各位大爷行行好,老叫花子两天没吃东西了。”我噗嗤一笑,他的中气十足,实在不像是饿了两天没吃东西的人。君惟明也注意到了不寻常,微微皱眉盯着我看。我拉了拉他的手,向门口走去。

伙计和掌柜的看见君惟明大踏步走来,生怕受少主责罚,更加不遗余力地赶人,骂声加大,有两个活计更是卷起衣袖作势要动手推人。在我身后的君惟明低低喝道:“住手。”使了个眼色,众人放开老乞丐,退了下去。

看到他身上挂了不少奇怪的袋子,我不禁有些好奇,正在逐个数的时候,我身边的君惟明朝老乞丐拱了拱手,言语间很是谦和,“在下君惟明,如蒙不弃,请上楼与我兄妹二人共饮,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那老乞丐眼睛斜睨了下君惟明,慢吞吞道:“叫花子自有叫花子的规矩,上酒楼入座吃饭,那我们还是叫花子么?只求大爷您赏点残羹冷饭,老叫化就心满意足了。”说罢又扬了扬手中的破碗。

君惟明闻言也不答话,脸上似笑非笑,朝我看来。我这边已经数好了袋子,恰恰好是九个。听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我脑中灵光一闪,对君惟明笑道:“那好办,我们就在门外陪这位老爷爷一起吃菜喝酒好了,我也不愿意到楼上小屋子吃,闷得慌。”话说完毕,却看见老乞丐眼睛一亮,竟对我微微一笑。

君惟明唤过人来在门外地上铺了席子,摆上饭菜酒肉。我们三人便就地而坐,君惟明端起一碗酒向那老乞丐敬了一下,道:“在下君惟明,这是舍妹海棠,近日与前辈有缘在此席地共饮,还未请教前辈是丐帮的哪位长老?”

那老乞丐笑道:“前辈不敢当,老叫花子姓许,名浩川。”君惟明神色一凛,敬道:“原来是许长老,久仰久仰。”

许浩川起先只喝酒,不吃菜不吃肉。我想起先前他说过的“残羹冷饭”,便把所有的菜都夹过一遍,招呼伙计过来:“这些菜都不好吃,撤了放在边上,再给我重新上一份。”伙计纳闷搔了搔头,却也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君惟明在一旁微笑看我,眼中光芒闪烁。

许浩川微微一笑,知晓我的用意,也不再推托,拿起撤在一边的菜和肉吃了起来,时不时与君惟明端酒对饮。此时街对面的乞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路上的行人看见我和君惟明衣饰华贵,君惟明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却和一个老乞丐一起,三人席地而坐,喝酒吃肉,这一景观想来在洛阳城中是绝无仅有,便不时回头细细打量,暗暗称奇。

酒过三巡,许浩川似是无意问道:“海棠姑娘侠义心肠,竟是我辈中人,不知师承何门?”我正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君惟明接口道:“我兄妹二人家传粗浅功夫,倒是叫许长老笑话了。”

他大笑三声,似乎极为畅意,“当年我与令尊曾有数面之源,今日得见故人子女,甚是欣慰。”君惟明和我都有些意外,“您是在何时与我爹相识?”许浩川眯了眯眼,“那是十八年前,六大门派一起围剿逍遥宫,我和君盟主各率人马从正门攻入。。。咦,海棠姑娘。。。”我脸色发白,手中的酒水洒出。君惟明面色一整,夺过我手中的酒碗,对许浩川道:“她不胜酒力,让许长老笑话了。”说罢便要唤人带我下去。

我挣脱君惟明的手,直直望着许浩川问道:“为什么六大门派要围剿逍遥宫?逍遥宫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大恶不赦的事?”

君惟明还未出声阻止,他已接口道:“逍遥宫当年与魔教勾结,屠杀我中原各派武林人士,幸得君盟主率众剿灭,否则,今时今日,江湖恐怕已落入逍遥宫和魔教之手。”

我怔征然,不知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人影模糊,人声纷杂,渐渐地淡去、远去。。。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28 12:22:0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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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七章 疑珠

我睁开眼,心口仍是万般绞痛,抬眼看四周,却发觉已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壁影惊喜地迎上来,“小姐你终于醒了。”转头去吩咐采珠到前院通知少主。

我强忍住痛,从怀里摸出一个翠绿小瓶,倒出一颗血红色的药丸,吞了下肚。随即双手捏诀,闭目运气。

我这个病从小就有,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心绞痛如刀割剑刺,若心情大受刺激之时也会发作。翠姨在谷中给我配置丹药,嘱咐我月圆之夜须服药运功,方可减轻发作时的疼痛。

房门被打开,君惟明急急走入,身后跟着一个胡子花白背着药箱的大夫。大夫给我探完脉,转身向君惟明回道:“少堡主,小姐脉象正常,昏厥吐血恐怕只是受了大刺激方如此反应。待我开几帖舒心凝神的方子服下便好。”君惟明面沉如水,立于一旁不言不语。

待大夫走后,他担忧地上前,正要出口相询,我笑着摇头,“我没事的,只是听了许长老的话。。。”一思及此,脸色黯然,我低下头去。

“当年的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爹临终前曾对我说,围剿逍遥宫是他生平最大的错事。想必这里面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见我神色凄然,他又安抚了我一番,我才沉沉睡去。

经此一次,接下来几天我便在隐香园修养。其间壁影采珠告诉我,那日君惟明狠狠斥责了君惟馨,林渊也道出那幅绢画其实是他送来给我被拒还的。君惟馨大发脾气,把自己锁在屋里好几天,摔东西,砸家具。这两日也在君惟明和林渊的哄抚下渐渐平稳下来。

我始终想不通为何林渊会突然对我示好,此前见他平日和君惟馨相处甚欢,恰意融融,必是一对爱侣。突然对我如此异常之举,我却是打死也不信他对我青眼有加,直觉上总感到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这一日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自己随便在堡中逛逛。从隐香园到怜荷居转了一圈,没遇到苏婉,又到君惟明书房里看了会书,眼看已近晌午,便往回身往自己园子去。

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假山附近,忽然听到前方拐角不远处有人在交谈,言语间似乎还提到及到我,便隐身在假山后。

脚步声近处,两个丫鬟一人手提食盒一人手捧香茗,转过洞门朝假山处行来。我认得是苏婉的两个丫鬟,只听一人道:“这次惟馨小姐的脾气发得如此之大,听说储馨院里的家具物什前两日全部都换过新的,搬出来的东西都被砸得不能用了。”另一人也低低笑道:“听说林二爷本想去劝,却被惟馨小姐用花瓶砸了出来。这海棠小姐也够能耐,林二爷和惟馨小姐两情相悦已久,来堡里这一会工夫,就把人家情郎给抢了去。”

说话间二人已走近我的隐身处,我忙缩进一些,凝神继续听。

“不是说是林二爷主动向海棠小姐示好的么?”

“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海棠小姐先对林二爷暗送秋波,林二爷能主动去理睬她么?这海棠小姐相貌家世,比惟馨小姐可差了不少。”

另一人点头称是。我听得心中怒气暗生,又听她们续道:“你别说林二爷,就是少主也被迷得镇日绕在她身边,为此婉小姐不少伤心怨恨,却又不敢对少主明言。”

一人惊呼,“她和少主不是兄妹么?怎会有此事?”

“婉小姐前几日去书房找少主,便听到书房内他俩追逐欢笑,回来后自己在房里伤心了半天。”

“看来还正如惟馨小姐所说的,专门去勾引别人的丈夫和情郎,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呢。。。”

我在假山后听得浑身发抖,怒气上扬,正要冲出去,苏婉的贴身丫鬟流云匆匆跑来,冲着她俩急道:“秋梅,秀菊,快随我来,婉小姐丢了东西,有话要问你们。”

我想着他们刚才说的话,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她们到了怜荷居。

刚踏进怜荷居,远远便看见苏婉端坐在花厅的椅子上,面前跪了七、八个丫鬟,我扫眼看过去,秋梅、秀菊也跪在人群中。

只听得流云厉声对着跪在地下的丫鬟们道:“那颗黑珍珠是少主专程给婉小姐搜集来的,你们那个不要命的敢偷去?”

苏婉喝了口茶,指着桌上一个锦盒道:“今晨我拿出来放在这里,本来约了首饰师傅过堡里来看的,不想我走开一会,这盒里的珠子便不见了。”顿了一顿,又道:“今天早上就你们几个曾经出入怜荷居,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知道珠子在哪里或者见到过什么的,赶紧说了,我不怪罪便是。”

流云复道:“婉小姐宽待下人不会怪罪,你们若不老实交待,闹到少主那里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众人瑟瑟发抖,都说没有见到过珠子。流云脸色愈发难看,“那你们还看到谁今天早上进了怜荷居?”

一个小丫头颤着声道:“奴婢看到海棠。。。海棠小姐今早到过这里。”她说完,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流云愣了一愣,苏婉端茶杯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此刻我刚好踏进花厅,厅内气氛一下子便得古怪起来。苏婉放下茶盏,朝我笑道:“海棠妹妹来啦,过来这边坐。”我走过去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问道:“婉姐姐你这是干什么?究竟是丢了什么好宝贝?”

苏婉正要答话,忽然盯着我的襟口看了一瞬,脸上现出吃惊的神色。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但却又转向流云。流云也疑惑地瞥了瞥我的前襟处,忽然脸色一变。

我被她俩看得莫名其妙,自己也低头看了看,今日稍暖,我穿了一件襟口比较低的衣裙,那条穿着黑珍珠的乌金链子隐隐若现。

苏婉瞥了一眼流云,流云随即拉过身边一个小丫头耳语了几句,小丫头领命而去。

让那些跪着的丫鬟通通起身,苏婉拉着我的手道:“海棠妹妹若缺点什么首饰,尽管来我这里拿,千万不要见外。”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她在说什么,只有点头配合。听得她又道:“可那颗珠子是你哥哥特意寻来送我的,还望妹妹。。。”我这下有点明白了,她是说我拿了她的珠子。

我甩脱她的手,道:“婉姐姐,我没拿过你的珠子。”说罢也不管她脸上呆住的表情,起身便要走。

流云上前一步,“你不能走。。。”下面的话在我的凌厉的眼光下缩了回去。苏婉站起身,只拿眼看我,并不说话。此时,君惟明从外面走入,看见我们几个站在花厅当中,气氛古怪,微微皱眉,问苏婉道:“到底什么事?”。

苏婉低了头不答话,我亦不想开口,觉得实在是莫名其妙,无端端卷入这一场是非之中。流云见我俩都默不作声,大着胆子开口道:“少主给婉小姐的黑珍珠不见了,奴婢发现那珠子在海棠小姐身上。。。”

我解下颈中的乌金链子,提起那颗黑珍珠,冷冷地问:“是这颗么?”苏婉眼睛一亮,想来必是认得这珠子。流云欲上前接过,我一收手避过,“这是我娘的遗物,本是一对两颗同样大小的黑珍珠,另一颗被我在岳州当了去。”

君惟明闻言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在徐掌柜说的在岳州店铺当珍珠的姑娘是你。”

苏婉没料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举步欲走向君惟明,不想脚下一个慌乱,踢到椅脚,椅子微动,一颗珠子滴溜溜地滚了出来。这一下厅中众人都愣住,眼光随着那珠子滚动,停在了君惟明的脚边。

我定睛一看,正是我在岳州当掉的另一颗黑珍珠,却没想到被店家献给了君惟明,而他又拿来送与了苏婉。

君惟明弯身拾起那颗珠子,递给我,“既然是你娘的遗物,这珍珠就该完璧归赵,以后好好保存,不要再拿去当了。”说完又扯下腰间一块牌子塞到我手里,“以后要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拿着这令牌到君家的酒楼商铺,便如我亲临一般。”

我看他情深意切,不忍拂了他一番心意,便收好了牌子。转头看去,苏婉脸色苍白,眼里尽是浓浓的失望和不置信。我心下不忍,走开了去好让君惟明去安抚她。

---------------------------------------------------

当夜,我在房中思索了半晌,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女人缘,来堡中半月,却接二连三得罪了同父异母的妹妹和未来的大嫂。而自己要查探的谜团,却仍然疑雾重重,并无多大进展。唯一的收获就是认了个对自己还不错的哥哥。

而此番出谷,带出来的丹药不多,今夜是月圆之夜,我已服下最后一颗。捏了捏手中空空如也的翠绿小瓶,我叹了口气,看来是该回谷一趟了。况且再在这堡里呆下去,和她们是是非非纠缠在一起,就算不心痛发作,也会被烦扰郁闷得憋出内伤来。

主意一定,我便写了一封留言给君惟明,道明我偷跑出来已久,怕翠姨牵挂担心,须回仙霞岭翠寒谷看一眼。封好留言放在桌上,趁着夜色已深,不愿吵醒壁影采珠,更不愿跟君惟明他们罗罗嗦嗦地告别,便轻轻掩门而去。

我既不愿意被人看到独自离堡,便专拣了偏僻无人的地方走。今夜虽是月圆,但漆黑的天空乌云朵朵,蔽月无光。黑暗中我施展凌波微步,御风而行,却丝毫不发半点声息。正行间,侧首不远处一间破弃的小屋里隐隐传来细碎的声音:“。。。不只是为了一颗珠。。。”

我一惊,不禁慢下步子,转到身旁零乱的一堆堆杂物堆里。

“。。。我看你是假戏真做,爱上他了,所以才。。。”好像还有男人的声音。。。

暗夜中又飘来女子零碎的话语:“。。。我会秉明教主。。。留下一条性命。。。这么难?。。。。。”

“。。。计划有变。。。提前动手。。。她身份特殊。。。没有教主令下。。。不可伤害。。。”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

我实在是听得不大真切,先前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到,明知自己该离堡回谷,身子却不由自主又飘近了一些。

女子阴阴一笑,也低着嗓音道:“别拿。。。来压我。你要打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不明白?哈!你是想。。。你是想。。。”

那女子后面的话似乎是被人用什么堵住了嘴,咿咿呜呜的发不出声音。我心下思索,难道是那男子对她不利?下一瞬,那女子发出“嗯。。嗯。。”的呻吟声,似乎软弱无力。那男子哑着嗓子低低笑道:“才两个月没碰你,你就这么急?还是平日他满足不了你?”话方说罢,那女子愈发娇喘不息。

我听得里面暧昧的喘息和闷哼,心早已怦怦跳个不停,脸上若不是带着易容面具,肯定已是红得滴出血来。心中只道是不知哪对男女在此苟合,不便听下去,于是转身继续赶路。

大门是不能走的,我走到一个靠近马房的偏僻角落,欲翻围墙出去。君家堡的围墙比一般人家的围墙高出许多,我轻轻跃上一棵大树的树干,正要越墙而出,冷不丁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马房走出,仰头不偏不巧和在树上的我对了个正着。

此时月光已从云朵里逃出,洋洋洒洒一片清明。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28 12:26:1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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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八章 鞭笞

我认得是马房的小厮君安,平日我向君福君康学骑马,他都在一旁伺候马匹。

他乍然看见我,又惊又奇。几个快步走到树下,仰头道:“海棠小姐,你为何深夜在此?”我“嘘”了一下让他噤声,跳下树来。

“我有事回我原来住的地方一趟,你不要声张惊扰了我哥哥他们。”我不待君安出声,抢先道。看他还欲说话,又道:“我已给我哥哥留了书信。”君安看了看我,点点头,“那小姐需不需要用马匹?”话方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忘了小姐还未学会骑马。”

我笑着向他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去,心念一动,忽道:“此处西边靠近林子的小屋,平日是做什么用的?”君安想了想,道:“那附近是堆放废弃不用的杂物,听得有人说过那小屋闹鬼,平日晚上没有人去那里的。”见我“哦”了一声,皱眉思索,君安问道:“小姐为何突然问起?”

我一笑摇摇头,向他摆摆手,示意自己要走了,飞起身子借助大树越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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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君家堡,天色还黑,我也不认得路,一径直走。等到天已发亮,我问路旁的农夫,发觉竟是走到了洛阳城外的西南方。不觉暗笑自己真是个路痴,心想这样走回去可不行,去雇辆马车方是上策,于是便折回头去洛阳城。

折到官道上走了一阵,天空渐渐乌云密布,不一会雨点大滴落下,我只得更快速地往前飞奔。淋了一阵雨,远远看见前面官道边上有一个极大的亭子,想是给过路的官员百姓歇息之处,便提气赶了过去。入得亭来,我浑身已经湿透,瞥眼见地上有不少干的树枝木柴,便从怀中取了火石生起了火。

虽然已是春暖花开季节,但淋了一场春雨下来,人还是觉得冷的。我拧了一下衣裙上的水,正坐在火堆前烤火,只听得亭外官道远处一阵马蹄疾响,不一会四、五骑人马飞驰到亭外,众人纷纷跳下马,急急避入亭中。

为首一个十八、九岁的俊俏公子,虽然淋得像个落汤鸡,但从身上的华贵衣饰和头上的束发金冠看来,身份必定不凡。其他四人看上去像他的随从,对他恭敬有加。那少年公子入得亭来,忙不迭地拍甩身上的雨水,整理头脸发冠,似乎对自己的仪容极为重视。

我在一旁看得噗哧笑了一声,那少年公子闻声一双细长的凤眼斜斜瞥了过来,脸色肃冷,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他肤色白皙,长眉挺鼻,斜飞的丹凤眼,紧抿的薄唇。整个人却隐隐有一股说不出的高贵矜持和骄横邪魅。

他的一个随从过来向我拱手道:“我家公子路过此地避雨,可否借姑娘的火堆烤一烤?”我点点头请他们自便。那少年公子却在我俩对话之时已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坐在火堆前。我翻翻白眼,无可奈何。其他随从也随即坐下来一同烤火,却刻意与那少年公子保持一定的间隔。

那少年公子烤了下火,忽然发怒道:“都是你们几个臭奴才,明知道我父王病成这样,还在他面前提我大哥做什么?害得我现在要出来找他,还淋了一身雨,真是晦气。”说罢一脚朝旁边的随从踢去,边踢还边骂道:“天下这么大,谁知道他跑哪里去了,你要我去哪里找。”那随从不敢躲避,硬生生受了那几脚,道:“小王爷,属下收到确切消息,这几日大公子定是在洛阳城,我们这就去请了大公子回府,好让王爷安心养病。”

我在一旁听得哑然,先前虽觉得他身份必定不凡,却没料到他居然是王公贵族。眼看身旁那小王爷脾气愈发不可收拾,连踢带打,我瞧那随从躲也不敢躲,避也不敢避,忍不住又笑,随即用手捂住了嘴。那小王爷转眼见我在一旁如此反应,反倒停了下来,忽地对我展颜一笑。明明是灿烂的笑脸,他的眼睛却有丝丝诡异流转,让我觉得那一笑有如魔鬼般邪魅。他忽地扯过另一个随从身上的鞭子,劈头劈脸地朝我甩来。

“你这个又丑又脏的臭丫头。。。”骂声伴随鞭子而来,我没料到他竟如此捉摸不定,性格诡异,一下呆掉竟忘了躲闪,被抽了两鞭,疼痛无比。等跳将起来,我怒极向他踢去正燃烧着的柴火,揉身而上。那几个随从见我动手,一齐围了上来。

一交手,我大吃一惊,那几个随从,竟个个武功高得出奇。我还未靠近小王爷,左方已有一人攻来,拳法虎虎生风,直击我面门。我侧脸扭腰向右闪避,右边那人双手张开成爪,划向我的后腰。忙滑向后,却听得脑后一阵风声,大惊之下向前弓身匐倒,侧滚着避开。站起身时,小王爷的鞭子又如影随行般卷了过来。

如此几次,我连小王爷身旁五尺之内都到不了,身上却挨了七、八鞭子。我本来淋了雨全身湿透,还未烤干便动手打架,滚在地上沾染泥尘烟灰,加上衣衫被鞭子狠狠地抽裂了多处,此刻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自从出谷后,我从来没有如此挫败狼狈过,一则我轻功卓绝,逃命的本事大大的;二则也是我运气好,没遇到过这么强劲的对手。我虽然身法不错,内力武功却并不是顶好,此刻心底不禁暗暗懊悔,若当初努力些,如今也不至于被人追着打。

那小王爷哈哈大笑,似乎玩上了瘾,鞭子一阵紧过一阵,我本欲踏着凌波微步逃脱,但那四个随从似乎知晓我的用意,竟联手摆起了阵法,连番向我攻来,不让我有机会施展步法冲出圈子。我暗暗叫苦,身上的鞭痕隐隐作痛。

打了许久,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里面的人还在酣斗。却见管道上又驰来两骑,马上是两个年轻的姑娘,身披防雨斗蓬,看见我们在亭中交手,都不约而同勒马跳下。为首一个鹅蛋脸的姑娘抽出长剑,叫道:“你们怎能这样欺负一个姑娘,还不住手?”说罢二人举剑向那围攻我的随从刺去。

她二人剑法精妙,身法飘然轻灵,似乎不用一丝一毫强劲,但却招招逼得对方退却。十几个回合下来,虽然我们三人丝毫未占上风,但我已不必再受鞭笞之苦。

过了一会,那小王爷跳出亭外,兴味索然地道:“好了好了,不打了,没什么意思。”把鞭子向随从一抛,自顾自地跳上马背。那几个随从也紧跟着一起奔出。

身旁一个姑娘提剑怒道:“打完了人就想走?”马上的小王爷闻言转过头来打量了两个姑娘一眼,不屑地笑道:“这两个倒是不丑,不过小爷没兴趣。”两个姑娘闻言皆是柳眉倒竖,小王爷又笑道:“你们要是不服气,到长安瑞王府来找小爷,就怕你们不来啊。”说罢哈哈大笑拍马绝尘而去。

我回身向那两位姑娘道谢。那个鹅蛋脸的姑娘,年纪大概二十岁上下,清丽秀美,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小巧的樱唇,身形柔美却又有几分英气。另一人年约十七、八岁,身量稍小,圆圆的脸蛋如苹果,鼻子小巧秀气,煞是可爱。鹅蛋脸的姑娘向我拱一拱手:“我叫纪悠然,她是我师妹陆玲,不知姑娘如何同方才那几人结的怨?”我便将事情的经过跟她们说了,二人气道:“竟然有这种残暴乖戾的小王爷。”一时委屈悲愤,我不禁伏在纪悠然的肩头上嘤嘤哭了半晌。

见我衣裙残破,纪悠然脱下自己身上的斗蓬披在我身上,道:“海棠妹妹,你此行要去哪里?”我便告诉她们我要到洛阳城租辆马车回仙霞岭。临别时,纪悠然告知她师姐妹二人乃峨嵋弟子,并拉着我的手说:“海棠妹妹,他日若有机会来蜀地,便到峨眉山来找我。”我心里感动异常,她是我交的第一个女性朋友,一时间竟不舍得告别离去。又依依话别了一阵,我方才上路。

走出好远,回转身,纪悠然仍立在亭外向我缓缓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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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洛阳城内随便用了些饭,把残破的衣裙换下,向伙计问明了车马行去处,赶紧动身。抄近路时,拐过几条小巷,忽然听到在前面拐角处有人低低谈话。

我立住凝神细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此事当真?”另一人道:“弟子亲眼所见,而且在长安,岳州,杭州等地,都发现了魔教行事的踪迹。”

老者沉吟了一会,道:“看来魔教又要蠢蠢欲动了。你再去细细打探消息,我去禀告帮主,招集各位长老商议对策。”

“帮主在洛阳?”

“帮主前一阵已到了洛阳。须得趁他离开之前禀明一切,你快去。”说罢二人匆匆离开。我追上前两步,只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的背影闪入巷子里。

我心里暗忖,魔教,不就是许长老口中当年逍遥宫与之勾结的魔教么?情形愈来愈复杂,我得赶紧回谷,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从翠姨口中问出一些答案来。

一阵微风吹过,我耳颊边竟觉得有点凉凉。伸手摸去,易容面具的边角竟有些卷了起来。想来连续易容已有一个多月,再加上今早淋了一场雨,这面具已难维持初初易容时的完美。我忙拢了拢斗蓬,拉起帽子,以期能遮住已出现破绽的边角。

又拐了几条街道小巷后,我正低头走着,前面拐角闪出一个人影,我粹不及防一头撞了上去,那人用手把我托起。斗蓬帽子散落,我抬起头,望进一双如深潭幽黑的眸子里。他衣衫褴褛,全是破洞,身上却气味干净清新,没有一丝乞丐常有的,好多天没洗澡的酸臭气。

我急忙推开他的手,抬眼看他,认出他竟然是那日用鸡骨头暗中助我的乞丐。他的脸上仍旧涂满黑泥,但这次近距离观看,却能看出他黑泥下的脸孔似乎俊美不凡,脸上似笑非笑,进而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怎么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我脸有些烧,他身材高大,我抬了头瞪他一眼,转过头要走。他忽然沉声道:“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说话的同时手已经朝我左颊伸来。我大惊,忙提气向右方纵去,左手并掌去削他侵来的五指。只听“嘶啦”一声,我左脸颊一痛,面具竟被他揭开一小半。

平时这面具紧贴肌肤,毛孔换气不成问题。卸除的时候,需要用特殊的溶液浸润方可顺利撕下,倘若用外力强行撕拉,不但难以摘除,而且肌肤会疼痛不堪。

顾不上脸颊疼痛,我忙掩了面具,怒道:“你想干什么?”

“果然是易过容的。”他的嘴角牵起一抹笑,高深莫测地看着我。

我一怔:“你从一开始就怀疑了?我的易容术这么高明,到底哪里出现破绽了?”

他的笑意加深,闪亮的星眸紧盯着我:“因为你的眼睛,和你这张脸,太不相称了。”

我郁闷至极,不知道他意欲何为,此时他左侧巷子里窜出几条人影,口里呼道:“帮主,属下有要事禀告。”他侧了侧身望去,我趁此机会提气踏出步法,溜之大吉。身后的他一怔,回过头时我已去得远了,却对着我离去的方向轻轻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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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马车,我看着越来越远的洛阳城,心道我这次回去,定可说服翠姨一同出谷,这许多谜团,我还要回来继续勘查。魔教既出,这江湖,似乎已在风雨飘摇之中。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28 16:59:1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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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九章 番外 惟馨篇 (卷一完)

从小,我就是娘的掌上明珠。哥哥经常被爹罚在冰天雪地里站马步、练功,我却是可以挨在娘暖暖的怀里,吃着糖葫芦。

我问娘,我可以不可以有个姐姐。娘的脸色有点发白,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听到她和爹在屋里吵了大半夜。

娘说:“你想要个妹妹吗?”

我很坚定地说:“我想要个姐姐。”皱着眉头,我想了想,“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曾经有个小姐姐,她去了哪里?”

娘的脸色更加苍白。奶娘过来把我抱走。

我问奶娘:“你知道小姐姐去了哪里吗?”

“小姐,以后不要在夫人面前提小姐姐了,好不好?夫人会很伤心的。”

“为什么?”我不明白。

“小姐姐的娘是个狐狸精,她要把你爹从你娘身边抢走。”

“狐狸精是什么?”

“就是不安好心的坏女人。”

“那小姐姐也是坏女人喽?”心中美好形象破裂,我撇撇嘴,去找好不容易才回堡的二叔玩。

二叔看起来好像死了老婆的样子,整天都挂着一副要下雨的脸。不过,当他让我骑在他的肩头,我大声叫着“驾。。。驾。。。”的时候,是我觉得他对我最好的一刻。

我兴高采烈地拉着他说:“要是我有多几个叔叔,那我可以多骑几匹马了。”

二叔闭上眼睛,好像是被我骑这么久给骑困了,声音都越来越小:“原来,你是还有一个叔叔的。”

后来,他的脸越来越像要下大雨的样子,没多久又离开堡,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问娘:“二叔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好嘛,我以后再也不骑在他肩头上了。”

娘的脸色又白了,转过头去恨恨地看着爹的背影。

从我有记忆以来,娘好像就很喜欢和爹吵架,直到我长大了,他们也不吵了。

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死人是不会吵架的。

他们不吵了,我的生活里好像也失去了不少阳光。

不过,幸好我还有哥哥和渊哥哥。

哥哥很疼我,就算后来有了婉姐姐,他最疼的还是我。只要我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下来给我。

我第一眼看见渊哥哥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他虽然没有哥哥那么好看,但是当他对我笑的时候,让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开心,我快乐,直到。。。她的到来。

那天在门口看到她,直觉告诉我,她就是那个小时候的小姐姐,她就是那个狐狸精的女儿,她来,就是要把哥哥和渊哥哥从我身边抢走。

终于有一天,我看到李四拿着一幅海棠绢画给渊哥哥,我再也受不了,跑去骂她狐狸精。她本来就是嘛,和她娘一样。没想到她居然打了我一巴掌。哥哥也来骂我,根本不管我被打肿的脸。最让我生气难过的是,渊哥哥说,那幅画是他自己拿去送给她的。

从此以后,哥哥只为她摘星星,渊哥哥也不再对我笑。连婉姐姐,也在自己房间里哭泣,一如当年我的娘亲。

我恨她,我恨那个小姐姐。

娘。。。我后悔了。我本该,不要什么小姐姐的。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30 0:23:2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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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章 魔掌

洛阳 • 君家堡

隐香园内,壁影敲了敲房门,屋内无人应声。心下觉得奇怪,平时君海棠从不晚起,今日却是不寻常。推门而入,却发现床帐内被褥整齐,似乎昨晚并没有人睡过。正惊疑间,瞥见桌上有一封书信,瞧见封面的留字,忙急急送到了君惟明的书房。

君惟明乍见书信,心头跳了一下,拆开看了一会,眉头微微皱起,问道:“小姐何时离去的?”壁影躬身道:“昨夜小姐房中烛火到子时都未息,奴婢们有小姐的吩咐,都早已睡下了。”

君惟明挥手让壁影退下,拿火把那封留言点起,看着随火苗起舞的纸卷,喃喃道:“仙霞岭翠寒谷。。。”

不多时,君福匆匆朝书房赶来,脸色惨白,跨进书房的时候还绊了一下门槛,踉跄而入,口里呼道:“少主,堡里出事了。”

君惟明闻言蓦地站起,脸上神色不变,但心知君福为人沉稳,若不是真有大事发生,不会如此反应。

君福颤声道:“少主,君安。。。君安他。。。”身子微微发晃,脸上已无丝毫血色。

君惟明一言不发,出了主院,和君福急急向西首废弃的小屋走去。还没到近处,已见前面君禄、君寿、君康及一众下人围在小屋外,神色凄然。走近看去,只见君安仰天卧倒在地,眼睛大睁,似乎死不瞑目。君福君禄君寿君康四少年向来与君安交好,但见君安惨死,早已泣不成声。

君惟明唤过平日和君安一起的君平细细盘问,君平抹了抹眼泪说道:“昨夜有一匹小马驹生了病,君安夜里一直在照顾,早上起来我不见他,寻了半日,最后在这里发现他的尸身。”

君惟明细细察看了君安的尸身,沉着声问道:“可有请林二爷?”君福回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解开君安的上衣,一只火红的血手印出现在心口,触目惊心。君惟明的眉头锁得更紧,瞥见身边一抹白色的身影,沉沉问道:“渊弟,你觉得这是何人所为?”

林渊也沉着脸,神情肃然,仔细看了看那个火红的血手印,道:“看着像是少林的大力金刚掌,一掌毙命。”伸手又往君安尸身上按得几下,变色道:“不对,这一掌以内力将人身上的奇经八脉全都震断了,表面看着却是好好的。不像是大力金刚掌所为。”

君惟明点点头,“大力金刚掌只震断心脉,这一掌却是更为狠毒,将人身上的经脉全部震断。”接着指着一处对林渊说:“你看这个手印的边缘,如被火烧过一般。恐怕。。。”脸色一白,续道:“恐怕是魔教的怒焰掌。”

“魔教远遁西域,许多年来一直未骚扰中原武林,为何现在突然出现在君家堡?”林渊扶着下巴,思索良久后问到。君惟明沉思不语,林渊又道:“我有些怀疑他们是冲着海棠妹妹来的,怪事都是从她回堡后接二连三地发生。先是有人骚扰君家商铺,后又打伤几个掌柜,现在居然到堡里来杀人了。”

君惟明摇摇头,“海棠能和魔教有什么关系?当年逍遥宫勾结魔教之事,我倒是不太相信,想必其中另有隐情。”林渊哑然,不放心地道:“此次看来,魔教已经开始暗中行事,大哥不可不防啊。”

二人商议良久后,差人好好埋葬了君安,并加强了堡中的防卫,连君惟馨、苏婉等女眷若要出入君家堡,都增派武艺高强的卫士保护。几日过去,无风无浪。

一天,君家堡外飞驰来两骑,勒马跳下,前院的君禄君寿认得是君家杭州商铺的总管瞿飞和掌柜邹天启,忙领了风尘仆仆的二人去书房。瞿邹二人一见君惟明,便扑地一声跪下,口里说道:“少主,救救我们。”

君林二人皆是一怔,面面相觑,让二人起身说话。那高瘦的汉子瞿飞,是替君家管理整个杭州区商铺的总管。他此时面色惊惶,语气中带了些许害怕,道出五日前杭州君记一家商铺在夜晚被一群黑衣人攻入,所有人无论老少都被杀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人临死前逃了出来,赶到瞿飞处报了信才咽气。

君惟明听瞿飞讲完,思索片刻,神色不变,开口道:“你如何确定是魔教所为?他又如何得知那群黑衣人是魔教中人?”目光锐利扫向瞿飞。

瞿飞在君惟明凌厉的眼光中一惊,又复双膝跪地,低下头,颤声道:“属下事发第二天带人亲自去查看尸体,对方的的确确使用的是魔教的武功。”想是他害怕过度,垂下的双手竟微微发抖,“他们。。。他们的死状甚惨。。。”

君惟明听闻此言,脸色愈发深沉,只听瞿飞续道:“逃回来的人临死前还说,在魔教众人杀人之时还提起将对在杭州的君记源惠酒楼不利,只怕。。。只怕也如五日前那般。。。哦。。。时间就在五月初十,也就是四天后。”

“事发后一天,本来官府是派人来看的,但是过了一日后,官府却把人都撤回,说是上头的手谕,我们这些江湖仇杀,他们不管。”邹天启躬身答话,他是源惠酒楼的掌柜,也有一身的武功。

君惟明脸色诧异,扫了一眼邹天启,冷笑道:“有意思,难不成这次魔教和官府勾结起来了?”一旁的林渊本来沉默不语,此刻忽道:“魔教神秘势大,手段残忍,想必是地方官府害怕,不敢插手,这也极有可能。”

那边瞿天忽然咚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大声求道:“少主,这次求您救救我们,请您率领人马坐镇杭州。”邹天启见他如此,也跪下一起哀求。

君惟明神色肃冷,思索了半晌,道:“二位都起来,今晚在堡里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带铁衣卫跟你们动身去杭州。”

二人问言,大喜过望,知道此番已有生机,便起身随君福到后院去休息。

待他人走后,书房里只剩下君林二人。君惟明忽道:“渊弟,我总觉得此次事情大为蹊跷。”林渊神色一整,“大哥看出来些什么?”

“我君家堡这十几年来只涉足商场,不再理会江湖之事,为何魔教此番卷土重来,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却是我们?”

林渊微一沉吟:“恐怕是魔教欲报复当年伯父领人剿灭逍遥宫这一仇。”

君惟明摇摇头:“我总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顿了一顿,又道:“前段时间在堡里杀人,现在却在外地屠杀君家堡的人。难道他们是想引我们出堡?好趁机而入?”

林渊微微变色:“那他们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大哥,你还打算去杭州么?”君惟明冷笑一声,道:“去,当然要去。不过,我不准备把所有的铁衣卫调过去。他们打算趁我出门来袭君家堡,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大哥的意思是。。。”

二人在书房里商量半日,夜色降临,君惟明才回到自己房内。

打开房门,只见苏婉娉娉婷婷倚窗而立,从背后看去,佳人窈窕如柳,衣袂随越窗而入的晚风微微飘动,整个人似乎都要飞身而去。

君惟明心中一动,掩了门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揽住苏婉的双肩,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柔声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房歇息?”说罢在她鬓边柔柔一吻。

苏婉身子一颤,身子往后更靠入君惟明的怀里,让他密密实实的抱得更紧。两人不说话,相互依偎了一会。君惟明感觉怀里的苏婉动了一动,她低低开口:“你明天就走么?”

“嗯,明天一大早就走,在路上要马不停蹄赶路,三天才能到,还得留一天布置各项事宜。”君惟明一边说话,一边把怀里的人儿转过来,面向自己。

苏婉忽然伸出手紧紧抱住君惟明,头埋在他怀里,颤声哀求:“惟明,明天不要去,好么?”

君惟明见她如此惊慌失措,失声笑了起来:“婉儿,怎么了?”指尖轻轻抬起怀中人儿的下巴,看见苏婉一副哀怨伤心的样子,不由得愈发心生怜爱,在她颊边辗转低语:“我很快就回来了,回来一定好好疼你。”吻上她的嘴角,在那里流连不去。

转眼一瞥桌上,君惟明笑道:“这又是什么东西?”苏婉牵着他到桌前坐定,“看你这几天这么累,专门给你补的人参燕窝。”把那盅人参燕窝端了起来,犹豫了下,递到他面前。

君惟明端起,“如此说来,我倒是不要浪费你的心意了。”三口两口大半盅已下肚,一旁的苏婉接过空盅,神思有些恍惚,怔怔看着君惟明。他笑道:“好了,燕窝我也喝过了,你也该安心了?已经晚了,早点回去歇着。”苏婉忽地又紧紧抱住他,仿佛将要溺死的人紧紧抓住一根浮木。

君惟明勾起一抹笑,邪邪在她耳边道:“这段时间冷落了你,怎么,想我了?”苏婉脸一红,“难道你就不想我?”君惟明看了她一眼,眸色渐渐转深,一把将苏婉抱起,大步走向床帐。

衣衫纷落,君惟明密密麻麻的吻落了在苏婉的颈项肩头。苏婉轻颤了一瞬,伸手去扯君惟明的腰带襟口,这一举动倒把他给愣住了:“婉儿,你。。。”唇舌轻点玉人酥胸,感受她的轻颤。“我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你可是很害羞的,今晚你。。。不过我很喜欢。。。”

用力压上柔若无骨的娇躯,感受到怀中的人儿不同于以往的如火热情,君惟明的动作更为狂野。苏婉玉腿勾起攀上他的腰臀,引来君惟明喉底深处一声沉沉的低吼。她笑着,娇喘着,流泪着,似乎要把全部的热情在今晚尽数燃烧绽放。

月已西移,晨曦微露,君惟明着装完毕,低头看锦被中倦极沉睡的苏婉,手轻抚上睡梦中留在唇角的那一抹微笑,低低耳语:“婉儿,等我回来,两个月后,你就是我君惟明的妻子。”转过身,柔情退去,黑衣飒爽,大步走出。

身后的苏婉悄悄睁开眼,悠悠的目光随着那抹翻飞的黑色渐远,一滴泪,悄然滚入层层被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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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微穿透黑幕,一丝绯红给天地抹上些许亮色,穿过仍旧浅灰的天空,斜斜洒在伫立君家堡大门口,黑衣黑马的二十四铁衣卫身上。

这二十四名铁衣卫,是君惟明之父君天雄当年挑选精良少年,从小培训忠心卫士,个个武艺高强,善骑善射,勇猛如虎。二十四人全部身着紧身黑衣,内衬寒铁丝甲,外批黑色披风,胯下黑马,腰间弯刀,靴藏匕首,鞍挂弓箭。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君家堡之所以在江湖上威名屹立不倒,黑道白道皆惧之三分,与这二十四铁衣卫不无关系。

此刻,铁衣卫人人勒马肃立,等候君惟明的调令。君惟明点了十二名铁衣卫跟随出堡,其余一半仍旧镇守堡中。

君惟明转头拍拍林渊的肩头:“渊弟,我留下十二名铁衣卫和福禄寿康,再加上你坐镇堡内,就算魔教胆敢来犯,相信也是徒劳而返。”林渊反握住他的手,紧紧拉住:“大哥此行须得小心,小弟在堡中等大哥的好消息。”

一声令下,众铁衣卫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如雷。铁蹄滚滚,飞马扬尘,霎时间,君惟明一行已渐驰渐远,只余下极目处翻滚不休的飞烟尘浪。

*************** 这就是传说中的废话分隔线 **************************

各位看文的大大,这是偶生平造的第一艘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还是一句一句地憋出来滴。。。才发现。。看船容易造船难啊。。。。。被某人评价为只是中船一条。。。哭。。。
偶承认偶是色女,但若不是情节需要,偶也不愿意看到偶家明明和苏婉XXOO啊。这场船戏。。。就不要飞砖来拍了,汗。。。爬走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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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二章 血手

君维明一行人一路疾行,经毫州之时,虽然已近晚春,各处花草生机勃勃,但去年洪水肆虐留下的破坏景象仍随处可见。去年夏季黄河泛滥,满带泥沙的河流改道汴水,经毫州,合浪宕河,东入于淮。洪水所经之处,大小村庄全部毁灭殆尽。

一路经郑州、宋州、毫州行来,只见在洪虐过后的荒凉土地上,村落茅屋重新盖起,人们开地劳作,一如既往,生机渐复。

在河边饮马稍作休息之时,瞿飞看见君维明望着远处的毫州城若有所思,道:“少主可是在想去年的那场洪灾?”君惟明背着身子点点头:“去年洪灾肆虐,毫州附近的百姓损失惨重。”冷笑了一声:“当地官府只顾自己,天子朝臣在长安也不闻不问。苦的,全是百姓。”

“少主去年从君家堡拨出许多钱银给毫州镇灾,想来这里的百姓现在算是缓过来了。”

君惟明转过身,双目炯炯有神:“扶弱救难,本是我辈中人应做之事。不过,只盼今年不会有什么天灾人祸,就算君家堡每次拨款赈灾,但百姓终究是流离失所,不得安稳。”瞿飞听他说这番话,不禁心中一震,渐渐神色肃穆,心生敬佩。半晌,却又满心羞愧,脸色也黯然了下去。

众人又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的路,于初九晚到达杭州源汇酒楼。来不及休息,君惟明当晚便由瞿飞带路去查看商铺死者的尸体。杭州地处江南,时值晚春初夏,天气虽不甚炎热,但众人尸体停放了八、九日,也已经开始腐烂,发出奇臭。

君惟明等人掩住口鼻,揭开尸布细细察看。只见大部分尸体或是手脚被砍落,或是身体被快刀利斧砍成几段,手段极其残忍。待看到有几具尸体,胸口一个黑黝黝的深洞,竟是被人用手齐胸穿入,将心脏挖出。君惟明原本森冷的脸上微微变色,低低自语:“果然是魔教,连十大长老也来了。”

瞿飞等众人听得他此言,也是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相询,只见君惟明急急上前,四下挥掌,尸布纷纷飘起飞落。余下的尸体,有些身上并无任何伤口,脖子上有一道极细的血线,四周却没有半点血迹。君惟明掀开尸体喉咙上的伤口,只见喉管血管,全部间中齐齐被割断。

君惟明脸色愈发凝重,看向最后几排。那几具尸体都已成干尸,形如枯槁,他们的血液都被吸得干干净净,浑身皮肤发皱内陷,眼睛突出,惨不忍睹。君惟明此刻再也镇静不了,变色道:“魔教十大长老,这里就来了三个。”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当晚,君惟明让众人休息,第二日一早便召集杭州所有商铺众人商议对策,布置事宜。众人听得来袭者有魔教长老,皆变色惊惶。只因那魔教十大长老,个个武功卓绝,手段毒辣。邹天启等人心中惊惧,不禁开口问道:“少主,此次来敌如此强盛,我们可有胜算?”

君惟明脸色凝重,沉吟半晌,道:“若我将二十四铁衣卫尽数带来,倒也不惧。魔教中人虽然手段毒辣,几个长老虽然武功很高,但若分开逐个击破,也不是什么难事。”

君家堡的铁衣卫,不仅个个武艺高强,作战勇猛,彪悍异常,仿如千军万马。更可贵的是相互间配合无隙,无论多武功多高的强敌,遇上他们,难逃被围截堵杀的命运。就如松散的强盗遇上正规军,就算武功再高,仍是不敌。军队的最高境界不是以一当十,而是以十当一。君天雄当初创立铁衣卫的理念,便是由此而来。

众人心中大石稍稍落下,却又听得君惟明续道:“此次来的魔教长老,有雷霆快剑之称的莫潇湘,使一柄极薄的利剑,身法迅疾如风,往往一剑封喉,让人无从躲避。另一个是血手乌羽凤,手戴金蚕丝手套,最爱以手插入人的胸口,挖出心脏。”看众人听得脸色苍白,君惟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必害怕,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还有一人,江湖上称为吸血魔,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这个魔头修炼武功时必须吸食活人鲜血入体,而且施展武功内力之前也必须先喝活血,极为诡异可怖。”君惟明说完,身周众人除了十二铁衣卫,都已经脸无血色,胆小年轻一些的已经禁不住感到恶心欲吐。

君惟明眼睛缓缓扫过厅中众人,“我已想好对敌之策,只需今晚大家听我号令,相互配合,随机应变,除非魔教十大长老全部来齐,否则若只有这三人,我们不足为惧。”说罢嘴角微扬,自信的光芒隐隐闪现在熠熠生辉的黑眸间。

是夜,源汇酒楼外,无丝毫灯光烛火,一片黑寂。众人皆退回内院,院中灯笼高高挂起,照亮各处角落。君惟明孤身一人端坐内院大厅的首座之上,脊梁挺得笔直,左手轻压于身侧桌面一柄剑之上。那剑的剑鞘,黑黝黝的,丝毫不起眼。

远处更夫敲出二更的鼓声,过得一会,只听的空气中几声轻微的风声,君惟明心中一凛,“来了。”抬眼看向院中,一个大红雪纺轻纱的身影,在那一片似雾如烟的笼纱飞扬间,雪足轻点,顷刻之间那一片红已在咫尺之外。

她三十多岁年纪,却妖娆媚艳,眉眼极为勾人。在君惟明身前站定,她轻吐兰香,妩媚一笑:“想来你就是君家堡的少堡主君惟明,真是太可惜了,若不是今夜你必须死,这么俊俏男子,定是我乌羽凤的入幕之宾。”

话刚落音,一双金丝流动的手疾伸而出,出爪如钩,左手取君惟明面们,右手收于胸侧。君惟明一眼看出她左手为虚,目的为引开注意力,右手必定攻人胸口。他右手往上相隔挡,却在她另一只手袭来的一刻,左手握住剑鞘猛然朝胸口方向一抖。

寒剑出鞘,秋意森然,君惟明手中的剑只出了几寸,却闪着夺人心魄的光芒。乌羽凤只觉得手边一阵寒气逼人,急急收爪,抽身后退。抬起右手一看,在手腕处,金蚕丝手套已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腕关节处皮肤裂开,已是鲜血淋漓。她又惊又怒,不禁朝君惟明手中的剑看去,一看之下冷笑道:“原来,你是仗了这把宝剑。”

这柄寒星剑,是当年君天雄用天山千年寒铁,淬万年寒冰锻铸而成,催金断铁,其锋锐不可挡,寒气隐现,杀人于无形。君惟明起身还剑入鞘,神色不变,嘴角也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原来,血手乌羽凤也只不过是仗了这一副金蚕丝手套。”

乌羽凤闻言大怒,欺身而上,双爪齐出。君惟明展开身法绕着屋子疾走,嘴里还一边说着:“你想让我做你的入幕之宾,自己也不去照照镜子。徐娘半老了,真是倒人胃口。”他身法奇快,诡异无比。

乌羽凤只觉得身周人影闪动,却丝毫追不上,连君惟明一片衣角都抓不着。又听得他在耳边说出如此话语,早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要知道这乌羽凤自负美貌,身段婀娜,艳媚无比。武林中众多男子皆拜倒在她裙下,连一些年纪比她小很多的美少年都逃不过她的美色之惑。她却万万没料到面前这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竟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傲气,还语出不屑,极尽挖苦讥讽之能事。

君惟明见她面孔扭曲,也不复初见时的镇静美艳,身子发颤,显然已经气得不轻。知道她已经不冷静,君惟明脚下步法依旧,却从旁边斜斜插入,寒光出鞘,剑起飞舞,直取她的脸面。他依靠轻功身法,来得奇快,乌羽凤对自己容貌颇为看重,见他攻来,脸一偏,忙用双手去挡。君惟明笑道:“来得正好。”手里剑柄扭动,身前剑光纵横,疾如闪电,一阵“嗤嗤”声中,金光流转的碎片如雪花般纷纷飘落。

乌羽凤大叫一声,向后跳去,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那一地金蚕丝碎片。举起双手看,从腕口处开始,无数剑痕交错,两只手都已成血红一片。而前面那名年轻俊美的男子,依旧气定神闲,端凝若山。

她面色震惊,强自镇定道:“看来我是小看你了,君惟明。本以为你从小只涉足商场,不理江湖之事,名头再响,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却没想到你的武功竟如此之高。”君惟明淡淡道:“过奖。我君惟明的的确确只是个商人。这点家传粗浅功夫,倒是让乌长老见笑了。”

“君天雄的家传武功若只是粗浅功夫,那六大门派看来也只能称得上是三角猫的功夫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只见黑暗处悄无声息走出来一个人,他年约四十岁上下,身材高瘦,长衫飘飘,手拿一柄长剑。一边走过来一边摇头道:“乌大妹子,你也太沉不住气了。这臭小子故意拿言语来激怒你,让你涣散心神,否则他哪有这般容易得手,怎么也得几十招后方有机会占上风。”

乌羽凤低头不语,忽地拔腿往外走,却被长衫高瘦的男子伸剑拦住。她瞥眼盯了一瞬,冷笑道:“莫潇湘,你拦我做什么?”莫潇湘收剑笑道:“叫你不要一个人先来,你不听,现在栽了个跟头,就想跑了?”

厅内的君惟明听到莫潇湘的名字,身形一震,暗道:“今晚可真不好对付,如果他们几个长老一起合力而上,必定是一场苦战。”

哼了一声,乌羽凤神色骄矜:“我乌羽凤打架向来是独来独往,既然打他不过,技不如人,当然是走。难不成和别人一起上去围攻他?你莫大公子做不出来的事,我自然也做不出来。”莫潇湘目光灼灼看了一眼立在厅内的君惟明,远远向他拱了拱手:“君少堡主,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焚天教莫潇湘。”

君惟明拱手回礼,漫声道:“莫大公子的大名如雷灌耳,剑法更是无人能敌,今日得见,果然风采不凡。”莫潇湘笑道:“好说好说。”身子却随着乌羽凤往外走。君惟明凝立厅中不动,心下却有些诧异,不知为何莫潇湘不上前动手反而转身走。

乌羽凤奇道:“莫潇湘,你怎么一来就走?你不和他过招,你怎么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莫潇湘微微一笑,“看了刚才你们二人过招,我要赢他还真是有点难。我也不愿和人联手,再说。。。”他脸色忽地一变,重重哼了一声,“那小子算什么东西,这种虚伪阴险、奸诈狡佞之徒,也配我给他卖命?”

乌羽凤嗤笑道:“教主命我们从旁相助,若今夜得不了手,只怕你我也脱不了干系。”

莫潇湘冷笑不断:“你放心,那小子布局已久,勾结这许多人,又下了那样的手段,我们何必多此一举?快走快走,免得见了他自己生气。。。”说话间,两人身形已融入夜色里,转瞬不见。

君惟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暗暗称奇,心中亦有丝庆幸,魔教中的两大长老已离去,今晚的凶险便大大减低了。

想起后厅的十二铁衣卫,君惟明心下一松,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下。

夜已更深,本来静得只闻呼吸声,突然几阵凌厉的破空声,院内的灯笼大半被打落在地,只余下一两盏仍摇晃在高处,微弱的烛火将一切染得无比的诡异,团团暗影在地下翻滚不休。

******************** 这就是传说中的废话分隔线 ********************

第一次写打斗场面。。。。。真痛苦啊。。。恨偶自己为啥不是男生,如果是男生,也许就可以写得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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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三章 铁卫

翻落地上的灯笼不一会就烧得只剩个竹壳,微微吹过的晚风带起一片灰烬,漂浮飞舞在院中,忽隐忽现,更添了一丝紧张诡魅。杂乱的脚步声,衣衫风声响起,院中各个黑暗的角落突然涌出无数人影,人头交错,手中刀剑武器映着火光,发出妖异的光芒。

从左右上方齐齐跳下来两个身影,左边一人面目狰狞,颧骨高耸,眼眶深陷,一双眼睛像死鱼般突出,暗夜中乍一看犹如恶鬼。他看上去年纪不到五十,披发长衫,下拉的嘴唇却是鲜红无比,手中还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看衣饰只是普通路人。

右边那人身形魁梧,满脸横肉,赤着上身,手提一把巨大的斧头。君惟明乍见此人,不禁一惊,心道:“原来还有一位长老。想必他就是开天斧童大海。”转头看左侧,心道,看来那必是吸血魔,听闻吸血一派的武功,太过邪恶,反噬极大,连修炼者的面容都会变得狰狞无比。

君惟明站起正要拱手,童大海以一个箭步赶上,嘴里喝道:“今夜我们就是来杀你的,还要这些假惺惺的虚礼做什么?”话刚落音,一斧挥出。君惟明看那斧极沉,来势凶猛,连带出的风声都呼呼作响,不敢硬接,侧身避过,剑鞘尾尖轻点那斧的去势,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欲将那大斧拨转方向。没想到自己身子却因那力道失了方向,急忙沉气下盘,方稳住身形,心中暗暗一惊,看来这童大海天生神力,自己没料到他也来了,竟没有想出对付的策略。

一个慵懒不屑的声音响起:“跟你这种鲁莽的粗人一起办事,还真是大煞风景。”语罢那人还轻笑了两句。君惟明听得那声音极其年轻,似乎从院子的屋顶传来。抬眼看去,一个浅色锦袍的年轻公子站在屋顶,身旁一个侍卫端了个软垫放在他身侧,他拍拍衣袍,姿态舒闲优雅地坐下,笑吟吟地看着底下众人对恃的一幕,仿佛只是来看一场好戏。

君惟明一怔,见他衣饰仪态,不像是普通人,一时间竟然猜不透他是什么来头。脑中忽地闪过刚才莫潇湘临走之前意指的“那小子”,心道莫非他是今夜的主谋?但是自己对这个少年公子却无丝毫印象,他和自己又能有多大的仇怨?冷凝的神色不变,君惟明对着屋顶高声道:“阁下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见教?在下君惟明,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那少年公子随手接过另一个侍卫递过来的美酒,轻啜了一口,仰头看天,无限适意中,“小爷只是路过,看到这里有打架,来看看热闹罢了。怎么还没开打啊?倒是可惜了今晚这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君惟明见他言顾左右,答非所问,本就不信他的一番说辞。再看他身边那四个侍卫,深藏不露,必定不是一般人,心道,这个人想必亦是来者不善。不过敌不动,我也不动,没必要去先惹他。

身旁的童大海听到那少年公子说他是鲁莽粗人,却是怒不可遏,指着屋顶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你是小王爷的份上,老子早就一斧劈了你。”说罢看向那小王爷身侧的四个侍卫,似乎颇为忌惮。

“小王爷?”君惟明心中一凛,魔教这次果然和官府勾结,而且还是如此大的来头。看向那小王爷,只见他年纪甚轻,大约二十岁不到,斜飞的凤眼暗含一丝邪魅。再看那四个侍卫,一人脸长高瘦,腰挂长鞭,一人双刀在背。君惟明心中又惊又疑,这几人居然是长安瑞王府四煞,那这个小王爷,想必就是瑞王的爱子江辰。怔立当场,君惟明一时间竟想不通这瑞王府的小王爷为何深夜出现在此。

左侧的吸血魔却是早已不耐烦童大海这几人的对答,低声喝了一句:“办正事要紧。”忽而伸手一挥,身后院中早已按捺良久的魔教众人一起冲上,杀声震天。

君惟明沉声下令:“铁衣卫。”只见十几个黑色身影从大厅后方涌出,动作整齐划一,立于君惟明身侧,个个身形高大,黑衣黑披风,腰间一柄弯刀,人人神情肃穆冷凝,气势轩昂。

魔教众人乍见铁衣卫,不由得均是脚下一滞,为其气势所迫。君惟明又低低令道:“结阵,擒人。”语毕,自己转身抽剑与童大海斗在一起。

铁衣卫听得号令,十二个人兵分两路,八人迎向魔教众人,另四人飞身扑向吸血魔,其中一名铁衣卫手上还提着一捆物事,其余三名手上拿着鞭子绳索。

吸血魔此刻手里还提着个人,看到四名铁衣卫朝他攻来,一边走避,一边张口便向手里那人的颈中动脉咬去。追着他的四名铁衣卫一见,两人手中长鞭挥出,直取吸血魔的脸面,另一人从侧面截上,伸手夺人,最后一人抽出腰间弯刀,劈向吸血魔的下盘。四人间的配合天衣无缝,宛若早已演练了无数遍。

那吸血魔刚咬上手中人的颈子,便被铁衣卫逼得松开嘴,左右躲闪,口里骂道:“这个君天雄,搞什么不好,搞这一批人,还真挺厉害的。”那边童大海避过君惟明寒星剑的一刺,一边挥斧反击一边插嘴道:“叫你早点吸了鲜血再过来,你非要领着人过来当场吸,来这里专门吓人么?”

吸血魔闪过两鞭,回身飞脚踢开弯刀来袭,手中的人却被夺了去,脸上神色尴尬,恼羞而怒,“我就爱动手前吃点宵夜,否则提不起劲,怎地,这你也要管?”气恼不堪,和铁衣卫斗在一处。

再说另一侧那八名铁衣卫,抽出弯刀,迎向魔教众人,利刃闪闪,寒光四起。一干人等见铁衣卫勇往直前,气势凶猛,未战而心先怯。再加上八个人组成一个三角的阵法,协作配合,每个人都能互相成为对方的左膀右臂,魔教众人人员松散,己方反而损伤颇多,而那八名铁衣卫,愈战愈勇。

一个魔教的人被铁衣卫砍飞出来,刚好经过这边吸血魔的身侧,他伸手捞过,张嘴咬下吸了几口血,桀桀笑道:“反正你要死了,这点血不要浪费,给我补点好打发这几个阴魂不散的小子。”正吸间,身旁还有四个铁衣卫在围攻,照顾不周,小腿处被弯刀划了一道。忙把人朝一旁扔开,挥掌打去,一名铁衣卫被打中小腹,痛不可奈,靠着柱子弯腰捂着蹲下。

屋顶上的小王爷江辰看得乐不可支,鼓掌笑道:“真是精彩。”又转过头去看君惟明和童大海。

童大海虽然天生神力,一把异型大斧,力量是何等的巨大。一斧劈下来,重逾千斤,但君惟明并不硬接,却以轻身身法迂回旋绕,从旁侧击,并使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之道,将斧上的力道反击回去。回身看见吸血魔那边铁衣卫受挫,足尖一点,飞身闪过去架开他正要向那捂着肚子的铁衣卫击去的手,化解了危机,等其余三人跟上,便转身跳回童大海身边拨开砍过来的又一斧。

童大海怒道:“你打架这么不专心,是不是瞧不起我?”君惟明一边过招一边笑道:“童长老神力非凡,在下难以抵挡,又怎会不专心?”身形上纵,在空中又道:“只不过这些铁衣卫,我与他们从小在一起练功习武,亲如兄长,见得有难,自然要去解围。如若我有什么危急,他们也会生死相酬的。”童大海呆了一呆,抡圆了斧头朝空中猛劈。

吸血魔和那四名铁衣卫战到酣处,一个回身,只见身前站定个人,目光恨意充盈,狠狠地盯着他。皱了皱眉道:“你不去围攻铁衣卫,看着我干什么?”那人心情激荡,一刀砍来,吸血魔身后有铁衣卫,身前受刀,只能往侧避过,“你疯了,是我!”那人又复攻来,声嘶力竭:“杀的就是你,我大哥招你惹你了?他本来受伤不重,你却吸了他的血。我要为我大哥报仇。”

原来刚才吸血魔抓到的那个受伤的魔教中人,是此人的大哥,吸血魔刚才咬下的地方正是那人颈中动脉。那人遭此一咬,血流如注,早已不能活了。

吸血魔心中暗叫晦气,身法却不慢,“我吸了又如何?吸他几个魔教弟子的血,还能奈我这长老何如?”小王爷接口道:“该吸,该吸。简直是吸的好啊。”说罢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一件无比有趣的事。那边魔教众人听了吸血魔的话,人人心中皆不是滋味,加上苦战铁衣卫不下,已有人故意后腿躲开战团。

那四名铁衣卫见得情形有变,相互交换了几个眼色,趁吸血魔和那人斗在一起,一人抖开手里的物事,原来是一张大网,另一人接过一角,张开了跟上。另二人从两侧围攻,吸血魔前受阻,两侧受围,本已气恼不堪,却闻身后上方风声袭来,正想避过,哪知那两个铁衣卫好像是他肚里的蛔虫似的,一个用鞭,一个用弯刀将他的退路封杀得滴水不漏。

大网罩上,吸血魔来不及滚了两下,已有铁衣卫拿了绳索捆上。几人之间的动作配合十分默契,罩拿捆绑一气呵成,转眼间吸血魔已经动弹不得。他欲用内力挣脱,却发现那网罩和绳索乃是由金蚕丝和以钢线铰成,十分坚韧。那死了大哥之人欲一刀砍下,只听童大海大喝一声:“住手!”手中大斧飞出,立时把那人砍成两段。

四人拿了吸血魔,和另外八名铁衣卫,一起退到君惟明身边。

这时,众人闻得一缕缕花香,若隐若现,极是诱人。十个身着雪舫软绸,脸蒙轻纱的娉婷女子从外走入,每人手捧一盆艳丽的花,那香气就是从花中而来。她们莲步轻移,款款走到君惟明面前,一个女子道:“君少堡主,奴婢们奉家主之命,将这几盆花送来。”说着众女子把花盆分放到厅中,院内。

小王爷江辰在屋顶啧啧笑道:“真是花香如风,美人如水啊。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福气?”那女子冲着屋顶上的江辰笑道:“小王爷现在的位置正好,一边看人打架一边闻香赏花是最适合不过了。”

君惟明冷眼看着众女子,凌厉的目光扫过那些花朵。只见盆里的花,大如碗口,色泽鲜美,香气浓郁,艳丽无比。他未曾见过这种花,但见那些女子来得诡异,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当下心念急转,寒星剑芒一闪,指向领头的女子,喝道:“把这些花拿走。”那女子退身避过,与其他女子急身后退,“这是我西域珍贵的曼陀罗花,如此大礼,君少堡主,不可不受啊。”笑语嫣然,飘荡在晚风中。

小王爷江辰急急道:“各位美人姐姐,别这么快走啊,不如和我一起在屋顶赏星观架,岂不是一件美事?”空中依稀只飘来几声娇笑,想是众女子早已去得远了。

等那几名女子远去,君惟明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总觉得有什么阴谋在暗处隐隐若现,头脑却一片空茫。看着那十盆在暗夜中妖娆夺目,香气盈鼻的曼陀罗花,忽地对铁衣卫低声道:“大家屏住呼吸,随我一起去把那几盆花搬走。”

众铁衣卫应了一声,刚要有所动作,只听暗处有人道:“不必费心了,已经晚了。”那人语意轻松,说不出的闲适安然。

君惟明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缓缓朝着那声音看去。黑黝黝的角落里,一人青衣长衫,身背一卷长条形的物事,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 这就是传说中的废话分隔线 *************************

小王爷江辰是为辰心专门创作的一个角色,相貌性格完全是按照辰心来写的。卷一第八章的时候江辰已经出过场,那一章的细致相貌描写就是根据辰心的三张美男照来照着写的。寒一个。。。性格描写是根据辰心本人的提议来创作的。再寒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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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四章 毒杀

那人跨前一步,脸庞隐现,半明半暗间,院内微剩的烛火跳动,在他脸上留下一阵阵舞动的光影。

君惟明盯着那人看了半晌,脸色森然,神情不变,但眼眸已转过无数种情绪,惊疑,迷惑,了悟,愤怒,继而寂静,但那潭表面看似平静的深鸿下,却隐隐透着汹涌的暗流。他脸若寒冰,看着眼前的人:“为什么?”

翩翩衣袂随着步子拂动,潇洒异常,他浅笑:“各为其主。大哥,小弟我也是身不由己。”林渊的身子完全走出阴影里,他清俊的面容一派淡定自如,从容不迫,与魔教众人站在一起,更显得卓尔不群,玉树临风。

如此一来,非但君惟明,连身侧的铁衣卫都耸然变色。君惟明沉声问道:“你是魔教中人?从一开始就是?”紧握寒星剑的手微微发抖。

林渊微微一笑:“大哥,看来你是不知道全部真相,便不肯安心就死。也罢,我就告诉你。”他眼微扫过魔教众人,制止他们欲上前厮杀的脚步。

“本教名为焚天教。没错,我一直都是焚天教的人。今天这个局,我已布了很久,从与你的相识那一天便开始了。”

君惟明浑身发冷,淡淡道:“那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这几年的功夫,我对你和君家堡,事无巨靡,都探得清清楚楚,就为了今天。”

“魔教是想杀我君惟明,还是想灭掉整个君家堡?”

“教主之意,是令我取你而代之。君家堡商家遍布大江南北,富可敌国。这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在屋顶上的小王爷江辰听他俩一对一答,此时忍不住插嘴:“嗯,富可敌国,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连小爷我都忍不住要淌这趟浑水。”

林渊笑道:“小王爷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的。瑞王府如此势大,我可不敢出尔反尔去撩虎须。”又复看着君惟明:“除去财富的原因外,本教和君家堡势不两立。虽然大哥你十几年来不问江湖事,但当年伯父留下的恩恩怨怨,父债子偿,这句话,大哥你没听说过么?”他面容淡如春风,口里称着大哥伯父,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和君惟明亲如兄弟般地絮絮而谈。

君惟明环视众人,倨傲而冷声道:“就算你人多势众,你有把握能赢我么?我君惟明虽不理江湖事,但武功可没有放下,更何况还有我身后的铁衣卫。”

林渊似乎早知他会这么说,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几个人稀稀落落从他身后走出,为首一人身材高瘦,正是瞿飞,其余几个人,也是君家商铺里的人,源汇酒楼掌柜邹天启也身在其中。

“不错,里应外和,收买内奸将我引来此处。”君惟明不禁冷笑,忽而厉声朝那几人道:“君家堡可曾有亏待过各位?各位却做出如此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事来。”那几人低下头,不敢看他,一个个都满脸羞惭愧疚之色。

“大哥不必如此吃惊,这世上本就没有从不做亏心事的人,只要他们的把柄被我拿在手上,莫说背叛君家堡,就算让他们杀了自己的妻儿老小,也不是不可能的。”林渊悠悠地说出这一番话,似乎在谈论天气般自然。

君惟明惨然一笑,平举手中的寒星剑,道:“事已至此,动手吧,我和你,倒是从来没有好好较量过,今晚就在此处决一死战。”

林渊双手负在身后,啧啧笑着摇了摇头:“大哥,你还不明白么?今夜,不是你我决一死战,我和你单打独斗,未必能赢。我要的,不是和你较量。。。”微眯双眼,瞳孔收缩,“我此番的目的,就是让这里成为你和铁衣卫的葬身之地。”他笑吟吟地又道:“大哥现下不妨运功提气试试看。”

君惟明心里苦笑,他又何尝不知?刚才自己试了试运功,发觉内力受滞,而且小腹内隐隐间有火烧的感觉。看了看环绕身周香气四溢的曼陀罗,道:“是这些曼陀罗花香?”

林渊摇摇头:“西域曼陀罗花的花香,并没有毒。只不过这两天各位的酒水茶饭中,都被下了狼尸草的汁液。这种汁液无色无味,一般人自然是试不出来。人若单独服食,对身体无害,但曼陀罗的花香却能引出狼尸草暗藏的毒性。十二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听得林渊这番话,铁衣卫众人怒火炽然,都握紧了手中弯刀,只待君惟明一声令下便上前厮杀。

君惟明神色冰冷,对身侧的铁衣卫低声道:“大家听我号令,一鼓作气先冲出去。”林渊笑道:“各位身中剧毒,难道还妄想能逃出去么?”君惟明充耳不闻,眼光飞速扫过身周,转头低低道:“西首。”长身暴起,淬寒剑芒直取林渊。

林渊抽出腰间一支翠玉笛,避开剑锋,灌注内力往逼近的剑身上一隔,避开了去。林渊在江湖上被称为玉笛公子,一管翠玉笛便是他常用的兵器,从不离身。只见他姿态优雅,玉笛横转,左手却从下急转,掌心发红如血,迅疾拍出。

君惟明见得古怪,人在空中,腰一扭,以剑尖点地,闪过厅中的大柱旁。林渊见一掌不得手,旋身逼近,又是一掌击出,君惟明闪身避过,林渊手掌堪堪打在柱子上,留下深深一个手掌印,嗤嗤作响。君惟明凝神看去,那掌印边缘犹如火烧过一般,与当日君安尸身上的一模一样。

反手一剑,君惟明怒喝道:“原来君安是你杀的。”紧接着手腕快速旋转,剑尖如花蕾绽放,在与空气的摩擦中,放出刺目的光芒来。林渊吃了一惊,只见眼前朵朵剑花,白影闪动,忽左忽右,无处不在,手中玉笛挡隔一阵,手里一轻,才发现那玉笛已被寒星剑削得只剩下手里拿的一小段。

那边童大海正被四名铁衣卫围攻,他左劈右抡,无奈几个铁衣卫配合有力,轮番躲闪攻击,他始终占不到便宜。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林渊吃瘪,放声一笑:“哈哈,现在玉笛公子手中没了笛子,要变成无笛(无敌)公子了。”小王爷亦附声笑道:“妙极妙极。”

林渊哼了一声,把手中剩下的玉笛残段以内力灌满甩向君惟明,阴着脸道:“大哥,我劝你还是不要这般拼命,你运功血流越快,毒发得就更快,能活命的时间就越短。”君惟明看那段残笛来得凌厉凶猛,侧身纳气运劲于手中利剑,直削过去。残笛化为片片碎玉,君惟明却突然腹内如烈火中烧,内力忽泄,身子摇摇晃晃,砰的一下单膝跪地,右手的寒星剑猛拄于地面,迸发出闪闪火星。

原本除去那四名铁衣卫合围童大海外,其余八名仍旧排好阵法对付其余的魔教众人,他们配合得像十根手指,出击、堵截、合围,毫无差错,似乎搏杀的规则早已经化成了他们的本能。魔教众人战得一会,又已损伤了十几人。

但到得此刻,君惟明体内毒性发作,抬眼看去,众铁衣卫步履沉重,身法变慢,更甚者已摇摇欲坠。魔教众人见机不可失,刀剑齐发,一改初时胆怯的围攻,竟人人争着上来厮杀。形势立变,已有两名铁衣卫被砍伤,歪倒在地,其余几人忍住体内毒发的痛苦,把受伤的人护在当中,守成一个圆形,挡住外面的攻击。

林渊见得君惟明毒发跪地,阴阴一笑:“大哥,给你下的份量可是他们的双倍啊。你可曾记得离堡前一天夜里的那晚人参燕窝?”

君惟明听得此言,全身大震,如受雷击,瞪着林渊,呲目欲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说、什、么?”

“那碗燕窝里,可是放了不少狼尸草汁啊。”

君惟明忽地心中一痛,腹内翻搅如刀剑乱刺,隐隐漫上胸口,猛然一口黑血吐出,引来林渊啧啧的轻笑:“大哥越是动怒,这毒性越发作得厉害,等到毒发攻心之时,就算有解药,也救不了了。”

君惟明恍若不闻,口中还有残余的黑血,喃喃道:“婉儿。。。为什么?”后面半句却是转向林渊,怒吼着,额头青筋凸现,英俊的脸上苍白无比,衬着嘴角唇齿上的黑血,宛如地狱修罗。

林渊脸上现出暧昧一笑:“你以为她是什么人?如果你当年知道她是魔教弟子,你还会和她定亲么?况且,她也早是我的人了。”摇了摇头,“那晚若不是君安无意间撞见我俩的好事,我也没必要痛下杀手啊。”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样也好,我故意使出怒焰掌,让你以为我焚天教要来袭堡,否则若你把二十四铁衣卫统统带来,我还真不好对付呢。”

君惟明转眼看正在苦苦支撑着的铁衣卫,本来围攻童大海那几人也摇摇晃晃退到与其他八人一起。虽然身中剧毒,但众人仍强撑着作战,魔教众人和童大海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们。一鼓作气暴喝飞起,君惟明身形迅猛异常,手中的利剑宛若游龙,对林渊的拳掌不躲不避,直取他颈项。林渊看见他如拼命般的打法,吃了一惊,迫于他的气势及手中的寒星剑,趋步躲闪,颈中忽地一凉,寒星剑芒直逼眉睫。

林渊没料到他身中剧毒之下还能如此威猛,如今被他拿在手里,怔了半晌,道:“你杀了我也没用,你身上双倍的毒,现在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

“我的铁衣卫,留下他们的性命,否则,我跟你同归于尽。”君惟明脸上冷汗直冒,似乎刚才那一击已耗去不少内力,引发毒素蔓延。

林渊沉默了一瞬,道:“好。”君惟明没料到他如此快速答应,凝立不动冷冷看他。林渊只得叫道:“住手。”待教众人停下围攻,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朝铁衣卫扔了过去。那几名铁衣卫拔开瓶塞,倒出里面的药丸,却不服用,递到了君惟明面前:“少主,你身中双倍毒,快服下解药。”

君惟明道:“拿药给众兄弟服下,你们合力冲出去。”见那名铁衣卫怔立不动,他又低喝:“难道你不听我号令?还不快去。”那人猛一点头,回身而去。

眼见众人服下药丸,君惟明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又要跪倒,眼内杀机突现,手中的寒星剑顺势一挥。林渊本来一直在旁暗暗观察他,见他全身抖动,似乎已无力支撑,双手往前一架,挺身后仰,堪堪避开颈项间那致命的一剑,但脖子上已出现一道血痕,鲜血汩汩流出。

君惟明拄着寒星剑,知道自己已无机会手刃仇人,不禁长叹一声。

见魔教众人一齐看他,林渊忽地使了个眼色,童大海哈哈大笑;“果然是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奸诈小人。”一马当先又向铁衣卫杀去。君惟明和铁衣卫没料到他们言而无信,边战边一齐高声怒骂。

林渊道:“大哥,你刚才错失良机,现下可是再也没有机会杀我了。”

那边十二铁衣卫有人突发一声吼:“跟他们拚了!”众人豪气顿生,似乎已忘了自己还身中剧毒,人人骠勇如虎,不少人已身中数刀,却仍坚持搏战。魔教众人纷纷倒下,遇到铁衣卫这样不要命的拚法,恐怕最后也是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林渊见形势不妙,忽朝屋顶喊了一声:“小王爷,你热闹也看够了,是不是该帮一下忙了?”

江辰哈哈大笑,极为开心:“不错不错,今夜我算是见识了玉笛公子的阴险狡诈,言而无信。”说罢轻轻击掌四声。

屋顶上瓦片簌簌响动,似乎无数人爬了上来,不一会人影交错,密密麻麻的利箭伸出,直指院中厮杀的众人。这一下猝起生变,夜色更加阴沉,只余下支支箭头上那微闪的暗蓝幽光。

****************** 这就是传说中的废话分隔线 **********************

汗。。。。三来更新步步为营了,我又为小霍神魂颠倒了。。。更新慢了点。。。
心中的霍去病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8-11 12:21:2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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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五章 绝处

这一刻异变突生,底下的铁衣卫却依然面不改色,继续搏杀突围。魔教教众见得头顶上利箭无数,皆欲后退,无奈铁衣卫紧追不止。林渊在一旁喝道:“不许后退,把他们围起来。”抬头朝江辰叫道:“小王爷!”江辰嘴角勾起,目光冰冷,“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众人周围先是一黯,随即大亮。每支箭的尾端都有白色的箭羽,破空之时带出耀眼的白光,仿佛下了一场华丽的流星雨。魔教众人正与铁衣卫杀得脱不开身,躲不过密集的箭雨,已有不少人中箭倒下。童大海肩背中箭,朝林渊怒喝:“臭小子,你干什么?这里还有自己人。”

铁衣卫虽然身上穿有寒铁丝甲护体,箭镞射穿不易,但众人臂上腿上仍是被射中不少。君惟明大惊,欲起身赶过去,牵动内力,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林渊高声叫道:“不许后退,否则杀无赦。继续放箭,把铁衣卫尽数射死为止。”话刚落音,屋顶又是一阵飞箭如雨落下,绵绵不绝。小王爷含笑道:“林兄请放心,这批人是从军营里调过来的弓箭好手,射他几个小小的铁衣卫,还真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呢。”低低吟笑伴随着飕飕飞箭声,在暗夜里无比邪魅阴冷。

童大海忽地发一声吼,不顾身上已中了五、六箭,挣扎着提起大斧砍向林渊,“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奸徒,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我饶不了你。”林渊哼道:“不狠心,如何能成大事?”童大海攻上前来,林渊被其纠缠住,二人随即斗在一处。

院中魔教教众已无心作战,纷纷挥舞手中兵刃闪避打落飞过来的箭矢。铁衣卫几人合力挡住箭雨,护住其中受伤不重的两人,渐渐向君惟明方向退去。近得身来,二人上前架起君惟明,奔入后厅跳窗而去。

林渊瞥见,欲转身追赶,无奈被童大海缠住,怒道:“住手,他人跑啦。”童大海充耳不闻,意欲与林渊拼个你死我活,连招式章法都不顾。林渊心内焦急,双掌急挥,一招怒焰冲天,把他打飞出去,落在院中,正好一阵疾疾箭雨,穿身而过,把他死死钉在地上。

箭如飞蝗,漫天呼啸,在这凄清的夜里,众人的惨叫哀号渐渐弱下去。

**************************************************

深邃的天穹,被浓云遮盖,眼前是一片茫茫的夜色,君惟明在马上醒来的时候,马匹已经驰骋了几个时辰。发现自己被缚在马上,俯首而卧,他侧头看去,一名铁衣卫沈无从正在伏另一匹马背上和他并肩而驰。

他张了张嘴,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无比:“沈三哥。。。”君惟明提高音量又叫了几声后,沈无从在马背上抬起头,一张脸已经成了黑紫色,在暗夜中显得诡异无比。他艰涩地开口道:“少主。。。赵无庸。。。他。。。抢马的时候。。。”哽咽之下,竟说不下去。

君惟明心下黯然,何止李忠,另外十名铁衣卫,恐怕也是尽数毙命了。自己和沈无从,也不知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又一会,身侧的沈无从又呕出黑血数次,人已摇摇欲坠,两匹骏马也越跑越慢。两旁的岭道逐渐险峻,前方左侧,有一块巨石凭空生长出一道弧形“石门”,斜斜地横跨巨石两端。

身后的隐隐马蹄声响起,君惟明心知定是林渊的追兵,不由得凄然苦笑,自己和沈无从身受剧毒,只怕今晚是要毙命于此了。这时山道险峻,左边是悬崖峭壁,右面是万丈深渊,山涧的那一边也是翠绿的群山,窄窄的岭道只容一人一马通过。

身后马蹄声还远,却已闻凌厉的暗器破空之声,只听得身后一阵马嘶蹄动,马背上的沈无从被高高抛起,掉落于身侧的百丈悬崖。君惟明心中悲愤已极,忽地感觉体内生出一股气力,挣下马背,林渊已飞身数掌从后方袭来。

“大哥,你撑到此刻还有如此功力,小弟真是佩服。不亲眼看见你死,我绝不安心啊。”他掌风来得迅猛,山道拥挤,君惟明躲闪不及,生生受了一掌,只觉得体内五腑六脏似乎被全部翻了过来。二人僵持在挤迫的崖边,君惟明忽觉脚下立足之处岩石松动,伸手一抓,正好抓到林渊背负的那个长条形物事,裹带松动,卷轴急转,一幅画卷展了开来。

林渊忙扯住画卷一头,伸手去推他。君惟明一脚踏空,身子便掉将下去,手急急探身边可抓之物,却一把拽住了画轴,吊在半空。林渊大急,转头看见马背上的刀,一把抽出,直砍向君惟明的手。却不料君惟明此时身子一沉,那刀正好把画卷从中破开,君惟明便抓着半幅画卷直往悬崖底下坠去。

林渊在崖边探头看去,只见百丈悬崖踩在脚下,嶙峋峥嵘的千峰万岩在眼底涌动,再往下,一片幽黑,深不见底,只依稀传来似有若无的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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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擦着崖壁下落,君惟明便心叫不好,手猛抓崖壁突出的岩石,只抓得一只手掌一片血肉模糊,虽然缓阻了落势,但人还是不停地下坠。他运劲试图将画轴猛插入崖壁,几次后方稳住下坠的去势,但此时人已离崖顶有几十丈远。

吊在半空中,君惟明只觉得身前皮肤被磨得生疼,脚下空空的,不知究竟有多深,爬上去似乎又不可能,况且还有一个林渊在等着他。崖下吹来一阵阵风,吹得身侧簌簌作响,他转眼凝神看过去,暗夜里只得见身侧一片黑黝黝之物,风势大时竟微微摆动。勉力探身出手,抓到了一片粗蔓,他试着扯了一下,似乎还颇为结实。

反正自己吊在空中上不得下不得,还不如顺着这一片蔓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君惟明心中主意拿定,正要脱手去就蔓藤,忽地瞥见那半幅画卷,心念一动,把画扯离卷轴,放入怀内。

辗转挪移,顺着蔓藤蜿蜒而下,不知不觉间,君惟明觉得小腹处的火烧感觉渐渐弱下去,虽然运功仍受阻,但毒发的症状却有所缓解,不由得精神一振,求生的意志愈发坚定。手中一条蔓藤尽时,君惟明复又换到另一条,反复十余次,又往下去了百余丈。

远处天已微微发亮,君惟明又换了一条蔓藤,不料这条藤蔓却不甚结实,被他一扯,松动下滑。君惟明身子又复急速下落,过得一会手中藤蔓那端似乎和其他藤蔓纠结在一起,方才停住。

君惟明长舒了一口气,往下看去时,已能瞧见崖底的岩石如杯盏错落有致,并听得潺潺的流水声如琴弦轻揉拨动。心下一喜,探好结实的蔓藤继续向下滑。

到得崖底,君惟明气一泄,靠着崖壁怔坐半晌。这几个时辰经历凶险搏斗,几番生死交加,恍如做了一场恶梦般。过得一会天渐渐放亮,看见眼前十几丈外一条河流,他摇摇晃晃站起,步到河边俯身喝了几口水。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的下游岸边,一个黑色的人影伏倒在地。

沈无从的尸身俯卧在嶙峋的岸边岩石上,肩颈以上靠在近水处。想是从如此高空俯身跌下,头脸已裂开碎扁不能成形,水流偶尔增大冲刷而过,汩汩鲜血脑浆沿河而下,惨不忍睹。

君惟明心中悲痛至极,跪在沈无从尸身旁,咬牙道:“沈三哥,你和众铁衣卫兄弟今日惨死,若我君惟明侥幸得以逃出生天,他日定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寻思着不能任尸身曝于荒野,君惟明抽出沈无从靴内的匕首,找一处泥土,挖了个坑。

待要把沈无从的尸身搬入坑内埋葬,君惟明瞧见其全身皮肤已变成黑紫色,自己的双手手臂却依旧正常,心下暗暗奇怪。借着匕首面察看自己的脸孔,却见除去眼下和嘴唇仍有些发黑发紫外,各处皮肤一切正常。他百般思索,却想不通自己为何到现在都还没有毒发身亡,反而中毒症状逐渐减轻。

他仰头向上看了看悬崖,心念急转,暗忖道,“林渊心思缜密,必定要到崖底来查探我的尸体。”瞧见沈无从的尸身已面目全非,当下便和他换了身上的衣物,并将手上一只玉扳指脱下套上沈无从的左手大拇指。

这个玉扳指是君家堡堡主的象征,代代相传。君惟明心中苦笑,只盼能骗过林渊,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样好争取多一点时间。复又把土坑填平,在沈无从尸身前跪下,心念道:“赵三哥,惟明今日不得已弃你的尸身于此处,他日定当将你入土厚葬,并祭上仇人之血。”重重磕了几个头,转身离去。

沿着河流,走了一个多时辰,出得山谷,见到前面村落茅舍数处,君惟明不敢上前相询,生怕林渊亦会来此盘查,便继续前行。待得又走了半日,他已饥肠辘辘,看见前面道旁有一个小饭馆,摸了摸怀中,沈无从衣衫内还有碎银几两,便上前随便吃了些填饱肚子,并向店家要了套寻常男子衣衫将身上的黑色血衣换下。

经营饭馆的是一对老夫妇,君惟明询问后得知,自己已身处杭州城外西南方二百里。言谈中听得他们提到仙霞岭,君惟明心念一动,问道:“此去仙霞岭还有多少路程?”

“此地离仙霞岭四百多里,骑马一天内可到,若走着去么。。。”老人家看看君惟明苍白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心底暗叹,这么一个大好青年却是个病鬼。

谢过老夫妇,君惟明稍作休息后便上路,朝仙霞岭方向而去。途中第二日竟然遇到强盗拦路抢劫,君惟明虽然身上毒伤尚在,但出手小惩一下武功稀松平常的那几人仍绰绰有余。抢到马匹,君惟明便一路快马向西南方向赶去。

一日驰骋,君惟明于当晚赶到了仙霞岭。夜幕降临,附近也寻不到问路的人,恰好岭上有一座关帝庙,君惟明便入内暂且歇息一晚。仙霞岭上本就人迹稀少,大山深谷, 又如此险峻,这座关帝庙里里外外不见人影,君惟明便在庙殿内铺了些干草,打坐其上,试着运功驱毒。

吐气运力,发觉自己已可以运功,但稍微更深一步用内力时,君惟明便发觉小腹中的火烧感觉又强烈了起来,痛感慢慢上侵。不得已,强行运劲将毒气往下压,正在紧要关头,只听隐隐马蹄声响起,由远而近,慢慢在庙外徘徊停下。不一会,似乎是有两人跳下马,以极轻的脚步,快速行来,显然武功身法很是不错。

待二人踏入庙内,君惟明此时正在运功的紧要关头,突然受惊,一口气岔了开去,毒气上涌,小腹、心口处一片绞痛如烈火焚烧,接着感觉全身麻痹,吐了两口黑血,便晕了过去。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1-2 11:15:3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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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六章 路遇

君惟明身子急速颤抖,人慢慢软倒,他努力想睁开双眼看前方的人影,却渐渐失去了知觉。只依稀看到两条纤细的人影步入殿内,以及一个年轻清脆的声音惊呼:“师姐,你看这里有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君惟明感觉脸上清凉一片,就像是小时候自己生病时母亲用湿凉的绢帕轻轻敷拭,极尽温柔。他缓缓地睁开眼,一张清丽秀美的脸孔和着一个温柔的声音:“你醒啦。”那姑娘见他醒来,展颜一笑,嘴角边梨涡浅现,“这位大哥,感觉好些了么?”

君惟明先是一惊,但见是位年轻秀美的姑娘,而且毫无恶意,渐渐地放松开来。只觉得身上虽然还是使不上力,毒发的感觉却已消退了不少。这时,旁边另一个身形较小,圆脸杏眼的姑娘递过一个碗,“师姐,这半碗药水,还是给这位大哥服下吧。”

她光滑的粉颊上微透淡淡的红晕,翦水双瞳在身旁篝火的照耀下熠熠闪烁。虽然说话时看着眼前的师姐,但却在把碗递过去后,双眸闪动,朝君惟明处瞥了两次。菱唇一抿,转身走了开去。

那被称为师姐的姑娘把碗递到君惟明面前,道:“这位大哥,刚才我师姐妹二人看到你中毒倒地,想着救人要紧,便把解毒灵药溶入水里,方便你服下。。。”想起刚才的情形,她脸上蓦地一红。方才君惟明昏迷不醒,药丸难以服下,她和师妹便把药化入水中,二人撬开他的口鼻,硬生生灌进去半碗,并施内力相助,他才得以转醒。

她定了定心神,续道:“方才你只服下了一半的丹药,这里还有半碗,你把它喝了吧。虽然不能解去你体内的余毒,但至少可以抑制住不再发作。”心里却是暗暗念道,方才灌药的糗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君惟明见碗内药水虽一片混浊,鼻端却闻得一股淡淡清新的气味,让人精神一振,知道是不凡的灵药,便一口喝了下去。他抹净嘴边的药汁,“多谢二位姑娘相救,不知二位是否是峨嵋门下?”他见二人腰配长剑,行动身法间飘然轻灵,忍不住出口相询。

那姑娘便告知她师姐妹二人乃是峨嵋俗家弟子纪悠然和陆玲,路经仙霞岭,在关帝庙歇息,恰好撞见他中毒昏迷。见纪陆二人看着他,君惟明犹豫了一瞬,道:“我名叫沈无从,是洛阳人士,此番到杭州办事,却不幸遭人下了毒,幸得二位姑娘相救。”纪陆二人均未曾见过君惟明,亦没料到眼前这个中毒的男子正是赫赫有名的君家堡少主,因此对他的话也并没有什么怀疑。

纪悠然细细看了君惟明一会,微微蹙了眉道:“这种毒很奇特,毒性凶猛异常,似乎没见中原武林哪一派曾经使用过。”又沉思了一会,道:“其实沈大哥你的毒,已经解了大半,只是残余的毒根仍在体内,须得尽快根除,否则对身体损耗极大。”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君惟明,“我这里还有碧灵丹两颗,可压住你体内的残毒不至于发作。”

君惟明接过,知道这是峨嵋派的独门解毒灵药,心中一暖,抬起头对纪悠然报以感激一笑。虽然他体内毒发,眼下嘴唇紫黑,脸上苍白憔悴,却不损他的俊美,纪悠然只觉得他这一笑有如春风拂面,竟看得心中一怔。君惟明却浑然不觉,低头沉浸在思绪中,努力思索自己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解的。

半晌理不到头绪,他又心想,峨嵋派远在蜀地,不知此番来仙霞岭,是路过还是另有目的。当下便笑着问:“在下虽然不在江湖上行走,却对蜀中峨嵋派闻名已久。贵派的掌门如真师太疾恶如仇,在江湖上颇有侠名。”陆玲在一旁插嘴道:“我如真师祖于已月余前仙去,现在是我师傅慧清师太任的掌门。”

他闻言不禁吃了一惊,这如真师太虽然年近七十,但武功之高,当世也只有少数几人能敌。突然仙去,倒不知是寿终正寝还是遭人毒手。正要出口相询,只见纪陆二人一连悲愤,心下有些了然,恐怕如真之死当真是另有曲折。

纪悠然沉沉开口:“如真师祖去时虽然安逸慈和,门众弟子起先皆以为师祖是得道圆寂安然仙去,却不料过得一日,师祖的仙体变色,我们方才知道是被人下毒所害。”君惟明听得暗暗心惊,这如真师太被人毒害之时,恰好是魔教开始在中原蠢蠢欲动的期间,却不知是否魔教下的毒手。

陆玲哼了一声,道:“师父师叔们细查良久,探得那毒正是逍遥宫的逍遥腐骨散。定是逍遥宫余孽为报当年围剿之仇,硬攻不成,便下毒谋害师祖。”君惟明心中一惊,低头思索了一瞬,忽道:“贵派的防卫应该不至于松散,况且如真师太武功如此之高,又怎会让人轻易下毒?”

纪悠然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眼睛一亮,不禁朝君惟明再多打量了两眼,点头道:“沈大哥真是心思敏锐。不错,这个问题师父师叔们也曾思索良久,都道只怕是逍遥宫当年有不少武功高强之人漏网。所以我等奉师父之命通知各派掌门,尽早召开武林大会,商议对策。”她忽地压低声音,“前日我们人在岳州之时,刚好收到师父飞鸽传书,她探得确切消息,这逍遥宫的余孽,就在这仙霞岭翠寒谷内。”

君惟明闻言大吃一惊,脸上神色不变,心内却千念百转。海棠给他的留字早已被自己烧掉,却不知为何连峨嵋掌门都得知这个所在。难道,难道海棠并未回到谷中,而在途中有什么变故?压住内心的慌乱,他瞥了一眼纪悠然,开口道:“不知慧清师太从何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纪陆二人面面相觑,皆摇头说不知。君惟明内心困惑焦急,却也毫无办法。

夜里,三人围着火堆周围卧下。陆玲看见君惟明斜躺在干草堆边,衣衫单薄,便把自己的斗蓬盖在君惟明身上,红着脸止住他的挣扎,“沈大哥,你毒伤未愈,受不得凉的。”君惟明身体仍活动不便,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多谢。”

三人正待休息,外面又是一阵响动,不一会一行人走近庙门,听脚步声似乎有五、六人。纪悠然和陆玲对视了一眼,握住了各自身侧的长剑。那几人远远看见火光,相互低低道:“里面有人。”“不知是友是敌,大家小心了。”

那几人到得殿内,看见纪陆两个女子,都不由各自都松了一口气,戒备心大减。领头那人赔笑道:“我们兄弟几人路过此地,天色晚了,看到这里有个庙,便想进来歇息一晚。”

“我们也是路过在这里休息,各位请便吧。”纪悠然打量了一下众人,发觉他们都身带兵器,看样子武功都不弱。

君惟明原来一直侧卧一旁,在一根大柱的后面,刚好挡住殿门的视线。待几人踏入殿内,他目光绕过柱子看过去,忽地转头,趁纪陆二人与他们交谈之时,快速蘸身边碗里的水和着地面的泥土,反手几把抹在脸上。又把头发弄松散,倒下用斗蓬蒙住头,背对而卧。

纪陆二人朝君惟明方向挪了挪,让出火堆旁的一块空地。领头那人谢过,与众人在殿内另一侧坐下休息。几人低低交谈间,君惟明冷不丁听到“翠寒谷”,心中一怔,暗忖,“他们找翠寒谷做什么?难道要对海棠他们不利?”竖起耳朵继续凝神细听。

听得那几人絮絮道:“师父不会是收到假消息吧?这种险峻山岭里怎么会有逍遥宫余孽?”“我们今天白天问过这附近的人,都没听说过有翠寒谷这一个山谷。”领头那人道:“逍遥宫的人最爱布机关迷阵,我们只要探到这仙霞岭哪一处有古怪的,八成就是那捞什子翠寒谷了。以我们这几个人之力,不宜打草惊蛇,只要探得所在,师父一出马,定是将他们手到擒来。”当下几人又复低声商议明日的行程安排。

君惟明只听得身侧陆玲靠近纪悠然,咬耳道:“师姐,他们也在找仙霞岭翠寒谷呢。不知他们是什么来头?”纪悠然思索了一阵,道:“看样子他们应该不是逍遥宫的人,否则也不会称什么余孽。或许是哪个门派下的弟子,和我们此行的目的相同也未可知。”陆玲道:“若是如此,明日不如和他们结伴一起找。”纪悠然摇了摇头,“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我们明日偷偷跟在后面,见机行事。”

一侧的君惟明只听得大皱眉头,各门各派对逍遥宫自是欲剿灭而后快,他认得领头那人曾出现在上次岳州城外林剑南派来送礼的那一行人中,再加上峨嵋派的纪陆二人,海棠的处境可是危险得紧。心中暗暗着急,只盼明日一早赶紧上路,争取在众人之前先寻到海棠。

众人各怀心事,渐渐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趁那几人还未转醒,君惟明将斗蓬送还陆玲,向二人道谢告别。陆玲接过斗蓬,闪闪的眼睛带着期盼,“沈大哥,你这是要回洛阳么?”君惟明笑着摇头,“二位姑娘的救命之恩,君。。。沈无从没齿难忘,他日若有缘,我们必定会相见。”一旁的纪悠然见君惟明忽地黑泥抹脸,头发散乱,心下一怔,却也不动声色,只与君惟明话别。

转身出门之时,那几人正好起身,领头那人正好与君惟明打了个照面,二人均是一愣。君惟明也不说话,扭头直走出去。其余几人见那领头的人微怔,都围上前来相问。那人有些迷惘,道:“那个小子好像有点面熟。”摇摇头,却也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一旁的纪悠然见师妹目送君惟明远去,脸上失望之色满溢,微微一叹,“师妹,他已经走了”。陆玲将痴痴的目光收回,回身看着纪悠然的脸,忽道:“师姐,不止我一个人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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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惟明上了马,想起昨日在入山前有不少村落茅屋,便打马转身沿路返回。驰得一阵,只见仙霞岭飞流而下的一条山溪,从村庄前经过。村口有一座小石桥,旁边有一石桌,两个白须白发的老翁正在逗弄垂髫小儿,其乐融融。

君惟明把马缚于一旁的树上,走到跟前来。那两位老翁听得他问翠寒谷,都面露迷惘之色,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君惟明转念一想,改口道:“那这仙霞岭内有什么山谷是比较不寻常的?”

其中一个老翁眯着眼睛想了想,面露惊异,“深山大岭内倒是有一个死谷,不过那里人迹罕至,连虫兽都不多。谷口处有一片树林,终年一片雾气弥漫,进入的人,从来没见着出来过。听说,那里面还有面目憎恶喜食人心的女鬼。。。”君惟明听得心中一动,坐在跟前的地下细细听他道来。

“那死谷原先并不是如此恐怖,二十多年前我还曾经进去过采药,里面的奇珍异草着实繁多。连我家老幺当年被毒蛇咬了,还是我到谷里去采了仙皇草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另一个老翁接口道:“是啊,以前我也进去打过猎,虽然进谷不深,却也发现在那雾气之后的山谷,别有洞天,着实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去处。但是在十几年前开始,那片树林好像是被鬼给迷了下了咒似的,走都走不进去,或者走进去了却转不出来。还有过几次人在里面转迷了,醒来发现自己却睡在谷口。你说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忽地身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开口道:“爷爷,不是的,隔壁放牛的张阿哥说,他上次想去谷口采点药草,走进去深了一点迷了路,是一个好心的仙女姐姐带他出来的。”

那老翁斜睨了一眼孙子,不以为然地道:“那里有什么仙女,是丑恶女鬼还差不多。张家小哥到现在还疯疯癫癫的,逢人便说他遇到了仙女,肯定是吃了谷中的瘴气神志不清了。而那谷里的女鬼,倒是不少人见到过。。。”

君惟明心中已经认定这奇怪的死谷十有八九就是翠寒谷,至于那会迷路的树林,想必是海棠的翠姨设下的阵法以防止他人入谷。他急急问道:“请问老爷爷,这死谷怎么个走法?”

两老翁都面带惊疑地看着君惟明,别人听到这种怪异的山谷都避走不及,怎么反而这个满脸泥巴的年轻人却是偏偏反其道而行。把去死谷的道路细细说了一遍,末了那老翁不放心地道:“年轻人,那可不是探险的好去处,小心连性命都丢了。”君惟明笑道:“多谢二位老人家,我只是去谷口采点药草,不会进入那片树林的。”

正说间,远处有一行人骑马弛近,君惟明微微侧首看去,神色一凛,急忙转过头来。心内暗暗叫苦,林渊阿林渊,你可真是穷追不舍,难道沈无从的尸身没有能将你瞒过去?现下自己毒伤未愈,和这一批人动手想必又是一番苦斗。

他背着身子坐着,心中转了好几个念头,那行人马来得飞快,转眼间,已经驰到了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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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七章 迷阵

马上那几人驰到君惟明背后,只听得一人立马扬声问道:“你们在附近可曾看发现一个身着黑衣深受重伤的男子?”君惟明虽然背对着众人,却从声音中听得出那人正是瞿飞。

那两位老翁摇了摇头,道:“我们这里是太平安静的小村庄,这几个月,除了各位,还真没有什么外人来过。”

马上那几人似乎发现了君惟明缚于一旁树上的马,窃窃私语了一会,一人拍马从君惟明身后绕到前面。此刻虽然他脸上和有黑泥,头发散乱,难以辨认,但若是比较熟悉的人,只怕仍可从神形轮廓分辨得出。君惟明手中暗运内力,只待情形不对便暴起先发制人。他敛住眼内的神采,抬起了头。

那人正是瞿飞,他和君惟明眼光相碰,二人皆神色不变。瞿飞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却又面无表情打马回到那一行人里,道:“只是个农家汉子,走吧。”一边拍马还一边低语:“还有一个铁衣卫没找到,没准是死了尸体掉到河里给冲走了。我们在地上找,却哪里能找到”。也不知这番话究竟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身旁的人说。

待得瞿飞一行人驰远,君惟明长舒了一口气,谢过两位老翁,起身上马朝着他们指点的死谷方向驰去。快马赶了一个多时辰,沿着入山的长溪蜿蜒辗转,朝地势低的地方直直而下,过得一个小湖,前面却不见去路。他来回逡巡了好几回,仍找不到前去之路。

君惟明本是喜洁之人,见到湖水清澈见底,水波粼粼,他便拍马到那小湖边,将脸上的黑泥尽数洗净,顺便将头发束好。这几日奔波厮杀,又兼中毒,此刻精神才有稍微放松了一些。

仔细打量了四周,左侧一片树林后是高山峻岭,右侧全是岩石峭壁,两面都是无法前行。只有小湖的对面是一个小山坡,颇为陡峭,马是决计走不上去的。君惟明沿着岸边,绕过小湖到达对面,把马留在坡下,自己提气往小山坡上跃去。待到得坡顶向下望,只见坡那边地势往下愈来愈低,尽目处一片白雾缭绕,层层叠叠,山峰树林大半隐在雾里,只有近处的树木花草时隐时现。时值初夏,地上野草野花迎风摇曳。在坡上鸟瞰旷野,满目翠绿,极是悦目。

君惟明大喜,正要跳下去,忽地想起坡下的马匹,忖道,“这马留在这里,只怕会泄漏了入谷的所在。”于是回身牵马到远处,在其臀上拍出一掌。那马吃痛,撒开四蹄,霎时间跑得不见踪影。

君惟明几个纵跃,下了陡坡,来到谷口处,只见前面一片树林,林间淡淡雾气缭绕。抬头看去,山谷上空依然浓雾掩盖,然而谷内似乎却并不阴暗。他细细观察那片雾气,白茫茫的,如烟如绵,似乎毫无异处。站得一会,发觉这个小山谷外面弥漫着的是雾芒芒的水气,再往里,就是由山谷中灵气形成的雾气,与山谷口的水气重杂在一起,就更是把山谷屏蔽了起来。

刚踏入雾气飘绕的树林走了几步,君惟明便一眼看出来这个树林是被布了阵法的。他开始试着走了走,没几下却又转回到原地,看来布阵之人是想阻止外面的人进入谷中。一般来说,这样的阵法用的是障眼法,就是利用人的错觉,让人看不到,或者看到并不存在的景象,这样便找不到真正的路,走不过去。但是如果人不理会幻象,就可以走出迷阵。

君惟明再凝神细细打量身前的树林。那些大树似乎都至少生长了几十年,但其中却不有少小树,看样子也就十几年的树龄,似乎是有人专门配合阵法而种植的。那大大小小的树木交错参杂,看格局似乎像是九宫阵。奇门九阵中,论变化之奇,以九宫阵为首,其变化高深莫测,灵活异常。只要走错一步,全阵运转,又要从头开始。

他踏着九宫步法,在林间穿梭。忽然眼前树丛无数,前无去路,他闭目依旧按步法踏出。只听得咔咔响动,待得睁开眼时,赫然发现眼前树木花草路径景物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他继续走了几步,却发现眼前景物又复转变幻化。几次下来,他完全迷失了方向。

君惟明心道这阵法定然不是一般的九宫阵法,否则刚才他一直踏着九宫步法,不至于迷失在这林里。这定然是一个复合阵法,看样子像是迷魂阵。这类阵法是以九宫为基础,一般没有杀伤力,只会让人在阵中迷失方向,永远走不到对方要守护的地方。

君惟明对奇门遁甲的研究源自家传,看出这阵法显然是融入许多变数,须得按照布阵人设下的一定顺序才能走得通。他用九宫、太极八卦、五行等步法一一尝试,都无法破解。身周景物一变再变,幸而布阵之人似乎只是想不让人通过这片树林,并没有害人之心加入各种机关陷阱,否则此阵法必定凶险至极。

他又走了一阵,忽然发现林内左侧远处的雾气中蒸腾着一种霉烂的气味,在阳光的照耀下,居然映射出七彩的光辉。君惟明闻得那雾气有一瞬,头居然微微发晕,心下暗叫不好,他这般走来走去,乱走一气,居然不小心走入了山谷的瘴气里。当下席地而坐,打叠精神运气把刚才不小心吸进的瘴气缓缓逼出。

正垂目间,忽地瞧见怀内斜翻出一小角被血染红的物事,那似绢似布之物却在暗红血渍间隐隐透出些字来,依稀可辨认出是几个“乾坎艮震”等字。君惟明脑中闪过一丝光亮,将那角物事扯出。原来竟是从林渊手中夺到的那半幅残画,只有下半部分。君惟明看见画上衣裙飘飘,竟然十分眼熟,似乎就是逍遥宫主崔海棠那幅画像。他心内暗道这幅画卷定是有什么古怪,否则不会三番几次引得许多人来偷来抢。

他仔细摸摸那画卷,只觉得质地非纸非绢非布,除了染血的边角隐隐透出字迹外,其他地方毫无异状。瞥见身旁一个小水洼,君惟明蘸了水涂于画卷上,不想那上面无丝毫变化,边角处却因为水稀释了血渍而使得底下的字迹渐渐变浅。

君惟明见得此景,心念一动,莫非只有鲜血才能让画里藏的字迹显出来?抬头看了看,恰巧两只松鼠在树上追逐嬉戏。他捡起地下两颗石子运力打去,那两只松鼠吱叫两声,双双落在他面前的地上。君惟明用匕首划开松鼠,将血涂满半幅残画,画上的人物渐渐隐去,在一片鲜红中显出密密麻麻的图示和文字来。

因为只有半幅画,靠近中段的图示和文字都不全,看不出所以然。君惟明扫了两眼便向下看,忽地看到仙霞岭翠寒谷这几个字,一旁边还有地形图,那山岭纵横,湖溪交错,似乎就是仙霞岭。再往下,是九宫幻影阵,君惟明心中一喜,忙凝神细看,画上有详细的图示和一段破阵的口诀。

他反复记熟了阵法的各种变化,将口诀默背良久。运功把体内最后的瘴气逼出,站起身来,口中喃喃念道,“乾门转艮位,震宫离兑方。。。”按照画中的破阵之法一一踏出。这阵虽名为九宫,但却只有八门,多出来的非是阵门,而是阵眼。他在八门方位按口诀行走良久,最后踏入阵眼,又是一阵咔咔响动,周围景物变换,前方雾气渐渐消散,在林间显露出一条小路来。

君惟明停住了一瞬,心中不能确定这条小路是否是阵中的幻影,捡起地上的石子松果,运劲朝小路上弹了过去。试得几次,那小路毫无动静,身周景物也并未改变,他便知晓自己已经过了这个九宫幻影阵,现在前方道路已经毫无障碍了。

他沿着那条小路,走出树林。没有了浓雾缭绕,前方的山谷一片晴朗。这个山谷面积极大,四周远处的边缘,高山大崖,峭壁林立,像是层层坚壁将中间的山谷围将起来。不远处,怪石嵯峨,峰崖奇危,流泉飞瀑遍布其间,奇花异草充满遍野,微风吹拂,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君惟明一路行去,发现谷内有不少海棠花树,转过一个崖壁脚,前方出现茫茫的花林,竟然是一片垂丝海棠。在北方,西府海棠在各种海棠花中一枝独秀,而这垂丝海棠,却只能在南方生长。只见那树枝纤细微弯,花梗细弱,花朵下垂,宛如垂丝吊蕊,在微风中荡漾摇摆,极为美丽特殊。因而人称为垂丝海棠,是和西府海棠齐名的极品海棠花树。花树的嫩枝、嫩叶均带紫红色,花朵却显粉红色,格外的娇柔美丽。

君惟明见得那片花树,微微一笑,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君海棠在这林中花间,俏然而立俯首就香的景象。

在花树林边伫立一会,他转眼望向四周,正犹豫着去往哪个方向。却听得隐隐一阵清脆如珠玉流水般的筝曲响起,如诉如怨,满带一片凄婉缠绵,悠悠入耳。君惟明呆了一呆,静静听了一瞬,依稀还有一个清扬缥缈的女子声音随着婉转筝曲漫声而歌。

他身子不由自主朝着琴音歌声的方向而去,沿着石阶来到一面坚壁前。那坚壁不算太高,若要用轻功跃上虽然费劲,却也不算太难,两边蜿蜒而去,不见边界。壁上有一个月洞门,内里隐隐透出光亮,那琴声愈发清晰,似乎是从洞门里透出来的。

君惟明略一思索,举步踏入,却发现洞门后是一条蜿蜒的甬道,那甬道中的石壁各处发出亮光,竟照得甬道中如同白日,纤毫毕现。他微微疑惑,放眼看去,原来石壁上嵌着许多如鸽蛋大小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他暗暗吃惊,以君家堡富可敌国的财力,要搜集如此大如此多的夜明珠恐怕也做不到。而这翠寒谷里竟然能有这么多夜明珠,还只是用来照明,只怕这甬道后的景象更为让人瞠目结舌。

沉吟间,前方洞门在望,光线照射进来。踏出另一端的洞门,只见眼前又是另一片天地。山花蔓草间,馨香馥郁,流水潺潺。前方不远处一个大湖,岸边垂柳成荫,树景婀娜。湖面上水波粼粼,泛着温柔而细腻的光芒,清风娓娓,湖光山色间弥漫着一股柔情。再远过去,山峦逶迤,谷壑幽幽,群峰峥嵘,飞瀑跌宕,如烟似海,青翠欲滴。

花树山影间,一座雅致的水榭静静伫立在岸边,那歌声筝曲正是从水榭的湖岸边传来。走得近时,那歌声愈发清晰,隐隐见得岸边一个白色旖旎的身影对湖而坐,手中轻拨弦丝,漫声唱道:

凝伫,忆往昔欢笑无数,与君漫游,青山绿水,直至仙谷深处,两情相悦心欢舒,历尽朝朝暮暮。
心苦,思昨日离情别处,东风恶寒,人事已非,前缘种种尽错,空有心如月临水,千山万仞难渡。

那女子一身白衣纱裙坐在石凳上,长发逶地,光可鉴人。她弹到曲终处,唱到意尽时,手指微微颤抖,歌语声中带了丝丝的惆怅悲凄。

君惟明听得半晌,不由自主朝着那女子走去,有如身在梦中,脑中一片迷茫。

待他行到近处,那女子似乎察觉身后有人,侧身轻转过头来。君惟明只觉得眼中一亮,脑中一滞,那个侧影,清清潋潋,宛如当年初见,直入心扉。

********************* 这就是传说中的废话分隔线 *************************

为了写这些阵法,还专门去学了点奇门遁甲的知识,研究九种阵法的长处,配合和变化,居然还是写的这么烂。。。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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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八章 重逢

君惟明怔立当场,眼中只有那个清如月,淡如烟的侧影。眼前佳人的样子,他是再熟悉不过,仿佛是从那幅看了十几年的画卷中翩然落下,随风而立;又宛若当年抱在怀中的小小身影,轻盈如风。一时间,他竟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侧眉轻瞥间,发觉身后有人,似乎吃了一惊,手不由自主向后挥去。君惟明尚自如在梦中,浑然不觉身外物。一条白绫夹着迅疾的风声转瞬而至,等他回转神来,那白绫已袭到胸口。一股绵绵不绝的内劲当心而入,只击得他体内翻腾汹涌,粹不及防怦然倒地,眼睛却始终未离开过眼前的盈盈倩影。

一招得手,将白绫收回,那女子回转身来,等看清了地下躺倒的人,“啊”的一声惊呼出声,花容变色,衣袂飘飞,急急奔近,一迭声地叫着,“君惟明,怎么会是你?。。。哎呀。。。你。。。要不要紧?”

看着眼前靠近的清晰玉容,君惟明体内又是一阵气息翻涌,连自己口中溢出黑紫的血沫都无知无觉。只觉得身前的佳人和画卷上所绘之人虽然相似,但却又不尽相同。画卷上的崔海棠,清眸倦眼,妩媚素艳,傲中带柔,风华绝代。而眼前的玉人,目若秋水,清如明月,淡雅似花,潋丽可人。两种不同的风姿,却是一样的美人。

见君惟明口中漫溢黑血,那女子面露惊惶,忙用手中绢绫帮他擦拭,半惊半疑地问,又似乎在喃喃自语:“怎么会是黑色的血,你。。。你中毒了?”转眸见君惟明目不转瞬地看着自己,她微愣皱眉,用手拍拍他的脸,“喂,你怎么呆掉了?是不是被我打傻了?”

话没说完,转瞬间,还拍着他脸的小手已被君惟明拉下,紧紧握住,他目光灼灼,“你是海棠!”

那不是一个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君海棠被他的话语滞了一下,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不知不觉抚上自己的脸颊,黑瞳转了两转,眸光闪动看向他,嘴角勾起狡慧的浅浅一笑,“我一直易着容的,你又没见过我的真面目,怎么会认出来的?”

君惟明闻言眼光更加深沉,待要开口,又是一阵咳嗽,他中毒,受伤,这几天连日奔波,方才又受了君海棠的一击,此刻脸色更显惨白。君海棠见状也不跟他逗笑了,忙将他从地下扶起。他沉重的身子靠着她,君海棠只得暗运内力方可将他稳住。

她托着他的身子一齐朝岸边的水榭行去,没走两步,只见前方一个诡异的黑色身影,迅疾如电而来,凌厉的掌风伴随着一声嘶哑的怒斥,“哪里来的小贼,居然敢闯入翠寒谷。”那一掌来得飞快,君惟明本已摇摇欲坠,而君海棠扶着沉重的他蹒跚而行,眼见他无法躲避,她急急将他带转至身后,以自己的身子护住他,冲着那空中的黑影叫道:“翠姨,别伤他。”

话虽出口,却已迟了。只见那黑影在空中收不住去势,虽然撤回了大半内力,那一掌却结结实实打在了君海棠的肩头。她疼得“哎哟”叫了一声,生生稳住身形,手中拽着君惟明紧紧不放,一张小脸已全扭在了一起,煞白无比。

那被称为翠姨的黑影瞬间来到跟前,拉着君海棠急问道,“海棠,有没有伤得厉害?”见君海棠还托着君惟明的身子,眼光一转,朝他扫了过去。

君惟明感觉到翠姨锐利的目光,抬眼看去,不觉一怔。她的右半边脸,纠结的皮肉,累累烧痕,竟然狰狞不堪,丑陋无比。只有左边一小半脸还是正常的,能看出来当年秀美端丽的影子。她狠狠盯着他,“这个小子是谁?”

君海棠一颗心提起,顾不得肩头疼痛,手上不知不觉紧紧挽住君惟明的手臂,转头迎上翠姨质问的目光,轻声却坚定地道:“翠姨,事先说好了,你可不许伤他。他。。。他叫君惟明,是我哥哥。。。”

翠姨闻言一愣,疑惑的目光移到君惟明脸上,死死盯住,怔怔看了半晌,忽而脸色一变,“他是君天雄的儿子?”她面上转过无数种神色,只听得君海棠叫道:“翠姨。。。说好了不伤他的。。。”君惟明只感到一阵强大气流迎面而来,眼前一黑,便坠入沉沉的黑暗里。

**************************************************************

水榭外,一阵风送来漫天的花瓣,纷纷洒洒不断坠入湖心。晕黄的天幕下,清亮的湖水倒映着苍白的远山。在这光影摇漾的黄昏,半倚在窗边的君海棠自无心欣赏,烦乱地转头去看床上那个脸上毫无血色的男子。

这一日天气极好,她坐在湖边思虑良久,忍不住操琴而歌,却不想君惟明出现在身后,以至于自己误伤了他。更让人不解的是,他体内似乎中了非常奇怪的毒,身体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自己一心要救他,却没想到翠姨竟然出尔反尔,将他给打昏了过去。

君海棠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榻边,只见床上的君惟明仍旧沉沉未醒,剑眉紧紧皱起,眼睑下的黑紫隐隐而现,映着同样乌紫的嘴唇,憔悴无比。刚才翠姨在自己的要求下,明明已经给他灌输过内力,并让他服下压制毒性的丹药,为何他还没有醒过来?君海棠心中一边想着,一边有些怜惜地以手轻抚过他的前额,拨开几丝散落的鬓发,沿着挺直的鼻梁而下,指腹忽然轻触到他的唇瓣,她像被火烧着了一般,倏地收回了手,蓦然站起。

床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君海棠却突然感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翠姨坐在回廊一侧,靠着栏杆,斜眼看君海棠神色不自然地走出,轻轻哼了一声,“这小子醒了?”君海棠敛住心情,故作无状地道:“还没。你不是说,服下药丸,输以内力,过得几盏茶的工夫他就会醒过来么?”

“他中毒已有好几日,毒根深种,中毒后又不好好调养,运力过度,还再连续受伤,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君海棠心一惊,几步扑到翠姨跟前,“翠姨,你一定要救他。他。。。他不能死。。。求求你了。。。”情急之下,她没发觉自己脸上已经是一片慌乱焦急。

翠姨双眸闪动,紧盯住君海棠的脸,带着一丝恼怒,“海棠,你为什么这么护着那个小子,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他父亲,你娘不会死的。”

君海棠忙道:“可是娘也是真心爱我爹的,今天我在湖边弹奏那首娘生前一直弹着的曲子,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娘若还在世的话,也一定会救他的。翠姨,虽然你口里不说,但娘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

“更何况。。。”缓缓软坐于地,她的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去,“更何况,除了翠姨你,在这个世上,只有他对我最好了。。。”斜坐轻倚,君海棠的目光不觉痴痴地看着房门的方向。没错,自母亲去后,十几年来和翠姨在这山谷里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再遇到一个待我如此之好的人,她的心底万万不愿失去这片温情。

头顶的传来一声低叹,只听得翠姨口中喃喃,“真是冤孽。”感觉一双手抚上自己的发,君海棠转头向上看去,只见翠姨已是泪流满面。伸手回抱住她,君海棠埋首于她的怀里,知道她已经软下心来,不禁欣喜地道:“翠姨,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自从月余前回到谷中,翠姨发了一阵脾气,便将她禁了足。别说一同出谷去君家堡,连平日她要到湖上泛舟都要相随陪同,生怕她再次一个人跑离了谷去。她曾几次向翠姨追问当年君天雄为何领人围剿逍遥宫,以及自己母亲的真正死因,翠姨都避了开去,死活不肯开口,只将她严声训斥,让她加紧修习武功。不得已,趁刚回来那几天跟翠姨到城镇上去采买物品之时,她便偷偷跑到君记客栈里让人给君惟明带去一封短信。

想到此处,君海棠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自己给君惟明的短信里并没有提及谷口的阵法,“咦?他怎么知晓九宫幻影阵的破解之法?”不知不觉中,她已问出了声。翠姨叹了口气,“是因为这个。”

君海棠从翠姨怀里退出,偎坐在她身边。只见她从身后翻出一张带了丝丝腥气的暗红色绢布,展开在面前,“也算是天缘巧合,让他得到这幅画卷,还找出了画卷内藏的地图。”

君海棠忍住血腥气味的不适,低头细细看那幅画卷,“这是什么?咦?居然有翠寒谷的地图和九宫幻影阵的破解口诀。啊哟,好像被人从上面撕了一半,还应该有更多的内容吧。”惊疑间耳边听得翠姨沉沉道:“当年逍遥宫被围剿后,派中弟子损伤惨重。你娘怕万一她去后无人知晓,便将逍遥宫各处以及翠寒谷的地图用特殊的法子隐藏在她的画像夹层里,希望日后能传到逍遥宫弟子手里。”

君海棠点点头:“那当日那位紫薇姑娘盗取这幅画,只怕也是为了这里面的地图。看来当年还是有不少逍遥宫弟子幸免于难的,翠姨,难道我们不该出谷寻他们吗?只怕,他们这十几年来,是一直不停地在找我们呢。”

翠姨把那幅画卷收起,空气中血腥味渐渐变淡,她揽过君海棠细细看,叹道:“你娘的最大心愿,是希望你一辈子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再理江湖纷争,过着快乐逍遥的生活。”

君海棠闻言却轻轻地笑,“可是,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正过着快乐逍遥的生活呢?”她的目光渐渐迷惘,语气中带着飘忽,“就如逍遥宫,多潇洒的名字,可是身为逍遥宫主的娘,还有门下的弟子,又如何逍遥了?”

翠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怔在当场。君海棠却止不住言语,像是要把心中的苦闷一倾而出:“在这谷里,不问外间世事,不理江湖纷争,可是娘的死,我的身世,逍遥宫当年的恩怨,一个个谜团疑问,却无时不刻地折磨着我,我又哪里能快乐逍遥?”

翠姨身子僵住,揽着君海棠的手微微发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这时,从房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了悲伤愤懑的君海棠和呆立怔忪的翠姨。君海棠不由得一惊,想是君惟明已经醒来,站起匆匆朝房间而去。身后的翠姨亦站起,满脸迷茫,口中低喃,朝外缓缓而行。

君海棠奔进屋内,只见床上的君惟明已醒来,一双手紧握成拳,努力想用手肘撑起身子。她忙上前去扶他,刚靠近斜坐在榻边托着他的肩头,却发现他忽然扭头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眼里尽是凶狠浓烈的恨意。

君海棠一声惊呼未及出口,君惟明本来支撑着身子的右手猛地将她撂倒在榻上,身子欺上前来将她困住,一双大手卡在她洁白的咽喉。君海棠被他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只觉得在脖子上他的手越收越紧,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 这就是传说中的废话分隔线 **********************

明明和海棠见面了。。。这个,全部改回第三人称了。。。。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0-16 19:28:2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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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九章 心悸

**************** 从这里开始正式改用第三人称来写文,前面的就先不改了,反正前面转了两次人称,故事的连贯性也没有受到影响 **************

他英俊的脸上此刻稍微有些扭曲,额上青筋毕现,凶狠的眼眸里似乎翻涌着无尽的痛苦,如垂死的野兽般低吼,“婉儿。。。为什么?为什么?”

君海棠只感觉到喉咙处越来越紧,不能呼吸已久,脑子渐渐发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头顶上的俊脸渐渐逼近,吐着灼热的气息熨热了她因缺氧而涨红的面孔。他的眼神涣散,毫无焦距,只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么。

就在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而亡的那一瞬,君海棠不知道忽然从哪里生出来的气力,本来被他压在身下的双手死命向上一推。君惟明被她推得摇晃了一下,卡在她咽喉处的双手随即松开。一得自由,她急忙用力深深呼吸了几大口,继而是接连不断的咳嗽。喉咙却像被火烧过一般,疼痛无比。

君惟明听见她的咳嗽声,身子猛地一震,涣散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瞧见身下的人儿如此痛苦,不禁低呼:“我。。。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拉开君海棠盖在脖子上的手,想察看她的咽喉处的情况。她正痛着,刚才的情况又让她戒备心大增,见君惟明的手伸来,下意识地一把打开。他粹不及防,失去平衡,这下子连整个上身都压了下来。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从他口鼻呼出的温热气息在她颈项耳际间徘徊不已,一瞬间君海棠的脸孔似乎被这股温热也氲得热了起来,被他紧紧压住的身子一僵再僵。挣扎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又沙又哑,忙闭了嘴。

过了一瞬,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用手撑起身子,黑沉沉的眸子对上她,看不出里面的情绪。一只手忽地抚上她的脸颊,略显粗糙的大拇指在肌肤上细细摩娑。脸上被他抚过的肌肤如同火烧一般,君海棠被这暧昧的气氛环绕,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下一刻,君惟明却收回手,翻身坐起,只余下淡淡的酥麻盘旋于她的肌肤间。

君海棠也立即从榻上爬起,整了整仪容,见他端坐在一侧,双目下垂,想起刚才的尴尬暧昧,只觉得站立不安,忙奔出房门去寻翠姨。

端坐在房内的君惟明,在她奔出的一刻,本来下垂的眼眸抬起,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平撑于榻上的手握进成拳,将一旁的薄被也在手里抓得皱成一团。

当翠姨被君海棠找来,细细探过君惟明后,脸上难得一现的诧异,“这毒极为怪异凶猛,按理来说,你若没有服解药,到此刻肯定是死人一个了。”君惟明亦感到十分惊讶,茫然道:“我的确没有服过什么解药。”

翠姨又复探了一下他的脉象,沉吟道:“你似乎是服了解药,但份量却是不够,所以现在毒根没有拔除,都沉积在小腹处被你用内力压住。。。嗯。。。好像还有服有解毒的灵药,似乎很是不错。。。”

君惟明将纪悠然所赠的丹药小瓶从怀中取出,翠姨接过打开瓶塞,围坐的三人只觉得一阵清香飘溢。翠姨赞道:“果然是峨眉的解毒灵药碧灵丹。你所中的毒,毒性极大,如不根除,余毒会使人经脉受损,变成废人。这碧灵丹虽然不能根除你体内的余毒,但是能压住毒性,保住你的身体不受损伤。”君惟明听得一凛,心底不禁对赠药的纪悠然愈发感激。

君海棠在一旁道:“翠姨,那你有没有法子解毒?”急切之心溢于言表。翠姨扫了她一眼,收到疑惑的目光,君海棠一滞,忙低下头去。君惟明的眼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若无其事地掠开。

只听得翠姨续道:“法子倒是有,只是。。。”她瞥了一眼君惟明,神色有些古怪,“这毒极为凶猛阴寒,须得有内力高深之人将其引出,并用自身内力化解吸收,如若成功,便能收为己用,增强自身的内力。”见得二人面露喜色,翠姨却缓缓摇头,脸色凝重,道:“倘若施救之人内力不够,或是解毒时稍有不慎,毒性便会极大爆发,反噬中毒者不说,连施救的人也会难逃一死。”

君海棠插嘴道,“难道就只有这个法子吗?翠姨,你的内力是否能够帮他驱毒?”翠姨此刻再也忍不住,盯着她问道:“你的嗓子怎么了?为何如此沙哑?”闻言神色一僵,君海棠低下头,心想方才在房中发生的事可不能跟翠姨说,便小声道:“我昨夜没睡好,今天唱歌累了嗓子。”一旁的君惟明听她这么说,不禁又看了她一眼,脸上有些赧然。

翠姨眼光在二人脸上转了两转,虽觉奇怪,却仍继续说道:“毒根已经完全根植在他的体内,与内力相融,就算现在找到解药,也不能将余毒拔除。除去我说的这个法子,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的内力自然是不够,不敢轻易施为,否则丧命的就不止他一个了。”

这一席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二人刚刚燃起的希望。君海棠只觉得一颗心被抛上抛下,晃悠悠地落不到实地。翠姨看着君惟明,忽道:“你二叔君天魁,内力之深恐怕和你父亲不相上下,从此去君家堡也不过几天的路程,所剩的碧灵丹能保你这几天毒性不至于发作。”

君惟明苦笑道:“若我二叔在,这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我现在还在被人追杀,二叔又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时间,却要去哪里找内力高深之人?”君海棠听得他被人追杀,心中惊疑不定,想出口相询,却又生生忍住,暗道现在为他解毒才是最紧要的事。

三人沉默了半晌,翠姨微微摇了摇头,突然猛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君海棠道:“内力高深之人,这里倒是有一个。”二人听她此言,不禁互相对视了两眼,心中疑惑不定。

翠姨盯着君海棠,缓缓问道:“海棠,你修习逍遥心经到第几重了?”君海棠听她问自己的武功修为,不禁面有愧色,“倒现在为止也不过到第四重。”翠姨点点头,慈爱的目光点点洒在君海棠的身上,“我和你娘都希望你过得开心快活,所以从小对你习武练功也没有严加督促,能练到第四重,着实不错了。”

“你自身的修为,的确不算什么。可是你母亲临死前,把自身的功力都化开,灌入你的体内。。。”

君海棠听得内心大怔,喃喃道:“娘。。。”

“你娘自小服食各种奇药仙丹,练功神速,再加上承袭历代宫主传下来的玄天逍遥气,自然非同小可。虽然内力传移的时候会流失不少,但你的体内,至少有八成你母亲当年的修为。只是当年你娘怕你年幼身弱,又没有武学底子,难以掌控,便设法封住你体内的玄天逍遥气。”

君海棠听她絮絮说了半天,心下闪过一个念头,犹豫开口道:“你是说,娘把她一身的修为都传给了我?我可以用来帮他驱毒?”看见翠姨对着她缓缓点头,她怔忪半晌,猛然摇头,“不成的,就算我体内封存有我娘的玄天逍遥气,但我又使不出来,万一。。。”

“你体内的玄天逍遥气到现在还被封存着,没有办法使出来,但是现在却是个好机会,如果他身上与内力相融的毒气能助你突破体内的封压,你便可使出玄天逍遥气将毒气化解收用。这样一来,如果成功的话,既可拔除了他身上的毒根,又可以释放你体内被封压的玄天逍遥气,还可以让你将这寒毒收为己用,这可是一举三得的美事。”

本来端坐一旁不言不语的君惟明忽然望向翠姨,出声道:“可是,这样做也是极其凶险,不是么?且不说这毒气有可能冲不开海棠身上的内力封压,就算冲开了,她从未自己运用过体内的玄天逍遥气,万一有个差错,她还能活命么?”蓦然站起身,目光沉着,嘴角扬起一丝笑,那笑却没有染上眼梢,“我君惟明死便死了,怎能不明不白累了自己妹妹的性命?”说罢,摇摇头,大步走了出去。

他远去的背影挺得笔直,似乎天塌下来都不能将他压垮。翠姨目送他的背影,眼中竟然有了一丝赞赏之意。

君海棠本是低头思索着翠姨的提议,听得他说完一番话后举步离去,心里只反复地念着他那句“我君惟明死便死了”,心头一颤,一股热气涌上脑际,“翠姨,我不要他死,我要救他。”

翠姨伸手拍了拍她,道:“这个法子虽然凶险,成功的机会还是满大的。你和他这两天好好修养一下,我去准备一些东西,后天晚上便给他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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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海棠在岸边青草坡上找到了他,他正斜躺着望向夕阳落下的方向。夕阳沉沉,此刻他的心情也一样的沉。眼角余光感觉她走近,君惟明转过头去,“你不必来劝我,我不会让你冒这个险。”君海棠不说话,径直在他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看着最后一缕阳光照射在远处一片云杉上,极致的美。

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君惟明微微摇头,带起唇边一抹微笑,“你四岁的时候第一次来堡里,那个时候我九岁。抱你去玩,你还不乐意,非要呆在你娘的身边。后来你快五岁的时候,你和你娘都失踪了。爹和我找了你们十几年,爹过世的时候,还不忘把我叫到跟前,叮嘱我一定要找到你,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君海棠愣了一瞬,低头苦苦思索,脑中却茫然不已,似乎五岁前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再努力回忆,忽然感到心口的疼痛又漫了上来,忙敛神运气,不再深想。

他侧着头没有察觉她的异状,又低低笑出了声:“我也是够粗心,前一阵子在堡里这么久,竟没有发现你是易了容的。还纳闷着,你小时候明明长了一副清秀的瓜子脸,怎么长大了就变成一个圆圆的苹果脸了。”君海棠回过神来,吐了吐舌头,也轻笑道:“那个时候恐怕你满心满眼就只有婉姐姐一个人,又怎会注意到我有没有易容?”说话间不经意瞥过去,却发现他的脸色一沉,眼睛瞬间眯起,带了一丝冷酷残忍,本来抓在手上把玩的一根野草也被猛然扯断。

君海棠心下诧异,联想到此番他被中毒追杀,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刚想开口问他,他冷冷一笑,“如果不是拜她和林渊所赐,我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还有我那十二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也不会死的这么惨。”开口将他这几日的经历缓缓叙来,听得她心里也随着那番搏斗厮杀起起落落,紧张不已。

半晌,君海棠叹了一声,心里有些难过,“那晚,我听得。。。听得有人在废弃的小屋里鬼混,若不是临去前问了君安一句,他也不至于罔送了性命。是我害了他。”看着他在昏暗的光线里的神情,她心念一动,开口道:“林渊此番回去,不知对堡内的铁衣卫,惟馨,还有其他人会有什么样的作为?你若再不解毒,死在了这里,谁去救他们?谁又去给死去的铁衣卫报仇?”

君惟明身形一震,右手紧握成拳,眼眸中迸发出光芒,在暗夜里闪烁不停。君海棠见他心中愤懑仇恨之情被激起,继续趁热打铁,“这方法虽然看似凶险,但成功的机会还是颇大的,而且翠姨已想好了万全之策,确保你我驱毒的时候都不会出问题。”

他沉默了一会,不言不语,似在想些什么。君海棠向后仰倒在草地上,看着天穹里的繁星闪闪,轻声如悠悠而过的夜风,叹息着,“更何况,我就没几个亲人了。”带着些微的怅然。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君海棠感觉那掌心上传来的温度,让自己一颗跳动不安的心,渐渐踏实了下来。

******************* 这就是传说中的废话分隔线 *************************

这个滥jj,破jj,连续抽了两天了,想是纷争太多,引来不满读者的非常手段黑客攻击。害得偶写文也不甚安心,一天到晚去刷屏去看它到底好了没有,将这一章也写得弯弯曲曲的,都不知道该在哪里分章。估计它现在正在和黑客斗法呢,我先贴这儿吧。。。。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8-11 11:54:1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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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十章 解毒

当翠姨得知君惟明这段日子的惊险历程,听到焚天教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一惊,眼光不自觉扫过君海棠,继而转回去看着君惟明,神思不定,“你可曾见过那个教主?或是知道他的姓名?”君惟明缓缓摇头,见她一幅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下起疑,便问:“翠姨,你可是猜到些什么?”。

翠姨犹豫了一下,却道:“事关十几年前的恩怨,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看来这次我要亲自出谷去查探。只怕未必如我心中所想的一样啊。”又叹道:“当年君天雄苦心培养的二十四铁衣卫,却没想到如今已死了一半。”

君惟明神色黯然,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海棠,那日在堡里我给你的令牌,你可是带在身边?”君海棠听他问起,点了点头,将那块牌子从怀里取出。这段时间她一直将令牌带着,从未离过身。

看见令牌,君惟明似乎松了口气:“铁衣卫只听我一人号令,其他人,别说是林渊和苏。。。苏婉,就算是惟馨,如果没有这个令牌的话,根本无法调动他们。除非林渊又布了什么万无一失的阴谋陷阱,否则要杀我铁衣卫,却是比登天还难。”

当日拿到令牌时未多加留意,今天听他提起,君海棠不禁把牌子拿在手中翻转,凝神细看。只见那令牌虽然黑黝黝,却冷光四溢,寒气逼人。边缘由暗色的金丝钩成马蹄形状,一侧上缘刻着“元景”,间中有暗金勾勒的“免死”二字,触目惊心。这“元景”分明是太祖当年开国的年号,君海棠虽然身在谷中,却也略有所闻。惊疑间将令牌翻过来,背面却是四个大字“神兵威武”。之前一直没有留意,此刻她细看之下,心知这令牌绝非凡物,犹豫了一瞬,便要还给君惟明。他却道:“你拿着吧,我暂时用不到。”

这两日翠姨在房中搭了一个极大的桶,就算两人容身于内都绰绰有余。君海棠隐隐猜出她的用意,心里有些紧张发烧,脸上却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沐浴也用不着这么大的桶吧。”没想到翠姨却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是给你洗澡的?昨天教你背的口诀背熟了没有?”

君海棠摸了摸鼻子,忙道,“都背熟了。”接着摇头晃脑:“导气出丹田,归真入玄膺,闭目转少海,灵气卷上星。。。”源源不断地背下去。翠姨不禁骇笑道:“我不是要你死背,你晚上运功解毒的时候,要按这些口诀来运转气息。”

君海棠自然知晓今晚那气息运转的重要性,这两日早已按照口诀运气练习过了好几遍。君惟明则是继续服用纪悠然所赠的碧灵丹压制体内的毒性,修身静养。君海棠每次见他时,总不自觉想起那日的情形,心里不免胡思乱想一番。他却仿如那件事从未发生过,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投向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难解。

当晚,翠姨在大木桶中注满热水,令君惟明除去衣物,赤着上身泡进水里,君海棠不用除衣,却也要进入热水中。翠姨将驱毒过程细细向二人说明后,带上房门到廊上守着,临走之时不忘叮嘱:“无论发生什么事,切记一定要将气息归元,否则对自身的损害不可估量。”

大桶内腾腾的蒸汽弥漫开来,环绕在君惟明的四周。君海棠透过朦胧的水雾瞧见他健壮的身躯,不禁脸上烧得绯红。正要伸出手,君惟明忽道:“海棠,若等会出什么差错,你即刻运气归元,不用管我。”

她愣了一瞬,摇头道:“那怎么行?”

“我自己会控制好气息,大不了再把毒气压回去,不会有事的。答应我,嗯?”他转过头,眼睛紧紧盯着她,即使隔着浓厚的雾气,依然能看到那潭深泓里的坚定之意。见君海棠怔立不语,他剑眉微微锁起,半晌,她只好微叹一下,应了声好。君惟明眉心随即舒展开来,露出满意的微笑,回过头去,闭目道:“开始吧。”

君海棠在水底缓缓伸出双手,左手掌心紧贴他的小腹丹田,右手与他左手对掌。她的手掌刚贴上他的肌肤之时,二人不约而同身形皆是一震,君海棠只觉得左掌一片火热,不一会连带自己半边身子都变酥麻了,脸上估计已经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低下头去,只盼这蒸腾的水雾可以阻挡住他的视线。轻咳了一声,她急忙定了定神,按照早已烂熟于心的口诀,缓缓运气。

君海棠先运气丹田,积聚力量,继而将真气缓缓引出,经血海、关元、天突穴沿任脉而上,继而转玉液、翦明穴沿手三阳经到右掌,内力源源不断地从掌心而出,经由君惟明的左掌输入他的体内。君惟明亦暗念口诀,封住自身其他经络,将左掌接收到的内力沿手三阴经转冲脉下达至小腹处,在那里围绕丹田处不停转着圈。半盏茶的功夫,他只觉小腹处火烧的感觉又开始了,忍住疼痛,继续用内力压住毒气,丹田处转圈的速度却依旧不变。

君海棠此刻也感觉他小腹处像烧红的烙铁般火热,心知他混合毒气的内力已被激起,当下左手使出“吸”字诀,将那股力道从他小腹的脐眼处引出到左掌。谁知甫一接触那股带毒的内力,左手便像瞬间伸进了万年冰窟里一般,冻寒彻骨。

原来那毒气被激发时,融合着内力将自身热力排出,使得所经之处的穴道、经脉、器官、肢体外层如被烈火焚烧一般,但那股带毒的内力,因失去了自身的热力,却是变得极寒无比。因此若毒气极大地激发,人体在这极热极冷双重摧残下,将会全身经脉尽废,器官受损,凶险至极。

那股冰寒之气来得凶猛,横冲直撞想要寻找突破口,却因二人身体之外是滚烫的热水,不能冲开了去,便只能沿着二人的身体游走。君海棠虽然身体浸泡在热水中,但从左掌处引入的那股内力如此冰冷,全身竟然被冻得簌簌发抖,牙关打颤。只觉得那股力道所经之处,一片麻木,失去知觉。急忙按照口诀将用自身的内力将那股气息引向全身的奇经八脉。依从翠姨的吩咐,让自身的内力和那股毒气相互交战、制约,以达平衡,不让任何一方有压到另一方的趋势。等到全身经脉和穴道都充斥着那两股内力后,便猛然闭气将自身的内力撤去。

就在自身内力撤去的那一刻,那股带毒的内力忽地失去了对手,便猛然撞击着君海棠的奇经八脉和周身穴道。与此同时,她在水中的身形蓦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剧烈抖动,就如全身各处被强大的气流同时撞击一般。虽然闭着眼睛,君海棠却感觉自己全身像是发出噼噼啪啪如炒豆般的声音,继而从各个穴道处涌出一股温热的气流,源源不断,愈来愈强,渐渐凝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极强的气息,充盈在全身各处的经脉之中。

那股气息与毒气相遇、交锋,温热却丝毫不减。冰寒之气似乎渐渐被逼退,忽然却收缩凝聚在一起,沿督脉上行跳转任脉往下汇聚在君海棠的心口。她忽觉胸口一寒,全身动弹不得,急忙暗暗凝力,那股温热真气按少阳、阳明、太阳、阳跤的循序势如破竹般逐一冲破体内八阳经脉,汇合于心口膻中穴上,顺势将那股寒毒紧紧包围住。

那股温热真气就是封存于君海棠体内的玄天逍遥气,她一边左掌从君惟明小腹处吸入剩余的寒毒,右掌向他体内输入真气,循环操作,一边控制聚集于膻中穴处的强大气息与寒毒拼斗。

渐渐地,君惟明小腹处的火烧感觉弱了下去,最后趋于平常。他轻轻舒了口气,只觉得全身像是刚刚大病初愈一般,虽然感觉疲倦,却是无比的畅意。体内依旧运转气息不停,只等君海棠化解寒毒后收功归元,自己才可调息静气。

君海棠这边,心口处两股气息,一热一寒,相互交战。自己以前本身就有心绞痛的症状,此刻被这两股内力在附近冲撞,疼痛又渐渐漫上了心口,像是被刀绞剑刺一般,前胸痛得失去了知觉,一片麻木。她叫又叫不出,动也不敢动,手脚到最后也变得麻木,对膻中穴处的玄天逍遥气也渐渐失去了控制。

过得半晌,君惟明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但是此刻寒毒已经全部转移到君海棠的身上,如果不能完全把毒化解,就算叫她收气归元,恐怕她也会中毒身亡。君惟明在一旁干着急,心下担忧害怕,身形已有微微的发抖。

君海棠急忙气沉丹田,疏导经脉,渐渐地心口处恢复知觉,却是疼痛难堪。凝神调动玄天逍遥气,按口诀所示化解那股寒毒,半刻钟过后,那股带毒的内力渐渐融入了温热的玄天逍遥气中,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此刻,君海棠却又是全身一震,胸口处的那股气息,突然增大了好几倍,强大得几乎无法控制,她急忙运气归元,试着把在膻中穴处的真气导回到丹田,不想那股玄天逍遥气越变越强,终于在最后关头完全失去了控制,君海棠只感觉胸口处如同被一只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大叫一声,整个人向后直挺挺倒入水里。

一旁的君惟明听得她如此变故,心中大惊。而君海棠本来抵在他小腹、左掌处的双手突然撤离,气息运转猛地中断,君惟明急忙想导气归元,却又担心她,两下里一分心,没有运气循环完毕,便急急收功,气一岔,身形一颤,也扑倒在大桶的边缘。回过头来看见君海棠已没入水中昏迷不醒,急忙挣扎着转身将她从水里捞出。

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翠姨在外听得君海棠的叫声,便知道出了事,匆匆赶了进来,看见两人这副情形,心下暗暗叫苦。急忙从君惟明手里接过人,探了探脉,发现君海棠体内的玄天逍遥气在她身周各处乱转不停,便伸掌试着助她稳住气息,不想却毫无效果。着急间,转眼瞥见君惟明也萎顿当场,动弹不得,探了一下,发觉只是气息没有归元导致经脉受阻,便先助他将运气周转完毕。

半晌过后,君惟明已运气归元,却因毒性刚除,一时间仍浑身使不上力。而翠姨围着仍昏迷的君海棠转个不停,却丝毫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道:“其实她已经将寒毒完全化解并收入自己的真气之中,使得这玄天逍遥气突然变强,她一时控制不住,才会变成这样的。现在她虽然昏迷不醒,应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她体内的气息停下或者控制住,便会醒来。”看见君海棠昏迷中微皱的眉头,翠姨心念一动,伸手探了探她的胸口,却发现触手处有不正常的颤动,脸色一变,“难道。。。难道最终激发她的心痛之症?”转头急忙取出丹药以内力助君海棠服下。

一旁的君惟明听得怔了一下,问道:“她这是什么病?在君家堡的时候也发作过的,要不要紧?”翠姨刚想回答,却听得一声轰响,二人脚底下摇了一摇,站立不稳,急忙伸手扶住身边的物事站起。

“发生了什么事?”翠姨神色一变,正惊疑间,只见着一片火光从谷口方向冲天而起,染亮了灰黑的夜空,不一会熊熊烈焰舔噬着低压的云层,疯狂摆动着,如狰狞的微笑在天际晃动不停。

****************** 这就是传说中的废话分隔线 *********************

嗯,为了写这一章,某人只好硬着头皮去学经脉穴道的知识,一口气写了出来。。。半夜了,累死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8-13 3:05:4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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