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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望月(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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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望月(zz)

http://www.lcread.com/bookPage/48410/index.html


 


这个故事的前半段看着真是虐心啊。


 


正文 前尘


 



<script src="2131201.js" type="text/javascript"></script>
    “化做春风,归去来。”

    悠然而轻盈的女声,但却不甚美好。细细吟唱着这简短的词句,声音之中带着微微的沙哑,并不难听。甚至有少些特质。

    不周山寒冰白雪,在这漫山云雾缭绕之中,年纪轻轻的女子卧在寒潭的浮木上,一边反复吟唱着那简短的句子,一边吹响手中古老的乐器,姿态好不悠闲。只是她口中的丝竹之声,实在是难听得让人抱歉。

    寒潭虽万丈深冷,潭水却清澈见底。只是如若普通人坠落下去,尸骨也不得。女子身体偎依于浮木,悬于水面,竟然是稳稳当当。潭水倒映着她的脸,倒映出她脸颊右眼角下如同刻印一般的花纹。

    如果没有这刻印,这女子定当是倾国倾城。不过这只是人间的说法。

    事实上,刻印无损她姣好的面容。

    并不突兀,也不凸显,她的身姿与周围气息交汇,如果没有那难以入耳的丝竹声,这必然是还不错的一幅图画。

    潭水之中,有一蛟龙,美丽非常,周旋于女子的身边,许久不离。

    蛟龙本是妖兽的上乘,这不周山妖魔禁地,不知这蛟龙为何常驻于此,女子每每至此,这异兽也不肯离开。只是它听到女子不全的音韵,确实焦躁非常。

    本来应如此宁静。

    只是几道风过,女子口中难听的丝竹之声,突然停止了。

    她的脸上,还是那样出奇平静的,笑容。

    她静怔的,看着通透的水下游动的蛟龙,缓缓开口:“你的伤好了吗?”

    蛟龙围绕着浮木,仿佛是听懂了。游了两个来回。

    女子从浮木上起身,注视着水面,将手中精巧的乐器抛入水中,脸上仍然是那样的平静:“好像没什么长进,你大概也觉得很难听吧。”

    蛟龙含住那小小的乐器,不解的绿眸看着浮木上的女子。她好像总是这样什么也不在意的笑呢。这一千多年过去了,她仍然没什么变化,即使是长相,神色,不长进的个性,完全没变。

    但是,已经一千年了``````从那时偷盗神之内丹被打成重伤,潜伏在这不周山的寒潭内养伤到现在,和这个女子朝夕相伴,也已经一千多年了。

    伤,大概完全好了。只是不明白,为何一直还要留在这里。以这妖兽的身躯,陪伴一个思维很无厘头,做事很无厘头的女子。若要被族人知道,曾经在妖魔族类叱咤风云,心狠手辣的蛟龙凰明月在这小小的寒潭委身一千年,听一名女子自言自语自娱自乐,而这女子相貌非凡,名字也不知,想想看这事情确实很疯狂。

    不过,她的确是好心的。

    如果没有她这无厘头的行为,或许当时他早已魂飞魄散。

    只是最近,他的伤突然复原加快,离开,只是迟早的事情。不知这女子得知自己救的是弑神杀神的妖魔,而并非一条普通的蛟龙,做何感想。

    或许没有感想,她向来有点迟钝不是吗?

    “看来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女子轻慢的声音从上方想起。:“这样即使是没有我,你也可以从这寒潭,越过结界,回到同族身边去了。”

    她在说什么?蛟龙的绿眸不解的看着她。

    “原来已经一千多年了。”女子突然难得的感叹。

    带她走吗?

    蛟龙突然心惊这个想法,透过清澄的水,女子浮木上的身姿显得无比瘦小。然而他知道不能。出了这寒潭,出了不周山的结界,她是不周山上守护神印的巫女,他是地底叱咤鬼众的妖兽魔怪,能带她去哪里?哪里比这个寂静的地方合适她?

    她早已经上了神印,只要一出不周山,她神形具灭。

    如此不适应的感觉,是什么?

    水中,他看到她笑了。一千年来,第一次,她将手伸入这水中。

    “来,给你样好东西。”她对他说。

    他游上前,轻掬她的手,寒潭的冰冷,感觉不到她手中丝毫的温度。她抚摸着他的头,那瞬间,他只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一热,什么温润的东西从她手中,埋没进去。

    内丹!!

    她自己的,内丹!!

    他心惊于这个感知,巨大的能量笼罩了他的身体,几乎要将身躯燃烧起来。

    这傻瓜!!为何要将自己的内丹拿出来?!!他心惊的看着她,一千年来心首次有了异动。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内丹无论对神还是妖魔,都是如同性命的东西。为何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他?!

    “或许有些不适,但很快就可以条理好了。毕竟,你也不是普通的蛟龙啊。这样一来,你不必为了千万年的修为苦恼,得了我的内丹,普通的神器便再不能伤害你的身体。出了结界,以后就不要来这里了。”

    她的眸色没有异样,手也旋即离开水面。

    她在说什么呢``````不是普通的蛟龙,这么说她知道了?为何知道了,却还``````

    蛟龙无法思考,因为突然受得了内丹,而气血狂涌,沉于潭底。

    在她抬头的倏然间,一道白光势如破竹,朝女子的方向飞去。

    那白光,原来只是一件利器。然而它竟然如此之快,快到即使是仙人也难以躲闪。只听到风过之声,浮木被凌空切断,女子的身体便径直来到岸上。

    “不必警戒,我不想战,也不想逃。”一如平常的,她气息不乱,无惊无扰。

    手上却已滑下鲜血,染湿衣袍。

    对方身形一现,一名黑衣男子手持一黑色长剑,静力于寒潭木下。全身肃杀之气尽显。

    “说出取得神之脏器的咒文,我不杀你。”男人长剑一指,横于她的颈上:“这三百年来不周山诸神沉眠,你早已没有什么力量抵御异族的侵袭。前几日我已在你身上打入琉璃镜碎,封你的神力,乱你的三魂七魄。现下你已和常人没有什么分别。如我使咒,定然让你痛苦身死,即使肉身轮回也受残虐而不得善终。”

    “泸湛,”她幽幽的叹息:“这一千年来,你进步了很多。只是,神之脏器不是人间物,如强行破除封印,必然引起人间浩劫一场。”

    “人间浩劫与我何干!”泸湛冷笑,眸子说不出的俱厉。“沙铃已死,我要你们用血来祭她!”

    “取了内丹,沙铃神形全毁,回天乏术,即使太上君神也再救不得,你何苦执迷?”她清淡说道:“其实职责对我而言有何意义?如若真能救人,便是自己内丹也行。只是这一件东西,关系重大,恐怕没有余地。看来今日,是我的死劫了。”

    “你死,我也未必失败。”泸湛阴狠一笑:“为了她,我做什么又不可以?你既然是巫女,玷污你的血也可以玷污三千圣地,那时,神印不攻自破。如若用激烈一点的法子,你必然是生不如死的。”

    “我既然知道你会来,也想到了。”

    她淡淡的说倒。

    那下一刻,她从手中拿出一个瓶子,飞快的将里面的无色液体喝下。也就在瞬间,泸湛的剑从她的心脏穿透而过。

    她的白衣上,随即血迹点点。

    她被剑的力量贯穿于身后的树木,剑身钉入木桩深处。

    “你--------”泸湛的眸子阴冷,而深邃。

    “即使你取出我的心脏,我已服下羽夜草,从现在起,我不在是守护神印的巫女了。你走吧。”

    她的口中吐出黑血,脸上的烙印开始改变行色。虽然看上去痛苦不堪,却还是那平日里的神色。

    “好---------好!”泸湛连道两声,“你果然狠,一个如此,两个也是如此!宁愿服毒自堕魔族也不肯说出内丹下落。你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好狠的心!不愧是这不周山上法力最高的守护者,一件神器,居然让你下如此决意,你可知道,你们神眠圣地的巫女,若是服下生长在魔族的羽夜草,不仅受血液噬心之痛,且这种痛伴随你的魂魄永世的载入轮回?为了我不玷污你的血,竟然使出如此恶毒的法子么!”

    她按住胸口的长剑,脸上却是有了从未见过的神情。没有笑容,也没有恨,倒像是一种悲伤。犹如风过,那种淡淡的悲伤:“那传说中的神器,并没有改天换地的力量,却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沙铃死了,使你这么悲伤,蒙蔽了理智,不知道这样东西从沉眠的土地里解放,会让多少人经历你所经历的痛苦``````我无法见你以我的血,破解圣地的封印,只好毁去我的血脉,使之失去力量``````如果`````如果我的死能让你平息怒火,化解灾噩,我愿意受万劫不复之罪。”

    她说得果决,心脏的血也渐渐变为黑色。从她受伤的心脏,手,唇中涌出奇怪的黑血来。看起来触目惊心的是她脸上的烙印,此时犹如有生命的物质,将她的右脸勾勒的异常凶险。

    但她的表情,虽然痛苦,却平静。

    “你以为这样我便无法开启神印!这样便可以阻止我!这样便可以说服我接受永生永世失去沙铃的痛苦!!你错了!!”泸湛的眸子迸发出巨大的痛苦:“我要毁去神灵之地,血溅不周山,血债血偿!我不信我不可以开启神印!我得到永生之药,今后你的每一世,我都要亲眼所见你的痛苦与灾噩!为你今日的拒绝,付出代价!”

    他一个发狠,转动着长剑的剑把,直到长剑从她的心脏,订入木桩的方向,从那一头穿出。

    什么样的女子可以承受?虽然巫女的力量是足以抵御侵袭,但那已是很久以前了。最近的这几百年,神力已经渐渐削弱,除去不周山的结界,神族的力量可以说沉眠了。

    这样的剧痛,服下羽夜草的痛,长剑没入胸口的痛,神圣的血被药性侵蚀进入骨髓的痛,是什么人可以承受的,却要她来承受吗?

    死亡来得太慢,她还有意识。

    一张口,一股鲜血喷出来。风过,剑还插在她的胸口,泸湛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了。

    她触动了指尖,连转移视线,也变得极其困难。

    然而她的眼睛,却久久的注视着潭水。仍然清澈,那里有什么呢``````

    已经无法想了。

    这身体,或许疲惫了。她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呼吸,停止了。

    她的血,顺着草丛,滑入了寒潭。

    寂静的寒潭,从此没有了声息。

    风过无痕。

    化做春风,归去来。

    细细的话语,仿佛在潭面,随着风飘荡,散开。但事实上什么也没有。静止,归于永恒死去的寂静。

    此后,又过了一千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3-25 12:38:0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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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公子

 



<script src="2131205.js" type="text/javascript"></script>
    一千年足以让任何神木都盛开得妖艳非凡。

    白衣的男人坐在庭园深处的神木下,神木春天开花,金黄色的花瓣在昨夜雨水的湿润下显得灼然生辉。

    他的姿态风骨卓绝,容貌颠倒众生。仿佛不似世间物,却存在于世间。他的绿眸静止于时间的某处,那种让人窒息的危险于魔性又在隐约之间散发出来。

    他静静的坐在这里,看着神木上接出的花瓣,上面沾染着雨露,晶莹剔透,如同记忆里的那明亮的眼睛。

    “您又在出神了。公子。”

    淡淡的女声从他身后想起,带来梅花的香味。

    他的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一袭素装的女子,面容姣好,十分美丽,气息温婉。

    女子静静立于树下。望着他的面容。

    这个眼前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是一统水族和地底三千鬼众的王。

    论起他的才智心术,无不觉得发指可怕。也大概就是一千年前,这个水族失踪已久的男人,带领水族和众多地底生物登不周山,杀了人族之王泸湛,将他血染上义军的旗帜,将他的尸首扔进万劫谷践踏,灵魂永世不得超生。泸湛关联者,无不沦为奴隶,受尽酷刑,手段之残忍狠辣无不让人心惊。

    如此之恨,旁人却从不能知道缘由。即使,时间已经流逝了一千年。

    她在他身边,何止一千年?但从不曾了解他的想法。

    为何抛下水族,抛下水族族长漂亮的未婚妻博雅小姐,来此人间驻足停留如此之久?

    望月山庄在人间兴盛了一千年,势可遮天,富可敌国。别人都道这是家风兴旺,何人知道这所有皆是眼前这位斯文人所为?

    或许一千年对魔族而言,实在是太久了。

    红叶敛住心神,微微福身:“公子,国子监的易染君公已经把下个月商号的货物运进皇宫了。账房的收入我也已经让总管去查了。水族那边``````”

    “我已经知道了。”望月未转头,却淡淡说道:“修书给博雅,我不会和她完婚。老爹已经不在了。她休想用那套老规矩牵制我。随便在鬼族找个人吧。”

    仍然不温不火。这千年来,想必博雅小姐早已心都伤透了。

    如何还要等待这么一个薄情冷血的人?他的心,只恐怕任何世界都难以开化了。

    “还有,不久就是皇家的月祭日,倾澜公子说是祭祀的女子已经挑选好了,等公子亲自挑选。公子打算什么时候进宫?”

    “三天。”他想也不想,答。“倾澜坚持使用人祭?”

    “他是这么说的。大概想看看公子你的能耐。”红叶答道。

    “知道了。按时间去准备吧。”

    他懒懒的应付道。红叶不多语,径自退下了。

    他微张手指,三月的神木树上的花瓣一片,从枝头落下,轻轻旋转于他的手心。

    记忆,像是永远停留在一千年前,那寒潭的湖边。

    这许多年里,他总是做同一个梦。

    没有阳光也没有雨的午后,他在那个寒潭,从蛟龙之身,恢复了人形。

    潭面寂静,潭水泛着血气,他记忆里的那个人,静静的在树下,好像睡着了。

    事实上即使在相处的那一千年,她从来不曾有过如此寂静。在水下的日子里,他不曾,见过她的睡脸。

    然而那个下午,她睡着了。

    世界犹如死去一般,爆发,崩坏。

    她的胸口,插着利剑,全身都在黑色的,狰狞的血气中。

    那是死。他明白。

    安静的,一如她向来的模样,连死亡也寂静的,却可怕,那就是死。

    羽夜草,他发现她竟然服用了大量的羽夜草,这个事实更叫他心神具裂。短短的一千年,她竟然影响到他的心思。

    如有转生,沦为魔族,其痛犹如行尸走肉,她何其过错,只因守护神器就要背负如此罪责?他听完泸湛那疯人的言语,立即将他千刀万剐。

    如果这不是爱,这是什么?

    细水寒潭,没有言语,早已化为不可割舍。

    只是这不可割舍的割舍,却已永远无法获得。

    他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离开族人,在这浑浊的世间寻找的究竟又是什么?

    她早已不在。

    一千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如若真的爱上她,又何其忍心让她在轮回中受尽残虐之痛?

    眸色转深,他微微悬身,那片淡黄的花瓣,化成细碎的粉末,飘散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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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夕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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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山庄的夜晚,格外寂静。

    月亮升上了屋檐,夜空中,甘甜芳香的气味微微扩散。

    庭园的假山从中,突然出现了纤小的青衣女子的身影。

    借着月光,映衬出她发色奇异的青灰。还有她的脸,那不寻常的死白色。

    如果说她是鬼,大概也会有人相信,然而她不是鬼。说起来,她做了五百年的妖,却仍然是一只最最下等,营养不良,同瘦弱的人类差不多的妖。

    她从来不伤人,所以在同族受尽排挤鄙视,因为她从来不能如同同伴们那样吸食健康人的血液,所以到了现在,她还是一只走路走不稳的病妖。她没什么法力,也没什么本事,只是突然生下来,就决定如此。

    所有的妖物,一定有一个自己的能耐,但她,除去是妖物本身这个事实,除去生命比较长,异能这样的潜质她几乎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现。

    好像从很久以前起,就单方面的决定所有的事情往这种缺憾的地方发展。

    她尽量,不去想那许多年前的事情。说起来,这五百年发生的事情,也已经是很多了。

    她自己也想,或许自己是个不容易变化的人呢。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做奇怪的事情,例如现在,为了自己卑微的小命,她只是路过这里,却被一个同样是妖物的家伙劫持,被人拿去了自己作为妖的内丹不说,还要她来这里偷什么东西。

    那家伙怎么看都很有本事,为什么自己不来偷?其实潜入这里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里的气息被结界封存保护,如何是个简单的地方?换句话说龙潭虎穴,要她送死来着。

    要是拒绝,内丹当场被压碎,那何尝不是一个简单的死字?但她即使到了今时今日,却不能果断的死,正是因为那些记忆并没有从脑子里除去,如不能魂飞魄散,守护那件东西,是骨血里也必须的。

    月亮照到了至高空。她看见了庭园里的庙堂,和神木。

    那家伙告诉她,他要拿的东西在庙堂里供放着。但这东西如果十分重要,这里怎又会无人看管?不仅无人看管,这喏大的一条来路上居然没有人,顺利得不可思议。

    神木``````

    她抬头,看了看自己身前的这株神木。这里看到神木,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无数年前,自己也总是终日望着那些神木,打发光阴。

    敛去心神,她走上庙堂,轻轻推开里面的门,连灯也没有,只有门外的月光映照。

    庙堂干净而整洁,显然是每天有人打扫。而庙堂正中,摆放着的是``````

    一把寒光凛冽的剑,赤身通黑,散发着闪耀的光,她看见剑,心却大怔,退了两步,踉跄跌倒。

    千年记忆飞转,那是什么``````今日是什么日子,竟然遇到这样的神器,她的身体记得这痛,被它刺穿的痛,它在她的躯体里翻转的痛,刻骨铭心!!

    那样的痛,持续在她生活呼吸的每一天里,无法停止,无法忘记,这就是泸湛使用的神器,冰断。

    她跌在地下,却觉得自己的手触摸到什么不该触摸的物体。

    那是``````一个人的鞋。

    灯光,明亮起来。

    她转头,身后,立了个高大纤瘦的男人。

    对方的长发,在夜空中飘逸。他的脸,美得让人窒息。

    她却知道,那是魔性。

    极端危险的,魔性的预兆。

    她无奈,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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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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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不,不是,是妖?怎么会有气息这么弱的妖?无怪守门的碧雪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望月望着地上这个家伙出神。

    有些玩味,却又带了几分残虐的意思。

    如若不是在庙堂加诸的封印,恐怕片刻间真的会让她把东西偷去。真是滑稽。这么一个气若游丝的妖,也敢闯入望月山庄的大门,看来守卫的疏忽真的应该受罚才是。

    一个头颅被扔到地上,上面没有鲜血,看来下手十分干净,头颅滚啊滚的,滚落她旁边。

    那头颅的主人,不正是在山庄门口挟持她的那家伙吗``````

    她完全呆了,入神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为他的相貌惊呆,还是害怕。

    他那深窘的绿色眸子,仿佛将她的心整个的吸进去了。那一刻,她的心竟然疼痛莫名。

    果然还是对这样的美貌,不适应呢``````一个男人,却生得如此好看,真是神佛的罪孽。

    “你的主人是谁?”他不悦,那目光没有半分回避,竟然是笔直的。丝毫不像本分的小偷。若是妖物,此时也该知道气势逼人,她的反应生涩得很。

    她听到他问话,摇摇头,指指地上的头颅。

    她不会说话,还是装聋作哑?他伸手,提住她的衣领,将她的脸贴近,她倏然紧张,睁大眼睛看他。

    他的另一只手,滑过她的颈部,稍微感知,讶异的发现,的确是整个声带都被破坏了,是被什么东西灼伤吗?难怪,这么弱的妖``````

    连杀心,都懒得起。

    “擅闯庙堂禁地,谁都是死罪。”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呼吸淡淡的吐在她的脸颊上。倏然,他的手探向她的额头,她的眼神惊恐起来,冰冷尖锐的感觉瞬间包围了她。她有些挣扎,却很无力,那种痛包围她长久的时间,然后停止了。

    他放开手,任由她跌落地下。她捂着额头,一股温热的血液从眉心滑下。

    “你的内丹呢?”他问。

    这么低等的妖物,竟然是连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保不住吗?真是卑微的生命。

    这么一说,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内丹来,顿时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唇里说什么,拼命表达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她不能丢内丹的!丢了内丹,她连妖也做不成不能死!现在人被他杀了,那她的内丹呢?!她想说话啊,却从来不能表达!

    他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端倪,却是笑了。

    真是贱命``````看她着急的样子,他乐在其中。

    他不怒反笑,指指庙堂外神木下的池子。“那小子的尸体,被我抛进去了。大概你想找的东西也在。”

    她微微呆了呆。

    他的唇微动,道:“神木栖寒水而居,妖物如进,寒气侵入骨髓,我看你的能耐,得了内丹,我放你生路。”

    她岂是不知?

    但起码不绝望。

    这男人,强大却好生残酷。她想也不想,越过他往池边去。

    神木的花叶相继坠落在湖中,哪里有尸体的半分影子?她虽然迟钝,却不愚笨,知道他如此洁癖的男人,不会轻易将妖物的尸体抛入湖中玷污自己的土壤,分明没有生路,却摆着方法戏耍她。

    她不会游水,很多年前一直如此。

    现在,那些岁月远去了。

    她轻轻的叹息,低头看着池水中倒映的月光,将脚迈了出去。

    只好保佑一时了。

    扑通一声她落了水,冰冷的水立即犹如有生命的物质,涌上来,将她淹没。

    她的手在水上挥动,身体却无处不被冰冷入侵,丝毫力量也没有,瞬间就沉入水中。

    那一刻,她明白他是真的要杀她。

    只是不想脏自己的手,如此而已。

    她没有力量,只能随水下沉。在清澈的水中,她张开眼睛,竟然看到水上美丽的光景,神木下坠落的花,月光的影子。

    不想死``````即使痛苦也不能死``````没有完结,那一件可怕的神器,当时未来得及毁去的神器还保存在世上。现在,再过数百年,时间就要到来,如若不阻止,当诸神从沉眠中醒来,那神器定然作为毁灭人世的灾噩而降临。神圣的大地,她再也回不去,但神器在她在,毁灭的话她才能真正的完结,那才是至高巫女的终极职责啊``````

    不能死,却终究如同那时,无奈``````太弱了,这样的身体,实在很疲惫了。

    她想起千年前的水,那水也是这么清澈,在水中,有一活物,足足伴她日月星稀。只是蛟龙大概现在成了人行,或许升了仙道,她却是从此的坠落黑暗的深渊。

    没有光,没有声音,长久的孤独和可怕的寂静。

    她害怕``````

    原来她也会害怕``````

    在这孤独的,死一般的水里,感知到冰冷,还有可怕的寂寞``````一滴泪水,仿佛从她的眼中,流出来。

    和水混合,交融。

    然后,她看到了,一双奇异的,绿色的眼睛。

    和那目光,对视着。

    那个人,他伸出手。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上升,接着,离开了这个死一样寂静的地方。

    然而,身体却已经无力支撑,无论如何,这样的寒冷还是让她失去了意识。

    他``````改变了心思``````这是她唯一领悟到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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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偷生


    “这么弱的妖,连灵气也没有,怎么能有一颗五百年的内丹?”红叶立在树下,看着地上昏迷的女子,把玩着手中的玉珠。

    玉珠泛出青色的灵气,实在很难相信这玉珠的主人竟然是如此无用的。

    望月静静的站在一旁,注视着地上全身是水的人。

    心思怪异,是因为这样的月色吗?

    方才看到她在水中流泪,他是如何触动了吗?可笑,太久没有沾女人,这样的妖何时引起他的兴致?

    “既然是存心杀她,为何要捉弄于她!”红叶不满,颇为抱怨。虽然望月的性子,她不甚明白。但这一救,确实是极其稀有少见的。

    逃过如此凶险,这小妖好有运气!分明不知道闯的是谁的地盘,动的是谁的东西。竟然留得不死,的确奇迹。

    “她却是有些骨气。”端详着她的面容,觉得实在普通,没有什么吸引人注意的地方,他淡道,将红叶手中的玉珠接过,放入她的额头。她似乎觉得不适,眼睛却没有睁开。

    “这么说你可是不追究?”红叶俯身,探她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可是妖也如同人类一般发高烧?

    还是那池水,不是普通的池水,其实是从不周山的寒潭里引来的水,妖物入,寒气侵骨,在劫难逃?

    “我只是不想这样的妖物,玷污了这里的水。”他抬头,看着天空的明月。犹如许多年前,他也看着这样的月亮,听一个女子在水上的低吟。

    那时,他并不知道那不周山的水,事实上寒气有如何入骨,因为那女子每天将温和的月明珠放进水中,是为了使他这寒潭唯一的生物觉得温暖。

    记忆如潮,原以为可以忘记,时间可以推移一切,但事实上终究还是不能。

    “你叫她入这水,和杀死她没有任何分别。”红叶低语,见她痛苦,叹不能杀了给她个痛快。“现下她半死不活,又该如何?”

    “我今日,不杀她。”他言罢,不再多看一眼。犹如草芥浮木。

    “我会处理的。公子安心。”

    红叶一语,这个浑身高热的人,片刻被抛到了望月山庄后面的野石堆树林里,再也无人要她的命,也无人理会她的死活。

    这正是弱小的妖,应该的命。

    对她,却是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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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得救


 



<script src="2135425.js" type="text/javascript"></script>
    热``````

    她是快要死了,还是生死之间``````?

    昏昏沉沉,那种腐蚀心的伤痛,又来烧她的身体,火焰焚身,每一寸肌肤都受毒性侵蚀。从那一天起,已经好几百年,一千年``````

    再撑几百年,等待发动毁灭神器咒语的时间一道,毁灭了神器,她这破败的身体,苟延残喘的生命都可以终结了。

    不是现在,绝对不是现在啊``````

    想离开这个痛苦腐烂的身体,却不能离开``````

    燃烧``````熊熊火焰``````无数次,无数次的考验,这就是泸湛当日的诅咒吗?

    她好痛苦,有谁来救救她``````

    水``````

    需要水啊``````

    她昏昏沉沉,口不能言,自然无法呓语,然而的确有只手,轻轻托起了她的头。

    仿佛是荷叶,将水灌进她的口中。

    “师傅,分明是妖,为何不斩妖除魔?”有个年轻的声音说。

    “上旋,你年纪尚浅,怎可知道其中天机``````”苍老的声音微微叹息,有人在她身旁坐下,给她的额头以温凉的水:“姑娘,我知你语不能言,却是千年镇守不周山神圣土地最后的守山人。为守神印,还有那万劫法物,被人王逼迫,不得不将自己的身躯沦坠于魔道之身。老朽开了天眼,自然明了始末,这几百年来,也够你受的了``````只是老朽血肉凡人之躯,无法化解痛苦,只得一佛经,忘为姑娘暂除须少疼痛。”

    水,珍贵的,滑进她的唇,

    一个温顿的声音,细细碎碎,在她身边想起。

    那是一个老人的声音。有力量的声音。

    那声音教她舒服,如火的感觉渐渐的平息,她渐渐的,安静下来。

    她甚至做了许久没有的梦。

    那个湖,那些花和树,湖里的那条蛟龙,它的绿眼睛``````

    “师傅,她好像退烧了。”温婉的,少年的声音。

    温厚的毛毯搭在她身上。

    “我们向南走吧。”老人沉声:“凡人干扰天命,会为她带来麻烦。”

    随即,四周平静了。

    只有春天吹拂的风,和小虫声。

    她睡在这样的夜里,首次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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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事件


    她一个人,独自卷着那块覆盖着身体的毛毯,走上了市集。

    究竟是王都这样的大地方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行走的人,大多不愿靠近她。

    经过昨夜的高烧,她知道自己的脸上又浮现出那个可怕的印记来。

    三日一次,自她再一次投生在这个世界,有意识以来,从不间断的痛苦,每当痛病发作,全身阴寒热火交织,皮骨每寸犹如利刃割过,那日她喝了羽夜草,等于放弃了巫女的身份,虽说是迫不得已背叛了神血,得到这刺印的惩罚,可每次发作,右脸狰狞可怕,这几百年来有增无减。想到或许有一日,这右脸的刻印完全驻足在她的脸上,致死伴随,这样的事一旦想起来也叫她心寒。

    她累极了。

    或许是缺乏元气,但这里哪里有果腹的死人血气可以吸食?

    她决计不会伤害人类啊。

    虽说曾经也是从人类的腹中出生,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妖怪。自她有记忆起,身体到了二十岁便停止生长,以后的几百年,也当自己是人一般生活。

    只是没有家,没有停泊的地方,在妖怪的群堆中更加像个妖怪。不会如同它们那般饥肠辘辘得可怕,在夜晚对健康的人类猛虎扑食。

    春天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一阵眩晕。

    要是馒头包子可以缓解这样的眩晕,那实在是很好。然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的是血。

    一点点血。

    虽然很无奈,但是这样的身体,已经如此了。不快点找到的话,身体的病痛发作的时间会提前,以前总有这样的经历。

    市集人果真非常多,全都聚集往一个方向去,那边的寺庙里是有什么吗?香火的方向也在风的逆向,是在做什么违反常规仪式,才有如此的现象?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急急的随着顺水推舟的人群,想快点走出这个街区,到偏背一些的地方,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在那些地方发现死人的尸体,解决一下现下这种突发的生理需要。

    潮水一般的人群,全数挤进了寺庙,那寺庙旁边有个小巷,却奇怪的无人问及,她身子一闪,便进了巷子里。走了些许深,绕了几个弯,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处,终于老天有眼,发现了一具同她这般年轻女子的尸体。

    女子像是溺水而死,她倒在一个小堆上,旁边便是寺庙的高墙,死在这里倒是十分奇怪。

    但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她轻步上前,席地而坐,从衣服里拿出一枚银色的针来,插入死去女子的手腕,还好死得不久,血尚且是可以实用的。她心中叹息,却是抬起女子的手腕,吸食起来。

    血的味道,无论过了多久,还都很难喝。

    她皱着眉头想。

    “你这妖怪!!光天化日竟然杀人放血!”

    突然一阵暴喝,一把木剑劈向她的肩膀。她虽然能力全失,却不迟钝,惊慌之下向后一闪,身体倒在后面的草堆上。

    挡住光线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小男孩,粗布衣服,大约十三四岁,手里握着木剑,不知为何眼睛还红红的。看起来一副煞神的凶样。

    她呆呆的看着他,随即指指自己的喉咙,以手指在地上比划:“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不信你看。”

    男孩定睛,却看见那死去的女子,的确从耳朵流出许多水来。

    “那你是她死了才喝血的?”男孩手中的木剑松了一些。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写道:“我是好妖怪。”

    “姐姐也是经常这么说的。人有好人恶人,妖也有好妖坏妖。我不伤你。”男孩说罢,放下剑。“擦干净你嘴上的血,快点走吧。下次喝血,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看你也没什么本事,要是遇到别人,早就打得你魂飞魄散。”

    没有擦干净吗?她卷起自己的袖子,擦擦唇。

    小鬼,妖和鬼是不同的。怎么会那么容易魂飞魄散?可是说她没本事,这有那么明显吗?

    她向他拜了一拜,径自走了,走到巷口,却觉得有些奇怪,那巷子明明是死路,那孩子搞不好是先在那巷子里的。一个人在那干嘛呢?

    她又走回去,发现那孩子不知道哪里弄了个梯子,在架墙。

    果然还是寺庙。

    那孩子听到声响,怒道:“你还不走!”

    她指指梯子:你在做什么?

    她在地上写,需不需要帮忙?

    男孩犹豫了一刻,神色十分奇怪,抬头,看她:“妖,是不是不容易死的?”

    她笑了,写:长生不老。

    “那么就即使我死了,也不算拖累你。”男孩说出了更加奇怪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她微微愣,好几百年,没有人问她呢。那个名字,或许毁坏了也说不定。

    “夕星。”她在地上写。

    不周山的神,给予她的名字,夕辉之星,永不熄灭,永远孤独。

    “妖也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哩。”男孩叹道,有些老成:“我叫无赦,正如同你所见,我要去做一件可能会送性命的事。你愿意和我去吗?”

    愿不愿意?她偏着头,想了又想。万一真的送了性命,接下来的事情怎么是好?但是又不能看见无赦一个人去送死,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但这小孩的面色挺沉重的。

    “你这人好不爽快,说帮我的是你,却又想如此久!”无赦毕竟是小孩,沉不住气。

    夕星点头,指指梯子。

    是上去?

    “今日是王挑选月祭巫女的日子,我姐姐被选去了。一会如果决定好最后的人选,万一我姐姐被选中,她就会成为这次月祭的牺牲品,我一定要救她!”无赦的表情有沉痛之色。

    人祭?!

    夕星的眼睛微微出神,希望达成什么诅咒,才使用人祭吗?

    “我和你去。一旦有危险,我会想办法帮你。”

    她在地上飞快的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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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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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庙里的围栏前,有很多人头涌动。

    围栏那边,驻守着无数僧侣,轻念咒文。

    皇家华贵的马车和侍卫停扎在此,给空气增添了不安和紧张。

    风涌来,洋槐树洒下白色的花瓣,寺庙前的一口水井,井水清晰透亮。白色的花瓣旋转着坠下去,无声的消散。

    树下的两个男人对弈,棋局好不精彩。

    “我输了。”倾澜爽快的笑道:“不是你的对手。”

    棋盘上杀阵惨烈。

    另一人,一袭清风满满,志在必得,不是望月是谁?

    “你进步了很多。”他淡淡答道。

    倾澜是与他,虽然异母所生,却从不生疏。这无数年,倾澜同他不同,游戏人间,翻云覆雨,甚是快活。

    “二哥还是留手了。”倾澜笑道。试问天下几人能胜者有几?“虽说是想在祭祀看看二哥你的能耐,不如说是想见见二哥你。现在寻着你一道出来的日子越来越不容易了。水族无人可管,博雅现在疯了一般呢。”

    还是不动神色吗?

    “在人间玩够了,再过几年还是回去吧。人世纷呈,人类的寿命总是有限。”望月凉凉的说道。“如果你喜欢博雅,她也就是你的了。”

    博雅是我的,那么水族也是我的,是不是这个意思呢?他不要回去,他还有未完的事呢。怎么甘心回去受那束缚?

    倾澜眸子微光闪现,道:“博雅喜欢的是你。她的心意未变,我如何接收?只可惜二哥你的目光,从来不曾留连她的身上。”

    不在她身``````

    望月抬头,看见倾澜的眼睛。

    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是找到什么话柄么?

    “你想说什么?”望月淡淡的问道。薄唇微启,看上去有点危险。

    “二哥,我全都知道。”倾澜缓缓道:“那消失的一千年,你去了哪里,虽然没有人知道,但是我却知道。要不要我说?”

    “``````”他未加反驳,十分沉静。眸子却深沉可怕。

    “那消失的一千年,你在不周山的寒潭里。在那里,你遇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让你魂不守舍了。”

    “你如何得知?”

    他问得漫不经心,却有压人的气势。

    “三天前,我打开了一座神墓,那里有一本瑶池古卷,刚好纪录了那一千年,在不周山上发生的一切。我猜测你一定很想知道,所以借此机会,亲自把古卷送来。”

    倾澜招手,一个身影旋身上前,恭谨的将手中的方盒放在桌上。“我想既然是当事人,还是你保存着比较好。”

    方盒被什么力,微微打开。里面的古卷自然的翻动了。那是他的力量。

    他的眼神所到之处,皆引起心中的尘埃与震动。

    “巫女夕星,天人,寒潭摄水三千年。至终守山不成,引魔毒自毁于魔道,凡尘三千,自此再无因果``````”

    夕星,原来,她叫夕星。

    她没有说,如此岁月,她从来没有说,或许这是最遗憾的事。那个女人有一个这样的名字么?在寒潭的时候,他没有人形,竟然无数次,想这么呼唤她。

    望月的眸子深敛起来,古卷霎时好好的放回了盒子里:“连瑶池古卷都挖开,如此用心究竟是想做什么?在月祭里使用活人祭祀,你是否``````”

    “借用月神之力开启神之脏器的封印?”倾澜语出惊人。”如果说我找寻到开启封印的方法,那又如何?”

    巫女已死,按理说来封印的力量,应该在削减才是。

    “如果你要的是水族,我给你。”望月的眸子,几乎有了隐忍压抑的怒火。

    还是不够吗?千年前为了这样的东西,那个无端的女子惨死在寒潭的树下,那一刻即使过了这无数年,还是能够笔直的刺痛他的心头,而现在做的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二哥,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是,我有非开不可的理由。”倾澜的目光也沉了下来:“如同等待的煎熬,你以为只有你吗?我爱的从来不是博雅。”

    望月心头一震。

    倾澜的目光,丝毫不回避的看着他。

    “无论如何我会试着打开封印的。但是我答应你,我要的并不是神之脏器,封印打开后一定将它再次封存。”倾澜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为我挑选几个适合祭奠的女子吧。”

    不要脏器却要打开封印?一时间望月也想不出其中的所以。

    但是倾澜的眼神,却也是他熟悉的。

    那是一种什么想念呢?时间是腐蚀人的伤,自己何尝没有这样的眼神?却是为了谁``````

    他点头,算是应允了。

    “如果你违反约定,我会杀了你。”

    温淡的话语,从望月口中,淡淡的浮现。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那个守潭的女子,她没有普通人的快乐,全是因为什么?不正是这全天下觊觎的圣物神之脏器么?如今她为此流落轮回不得善终,他便将她守护的东西,一同接纳守护了吧。

    能做的,也只是如此了。

    忘却,是如何难言的一种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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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镜子


    水井边刮来了静静的风,时间好像是到了。

    倾澜挥手,四周的佛声安静下来。

    有十个女子被带上来,百姓一时也停止了喧动。

    那十个女子皆是不凡姿色,有的惊恐,有的知道命运将至,个人心怀不同的心思。全都呈现在脸上来。

    “你姐姐是哪一个?”那二人已在高墙下下来,隐伏在假山从中,夕星的手在地上写。

    无赦摇头,那十人中没有他熟悉的容貌。那姐姐她究竟在哪里?

    一个女子挣扎着被守卫带到水井边,望月上前,对着女子的额头一指。

    女子似乎是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痴了一般。就在这时,那只有魔力的手却给她眉心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感。

    女子无端的发狂起来,身体仿佛经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她笔直的坠到水里去了。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出,而倾澜在一边仔细的看。旁边余下的九名女子,看到如此痛苦,瑟瑟发抖起来。

    水井翻转,望月的手在井面一挥,一道青色的火焰从井中升起,非常漂亮。也在同一时刻,奄奄一息的少女的身体,从水井浮起,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不是这个。”望月清冷的话语,从唇中吐出来。

    “既然不是,费尽辛苦找来也没什么作用,杀了吧。”倾澜摆摆手,不理会哭泣的少女,侍卫上前,把女子拉入了后院。

    场面陡然让人心寒,说起望月公子,委实可怕,但是这位倾澜大人,却是在特殊的玩意手段上过之不及。百姓们看热闹,也觉得残酷,而那些知道命如其中的女子们,则是相拥哭泣起来。

    无赦心急如焚,骂道:“这些混蛋!”拳头握得死紧,随时都要扑出去,夕星紧紧握着他的手,也紧张的看着无赦注视的方向。

    又是那个人``````他果然,不是常人呢``````夕星的手指很冰,脸色也发白,她知道他在做什么。这些仪式是她如此熟悉的。再过几日,就是月亮的阴诞日,这么说起来,神器的结界最弱的日子,也要来临了,这个仪式,和那个有关联吗``````?

    真心希望不要顺利的找到合适的祭祀品``````夕星的眼睛紧盯着人群中的女子,那之中,如果有这样的人,就是浩劫!

    无论如何,封印不能开,如果是为了那个的话,怎么是好?怎么才能阻止?杀吗``````

    夕星惊于自己的念头,这许多年,不如同那时守护生地,杀心,很久没有了。

    而现在,尽然如此慌乱彷徨。她心里明白,那是丝毫的意外都不允许的。如果真是为了开启神印献上活祭,她必须杀了祭品``````但万一不是呢?万一搞错了呢?``````

    那个男人的能力,自己真的可以抗衡么?夕星又惊又扰,一时间气血翻腾,身体的温度冰得惊人。

    不理会女子的惨叫声,如此折腾了五六人,望月回头看着倾澜,缓缓道:“她们是从哪里找来?体质奇差无比,献上这样的祭品,不如罢手的好。”

    “不急,一个个来,总有合适。”倾澜啜了一口茶,幽闲的说。“后院还有几个资质很好的。”

    后院``````一听到这个,无赦心急火燎的回头对夕星道:“这里没有我姐姐,她一定被关在后院那一堆里,我们在这里的人轮过之前找到她!”

    夕星点点头,看着那个仪式中的男人,心下有些怪异的感觉。

    这种萦绕心头的不安,究竟是``````

    ------------------------------------------------------------------------------

    无赦与夕星,一个个子矮小,一个身体纤细,都是方便行动的人,只是因为夕星走不快,无赦在前面拉扯着她。二人在寺庙的假山群中穿梭,却是很方便。

    后院有个很大的庙宇,门口侍卫把守,却有松懈。

    无赦握住手中的木剑,一时心思煎熬。夕星心下细密,却想一会若是揪不止一个人,往哪里跑?

    无赦咬牙,就要往假山外冲,被夕星拉住,放了一样东西在他手里。

    小小的琉璃球,十分漂亮,这是什么?无赦的眼睛在问。

    夕星眨眨眼睛,指指守卫,将自己手里的琉璃球抛了出去。

    园子里有了淡淡的香味。

    花香?如何有这样的香?无赦愣了,却见门边的守卫,虽然睁着眼睛,却意识迷糊起来。离开了庙门。

    就是现在!

    无赦感激的看着夕星,自己一跃而出,紧紧握着木剑,冲上庙门,将里面的门推开。

    “姐姐!”无赦在那群相拥的女子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夕星也从假山中钻出,走进庙门。

    里面有十余个女子,莫不惊惶的看着突然进来的二人,而无赦笔直的冲进一个人怀中,将那女子紧紧抱住。

    “无赦,怎么是你!”那女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不让你死!绝对会保护你的!”无赦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至亲的人,想起了什么,看着身后的夕星,道:“这是夕星,虽然是妖怪,可是她帮我救你,是好妖怪,她不能说话,你不要伤她。”

    那女子抬头,看着夕星。

    夕星与她四目交汇,顿时犹如被雷击中一般,直立半饷。

    为何熟悉这张脸?

    当然是熟悉。

    为何相似到如此?

    每日从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如何不能熟悉``````斗转星移,眼前的这女子,竟然有着和她千年之前一样的身姿。

    如何不惊``````这是什么样的源,什么样的造化?!

    夕星,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抚摸自己的脸。

    除了伤,那个印,什么也没有。

    不是自己认识的自己,完全就不是了``````

    不需要她了吗?神也``````不需要这样一个妖怪之躯的她了吗?可是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啊!为什么她沦为了妖怪,却还要诞生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一样的容颜,却任何一点都不是她自己``````

    疯了``````心坏不止``````不行了,无法坚持`````但是这还没有完结啊``````

    夕星心惊胆战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惊喜还没有结束,痛苦也还没有完,她竟然看到女子额头的美玉,绿色的灵气,从她周身散发,不正是祭品最合适的人选么?如果祭祀是为了破除神印,那么上天的再造,是让她,杀了这个相似的自己么!!!???

    不平与怨气,夕星俯身,一口腥湿的血呕出来。

    周围女子因这血色的潮黑而害怕,惊叫起来。

    毕竟是妖怪,不是吗?

    夕星唇边有血,却笑,忘记了来此的目的,只是无法抑制的觉得可笑。

    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背负着痛,不人不鬼,放逐于世间,遇到如此荒谬的遭遇,不可笑吗?愚蠢着却必须继续愚蠢,实在可笑到极至。

    第二口鲜血呕了出来,有些猩红。

    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是无赦的姐姐,是这个宿命人。

    她用夕星熟悉的脸,熟悉的眼神,说道:“你伤得不清呢。”

    夕星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避过那温暖的柔夷:“没事啊。是宿疾呢。”

    “不好!!!来人了!!”正在这时,无赦的眼睛看到有人急急的进了后院,好像是来提人的。

    来人一见这里的形式,顿时明白了,一个令箭,更多的侍卫涌进了花园,庙堂里的女子,个个脸色惨白,无赦将姐姐护在身后。

    “别怕!”无赦大声说,“我既然来了,是有死的觉悟的。”

    女子脸上,反而平静,没有畏惧之色。她看着一旁的夕星,总觉得夕星的表情很奇怪。是哪里的失常。

    夕星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一股飓风将她的身体重重的打在庙宇的神像下,她忍不住,又呕出血来。

    进来的是满满的清风,还有那个站在门口衣着华美的男人。

    “如此小妖,几次搅乱我的事。”

    望月扬手,竟然是想杀她。

    夕星眼也不眨,看着手刀下来。死在如此美丽的人手上,或许是解脱?

    她迷糊了。

    一只手倏然抱住望月的手:“放她一条生路可好?”

    轻轻淡淡的少女声音。

    望月抬眼,眼神却瞬间失去平日的镇定与超然。

    这一眼,足以醉生梦死。

    这一眼,足足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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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归依


    “你``````”望月反握住女子的手,细细的看她。

    连这样的声音,都有点不可抑制的颤抖,是惊喜,还是高兴,还是什么?

    怎么会错?这样的脸,如何会错?即使化为劫灰,他从水下日日张望这张脸,已经千年,没有了印记,倾国倾城,她转生了。不是不能转生为人么?但眼前,明明就是她。是她吗?是她吗``````

    心思翻转,女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痛``````”她唇中微吐。

    他意识到自己用力过重,放轻了力道,却没有放开她。

    “放开我姐姐!!”无赦大喝一声,扬起木剑,下一刻他的身体却重重的被什么力道抛起来,盯在墙上,好不痛苦。

    望月身后站着的,是倾澜,一脸若有所思的微笑。“蝼蚁之辈也想翻天?”

    “不要伤我弟弟,不要伤了夕星!”女子白了脸,急急说道:“我做祭品也没有关系,求你放他们走!”

    这样的声音,怎么会错?

    望月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确是她,完好无损的她,这么未有征兆的,寻到她,是天给的慈悲心吗?

    他的心,竟然是沉重起来。

    和在水下的日子,再不同。

    如何求得千年一见?日月狂思,原来不是忘不了,而是很早以前已经驻足。

    原来在水下的那一千年,他爱上了她。

    轻狂岁月不再,他的心思瞬间不再是完全的自己。

    看到她在眼前说话,呼吸,生活的人,无伤无痛,鲜活的以人的躯体,人的手指感知她的存在,那是这流失的岁月里如何叫人发狂的梦呢?

    泸湛骗他,原来泸湛一直骗他!

    她没有死,没有受苦,虽然她的眸子里忘却了千年,但那身体中透析的仙骨资质,不是他熟悉的,那又是什么?

    他静怔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

    他问得很轻。

    “不要伤我弟弟,和夕星。”

    她的眸子有些无助,被对方眼里的炽热迷惑。

    那是什么眼神``````紧追不放的,没有遗漏的眼神,仿佛将要把人燃烧起来的眼神,可是对着她?

    “夕星?”他微微有些讶异,如何在这里听到了那个名字?

    但是他很快明白了。因为顺着她的眼神,他看见了那个不值一提的妖物。这妖物,也配有这样的名字?

    那分明是她,一千年前的名字。

    他冷冷的扬唇,却有了主意。

    “我不伤他们。”他温淡而爽快的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公子请说。”女子淡淡的道。

    他将她拉近自己的身躯,那张颠倒天下的绝美容颜,就在她的脸旁,他的呼吸,吐呐在她的脸上:“答应我,生生世世,都留在我的身旁,从此以后,你是我的人。”

    即使是倾澜,也呆若木鸡。

    哪里来的情绪和状况?!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姐姐!!”被牵制在墙上的无赦一听,更是恼怒:“你这混帐,姐姐是无上山的墓地圣女,终生不嫁,可是容你玷污的吗?”

    望月薄笑,一指将地上的夕星拧起来,扣住她的颈上命门:“你要拒绝还是答应?”

    夕星觉得这状况可笑至极,自己这样还有当人质的价值呢。

    这可怕的男人,狠厉古怪,他与无赦的姐姐,看上去不过也就一面之缘,那样的眼神,为何却燃烧了不是肉体凡胎可以承受的爱意?

    的确是爱啊``````虽然知道他的手段,不过他对这女子,却是格外留神细心的。连手力,也控制三分,那种怜惜的表情,又是从何来去?

    扣在她颈上的手,又冰又冷。

    随时可能让她一命黄泉。虽说人要将她杀死,很难,但这男人也算是普通人么?

    夕星抬起头,看见那张自己曾经的脸,这个人,是无赦的姐姐。

    女人秀丽的脸虽然不安,却犹豫的,点头。

    换别人的命,总是应该的。何况不是别人呢?而夕星,也算得上是可怜的妖。她既然是无上宫的圣女,就有普渡众生的慈悲。

    她的点头,让他心安了。

    夕星觉得那手一松,自己跌落在地上。

    她抬头,看见那几乎不苛言笑的男人,将那女子小心翼翼的揉入自己的怀抱,仿佛那怀抱里是自己最珍惜的宝贝。

    周围的人,无不呆怔噤声。

    愿随君一梦,常笑入君怀。

    夕星想像那怀抱如何的温暖和安全,鼻子一酸,一种奇异的刺痛从心中点点的扩散开来。


 


 


正文 美好的一天


    愿做君的小鸟~~~~~

    几年前听到街上卖艺的女子,口中轻轻哼唱那首歌。

    她很喜欢这个调子,但是已经不能说话了。自然无法唱歌。

    在这偌大的望月山庄,居然也有人可以唱,而且唱歌的还是一个男人。这真是奇怪。

    是啊``````从进了这个山庄,就好像和这里纠缠不清,搞出许多事情来,但是这山庄现下都布了人障结界,想出去已经不是随便的事情了。

    短短几天而已,怎么搞成这样?

    夕星把扫把一丢,坐在窗栏下,听楼上的人唱歌。

    怎么同样是被请来,待遇就差这么多?无赦可好,整天可以和姐姐无忧一起,为什么自从她被拧来这里以后,就在做扫除之类的工作?那个叫红叶的,真是个野蛮的女人,长那么漂亮不说,说起话来眉尖都有厉光。

    “养个妖来白吃白住吗?”红叶说:“老实做个下人的本分,若我发现你有一点不规矩,碎了你的内丹叫你见阎王。”

    她自己还不是妖?!白吃白住?那可就无理了!她又不是自愿来的!无赦那小没良心的混蛋,有了姐姐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三月的太阳照着她无精打采的苍白脸,楼上的歌声却是停了。

    男人把头移出栏杆,年轻的脸上有着笑容。他生得明眸皓齿,气质却和望月是两种类型。他看见夕星,微微一愣,唇角上扬。

    “好听吗?”

    他问得耿直,她随即点点头。

    “你上来。”他笑意转深。这望月山庄,好久没有客人了。

    她旋身上楼,那里阳光明媚,充斥着淡淡的书卷味道。空中精致的亭台,那儿除了这个男人,还有``````他。

    原本也不奇怪,这里本来是他的地方,但她老是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望月坐在亭台的一角,也不理会这边,手中握着书卷,一个人看。

    微笑的男人眼中有几道促狭的光,但是随即一闪而逝。

    “你叫夕星?”男人问她。

    她点点头,发现那一边的人眉头有些不悦。嫌恶她用这个名字一般。

    “我是望都,这里的客人。”男人淡淡的笑,手压上她的喉咙,轻而快。被她一惊,飞快的避开:“别紧张,只是看看你的旧伤。这是``````”

    “灼伤。是随便吃了什么东西吧。”另一头,看书的人淡淡说道,话语间却刻薄。

    “如果要医治,也不是毫无希望。”望都看着这眼前的女子,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平凡无奇的妖,却多了一点什么。从她在楼下起,这种感觉萦绕不断。“做了五百年的妖,为何还是这么瘦弱``````连妖气也十分稀薄混乱,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她摇摇头。表示不解。

    望都偏着头想想,有了一个答案:“莫非你``````”

    没有吃过活人或者健康人的血,才会这么虚弱,连能力也没有吗?

    看书的望月,也猜测出其中的缘由,从书中抬头,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呢。她的脸白成这样,只怕这样下去,未动手杀她,太阳都可以把她烤化了。

    她被两个人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身欲走,手却被望都拉住,挣脱不开。

    “可怜的小妖怪,见你在阁楼下竖着耳朵听我唱歌的份上,给你吃我的血吧。一时三刻保证你活蹦乱跳!”

    望都说道。

    望月的视线笔直的射过来,望都犹如不觉,逮着受惊的小白兔玩。

    夕星的脸更加白,越挣扎越往望都的怀抱里去。

    喝活人血,她想都没有想过,这种想不敢的事情,如何能做?

    一只手不用什么力气,轻轻将她从望都怀抱里提出来。她回头,对上望月冷若冰霜的脸。

    “开玩笑要有限度。水族的血对于妖是很好的养料,莫非你要饲妖?”

    望都的手缠上夕星的肩膀:“二哥,我喜欢她呢!养她有什么不可以!”

    “胡闹。”

    望月将夕星摔在地上,分毫不留情,“你那体内的龙血,岂是轻易给这样低贱的生物?”

    “好啦好啦!不给就是了。生什么气!”看见夕星被摔,望都将她扶起来,拍拍灰,坐在椅子上:“吓倒你没有?二哥就是这样。不过他其实有时候是很温柔的男人哦。特别是看某人的时候。”

    吓是没有,却摔得痛。

    “不要太造次,否则就好好回水族去。”

    望月言罢,冷冷的看了夕星一眼,旋身下楼。

    他的眼睛,夕星活脱脱打了一个寒战。

    水族``````他们是水族的人``````???千年来,不老不死的异族,统治妖魔,呼喝鬼众的水族?

    虽然早已知道不是寻常人,但是如何会知道,他们竟然是和古老的神氏有着渊源的一族?

    等等,若是水族,那么他``````

    “二哥最近心思焦虑,是因为寻得了千年来梦寐以求的女子。”望都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虽然是倾澜三哥告诉我的,但总觉得不可思议。原来在他心中,一直恋幕一个身影,已有千年。”

    夕星的眼睛回过神来,看着望都,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

    然而他说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心惊肉跳。因为知道他们是水族的那一刻,想起无忧的那一刻,种种推测,她是何等聪慧的女子!

    “你想听吗?”望都微微一笑:“我告诉你吧。那是一个很美丽,有点悲伤的故事呢``````”

    她一动不动,或许无意识的,点点头,又希望自己离开。

    于是那个静谧的中午,她坐在那里,听一个男人讲故事。

    一个千年前,很乏味,她很熟悉的,故事。

    男人没有讲过的细节,她事实上全部都知道。所以那个故事实在很乏味,但是她还是耐心听完。

    故事讲了很久,还有些离谱的加编,不过大致都是真的,只是没有这么浪漫。

    她听完故事,男人很满意,给了她一杯好喝的茶,自己离开了。

    她做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将要把她融化,嘲笑她的一切和无知。

    她就在那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夜幕降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3-25 5:10:4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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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遥远的一瞥


    无忧在这里很不习惯。

    无赦也是。

    不过无赦虽然是小孩,也明白这个状况,一个外表漂亮得可以杀死一堆女人的男人,那个天下盛名的望月山庄的现任庄主,在以自己和一个小妖怪的命,逼自己的姐姐无忧到这个山庄来。

    那个男人一定是哪里的脑筋不正常,才会用一个如此庞大漂亮的地方,囚禁一个素未蒙面的女人。

    就是素未蒙面没错。

    如果这个男人曾经有出现,如此绝色无赦怎么可能不记得?!

    但是一个正常人,会时常以那么``````奇怪的目光追逐着一个女人么?无忧的确是很漂亮,但是他自己明明比无忧的漂亮,甚过千倍啊!为什么一定要姐姐不可?

    无赦静静的立在水潭边,看着不远窗内的姐姐,和那个男人。

    那副画啊``````真的很刺眼,毕竟二人的气场如此合适,想不承认都难。

    姐姐说,望月公子对她很好,并不是坏人。

    想起那个叫望都的家伙说的话,简直就让无赦咬牙切齿。

    无忧真的会和这个望月公子结婚吗?

    无赦越想越烦,却看见不远的地方,夕星静静的站在那里,视线在专注的凝视什么。

    夕星的表情,却也是无赦没有见过的。

    这几日和她相处,夕星基本上是一个快乐开朗个性有时候很迷糊的人,不,是妖怪。不过真的会忘记她是妖怪这个事情。说起来她简直就没有什么妖怪应该有的特征。虽然有时候一到夜里就找不到人,偶尔天亮的时候看见夕星小心的在潭水边洗脸。

    但是现在夕星的眼神,却是无赦不熟悉的。

    淡淡的悲伤,却深邃的,注视着不远的地方。

    那是什么?无赦顺着夕星的视线,却很惊讶。

    夕星看的,正是无忧和望月所在的方向,而夕星浑然不觉的注视着的,却不是无忧,而是那个男人。

    夕星夕星!!你也被这要不得的美物夺取了心魂么!无赦一言不发,也不上前,只是这么看着。

    只是夕星的表情,真的很奇怪。

    至少,那不是一个普通就能解释的眼神,即使无赦这样的小孩,也很明白。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让夕星去这样看一个人呢?

    如若被那悲伤的眼神凝视,有谁可以狠心?

    夕星从何时起,有了那样的表情?还是他无赦,从来就不曾认识真实的夕星?

    她的手,紧紧握着,在隐忍的是什么呢?

    这时,窗栏那边望月公子微微回头,和夕星的眼神交汇。

    她匆匆抬起脚步,不着痕迹的离开,向这边的无赦走过来,恢复了惯常的样子,向无赦招手。

    无赦看到,夕星身后望月公子的视线,深沉而复杂。

    而夕星的眼睛,在笑,丝毫没有方才的伤感。

    这究竟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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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眼泪


    碧水寒潭,再与千年不同。

    匆匆一瞥,只是浮光幻影。

    原来不是她会错意,而是他,真的寻她千年。

    是何时有的情意?夕星自己也不明白。

    但那一瞬间,回想种种,却是记得清晰。

    时间是啃蚀人的伤,他记得一切,她也记得一切,却再不能回到千年前,那寂静的水潭。

    不能与潭水中的他,遥遥相望。

    她从那一刻起,不再是不周山上的巫女,他也不再是寒潭中小小的蛟龙。

    那么爱,是从何时开始?

    碧绿的视线,吞没她的心,原来他有了人形,有了高深的法力,然后,这千年来,爱上她。

    何其幸运?原来还是有人爱她,还是有人对她,依依不舍,还是有人,失去她如同失去全世界。

    只是她,再也没有当时的云淡风轻,再也没有当日的悠然闲情。或许,她再也没有了,与他遥遥相望,相知不离的资格。

    凭什么啊!

    自己现在,是如此下贱的妖物,生死随时都在一念之间,凭什么出现在他的眼前,扰乱他的视线?如今他寻得了无忧,一个与千年的自己相似的影子,那就如此,让一切圆满吧。

    她的心,都要碎了。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那千年的时间,不止腐蚀了他的心,也腐蚀了她的心。

    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的呢?

    她站在不周山的寒潭上,看着水下,不再出现自己的倒影,而是那片清澈的绿色。

    蛟龙?蛇?

    不是孤独的自己了。

    一伴千年,一直到那一天,那毁坏一切的一天,她念念不忘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它啊!

    在水中的它,不知道她死了,要是无法离开不周山的结界,没有她日夜给它夜明珠的温和,它会不会感到水下的世界,其实是很冷,很寂静,很孤独的呢?

    她心痛如焚,三月的夜空,她的眼泪滴进了神木下的池水中,竟然融化池水万年冰封的心。

    不远的地方,望都静静的站着,将夕星的泪水,尽收眼底。

    妖,也有如此震撼心魂的泪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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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字迹


    望月坐在窗边,看着树下打扫的女子的背影,出神。

    “夕星的眼睛,总是看你。”今天早晨,望都这么说:“或许你应该对她好些。要是你实在看她碍眼,不如把她给我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在看他,他明白。

    分明是妖物,那视线里,却不是害怕,而是别的一种情愫。

    她掩饰得很好,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发觉。只是他的感觉和心思向来敏锐,又怎么能不知道?

    说起来,她完全没有害怕。

    即使是一个如此低级形态的妖,在与他应对时,却从来是从容的。是因为她哑了,才有那么双会说话一般的眼睛?才从来不说饿,不喊痛?

    是妖,也有饿的时候吧。她却完全没有这样的需要,因此而病态,才一点也不奇怪。

    究竟是什么不对?

    她那样欲言又止的眼神,是隐藏了什么?

    望月叹息,合上手里的书卷。

    事实上,有很多东西都不再一样了。

    即使是寻找到完全如同新生的无忧,他心里的那些激烈的情绪,却还在小心的隐藏在表面之下。什么改变了?是千年的时间吗?

    无忧没有前世的记忆了。虽然这也是必然的,他并不指望她能够想起,但奇怪的,面对无忧虽然心潮澎湃激动万千,却仍然是隐隐的痛楚。

    好像一夕之间寻得了宝物,你怜惜她,怜惜的方式却已经不同了。

    到底是什么在迷惑?

    瑶池古卷只有前说,没有未来。

    若那是爱,他也很清楚,无忧的心里,不会爱他。

    她是无上山的圣女,心中如何有这样的爱?记忆全无的她不会给予这样的爱,所以千年前的时光,才是珍贵的。

    千年前的那个叫夕星的女子,才有这样的爱,拥有这样的记忆,但是,无忧就是夕星,夕星,就是今日的无忧。

    无论如何,或许他应该去寻找,今日的她,所需要的幸福。而不再是如同那千年前,因她的职责,另她永久的束缚而不快乐。

    淡淡的阳光打照着院落里,夕星的身影,他看见那个影子,似乎模糊起来。

    是营养不良的关系吗?

    无端的,他的心神有些不宁。开口喊她的名字。

    “夕星。”

    本来相当怪异。她的背影僵持一下,转身的时候,却是笑容。

    竟然,是笑容。

    他错估了她的表情,还是她原本就是善笑的女子?那日杀她之所以留手,全因她在那水下。流了一滴泪。

    她在那时想起了什么?竟然有了一个突然如此惑人的表情?

    “你进来。”他淡淡的说,看着她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些讶异的神色。

    她慢慢的进来了,站在他面前,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她有些紧张,却没有流露更多的。

    “会写字吗?”他问。

    她点点头。

    看着那碧绿的眸子,她的心思翻滚狂跳,却不得不平静。

    如何形容他的秀色可餐?千年来的这静止的一刻,她真想上前紧紧抱着他,这是人类的身躯,有着温暖和热度,告诉他她所怀恋的日子,喜欢的生活,毕竟他知道她的心思,千年来静驻水中,听她自言自语一千年,这样还不够熟悉么?这样也不可以拥抱么?

    但是阳光三月的天空,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这个怀抱,不是碧水寒潭的距离,或许,是永远的距离。

    他的手轻轻摊开:“你告诉我,现在饿吗?”

    她微微一愣。

    随即脸红了。

    手指在他手上写:“少许。”

    “望月山庄没有尸体。夕星,你没有依靠的食物。”他一语说出事实。“为什么不吃生人血?”

    她踌躇许久,在他手心写道:“怕。”

    他却笑了。笑她的稚气:“怕什么?”

    不吃就一直如此虚弱,或许死,还有比这样弱小的生存可怕的事情吗?

    “罪上加罪。”

    她冰冷的手,在他掌中写道。

    字迹轻轻,却犹如写到他的心里。

    罪上加罪,短短的四个字,其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缘由?如果不是痛定思痛,如何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抬头看她的眸子,却是和头发一样的青紫色。

    即使是妖,这样的眼睛颜色也十分少见。是中了什么毒?

    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渡了一些生气给她。

    生气灌入她的体内,尽然如履薄冰,石沉大海。

    首次发生这样的情况,这体质的虚寒出乎他的意料。让他的眸子微微沉了起来。

    即使是妖,内息也无法聚集五体,一片涣散,到底她是``````

    大概发现了异样,夕星急急的抽手,跳开。

    跑到门那边去,有些防范的看他。

    他不快,正欲发作,却看见无忧的身影从房门进来。

    那是无忧,第一次主动找他。

    他唤退了夕星,看见她的背影,飞快的跑出了门。

    他握着手心,觉得那字迹的温度,格外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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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混乱


    一朵金色的花,打着旋转坠落在地上。

    夕星小心的拣起花瓣,同时有一只手,将一样丝竹的长笛拿到她面前。

    这是``````

    夕星抬头,看见微笑的无忧。

    无忧无虑,正是适合那张脸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张脸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如此美丽。

    自己有什么必要对着自己熟悉的脸发痴?

    无忧蹲在夕星旁边:“送你的。”

    夕星手握着笛子,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一天得到一件乐器。她的脸上,也浮现笑容了。

    “无忧,你真好。”

    夕星在地上写。

    无忧泯唇:“不要谢我,是无赦做来送你的,我只是转交。希望你开心。”

    “我很开心。”地上是她的文字。

    “夕星,我有事求你。”无忧道。

    夕星抬头,对着无忧的眼睛,闪啊闪的。她看看四周无人,随即点点头。

    “我想离开这里。回无上山。”无忧眨眨眼睛,好像说了一件随便的事情。“我和望月``````说过了,但是他希望我留一个月。只是我实在等不了这么久。”

    望月``````已经可以称呼他的名字了``````她实在有些不是滋味。这种情绪,大概就是是妒嫉无错吧``````她居然也有这种东西呢。

    回无上山?为何这么急?这其中一定``````

    无忧的手掌摊开,竟然有一个红色的小小印记,不仔细看是不明白的。“家师万里传音,要我在祭月大典之前回山,说是今次的仪式对点燃七彩琉璃灯非常重大。既然公子不同意,师命不可违,一时间我想不了许多。夕星,这里只有你可以帮我。”

    七彩琉璃灯!

    夕星的眸子漏了一拍,是要在祭月典礼上将这无忧的血送上,取得七彩琉璃灯吗?这样一来,神印的封印等于毁坏了一半!等不到几百年,神之脏器若要提前出来可怎么是好?诸神的沉眠,还没有醒来,这无上山,什么时候也浑浊在世间成为利欲熏心的场所?绝对不能将那件东西放逐出来,绝对不行!

    眼前的无忧,为什么是无忧,是这张脸?果然是命定的祭品吗?为什么是无忧?现下,真的必须``````杀了无忧才能阻止这一切吗``````?

    那么他呢?

    再一次失去无忧,他会不会很绝望,很伤心?如果下手的正好是她,那么``````

    她不敢承受,不敢承受啊!!!

    “夕星,你害怕吗?”

    无忧轻轻的问。无辜的眸子闪闪。

    害怕,她岂止是害怕呢?这样的折磨都要把她逼疯了一般,让她窒息啊!

    可是夕星笑了。她的手在地上轻轻画着:“无忧,别急。我帮你逃跑。”

    无忧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夕星怔仲,觉得有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子。

    可是无论如何,她心里却是很清楚的。

    她要杀无忧。

    她不能让无忧当任何人的祭品,为了绝对的没有意外,她必须,也只能如此,没得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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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意外


    望月山庄的封印,事实上她是看不到的。

    上古的能力已经完全消失,但如果在望月山庄内杀了无忧,或许立马被发觉。

    发觉是迟早的事,但是至少,不要是难以面对他的现在。

    如果无忧死了,他必然要她偿命,但是万一某天他突然发现真相,那简直太疯狂,她不能想。

    只是月祭的日子越来越近,不想也不能。

    夕星心不在焉的走路,突然撞到一个人墙。

    最近疼痛的发作,已经越来越频繁,视线的下降,或许不久之后,会断绝光明也说不定,犹如几百年前的一个夜晚,被那样的灼热烧伤了声带一般。

    前头的光刺痛她的眼睛,却是在那日寺庙里看到的那位笑吟吟的倾澜公子,见到这个小妖,倾澜的眼睛很尖,直直的扫视了一道。

    “竟然还在,很长命嘛。”倾澜说道。

    “不要对她下手,她是我的了!”望都从后面扑着如同八爪鱼缠上她,觉得非常不对:“夕星你怎么了?身体这么冷?”

    她虽然一直很冷,但是,决计没有这么冷过。

    她冷吗?夕星非常奇怪的,摸摸自己的脸。冷也是应该的,她一直为如此多的事情想得内伤,想那些杀人见血的事情,如何不冷?

    望都真心心疼她,往她的身体渡了一点血气,没想到她的身体竟然排斥,那瞬时间人就软绵绵的倒在望都的怀里,连呼吸都没有了。

    望都大惊失色,倾澜也觉得不可思议,这还算是妖吗?水族的血气是妖最好的补品,莫非她竟然不能承受?

    “夕星,你怎么了!”望都摇晃着她,急急的喊。

    她双目紧闭,竟然是无法恢复。

    “夕星?夕星!!”远远的,无赦和无忧也朝这边过来,无赦见到倒在地上的夕星,一把推开望都,上前摇晃她。

    居然是绝息了。无赦大惊,怒瞪着望都:“你做了什么。竟然杀了她!”

    望都也一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他不过是出自好意,想渡点血气给她啊!怎么会突然这样?!

    突然有只手,将望都的肩膀拂开。

    “我看看。”

    望月温温淡淡的声音,他上前,缓缓俯身,将她的头小心的托起来,一手探往她的额头。

    这究竟是怎么,三番五次如此?人类会染上疾病,莫非妖也会得什么传染病吗?

    一道红色的光,她的内丹被他取出来。尽管他很小心,她的额头还是留下点点血迹。

    他皱着眉头看那内丹,竟然是完全的青黑色。不仅如此,内丹全身萦绕暗淡的血腥黑气。她分明从不吃人血,连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摄入养分,何来的血腥?

    “好厉害的咒,为何连内丹这样的洁净之物也避不了!”倾澜叹道。

    一时间无法想透,何以对这么弱小的妖施咒,何况还是这种没有来源的毒。

    内丹如此,身体的情况可想而知。

    望月将她的内丹放于自己的袖中,随即升出右掌,一颗晶莹的珠子升起来。他将珠子镶嵌进她的额头,暂时取代了内丹。

    “一时片刻她起不来。让她休息,醒了让她到我房中来,我有话问她。”

    他说完就走,一如既往。

    但是他却为她,曾经停留了脚步。

    即使是现在,如果她知道,大概笑也笑醒了。哪里还有昏睡的余地?

    无忧远远的看着,一言不发。虽然倾澜嫌恶,望都却是不介意,爽快的在无赦的骂冽中把夕星抱进了客房。

    事实上,没有人发现,因为红叶的苛刻,她一直睡的可是后院的那个满是泥土的房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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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阴谋


    “你醒了?”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她耳边。

    她的确是醒了,

    只是全身疼痛,犹如火烧,才想起自己是在园中,突然昏倒了。

    她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内丹已经被别的物质取代。

    眼前的女人,是无忧。

    但是,无忧没有这样的眼睛,让人觉得透彻,可怕。

    “你的身体不能受纯血的引渡,大概也支撑不过百年。夕星巫女,把那样东西给我吧。”

    无忧淡淡的说。

    夕星吃惊,因为无忧叫的,不是夕星,而是``````

    “我是无忧,但是也是无上山的宫主。得到了你的测心术。我的身体在无上山的山火中仿照了你,因为我们获得了和瑶池古卷相对的上旋古卷,上面有你的图像,我早已经知道你与望月公子的前世纠葛,借用这个身体,潜入望月山庄查看瑶池古卷的下落和神器的秘密。只是没有想到,如此卑微的小妖,会是千年前独守寒潭的巫女大人夕星。”无忧说话,平静得可怕。

    夕星的眼睛,也透彻得可怕。这一时间,室内平静。

    “不过这脸,不仅倾国倾城,还能让天下第一卓绝的望月公子失了魂魄,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内心千年寻思的女子,现下却日日在他的旁边看着守着,不言不语,受尽诅咒的折磨。”无忧的眼睛笑意全无,仅仅只是陈述而已。

    原来这一切,是骗局。

    是早已,策划好的``````

    为了那件东西,千年不够转世也不够,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你要什么?”

    夕星手指在被子上,写。

    “我要神器,三天内。三天之后就是月神之日,三天之内你不能说出开启封印的方法,我会伤你的心,杀你身边的人。你信不信我有这个本事呢?”

    无忧淡淡的问,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要神器,要杀人,是要伤害他吗?!

    “虽然我可以读心,但是总也读不到巫女大人的心思。虽说如此,那个男人的心,我却很明白。他是真心爱着巫女大人你的。所以我在他身边,你认为会发生什么呢?”

    无忧看着夕星,夕星的眼睛十分平静。

    静如死水,隔绝了思想。

    “无赦呢?”夕星在被子上写。

    无忧温温的叹息:“那孩子不是我的弟弟,是我从山下拣来的孩子,当时见他有仙骨资质才收养于他,只是现在好像随着年龄,资质消失,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价值,夕星大人不要为那些小事情担心了。还是想想开启神印的方法吧。”

    三天,只有三天?

    一梦醒来,常常不知道身在何处。

    难道终究犹如一千年前,保不了自己,也保不了一个他?

    和命争,争得过什么??

    夕星何等聪明,即使没有能力,千年前这些野心欲望家何尝少?

    躲不了也由不得她。

    “我给你,三天。”她写。

    无忧笑,十分满意。“巫女大人,这几天不要太走动了,注意身体。”

    她起身,打开门出去。

    夕星扬唇,不怒反笑了。

    杀人者,反而被人杀啊!

    他不能有事,东西,也不能给,

    可是怎么是好?

    三天,怎么就要到末日一般的感觉?或者是终究,相识是孽缘因果?!

    这周旋的恶,她终究难以避过。

    眼睛一阵模糊,渐渐连远处的东西,不甚清晰了。

    她要瞎了吗?如同失去声音,连失去眼睛,也要失去?

    她不要看不见他``````不要离他,这么遥远。

    那瞬间,想回到一袭清风的寒潭。

    却十分的久远。

    虽然伤心,但三天的期限,却比伤心更加现实。

    她要想出什么法子,至少让他,平安呢?

    如今,什么都没有。

    连希望,也微薄。万一他知道了其中的缘由,那么个高傲的人,心会如何的伤痛呢?

    终究无法,长逝入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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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日期限 1


    他从书卷中抬头,紧紧的盯着她。

    因为她刚才进门,很放肆的拿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一排字。

    “我爱上了你。”

    如此直接。

    她也敢说。他还没有追究内丹的事。

    这么说她总是看着他的原因,是因为`````喜欢?

    一个妖,竟然说喜欢他。他眉头微微皱,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什么。

    生气?面对她日子久了,好像这样的情绪也不容易。

    她的心性恐怕就是一个孩子。

    “然后呢?”他优雅的唇淡淡的温道,绿色的眼睛看着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睛和头发,那种青色逐渐加深?他从来不去注意的,现在却看得清清楚楚。

    “带我出山庄玩。”她在他手里写:“我要去市集。”

    可笑的家伙,她是不是换了内丹,觉得不适应?

    “我喜欢的人,始终只有无忧,永远不会是你。”

    他薄薄的唇,不带分毫感情的说,没有取笑的意思,只是说一个事实。

    夕星的眼神,丝毫惆怅都没有。

    尽管这种体会很奇怪。

    如果真相被揭穿,那是如何可怕的事情?

    她不能让那样一天到来啊``````

    “我明白,没关系。”

    她爽快的写字,又急又快。

    “你在我眼睛里,永远只是卑贱的妖。”他淡淡的对她说。

    她点点头。

    “即使我时时刻刻都用这样的眼神看你,你还是想去市集?”

    他问。

    她虽然微微愣,却还是点头。

    心痛``````

    首次的,他叹了一口长气。

    “叫上无忧,我们一起去。”

    她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脸上,却是乐呵呵的。

    ------------------------------------------------------------------------------

    “我说你,没事干什么找事呢?在山庄休息不是更好?”

    马车晃悠着,无忧在马车上轻轻淡淡的说倒。

    说去市集的是她,但是现在坐在这马车上,晕车得一副仿佛呕吐样子的,也是她。真是彻底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夕星,你没事吧?”望都拉开车的卷帘,看着一副呕吐样的她。

    夕星摇头,又捂紧了自己的嘴。

    “真的是个很没用的妖呐。”和望都一样骑马的无赦,在一旁说道。

    卷帘放下,马车继续在路上晃悠。

    无忧的眼神仿佛是看出了什么,却无法驾定,在一旁剥着青色的果子,吃着。

    “夕星,如果我很难看出你心里的想法,那样就不太好咯。”无忧哧哧的笑到。

    夕星看了无忧一眼,写道:“你多虑了。”

    无忧的确多虑了。她哪里来得及想多的?

    只有三天了,她想在他身边,只想在他身边,这样不可以吗?

    结果,所有的人都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呢``````

    前面传来轻轻的铃声,空气的感觉再也不一样。

    可是出了望月山庄的结界了?夕星歪着头,细细的想。不看无忧的眼睛,这样的话,无忧也不会知道那些瞬间,停驻在夕星心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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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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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迢迢天水,神山不周;碧水寒潭,幽幽我心。窈窕淑女,丝竹灌耳,昔日一别,何日与君相见?”

    市集酒坊,好不热闹。

    夕星终于支持不住,爬下马车步行。

    订好了吃饭住宿的地方,望月山庄的人真是大手笔,在皇都竟然进了如此大的饭庄,豪华程度可想而知。望月与无忧先进了客房,夕星刚在饭厅门口要了一碗水喝,饭厅的阁楼上,有朗朗声音传来。

    那声音,好舒服``````

    一个男人怎么有如此声音?连魂都要勾去似的。

    夕星竖着耳朵听,却再也没有下文,她径直上楼,看见那楼上的男子,一袭墨绿色的衣服,戴着斗笠,对风而吟。

    男人回头,见不到容貌,却感觉``````非妖非人!

    但是气息,好生熟悉,这究竟是何人?夕星的脚步,就停滞在那里了。

    感觉男子的视线,透过那斗笠,正在打量她。

    终于,他长长的叹息,融化在风里。取下斗笠,那是张并不熟悉的,美丽的脸,有着说不清的细致。

    “夕星,让我抱抱你好吗?”

    男子说道。

    她听到他的声音,如同着了魔一般,被那声音诱惑着,上前。

    男人握住她的手,将这冰冷的,没有人气的身体,温柔的拥抱起来。

    真的很舒服。夕星恍惚的想,是谁?这么熟悉,这又是谁?或许人已经记不得,但是气息,依稀有他的记忆``````好舒服,人的体温``````

    “你竟然搞成这样``````”男人怜惜的抱着她,不带一点亵渎。

    只是这样的怀抱,很短暂就是了。下一刻,夕星被一股风力卷出来,有力的手臂,钎住了她的手,男子抬头,对上望月的眼睛,正有淡淡的愠气。

    “对这样低等的妖用言术捕获她的心神,你是不是太过了?”望月出门,正看到这一幕,不能解释的绕心,她究竟是太轻心了。

    “望月公子不必发怒,我只是看到旧人,情不自禁。”

    男人没有丝毫惧色,仍然温温淡淡。

    望月扬唇,玩味的表情,盯着他,确定这个人,自己的确也不认识。他将迷糊的她提起来:“夕星,此人是谁?”

    她呆呆的看着他,又看看那个男人。

    男人启唇而笑,好不妖意,但望月的眸子凝结起来,因为这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妖。

    不是仙,是什么?是仙,为何不好好做他的神仙,显然刻意来此,莫非是找无忧?

    夕星并不认识。她摇摇头。

    男人见她迷糊,也不责怪,只道:“公子多心了。到该走的时候自然走,那时谁也是奈何不了的。”

    听出言外之语,望月冷笑:“最好不要找我的麻烦。”

    他拂袖,拽着夕星下楼。

    夕星回头,那楼上的男人,始终没有将视线移开。男人看着她,眼神里,是无限的温和,和怜惜。

    可是对她``````可是对这样一个妖物``````?她不甚确定的想,却回忆起更重大的事情,敛去心神。

    夕星夕星!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么?不要忘记出来的目的啊!!

    她心不在焉的走,没有发现拽着他的男人,视线也难得的,在她身上驻足。

    那种视线,像探知,或许,还有更多一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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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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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在药方老板的桌上,但是纸上的字迹清秀爽朗,有如男子。

    药房老板拿着眼镜看了约十五分钟,对着这个衣着打扮平平相貌一般的女子,为何要寻找的,都是这等稀有珍贵的药材?

    这里的确是皇都没错,这药房的确长久向宫中进珍贵的药材,基本上应有尽有,只是这些药材,这小老百姓的哑巴姑娘,姑且不问买去做什么,她买得起吗?!

    “一共是十五万两银。姑娘。”药方放在她的手上,她听了这数字,没有什么反映,人就出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药方老板眸子精光一闪。这人有钱没钱他还看不出?

    夕星出了门,走进小巷子里。见四下无人,她将手叹向自己的额头。

    一惊!

    这可非同小可,内丹呢!!?

    现在不是爱惜生命,是钱的问题啊!内丹竟然是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出来的机会,只有一次!

    嵌入额头的另外一样东西,她却拿不出来,一时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那里跳脚。

    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她一惊,跳起来,见到那人,却是刚才楼上的男人。他笑呵呵的看她,递上一个包裹:“买药没带钱吗?我叫老板按刚才的药单找了,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包裹里,沉甸甸的是药。

    夕星看着那个人的眼睛,也是墨绿色的,没有恶意,却也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但是,这是普通的小钱吗?万一她有个意外,岂不是还不起?

    她踌躇着,不敢接。

    “可能因为我人缘向来很好,老板给我打了很多折扣。拿去吧。不是专程过来的吗?”男人将药包放在她手里。

    她心惊肉跳,好似他知道一切,所以不敢看他。

    他仿若不见,扶住她的肩膀,道:“有个叫望都的,在饭厅找你,我们一起回去吗?”

    她抬头看他。

    他,是专程来找她的吗?

    为什么?他是谁?

    她握紧手里的药,却是丝毫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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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两杯茶


   一杯香茶,一解百年忧。

    茶壶口浮现淡淡的热气。

    此壶,至多两杯茶。

    夕星拿着茶盘,静静站在门口,等待着月亮的光线照向正门,听见远坐高楼的丝竹声,不知为何,觉得十分悦耳舒畅,心思宁静。

    “夕星丫头,站在那里做什么?别让人等了,茶都凉了。”红叶的声音。

    夕星深呼吸一口气,走进门去,见到无忧正在桌上写字。

    “你想好了没?”无忧头也不抬,“过了这个夜晚,只有两天了。月亮会照到无上山顶,可是为什么我从你的心,读不到你的想法,神器的下落?”

    茶,放在桌上。

    “已经过了很久,我要想想。”

    她写道。

    “那你最好快点。公子虽然并非常人,但伤害他的方法,却还是很多。”

    无忧唇上有笑。

    夕星点点头,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无忧随意,取了茶,轻啜一口,的确香浓无比。

    夕星看了无忧一眼,自己旋身,欲出去。

    远处的丝竹声,好像改变了韵律,轻轻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了。

    “再倒上一杯吧。”无忧从桌上抬头,看着夕星的眼睛:“我想是他来了。”

    夕星随即倒茶,倒了另外一杯。

    门开了,进来的的确是望月。

    他看见夕星在这里,有些微微的讶异。

    “是我叫她来的,最近好久没有聊天,今晚月色明亮,正是时候。”无忧从容,笑道:“公子请坐,方才红叶叫夕星取来千年绿茶,丝竹正盛,我们对茶赏月可好?”

    她看见他笑了。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有自然的心性,愉悦的笑意。

    望月的手,拿过茶杯。已嗅到香味,的确千年难得。无忧笑吟吟的看他。

    只是夕星还没有出去,不仅没有出去,她拉住望月的衣袖。

    “如果我要,你可会赏赐给我?”她在他的另一只手上,写道。

    他的眸子,光线瞬息万变,无忧不语,一时房间寂静。

    是在考验他的耐性?无来由的怒。

    他薄唇微启,却终究没有发作,顾忌到无忧。

    他将茶放在她手上,云淡风清的说:“既然你想要,就给你了。”

    她接过杯子,将茶饮个尽,茶的芬芳让她的表情陶醉。她此刻看上去,就是得了天大恩惠的模样。

    她笑了。拉过无忧的手,写道:“无忧,帮我谢谢公子成全。”

    无忧虽然眸光翻转,却仍然是笑:“公子大度,其实我和夕星情同姐妹,公子舍得给,我也是很高兴的。”

    夕星将托盘一拿,不再看他,径自出去了。

    门外,月当正空。

    高楼之上,丝竹绝息,那男人坐在栏杆上,对月当空,忧虑的看她。

    看见那人的瞬间,眼泪从她的脸上,无声的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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