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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菩提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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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菩提美人
1、约定
  
   早上七点。
   零零散散的香客正在上香。
   烟气在空气中弥漫、飘荡,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有点零乱。
   天有点沉,是那种蓝色中加了一点黑色的感觉,灰蓝。
   台阶很长,仿佛走很久都到达不了尽头。
   乐珠停下脚步,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还有十几级就到了。
   微风在耳边缭绕,轻轻的,柔柔的,充满温意,乐珠不自觉伸手轻抚了一下发尖。
  在穿过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后,终于来到大殿前。
  大殿的颜色是暗红的,旧得让人怜悯。
   那里供着一尊观世音菩萨像。
   世有危难,称名自归,菩萨观其音声,即得解脱也。亦名观世念,亦名观自在也。
   乐珠不信佛。
   但,她还是跪在黄色的已经有些发旧的垫子上轻轻地磕了三个头。
   她没有上香,那只是一种形式。
   人越来越多,络绎不绝的人群让乐珠的心里感到异常的烦躁,她转到了大殿后方,那里有一道门直通后院。
   后院没有什么人,只有两个和尚清扫着院落,还有一棵树。
   那是这座寺里唯一的菩提树,为常绿乔木,叶子卵形,茎干呈黄白色。
   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它依旧翠绿。
   乐珠走到树旁,抬眼看着身旁的这棵树。这就是传说中让释迦牟尼静思了七天七夜终于成佛的那种树。乐珠冷笑,她不明白什么叫大彻大悟,也不明白什么叫逆观十二因缘,明心见性,她只明白世间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信赖。
   乐珠转身准备离开,脚下却碰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菩提籽,紫红的颜色几乎被泥土覆盖,乐珠弯腰将其拾起。
   有种淡淡的香味,乐珠随手塞进大衣口袋里。
   它就像她一样,永远不被人注意。
  在离开的时候,乐珠最后看了一眼那棵菩提树,她在心中许了一个愿,只有她自己知道。
   天越来越阴,已经没有了灰蓝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脏色。
   很脏。
   乐珠顺着已经褪色的走廊拐到了一扇圆形小门前,在推开门的时候,左边半扇门差点掉了下来,乐珠不禁摇了摇头,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也许早已被寺庙里的人给遗忘。
   走进那座只能容下四五个人的小院,乐珠站住了脚。院里的地面上已经长满了杂草,有半人来高,在杂草丛中矗立着一间三角形的石砖建筑,看上去约有七米高。
  那是间房子,只是它看起来有些个别。
   乐珠拨开杂草走了过去。
   门不大也就半米来宽一米来高,刚好够一个人弯腰侧身挤进去。
   乐珠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抬起头看向天空。
  一只雄鹰盘旋于空中,乐珠木然地笑了一下。
   它很自由,它可以到处飞翔,它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有人去阻挠它,也没有人去干扰它,它应该是快乐的,起码比人快乐。
   乐珠推开了那道小门弯腰迈了进去。
   房里没有灯,只有一道像光环一样的射线自上方射下来照在地面上。
   地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黄土,黄土看起来很干净没有一点杂质,但是那种黄总会让人心里感觉有点不舒服。
  它太耀眼。
   乐珠盘腿坐在地上抬眼看着上方。
   这是一间奇怪的房子。房子的里面由上至下呈正三角形,三角形的尖顶上有个碗口大的洞眼,外面的光线正好从那个洞里射进来,这也成为了这间房子里唯一的照明工具。
   乐珠将目光从顶端移了下来,移向正前方,她看不到他,他总是隐在黑暗中,但她知道他就坐在那里。
   “我来了。”乐珠的声音很轻,甚至有点冷淡。
   “我一直在等你。”对方的声音响起,显得很平静,但听起来的确老了,有种沧桑感,他就坐在她的对面,乐珠感觉得到。
   乐珠伸手玩弄着地上的黄土,简洁地说道:“你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我很好。”
   乐珠的手停了下来,她诧异地看向对方问道:“很好?”她不懂,对于她来说世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无趣。
   “世间一切事情皆为过眼云烟,放下就放下了,放下了心就轻快了。”对方轻咳了两声,显然年岁已经很大了。
   “世上有几个人能放得下,放下了又能怎样,放下就真的轻快了?”乐珠苦笑,伸手抓起一把黄土举起又松开,让黄土肆意地自然撒落。
   对方没有回答,屋子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开始下雪了,雪花透过碗口大的洞眼轻飘飘地滑落下来,落在乐珠面前的地面上,又悄无声息地化了。
   化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6 11:58:00  

  乐珠伸手想要接住雪花,可是雪花总是轻易地化成雪水从她的指缝里光明正大地滴落。
   “不要去强求。”对方再次出声,声音中带有某种说不出的感染力。
   “我从来都没强求过什么,但是命运却在强求我!”乐珠收回手,手冰冷,冷彻刺骨。
   “你还没有准备好。”对方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牵挂。
   “需要准备什么?没人知道,既然如此又何需准备。”乐珠再次苦笑,她的声音中充满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悲哀。
   雪越下越大,雪花像美丽的花瓣大片大片地落进来,沾湿了泥土,带着那股清香不染世俗的味道在整个房间里慢慢弥漫开来。
   “他一直在等你。”对方又出声了,声音听起来又恢复了平静。
   “他在哪?”乐珠淡淡地问道。
   “他就在你身后。”对方抬起手指向乐珠的右后方。
   他的手上布满粗糙的皱皮,甚至可以看到无力的青筋。他的指尖有些轻微的颤抖,只是他的指甲永远都是那么的干净。
   乐珠没有马上回头,只是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很好,”声音清亮而坚定,自她身后的门旁传来。
   乐珠淡笑道:“你长大了。”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也是。”声音青涩中透着宏亮。
   “我们要走了。”乐珠的眉尖又露出少许忧伤。
   “我随时等待着你带我走。”
   “看来你是准备好了。”乐珠双手伸直交错于雪花中,借着雪花的清纯清洗着手上的黄土。
   “就像你说的准备也无用又何必准备。”
   “说得好。”乐珠冷笑。
   “带上这个。”布满皱皮的老手再次伸了出来,手心托着一个深褐色的信封,“这个对你有用。”
   乐珠并没有马上接过那封信,而是静静地看着。
   信封是那种传统的样式,看上去很干净,干净的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但乐珠知道那封信是给她的。
   乐珠终于伸手接过了信,很麻利地将其放在了自己大衣内侧的口袋里。
   “走吧,你们的母亲一定还在等着你们。”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乐珠没有出声,站起身伸手推开了门,门外射进一道光线刚好照在对面的那个人身上。
   “既然不回头又何必要看。”对方无奈地叹道。
   他真的老了,连胡子都白了,乐珠的双目中流露出漠然的眼神,她没有丝毫留恋快速地走出了房子。
   “师父我走了。”
   “好自为知。”
   “谢谢师父。”
   重重地磕头声在房子里回荡。
   乐珠再次抬起了头,雄鹰已经不在,只有纯白的雪花从天而降,那种洁白让乐珠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干净。
   干净,有多少人一生是干净的,有多少人一生敢承认自己是干净的。
   乐珠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片刻安宁。
   “我们可以走了。”声音自身后响起。
   乐珠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年轻和尚。
   他看起来有点削瘦,这十几年来他确实长大了很多,个头比她高出了足足有一头,眉宇间已经透出男人的成熟。他的身上披着一件旧蓝色的僧衣,颜色有点变浅,手上的念珠黑而光亮,他总是时刻在抚弄着它。
   “你叫什么?”乐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悟觉。”他的手还在抚弄着那串念珠。
   乐珠微微地点了点头,她本想问他原有的名字,但是却没有问出口,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们出发吧。”何必知道原来的名字,那只不过是人生的一个符号,没有丝毫的意义。
  
  
   雪花飘啊飘,好像永远都飘不完。
  一股半透明的液体顺着碗口大的洞眼流了下来,沾染在泥土上,一滴,两滴,三滴……最终汇成一片缓缓地流向黄色的坐垫。
   老和尚睁开了眼睛看着那道光,脸上露出了淡定的笑容。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液体开始沸腾,冒着气泡四处蔓延。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液体缓缓流动,流到了坐垫上,流到了衣襟处,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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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6 12:01:00  

  2、入口
  
   夜晚总是漫长而寂静,天空上几颗星星正在发着淡淡的黄光,偶尔会有流星划过,也许明天是个好天气。
   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但茂密的不是绿叶而是干枯的树枝,树枝相错交差,显得有些零乱,整片树林隐蔽而幽深,没有人能找到这里,除非事先知道这条路线。
   乐珠正站在那里,双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
   那是一座看起来高而厚重的城墙,它的高度绝对不亚于北京的紫禁城,只不过它是灰色的,灰色的感觉总会让人心里平添少许忧伤,况且现在还是黑夜,使得那种感觉更加诡异和凄凉。
   “我们到了?”悟觉小声问道,他有些不肯定,他不喜欢那里,那种感觉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到了!”乐珠答得很干脆,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悟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抚弄着手中的念珠。
   乐珠侧脸看向悟觉,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那年她只有十三岁。
  当时她正躲在某个黑暗的胡同里,翻着刚偷来的一个褐色钱包。钱包的主人一定是个有钱人,所以她得到了丰厚的‘收入’,她正盘算着为自己买件什么东西的时候,老和尚悄然而至。他的目光看起来显得很慈祥,充满怜悯与疼爱,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和尚,胆怯地望着她,他就是悟觉。她讨厌他们,对于他们的关注充满着厌恶,本来她打算离开,但是却被老和尚拦住。
   老和尚当时一直注视着乐珠脖子上戴着的一个银坠子。
   那是一个相当别致的银坠子,坠子看上去分成上下两个部分,中间由一条看似河流的图形隔开。上部分画着一只眼睛,下部分却画着一颗心脏,坠子的最下面还延伸出一个三角尖,靠近尖的地方嵌着一颗蓝色的宝石,它看起来很特殊,这世上不可能再会有第二个。
   乐珠讨厌被别人看,她将项链收到了衣服内。
   老和尚却指着悟觉告诉乐珠他是她的弟弟。
   乐珠还记得自己当时的笑声,那是一种嘲讽。
   可老和尚又说乐珠的母亲还活着。

   乐珠却笑不出来,只是冷冷地盯着老和尚,然后再次想要离开。
   她当时真的以为老和尚是个疯子。
   但是老和尚告诉了乐珠一件事,一个关于她身世的秘密。
   乐珠和悟觉自小失去了父母,父亲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死了,而母亲则去了一个不该去的地方。老和尚是父亲的朋友领养了悟觉,却一直在找寻乐珠的下落。
   乐珠相信老和尚找错人了,她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更不需要什么亲情。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自己对自己才是真的。
   老和尚无奈最终递给了乐珠一个字条,他希望乐珠准备好的时候去找他。
   那纸上是个寺庙的地址。
  乐珠当时就将纸扔了。
  但是很多年过去,她仍然记得寺庙的位置,甚至再也忘记不了母亲这个词。
   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恨!
   乐珠恨母亲,恨母亲抛下了自己的孩子,恨母亲的一切,她找母亲只想看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但乐珠不恨悟觉,但是却也不喜欢他,她对他没有任何感情,甚至非常的陌生,她只希望他自己能照顾自己,不要来打扰她。
   乐珠重新转过了头继续看着那堵厚厚的城墙。
   那里面会有什么?她在思考,思考的同时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玻璃瓶子。瓶子很精致,只有一个女人的手掌来高,形状瘦长,完全是按照女人的身形曲线制作而成的,很是雅致。瓶子的里面盛着一种暗红的液体,金色的方形瓶帽设计得简单大方,更突出了瓶子的别致。乐珠伸手拧开了瓶盖,一股香醇之气从瓶子里冒了出来,乐珠将瓶子放在鼻间闻了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连拧紧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悟觉悄悄地看向乐珠,这一路上他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但是他承认她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丽女人,虽然他见过的女人不多,但是他很肯定这一点。浓密而黑亮的秀发披在肩后,几乎及腰。上身一件长袖的白色大衣,大衣的领子大而外翻刚好衬托出她细长的脖子,下身一件深色喇叭腿的牛仔裤完好地裹住了她那两条又长又直的美腿。清晰有致的五官,每一样都相当到位,淡扫娥眉,尤其是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目,其中似乎总是隐含着某种忧伤。她的睫毛很长,每当她垂下眼皮的时候睫毛总是轻轻地覆上,很美。她的嘴唇略显薄嫩,但却粉红有色很是诱人,看得出她很倔强。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6 12:03:00  

  这就是他的姐姐。
   悟觉的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想试图叫她一声,但却总是张不开口,他有点怕她,她的表情永远都像冰山一样,让人望尘莫及不敢越近。
   “那是什么?”悟觉伸手指向乐珠手中的瓶子问道,声音显得略微有些生硬。
   “红酒。”乐珠笑得很肆意,“一种俗人喜欢喝的东西。”
   悟觉微微一笑,他不懂这些人世间的俗事,“你为什么不喝而是闻?”悟觉有些纳闷。
   乐珠低头看着红酒,秀眉微微皱起,她在沉默了几分钟后,才说道:“这是别人送的。”
   “朋友?”悟觉问。
   “不是!”乐珠似乎很厌恶这两个字。
   悟觉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只是我欠这个人一个人情。”乐珠却给了悟觉一个解释。
  人情?悟觉不会去刻意地弄懂这些事情,他将目光从瓶子上移开,移向了那座高墙。
   “我们什么时候去?”悟觉抿了一下口水,小声地问道,他有些紧张。
   乐珠再次看向悟觉,忽然笑了,道:“你真的准备好了?”那种笑带着一种讥讽。
   悟觉的脸立刻红了,低下头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他的确准备过,也的确认为自己准备好了,只是来到这里看到那堵城墙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中有些发慌。
   乐珠鼻间发出一声闷响,冷眼看着悟觉,他看起来还是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自以为可以承担一切,却不知道这世间有多少黑暗的事情要去面对。
   “你害怕了?”乐珠斜视着悟觉。
   “我……”悟觉本来犹豫,但当他抬起头对上乐珠略带讥讽的目光时,立刻坚定地说道:“我不怕!”
   “你很自信。”乐珠淡笑,从左侧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把红色的剪刀,将一绺秀发揪住,一剪刀下去,秀发断了。
   悟觉没有说话,只是以一种担忧的眼神望着乐珠,她并不明白乐珠的意思,但是他不敢问,也不想问。
   乐珠收起了头发,将其放在一块白色的手绢里,然后转身走到最近的一棵树下,伸出双手将泥土挖开,将包着秀发的手绢放了进去,紧接着重新将泥土埋上,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棵树。
   是一棵枯树,甚至没有了枯枝,只留下一根枯干。
   乐珠不在乎,她拍了拍手上的土,朝着那座高墙走去,悟觉迟疑了一下,但随即跟了上去。
  
  
   月亮有点斜,也很朦胧,让人心中不禁产生一种迷离的感觉。
   悟觉清晰的感觉到空气中那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感,他耸了耸肩。
   乐珠选择了城墙的西侧,从西南角到西北角有一段很长的距离,甚至有种走不到头的感觉。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感觉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乐珠低头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步数,悟觉则乖乖地跟在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乐珠在走到第四十四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双目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墙壁。
   “你在看什么?”悟觉的话还没说完,乐珠就示意他不要出声。悟觉赶紧闭上了嘴。
   乐珠抬头看着月光。
   月光微亮。乐珠调整了一下角度,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地看着墙壁上的纹路。
   墙壁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纹路,这些纹路错乱的交织着,零乱,让人看后感觉到头晕。乐珠却双目紧紧地盯着,连眨都不眨,奇形怪状的纹路在她眼里变幻着各种组合,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
   悟觉没有再去打扰他,而是顺着城墙望向北侧,那里很深,似乎延伸到了树林的更深处,根本无法用肉眼看清那里的情况,但是悟觉却总感觉到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是人吗?是有人在看着他们吗?悟觉不知道,他也无法判断出来,但是他感到紧张。他低下了头继续拨弄着念珠,他希望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一些。
   乐珠笑了,脸上露出了一种甜美的兴奋之色,她终于看出来了,那是一朵奇怪的花,她没有办法叫出它的名字,但是却被她漂亮的花形所吸引,她毫不犹豫地对着花蕊处按了下去。
   墙发出了“咔”的一声,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寂静荒凉的环境下却显得异常突出。
   悟觉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有种莫名的紧张,他向乐珠靠了靠,想让自己放松一些。乐珠没有动,只是抬眼看着城墙上端。
   悟觉看得出来她的坚持,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他再次确信。
   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城墙的上端发出轻微的一声响,紧接着是东西滑动发出的声音。
   悟觉抬起了头与乐珠同时注视着上端。
   一样东西缓缓地从上端降了下来,看起来像是一个黑色的筐。
   乐珠猜那是铁做的。
   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黑筐落了下来。
   乐珠注意到黑筐的上端系有两根钢索,黑筐就是靠着这两根钢索任意上下的,上面一定还有一个滑轮。
   悟觉却一直看着站在黑筐中的那个人。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袍帽将整个脑袋都塞了进去,就像西方教堂里的修道士。他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脸庞削瘦,表情淡漠,一双眼睛冷然地看着乐珠和悟觉。他的双手抬起,手中各自拿着一块黑布。
   “蒙上。”他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发出的,冰冷而没有感觉。
   乐珠和悟觉没有出声,伸手接过黑布蒙在了自己的双目上。
   一片漆黑,仿佛真的来到了地狱。
   对方扶着乐珠和悟觉坐进了黑筐。
   黑筐开始缓缓上升。
   又一颗流星划过。
   乐珠却看不到,她仰起头透过黑布望向远方。
   黑,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不清。就像儿时的噩梦,有种窒息的感觉。梦醒了,一切又恢复正常。
   梦会醒吗?
  
   黑筐终于越过了高耸的城墙,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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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6 12:05:00  

  3、选择
  
   那是一段很长的路。
   看不到一切。
   只能听到前面那个人的脚步声。
   悟觉就在她的身旁,乐珠能感觉到。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转过一个弯,地面微微上升,耳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
   他们上桥了。
   水声是从左边传过来的,乐珠朝着那个方向略微斜了一下头。
   有股芳香的气味扑鼻而来。这种地方还有花草,这倒是出乎乐珠的意料之外,她不喜欢花草,更不喜欢那种招人的香气。
   迈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乐珠在心里开始数数,一级一级的计算,直到最后一级。
   共四十九级。
   那种略带沉闷的声音响起时,乐珠感觉它像是一道古老的城门,似乎很久都没有开启过,而她和悟觉正被人推进那里。
   那是什么地方?
   乐珠心中盘算。
   终于有人取下了蒙在他们眼上的黑布。
   光很刺眼,眼睛的第一反应就是痛,甚至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乐珠不得不伸手揉了揉眼睛,以最快的速度适应这里的环境。
   举目望去,这间房子大概有十层楼那么高,房顶呈圆形,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圆形的小灯,仿佛天上的繁星一样,整齐而闪亮。房间很大,约有几百平方米,四面的墙壁上分别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油画,没有一幅能让人看明白,除此之外,这房间里就再也没有什么摆设,显得很空旷,只有正中间的地方放着一张长方形的大理石桌子。桌纹是黑白相间的,看起来格外分明。桌子离地面很近,看起来也就半米来高。桌子上放着一些白纸,一支银色的钢笔和一个黑色的火盆,火盆看上去像是铁制成的,盆里的火烧着正旺。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黑色外套,布料看起来像是毛线之类的东西,从头到脚全部包裹起来,甚至连一根头发都看不到,更别说相貌。
   乐珠看向身旁,悟觉正在观察那个人,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对这里充满好奇与紧张。
   “这是哪儿?”这是乐珠心中的疑问,也是悟觉想要知道的事情。
   那个人并没有出声,而是伸出手示意二人坐在桌子的对面。
   乐珠和悟觉迟疑地走到了桌子前盘腿坐了下来。火盆中的火焰让他们在刹那间体会到温暖的感觉,身上的寒意开始慢慢退下。

   那个人拿起了放在面前的钢笔开始在白纸上写着什么。
   悟觉伸着脖子想要看清对方的手,起码也要判断出对方是男是女,但是他却什么也没看到,那个人将手包裹得相当严实。
   乐珠冷眼旁观,她在等。
   那个人很快就写好了,将写好字的纸举给乐珠和悟觉看。
   你们进入这里,永远都不可能再出去。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悟觉的心瞬间寒到谷底,虽然他已做好一切准备,但是心跳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倒是乐珠显得异常镇定,她只是很随便地说了一句:“继续。”她并不在乎这些规矩条款,这些在她眼里都是废品,毫无价值。
   那个人将纸丢进了火盆中,瞬间化为灰烬,紧接着低下头又开始在第二张纸上继续写字。
   乐珠解开大衣扣子,露出了里面紫红色的毛衣,伸手从毛衣右下端的口袋里取出一盒女士香烟。
  烟盒是绿色的,上面写着四个字母more。
  乐珠熟练地打开烟盒,从中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悟觉不禁多看了两眼,烟身修长呈棕色,看起来很纤嫩,与乐珠娇小的嘴唇刚好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悟觉见过男人抽烟,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女人抽烟,他不禁轻摇了一下头,闭上眼睛,开始摆弄手上的念珠。他相信他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乐珠则身子半起,脸凑近火盆,右手夹着烟身快速吸了几口,烟头立刻有火星闪动,乐珠重新坐在地上,一股白色的烟雾自口中冒出,她转过头开始欣赏左侧墙壁上的那些油画。
   它们的颜色看起来很单一,每一幅都是由黑色、灰色、白色组成。有的看起来像是扭曲的人形,有的看起来又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只怪兽。
   那简直就是垃圾,乐珠暗自在心中嘲笑,也许她无法欣赏这种抽象派的东西,但是她却真的愿意将它们归集成垃圾。
   悟觉始终都没有动,他再次偷眼看着乐珠,她的行为与她的外表相当不符。悟觉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他想象中姐姐的形象。
   乐珠回过了头正好碰上悟觉的目光,她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厌恶,不禁发出一阵轻浮的笑声。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根本不会在乎这个弟弟的看法。她只为自己活着。
   悟觉将头转过一旁,他有些难过。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6 12:07:00  

  那个人举起第二张纸的时候,乐珠转过了头与悟觉同时望了过去。
   你们随时会死,有人随时会杀你们。
   悟觉继续抚弄着念珠,他感觉心中越来越不安,一种恐惧自心底传出。
   乐珠又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慢慢升起,又慢慢消失,“为什么会有人杀我们?”虽然他们来到了这里,但是他们始终不知道这里是一个什么样地方,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这里有一个规矩,住在这里的人如果能将要杀自己的人杀掉,就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就是找外面的人来此陪葬。
   这是第三张纸上的内容。
   “我们是陪葬品?”这是悟觉没有想到的,所以他终于开口问了第一句话。
   那个人点了点头。
   “怎么陪葬?”乐珠悠闲地抽着香烟,似乎任何一句话都没有对她有丝毫的影响。
   那个人举起了第四张纸。
   你们住在这里,会感觉非常舒服,但是你们是陪葬品,随时随地都会被那个让你们来陪葬的人杀死,没有人会告诉你们要杀你们的人是谁。
   “你的意思是我们会住在这里天天等死?而我们却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死?”乐珠嘴角微微上翘,一丝冷笑现于其中。
   那个人再次点了点头。
   “来到这里的人都是陪葬品吗?”乐珠问。
   那个人又点了点头。
   乐珠笑了,道:“既然都是陪葬品,那要杀我们这些被当做陪葬品的人又是哪些人?”
   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全都是陪葬品。如果你们不想被对方杀死,那你们就要找出对方杀死对方,这样你们就安全了,你们可以找外面的陪葬品进来,继续这个游戏。
   这是第五张纸的内容。
   悟觉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念珠快速地转动着,这是一场多么可怕的游戏,一个你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随时随地都会出手杀你,而你为了生存下去又必须费劲心思找出对方杀死他,然后当你快要终老的时候,还要再继续这个游戏。
   乐珠右手夹着的香烟掉在了地上,几许火星挣扎地闪了几下,随即熄灭,“找我们来陪葬的人一定是认识我们的人。”她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是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第六张纸: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你们不想等死,就去找出对方杀死他,如果你们等着,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你们想要逃,也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任何人能破坏这里的规矩。你们可以做出选择,是被杀还是杀人。
  
   选择……
   悟觉相信佛能感化一切,但是一定要选择,他宁愿自己去死,舍身成仁,他静下心重新抚弄着念珠,这是佛对他的考验,他深信。
   乐珠拾起地上那半截香烟将其扔进了火盆,她的双眼紧紧盯着燃烧的火焰,脸上露出一丝诡笑,她已做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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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6 12:14:00  

  4、乐珠的“家”
  

   当黑布再次被摘下的时候,乐珠开始环视着整间房间,从今天起她就要住在这里,这就是她的家。
   家,这个字现在听起来似乎有种凄凉的感觉。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她竟然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家,但是这个家却没有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也许这就是她等死的地方,也许这就是她最后在人间停留的地方。
   “从现在开始,你就住在这里,进入这里你可以随便走动,以后的生活全靠你自己,好自为之。”带着乐珠来到这里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有着一张狐狸般的嘴脸,身上依然穿着灰色像修道士一样的外衣,但声音却非常动听,只是动听之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她毕竟是这个地方的人,没有情感的动物。
   乐珠只是瞟了她一眼,根本没理会她,继续看着房间里的设施。这个家看起来还不错,有种三十年代复古的感觉。色彩搭配昏暗中又显鲜活,房子的中间放着一张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放着茶壶茶碗,还有几个方形玻璃杯。没有人会把餐桌放在房子里的正中间,但这间房子却是,不过乐珠很喜欢这样的摆设。
  四面的墙壁全部贴有棕黄色圆形花纹的墙纸,地上铺着一层看起来高贵的蓝色纯毛毛毯。在印有深蓝色长叶花纹的窗帘下放着一张看起来松软的红色布艺沙发,沙发上蓝色的圆形靠垫刚好与窗帘的色彩相呼应。沙发的旁边还放着一张木头支架玻璃面板的圆桌,圆桌的上面放着一盏华丽的仿古台灯。灯罩为昏黄色,样子像个男士礼帽,边缘呈外翻状,灯罩末端整整齐齐地坠着一层黄色的穗子。灯柱直上直下,看上去像是铜制作而成的,从灯罩里露出一小截灯绳,是用几颗米粒大的白色珠子串成,很是小巧可爱,整体看起来相当吸引人。沙发的对面放着一张两米来长半米来宽的白色柜子,柜子的表层镶上了一块纯白光亮的理石,上面放着三个传统样式的白色花瓶,外貌相同,都是肚大口小,外翻呈花瓣样式的,三个花瓶里分别放着白色、红色、黄色三种不同的玫瑰花,枝枝看上去都相当饱满。柜子上端的墙上挂着一幅色彩暗淡的油画,画上画着一位身穿黄色旗袍的女人,她的眉目间有少许忧郁之色,正斜倚窗前望着远方,远方黑茫茫一片,似乎永远都无法看到尽头,一只手搭在窗框上,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腿上,整张画除了女人身上的衣服颜色是亮丽的,其它地方都用浓浓的暗色,乐珠从来没有见过这幅油画,也不知道是哪位名家画的,只是看上去感觉很不舒服,她伸手将画从墙上拽了下来,油画掉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
   “看来你很不认生。”女人冷眼旁观,她从心眼里不喜欢乐珠。
   “你可以走了。”乐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对方说道。
   女人一愣,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你说过从现在开始这是我的家,主人有权力让谁进这屋,不让谁进这屋,对吗?”乐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脸上露出讥讽之意。
   女人瞪了乐珠一眼,但随即就恢复了平静,道:“我不会跟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计较。”
   乐珠淡笑,没有去理会女人继续环视着房间,却发现在白色柜子左边的墙角处放着一个方形木制的深棕色柜子,柜子的上面有一台老式留声机,留声机的颜色已裉掉,但是看起来依然精神抖擞,应该说让人怀念。
  乐珠起身走了过去,留声机上放着一张黑色唱片。乐珠弯身打开柜子,里面是空的,看来这里只有这么一张唱片。乐珠伸手摇动留声机的摇把,随后拿起唱针搭在唱片上,音乐开始响起。
   那是一首七十年代的老歌‘The Last Waltz’,乐珠很喜欢这首歌,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听到。她伸了一个腰,重新打起精神继续参观着房间。
   推开门,乐珠走进了卧室。
   卧室不大,看起来也就十来平方米,墙壁上依然贴着跟客厅一样的棕黄色圆形花纹墙纸。红色的床罩和沙发的颜色刚好一致,床的旁边有一张古旧的写字台,台上依然放着一盏华丽的仿古台灯,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纸及一些笔,再无其它。紧挨着写字台的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一人来高的柜子。乐珠打开柜子看到里面放着一些华贵的衣服,甚至还有旗袍。乐珠对此可不感兴趣,将柜门用力地关上,转身看向床对面的地方。那有一道小门,是蓝色的,推开后才发现这里面是一个洗手间,还有浴缸,虽然小点,却也够用。
   乐珠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她还算满意这里,“你们这里的服务还真不错!”算是讽刺也算是真心话。到目前为止,乐珠还没有发现房间里有监视器。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6 12:21:00  

  女人却板着脸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乐珠看了一眼女人,做出思考状,然后走到女人跟前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对方问道:“到了这里,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成?”
   “没错!”女人很不喜欢乐珠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将脸侧了过去。
   乐珠笑了,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一把红色的剪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抵住女人的脖子,女人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乐珠竟然会对她下手,但随即她就冷笑一声道:“没有人敢杀我们这些人,杀了我们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不需要好处!”乐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红色的剪刀已经刺进了女人的喉咙,女人抿了一下嘴,然后就睁大了眼睛惶恐地瞪着乐珠,可惜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已经下了逐客令,可惜你却不走。”乐珠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绢,手绢展开的时候那颗紫红色的菩提籽跟着掉了出来。
   乐珠瞄了一眼。
   菩提籽已沾染上了女人的血迹,殷红的感觉让人感到有些刺目。
   乐珠没有理会,用手绢擦拭着带血的剪刀,直到剪刀完全干净。
  
  
   悟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揉了揉,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他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它?
  一个一模一样的房子。
   悟觉曾经在那个三角形的房里生活了快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他对它已经有了相当深厚的感情,他已经习惯了那种黑暗寂静的感觉,但他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一间一模一样的房子。他不禁抬起头,透过碗口大的洞眼,刚好有一道月光射了进来,正巧射在他面前的地上。地上有一堆黄土,是那种看起来相当干净的黄土,悟觉不自觉地弯腰拾起一把黄土端看,竟然发现这些黄土跟寺庙里的一样,他心中感到惊讶,他摸索地走到角落,那里果然放着一个黄色的垫子,看起来还很新,悟觉走上前坐在了垫子上,很舒服,他满意地露出笑脸,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就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寺庙。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房子?”悟觉看向带着他来到此的人,那是个男人就是带他和乐珠进入到这里的那个男人。
   “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应该住得舒服一些。”这就是男人的答案。
   悟觉想要说什么,但还是生生咽了下去,他无话可说,只得弯腰双手合什向男人道谢,“谢谢施主。”
   男人皮笑肉不笑,将一样东西扔到了悟觉面前的地上说道:“这个对你也许有用。”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悟觉轻叹一声,伸手摸索地拾起那样东西。
   是个手电筒。
  悟觉闭上了眼睛,他不理解人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事非,为何彼此相处是如此之难,但是他深信,人性本善,世间并无坏人。他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也许会有一个人隐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等待机会出手杀他,而他也许真的会成为某个人的陪葬品,但是无所谓,人的生死天注定,他不强求,他只求心静,心静则身静,身静则一切静。
  
  
   乐珠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一刻。
   手表虽然是旧的,但乐珠相信它很准确。她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望向外面。
   一片白茫茫的,天又开始下雪了。
   乐珠伸手轻抹玻璃上附着的雾气,尽量使自己的视线看得更清楚些。
   没有人,一切都是那么静。
   五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人。
   乐珠却没有动,继续在等待。
   十分钟过去了,外面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乐珠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放下窗帘,转身看着地上女人的尸体。
   女人的眼睛仍然圆瞪着乐珠,仿佛随时都要把她吞下去,只是喉咙处的鲜血却已经开始凝固。
   乐珠走了过去蹲在尸体旁,伸手将尸体身上的灰色长袍脱了下来,随后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了长袍,将脸隐在了袍帽中。
   是时候了。
   乐珠随手关上灯,拉开了房门,立刻有雪花飘了进来,乐珠缩了缩脖子让自己尽量适应寒冷的空气。
   随着门合上,房里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一切变得都那么的安静,包括那具尸体。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缓缓地移向门口,紧接着,房门开启了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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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6 12:27:00  

  5、开始杀人
  
   凌晨十二点一刻。
   空气几乎凝固。有雪花在黑暗中飘动,月亮消失,一切变得异常安静,甚至没有一丝杂音。
   张祥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小铲,找了一把矮凳坐了下来,是该休息一下的时候了。
   现在是冬季,外面正飘着小雪,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天寒地冻里,但是他这里却例外。
   这是一间温室,里面的温度足可以让任何人感觉到春天般的温暖,甚至还带有一股清新的舒适感。
   张祥是一个爱花惜花之人,虽然他今年已是年近六十岁的老年人,但是他仍然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死,也不知道要杀他的那个人哪一天会到来,但是他在这世上活一天,就要快快乐乐的,因此他怕自己寂寞,为自己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植物。这其中有原产自墨西哥的万寿菊,黄色叶片对生,皱皱巴巴的像锯齿一层层叠加起来,还有又能解毒、驱虫、止吐泄的紫藤,除了这些还有一些经常见到的水仙、君子兰、茶花、菊花、太阳花、甚至还有带刺的玫瑰花,连他自己都感觉这是个奇迹,它们都开了,而且这些花竟然都在冬天开放,就像一个奇观一样,这给张祥的心中又多添一些暖意。每天有它们陪伴,他的心情会变得非常好。
   张祥站起身,长时间蹲着,他的腿脚已经感觉发麻,他不得不站起身走了几步,这样会让他感觉好一些。他抬起头透过温室透明的房顶望向夜空。
   雪开始下大了,从他站立的角度仰视外面的雪花,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在思索人生,找寻人生的答案,可惜那种感觉稍纵即逝。
   这是张祥在这里迎来的第一个冬天,他到这里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尤其是一开始来的时候,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能相信一个人会躲在某处时刻想要杀掉他,他想不出这世上会有什么样的人会有如此险恶的用心。但是直到现在,那个人都没有出现,也许那个人病死了,也许那个人被另一个人杀了,总之,张祥相信自己一定能逃过这些劫难,他很想念家人,即使知道永远都回不去,但是他依然思念着他们,依然想象着有朝一日能与他们相聚。
   温室里除了一扇对外的门之外,还有一扇直通卧室的门,推开那扇门就到了张祥住着的地方,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只有简单的几个家具。张祥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手上沾染的泥土。水很凉,张祥身上的暖意立刻被清水给打退,他赶紧关上水龙头拿起毛巾用力擦着手,希望自己的手赶紧暖和起来。
   “咯吱——”
   张祥的耳朵略微动了一下,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毛巾,仔细侧听。
   “咯吱——咯吱——”
   的确有声音响起,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雪地上行走发出来的。
   张祥的心突然紧了一下。他虽然来到这里将近三个月了,但是却不认识任何一个人,也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包括那些身穿灰衣长袍的人都没有出现过,现在怎么会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是找他的吗?张祥在心中猜测着,也许只是路过的某个人。
   张祥缓步走到了门前,弯着腰透过半敞的门缝望向温室里的那道门。
   “咯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最终停在了门前。
   果然是来找他的,张祥的心不禁沉了一下,身子跟着开始紧张,他随手拿起了门后的那把铁锹,然后缩在了门后。
   是谁找他?难道是那个要杀他的人?
   一想到此,张祥的身子就开始发抖,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吗?真的是他吗?张祥还不确定,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猛烈地跳动,有种莫名的担忧贯穿全身。
   脚步声只是在门口停了一下后又响起,这次移到了温室的左侧。张祥皱起了眉头,看来那个人似乎在观察着温室的结构。
   张祥轻轻地猫下了腰,他希望尽可能的不让对方发现自己。
   脚步声再次响起,最后还是停到了门口,紧接着门开了,发出“吱——”的一声响。
   张祥小心地透过门缝望向对方,对方穿了一件类似于雨衣的深褐色衣服,头部脸部全部罩在帽子里,从张祥的角度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样子。张祥轻轻地挪低了一下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是结果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是看到对方的袖口处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有一道白光隐约在闪动,但是却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对方动了动,继续向前迈了几步,从走路的姿势上看,张祥断定对方是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有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而且身形偏瘦,他环视着四周似乎在找什么,当目光移向张祥藏身的那扇门时停了下来。
   张祥的身子缩了起来,他知道对方一定是猜到了他在此。果然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响起,张祥的心已经飞到了嗓子眼,他紧紧地握住了铁锹。
   对方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并没有马上进来,而是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地推门走了进来。
   张祥刚好看到对方袖口处,也终于看清了那道白光是什么。
   那是一把刀,一把锋利无比的切菜刀,刀身扁长,刀把呈棕色。
   张祥的心彻底凉到了谷底,这个人的确是来杀他的。张祥握紧铁锹悄悄站起,他现在只能把心一横,他不能让这个人杀死他。就是因为他,他才来到这个鬼地方,就是因为他,他才远离了家人,永远都无法见面,就是因为他,他才要整天担惊受怕。所有的怨气在这一刹那一下子充向张祥的脑门,他用尽全力挥动铁锹朝着对方的后脑砸去。
   对方连声都没有出就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刀被抛了出去。张祥却仍旧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铁锹铲向对方的胸膛。
   一铲,两铲……鲜血像水柱般喷了出来,喷向张祥的身上,面上,但是他已完全不顾,拼命地挥着铲子,直到对方一动不动,他才终于停了手,不停地喘着粗气,身子向后仰倒在地上,脸上露出了可怕的神情,大声叫道:“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他流下了眼泪,眼泪与血水融合在一起,他的身子还在不停的哆嗦,他还没有完全从恐惧中解脱出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后,张祥终于镇定了下来,他坐起身看向地上的那个人,他的胸前已经烂成一片,简直是血肉模糊。张祥想吐,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伸出左手捂住了嘴,右手颤抖地揭开了对方头上的帽子,看向对方。
   张祥大叫一声后整个人疯狂地冲向温室,将那些平时珍爱的花草全部砸烂,紧接着他又坐在地上背靠着花架笑了起来,笑容看起来相当难看,“我活了吗?我真的活了吗?”张祥低下了头,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那把菜刀,他伸手拾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笑容,然后挥起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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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关系
  
   外面很冷,刺骨的北风几乎要将乐珠单薄的身子刮飞,她赶紧将衣领立了起来,同时身子略微向前倾。
   这是一个城市吗?乐珠突然感觉有些茫然。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理好思绪,望向前方,前方是一条看起来幽深狭长的街道,两旁临立着各式各样的房子,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而且每个房子前约两米的地方都有一盏路灯。路灯的形状很简单,黄色球形,下面由黑色的圆形铁棍支起,只有半米来高,但是足可以让路人看清脚下的路。乐珠感到有些意外,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来到那个鬼地方,还生活在属于自己的那座城市。
  这是错觉。
   它们都是灰暗的,虽然它们的上面已经覆上了白雪,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纯洁,但是乐珠依然可以看到它们的颜色。灰暗的房子,灰暗的街道,灰暗的路灯,灰暗的空气,甚至还有灰暗的心情。
   压抑冷漠的感觉,但是乐珠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乐珠继续前行,当走到街道的中间时,她回头看着自己住的房子。从外表看,它没有什么特色,只是一个带尖顶的平房,房子的颜色是灰色的,只是在一些边沿处会有白色的边线稍加修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只有一扇门,一个窗户。旁边的那间房子看起来则像一个两层别墅,虽然同样是灰色,但是从它欧式的外形结构上看要比乐珠住的房子大气的多。
   乐珠不在乎。家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那只是一个能睡觉休息的地方。
   乐珠将手揣进大衣口袋里,顶着风雪继续前行,同时眼睛仍在四处张望,说参观更符合她此时的想法。
   这里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每个建筑都有它自己的特点,有的房子像中国的古建筑,有的房子则完全是个草屋,甚至还有的房子简直像个帐篷。乐珠心中想笑,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隐蔽在世界某个角落的小城,竟然有这么多不同品种的房子,而且看起来都相当结实牢固。
   一片雪花打在乐珠的脸上,似乎做了片刻的停留后,滑过她的面颊,带着一丝冰冷之意消失在空气中。乐珠停了下来,从裤兜里取出香烟点着抽了一口,抬起头双目紧紧盯着左前方的那座房子。
   乐珠已经走了约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这半个小时里她经过一条直道,又拐了三道弯,但始终都没有看到人的足迹,但现在她却看见了那座小楼。
   那是一座二层小楼,外形上方方正正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层的房门高出地面一块,需要爬上几层台阶才能走到门口。台阶是石灰的,两边各有一个黑色拦杆。乐珠细心数了一下,共有六级台阶。
   乐珠深吸一口烟,然后轻松地将其吐出,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座房子。
   那座房子亮着灯。
   本来一座房子亮着灯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事,说明房子的主人还没有睡,但是乐珠一路走来发现所有的房子都是一片漆黑,只有那座房子亮着灯。
   雪是半夜才下起来的。
   乐珠再次看向那六级台阶,雪很干净,根本没有任何痕迹,说明主人确实没出来过。
   乐珠并不打算去惊扰对方,她只想站在这里等,等着看她来到此见到的第一个陪葬品。
   但乐珠失望了,房子的主人似乎根本没有出来的打算。
   一根烟抽完了,乐珠将其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一脚,乐珠决定继续前行,但是就当她准备迈步离开的时候,她无意瞄了一眼右边的房子,只是这一眼却让乐珠再次停了下来。
   那也是一座二层小楼,样式与左边亮灯的二层小楼样式差不多,只是它的门上方的左侧贴着一幅观音菩萨画像,画像是正方的,也就约十厘米大小,但是却很干净就像新的一样,看来这房里的主人信佛,而且经常会换这门上的画像。
   乐珠转身走上前,走到那扇门的时候停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门上的那幅画。
   画得还算不错,乐珠赞赏地点了点头,目光从观音菩萨的脸上移到了她手中的净瓶上。净瓶上有一个缺口。
   乐珠笑了,她伸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门开了一道缝,一个男人从门缝里露出了半张脸。
   “你找谁?”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谨慎,也很小声,当他看到乐珠身上的灰色长袍时,眉头不禁轻轻皱起,同时眼皮抽畜了起来。
   乐珠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冷眼看着对方道:“我来找你。”看来这身衣服很容易让人的情绪不稳定,乐珠不禁在心中冷笑。
   “我不认识你!”对方很不友好地将门用力关上。
   乐珠发出一声冷笑,她并不着急,她发现看一个人紧张的样子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她再次伸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门再次开了,男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我们来了。”乐珠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方狠狠地瞪了一眼乐珠,随手又将门关上了。
   乐珠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继续吸着那根烟。
   门却在几秒后再次打开,对方的目光变得相当有神采,他压低嗓音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老和尚。”乐珠回答得很干脆。
   对方咬紧了下嘴唇,身子似乎有些颤抖,就连布满血丝的眼睛都有眼泪渗出。他看了乐珠足足有一分钟后才轻轻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乐珠吐了一口烟圈,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缓步走进了房间。
   房里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只是能让身体稍微感觉到温度。房里没有沙发,只有一张跟双人床大小的灰垫子横在大厅中央,垫子上放着一堆写满字画满图的纸,还有各种各样的笔。床垫东侧挨着拐角楼梯,从那里可以直接上二层。
   乐珠走到垫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垫子很软,乐珠的身子跟着上下颤动了几下。
   “你在这里生活得怎么样?”乐珠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不停地在对方身上扫视。
  他的眼中布满红丝,看起来一副几天没睡觉的样子。头发蓬松,零乱地支起,似乎很久没有梳理。脸倒是出乎的白净,尤其配上那副金丝边的眼镜,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书生气。他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衫上沾了几滴油迹,深蓝色的西裤上也多了几个洞眼,总体看上去还是有些狼狈。
   “你无法想象这里的生活。”对方看出了乐珠的心思,他摘下眼镜用衬衫衣角擦了擦,然后又戴上,继续说道:“这里根本就是地狱!”
   乐珠没有动容,只是摆了一个优美的姿势继续抽着烟。
   对方看了看乐珠,对于她的反应有些意外,她看起来很从容,他相信她绝对是一个不会受任何人影响的人。
   “你怎么会穿这种衣服?”对方目光中透着些疑惑。
   “衣服的主人已经死了,所以我只是借用一下。”乐珠轻描淡写的说道,同时将袍帽摘了下来。
   对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她是个美丽的女人,美得让人窒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只是她的行为和言语总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感到紧张。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又接着说道:“我一直在等你们。”
   “我们来了。”乐珠重复道。

 “我曾经以为自己会死,永远等不到你们来的那天,”对方说到此的时候不禁落下了几滴泪,他不得不再次摘下眼镜伸手抹着眼泪,“但我算是幸运的,我找到了那个来找我陪葬的人,我杀了他。”
   “很不错。”乐珠的这句话的确是发自内心地赞赏。
   “但是我没有找到你们说的那个女人。”对方有些歉意。
   乐珠看得出他受的苦,一个这么文弱的男人能够活到今天不容易,她根本没有抱任何期望,但是他还算成功,能够杀死那个让其来陪葬的人,这本身已经很不容易。
   “我会自己找。”乐珠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你的弟弟哪?”对方重新戴上了眼镜问道。
   乐珠皱了皱眉头,她还不太习惯弟弟这个词。
   “他知道这些吗?”对方问道。
   乐珠摇了摇头,悟觉的确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要去一个可怕的地方,而母亲就被困在了那地方,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也不能知道,他太单纯,乐珠什么也不能告诉他。
   “不管怎么样,有你们在,我心里也踏实一些,毕竟我不再是孤身作战,而我就是让你们姐弟来当陪葬品的,所以不会有人来杀你们的,你们可以放心的在这里生活。”对方像是在给乐珠吃定心丸。乐珠却不在意这些,而是伸手随便拿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些房子和路,看起来有些零乱,但是每一个地方似乎都做了标注。
   “这是什么?”乐珠看不太明白。
   对方伸手将纸抢了过去攒成一团扔在了地上,“我要了解这里,要把自己去过的地方标出来,好知道这里的结构。”
   乐珠看着对方,他显得泰然自若,脸上一点不安的表情都没有,但乐珠却感觉奇怪,他看起来太平静了,这倒引起了她的疑心。
   “以后的日子我会告诉你关于这里的一些事,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你要找的人。”对方避开了乐珠的目光。
   “好的。”乐珠站起了身走到门口,“我走了。”她没有回头。
   “好。”对方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乐珠笑了笑没有出声,拉开了门。
   “咚——”突然一个声音自楼上响起。
   乐珠警觉地转过头望向二层,那声音并不大,一般人不会觉察,但乐珠的耳力却相当好,听得相当清楚。
   “二楼有人?”乐珠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这里就我一个人!”对方摇着手。
   乐珠再次笑了,道:“也许是我听错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当门要关上的那一刹,乐珠回过了头,突然伸手挡住了门。
   对方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的名字。”乐珠玩味地看着对方。
   “噢,我叫施翔。”对方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但是乐珠看得出他很紧张。
   “我叫乐珠。”说完这句话乐珠带上袍帽转身走了,她能听到关门声,甚至能感觉到他放松的呼吸声。
   他在说谎,二楼一定有问题!
  
  
   雪越下越大,乐珠已经感觉到路越来越难走,她缩着身子凭着记忆沿着原路往回走,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上去仿佛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声音响起了。
   感觉上声音似乎很遥远,仿佛是天籁之音,但似乎又在慢慢逼近,直至耳畔。
   那到底是什么声音,乍听像是铃铛在响,但仔细听又似乎比铃铛发出的声音清脆飘渺,甚至还带着一丝凄凉之意。
   带着一丝疑问,乐珠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当她终于找到声音的源头时,她站在街道中上下打量着那座房子。
   它很漂亮,乐珠不得不承认,它看上去是透明的,房顶呈弧形,从外面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茂密的植物以及花草。里面亮着灯,这是乐珠一路走来看到的第二间亮着灯的房子,而且声音也是从这间房里发出的。
   乐珠推门走了进来。
   两个人同时望向乐珠。
   乐珠看着这两个身穿灰色外衣的男人,心中已明白他们是这里的人。
   两个人只是看了一眼乐珠又低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一个人蹲着,一个人站着,站着的人手上正摇着一个看起来像是铃铛一样的银色东西,只是那东西看起来似乎比铃铛更大,而且下部的开口并不是向外而是向内缩了起来,乐珠猜不出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会在摇晃中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是她对这个能发出类似铃铛声的东西已经不感兴趣了。
   地上有两具尸体,他们的身子已经被塞进了像睡袋一样的黑色塑料袋中,袋子上的拉链还没有拉上,脑袋还露在外面,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
   老人头发花白,从乐珠站着的角度还可以看到他额头上的那几条有年头的皱纹。他的脸上有血,像是溅上去的。年轻男子嘴巴大张,眼睛直到现都没有闭上,虽然身体被袋子包着,但是依然能看到大量的血迹。
   他死得一定很惨,乐珠心中猜测,嘴上却没有出声,拾起地上的一把板凳坐了下来。
   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乐珠抬手看了一眼表,四点整,她没有出声,继续观看着二人。
   摇铃的人再次看向了乐珠,他道:“你不走?”
   乐珠摇了摇头,平静的脸上有着自然的表情,就像是在观看一场街头普通的棋赛。
   “这没有什么好看的。”摇铃的人冷冷地说道。
   “他们是陪葬品?”乐珠终于开口发问。
   “是。”摇铃的人回答得很简洁,另一个人则正蹲着收拾尸体,仿佛根本没听到二人的对话。

   “他们怎么死的?”乐珠问道。
   “年青的人找来老人陪葬,可是在杀人的时候失手,反被老人给杀了。”摇铃的人如实的回答。
   乐珠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老人怎么又死了?”
   “自杀。”
   “噢?”这倒出乎乐珠的意料,她以为老人是在搏斗中伤重而亡,“他既然已经杀死了让他来陪葬的那个人为什么还要自杀?”
   “因为当老人杀死年青人后发现了一件事。”摇铃的人倒是很耐心。
   “看来老人发现的这件事一定很有趣。”乐珠笑了,只是那种笑看上去有点狡猾。
   “的确有趣,因为老人发现年青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乐珠的笑容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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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7 11:46:00  

  7、悟觉的第一天
  
   雪停了,有阳光从房顶碗口大的洞眼射了进来,同时也有阵阵清风吹了过来。
   悟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比较白净,面颊上覆有一层红晕,那是被寒风吹的,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寒冷,也习惯了炎热。一年四季不管什么时候,他每天都坐着同样的事情,对于外界风雨的变化,他早已不闻不问,只求心中平静。
   “咚咚——”有人敲门。
   悟觉猜不出对方是谁,在这个地方没有他认识的人,除了乐珠。也许是乐珠来找他,打昨天晚上分开,他一直在猜测着她住在哪里,现在不用猜了,她先找到了他。悟觉边想边站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没有人,只是有一股雪后的寒气。
   悟觉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实没有人,有的只是一条街道和一些房子。这里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一切都很正常,看不出有任何的特别,唯一让人心中有些不安的就是这里没有人,起码到现在为止悟觉还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大白天这些人都去哪了?那些房子里没人住吗?悟觉心生疑虑,但他并没有多想,他认为自己也许是听错了,想到此悟觉缩回了头打算将房门关上,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放在地上的东西。
   地上放着一个褐色木制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粥和一盘肉。粥看起来比较稠密,黄色颗粒,是小米做成的。肉则肥油油的,表皮光亮而诱人,看起来像是炖好的猪肉。
   是谁送来的?悟觉猜不出来,但他相信一定是一位好心的人送来的。
   悟觉根本不去理会那盘肉,将粥端起来拿进房里。
   粥喝起来虽然有点淡,但是悟觉却很喜欢它的味道,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就将其喝光,然后将空碗放回到那个托盘里。托般里的肉已经冻上,厚厚的一层油已经凝固。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悟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关上门重新坐在了垫子上。
   早餐结束。
   悟觉继续抚弄着念珠,外界对于他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经身在一个不同的环境里,但也不愿意走出去观察周围的环境,他总是想如果有事会有人来找他的,这就是他现在的想法。
  
   午餐时间到了。
  门外准时响起了敲门声,悟觉并没有立刻起来,而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那扇门。他在想如此准时应该是那些身穿灰色长袍的衣,也许这是他们这里的规矩,每天都坚持给‘陪葬品’送食物。
   悟觉打开门的时候果然又看到了午餐,和早餐一模一样,一碗粥、一盘肉,热气腾腾的显然是刚出炉的。悟觉依然拿起了那碗粥回到房里吃完,紧接着又将其放回原处。但这次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蹲在地上扒着厚厚的积雪,从中找到了一块略微发尖的石头,然后在地上写了四个字:我是和尚。
   午餐结束。
  



 依然是敲门声。悟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色已黑,他猜现在应该有七点了。再次推开门的时候又看到了同样的托盘,只是里面的饭不一样了,没有了肉也没有粥,只有一大碗清清淡淡的热汤,汤里飘着几片零星的菜叶和几块白色的豆腐。汤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大馒头。
   悟觉满意地笑了,这才是他渴望吃到的饭,他毫不犹豫地端起托盘起身走进了房里。
   汤略微有一点咸,但是口感相当好,悟觉本来并不饿,但是汤的香味却对他有了少许诱惑,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有喝过如此好喝的汤,他不得不佩服厨师的好手艺。
  悟觉将馒头撕碎扔进汤里,然后拿起汤勺搅拌了几下,立刻端起碗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非常饿了。
   当最后一滴汤流进了悟觉的口里时,他脸上露出了知足的笑容,他伸手抹了一把嘴,起身将托盘端到了门口,同时又拿起了中午发现的那块石头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谢谢。
  

  深夜十二点。
  敲门声又响了。
   这回悟觉有点发愣,一日三餐都已送完,难道还有加餐?
   门外有跺脚的声音,忽快忽慢,敲门声继续响起。
   悟觉迷糊了,难道这次是有人找他?会是谁?是那个要杀他的人吗?悟觉站起身走到了门口在犹豫了一下后拉开了门。
   是一个女人。她看起来很冷,头低着,两手在耳朵处磨擦着,浑身上下都在哆嗦,脚底还在不停地踩雪。她的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羽绒服,下身则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裤,半长的黑色高筒靴突显了她腿上的线条,细长。
   “施主,有事吗?”悟觉看不出来这样的一个弱女子会来杀他,他相信自己一定是误会了。
   女人听到悟觉的声音后猛地抬起了头,道:“原来你是和尚。”
   “是的,在下自小出家,的确是个和尚。”看来这个女人并不认识他。
   “是不是和尚无所谓,但我老公有事找你。”女人看起来很是着急。
   “你老公?”悟觉一愣,他在这里应该没有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找他?
   “是啊,他让我来找你,而且让你马上去。”女人更加着急,还没等悟觉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拉起他奔向了街头。
   悟觉有些发慌,脸上立刻现出红晕,他礼貌地甩开女人的手,道:“男女授受不亲,请施主不要再拉,我跟着你就是了。”
   女人无奈地看着悟觉,她没想到这个年头还有这么死心眼儿的人,她也不去理会,自己走在前面,让悟觉跟在后面。
   一路上悟觉都没有出声,他只是低着头跟着女人,甚至连四周的景色看也不看,只是看着地面。地面很平,透过厚厚的积雪可以隐约看出是水泥的,偶尔会有花纹出现。地面很干净,除了积雪,没有看到任何杂物。 地面上只有他和女人的脚印。
   怎么会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印,难道这里没有人吗?想到此,悟觉抬起了头望向两旁。两旁都是房子,各式各样的,悟觉只是看了看又低下了头,继续前行。
   路似乎有点长,周围也似乎有点太安静,只有他们两个踩雪发出的“咯吱”声。
   “到我家了。”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悟觉抬起了头。
   房子只有一层,但房顶看上去却很大,是圆形的,上面有一个尖儿。透过裸露出来的部分可以看出它是灰色的,那种颜色让人很不舒服。
   “进来吧。”女人在门口蹭了蹭脚,然后推开了门,回头冲着悟觉招了招手。
   悟觉学着女人在门口蹭了蹭脚,毕竟是要进人家里,还是干净些好。
   女人站在门旁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悟觉迟疑地走了进来。
   房间有点冷,好像没有生火,好在悟觉习惯了。
   “请问您那位在哪?”悟觉礼貌地问道。
   “他正在里面那间房里等你,你进去吧。”女人边说边拿起门后的拖把擦着带进来的积雪。
   “噢。”悟觉应了一声,缓步走进了里面那间房。
   房间里看起来比较暗,似乎堆着一些家用的东西,显得有些乱糟糟的。悟觉刚迈步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等他低下头看的时候才发现是一把倒在地上已经快散架的椅子。悟觉伸手将其扶正,手上却似乎粘了一些粘的东西。悟觉举起手,却发现有红色的粘液,他的心中一惊,将粘液凑近鼻间闻了一下。
   是血!
   悟觉惊叫,但整个人都像被钉在了地上,竟然动都动不了,身子不停地在颤,他拼命地在身旁的桌子上抹着血,“有血,有血!”他在叫女人。
   女人没有回应。
   “血!怎么会有血!你在吗?有血啊!”悟觉还在叫。
   女人依然没有回应。
   悟觉的心凉了,他尽量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他摸着椅子坐了下来,椅子却突然散架了,将其摔在地上。
   悟觉的身子不再颤抖了,他喘了几下粗气后准备站起身,却感觉上方似乎有东西。他抬起了头。
   一个男人被吊在半空中,手脚反捆在身后,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狠狠地瞪着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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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7 11:55:00  

  8、认识的第一个人
  
   那具尸体不见了,看来是有人来过这间房子,会是谁?也许是那些身穿灰色长袍的人,就像给那对父子收尸一样。
   热水从水杯中冒出阵阵雾气,然后在空气中消散。
   不知是谁已经将油画挂回了它原来的位置。
  乐珠注视着面前的油画,她一直在思索这画上的女人是谁?
   她看起来应该还算漂亮,成熟美丽而富有女人味。
   乐珠抿了一口热水,热气从嘴唇暖到了心里,她继续盯着那幅画。
   女人五官清秀,长着一双三十年代流行的凤眼,只是眼神看起来过份阴郁。她的鼻梁微挺,嘴唇娇小红润,在其右下方有一颗黑色的小痣,并不显眼。她的身材略微显瘦,但旗袍穿在身上却相当合适,突显她的身材。旗袍的色彩是那种明快的黄色,上面点缀着一些闲散的绿色小花,相对来说比较素雅。
   她看起来有二十多岁的样子,正值青春年华,可是她的眼神却似乎过于成熟,她在想什么?
   乐珠猜测着,低头再次轻抿水杯,水有点温,已然没有了热气。乐珠转身将杯子放在了餐桌上。
   也许那个女人只是曾经在这里居住过,像她一样,只不过那个女人死了,而她……
   乐珠拿起笔继续在纸上画图,凭着自己的记忆,她已将自己刚才所看到的那条街道以及街道两旁的房子都画成了平面图。图虽然有些简易,但是乐珠可以清楚地从上面看出这周围的情况。她在低头思考,她希望凭着自己的眼力和超强的方向感来画出这里的每一寸位置,也许这样有助于她将来离开这里。
   离开?连乐珠自己也不知道离开这里还能去哪,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每一分钟都在不停地找生活的入口,但是当入口找到的时候,却又想马上找个出口赶紧逃脱,可是真正找到出口时,是否有勇气面对?况且她还要找母亲。
   一想到母亲,乐珠的心中总会升起某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许是一种淡淡的忧伤,或者是一种咬牙切齿的痛恨,不管是哪种她都希望找到一个答案,一个为何抛弃他们的答案。
   乐珠从大衣中取出那瓶像女人身材的酒瓶,打开盖子,那股诱人的酒味再次侵袭她的鼻尖,她的脸上露出知足的笑容,她只是轻闻一下后重新将瓶盖盖上放回到大衣中。
   灯光有点暗,不过乐珠喜欢这种感觉,虽然有点颓废的感觉,但是眼睛很舒服。乐珠走到沙发前坐下,整个身子后仰,她现在需要休息一下,昨天晚上被那个声音吵得很难受。
   父子,这就是两具尸体的关系。乐珠做出分析。
   分析一:儿子在父亲之前被带到了这里,也许他太孤单了,所以他选他的父亲来做陪葬,他害怕一个人去死。
   分析二:儿子也许被当作陪葬带到了这里,但是他思念家人,所以找到父亲,他本不打算杀死父亲,他想要在临死前见父亲一面,但是儿子没考虑到父亲也许会永远离不开这里,甚至他自己死在父亲的手下。
   分析三:也许不是儿子要杀父亲,而是两个人都被带到了这里,当儿子无意中发现了父亲后,他想找他,但是却被父亲错认为来杀他的人而杀死了他。
   乐珠呼了一口气,不管哪个分析是对的,现在都不重要了,他们都已经死了,真相查出来也无济于事。
   这就是这个游戏最‘动人’的地方。
   乐珠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盏昏暗的顶灯。它只是一个附着琉璃玻璃的灯泡,就像一片叶子下面结出一个圆形的果实,很古朴。
   乐珠记得在施翔房间的对面有一间房子亮着灯,可是却没有人出来过,而这里除了乐珠的房子也就只有那间房子还亮着灯,它看起来有点特别。那是个什么地方?又是谁住在里面?
   乐珠拿起沙发被上的大衣穿上,将窗帘拉开望向外面。
   没有人,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只有雪还在悄无声息地下着,将一切都掩埋,包括真相。
   乐珠推开门走了出去,她决定去拜访一下那间房的主人。
  
  
   今晚的雪下得很大,稍不留意就有摔倒的危险,乐珠小心翼翼地迈着每一个步子,眼睛却还在不停地观察着周围的情景,跟昨天的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当走到那间亮着灯的房子前,乐珠并没有马上走过去,而是看向右侧施翔的房间。
   他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正躲在黑暗中窥探着她?想到此,乐珠不禁冷笑一声,她不信任他,他当然也不会信任她,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很多介蒂,很多的猜疑,很多的算计,即使是在一条船上彼此也是同船异梦,乐珠太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乐珠需要尽快了解这里,适应这里,只有这样,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乐珠搓了搓手回过了头,那间亮着灯的房里应该会有人存在,起码也要有人去开那个灯,想到此,她步伐稳健地迈上台阶,伸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里面的灯亮着,但是没人应门。
   乐珠点着了一根烟站在门口静静地吸着,她并不急于进去。
   雪花伴着烟味飘入乐珠的嘴中,冰凉却又刺激,乐珠抬头望向夜空。
   一只鸟刚好飞过,看它的身影像是乌鸦。
   这个季节还有乌鸦飞过,这倒出乎乐珠的意料,但是她喜欢那种动物,它虽然难看,但是它勇敢,它可以勇敢地去面对死亡,去面对死去的尸体,甚至可以去细细地咀嚼它们。
   乐珠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将烟头扔在白白的雪地里,伸手去推那扇门。
   门轻而易举地就被推开,里面很暖和。
   乐珠走了进去。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7 11:58:00  

  一阵风声突然在乐珠身后响起,来速相当快,乐珠一个侧身快速转了过去,同时挥起一拳打了过去,对方只是嗯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是个女人,她现在已经晕了过去,乐珠刚才那一拳正打在她的后脑处。
   乐珠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身看了看房子里的环境。
   简直是乱七八糟,一片狼籍,这根本不像一个家,房间里散发出的味道足以让乐珠喘不上来气,发臭发酸,四处都扔着脏乱的衣服,椅子倒在地上都没人扶,家具旧得已经看不出原样,有的甚至已经散架。被遗弃的食物堆在角落里,上面还时不时有老鼠冒出。直通二层的楼梯更是积满灰尘,似乎好久都没有人走上去。
   乐珠想吐,这种情景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不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扶起一把椅子,随便在地上找了块布在椅子上抹了几下,随后坐了下来看着躺在脚边的那个女人。
   她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五官还算说得过去,看起来比较清秀,只是头发有些零乱,上身一件红色的翻领毛衣,毛衣上早已留下斑斑污渍,下身则穿着一条灰蓝色的西服裤,脚上没有穿鞋,本来应该是白色的袜子现在看上去已经变成了土黄色。
   像个乞丐,乐珠总结着,同时伸脚踹了女人几下。
   女人鼻间吸了一口气,嘴上下合了几下,似乎还喃喃地叨唠了一句,才睁开双眼,先是坐起身子揉了揉后脑,紧接着猛地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门口。
   “你在找我吗?”乐珠冷笑。
   女人一惊,猛地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面前的乐珠,吓得向后倒退了几步,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乐珠先是皱了皱眉头,她从来就没想过杀她,但随即又冷笑一声道:“我是新来的。”
   女人似乎并不相信,眼神中充满疑虑。
   “我只是看你这亮着灯,想进来认识一下。”乐珠说得是实话。
   女人上下打量着乐珠,神情紧张。
   “如果我是那个杀你的人,我会在你昏过去的时候下手,而不是现在。”乐珠这句话说得很有力度。
   女人轻叹了一声,竟然哭了起来。
   乐珠讨厌看女人哭,虽然她也是个女人,但是她却从来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过。
   女人越哭越伤心,甚至蹲下身子抱头痛哭起来。
   “为什么要哭?”乐珠问道。
   女人略微抬头露出双眼看着乐珠道:“难道你不怕吗?”
   “怕也不用哭。”
   女人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表情异常痛苦,她大声嚷道:“我来这里已经一年了,你知道我这一年怎么过的吗?我时刻都在想着有人会来杀我,我时刻都要提防那个人,这一年我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从来没有吃过一顿安心的饭,我总是在等,等着那个人出现,可我又害怕那个人出现,我怕死!我不想死!”女人突然发疯似地抓住自己的头发,脸上现出害怕的神情,她脚下迈着零乱的步子,来回走着。
   乐珠看得出她心中的恐惧,那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她已经接近疯狂,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也许那样她会好过些,疯子总会忘记很多烦恼。
   “你不会死的。”乐珠承诺。
   这句话果然奏效,女人立刻停了下来,瞪着双眼看着乐珠。
   “我也不会死。”乐珠也在给自己承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女人半信半疑地问道。
   “如果肯和我合作,我相信我们都会有机会离开这里。”乐珠自信地说道。
   “怎么合作?”女人终于肯扶起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安静地听乐珠说话。
   “你来这已经有一年了,那你肯定了解这里的一些事情,我需要知道这些,另外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强,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更加安全。”乐珠说得相当有道理。
   女人开始沉默了,大约五分钟后女人重新开口道:“好,我相信你。”
   女人之间的猜疑可以在一瞬间发生,但信任也可以一瞬间产生,就是这么简单。
   “你认识对面的人吗?”乐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已经透过窗户上薄薄的雪花望向对面。
   女人歪着脑袋顺着乐珠的目光望向对面,道:“我虽然来这有一年,但是我却从来没跟对面的人说过话,甚至很少见到他,有的时候我都怀疑那房里没人。”
   乐珠双手轻轻地揉搓着,目光却依然望着对面,“照你这么说,他很少出来?”
   “也许是吧,反正我很少见他,”说到此的时候,女人转过头看着乐珠道:“你怎么知道那房里有人?你认识那个人?”
   乐珠抬眼看着女人,心中却在想:难道昨天她去找施翔的时候,她没有看到?或者说昨天晚上她不在房里?
   “我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我只想了解这里,多认识些人。”乐珠观察着女人每一个表情,想要从中找到些什么,但是女人的表情很自然,只是看上去有些疲倦。
   乐珠站起身准备离开,她需要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她可不想整晚都待在这间发臭发酸的房间,况且她想今天也问不出什么,来日方长,在临出门的时候,她问了女人一句:“我叫乐珠,你叫什么?”
   “我叫蔡子佳。”
  
  
   回到自己的住处时,乐珠本来打算先洗一个热水澡,但是却发现餐桌上多了一件东西。
   是一架数码相机。
   乐珠警觉地看向四周。有人来过!乐珠缓步前进,观察着每一个角落,直至卧室。
   没有人影,看来人已经走了。
   乐珠重新回到餐桌旁,伸手拿起了那架数码相机。
   相机很薄也很小巧,是银灰色,很时尚,看牌子是佳能的。乐珠坐了下来随意地摆弄了几下,这种东西使用起来很简单,在按下几个钮后,相机的液晶屏上立刻显示出照片。
   乐珠低头仔细看着上面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看上去灰朦朦的,似乎是在黑夜中拍摄的,根本无法看清上面的东西,只是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个人影。
   乐珠看了看右下角,上面有日期,十二月十日,那是三天前的日期,那时她还没来到这里。乐珠感到疑惑,她按了一下向下的键头,希望还有照片,果然相机立刻翻到了第二张照片。
   第二张照片虽然拍摄的光线也不好,但是可以辨别出拍摄的地方就是乐珠所住的这间房子,而照片上有一个模糊的背影。
   看来果然有人潜进过这间房子,可是又是谁拿相机拍下的这些照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乐珠继续按动键头,果然还有第三张照片,而且这张照片上的人显示得非常清晰。
   乐珠放下了相机,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她又拿起一根烟抽上了,烟圈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飘荡。
  
   相机被平放在餐桌上,液晶屏上显示着一个女人的身影,是蔡子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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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度母酒吧
  
   悟觉一直盯着那具悬在半空的尸体,身子僵得连跑得勇气都没有,脑子早已是一片空白。直到房门“啪”的一声响,悟觉才回过味来。
   “老公,我回来了。”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悟觉确定自己从来没听到过,他站起身子探出了头,刚好与女人正面相对,悟觉不认识这个女人。
   “你……你是谁!”女人先是顿了一会儿,但随即叫出了声,身子向后连蹦三下。
   “我……这……”悟觉看看女人又回头看了看房间,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解释这一切。
   女人低头刚好看到了悟觉手上的血,脸色立刻大变,冲上前一把推开悟觉跑进了里屋,紧接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悟觉的心快要从嗓子眼儿里飞出来了,他受不了这种尖叫声。
   “是你杀了他?”女人的表情看上去异常痛苦,她的眼神流露出某种怨恨的神情。
   “不……是一个女人……不,也不是女人,是你老公找我…….”悟觉语无伦次地说着,表情越发紧张。
   “原来你就是那个把我老公找来做陪葬的人,”女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台灯朝着悟觉扔了过去。

   悟觉吓得缩起了身子,台灯砸到了墙上,碎了。
   “我要杀死你!要替我老公报仇!”女人发狂似的冲了过来,伸手掐住了悟觉的脖子,悟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甚至忘记了反抗。
   “你这个凶手!你这个杀人犯!你这个变态狂!”女人已经急红了眼。
   悟觉只感觉到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他终于抬手用力地推开了女人。
   “咚——”的一声,女人摔倒在地。
   悟觉快速喘了几口气,走上前伸手想要去扶女人,但女人却一脚将其踹倒,然后扑上前再次掐住了他的脖子。
  悟觉大惊,赶紧伸手用力推开了女人,女人身子向后一仰撞到桌角处,眼睛突然瞪大,惶恐地看着悟觉,然后身子慢慢地滑落。
   桌角处有鲜血在滴,一滴、两滴,稀稀沥沥的。
   悟觉害怕极了,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圆瞪着双眼怒视着悟觉。
   悟觉心里发虚,他慢慢地靠近女人想要将其扶起。
   血自女人的脑后流出,向外扩散。
   悟觉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他看着女人的表情心中感到非常的害怕,眼泪在瞬间流了下来,他哆嗦地站起身奔出了房间。
  
  
   那个被吊起的男人不是他杀的!
   那个女人死了吗?
   她不会死的!
   悟觉摇晃着脑袋,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他不相信自己会杀人,他不会杀人的!绝对不会杀人的!他是一个和尚,一个在寺庙里长大的和尚,根本不可能杀生。悟觉只感觉眼前发黑,脚下几乎已经跑不动,但是他不能停下来。
  现在他已经分辨不清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他现在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那样最好。
   声音是突然响起来的,听起来相当的悦耳,听起来仿佛是铃铛发出的声音,只是那声音给人一种迷离感。
   悟觉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抬头四处张望,他还没有分辨出声音的来源,但是这个声音让他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雪在这个时候停了,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一切万物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干净。
   悟觉缓缓地转过头望向远处。
   那个方向就是他刚走过的地方,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两个人正朝这走来,其中一个人手中似乎正摇着什么,而另一个人则费力地拖着什么。
   悟觉没有动,继续在等待。
   两个人终于靠近了,他们穿着同样的灰色长袍,左边的人手中摇着一个银色的看起来像铃铛似的东西,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右边的人则弯着腰费力地扯着一块黑色的毯子,毯子延长至其身后,悟觉不禁多看了两眼。
   毯子上放着两个黑色的长条塑料袋子,里面似乎裹着什么,摇摇晃晃地看上去并不稳当。每个塑料袋上都有一个拉链,其中一个拉链顺着前移的惯性拉了下来,露出了半个头以及一双圆瞪的眼睛。
   悟觉的心彻底的凉了,整个身子都几乎站不住。
   是那个女人,是刚才他推倒的那个女人!
   悟觉奔上前一把拉住了拖着毯子的那个人,大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后面装得是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问起。
   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左边的人继续摇着手中的东西,右边的人冷眼看着悟觉道:“两具尸体。”
   “尸体!”悟觉的声音开始颤抖,“他们都死了?”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想再确定一下。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7 12:09:00  

  “是的。”拖尸体的人给了悟觉一个肯定的回答。
   悟觉整个身子都僵住。她死了,他杀死了她。
   两个人继续前行,根本不理会悟觉的反应,好像从来没看见他似的。
   悟觉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上有雪,厚厚的透着寒气,可悟觉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寒风突然刮了起来,像一个恶魔般席卷而来,冰寒刺骨。
   悟觉流下了眼泪,他难过地挥舞着拳头,用力地砸向地面。
   鲜血滴在了纯洁的白雪中,慢慢地渗透。
   悟觉仰面嚎叫,他无法原谅自己,无法说服自己,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他不相信自己会杀人,虽然那只是一场误会,但是他心中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他只盼望梦尽早醒来。
   又有声音自远处响起,有点发闷,但是在悟觉听来却相当熟悉。他伸手将眼泪擦干,站起身望向刚才的方向。
   一行人走了过来,排成一字,前后共有六个人。个个身着单薄的红色袈裟,神情灰暗默默地前行,口中还在叨念着经文。
   这里竟然还有和尚!
   悟觉向旁边移了移,将道路让开,一行人从他的面前走过,却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
   悟觉呆呆地看着他们走过,心中突然有一丝暖意,在这个地方见到同样的人就像是在异国它乡见到自己的同胞一样让人高兴,虽然他们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但他还是愿意与他们一道,也许前方有一座庙宇,而那里可以收留他,让他好好去洗清自己的罪行。想到此,悟觉快步跟了上去。
  
  
   天依旧是一片漆黑,似乎永远都等不到黎明的到来。
   悟觉走在最后一位,始终没有出声,他只是低头背诵着经文,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是那件事却像是游魂一样缠绕在他的脑海里,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前面的人停下来的时候,悟觉差点撞上去。
   看来目的地到了,悟觉抬起头望向前方。
   度母酒吧。
   那四个蓝色的用灯管组成的字闪烁着自己耀眼的光芒,看起来显得格外招眼。字的下面是灰蓝色的墙体,墙体与字的中间多出一块红色的房檐,看起来像是用硬塑料布搭建而成,现在早已覆盖上积雪。大门是那种老式转门,棕色木头配上光洁透亮的玻璃,门并不大,有两个人来宽。
   没有窗户,从外表看一切都很普通。
   这是一个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些和尚会来到这里?悟觉心中疑虑,但并没有问出口,而是跟着众人走了进去。
   灯光昏暗,但亮度刚好可以看清里面的情景,一切都是暗灰色的。
   不过酒吧里面的陈设看起来要比外面时尚得多,一进门就可以看到一只半人来高的手形吧台。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瓶,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洋酒,五个手指处挂着不同大小的酒杯,桌子椅子全部是由灰色钢管做成的支架,桌面看上去则是黑色的带着金丝的大理石台面,每个台面上都放着一朵白色的雏菊,雏菊的旁边则放着一个高脚酒杯,杯里盛着一种黑色的液体。
   没有人。
   六个人彼此似乎很有默契,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大家都各自找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继续诵经。
   悟觉先是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又左右看了看,最后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六个人似乎都在等什么,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看谁。
   悟觉感到有些迷糊,他不知道这样坐下去到底是在等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现在他只能等。
   钟声突然响起。
   悟觉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他左右来回地看着终于发现在手形吧台的最上方有一个古式老钟,钟摆来回摆动,发着“咚咚”的响声。
   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悟觉看向周围的六个人,他们分别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要喝这黑色的东西?
   悟觉学着他们举起酒杯,只是轻闻了一下,立刻避开,他不喜欢这种味道,浓浓的刺鼻味。
   “咣当”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六个人全部瘫倒在地上,他们的脸色苍白,但是嘴边都带着一丝微笑,那笑容像是一种满足。
   悟觉站起身走到了最近的那个人身旁,低下身轻声唤道:“喂,你怎么了?”
   对方不应。
   悟觉轻碰了一下对方,对方依旧没有反应,悟觉伸手在其鼻间探了一下。
   没有气息。
   悟觉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几米,但是腿肚子发软,他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还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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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7 12:15:00  

  10、死亡原因
  
   酒吧里突然变得有些寒冷,有风从大门处刮了进来,刮得门玻璃嗡嗡作响。
   有人进来了,听声音是个女人。
   悟觉的身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现在最怕看到女人,每次见到女人都会有事情发生。
   “你怎么还不喝哪?”女人再次追问,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冰冷的雪花一样没有生命力。
   “咔”的一声,门合上了,酒吧里又现一丝暖意。
   悟觉缓缓地转过了头。
   她长着一个正常的脑袋。眼角下垂,鱼尾纹像一道道五线谱一样深刻于眼旁,鼻子不高,鼻尖处微微外翻,嘴巴鼓起显得异常突出。头发染成了褐色,烫成大卷。下巴处堆着厚厚的几层肥肉。
   但她却长着一个不正常的身子。有手有脚,四肢虽然俱全,但是却不成比例。身上由上到下套着一条厚厚的黑色绒布长裙,左胸前别着一朵白花,那是一朵小雏菊。
   她是个侏儒,一个看上去已经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她的身上还沾着一层薄薄的雪花,雪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落,看来她出去有一阵了。
   悟觉一直看着她,他不知道她是谁,也没勇气第一个开口。
   “你不喜欢这杯酒吗?”老太太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很好笑,活像一个顶着满脸皱纹的大头洋娃娃。
   可悟觉并不想笑,他现在已经害怕到极点,他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怎么回事,它们发生的都太突然了,突然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不喜欢又为何来到度母酒吧?”老太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微笑地看着悟觉说道。
   “我……我是跟着他们来的……我……我是和尚……不能喝酒。”悟觉支吾着回应道。
   老太太伸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悟觉坐下,悟觉倒是听话找了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看来你是新来的。”老太太举起自己桌前的那个酒杯说道。
   悟觉笨拙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发出了一声轻笑,晃着手中的酒杯接着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悟觉摇头,他的确不知道,但是他明白那可怕的液体能致人于死地。
   “这是一杯美酒,能够让人解脱无限烦恼。”老太太幽幽地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表情。
   “解脱?”悟觉看着地上的那六具尸体。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的解脱吗?他们喝了这个都死了,难道……“这是毒酒!”直到现在悟觉才意识到这一点。
   老太太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在佛教里度母被认为是救苦救难的本尊佛母,所以这个酒吧就叫度母酒吧。”
   “你的意思是说来这里的人都是被解救的?”悟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人现在都躺在地上,而眼前的老太太却提到了度母,把普渡众生神圣的度母跟死亡联系起来。
   老太太看出悟觉心中的疑虑,道:“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来做陪葬的,不是被人杀就是去杀人,有的人坚强就可以在这个游戏中生存下去,有的人懦弱就会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所以他们选择这里,来到这里他们就可以放松下来,不用再去担心有人来杀他们,因为他们已经选择了放弃。”老太太盯着悟觉看了一会儿后才接着说道:“放弃其实也需要勇气,你看他们决定放弃的时候多么轻松,他们不是都在笑吗?”
   他们的确是在笑,那种笑是一种说不出的放松。
   悟觉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作答,他没想到这种地方还会有这么一个特殊的酒吧。
   “来到这里的人都要喝这杯度母酒,你也应该尝尝。”老太太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我,我还没想喝。”悟觉的心又紧了起来,他的眼睛落到了离门口最近的一条路。
   “进来的人都必须要喝这杯度母酒,即使你事先不知道,但你来到这里也要喝。”老太太轻吻酒杯,然后站起来缓步走到悟觉身旁平视着他,道:“现在轮到你了。”她的神情漠然,伸手将酒杯递给了悟觉。
   黑色的液体在酒杯中轻轻晃动,仿佛毒蛇般蜿蜒蠢动。
   悟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手中死死地抓住了那串念珠,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那股刺鼻的味道在他的鼻间轻轻飘动,似乎在引诱着他喝下那杯酒。当冰凉的感觉在他嘴唇边产生的时候,他惊慌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打翻了那杯黑色的液体,然后头也不回地逃出了酒吧。身后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嘲笑声,那笑声像魔鬼发出的一样深深地映在他的心中。
  
  
   东边开始露出了一丝灰朦朦的光线,天快亮了。
   悟觉斜靠在墙角处,呆呆地望着天空。
   这就是尘世间吗?
   这些就是人吗?
   人为何生?为何死?
   人明知自己生出来就要死,为何还要去挣那一口活命的气?
   这生生死死到底为了什么?
   悟觉感到了前所未所的迷茫,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突然想起了师父,想起了在寺庙里成长的点点滴滴,虽然生活清贫了些,可是那时的心情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杂念,一心向佛,一心念佛。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绝缘。
   可是现实是那么的残酷,连他都杀了人。
   悟觉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它们在颤抖,那还是他的手吗?他在质问自己,他突然感觉到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是颓废还是无奈?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他猛地将双手插入雪中。
   冰冷……
   可悟觉的心中依然没有感觉,甚至已经体会不到身体的僵硬。他现在只想洗净这双手,洗净他内心的懊悔,洗净他所犯下的罪恶。
   手,已经被冻得通红,甚至快要失去知觉,可是内心的阴影却仍然存在,悟觉难过地将头埋进了雪中。
   怎么办!怎么办!悟觉的心中在叫。
   乐珠的影像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了悟觉的脑海里。悟觉缓缓地抬起了头。他并不孤单,他还有乐珠,他可以找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况且她是他的姐姐,他们要一起找母亲。想到此,悟觉立刻清醒了过来,站起身走到街道中间望着街道两边的方向。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陌生,也许在这里根本没有方向这么一说,也根本不存在熟悉的问题,谁愿意熟悉,谁又愿意与谁熟悉。
   唉,悟觉心中哀叹。他随便选了一下方向,一切只能靠运气,希望那个方向能到达乐珠住的地方。
   天色渐渐亮了,今天应该算是个好天气。
   悟觉只是瞟了一眼天空,继续前行,脚下响起了“嚓嚓”的雪声。
   一个人影突然一闪而过。
   悟觉停了下来,望向右侧,没有人。
  悟觉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刚才的确有人快速地跑过去。他走上前来到一座房子的墙檐下,果然在洁白的雪面上发现了一行脚印,真的有人!悟觉立刻警惕起来,他顺着墙檐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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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蔡子佳的身份
  
   天亮了。
   乐珠伸手将灯关上。
   她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相机是谁送来的?
   里面的照片又是谁拍的?
   为什么会是在她来这的前三天?
   蔡子佳到底是什么人?
   乐珠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
   也许只有问她本人才是最直接的方法。
  
  
   今天绝对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
   乐珠推开门的时候被明媚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她伸手挡住。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灰色的感觉,突然有了光芒让她有些不适应。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结成了冰,走起来有些打滑,乐珠尽量放慢脚步。
   那段路走起来有点长,但一路上仍然没有人。
   人都在哪?那些房子都是空着的吗?
   乐珠一路上都在想这些问题。在经过一座看起来像别墅一样豪华的房子时,乐珠停下了脚步,她想要进一步确定一下房里是否真的没人。
   乐珠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了一下门,门没有开着,是锁着的。乐珠移步走到窗户旁,伸手抹去了窗户上冻结的冰花,然后探头望向里面。里面看起来很豪华,就像是一个有钱人家自己住的房子,任何家具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高档,甚至有些奢侈。乐珠不禁吹了一声口哨,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一个快要死的人就算是给他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处。
   从窗户往里看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人,而且从房里的陈设来看,似乎有段时间没有人居住。乐珠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她在想也许这里曾经住着某个人,而那个人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这里一切都是死的,没有活的,即使他们现在是活的也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而乐珠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但是她不会屈服,她的命运只有她自己能主宰,她不会随便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
  
   乐珠走到台阶处时停了下来,这间房子竟然在白天还亮着灯。乐珠不免心中嘲笑,这个蔡子佳不管真实身份是什么,但肯定是个没胆的女人,竟然二十四小时开着灯。
   走上台阶,乐珠伸手在门上重重地敲了三下,她在等蔡子佳来给她开门。
   门没开,也没人应声。
   “我是乐珠。”乐珠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仍然没有人开门,似乎这房间里的主人并不欢迎她这个‘客人’。
   乐珠却不在乎,毫不犹豫地伸手推门。门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一推即开。
   房间里的家具看起来虽然简单,但是一切都显得很整洁,很干净。
   整洁?干净?
   乐珠愣住了。这是她昨晚来的地方吗?乐珠退出房门重新看了一眼房子的样子,的确是昨天那座房子。可昨天晚上来的时候这里还很零乱,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整洁?蔡子佳又去哪了?
   “有人吗?”乐珠试着问道。
   没有人回应乐珠,也许蔡子佳出去了。但是谁收拾的屋子?乐珠心中有了新的疑问,会是蔡子佳自己吗?她弯下腰在茶几上抹了一下。
   有一层薄薄的浮土。
   乐珠用手在下巴处轻敲,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扫视着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两个单人黑色皮沙发,一个木制茶几,外加一个方形餐桌,餐桌上放着两套餐具,餐桌的两旁各放着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乐珠顿了顿,最终将目光移向了那两套餐桌上。怎么会有两套餐具?难道这间房里除了蔡子佳还有第二个人?想到此,乐珠又将目光移向了楼梯处。那上面有什么,也许某个人正躲在上面……
   乐珠缓步走上楼梯,她的动作很慢,目光敏锐地盯着前方,随时都提防着有人突然窜出来,直到眼睛完全可以看到二楼的情景。
   但马上乐珠的眼睛就睁大,脸上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她看到了什么?
   白色的玫瑰花。
   乐珠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到处都摆满了白色的玫瑰花,仿佛一个花店,纷芳的花香让乐珠的精神为之一振。
   乐珠缓步走了过去。
   这个结果让她感到很意外,甚至有些惊讶,她俯视,发现在花海中有一块红色的布角显露出来,乐珠走上前伸手拉住了那块布扯了扯,布角没有动,周围的花却跟着颤抖了一下,有几块花瓣掉了下来,乐珠好奇,紧紧拉住布角用力掀开。
   玫瑰花立刻涌向四周,花瓣四处散落。
   一股浓重的腐臭味袭来。
   乐珠没有动,只是目光冷峻地低头看着。
   一具腐烂的尸体,连容貌都无法看清楚,看来死了已经很久了。这里果然有第二个人,只是这个人已经是一个死人,会是谁?跟蔡子佳有什么关系?怎么会死在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花?
   “你不应该私自闯进别人的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楼梯口处响起,立刻打断了乐珠的思绪。
   乐珠很自然地朝楼梯口望去,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那是一个看起来沉稳的男人,从他的外貌上来看,他应该有三十多岁。他的皮肤黝黑,布满老纹,上身着白色的绵毛衣,下身着一条白色的西服裤,他没有穿鞋,脚上穿着一双干净的白袜子。
   “你是谁?”乐珠站起身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闯进我的家倒问我是谁,”男人一脸不高兴地说道:“难道你是要来杀我的人吗?”男人上下打量着乐珠,目光中存有警惕之色。
   这是他的家?那蔡子佳在哪?乐珠心中虽然充满疑问,但是脸上却没露出来。
   “如果我真是来杀你的人,你会不会杀我?”乐珠突然想开一个玩笑。
   “原来你真是要杀我的人,”男人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轻松的表情,甚至笑了,他柔声说道:“谢谢。”
   乐珠一怔,她没想到男人竟然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
   “为什么要谢我?”乐珠反问。
   “我等了太久,今天终于可以和我的妻子在一起了。”男人边说边将目光移到那具腐烂的尸体上。
   乐珠讥笑,这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女人的一种表达方式。
   幼稚。乐珠只能这么总结。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8 11:20:00  

  “你动手吧。”男人倒是显得平静,看来为这一刻早就做好准备。
   “你既然想念你的妻子,为什么不自杀?”
   “我……没勇气。”男人低声说着,同时低下了头。
   乐珠冷笑,这就是一个痴情男人可悲的心理。
   “我今天不想杀你,我只是来找个认识的人。”乐珠不想再继续这个玩笑。
   男人显然是没明白乐珠的意思,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她。
   “我想找蔡子佳。”乐珠很清楚地告诉了男人。
   男人张大了嘴,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怎么?她不在吗?”乐珠不知道男人为何有如此奇怪的表情。
   “你认识蔡子佳?”男人开始反问。
   “也不算是认识,只是昨天见过面聊过几句。”乐珠并没有隐瞒,如实地说道。
   男人的嘴张得更大,整双眼睛都因为惊讶而瞪了起来。
   “怎么?”乐珠更加奇怪男人的表现。
   “蔡子佳是我的妻子。”男人肯定地说道。
   乐珠先是一愣,然后猛地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不相信地问道:“你说的是她?”
   男人点了点头。
   “可我昨天见到的不是她!”乐珠相信自己昨天绝对不是做梦。
   男人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来这说这些话想干什么,如果你想杀我随时可以动手,如果你不是来杀人的那就请你离开这里。”
   乐珠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那具尸体,没有出声,缓步走下了楼梯。
   有人在捣鬼!
   乐珠的手握成了拳头,用力打在楼梯的扶手上。
   男人吓得瘫坐在台阶上,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人。
   “你昨天在哪?”乐珠没有回头,冷冷地问道。
   “我……我一直在睡觉。”男人吓得连声音都哆嗦起来。
   “在哪睡的?”乐珠继续问道。
   “就在……二层。”男人答道。
   乐珠想起昨天晚上她只在一层待过,并没有上过二层,如果有人闯了进来将男人用药迷昏,然后假称自己是蔡子佳也是有可能的。想到此,乐珠没有再去问那个男人,准备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又响起了那种迷离的铃铛声。
   乐珠猛地冲向一层,在快要接近门口的时候,乐珠站住了脚。
   对面的房门开着,两个身穿灰袍的人刚刚走进房里。
   难道……乐珠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快速地跑到了对面。
   施翔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乐珠缓缓地走了过去。
   施翔的眉心处有一个血洞,鲜血早已凝固。
   “他什么时候死的?”乐珠双眼冷冷地瞪着施翔,漠然地问道。
   “看样子像是昨天晚上。”其中一个身穿灰袍的人转过了身。
   乐珠认识他,那是她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灰袍人。
   乐珠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二层。楼梯看起来很干净,像是精心打扫过。
   乐珠伸手轻搭在楼梯把手上,脚下迈着步子一级级的走上去。
   这里像个阁楼,但是却没有阁楼里特有的物质——灰尘,地上却到处堆集着纸箱子,箱子里放满了杂物,看起来有些零乱,或者……有人曾经翻过这里。
   乐珠抬腿迈过脚下散落的杂物,找了一个看起来结实的纸箱坐了上去,目光却在不停地扫视着整个阁楼。
   房间的光线不太好,不过窗户却很大,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
   对面的门口站着那个守着自己妻子的男人,乐珠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那个男人,他看起来有些懦弱,但又有些可怜。也许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是可怜的,但每个人也都是可悲的,包括自己。
   乐珠低下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脚底的那本书。
   蝴蝶梦。
   那是英国女作家达夫妮·杜穆里埃的作品,它的作品中向来带有宿命论色彩的感伤情怀。乐珠伸手拾起了书。
   书的封面上印有劳伦斯·奥利维尔和星琼·芳登的照片,二人深情相望,但那目光中似乎总隐藏着什么。
   乐珠随手翻开第一页,看着上面关于达夫妮·杜穆里埃的介绍,只是几行乐珠就跳过了该页,她没有耐心看下去,只想随便翻翻。
   一封开启的信突然映入了她的眼帘,乐珠耸了耸鼻子,信封上只有施翔的名字,没有寄信人的信息,但是却有一个邮戳,从那几个模糊的数字上来看,这封信是昨天寄到的。乐珠麻利地将信从信封中取出来。
   我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乐珠的眼睛立刻睁大,脑中快速地反应着,无法找到答案,但随即她就想到一件事情。
   这里怎么会有信?而且乐珠记得昨天晚上见到施翔的时候,他说过自己已经把让自己来陪葬的人杀死了,那么他又怎么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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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8 11:25:00  

  12、贼
  
   阳光照在那个人的身上时,悟觉眨了眨眼睛。
   那个人向前移了三步。
   悟觉跟着走了三步。
   那个人拐到房后的一条小路上。
   悟觉跟着拐了过去。
   那个人停下脚转过头。
   悟觉蹲下身藏在墙后。
   那个人继续前行。
   悟觉紧紧地跟在其后。
   那个人走小路绕来绕去终于在一处房前停住了脚。
   悟觉错愕,他竟然又回到了那间死过人的房子。
   那个人再次回头看了看四周,在确定没有人后推门走进了房子。
   悟觉心情难过,他不愿意再回到这个地方,他决定离开。
   “咣当——”
   悟觉停了下来,再次望向那个房子。
   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他为何鬼鬼嵬嵬地来到这里?这里在昨天晚上刚死过两个人,而其中一个男的还是被悬在半空……
   悬在半空的那个男人是怎么死的?这个人又跟这那个男人有何关系?想到此悟觉开始犹豫,他缓慢地靠近那座房子,透过半掩的门缝偷偷地望向里面。
   那个人正在翻着客厅的一个五屉柜,动静很大,翻得相当仔细。
   悟觉心中奇怪,这个人似乎知道这座房子里没有人,所以一进门没去看有没有人就开始翻东西,他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是个贼?
   悟觉继续观察。
   那个人将抽屉翻了几遍,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然后又移到衣柜前将里面的衣服全部扯了出来,紧接着挨个的搜着口袋。
   那个人在找什么?似乎是有目的性的在找什么?
   悟觉心中更加奇怪。
   那个人翻遍了所有的衣服后,脸上露出了焦虑之色,然后他环视了一下房间,最后站起身走进了里面那间屋子。
   悟觉悄悄地拉开了门,侧身闪了进来。他蹑手蹑脚迈过地上的衣服走到了里屋的门旁。
   “见鬼!放哪了!”那个人突然叫了一句,悟觉吓得蹲在了地上,身子撞了一下身后的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一切突然变得很寂静。
   悟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处。他听到那个人的脚步声正向外屋走来。悟觉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是谁?”那个人终于发问了。
   悟觉一动也不敢动。
   一分钟后。
   “自己吓自己。”那个人自嘲道,里屋又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悟觉松了一口气,在镇定了一下后,慢慢地探出头望向里屋。
   那个人正在翻着一个看似旧式的梳妆台,梳妆台有一面圆形镜面,台面上放着一些闲散的首饰。梳妆台共有三个并排摆放的抽屉,同样大小。
   悟觉透过镜子仔细打量着那个人的长相。
   他的脸看上去有些削瘦,眼睛不大,完全就像老鼠眼,鼻子倒是很挺,可惜鼻头过于硕大,看上去与小嘴不太相符。他的脸色红润,精神焕发,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毛线帽的后端留着一个梳得整齐的麻花辫。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羽绒服,下身着一件厚料运动裤,脚上的那双运动鞋看上去很厚重。悟觉猜那双鞋穿在脚上一定很暖和。但随即悟觉就皱起了眉头,他发觉那个人似乎对于女人的用品很感兴趣,他到底在找什么?
   那个人翻了一会儿后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立刻伸手从最左边的抽屉里抽出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仔细观看,紧接着立马将项链装进了上衣口袋里。
   果然是贼!悟觉心中惊叫,他没想到在个奇怪的地方竟然也会有贼出没,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人拿了这些珠宝又有什么用,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来等死的,被杀死,去杀人,老死,病死,任何在正常社会中有价值的东西到了这里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个人继续在往自己的口袋里装着那些白色的珠宝,他贪婪的眼神让悟觉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鄙夷。悟觉不动声色,继续观看,他想知道他住在哪?毕竟他在这里很难看到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拍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心满意足地朝外屋走来。
   悟觉一惊,赶紧蹲下身缩至身后的桌子下面。
   那个人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跟踪他,所以在经过外屋的时候根本没去仔细看,直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悟觉没有犹豫赶紧追了上去。
   又开始起风了,这个季节通常刮的是西北风。没有落叶,只有一阵阵被激起的残雪在空中盘旋。
   冰冷。
   悟觉尽量缩着身子,双手不停地在脸上磨擦,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气正在四散,他不想就这么被冻死在这里,他开始尝试着各种能取暖的动作。
   那个人一直在前面走,路似乎很长,悟觉都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但是他不能放弃,他要跟下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股暖流突然袭来,悟觉以为自己是冻迷糊了,他抬头望向前方。
   前面有竹子!墨绿飘逸。
   这个季节竟然还有这么绿的竹子生长,这倒让悟觉大吃一惊,他瞪着双目看着前方的景象竟然说不出话。
   暖流就是从竹间传来的。
   这一片全是热的。
   难道这地下有温泉,或者在这地下生了一个大火炉?
   悟觉猜测的同时,那个人已经隐入竹林中。悟觉赶紧收拾思绪跟了上去。
   那种暖意从脚下一直传到头顶,寒意立刻消散。悟觉不禁轻呼一口气,现在他的身子终于暖和过来了。他不敢放松,继续跟着那个人。
   竹林间有一座碧瓦平房,看上去虽然简陋,但它的颜色却让人眼前一亮。这么灰暗的地方还有这么一座碧色的房子,让人多多少少感到有些意外。
  那个人直接推门而进。
   这就是他的家吗?悟觉看着周围的环境,能住在这里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贼?这本应该是个懂得生活情趣的人。悟觉感到困惑,他悄悄地靠近了那座房子,来到窗户下,缓慢地探出头透过玻璃望向里面。
   悟觉不禁轻叫一声,但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缩回了身子。
   他看到了谁?
   房里的那个人不正是半夜敲开他房间,又引他走到死人房里的那个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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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8 11:31:00  

  13、我是乐珠
  
  七点整。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乐珠终于找到了自己住的那间房子。
   这一天她一直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寻找,她希望将这里的一切都弄清楚,也希望能找到蔡子佳或者是见到活着的第四个人。可是她又一次的失望了,她什么也没找到,更不用说找到跟施翔的死有关的线索,甚至连自己都差点迷路找不到住的地方,这里简直像个迷宫,
   不过,现在她看到了。
   有灯光。
   乐珠站住了脚,她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已经将灯关了,现在灯怎么会是亮着的?难道有人?
   想到此,乐珠立刻警觉起来,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有音乐声从房里传出来,但不是她经常听的那曲‘The Last Waltz’,而是一首陌生的曲子,悠扬而动听。
   乐珠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她试着轻轻推开了门。
   门露出了一道细缝,乐珠将头凑了上去。
   果然有人。
   是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飘逸的秀发染成了金黄色,五官妩媚可人,身材修长却又不失丰满,她穿着是一件粉色的棉制睡衣,正斜靠在沙发上看书。
   乐珠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咚——”乐珠一脚踹开了门。
   女人吓得将书甩了出去,一脸紧张地看着乐珠,道:“你是谁?”
   “你是谁?”乐珠冷视着女人。
   “我……我是乐珠。”
   乐珠突然笑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灯光有点暗。
   乐珠走到餐桌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是热水,很舒服。
   ‘乐珠’惶恐地看着乐珠,身子没有动,依然坐在沙发上。
   乐珠脱下大衣随手放在椅子上,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乐珠’坐在斜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乐珠的每一个动作。
   乐珠拿起了桌上的香烟,那是她昨天晚上放在那里的。
   ‘乐珠’换了一个姿势,看起来放松些,但目光仍然死死地盯着乐珠。
   乐珠用力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将目光移到‘乐珠’的身上,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乐珠’怒视着乐珠,似乎对于她的行为表示不满。
   烟在燃烧掉三分之一后,乐珠终于开口,“你说你叫乐珠?”
   ‘乐珠’点了点头,目光并不友善。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乐珠又吸了一口香烟。
   ‘乐珠’一动不动。
   “可是你不配叫这个名字。”乐珠依然在笑,笑容是那么的温柔。
   ‘乐珠’身子猛地站起来,伸手指向乐珠大声叫道:“我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
   乐珠挑眉看着‘乐珠’,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我不会离开这里。”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乐珠’大声喝问道。
   乐珠保持着笑容,这句话应该是她问她才对,是她无缘无故闯进她的家。
   “你不问我来这是干什么吗?”乐珠的笑容中似乎藏着什么。
   ‘乐珠’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慢慢地坐在沙发上,紧张地小声说道:“你来干什么?”
   乐珠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她紧张的样子,有趣,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猫正在摆弄着一只到嘴的老鼠。
   “你为什么不说话。”‘乐珠’越来越紧张,双手拧着衣角,洁白的牙齿轻咬下唇。
   乐珠收回了笑容,脸上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来杀你的人。”
   ‘乐珠’吓得靠在沙发上,整个身子都开始哆嗦起来,“你……你……”
   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她?是她闯入到她的家,那应该是她对她有所企图,可是现在她却看起为像一个柔弱的受害者。
   也许她是一个成功的演技派。
   “你不应该在这。”现在是时候问下去,“你怎么会在这?”
   ‘乐珠’没有回答,仍然惶恐地看着她。
   “是谁让你来这的?”乐珠继续问道。
   ‘乐珠’依然没有回答,只是偷眼看了一下餐桌。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8 11:34:00  

  餐桌上放着一杯热水,热气在杯口处徘徊。除此之外,餐桌上还放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身长约十厘米,在灯光下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乐珠’收回双目,脸上隐约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声音平稳地说道:“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乐珠心中冷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烟已经燃烧到一半。
   “你想谈什么?”
   ‘乐珠’站起身很自然地走到餐桌前,然后背对着餐桌看着乐珠说道:“我想我们之间也许有误会,我们都是女人,什么事情都好说。”‘乐珠’嘴上这么说,右手却悄悄地伸至背后,摸向那把锋利的水果刀。
   乐珠没有看‘乐珠’只是自顾自地抽着那根香烟,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乐珠’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她已经牢牢地抓住那把刀,“我想也许死的不是我。”
   “噢,是吗?”乐珠依然淡笑,没有去看‘乐珠’。
   “死的应该是你!”‘乐珠’大喊一声,挥着水果刀用力地刺向乐珠。
   乐珠快速闪躲,水果刀扎进了沙发中,乐珠一把扯住‘乐珠’的头发向后一拉,‘乐珠’发出死猪般的嚎叫,紧接着乐珠将烟头死死地按在她的右眼上。
   “啊——”‘乐珠’几乎气绝,她的叫声响彻整间房子。
   乐珠松开了手。
   ‘乐珠’站起身横冲直撞,边撞边痛苦的大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留声机被她撞翻在地上,音乐立刻停了下来。
   乐珠退后,不理会她,只是躲在一旁冷眼旁观。
   ‘乐珠’最终摔倒在地上,呼吸困难,右手始终紧紧地捂着右眼。
   乐珠冷漠地看着,依然不动。
   ‘乐珠’终于平息下来,她缓缓地抬起头强睁开左眼看着角落里的乐珠,脸上露出痛恨的表情,“我要杀了你!”说完,她猛地爬起来冲向乐珠。
   在靠近乐珠的那一刹那,她的身子僵住。
   水果刀轻而易举地扎进了她的心脏。
   乐珠冷笑,用力一推。
   ‘乐珠’向后仰倒。
   乐珠看着‘乐珠’。
   她的左眼睁着,右眼闭着,看起来相当滑稽。
   乐珠踢了‘乐珠’一脚。
   ‘乐珠’的确死了。
   乐珠蹲下身将水果刀重新插至‘乐珠’的心脏处。
   “你不应该闯入别人的家,更不应该去冒充别人的名字。”这是乐珠给她的最后警告。
   鲜血滴落,染红了地毯。
  
   走进洗手间,乐珠将手上的血迹洗干净。对着镜子她看到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渍。
   应该换件衣服。
   乐珠走出洗手间时,突然想到了那架相机,她本来想找来看看,却发现那架数码相机没有了。看来是有人给拿走了,也许是那个死‘乐珠’,也许是别人。
   乐珠搜遍了整间房间都没有找到第三个人。
   乐珠打算先放弃,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洗一个热水澡。
   水很热,但却很温和,乐珠整个人都埋进了浴缸里,过了一会儿又将头伸了出来。现在她的心情感觉好了很多,她仰靠在浴缸中,现在她需要闭上眼睛小休一会儿。
   一个人轻轻地走到餐桌前,小心地拉开椅子坐下,然后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随后缓步走到洗手间旁。
   乐珠突然惊醒,浑身都打了一个冷颤。
   她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一个人总在追杀她,可她怎么也看不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她感觉很累。她将头重新埋进了浴缸中,热乎乎的洗澡水会让她在片刻间清醒。
   走出洗手间,乐珠来到卧室的衣柜前打开衣柜,里面有很多衣服。乐珠随便挑了一件白色的纯毛高领毛衣套上,又找了一条仔裤穿上。
   很舒服,看来都是名贵衣服。
   走出卧室,乐珠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乐珠’的尸体旁流出很多血。
   乐珠依然冷笑,迈过尸体走到了沙发旁坐下,重新点燃香烟。
  她在等,她相信用不了多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将尸体带走。这里的人总是能在第一间就知道哪里有人死,乐珠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办事能力,但是她也明白一件事,来到这里的人时刻都被监视着。可这里的人是如何做到的?
   监视,如果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个陌生人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窥探着,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感觉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
   乐珠将目光移到了地上的‘乐珠’身上。
   她还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最重要的是桌子上怎么刚好有一把水果刀,是她放的还是事先有人放的?想到此,乐珠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餐桌。
   乐珠一惊。
   餐桌上此时正放着一瓶女人身形的瓶子,里面暗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那不是她带来的红酒吗?
   乐珠冲了上去一把拿起瓶子打开盖,快速地闻了一下。
   味道很像是她带来的那瓶红酒。
   那瓶酒不是一直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吗?乐珠赶紧拿起大衣,迅速翻找着口袋,但红酒的确不见了。
   这真的是她的那瓶红酒,可是它怎么会出现?是谁放在这的?难道在她刚才洗澡的时候有人进来过?
   乐珠冲到门口将门打开。
   外面很冷,但的确没人。
   乐珠重新关上了门,回头望着那瓶红酒。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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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黑暗中的男人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窒息的气味。
   夜色中雪花像银叶般漫天飞舞。
   一切万物似乎都‘死’了。
   太静!
   静得让人心中发颤。
   乐珠一直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她的目光始终游离在黑暗中。
   停电了,但是却很突然,就好像光明突然消逝。
   可是乐珠总感觉事情似乎有些蹊跷。这个地方会停电吗?
   她的目光收了回来,在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乐珠伸出手试着在沙发上摸索,她在找那盒烟,她记得刚才争斗时烟好像掉在了沙发上。
   突然,留声机里传出了音乐。
   乐珠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她抬起头双目又陷入到无底的黑暗中。
   留声机怎么会响?刚才在争斗的时候明明已经将留声机打翻在地。
   乐珠没有动。
   脚步声突然响起,在黑暗中听起来很稳键,很轻快。
   乐珠的血液凝结,果然有人闯进来了。
   脚步走到餐桌前停了一下,然后传来了倒水的声音,紧接着是喝水发出的声音。
   乐珠的身子僵住,额头冒出冷汗,但她仍然保持着,一动不动。
  那个人似乎很镇定,不慌不忙的,乐珠无法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但是她猜对方是不是那个让她来陪葬的人?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移到了沙发处。
   没有灯,伸手不见五指,乐珠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样子,但是她感觉出来那个人就坐在了她的斜对面。
   “你好。”坐在对面的人突然出声了,声音宏厚低沉,具有一种难以抗拒的磁性魅力。
   是个男的。
   “你好。”乐珠以平稳的声音‘礼貌’的回应道。
   “你紧张吗?”男人在问乐珠,从声音上听不出他的想法。
   “如果有一个你看不见的人在黑暗中突然跟你说话,你会有什么感觉?”乐珠冷笑道。
   男人发出一声轻笑。
   “你突然出现难道是来嘲笑我的?”乐珠微笑地说道,她突然发现自己现在一点也不紧张。他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要是人就有缺点,她又何必怕他。
   “你不应该杀她。”男人恢复了平静,将话题转移。
   “你认识她?”在黑暗中乐珠看向‘乐珠’尸体的方向。
   “不认识。”男人回答得很干脆。
   “既然不认识,我杀个人你又何必管我。”乐珠说的是实话。
   “她没有骗你。”男人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笑感。
   “没骗我什么?”乐珠有些疑惑,她还没明白男人的用意。
   “她的确叫乐珠。”男人幽幽地说道,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整间房里。
   乐珠一愣,平视着前方,但在黑暗中却连对方的轮廓都无法看清。
   “她是今天刚到这里的,被安排在这住,而刚巧又跟你同名。”男人说到此停了下来,他在等乐珠的反应。
   乐珠没有马上作答。
   一切又变得异常寂静。
   “我想不是刚巧,是故意安排她住在这的。”乐珠脸上露出了寒冰般的表情,她明白是这里的人故意这么做的,不过她并不认识她,她死了也就死了,她不会为自己错杀谁而感到难受。
   “你看起来跟其他人有点不同。”男人接着说道。
   “难道你一直在看着我吗?”乐珠这句话本来是随便一问,但当问出口的时候,她自己心中也是一紧,难道他真的一直在观察着她吗?
   “真是又巧了,我刚好也住在这里。”男人的回答让乐珠感到非常的吃惊。
   “你住在这里!”乐珠立刻站起了身。
   “烟就在你左脚旁的沙发下。”男人显然是先想让乐珠平静下来。
   乐珠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重新坐回到沙发,伸手摸向左下方。
   果然摸到了烟盒,她一把抓住正准备拾起来的时候,手指轻触了一样东西,乐珠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那样东西。
   是菩提籽。
   乐珠感觉出它的形状,同时也感觉到它外皮那层干涸的血迹。乐珠只是停了一秒钟就将菩提籽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同时打开烟盒取出了一支烟。
   当乐珠点燃烟的时候,男人再次开口,“进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但是大家都在想尽办法离开这里。”
   乐珠继续吮吸着烟,她不想打断他的话,虽然这些话她早就听过。
   “这里的一切都是残酷的,没有人有勇气面对,不过你例外。”男人的言语中表现出了对乐珠的敬佩。
   乐珠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
   “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没有女人有你这样的勇气和这样的沉稳。”男人表达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乐珠吐了一口烟气,她无法看见它,但是能感觉到它的气味。

  “你到底是谁?”乐珠懒得听下去,直接问道。
   “一个已死的人。”男人回答得很痛快。
   “噢?”乐珠倒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答案,“你是鬼吗?”乐珠想笑,这个世上哪里会有鬼,又是一个编故事的高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乐珠打算耐着性子听下去。
   “我也许应该算是‘鬼’,”男人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然后接着说道:“就因为我死了,所以没人再会来杀我,也没人再会设陷井让我进去,也没人再会在意我的存在,我就像空气一样可以自由的行走,只要不被发现。”
   乐珠的手指紧紧地夹住烟身,她现在明白了男人的身份。他是一个活在死人与活人之间的人,这里做为陪葬品的人不知道他的存在,而这里的那些管理者也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就像幽灵般活在第三空间。
   “你是如何做到的?”乐珠很好奇,因为她知道做到这一点太难了,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人监控,不管活人死人他们都会很快就知道,那么他到底是怎么避过这些人的眼线的?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男人不愿意说出来。
   “既然不是说的时候,那又为什么让我知道你的存在?难道你不怕我揭发你?”乐珠威胁他。
   “你不会揭发我的,你会替我保守秘密。”男人很肯定这一点。
   “你太自信了吧。”乐珠想笑,她可不是一个值得如此信赖的人。
   “揭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这里的人也不会因此让你离开,但是不揭发你就有机会离开这里。”男人给了乐珠一个许诺。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乐珠问道。
   “其实我本来不想出现,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男人诚恳地说道。
   乐珠没有出声,她在等他说话。
   “蔡子佳已经死了,你见到的二层的那具尸体就是她,而你晚上见到的那个女人叫思云路,她曾经在你没来这之间就来过这间房子找过东西。”
   “你怎么知道?”乐珠狐疑。
   “我在这里的时间毕竟比你长,况且我是一个已死的人。”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忧伤。
   “你叫什么名字?”乐珠突然很想知道他的名字。
   “你以后会知道的。”男人不想说。
   乐珠冷笑,他虽然说了很多话看似对她有利,但是乐珠还是不信任他。她没看到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最关键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也许他就是那个要杀她的人,而为了弥补内心的空虚寂寞才以这种方式来开始他们之间的杀人游戏,总之乐珠绝对不会轻意相信任何人。
   “我想你并不信任我。”男人淡淡地说道。
   “你也不用信任我。”乐珠说得很在理,这样他们就扯平了,谁也不信任谁。
   “我理解你的想法,在这里的确很难找到信任的人,大家都不愿意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展露出来,大家都不知道谁是那个要杀他的人,所以大家都习惯了自我保护。”
   乐珠没有出声,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费话,这些道理谁都明白。
   “你为什么会来这?”男人忍不住问道。
   “来找母亲。”乐珠心中在笑,她竟然是来找母亲才来到这个鬼地方的,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不过她也从来没想过隐瞒什么。
   “我会帮你的,以后会一直帮你的,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男人的这句话让乐珠感到意外,但她现在很想知道另一件事,“你认识施翔吗?”
   男人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过了几秒钟后才回答道:“我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他是谁?”
   他不认识,乐珠在揣测着他这句话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也不认识,只是看到他今天死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说要帮我?”乐珠很想知道答案。
   “因为……”男人迟疑,但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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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天大的秘密
  
   继续下雪。
   悟觉有些心烦意乱。
   雪花飘落在半空既化。
   悟觉眨着眼睛半仰着头望着夜空,他现在没有冷的感觉,但是心中却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他恨那个女人,从心底里恨,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是那个女人让他误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让他的心中永远都蒙上一片无法抹掉的阴影,他恨她!
   一片雪花轻轻地落在悟觉的头上,然后自然而然地化了。
   悟觉伸手摸了摸头,有点湿。
   雪依然静静地下着。
   悟觉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必须先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因此他在吸了一口气后,略微抬头斜着身子探向窗户,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房里面的一切。
   女人正斜躺在沙发上,右手托着下巴,左手举着一根香蕉。当那个人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女人斜视了一眼,淡淡地说道:“回来了,东西找到了吗?”
   “当然找到了!”那个人迫不及待地说着,脸上早已堆满讨好的笑容。
   女人陡然跳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柔声叫道:“吕伟,你真的找到了?”
   原来那个贼叫吕伟,悟觉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
   “当然,难道我还要骗你吗?”吕伟拍着自己的口袋得意地说道。
   “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女人兴奋之极几步就奔到了吕伟的身边。
   吕伟炫耀地从口袋里取出了珍珠首饰。
   悟觉耸了耸鼻子,他不知道这些白色的珍珠到底有什么用,但是它们看起来真的不怎么值钱。
   女人却像见到了罕世的珠宝,眼睛都发出了异彩的光芒。
   “我们找到了,我们真的找到了!”女人的叫声响彻整间房子,悟觉不得不捂住了耳朵,那声音太刺耳。
   “这回应该是真的了。”吕伟突然流下了几滴眼泪,女人只是瞄了吕伟一眼立刻也流下了眼泪。
   悟觉心中奇怪,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人刚才还在兴奋地笑着,怎么突然间就哭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打开它看看。”女人焦急地说道。
   “好!”吕伟边说边将那些珍珠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则弯身从桌子底下取出一把锤子。
   “小心点。”女人嘱咐道。
   吕伟点点头然后挥起了锤子砸了下去。
   立刻,几颗珍珠碎了,像粉沫一样散开。
   悟觉吃惊,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处理这些珍珠。
   女人露出失望的神情,紧接着闷叫一声。
   吕伟的脸上则再次堆着笑容说道:“别着急,还有。”
   悟觉有些糊涂了,他实在不明白他们将这些珍珠砸碎了有什么用。
   锤子再次砸下,又有一些珍珠碎了。
   然后锤子再次砸下,三次,四次……直到第八次的时候,桌上的珍珠全部碎了。
   锤子“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女人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
   吕伟沮丧地挥拳砸在桌上。
   悟觉眨着眼睛,他还是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二人会在一刹那变得如此失落。
   “怎么又没有!”女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难过大声叫了起来。
   “是你说这回有的,所以我才去那找的。”吕伟也发起了脾气,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我就是听到了消息说那颗珍珠就在那对夫妇家,所以才想办法将男人杀死,现在却没有找到那颗珍珠。”女人似乎很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她大声问道:“吕伟,你有没有遗漏?”
   “肯定没有,我找得非常仔细。”吕伟不耐烦地回道。
   “难道消息有误?”女人开始怀疑自己。
   “不应该会有人抢到我们前面找到那颗珍珠。”吕伟自言自语道。
   女人突然一惊,道:“难道是那个和尚?”
   悟觉心中一紧。

   “你说什么和尚?”吕伟没有听清楚。
   “就是我找来的替罪羊,是他……”女人的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踢开了。
   “砰——”
   悟觉不自觉得缩起了身,那个声音震得他浑身发抖。
   女人惊恐地看着吕伟然后缓缓地斜躺在沙发上,左胸前立刻溢出阵阵鲜血。
   吕伟想叫,可是他已经没有勇气叫出声。
   一把枪伸进了门内,紧接着一个身高体壮的男人走了进来,“我终于杀了你!”
   吕伟看着男人一声也不敢吭。
   悟觉终于镇定下来,他又缓缓地抬起头望向窗内。
   枪口已然对准了吕伟。
   “别!别杀我!”吕伟吓得跪在了地上,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悟觉突然有种厌恶的感觉,他没想到吕伟竟然是这么一个人,他不禁摇了摇头。
   “本来不是你让我来做陪葬的,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和她在一起,你们之间一定有关系,我不得不杀你!”男人的眼睛瞪得硕大,眼球上布满血丝,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觉。
   “我跟她没关系,真的,我跟她真的不熟!”吕伟拼命解释着,用各种话来划清自己与那个女人的关系。
   悟觉鄙视他。

  “我管你认不认识,总之你要死,你不要怪我,反正我不杀你,别人也会来杀你!”男人边说边扣住了扳机。
   “别杀我!千万别杀我!”吕伟的叫声像杀猪一样凄惨,悟觉实在看不下去,他想出去制止,虽然他有些看不起吕伟,但是他不能看到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么死在他的眼皮底下。正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吕伟的一句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吕伟扯着嗓子吼出了这句话。
   悟觉重新蹲回窗下,这句话引起了他的好奇。
   同样,这句话也引起了男人的好奇心。
   “你说吧。”男人依然举着枪指着吕伟,但是已经给了他机会。
   “我知道这里的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个秘密能让困在这里的人逃出去!”吕伟喘着气快速地说道。
   悟觉骇然。
   男人的脸上开始露出了一种意外的表情,他轻晃了两下脑袋,接着问道:“是什么?快说!”
   “曾经有一个住在这里的人在无意中找到了一条出口可以离开这里,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没有离开,所以他在临死前绘制了一张微型地图将其藏在珍珠里,如果有谁找到那颗珍珠就可以找到藏里面的路线图,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吕伟如实地说道。
   悟觉睁大了眼睛,他现在终于知道吕伟和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找珍珠,为什么要将珍珠砸碎了,原来那里面藏着那么大的一个秘密!悟觉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男人更是震惊,随即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隐瞒我?”
   “是真的!如果我撒谎就天打雷劈!”吕伟发着毒誓已表明自己的诚心。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枪收了回来,道:“算了,反正你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不杀你。”男人不愿意去杀一个胆小鬼,他对他构不成任何威助。
   “太谢谢您了!谢谢了!您一定会有好报的!”吕伟用力地磕着头,“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
   男人讥笑地望了一眼吕伟后转身准备走出门。
   悟觉松了一口气,起码他没有再看到死人。
   吕伟笑了,笑得很诡异,突然他拿起桌上的茶碗猛地站起身砸向男人的后脑,男人晃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吕伟随手又拿起地上的锤子再次砸向他的后脑,男人就晃晃悠悠地摔倒在地。
   悟觉几乎要叫出声,他伸手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吕伟一下子抢过了男人手中的枪对着男人的头部连射了几枪。
   悟觉闭上了眼睛,心中念着‘阿弥陀佛’,他没能制止住这场悲剧,最意外的是他没想到吕伟会杀那个男人,而且下手竟然是那么的狠。
   吕伟脸上露出一丝奸笑,他向着地上的已死的男人吐了几口唾沫,然后一抹嘴转身走了,甚至都没有看倒在沙发上的女人。
   悟觉慢慢地站起身,他再一次体会到了人性的可怕,只是一会儿的工夫,这里就死了两个人,他缓步走进房子,看着两个倒在血泊中的人,他不禁闭上了眼睛低声念着佛经,他在为他们超度,他希望他们早登极乐世界。
   当念完经后,悟觉走出了这座房子。
   雪下得越来越大。
   悟觉再次仰起了头。
   可以离开这里?这是真的吗?悟觉想起了吕伟说过的话。
   那颗珍珠,那颗藏着天大秘密的珍珠。
   有希望了,终于有希望了!
   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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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纸上的路线
  
   烟灭了。
   因为我喜欢你。
   乐珠继续在回味着这句话。
   烟头被扔到了地上。
   房子依然是一片漆黑。
   乐珠不喜欢这种感觉,听起来似乎很感动,实际上她只想笑。
   想笑的理由很简单:这个男人的脑子一定有问题!
   灯突然亮了。
   乐珠抬眼环视了一下房内。
   没有人。
   乐珠脸上露出一丝淡笑,他消失得很快。
   只有尸体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保持着它原有的姿势。
   乐珠望了一下门口,收尸的人也该来了。
   门开了,很自然地打开,然后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风带动了一切可以飘动的东西。
   一个银色的影子在乐珠的眼角处一闪而过,像是一张纸自餐桌上飘到了地上。
   乐珠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马上去捡那张纸,而是看向门口。
   她认识他们,她曾在那座花房里见过他们。
   “尸体在那。”乐珠伸手指了一下。
   二人没有理会乐珠径直地走到了尸体旁边。
   乐珠背靠着桌子双手环抱交叉于胸前冷漠地看着二人。
   那种清脆的像铃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乐珠开始不喜欢听这种声音了,她转身准备离开,却无意中又看到了地上的那张纸。她回过头看了一眼二人。
   他们并没有注意她。
   乐珠弯下身快速将纸捡了起来,转身走进了卧室。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二人继续着自己的工作,根本没有注意乐珠。
   乐珠坐在了写字台前,打开了台灯。
   是铝箔纸,这种纸一面附着银箔,另一面则是白色的,是烟盒里用来包烟使的。
   白色的一面画着一幅图,看起来像是一幅路线图。乐珠凭着记忆想起来这条路线似乎通向她曾经见过的一座房子内。
   看来是有密道。

   俗!乐珠心中讥笑,这种地方总是少不了密道。
   纸的最下端写着一行小字。
   乐珠细细地记下了那些话,然后从写字台右侧拿起打火机点着,烧了。
   是谁留下的这张纸?
   乐珠冷笑。
   一定是他!
  
   尸体很快就被抬走了,声音响远的时候,乐珠带着手电筒推门走了出来。
   又是一场大雪。
   乐珠突然发现自己非常喜欢下雪,喜欢那种洁净的感觉。
   洁净,在人的生命中那是一个多么至高无尚的词。
   顶着风雪,乐珠努力找寻着那座房子。她并不知道纸上所画的那条路线通向哪,也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是她认为自己应该去看看。
   也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那个欧式建筑进入乐珠眼帘的时候,乐珠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向来对自己的记忆很自信。
   这座房子看起来很宏伟,就像一个灰色的袖珍城堡,让人一注目就充满着无限幻想及恐惧。
   这座欧式建筑有一个厚重的铜门,门有两米来高一米来宽,门上的花纹看起来有些零乱,门的右上方挂着一个椭圆形牌子,透过昏暗的路灯隐约看见牌子上写着两个字:画展。
   乐珠哑然,这种阴森的地方竟然还有画展,谁会来看?
   乐珠想笑,这里的很多东西都让她感觉好笑。
   无聊!乐珠心中暗骂。伸手准备推门而进,但是手伸到半截的时候停住了。
   门把手在哪?
   乐珠试着推了一下门,门没有动。
   乐珠又是一声冷笑。
   看来这个门还有机关。
   乐珠上下打量着门,发现门上的花纹全部是由二十厘米来大小的正方形铜板组合而成,而在门的左下角却空出了一个位置刚好也是二十厘米大小的正方形。
   拼图游戏!
   乐珠真的想笑出声,这种孩子玩的游戏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乐珠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满天的飞雪。她真的要像个孩子一样玩这个游戏吗?
   乐珠用力踹了一脚门。
   答案是门很结实。
   乐珠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两点四十分。
   乐珠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回到门的地方再次看了一眼手表。
   两点四十三分。
  



 这个房子并不是特别大,可是怎么会没有一扇窗户?
   看来里面一定有问题。
   想到此,乐珠重新走到了门口,看来她真的要玩这个可笑的游戏。
   无奈。
   乐珠伸手移动着这些铜板,这对于她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不到两分钟。
   乐珠淡笑。
   门“啪”的一声敞开。
   乐珠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黑暗中乐珠感觉不到一丝生机,有的只是一股股阴森森的寒风。
   这里很冷,看来没有人住过。
   乐珠拧开了手中的电筒照向里面。
   是一个冗长的走廊,只有两米来宽,走廊的尽头陷在一片阴郁的黑暗中,仿佛永远都看不清那里有什么。
   乐珠迈出了第一步。
   走廊里跟着回响起同样的一声。
   本来有回音是件很正常的事,只是现在这种情景总会让人心中感到有些不安。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乐珠试着清了一下嗓子,在这么寂静的夜里,一个人行走在这么诡异的走廊里,那种滋味也只有真正体验过的人才能知道。
   在走了约有十几步后,乐珠发现两边的墙上果然挂着画。
   乐珠停下了脚步,将手电筒的光芒移了上去。
   “啊!”乐珠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但随即恢复了镇静。
   那只不过是一幅油画,画上的人物只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表情看上去过于狰狞,所以当手电筒照上去的时候,乐珠被吓了一跳。
   乐珠又笑了,算是对自己胆小的自嘲,转头将手电筒移向旁边,那也挂着一幅画,依然是油画,依然是一个人临死前的状态,只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很悲伤,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眼睛里所看到的东西。
   变态的画家,喜欢看人死前的样子,然后再将其绘成图画挂在这里供人观赏,不,也许根本就没人看过,只不过是画家的自娱自乐。
  乐珠蔑视。
   可是接下来,乐珠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她计算过,一共是二十三幅,每一幅里都有不同的人物,都有不同的表情,但是那些看起来都会让人想到痛苦,想到恐惧。
   乐珠并不恐惧,她只是难过,替这些人难过。
   一群没有勇气的人!可悲!
   乐珠从来不会同情任何人。
   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她听到了水声,清脆而动听,给这个死亡画展增添了一丝生机。乐珠快步奔了过去。
   到了,在走下一个五级的台阶后,她按照那张纸上画的路线终于看到了那个喷泉。
   一个漂亮的室内圆形喷泉。中间部分向上凸起,显现出无数的泉眼,水就是从里面喷出来的,外围是一个水泥圆坛,水刚好喷至花坛边处,一滴也没有外漏,看来建造这座喷泉的工程师计算得相当准确。
   乐珠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三分钟就三点了。
   乐珠坐在了台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喷泉。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当分针指向12的位置时候,时针准时停在了3的位置处。
   喷泉的水突然消失,乐珠快速站起身奔了上去走到了喷泉的最中间,凸起的部分突然向下坠去,速度虽然并不快,但是乐珠还是差点摔倒,她赶紧找好重心让自己找到平衡。
   像是坐电梯,这就是乐珠此时的感觉,周围一圈都像是钢板制成的墙壁,乐珠闭上了眼睛,她感到有些头晕,也许是空间太狭小,空气不够流通。
   停下来的时候,乐珠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用手电筒照向手表。
   三点零一分。
   时间并不长,乐珠举起手电筒照向周围。
   这是一个圆形的房子,里面什么没有,但是却有好几扇门。乐珠数了一下,共十扇门。
   这些门都是通向哪里的?她房里的那个男人怎么会知道这里?他告诉她这条路线到底为了什么?
   乐珠足足思考了有十分钟后,随便选了一扇门用力推了一下,但门却推不开,乐珠又试着推了推其它的门,同样推不开,无奈乐珠只得走到纸上标着的第五扇门前,伸手紧紧地握住了门把手,她相信这扇门一定能推开。
   但这扇门的后面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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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暗杀
  
   饿了。
   在重新进入到冰冷的雪地上时,悟觉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在拼命地叫。他无力地抬起手,望向两侧。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并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同样是房子,同样是黑漆漆的一片。
   但依然没有人。
   悟觉实在是走不动了,他选择了左侧一间有着二层楼的房门前坐了下来,他现在需要休息一下。
   又冷又饿,难道真的要死在这吗?悟觉心中难过,他开始想自己也许没被别人杀死就先冻死或饿死在这了,这简直是世上最可悲的一件事。
   悟觉拼命地搓着双手,他不能让自己失去知觉。
   他要鼓励自己振作起来,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眼睛开始有些迷糊了,似乎周围的东西都在动,而且越动越远。
   “你在干什么!”随着一声刺耳的声音,一个雪球重重地砸在了悟觉光秃秃的头顶上。
   悟觉清醒,缓慢地抬起头看向二层。
   那里有个窗户,里面亮着灯,窗户上趴着一个孩子,他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头发乌黑,眼睛不大但却很亮。
   “我……我很累,想借……这休息一下。”悟觉说话有些吃力,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了。
   “要休息进来休息吧。”孩子的声音变得柔和多了。
   悟觉感动,他终于见到了人,虽然他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但是他很有同情心。悟觉试着站起身。
   身子有些打晃,悟觉立刻扶住了那扇门。
   门开的时候,孩子递上了一双棉制的黄色拖鞋。
   悟觉在迟疑了一下后,赶紧脱下了脚上的鞋换上了拖鞋。拖鞋很舒服,有种松软轻快的感觉,同时身上也传来一阵暖流,房间里很舒服,温度刚刚好。
   “叔叔,进来吧。”孩子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嘴角两边各有一个酒窝,看上去很可爱。
   叔叔,这是悟觉有生以来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他心中感到温暖,伸手摸了一下孩子的头。
   孩子伸手拉住悟觉的手将来带进了房间里。

   这简直像个孩子的乐园,悟觉不禁感慨道。到处都是玩具,到处充满生机。
   房顶上挂着各式各样各种不同颜色的气球,连房顶都绘着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彩,四周的墙壁就更不用说了,一面画着一望无际的草地,一面画着多姿多彩的游乐场,一面画着玩偶娃娃,一面画着成群的动物。地上到处堆放着毛绒玩具,以及各式各样的玩具手枪、拼图,以及各种车模等玩具。
   悟觉看得眼花缭乱,傻呆呆地站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你饿吗?”孩子的话终于提醒了悟觉,他现在的确非常饿。
   “家里有大人吗?”如果要吃东西,也要有大人来做。
   孩子摇了摇头,脸上继续露着招牌式的微笑,道:“我会做饭,我给你做好吃的。”
   悟觉诧异,没有大人?一个孩子独自住在这里?独自生活在这个地方?可能吗?悟觉心中开始嘀咕,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感突然从心底升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悟觉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面前的孩子,他的皮肤很白,嘴唇红润,一身白色干净的休闲运动服让他看上去显得很活泼。
   “我没名字。”孩子依然保持着笑容。
   “嗯?怎么可能没名字?”悟觉不相信孩子的话。
   “在这个地方还需要名字吗?”孩子的笑容总是可爱的。
   可是悟觉的心却沉了下去,孩子说的没错,在这个地方不需要名字,名字毫无意义!
   “你父母哪?”悟觉不相信孩子是一个人来到这个地方的。
   “父母是什么?”孩子的这句话让悟觉震惊。
   “你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悟觉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解释。
   “没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孩子蹲下身摆弄着地上的车模玩具,脸上流露着满足的神情。
   “谁把你养大的?”悟觉的心中充满着疑问。
   “不知道。”孩子抬头看了一眼悟觉后又低头摆弄着玩具,“有的吃不就能长大嘛。”
   悟觉苦笑,这就是孩子的答案,也许在他生下来不久就随父母来到了这里,可是父母都死了,只留下了他,然后他就每天靠着这里的人提供的吃的长大了,没有名字,没有父母,有的只是这些琳琅满目的玩具。悟觉有些同情孩子,他蹲下身抚摸着孩子乌黑发亮的头发,是谁给他剪头发?悟觉脑海中突然迸出了这个疑问。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9 14:02:00  

  “是谁给你剪头发?”悟觉想到此开口问道。
   “不知道。”孩子玩得很高兴。
   又是不知道,悟觉不禁叹了一口气,“难道你没见过给你剪头发的人吗?”
   孩子再次抬起头眨巴着自己黑亮的眼睛道:“叔叔,你给我剪头发吧。”
   悟觉先是一怔,随后一口答应了。
   孩子开心地跳起来,双手拍着欢天喜地地叫道:“太好了!又有人给我剪头发了,叔叔,你剪完后我给你做好吃的。”孩子麻利地奔上二层,不一会儿的工夫又从二楼奔了下来,手中挥舞着一把精致的黑色剪刀。
   悟觉接过剪刀先是打量了一下,手指无意中碰了一下刀口却轻易地划出一道血痕,悟觉一愣,但立即抽回了手。
   这是一把锋利的剪刀。
   孩子席地而坐,脸上掩饰不住兴奋的笑容。
   “叔叔快点给我剪,剪完了我就给你做好吃的。”孩子催促着。
   悟觉倒没想过让孩子给他做什么好吃的,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又会做什么,他只是很喜欢这个孩子,他很可怜。
   悟觉并不熟练,他担心这把锋利的剪刀伤到孩子的头皮,所以剪起来很小心,甚至有些笨拙。
   十分钟后,悟觉干脆地说了一声:“剪好了。”
   孩子像个天使般从地上跃了起来,再次奔上二层,紧接着发出了喜悦的叫声,“叔叔,你剪得是最好的,比他们剪得都好。”
   他们?孩子不是说过他不知道是谁给他剪的头吗?怎么又说他们?
   “有很多人给你剪过头吗?”悟觉冲着二楼大声问道。
   “是啊,好多呢,有叔叔,有阿姨,还有很大岁数的婆婆和爷爷,不过我不知道他们都是谁。”孩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依然很兴奋。
   悟觉猜他在照镜子,所以自己随意地摆弄着地上的玩具。
   他从来没有过玩具,没有人给他买过,包括师父,师父只教他吃斋念佛,心求平静,所以他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什么是孩子的幸福。摸着这些玩具,他似乎找到了一丝乐趣,一种心中封存已久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管他们叫叔叔阿姨婆婆爷爷?”一个连父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名称?悟觉很好奇。
   “是他们让我这么叫的,他们还夸我做的饭好吃。”孩子回答道。
   任何地方都有好人,虽然悟觉还没遇到这些好人,但是他感到欣慰。
   一个相框映入悟觉的眼帘,他伸手从玩具中将其取了出来。
   那是三个人靠在一起的照片,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和孩子,就像是一家三口。
   悟觉只是瞄了一眼,就不禁一惊,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不就是叫吕伟的人吗!难道……这孩子……
   “叔叔尝尝我做的饭吧。”孩子边说边从楼梯走了下来。
   悟觉倒是颇感意外,孩子原来是去做饭去了,而且这么快就做好了。
   当孩子将自己做的食物递到悟觉的面前时,悟觉笑了。
   那只是一些浇过牛奶的米饭,这种吃法是他头一次见到。悟觉立刻伸手接过了那碗饭,温和地说道:“谢谢。”
   虽然并不是一碗很好吃的饭,但是悟觉已经不在意了,他很饿,现在任何东西摆在他面前,他都感觉那是一顿美味的上好佳肴。
  “这相册上的两个人是谁啊?”悟觉试探地问道,女的她不认识,但男的他肯定是吕伟。
   “嗯,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他们很奇怪,不让我管他们叫叔叔阿姨,而是让我管他们叫爸妈。”孩子皱着小眉头嘟着嘴说道。
   悟觉一愣,原来吕伟真的是他的父亲,这么可爱的孩子竟然有那么可怕的一个父亲,悟觉不禁为其叹息,他伸手抚摸着孩子的头发轻声问道:“有筷子吗?”
   孩子摇了摇头,道:“不是有手吗?”
   悟觉无奈地笑了,孩子就是孩子,孩子用什么方法吃饭都没关系,但是大人……悟觉也顾不了那么多,将自己有些发黑的食指伸进了饭里。
   “那些叔叔阿姨们住哪啊?经常来你这吗?”悟觉随意地问着,手指正将牛奶与米饭均匀的搅拌在一起。

   “不知道,他们给我剪完头发,吃完饭后就被带走了。”孩子又开始玩着地上的玩具,这回他挑了一把黑色的手枪,那把枪看起来做得很精致。
   “带走了?”悟觉感到不解,接着问道:“被谁带走了?”
   “不知道,他们穿着灰色的衣服,是两个叔叔,一个叔叔还摇着一个东西,那东西发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我特别喜欢听,另一个叔叔就将叔叔阿姨们装进一个黑色的袋子里带走,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反正我再也没见过他们了。”孩子边说边换了一把手枪。
   “咣当——”碗跌落在地上,立即碎成了几片,饭和牛奶撒了一地。悟觉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孩子,嘴唇翕动,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9 14:08:00  

  “叔叔你怎么把我给你做的吃的扔了。”孩子哭了,伸手抹着眼泪,看起来很伤心。
   “你……你见过的那些叔叔阿姨怎么死的?”悟觉的心在发抖。
   “什么叫死啊?他们只是吃了饭以后就睡着了。”孩子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迷茫地望着悟觉。
   悟觉的心凉了,他低头看看撒在地上的食物又抬头望着面前的孩子,惊恐地说道:“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孩子摇着头,脸上充满童真。
   “你吃过吗?”悟觉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孩子依然摇了摇头,“我不吃这个的,这个是给叔叔阿姨们吃的,曾经有个叔叔告诉我这东西吃了可以让叔叔阿姨睡觉,就可以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他们给我剪头发我要好好报答他们的。”
   悟觉的身子开始哆嗦,“那个叔叔长什么样?”他已经听不出那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只是突然变得有些尖锐。
   “不记得了,好像穿着灰衣服,就像每次来的那两个叔叔一样。”孩子摸着自己的下巴努力在回忆,表情看上去很认真。
   悟觉冲出了房门,他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黄色的拖鞋被甩在了角落里,在雪地上印出一道痕迹。悟觉哭了,身后传来了孩子伤心的叫声。
   他在叫叔叔,可是悟觉此时听起来已经没有了暖意,他的心在滴血。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可是他没有像其他的孩子那样过上正常的生活,而是在不知不觉中陷进了一场生死谋杀。悟觉不知道孩子一共杀死了多少人,他也不忍心去将事实真相讲给孩子听,他知道他已无力改变孩子,他只能选择离开。
   但是悟觉痛心,他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
  这就是现实,当你身陷其中的时候,你已迷失了本性,也许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没有事非,没有亲情,没有自我,一切尽失。
   悟觉抹了一把眼泪,这泪水是为孩子而哭,也是为自己而哭。
   人的本性究竟是什么?是善还是恶,人内心深处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没有答案。
   世上很多事本就没有答案。
  
  
   冷风吹干了残留在悟觉面颊上的泪水。悟觉抬起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终于找到了路。
   悟觉心中突然有了少许激动,他终于找到了家。
   家,听起来虽然有些可笑,但是这是悟觉现在心中唯一的依靠,起码那个地方能使他感到一丝暖意。
   房子前面的地方积满了雪,看来没有人来过,也没有人送过饭,这让悟觉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他现在非常饿,饿得已经前心贴后心。
   推开门,一股暖流立刻流遍了悟觉的全身,悟觉不禁打了一个喷涕,紧接着一股世上最香的味道悄然飘进了悟觉的鼻间。
   悟觉睁大了眼睛,情绪在刹那间奔放,他一个箭步奔了上去。
   饭菜都是热的,显然是刚做好的。
   “感谢佛祖!”悟觉抬起头对着碗口大的洞口诚心地感谢着,眼泪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他又想起了刚才见过的那个孩子,他希望佛祖能保佑他,让他幸福,不要成为别人手下的亡魂。
   悟觉端起了碗,但是却又犹豫了。
   碗里正冒着热气,白白的米饭上面覆着几片油菜叶以及……许多油腻诱人的肉片。
   悟觉犯愁了,他是出家人,本不能吃荤,可是他现在真的饿得快要晕了,如果再不吃真没准就饿死了。
   悟觉抿着干燥嘴唇,心中做着激烈的斗争。
   香气一阵阵袭向悟觉的鼻间,肚子的鸣叫让悟觉的心志越来越迷糊。悟觉终于拿起了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

   佛祖请你们原谅我!悟觉心中诚心的忏悔着。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一把手枪轻轻地伸了进来。
   “砰——”
   悟觉连声都没来得及出就躺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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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9 14:18:00  

  18、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乐珠的手出汗了。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人总是这么奇怪,喜欢猜测,喜欢琢磨,喜欢臆想,只因为心中好奇,只因为心中不安,只因为胆怯。
   门最终还是打开了,带着一丝揣测。
   但结果总是让人失望。
   门开的时候,对面只有一个空当当的电梯。
   乐珠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她的内心渴望看到一个让其震惊的东西,但是没有。不过那张路线图上也没有标明这些,只是还在延伸,延伸到某个地方。
   电梯只有两个按钮,TOP键和DOWN键。乐珠理所当然的按了TOP键,她仍在等待,等待的那个地方会给她带来什么。
   电梯上升的速度并不快,但是乐珠却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是一间像兽猎馆一样的房子,墙上桌子上都堆满了各种猎物的器官,有的狰狞恐怖,有的参差怪异。这其中有鹿头,鲸身,虎皮,也有一些罕有的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动物标本,让人看了就感到不寒而栗。
   乐珠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这些对于她来说全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对她的心灵没有产生任何的负作用。
   在环视了一圈后,乐珠准确地找到了一扇门。推开门的时候,她又闻到了那股清凉刺骨的新鲜空气,夹带着雪的香味。
   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像她住的地方一样,一条幽深的街道,两旁挤满房子,但这些房子也许都是空的。
   原来那扇门后隐藏着另一条街道,也许另外的那些门后还可以通到其它的街道。
   乐珠忍不住笑了,她突然感觉建造这个地方的人很像个孩子,似乎在玩过家家,只是现这个过家家看起来残酷些,冷清些,看不到一个人。
   但乐珠随即就看到了一个人。
   她裹着一件发白的棉袄,头上带着一个厚厚的毛线帽子,半张脸都遮进了白色的口罩内,无法看清她的年龄。
   她在扫街,默默的,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仿佛她并不存在。
   这个世上有很多人都存在着,但是他们的存在却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闪而过,永远不在别人的眼中停留。默默的生来,默默的死去,就像一个永远隐藏在黑暗中的贼。
   贼向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贼却往往时刻注视着别人。
   乐珠感觉到女人在偷看她,似乎在关注着她的每一个举动。
   乐珠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她善于隐藏,她不动声色的注意着那个女人。
   乐珠前行。
   女人跟随在其后扫地。
   乐珠继续前行。
   女人依然如此。
   乐珠猛地转过了身,很客气地问了一句:“你好。”
   女人吓了一跳,手中的扫帚立刻掉在了地上。
   乐珠略带嘲笑地说道:“我吓到你了?”
   女人拼命地摇着手,伸手将口罩又向眼睛处拉了拉,弱声说道:“我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乐珠并不想掩饰自己的身份。
   虽然乐珠看不清她的相貌,但是她感觉到她在瞪她,甚至她的身子开始哆嗦,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乐珠呆在原地足有五分钟,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女人为何会有如此的反应。
   也许她把她当成一个凶犯,一个来此杀人的凶犯!
   乐珠哀叹一声。
   天亮了,只是风大了。
   乐珠凭着自己大脑强有力的记忆终于找到了最终的目的地。但是乐珠迟疑了。
   那个房子是土坯子堆积而成的,从外面看很粗糙,而且门很小,小得需要人趴在地上才能通过。
   这是狗洞吗?乐珠心中怀疑,她的神情看上去不太愉悦。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一个男人自门后叫出了声,他竟然已经知道有人站在门口。
   乐珠趴下了身子,既然来了她就不再犹豫,推开门钻了进去。
   里面真的很暖和,仿佛到了热带雨林,空气中有股潮潮的韵味。
   乐珠的目光在移向男人的时候不禁有些意外。
   他少了一条右腿,只留下一个空当当的裤腿,恰巧被门外传进来的风轻轻吹起。他的样子很滑稽,像个小丑,正身着紫色的睡袍躺在一把棉制的躺椅上,躺椅的旁边就是壁炉,里面的火烧得正旺。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9 14:34:00  

  这是乐珠对他的第一印象。
   “请坐。”男人指了面前的另一把躺椅邀请乐珠坐了下来。
   乐珠并没有表示出疑异,走到躺椅上安静地坐了下来。现在她心中唯一思考的是那个黑暗中的男人为什么让她到这来?
   “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男人的脸看起来虽然很苍老,但是乐珠猜他也就五十多岁,他看起来很可爱,是一个可爱的中年老人,这是乐珠心中的真实想法。
   “我不知道自己来这是为了什么。”乐珠并没有找到答案,但是她现在不急,她知道答案会慢慢揭晓。
   “到我这来的人都是来听故事的。”男人微微一笑,指着四周道:“如果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故事,那就自己选一个故事。”
   顺着他的手指乐珠才注意到周围没有一件家具,四壁全部挂着黄色的纸条,密密麻麻的。
   “你可以随便选一张,看上面写着什么,我就会给你讲跟其有关的故事。”
   乐珠没有多问,走到左侧的墙壁上伸手随意地从墙上摘下了一张黄纸条,随即交给了男人。
   “你不看吗?”任何人在摘纸条前都会犹豫,任何人在摘下纸条后都会迫不及待地看后面写着什么,但是乐珠没有,所以男人感到很意外。
   “你会告诉我的。”乐珠取出了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很随意地躺倒在躺椅上,一只手垂掉在椅旁,另一只手夹着那根巧克力色的烟身,两条腿交叉地放在一起。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神情,他将黄纸条翻了过来。
   婴儿。
   只有两个字。
   男人将黄纸条扔进了火里,立刻化成烟灰。
   乐珠闭上了眼睛,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同时在等待的那个即将到来的故事。
   男人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故事。
   “那个母亲不应该带着未满月的孩子来到这里,如果她不是这样做,那么那个孩子会过得快乐些。”
   乐珠没有动,仿佛睡着了一样。
   男人继续讲着他的故事,“母亲是来这等死的,可是孩子不是,但是她舍不得孩子,所以自私地将孩子带到这里,直到那个让她来做陪葬品的人出现。母亲并不认识那个人,她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找她来陪葬,于是她就问那个人原因。”男人停了下来,他在观察乐珠的反应。
   也许乐珠睡着了,没有任何的反应。
   男人也不去打扰她,继续自言自语地讲着那个故事,“结果那个人说是自己随意找了一个人来做陪葬品,因为他没有想杀的人。”
   烟掉在了地上,没有灭,继续燃烧,乐珠依然没有动。
   “母亲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她求那个人好好照顾她的孩子,可是那个人却说他不会杀她,因为他快要死了,他只是想找个人来说说话,母亲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不找这里的人说话,为什么要找她?那个人说这里的人之间没有真话,但是母亲不一样,她是新来的,她还没有被这里的一切所感染,她对于他来说是纯洁的。”
   乐珠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那个人和母亲开始聊天了,他们聊了三天三夜,就好像一对患难的朋友彼此表达着自己的心情。到了第四天,那个人突然倒下了,母亲以为那个人死了,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一个挚爱的亲人,她非常难过,甚至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她决定先杀死孩子然后自杀。”
   乐珠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斜视着男人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猜到乐珠会出声问问题,但是没想到乐珠出声后说的话竟然是这么一个问题。
   “万通。”他还是很友好的回答了乐珠的提问。
   “他是谁?”乐珠问的是那个黑暗中的男人,是他指引她来到这里的。
   “你说的是谁?”万通有点糊涂。
   乐珠一下子坐了起来,冷视着万通道:“不用装糊涂,让我来这的人你一定认识!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来我这里的人全部是来听故事的,任何人都可以来,所以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万通说得很诚恳,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欺骗二字。
   乐珠站起了身,她准备离开。
   “你不想继续听下去吗?”万通问道。
   “我不喜欢听故事。”乐珠说完后走了出来。
   风刮起了地上的雪溅到了乐珠的脸上,乐珠晃了一下头。她还没打算沿原路回去,这个地方让她产生了一丝浓厚的兴趣,她迈开步伐缓慢地行走在街道中间,她想了解这里。
   那个男人的身份有些扑朔迷离。
   乐珠又想起了男人最后说的那四个字:我喜欢你。
   爱情,这算是单恋?乐珠从不对任何男人存有幻想,也从不给任何男人机会,在这个世上她只相信自己,她只爱自己,她只为自己活着。
   乐珠再次笑了,那是一种嘲笑,她在嘲笑那个黑暗中的男人。
   乐珠停下了脚步,目光集中在右侧。
   建筑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那扇油绿油绿的大门却吸引住了乐珠。
   这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突然冒出一种鲜艳的颜色,乐珠倒有些不适应了,而且那门上还画着一幅画。
   画的背景是绿色的,上面分散着一些白色和暗红色的小花,画的正中间有一个留着棕色胡子的外国人,他头上带着一顶灰蓝色的帽子,与他身上的衣服颜色是一样的。
   乐珠认识这幅画,这是凡高的作品,名字叫邮递员罗兰。乐珠记得这幅画曾经印在安提瓜和巴布达的邮票上,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绿色的门上?
   乐珠走上前仔细观看,却发现下面有两个白色小字。
   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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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9 14:48:00  

  19、救命恩人
  
   脚步缓缓移向悟觉,在靠近其的时候对方蹲下了身,用手枪碰了一下悟觉的后背。
   悟觉没有动,子弹似乎擦着其后背过去,立刻有血流了出来,染红了他的僧衣。
   手枪再次举起,这次瞄准了悟觉的后脑。
   手指在扳机处磨擦,子弹随时就要发出。
   悟觉突然睁开了眼睛,转身挥拳打了过来,正中对方的鼻梁,对方哼叫了一声,整个人撞向墙壁,手枪立刻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然后掉在了二人中间的位置。
   悟觉没有动,对方也没有动,二人双目交替。
   悟觉不认识他,他想不出任何理由成为面前这个男人的猎物。但是悟觉讨厌他,他的相貌平平,但却有着奸人所有的特点。奸诈的豆眼,狡猾的鹰勾鼻,一双扇风耳外加一张歪嘴。
   “你是谁?”悟觉的额头在往外渗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失去力量,伤口处的疼痛让他几乎再次晕过去。
   对方冷笑,也只是这样,那种冷笑中甚至夹杂着说不出的蔑视,他根本不屑于回答悟觉。
   悟觉心中气愤,那种气愤是一种被人忽视的感觉。
  对方突然猛扑向地上的手枪,悟觉见状也忍着疼痛扑了上去,二人最终扭打在一起。
   “你是谁!为什么杀我!为什么杀我!”悟觉急了,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双手死死地掐住对方的脖子。
   对方没有出声,只是露出狰狞的嘴脸,手指用力地在悟觉的背后一抓。
   “啊——”悟觉痛得惨叫一声,双手立刻松开。
   对方立刻一个翻身爬向手枪的位置。
   悟觉怒视着对方,整个人扑在其身上,照着对方的耳朵咬了下去。
   “啊——呀——”对方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整个人立刻失去了斗志。
   悟觉快速伸手将手枪抢了过来,枪口指向了对方的后脑。
   对方不再挣扎。
   “你为什么杀我!”悟觉双眼通红,面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
   对方忽然笑了,那种笑仿佛再讥笑悟觉的胆小。
   悟觉真的生气了,他挥动枪把照着对方的后脑砸了下去。
   “让你笑!让你笑!让你笑……”悟觉发狂似的挥动着枪把,整个人都显得疯狂。
   对方没有了动静,鲜血染红了整个后脑。
   他不动了。
   悟觉终于停下了手,喘着粗气,双目狠狠地瞪着对方。
   “你杀不了我的!杀不了!”悟觉瞪圆双目冲着对方又狠叫了几声后,快速地逃了出去。
   那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巨痛,仿佛一颗钉子钉在心脏上,让悟觉无法呼吸,也让他渐渐远离清醒。
   他是谁?为什么要杀他?他就是那个让他来做陪葬的人吗?悟觉不知道,他有的只是害怕,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远离那间房子,躲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但现在悟觉却感觉有些不妙,他感到自己正在远离清醒,眼前变得越来越黑,仿佛突然掉到了一个黑洞中。他不能死!他也不想死!他害怕死亡,害怕面对死亡的感觉,他害怕,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不要死!不要死……
   悟觉完全失去了知觉。
  
  
   红色,好多红色,它们看起来是那么的炫丽,在天空飘啊飘,感觉那么的温馨,那么的舒服。突然它们都化了,仿佛被火给烧化一样,汇成了水流,红色的水流,一滴滴地流了下来,然后变成一大片,最后就汇成一片酡红的海水流向了面颊、身上……
   血!好多的血!悟觉想叫却怎么也叫不出声,他感到呼吸困难,仿佛马上就要窒息,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哪怕是一根稻草,那也是他活命的希望,但是他什么也抓不住,他感到害怕,感到无助,感到难过。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师父,想到了师父慈祥的面容以及他的教诲。师父总是告诫他世间任何事皆为过眼云烟,不论是睁眼看世还是闭眼看世,只要心中无事就皆无事,世间中的纷扰只不过是自己内心的争端,内心放下,则皆放下,内心平静,则无纷扰……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9 15:03:00  

  悟觉长呼一口气,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多了,那条酡红的海水仿佛裉去一样,他只感觉到冰凉,不,是一种舒服的感觉。
   悟觉蓦地睁开双眼,仿佛刚从地狱中回来一样,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你醒了。”声音是那么的古仆甜美,悟觉的心感到了温存,当那张白净漂亮的脸庞进入到悟觉的眼帘时,悟觉不禁愣住了。
   “你做噩梦了吧?”美丽的凤眼微微眯起,粉嫩的小嘴轻轻上翘,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动听可人。
   悟觉呆住了,眼前的这名女子虽然没有乐珠那样的美貌,但是却有着东方女性传统意义上的美丽与温婉,让人一触及到她的目光就不自觉得心中一动,更多的是为她脸上那种带着善意的笑容所吸引。
   “我叫东方玲。”
   “我不认识你。”悟觉不知道自己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他避开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让他有点心烦意乱,他从来没有跟女人如此的接近。乐珠除外,她是他的姐姐,况且她像座冰山一样总是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是在街上发现的你,你的背部流了很多血。”说到最后的时候,东方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郁之色,伸手拿起悟觉额头的毛巾在身旁的水盆里洗了洗,然后拧干又放在了悟觉的额头上,立刻一阵冰凉的感觉传遍悟觉整个脑袋,他感到自己似乎又清醒了一些。
   “你发烧了,我用凉毛巾为你降一下温。”东方玲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
   悟觉不禁偷眼看着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优美,但又不矫情,这样的女人真是世间难找。
   “是你救了我?”悟觉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同时目光与东方玲恰巧对上,脸颊立刻感觉有些发热,他赶紧低下了头。
   “我看你倒在雪地上,就把你带回来了,好在你背部上的伤并不严重,只需要休息几天就会好。”东方玲从桌上拿起别一块毛巾在悟觉的脸颊上轻轻地擦着,她的动作很温柔,似乎很怕弄痛悟觉。
   但悟觉却本能的避开,他害怕这种亲密的动作,这让他心中感到忐忑不安,甚至心跳开始加速。
   东方玲却只是微微一笑,对于悟觉的反应并没有动怒,而是态度温和地问道:“你想吃苹果吗?”东方玲将早已削好的苹果递到悟觉的面前。
   悟觉微微扬起了眼睛,再次偷眼注视着面前的东方玲。
   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一个在这种地方难得一见的好姑娘。悟觉开始紧张,他说不出原因,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伸手接过了那个苹果,张大嘴用力地咬了一口。
   东方玲笑了,被他笨拙的动作给逗笑了,她笑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轻捂住自己的嘴。
   悟觉的心醉了,那种笑容太迷人了,在他的心中激起一丝波澜。
   “谢谢你。”当东方玲站起身准备将苹果皮拿去扔掉时,悟觉腼腆地说了一句。
   “一个人在这里是很可怜,虽然这里充满了险恶,但其实大家从心里还是渴望朋友的,”东方玲温柔地说道。
   她说的太对了,悟觉偷眼看向她。
   “好了,其它的先不要想,养伤最重要。”东方玲一边儿说一边儿将被子往上盖了盖。
   悟觉看着她心中频升暖意。
   东方玲嫣然一笑,转身走出了房间。
   悟觉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也许伤口晚点愈合最好。
  
  
   模型就摆在身穿黑色外套人的面前,火盆里的火仿佛永远都不能熄灭似的,永远燃烧着热烈的火焰。
   身穿黑衣外套的人将悟觉的人型挪向了一间微型房子里,但是手抬到半空的时候僵住了,在迟疑了片刻后将人型放在微型的房子里,然后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这是东方玲住的房子?
   “是的。”说话的是一直站在旁边的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人。
   身穿黑衣外套的人低下头在纸上继续写了几个字。
   东方玲不是死了吗?
   “她的确死了。”
   身穿黑衣外套的人陷入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身穿黑衣外套的人缓缓地抬起了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在纸上快速地写下了几个字。
   东方玲没有死!去查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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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9 15:09:00  

  20、这里可以寄信
  
   阳光隐在阴云处。
   乐珠回过了头。
   扫街的女人又出现了。
   她扫得很认真,但是她不再注意乐珠。
   乐珠没有去打扰她,很多事情是不用去追究出结果的。
   乐珠推开了那扇绿色的大门。
   灯光有些昏暗,这里的一切都是这样,永远都不可能有明亮的感觉。
   乐珠习惯了。
   但是进入房内却让乐珠多多少少感到些意外。
   这里有一股青春气息。
   所有的都是绿色。墙,房顶,地面,柜台。
   绿色的柜台看起来似乎有些历史,柜台的上面正趴着一个熟睡的女人。
   她也是绿色的,绿色的衣服,绿色的头发,乐珠真担心看到绿色的一张脸。
   柜台上放着一瓶墨水,是驼鸟牌的,里面插着一根老式的绿色钢笔,旁边放着一叠信纸,纸上的格子也是绿色的,那些东西只有在童年的时候才能看到。
   乐珠一直站在柜台前,她并没有打扰那个女人。
   一个人能安心的熟睡已经是人生中一大乐趣,起码在这个地方是。
   乐珠斜靠在柜台前,眼睛却停在了大门处。
   门没有关好,露出一道缝,但却刚好看到了门外的那个扫街的女人。乐珠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玩味的笑容,她突然感觉在某个暗处观察一个人是件很有趣的事,虽然那并不道德。
   但是乐珠很快就失望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扫街,一个姿势,毫无创意。
   乐珠不禁打了一个哈欠,她突然感到有点困了。
   “信写好了吗?”声音是在离乐珠耳边没多远的地方响起的,乐珠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不是女人,是男人,乐珠竟然判断错了。
   他的皮肤保养得很好,比女人还白嫩,比女人还细致,而且脸上还涂着浓浓的妆容,如果不是他出声说话,乐珠一定还会认为他是个女人。
   “你的信呢?”男人显然不喜欢乐珠上下打量他的眼神。
   乐珠伸手在信纸上敲了敲,是空白的。
   男人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声音略带怒意地说道:“如果你不是来寄信的就请离开。”
   “这里允许寄信?”乐珠只是感觉有些荒唐。谁会去寄信,又去寄给谁,难道可以寄给外面的亲人朋友吗?
   “当然可以寄信。”男人用一种讥笑的眼神斜视着乐珠。
   “寄给谁?”乐珠又望了一眼门缝,扫街的女人不在了。
   “那写着哪。”男人指向自己的身后。
   乐珠转过身望向柜台侧面,那里并排放着五个圆形像水桶一样的邮筒,每个邮筒上方都有一个开口,那是扔信的口。开口的下端写着一些字。从左侧开始五个邮筒上分别写着:主、己、陌、识、死。
   “你最好解释一下。”乐珠的语调更像是在命令男人。
   男人从鼻间发出一声不情愿的闷响,然后冷言冷语的说道:“你自己看不明白吗?”
   乐珠看出来男人并不喜欢她,不过她更不喜欢男人,她准备给男人点厉害看看,任何男人都不能轻视女人,否则他们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后果。
   “啪——”很响亮。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左脸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乐珠冷笑。
   男人却傻呆呆地盯着乐珠,连声都发不出来。
   “小姐,你可以将信寄给这里的主人,也可以将信寄给自己,还可以将信寄给陌生人,可以将信寄给自己在这里认识的人或者是已死了的人。”老太婆的突然出现让乐珠有些意外,她根本没注意到柜台下面竟然有一个驼背的老人一直站在那。
   “我的儿子说话有些过份,请你不要生气,你现在可以写信了。”老太婆绝对长着世界上最善良的面孔,她的头发花白,身子还有些哆嗦,但是她慈祥的目光让乐珠的心情突然有了一丝好转。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还可以寄信。”乐珠发着自己的感慨。
   “你打算给谁寄了?”老太婆伸手将信封递到乐珠的面前。
   乐珠只是淡笑,没有回答。她拿起了笔。
   信只有三个字:你是谁?
  


 作者:七根胡   回复日期:2006-12-29 15:32:00  

  “你要寄给这里的主人?”男人的声音有些微弱,显然是被乐珠刚才那一巴掌给吓怕了。
   乐珠白了他一眼,她不屑跟这样的男人说话。
   “还寄给别人吗?”老太婆慈祥的目光再次映入到乐珠的眼帘里,乐珠微微一笑,也许应该给悟觉也写一封,她必须找到他,她希望他现在还活着。
   当乐珠将两封信递给老太婆的时候,她看到了她那树皮般难看的手,她突然有些难过。
   人的生命就是如此的不堪,带着白净的皮肤来世,携着无用的糠皮离世。人生来就知道自己会死,可还是会在这个纷乱的社会中挣扎,也许连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挣扎,也许那只是本能。
   “另外,我还想知道这封信是谁寄的。”乐珠从大衣内侧掏出了在施翔家发现的那封信。
   老太太伸手接过了信封前后翻着看了看,道:“我不知道。”老太太将信封还给了乐珠。
   “你真的不知道?”乐珠表示怀疑。
   “这里寄信的人很多,有的时候他们会写好自己塞进邮筒里,谁也不会注意的。”老太太耐心地解释道。
  
   走出邮局的时候,乐珠的心情仍然感到不舒服。她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她讥笑一声,那是对自己的讽刺。
   乐珠累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再去游逛,她现在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她只希望那个黑暗中的男人不要再出现。
  
  
   当乐珠喝了一口餐桌上放着的热水时,灯又灭了。
   乐珠的口中发出一声讥笑,她不喜欢玩这种游戏。
   “听故事的感觉怎么样?”男人又出现了,像幽灵般飘然而至。
   “我讨厌那个故事。”乐珠并不掩盖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
   男人没有说话,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乐珠继续喝水。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男人再次开口时,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感伤。
   “你说吧。”乐珠放下杯子,也许他的故事会让她有些感兴趣。
   “本来我生活得很不错,有一份高薪的工作,有一套自己的住宅,还有一辆自己的爱车,最重要的是我有一家自己的公司,我本以为我会这样过下去,结婚生子,然后到老。”男人说到此时,声音听起来变得有些酸楚。
   乐珠吹了一声哨子,冷笑地说道:“你活得真不错!”
   “那又能怎么样,我还是被带到了这里,无缘无故的成为别人的陪葬品。”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伤痛。
   乐珠没有安慰他,也不打算安慰他,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安慰一个陌生的男人,况且现在她还分辨不出他是敌还是友。
   “刚开始来到这的时候,我很紧张,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真的有人来杀我,我总感觉这是一场梦,一场非常可怕的梦,总希望有一天梦醒。”
   乐珠没有任何的感觉,他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没有他那么多的感觉,也许她天生就不能算是个好人,也许她天生就是一个冷血动物。
   “你很坚强。”男人称赞道。
   “谢谢。”乐珠冷漠地回应道。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让我来这做陪葬的人竟然是我的亲妹妹。”男人的声音中充满着讽刺,似乎直到现在都无法正视这个事实。
   乐珠的心中略有所动,她又想起了那对父子。
   “后来哪?”男人既然活下来了,那么也就是说又重演了那对父子的悲剧?乐珠在猜。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乐珠诧异,她不知道谁会来找她。
   敲门声只响了三下就停了,乐珠没打算去开门,她继续问道:“你杀了你的亲妹妹?”
   寂静。
   乐珠皱了皱眉头再次开口问道:“你还在吗?”
   寂静。
   乐珠摇了摇头,她很想知道结果,很想知道自己是否猜对了,但是看来今天是无法知道了,她起身走到了门口处。在准备开门的时候,灯亮了。
   乐珠回头看了看,没人,她淡笑。
   拉开门的时候,乐珠看到了一封信。
   乐珠拾起信,却看到信封上有一个寄信人的落款。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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