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惊魂 4 by 姬道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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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能看到二氧化碳气泡不断从她嘴里喷出来,顺着地窖口砸下来,砸到我的脸上,堵住我的耳朵、鼻孔。

堵得我喘不过气儿。



我还没完全反过味儿,她接下来的动作断绝了我最后的希望。

她一把一把薅青草,盖地窖口。地窖很快暗下来,直到最后一丝光消失。

这回别人更听不到我喊救命了。

这个口不对心的小毒妇,说怕我出事,是怕我不出事吧。



杜洛婷,去年才到工地作财会。

那时候我和邢飞的恋情还没公开。

她对老板邢飞很主动,每天微信打招呼,明显超出了上下级的界限。

邢飞不得已和她提了与我的关系。

她面色阴沉了很久,恢复后,工作更努力了。

后来她成了我的好闺蜜。

她逢人就说我是她干姐,比亲姐还亲的那种。

这次订婚她一定要来,说算是我娘家人。

我爸妈都是教师,听说我要嫁给包工头,还比我大八岁。另外爸妈常年住海边,不适应村子气候。

种种原因,订婚俩人都没来。

娘家人没来,闺蜜关键时候冲上来了。

冲上来封地窖要我死?

想到这,我全身发冷,还是有点不敢信。

这就是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碰到蚯蚓都要躲着走的杜洛婷?

她用草盖地窖口有没有可能是为我好,怕外面风大吹进来?我平时对她掏心掏肺地好,她难道真想我死在这?

这么乱七八糟想半天,我才慢慢接受现实。

重色轻友,心如毒蝎!说的就是她了。

快半小时了,她看来是认真的,不会回来救我了。

我要活着,活着出去,让她亲眼看着我和邢飞举行婚礼。

不,要让她看着我俩白头偕老!



诅咒发誓后,我又担心起来,我得能出去先。



被杜洛婷这么一气一激也有好处,我站在阴森的地窖里反倒不怕了。

打开手机的手电,看到刚才扔出去那根骨头棒子,我噗嗤笑出声。

是一根粗大的木棍。

地上零零散散还有好多可能是地窖口掉进来的树枝。

盯着木棍树枝发了会儿呆,我又有了主意。

可能是求生的本能,人被逼到绝处,救命的点子一个接着一个。

我要做一面救命的旗子。



脑袋里想象出一个木棍缠着白旗捅出地窖口的情景。

但缺个长旗杆。

刚刚被误作骨头的木棍虽然粗大,才一米多长,根本够不到地窖口。

这难不倒我。

我腰间的瑞士军刀折叠工具还在。

这是邢飞送我的礼物。他逼着我不能摘下来,说我总去工地,带着它有危险可以救急。

这是他唯一逼迫我的事。

我摸索着瑞士军刀,有点想邢飞了。



用瑞士军刀剪掉了外套的袖口,再把它们裁剪成宽窄合适的布条,然后挑几个稍微粗大的树枝,用布条把树枝端挨着端绑紧,连起来足足有四五米长。

握紧自己的杰作——一个简易长木杆,我只端详一下,就急着伸到地窖口把草拨开。

阳光轰然冲进地窖,激得我全身一震,差点欢呼出声。

下面还差一面白旗。

我身上只有内衣是白的。好在地窖里没别人,我脱下内衣,把后背那面几乎整幅剪下。

剪剩下的内衣,我核计一下还是套在身上。

现在的温度明显比我刚掉下来的时候要低。多一件御寒的东西就多一点保障。

我把白布扎在木杆的顶端,把旗子伸了出去。

风一吹,旗子哗啦啦迎风招展。

好像少了点什么。打个白旗不像求救,像投降。



回忆着电视剧中的情节,我啐一声,「该死的杜洛婷,老娘拼了!」左手握着瑞士军刀在右手食指快速刺个小口。

我忍着疼,趁血还未滴落,在白布上划出两个血淋淋的大字「救命」。



雪白鲜红的旗帜在风中滚动,我多了点底气。

刚开始手撑着木杆,一会儿胳膊就酸了。我就在地上用军刀挖了一个小深坑,把杆子埋到地上用土拍实。

旗杆上端靠住地窖口。旗子勉强固定住了。

好歹自己也是个土木工程师,挖坑埋杆的本事还是有的。

不知道距离这面旗多远别人能看到。

我蹲坐在血旗旁,觉得自己像一个女兵,独自守护阵地。

紧紧望着旗子在上面猛烈扑打,全身注满了希望。

可等了好一会也没人的动静。地窖一点点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