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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时听的那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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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0 16:1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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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时听的那些故事

印象中小时候生活都不好,不论农村的城市的,毕竟整个国家粮油肉布等生活用品都靠票,当然少数特供家庭例外。到了邓小平上台后,贫富差距才明显了。我的童年是在华北农村度过的,那里是大平原,冬季总有几场过膝的大雪,七八月雨水不断,还得担心水灾。八十年代后才慢慢有了季节性干旱。土地也算肥沃,玉米小麦两季。大部分家庭粮食还够吃,可能半年玉米半年全麦粉,蔬菜很丰富,地瓜胡萝卜人猪共食,鸡蛋小米也有。冬天蔬菜单调些,只有大白菜,大葱和腌制的萝卜。白面,肉还有新衣服只有过年才有机会享用,平时的衣服大多是用自己家织的粗布缝制的。那时没有电视,也没有玩具,空闲时就和小朋友出去疯跑,夏季捉迷藏,游泳,冬天抽陀螺,打尜,女孩踢毽子,蹦房子。有时也去偷枣摸瓜,或者打打群架,用土坷垃互相投掷,反正大人都无暇一顾。


小学时村里还没有电,有时晚自习就用汽灯,印象中是煤油打气加压。初中时学校买了一台大电视,周末放在学校的操场上让大家看。七十年代末,村里开始种植棉花,渐渐人们有了余钱,可以买电视在家里看了。高中我去了县城的一中住校三年,然后上了大学,童年的记忆渐渐远去了,不过仍历历在目。


记得童年时一大乐趣是听老人讲故事。爷爷一辈子忙他的编织,就是各种箩筐。他是年幼时过继给他的四叔的,编织是从他四叔那里学来的,也是蛮辛苦的。爷爷讲,有时编着编着就打起瞌睡来,他四叔就给他前额来一棒(编织用的工具)。那时天下还不太平,一次他四叔带他去集市卖箩筐,生意出奇的好,好像卖了几十块大洋。我不知道几十大洋是什么概念,应该够那时一家子一年生活的。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土匪,不但口袋里的大洋被搜走了,连藏在裤腿里的也没有幸免。爷爷和他四叔恳求土匪给他们留几块,土匪朝天放了两枪,恶狠狠地说:“要钱还是要命。” 爷爷和他四叔拔腿就跑了。跑了一百步以外,不死心,回头望了望。土匪又超他们俩的方向放了两枪,俩人无奈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爷爷后来成了家,有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所有的孩子都先后送去读书。那时读书的人少,学校也少,还得去很远的地方寄宿,总之只有我父亲一人坚持下来。一次爷爷从村里一个地主家买了一块地,地是不规则三角形,由村里的铁算盘来丈量计算面积。当时是用粮食换地,已经把粮食送到地主家了。父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同爷爷一起和铁算盘复核,铁算盘一开始不屑一顾,毕竟父亲那时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过碍于乡邻面子,很不情愿地听父亲解释,最后很尴尬地承认自己算错了。从此一家子真正认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不幸的是,后来内战在华北愈演愈烈,父亲还是辍学了。


淮海战役爆发时,老家是解放区要支前,爷爷捐了一些物资,收到了一张白条。后来又要求每家派一男丁去抬担架运送伤员,这下难坏了爷爷,他要去了,一家人怎么生活,而他最大的儿子,就是大伯才十六岁。大伯自告奋勇上前线,不比现在,那时十六岁已是成年人了。抬担架风险也是很大的,时不时会受到国民党飞机的机枪扫射。大伯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很机灵,上前线没多久就能只凭听觉判定飞机什么时候要俯冲了,什么时候要扫射了。抬担架时他也是边走边观察,哪里有弹坑,哪里有障碍物,飞机要扫射时好去躲避。一次大伯听到飞机俯冲了要扫射了,赶忙把担架往地上一放,边招呼同伴趴下,边飞快地趴到旁边一个事先观察好的弹坑里。这时他的同伴还傻呵呵地站着,两眼朝天,嚷嚷着飞机在哪里啊。噗噗噗,一阵枪声响过,一串子弹从同伴的头顶掠过,嵌在前方两米处的泥土里。同伴这才意识到,惊得下巴要掉下来,好久合不上,好险啊。


战役结束了,万幸大伯凭着自己的机灵毫发未伤回家了。五九年老家闹水灾,一部分原因是暴雨连绵,另一部分原因据老人讲这洪水是为了保住天津这个工业城市由当时的国务院拍板分流到广大农村地区的,其中包括老家。来年天津为了补偿定期运糖渣到老家,糖渣就是糖加工后的下脚料,虽然难以下咽,但总比树皮强吧。大伯不能忍受这样活下去,就带着老婆孩子,义无反顾地闯关东去了。关东就是东三省,那里有好多关内人,老家人勤劳肯吃苦,在哪里都能扎根。大伯一家在吉林生活得不错,他的小儿子和我同龄,来美国还比我早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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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0 16:1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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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村子不大,但是有几家地主,富农也不少,听长辈讲村里很多家里有马还有马车。爷爷家的马车我没有见过,不过见过车轮, 是那种木制车轮,直径有一米多,有很多大大的铆钉箍着,老人们讲从秦皇时就是这种车轮。村里最大的地主是当时乡长的儿子,他有自己的武装,先后杀害了一百零六口人,有当地的共产党,还有回家探亲的解放军官兵,还有一些就是他看着不顺眼的。一个夏天的夜晚,他和自己的手下在院子里商议大事,就早早地打发长工甲上房顶睡觉,该地主有两个长工,都是本村人。长工甲一觉醒来,隐约听到院子里低声道,今晚抓七个,杀八个。长工心里嘀咕,抓七个,杀八个, 第八个是谁?联想到,晚上地主婆给自己一碗白米饭,还额外滴了几滴香油,像过年似的,心里猛的一激灵,后脑勺一股凉气。他悄悄地从房顶爬下来,一口气跑到了县城投靠了解放军。的确当晚地主杀了七个人,所谓的杀就是活埋了。当然地主后来被枪决了。据长工甲报告,地主家藏有八条钢枪,就是军工厂制作的,有别于小作坊造的土枪。长工乙被抓来绑在树上,长工乙不敢说出藏匿处,被皮带打得死去活来,最后不得不讲,钢枪藏在我爷爷的一口井里。


抗战时开国上将肖华曾在我老家附近打游击,一次负伤被敌追赶,所幸一乡邻冒着身家性命将他藏在家里躲过一劫。建国后肖华将乡邻接到北京,此时乡邻已有两个女儿,不知何故,女儿们和妈妈没有同去。日久天长,乡邻在北京又娶了老婆生了儿子。乡邻每年都寄钱回家,女儿们也去北京看父亲,好像家庭并没有因此而生隔阂。乡邻后来去世了,根据遗愿葬在村里的墓地。在老家如果没有儿子,女儿可以招婿入赘。那时一般男子不齿入赘,乡邻的大女儿后来招到一个外乡人。这外乡人各方面不错,就是家里阶级成分高,他的姑父是上官云相,就是皖南事变绞杀新四军的上官云相。乡邻去世后,入赘女婿和北京的弟弟联系渐渐少了。我大学毕业工作了,入赘女婿又与我父亲唠叨了一些家常,北京的弟弟电报催他去北京一趟。原来乡邻在北京留下一座四合院,随着房价飞涨,弟弟耐不住,把四合院卖给了一个澳门的地产商,现在看来卖得太亏了。弟弟想反悔,就唆使入赘女婿状告弟弟私卖父亲的房产,试图夺回四合院。老家人很诚实,不计较弟弟卖房时没有想着他,也没有趁机敲诈弟弟,只是无偿地配合了一下弟弟。最终四合院没有夺回来,不过地产商又补偿了很多。


父亲年幼时,村里上学的孩子很少,要上学还得去很远的地方寄宿,年级越高去的地方越远。不记得是上几年级了,村里只有他还有另一个稍年长的搭伴去。到底有多远不清楚,反正路上要经过离家十华里的一条河。这位学长是独子,家里有一位童养媳,就是他未来的媳妇,童养媳长得很健壮,每次接学长回家时,都去那条河等着,学长走累了,就背着学长回家。直到有一次,童养媳再也没有等到学长。那是一年的初春,河水上涨了,学长脱下棉衣举在头顶过河,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水冲倒溺水身亡。学长父母一看唯一的儿子去了,也没有留下一子半女,就督促童养媳另寻人家。不过童养媳坚持不走,并同意招婿。后来一外乡人带着侄子来我们村讨生活,被学长家收留了。再后来,童养媳也没有生育。一家人就这样凑在一起,等我记事时,老头已去世了,他们家有老太,童养媳,外乡人及其侄。老太事事做主,当然她本来就是家主。有时乡邻也会好心劝劝老太,看看你这一家人,谁和你亲啊,也别太强势。


还有一乡邻, 是我爷爷辈的,一直往返老家和省城做生意。一次心血来潮,就在省城买了一双机织的袜子赶时髦。那年头大家都穿自己家手工缝制的袜子,很松垮。他费了半天劲穿上买的袜子,不料袜底穿在脚背上,很沮丧再也没穿它。五九年老家发大水,收成大减,好多家吃饭成了问题。待到水退了路通了他儿子从省城买了两袋面粉,儿子回到家就催媳妇烙了几张饼。几个月没有吃顿饱饭了,儿子狼吞虎咽吃了很多。和馒头不同,饼不是发酵的,很撑人,而且饼吃多了,口渴得喝水,最终胃吃不消,竟然撑死了。这家也是独子,还好有个孙子,比我大五六岁。他爷爷就把所有的疼爱都倾注到孙子身上。孙子平常也穿买的衣服,和别人家的孩子格格不入的样子。我还记得,这孙子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前面带一远光灯,电池是充电的,骑行时可以靠摩擦车轮发电。那时自行车,手表都是大件,他那自行车就是件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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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0 16:1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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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很喜爱他的大白马,把它视为自己家庭的一员,每天好水好料地饲养着,一有空暇就给大白马梳梳毛,挠挠痒。大白马似乎通人性,对爷爷很亲。后来村里要搞合作社,就是把各家各户的土地,牲畜,还有其他生产资料集中起来集体管理。之前爷爷靠自己的勤奋积累了一些钱,并从地主手里买了一些地,要集体化土地就要充公,虽然心疼但仍可忍受。把他的大白马牵走,他着实舍不得。有一些先知先觉的乡邻,听说要入社了,就提前卖了大牲口就是马啊骡啊,换成小牲口就是牛驴,减少一下损失。爷爷不舍得卖他的大白马,即使充公了,爷爷想看他的大白马,还是随时可去合作社去看一看,如果卖了,看一看恐怕也不容易了。大白马被牵走了,到了合作社,和其他的牛驴在一起饲养,吃起了大锅饭,营养比以前差远了。更甚之,作为少数大牲口出力比原来多多了。大白马日渐消瘦了,爷爷看了伤心透了,只能偷偷擦把眼泪,别的也爱莫能助。


一天爷爷忽然听到他心爱的大白马累死了,他一口气跑到合作社的马棚,看到躺在地上的大白马,哭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爷爷醒来了,但是着魔似的呼唤着他的大白马,从此疯了,就是神神叨叨的只是大白马,连家人都不认识了。家人很难过,可奶奶既得做家务,又得照料孩子们,时间久了就听之任之了,反正爷爷就在外面流荡不知道回家。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有时奶奶半夜会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清早一看要么是玉米要么是地瓜。奶奶心里明白了,爷爷不是真疯了,还知道往家里偷东西。再后来,爷爷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邻村有一个神神叨叨的李嫲嫲,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没有丝毫逻辑,有时很魔道,不过大部分人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就当是疯人说疯话。七六年五月份,那时农村记事都是农历,李嫲嫲到处絮叨:“三月桃花空满树,果留东南独一枝。” 大家除了嘲笑她一下,谁都没有在意。


五月这季节,去年的余粮已不多了,夏季的小麦还没有收割,对大多数家庭来说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孩子多的家庭恐怕要断顿了。李嫲嫲村有一家大家庭,光孩子就七八个,家里已没有储粮了,那家的父亲就去集市买了一袋玉米,当天就用玉米做了一顿饭。不幸的是,父亲买的玉米是拌过农药的玉米种。玉米种拌农药的目的是为了种子不被虫子吃了。不知是那个黑心缺德的家伙是偷的还是怎么搞到的玉米种,竟然拿到集市上去卖。那时农村是生产大队集体化,所以那玉米种应该是从某个村的仓库里搞出来的。结果那一家八九口人全部中毒死亡了。万幸的是那家的大儿子上高中住校,当天不在家脱过一劫。大儿子的学校巧合是在邻村的东南方向,事后有心人联想到李嫲嫲的那句果留东南独一枝,觉得又吃惊又诡异。那年代政治运动还很盛,所以大家也只是私下里嘀咕嘀咕。随后大队的民兵连长带了几个村民暗查了一番,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就不了了之了。


好处是大队把一家人安葬了,大儿子的学业也给安顿了。农历五月已是初夏了,老家是七八年通的电,所以晚上大家也没有什么娱乐,天气又热,就有人三三两两地在大街上边乘凉边聊天。如果没有月光,旷野里还是黑黢黢的,忽然有人发现刚去世的那家的坟头上出现了鬼火,大家屏住呼吸,吓得脊梁冒冷汗,不过受好奇心驱使,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坟头。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鬼火越来越大,像灯笼一样,时而上下跳动,时而绕着坟头转圈,就这样不知折腾了多久。有人就说那家人死得冤屈,还有人商量着是不是给那家人再烧点纸钱。这样的事随后又发生了几次,还有人晚上悄悄地观察,直到有一天晚上,大街上出现了一只白羊,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它走着走着竟然直立起来。这下不管乘凉的人还是有好奇心的人都赶紧回家,房门紧闭,不敢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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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0 16:1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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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进入六月份了,李嫲嫲又传出惊人的话:“六月慌,七月乱,主席死在八月半。” 牵扯到伟大领袖就要上纲上线了,李嫲嫲马上被带到大队部。如果一个神智正常的人说了这种话,立马就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对李嫲嫲这种疯癫人,大队部也没有什么办法,在请示 上级部门后,训斥了李嫲嫲一下,如有重犯,严重处理。说心里话,大队部也明白,这种警告就是自欺欺人。


天气越来越热了,从白羊晚上在大街上直立行走以来,大家晚饭后就呆在家里。那时没有电扇,晚上室内热难以入睡,有的人家就在自家院子里用条凳和门板搭一简易床。李嫲嫲村有一家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儿,又高挑又水灵,老爹很高大健壮,是村里有名的大力士,夜里两女儿就在院子的简易床上休息。一天下半夜,老爹被女儿们撕心裂胆的哭叫惊醒了,他一个箭步从屋里冲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女儿们跟前,气喘呼呼地问怎么回事。女儿们又惊又吓,半天才呜呜咽咽地说,有鬼。半夜黑灯瞎火的,听到女儿说鬼,又联想到近来村里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平时胆大的老爹也不由得毛骨悚然,但是为了保护女儿们,没有任何退路。他壮着胆,从大门洞里摸过一把铁锹,左右前后舞弄了半天,边舞边喊,恶鬼快出来。他的吼叫除了引来几声狗叫外,不见任何鬼影,老爹只好把女儿们扶到屋内。以后任凭多闷热,女儿们再也不敢在院子里睡觉了。


老爹也很窝火,整天琢磨法子斗斗这鬼。俗话说鬼迷心窍,老爹心想这鬼肯定还要来,他心生一计,晚上自己假装女儿睡在院子里,就是让女儿们上半夜虚张声势在院子里睡,下半夜自己悄悄地把女儿们换回来。几天过去了,正当老爹怀疑这鬼来还是不来,又怀疑是不是那天女儿们做了噩梦的时候,他睡意朦胧中觉得有个东西摸自己胸。老爹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这一看不打紧,吓得他差点像个小孩子似地哭叫起来。借着朦胧的星光,老爹看到一个似鬼似怪物的东西,头大如斗笠,脸上只有两只大如铜铃般的眼洞,没有眼珠,颊巴下的白胡须有三尺长。老爹想爬起来跑,不过腿脚不听使唤。怪物不知道这次是老爹,也不知道老爹已经醒来了,继续在老爹的身上摸。当老爹意识到上次怪物就是这样对待女儿时,心头一股热血涌来,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站在地上,弓起马步,抡圆了右手,一个摆拳砸在怪物的太阳穴上。啪的一声闷响,怪物的头竟然被打掉了,在地上滚出了十尺远。由于用力过猛,一股剧痛从老爹的拳头传到肩膀,然后整个胳膊僵硬在原处。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怪物也呆在原地没有反应。老爹定睛一看,不知何时,怪物又长出一个小脑袋。没假思索,老爹的左手抓住怪物的胡须,猛地一扯。怪物哎呀一声,胡须被扯掉了。正当老爹握紧左拳准备进攻时,怪物忽然跪下来求饶:“别打了,我是隔壁的二狗啊。” 老爹一脚把二狗踢倒:“原来是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在装神弄鬼啊。” 二狗说:“我不是人。” 老爹没有跟他废话,像拎只鸡一样拎着二狗到了大队部。经过连夜审问,二狗招认了如何在坟头上打灯笼,如何披着羊皮在大街上走,如何垂诞老爹的女儿等等一切恶行。


第二天老爹找到了二狗被扯掉的胡须,还有被打掉的头。胡须是二狗用麻皮和玉米穗子做的并用浆糊牢牢的粘在自己的下巴上,大如斗笠的头是半球形的棉柳编的篮子挖了两个洞,篮子是当时人们盛馒头用的。上报公安部门后, 二狗被判了七年刑。二狗品行恶劣,不过头脑不笨,好像很快减了刑。据说一次监狱失火,狱警打开门把犯人集中到院子里,二狗忽然跑回着火的房间,把主席像抱出来立了功。后来二狗转到劳教工厂去劳教,并同一个女劳教人员结了婚。


这装神弄鬼的事消停下来没多长时间,大家又在私下里窃窃私语,是有关北邻十华里的一个村叫王家营,此村南有一烽火古台。秦朝大将王翦曾在此扎营并在高台阅兵,故名。隋朝在高台上建有寺院香火非常旺盛,经历代战争和雷火,寺庙仍保留下来,庙里有各种神佛塑像。文革时破四旧,塑像和寺庙遭到严重破坏,到我记事时那里只剩一处高台残迹。


近来人们私下里传高台有仙气笼罩,附近有仙狐出没。渐渐地有人去高台烧香请药,毕竟那时还是缺医少药的,疑难病症就任由天命了。请到药的人感慨药真是神药,此话一传十十传百,高台处请药的人像赶集似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多数是骑着自行车从远处赶来的。后来又有传言说附近的医院里药物经常不翼而飞,更有好事者携单位的遥感仪器来测试,发现高台下隐藏一神秘医院。这时地方政府坐不住了,出动警力把高台封了。这并没有挡住请药的人,七月份玉米很高了,请药的人就在高台周围的玉米地里摆上供品烧香磕头,然后用纸包点香灰满意地回家了。当地的孩子们就去玉米地捡供品,多数是点心之类。


为了把这事压下去,地方政府增派警力,扼守交通要道。凡是骑车的,车把上挂着包的,都要被盘查,去哪里?去谁家?答不上来的不放行。虽然有个把漏网的,但经过层层把关,大部分人还是被挡了回去,这事渐渐消停了。


暑假结束了,开学就是三年级了。那时虽然喊口号贴标语搞政治运动,老师还是教东西的,我写作的爱好就是那时培养出来的。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学习不像现在的孩子们这样压力山大,全凭个人兴趣,当然个体差异也大。记得当时有一篇课文叫《草原英雄小姐妹》,第一句是内蒙古大草原上生长着一对小姐妹。一次老师叫一个男孩背课文,这个男孩有点口吃,平常说话一点不受影响。背课文一紧张,就内内内地好久没有把内蒙古顺下来。


课间休息时孩子们就去院子里疯跑打闹,还有男生搞恶作剧。那时孩子们穿的裤子是松紧带的,里面也没有衬裤内裤,就有男生趁机拉下另一男生的裤子。我因为学习好,是老师的红人,所以没人搞我的恶作剧。一天课间休息,我正专心地看别的孩子们打闹,忽然自己的裤子被人从后面拉下来。我又羞又怒,赶忙提上裤子,转过头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个家伙看着我满脸怒气,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来是老师的弟弟,比我高两年级,品学兼优,是我的偶像。对他我怎么也怒不起来,不过对他的好印象大折了折扣。他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零六年就是 *某某* 大学的正教授了。


开学没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小时候吃的月饼是有数的,没有月饼就自己做点象征性的过中秋节。记得那天一早就下雨,下午雨越下越大,父亲说今天做茄盒饼吧。自己家院子里种着几棵茄子,父亲冒着大雨摘了几个大个的,切成厚片,每片开个大口,塞上韭菜葱做的馅,茄片外面挂上面糊,在油里煎熟,就这样过了中秋节。


第二天又去上学了,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过了,老师还没有进教室,孩子们便交头接耳地说笑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师进来了,脸色很难看,孩子们赶紧把书拿在手里,心想老师要训人了。老师站在讲台上并没有训斥大家,只是缓缓地用哽哑的声音说:“同学们,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凌晨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与世长辞了。”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着老师,老师说:“大家起立。” 然后老师把帽子摘下来,同学们还纳闷,天还不冷,老师为什么戴帽子,一看老师不知啥时剃了个光头。大家谁都不敢笑,只是跟着老师弯下腰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主席去世的日期与李嬷嬷说的八月半是很吻合的,不过没有人再去追究李嬷嬷那句话从何而来,其实就算从一个疯癫之人嘴里套到一点模模糊糊的信息,也不好作为证据去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再说不久国家的高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底层的就以静待变,这事就很快被遗忘了。茫茫苍生,有诸多你我未知之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埋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冥冥之中,这也许就是它们的宿命吧。


【【伊版管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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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0 18:3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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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咱版的吗?还是聊斋夜话的?

哈哈哈,不过楼主想发咱版的话,你就继续写哈。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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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0 18:5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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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小时候生活都不好,不论农村的城市的,毕竟整个国家粮油肉布等生活用品都靠票,当然少数特供家庭例外。到了邓小平上台后,贫富差距才明显了。我的童年是在华北农村度过的,那里是大平原,冬季总有几场过膝的大雪,七八月雨水不断,还得担心水灾。八十年代后才慢慢有了季节性干旱。土地也算肥沃,玉米小麦两季。大部分家庭粮食还够吃,可能半年玉米半年全麦粉,蔬菜很丰富,地瓜胡萝卜人猪共食,鸡蛋小米也有。冬天蔬菜单调些,只有大白菜,大葱和腌制的萝卜。白面,肉还有新衣服只有过年才有机会享用,平时的衣服大多是用自己家织的粗布缝制的。那时没有电视,也没有玩具,空闲时就和小朋友出去疯跑,夏季捉迷藏,游泳,冬天抽陀螺,打尜,女孩踢毽子,蹦房子。有时也去偷枣摸瓜,或者打打群架,用土坷垃互相投掷,反正大人都无暇一顾。


小学时村里还没有电,有时晚自习就用汽灯,印象中是煤油打气加压。初中时学校买了一台大电视,周末放在学校的操场上让大家看。七十年代末,村里开始种植棉花,渐渐人们有了余钱,可以买电视在家里看了。高中我去了县城的一中住校三年,然后上了大学,童年的记忆渐渐远去了,不过仍历历在目。


记得童年时一大乐趣是听老人讲故事。爷爷一辈子忙他的编织,就是各种箩筐。他是年幼时过继给他的四叔的,编织是从他四叔那里学来的,也是蛮辛苦的。爷爷讲,有时编着编着就打起瞌睡来,他四叔就给他前额来一棒(编织用的工具)。那时天下还不太平,一次他四叔带他去集市卖箩筐,生意出奇的好,好像卖了几十块大洋。我不知道几十大洋是什么概念,应该够那时一家子一年生活的。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土匪,不但口袋里的大洋被搜走了,连藏在裤腿里的也没有幸免。爷爷和他四叔恳求土匪给他们留几块,土匪朝天放了两枪,恶狠狠地说:“要钱还是要命。” 爷爷和他四叔拔腿就跑了。跑了一百步以外,不死心,回头望了望。土匪又超他们俩的方向放了两枪,俩人无奈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爷爷后来成了家,有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所有的孩子都先后送去读书。那时读书的人少,学校也少,还得去很远的地方寄宿,总之只有我父亲一人坚持下来。一次爷爷从村里一个地主家买了一块地,地是不规则三角形,由村里的铁算盘来丈量计算面积。当时是用粮食换地,已经把粮食送到地主家了。父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同爷爷一起和铁算盘复核,铁算盘一开始不屑一顾,毕竟父亲那时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过碍于乡邻面子,很不情愿地听父亲解释,最后很尴尬地承认自己算错了。从此一家子真正认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不幸的是,后来内战在华北愈演愈烈,父亲还是辍学了。


淮海战役爆发时,老家是解放区要支前,爷爷捐了一些物资,收到了一张白条。后来又要求每家派一男丁去抬担架运送伤员,这下难坏了爷爷,他要去了,一家人怎么生活,而他最大的儿子,就是大伯才十六岁。大伯自告奋勇上前线,不比现在,那时十六岁已是成年人了。抬担架风险也是很大的,时不时会受到国民党飞机的机枪扫射。大伯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很机灵,上前线没多久就能只凭听觉判定飞机什么时候要俯冲了,什么时候要扫射了。抬担架时他也是边走边观察,哪里有弹坑,哪里有障碍物,飞机要扫射时好去躲避。一次大伯听到飞机俯冲了要扫射了,赶忙把担架往地上一放,边招呼同伴趴下,边飞快地趴到旁边一个事先观察好的弹坑里。这时他的同伴还傻呵呵地站着,两眼朝天,嚷嚷着飞机在哪里啊。噗噗噗,一阵枪声响过,一串子弹从同伴的头顶掠过,嵌在前方两米处的泥土里。同伴这才意识到,惊得下巴要掉下来,好久合不上,好险啊。


战役结束了,万幸大伯凭着自己的机灵毫发未伤回家了。五九年老家闹水灾,一部分原因是暴雨连绵,另一部分原因据老人讲这洪水是为了保住天津这个工业城市由当时的国务院拍板分流到广大农村地区的,其中包括老家。来年天津为了补偿定期运糖渣到老家,糖渣就是糖加工后的下脚料,虽然难以下咽,但总比树皮强吧。大伯不能忍受这样活下去,就带着老婆孩子,义无反顾地闯关东去了。关东就是东三省,那里有好多关内人,老家人勤劳肯吃苦,在哪里都能扎根。大伯一家在吉林生活得不错,他的小儿子和我同龄,来美国还比我早十年。



冬天过去就是春 发表于 2021-09-20 16:10

收到了一张白条?白条是共产党给的,还是国民党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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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0 19:2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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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咱版的吗?还是聊斋夜话的?

哈哈哈,不过楼主想发咱版的话,你就继续写哈。写的好。


otokorashii_onna 发表于 2021-09-20 18:37

哈哈哈


本版欢迎所有原创作品。如果是首发在伊版的,请私信版主,不会吝啬魅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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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0 21:4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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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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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0 22:3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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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楼冬天过去就是春的帖子

楼主写的有点白鹿原的味道

既然是发在伊版

坐等田小娥的故事



有个疑问

入赘女婿的姑父是上官云相的话

在当时不应该算是成分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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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0 23:4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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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文章的人应该六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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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1 09:4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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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楼冬天过去就是春的帖子

「这孙子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前面带一远光灯,电池是充电的,骑行时可以靠摩擦车轮发电。那时自行车,手表都是大件,他那自行车就是件奢侈品。」《======

聯想到個人的數據點:

記得家父也給剛成年的家兄買了一兩這樣的自行車。

好像沒出車幾次 車頭燈就被盜了。

父親常緬懷過去剛成立的社會體制,家家戶戶不用關門也沒盜賊光臨的和平世道。

家兄反駁,那時是因為大家都一起貧乏,連有盜賊心的人都嫌沒件看得上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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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1 10:41操作
只看TAAA分享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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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minLamb 发表于 2021-09-20 19:20

已 以有阅读性价值 為由 加了魅力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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