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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一双筷子 (徐公子胜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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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一双筷子 (徐公子胜治 )
引子: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这是秋瑾女士的诗句。这两句诗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以理解为巾帼英雄的气魄与胆色。但若仅仅从字面的意思来解读诗句,那么挂在墙上的宝剑真的会在夜间鸣啸吗?

  是的,这是真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曾听我父亲讲他很小时候的故事,有一件事情我至今印象很深。我的祖籍在皖北农村,我父亲就是在那里的乡下长大的。他小时候家里还有一些祖上留下来的兵器,刀枪剑戟之类。然而在我父亲这一辈,村中已没有习武之人,这些古代的冷兵器也就很随意的放在墙根之类的地方。

  父亲说在有月亮的晚上,当月光透过窗户纸朦朦胧胧的照进屋里时,可以听见这些兵刃发出清吟之声,这种声音像浅唱,又像哭泣,在寂静的夜里听的分外清晰。我父亲小时候睡觉时不止一次听到这种声音,大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似乎饱饮人血的兵刃在夜间就应该有鸣啸之声。

  这种事情如果从别人嘴里讲出来有可能是个恐怖故事或是神秘故事,但是从我父亲嘴里讲出来给人感觉却平淡如水。我丝毫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因为我知道我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勤学上进的农村孩子在六十年代考上了大学,后来成了一名水利工程师与防汛抗洪专家。一生接受党的教育,维物主义的信念从未动摇。他在讲这些事情时就象在讲哪天下了雨一样平静。

  我问过父亲这些兵器的来历,他说这是清朝末年捻军起义时留下来的,我老家那个地方正是捻军活动的中心地带。我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甚至想到这有可能是很值钱的古董,追问现在哪里去了。我父亲很平静的说五八年大炼钢铁的时候都收上去炼钢了。那一代人有些事情真是倒胃口!

  后来我年纪稍大了一些,读到《水浒传》中的一段文字又勾起了我的回忆。在《水浒传》第二十七回“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中,张青对武松说过这么一段话:“只可惜了一个头陀,长七八尺一条大汉,也把来麻坏了。小人归得迟了些个,已把他卸下四足。如今只留得一个箍头的铁界尺,一领皂直裰,一张度牒在此。别的都不打紧,有两件物最难得:一件是一百单八颗人顶骨做成的数珠;一件是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想这个头陀自杀人不少。直到如今,那刀要便半夜里啸响。”

  我想这不完全是施耐庵的杜撰,现实生活中必然有相应的原型存在。早在施耐庵之前,大诗人陆游也留下了“国仇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这样的诗句。那么现在有一个问题需要思考——你相不相信万物有灵?你也许信也许不信,但都不必着急下结论,且听我给你讲一个一双筷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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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2-16 17:5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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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呢?看上去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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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2-24 14:1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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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对不起,我来贴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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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2-24 14:2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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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我在马路边,拣到一个人
  
  1.1 春风几度邂有缘
  
    风君子第一次看见她,是在上海开往滨海的特快列车上。风君子当时正坐在卧铺车箱的窗边发呆,目光突然被对面走来的一个女孩吸引。说她是女孩也许不太恰当,她混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成熟的气息,然而风君子却很难看出她的年纪。
  
    这个女孩端着一个水杯正从车箱的另一侧打水回来,一路小心翼翼的避让着走道两侧的胳膊和腿。她的身高据风君子估计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但是却非常匀称,给人的感觉就是身体每一部分的曲线都是根据数学或美学最佳比例所描画的。
  
    风君子最先看见的是她的脚,她穿的是一双白色的厚底松糕半高腰皮鞋。这种鞋在前两年曾经很时尚,但是在2004年春天似乎已经过了最流行的时间,不过风君子不得不承认这双鞋穿在这个女孩脚上确实很好看。
  
    风君子的目光向上看见她的腿,她穿的是一条水磨蓝色的半紧身长裤,恰到好处的勾勒出腿部的曲线,大腿的修直与小腿的弧度都无可挑剔。风君子的目光再向上滑过她紧致而圆润的臀部,看见随着走动以一种很美妙的姿势微微扭摆的纤腰,这是在上下两段饱满的曲线中非常巧妙的一种收束。最后目光在她胸前的坟起地方做了短暂的停留。
  
    这大概是大部分男人看女人时形成的一种习惯,风君子也不例外。后来风君子有时候叫她桃子,也许是比喻她乳房的形状,但也有的时候叫她木瓜,也许指的是从某个角度她的双乳给人带来的体积感受。但是当时风君子不可能看的这么清楚,她当时穿着一件粉色的紧身长袖衫,风君子只觉得她的胸衣里藏着两只可爱的乳鸽。
  
    这时候女孩已经走近了,风君子终于抬头看清了她的脸。在滨海市的大街上,风君子常常会看风景时感受到一种失望的情绪:有很多女人你在背后看她的身体曲线会感觉很美妙,但是抢步上前回头看她的脸,你会觉得上帝不应该这样开玩笑,有时候如果你不小心听见她开口说话,你会更倒胃口。但是这次风君子却没有失望,她的五官很精致,有一种东方女性古典的美,风君子当时心里就有了一种比喻:十七世纪浮世绘中的仕女图就曾经用这张脸作为蓝本。
  
    然而这个女孩让风君子最动心的还是她的皮肤。虽然现在受好莱坞的影响,很多时尚女孩也追求所谓古铜色的健康美,但是风君子这种观点偏向于传统与保守的男人还是喜欢白色的皮肤,也就是古典诗词里所讲的那种冰肌玉肤欺霜胜雪的感觉。她的皮肤很细嫩,脸部、脖子、手都让人找不到一丝瑕疵,而且是一种类似于象牙的白色。这种白色指的不是那种发黄的老象牙,而是将一段象牙取来,刚刚剖开时暴露在空气中的那种嫩白色。
  
    可惜火车走廊很短,女孩走来的时候并没有给风君子的眼睛留下太多的时间。风君子偷眼观瞧时,女孩已经小心翼翼的捧着水杯从他身边走过。空气中留下一种微微令人陶醉的体香,不知道真的是女孩身上的味道还是风君子的心理作用。风君子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她的背影,发现这一节车厢中有不少人的目光和他一样在偷看这个女子,有男人也有女人。
  
    火车仍然发出单调的声音,令人昏昏欲睡。到了吃晚饭时间,风君子决定去餐车喝一杯。当风君子吃完晚饭走回车厢的时候,火车运行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列车已经快到石家庄车站了,他准备下站台去抽一支烟。
  
    列车员已经站在了车门前做准备,同时把两列车厢间的门也锁上了。风君子站在列车员的身后,点燃了一支烟看着窗外的风景,这时突然听见了身边有敲门声。他回头一看,门的那一边站的就是下午看见的那个女孩,她似乎想过来,打着手势请风君子开门。
  
    列车员也听见了敲门声,不耐烦的嚷嚷道:“火车快到站了,等一会儿才能开门。”风君子劝了列车员一句:“算了吧,还没到站,你就让人家姑娘过来吧。”
  
    列车员回头看了一眼,也看见了那个女孩。没说什么把钥匙插到锁孔里转了一下,算是给开了门——看来美女走到哪里都是有小便宜可占的。风君子顺势打开门将女孩让了过来,女孩很有礼貌的浅浅的对风君子鞠了一个躬,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向前走去。
  
    这一声谢谢却把风君子给说愣住了。不是因为女孩的声音不好听,恰恰相反,她的声音虽然不是很清脆,但却很柔和,给人一种细嫩甜美的感受。风君子没想到的是她的发音,谢谢两个字说的短促而生硬。虽然中国有很多种方言发音各不相同,但是感觉都不是这样,说出这样的中文恐怕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不是中国人,至少她的母语不是汉语。她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
  
    她和风君子的第一次交谈只说了一句话:“谢谢”,而风君子站在那里没有回答。在随后的火车旅途中,风君子没有看见她。
  
    风君子第二次看见她是几天后在滨海市的一家商场门口。这天下着小雨,风君子正准备打车回家,这时他看见了火车上曾碰到的那个女孩。她正站在一辆出租车的门前,比比划划跟司机说着什么,似乎碰到了什么麻烦。
  
    风君子再次看见她觉得很意外也有一点惊喜,眼见她似乎有了一点小麻烦,理所当然要上前帮忙。他走上前去询问到底有什么麻烦,只听司机说:“她要我送她去黑龙井,滨海哪有这个地方。”
  
    黑龙井?风君子在滨海住了十来年确实也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他转身问那女孩:“你确信你要到的地方叫黑龙井吗?”
  
    只听女孩用生硬的汉语答道:“没有错,就叫黑龙井。”说着还替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三个繁体汉字——黑龙井。风君子看见这张纸条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司机说:“哦!我知道了,这是三十年代的地名,她要去的是龙王塘。”
  
    女孩很有礼貌的对风君子鞠了一个躬,说了声:“谢谢。”风君子已经是第二次听她说谢谢了。这时候风君子已经猜到这个女孩是哪里人了——她一定是日本人。
  
    滨海这个地方在历史上多灾多难,二十世纪初就暴发过日俄战争,先后成为日本和沙皇俄国的殖民地,在二战前中国东北的沦陷时期,被日本人长期占领。在那段时间,龙王塘那个地方叫黑龙井,日本人起的名字。如果到了2004年还有人拿着张纸条来找黑龙井这个地方,那一定是日本人了。风君子莫明其妙感到有一点惋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偏偏就是日本人,也许她就是占领过滨海的日本侵略分子的后代。
  
    风君子还在那里感慨,却听见司机叫他:“先生,您往哪儿去,下雨天不好打车,如果顺路的话也捎你一段吧!”
  
    风君子听的明白,看样子这个司机想赚两份钱,而风君子确实也顺路,于是对司机说:“我去八仙岭,正好也顺路,一车走吧。”
  
    风君子打开车门坐在了后座上,然而那个女孩却没有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而是也钻进后座,坐到了风君子的身边。湿润的空气里风君子又闻到了一种令人很舒服的香味,分不清是香水的味道还是女孩天然的体香。这时候又听见司机说:“这路怎么走啊?”
  
    风君子心中暗笑,看样子司机想绕路心里又没底,这条路确实够远的。于是答道:“往马栏广场走,穿过红庙路到平游南路,我在八仙岭下车,你再送她到龙王塘。”
  
    路上的时候风君子没有说话,倒是那个女孩主动对他说:“这位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黑龙井到底在哪,我已经问过很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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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君子:“不用客气,帮助你这个外来人是应该的。当初的黑龙井只是一个小渔村,现在的龙王塘已经是个大镇了。”
  
    只听那女孩又接着问道:“为什么要改地名呢?地名是不应该随便乱改的,这会造成混乱,给寻找历史的人带来麻烦。”
  
    风君子闻言心中不禁有气,冷冷答道:“那个地方自古以来就叫龙王塘,自从日本人几乎杀光了整个渔村的渔民之后才又起了个名字叫黑龙井,那是一段扭曲的历史,而龙王塘才是真正的历史地名。你最好重新学习一下历史再来问这个问题。”
  
    女孩听风君子的语气似乎不是很高兴,于是就没有再说话。车到八仙岭的时候,风君子递给司机一张钞票说道:“到龙王塘的车费我也付了,你直接把这位小姐送到地方就行。”
  
    女孩赶紧说道:“您真是太客气了,怎么可以这样呢,您快把车费拿回去吧,我还没有感谢您,怎么好意思让您付车费。”
  
    风君子:“不用跟我客气了,我帮人帮到底是应该的。”言毕下车没有再理会那个女孩。
  
    风君子回到家中时,其实心里还在想着与那名女孩的再次巧遇。他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稍微有点过分,也许对方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是自己想的太敏感了。他甚至有一点后悔没有问那个女孩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如果说第一次相遇是偶然,第二次再相遇是巧合,那么第三次相遇恐怕只能说是有缘了。不久之后,风君子真的有缘又遇到了那个女孩。
  
    风君子第三次看见她是在滨海市的一条马路旁边,风君子正在报摊前买一份报纸,抬头正好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女孩在逛街——背影很熟悉,正是两次巧遇的那位日本女郎。
  
    风君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无论是五官、身材还是背影都很具美感,走在大街上也是一道风景线,回头率绝对不低。想到这里,风君子又抬头看了看大街上的其他人是否也在注意这个女孩,然而这一番观察却让他发现了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身边确实有不少男男女女也在打量这个女孩,但是这些人中却有几个明显与其他人不一样,风君子至少发现了三个人。这三个人中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与女孩一侧的人行道上,刻意保持着相对固定的距离,过一段时间一个人停下来另一个人赶上去交替一下位置。而在马路的另一边,也有一个人与女孩一直保持着平行的速度在慢慢的散步。
  
    风君子本来只是很偶然的观察,但是现在却不自觉的也跟着这个女孩慢慢的向前走去。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更加确信了这三个人有问题,看样子这个女孩是被人跟踪了,而跟踪她的人并不简单。这种品字形的跟踪方式显然经过有组织的训练,很专业。
  
  1.2 鬼使神差助佳人
  
    有的同志警匪片或间谍片看的比较多,也许会认为在闹市区跟踪一个人是一件很刺激而轻松的任务。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你很难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长时间对一个人进行盯梢,只要对方稍有警觉的话。而且在城市中也很容易识别与摆脱跟踪者,只要你有意走到人流较少与岔路比较多的地方就可以发现是什么人反复的出现在你附近。另外,城市发达的交通系统与复杂的建筑群也是摆脱跟踪者最好的条件。
  
    也许很多人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平淡如水的生活多少会感到有些倦怠,从内心中也渴望着哪一天在他面前会出现一段奇遇。这段奇遇又可能是艳遇,也有可能是比较刺激冒险的经历,能给平淡生活带来不一样的感受。所以,现代有很多人喜欢追逐一夜情,或者去搞什么野外体验,其心态大多如此。风君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突然想去帮一帮这个女孩。对于风君子来说这是生活中偶遇的一种新奇刺激,至于其它的事情当时并没有想太多。
  
    那女孩停留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外正在欣赏里面摆放的商品。风君子很随意的走到她的身边,也抬眼看着商店的橱窗,同时用一种低低的语气说:“小姐,你不要转头,继续看着橱窗,我告诉你,你被人跟踪了,前面一个穿黄色夹克的,后面一个手里拿报纸的,街对面还有一个站在电话亭旁边的。”
  
    女孩听见了风君子的话表情很吃惊,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转过头,继续眼望着橱窗,什么话也没说。女孩的镇定让风君子微感意外,他接着低声说道:“你不要慌,等我走到前面那个路口时你就过来,然后一直跟着我走。”
  
    女孩静静的看着橱窗没有任何表示,其他人也看不见风君子的嘴角轻微的在动,旁观者眼中这只不过是两个逛街的人偶尔站在了同一橱窗外。风君子也不知道女孩听明白没有,说完之后就转身向前走去。他走到前面不远处一条路口,很随意的右转进入了人流纷攘的步行街。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向后观察,只见那女孩果然在路口右转向自己的方向跟了过来。
  
    女孩在步行街转弯的时候,正好位于马路一侧的两个跟踪者的中间,而另一个跟踪者远在马路的另一侧,看见女孩突然转向步行街并加快了脚步,跟在女孩身后的人也明显加快了行走的速度,抢在了女孩的身前。另外两个人也加速赶了过来。这么一来,三个人原先保持好的跟踪队形暂时被打乱了。风君子也不说话,快步走到了步行街另一端的出口,停在了公交车站台旁边。这时女孩也走了过来,站在风君子的身边,第一个跟踪者也在附近停了下来。
  
    这时候有一辆公交车停在了站台旁,风君子随着人流向车门走去,女孩见状也准备上车。这一站上车的人很多,人们并不是很守次序,推推挤挤的都拥向车门,身边的跟踪者趁着乱首先挤进了公交车。风君子这时候突然一转向,向车后走去,那女孩见风君子转向也随即转身。此时正好有另一路公交车到站,停在这一辆车的后面。风君子上车随即向车后排走去。那女孩也不动声色的跟上了车。
  
    这时候两辆车都已经关门启动,风君子见到第一辆车上的那个跟踪者没有来得及走下来,而后面那两个人也没有来得及赶过来,心中暗笑:“没想到这么轻松就甩掉了,这种脓包角色还学人家跟踪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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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他看见女孩就站在他身边,手扶着车上的把手眼睛看着窗外,一副陌生人的样子。到现在风君子不用再担心自己暴露了,于是主动跟她打招呼:“嗳,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你现在不用再装了,跟踪的人甩掉了。”
  
    女孩此时才转头冲他笑了笑,答道:“没想到又是你帮我,真是太感谢了。”风君子也笑道:“你看我们是不是很有缘?你能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回事吗?那三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答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他们不止三个人,一共有五个,你看……”
  
    风君子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辆摩托车跟在了公交车后面,刚才穿着黄色夹克的跟踪者坐在摩托车后座上,而骑摩托的人显然是另一个刚才没有发现的同伙。风君子急忙到车厢的另一侧向后看去,只见车的后面也有同样一辆摩托车,另一名跟踪者也正坐在后座上。
  
    风君子吃了一惊,他刚才只注意观察人群忘了观察其它的交通工具。在城市中跟踪一个人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既灵活方便又不引人注意,是配合步行跟踪最好的掩护。风君子还在心里嘲笑那几个人很脓包,现在却笑不出来了。今天他所碰到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他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可能惹了个大麻烦。
  
    想到这里风君子有点后悔,自己没看清楚情况就出头逞英雄救美,看样子今天不好收场了。但同时他心里也奇怪这个女孩的表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年轻女子,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这么镇定,观察的也这么仔细,真是不简单啊。他转头看着这个女孩,而女孩也正用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他。女孩的眼神给人一种单纯和无助的感觉,就像一只茫然的小绵羊,似乎无声的在问:“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风君子心里本来已经有点后悔,但是看见女孩求助的眼神,虚荣的男子气概又占居了头脑。他低声的说:“不要害怕,跟着我可以甩掉他们。”
  
    女孩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你。”然后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风君子此时开始动起了脑筋,甩掉这样一伙人确实不太容易,有什么办法呢?风君子想着想着突然嘿嘿的笑出声来,女孩被他笑的莫明其妙,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风君子:“我笑有人要倒霉了,我们下一站就下车。”
  
    这一路公交车的下一站是凯旋广场。凯旋广场位于滨海火车站前,是一个庞大的地上与地下结合的商业建筑群,断断续续修建了十余年时间才基本形成了现在的规模,直到今天还有地下新的商业通道陆续在施工。凯旋广场地下四通八达的通道连接着地上几十个出口,东边最远延伸到滨海的商业步行街,西边最远延伸到电子城,南边连接着滨海历史最悠久的滨海商场,北边最远的出口直接与火车站的出站地道相连。
  
    凯旋广场就像在滨海闹市区的最中心地下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密密麻麻编织的一张多层的蜘蛛网。凡是外地人不小心走到这里面无一例外会迷路的,设计者也许就是想制造这种“瞎逛”的气氛。实际上凯旋广场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到2004年的建造过程中从来就没有一张统一的设计图,似乎是修到哪算哪。在里面迷路的人也不用害怕,找到最近的出口走到地面上就可以看见大街,马上就能确认自己的位置。但是风君子的打算就是想要跟踪者没有机会确认位置。
  
    风君子领着女孩下车后,就近找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走了进去。走进通道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孩突然用手指了一下通道上方的牌子,惊叹道:“这里的马路可真宽!”风君子闻言抬头一看,只见牌子上写着十个大字:24小时可至马路对面。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时间里,感觉很无聊也很累。风君子领着女孩漫无目的的快速穿行于凯旋广场密密麻麻的各条通道之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走到后来女孩已经明显给转晕了,不由自主的紧紧的挽住风君子的胳膊,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给甩掉了。再回头看看四周,跟踪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风君子此时也觉得腿肚子发酸,想想女孩恐怕比自己更累,于是放慢了脚步,挽着女孩向一片刚才从未走过的地方前进,经过曲曲折折的地道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居然在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广场钻了出来。风君子没有在地面上多做停留,立刻拦住一辆出租车拉着女孩钻了进去。
  
    坐进车里风君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就听见前排的司机问:“二位去哪?”风君子这时候才想到还没打算好去哪,他于是转身问女孩:“你要去哪?我送你回去。”
  
    女孩看着风君子,用一种很奇怪的复杂的眼神:“你说我该去哪?我回去之后会不会又被他们盯上了?”
  
    风君子:“你住在什么地方?”
  
    女孩:“我就住在刚才那个地下广场附近的一家酒店里,我今天从酒店出来之后没多久就遇到你了。现在你要送我回去吗?”
  
    风君子这时想到也许这个女孩在酒店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这一伙人的来历并不简单。报警?怎么说呢?送她回酒店?那么今天这一下午的努力恐怕都是白费劲了。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女孩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风君子:“我在这里不认识什么人,只遇到过你这么一个熟人,我听你的。”
  
    风君子甩了甩头,麻烦是自找的,既然帮了她,就决定帮人帮到底:“那你暂时跟我走吧。”
  
    就这样,风君子鬼使神差的将女孩带回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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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雪原白鹭似无痕
  
    风君子猜的没错,女孩果然是个日本人,名叫桃木铃。其实风君子还没走到家门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点后悔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将这个鬼子妞带回家,而她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自己回来了。风君子虽然心中后悔,但是一旦转身看见女孩清澈带点无助的眼神,立刻也没了主意。
  
    女孩似乎已经猜到风君子心里在想什么,自我介绍的时候将自己的证件和护照都主动掏了出来给风君子过目——原来这些东西她逛街的时候也带在身上,这让风君子微微感到意外。风君子从中学到大学学了十年英文,经过英语考试无数,但是到如今他和其他大多数有过同样经历的人一样,不能读也不能写,而且一看见七歪八扭的洋文字就头疼。但他还是仔细看了看证件上几个关键的内容,心里就更加吃惊了。
  
    “真看不出来,原来你已经二十五岁了,说你十八九估计都有人信,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这句话在很多人听起来,是并不高明却非常流行的溢美之词,然而风君子说的却很认真,女孩的笑容也是很真实的,她听得出来风君子话中的诚意。风君子接着感慨道:“原来你在美国上学,还是个在读的博士,真是佩服!”风君子再想找两句话夸一夸,却发现其它的英文都不认识了,只好把证件还给了她。
  
    “我叫风君子,风花雪月的风,正人君子的君子,这里是我家。”风君子终于想起来自我介绍。
  
    桃木铃:“风君您的家就和您一样有风格,我很喜欢这种白色木纹的地板。真是谢谢你,现在很少有您这样的人了。”
  
    风君子:“不要使用你那种敬语称呼我,你就叫我风君子好了,叫我风君显得怪怪的。对了,你就这么跟我回来了,就不怕我也是坏人?”
  
    桃木铃:“风君子君不是坏人,我能看得出来。”
  
    风君子笑了:“你还是叫我风君子吧,风君子君听起来太绕口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桃木铃:“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相由心生’,知人知面当然就可以知心了,风先生您现在怀疑我的来历,也在怀疑那些追我的人的身份,为什么不直接开口问我呢?”
  
    “我想我不问你也会说的,”风君子被人说穿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反倒不好就这个话题直接追问下去,说道:“你还是不要叫我风先生,就叫我风君子,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到滨海来是做什么的,旅游吗?”
  
    桃木铃:“我是代表我们学校到滨海师范学院来进行一个学术交流活动的,但是时间是下个月,我来早了,算是提前来旅游。没想到会在滨海碰到你这样一个好心人。你以前也让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在你家呆了很长时间,你总是这样热心吗?”
  
    风君子听见这话吓了一跳,因为他心里刚刚想到的就是他以前的一段经历,他曾经带着一个叫飘飘的女鬼回家,而女鬼飘飘在他家“住”了很长时间(详见《股事志异——鬼胡同》)。而他心中触景生情刚想到这里,对方却说了出来。风君子惊问道:“还真有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桃木铃笑了笑:“我不知道,我是看到的,我看到你刚才心里面在想这么一个场景。”
  
    “你会读心术?这不可能!”
  
    桃木铃一本正经的答道:“这不是读心术,这是一种很正规的心理对话技术,我就是研究这一方面专业的。我知道你说的读心术是什么意思,但实际上我学的专业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风君子:“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桃木铃:“行为心理学,我的导师是……大学的……教授,在这一方面非常有名。”
  
    风君子:“你别跟我说洋文,什么休克斯顿、菲丽巴莎、根盖特摩、玛艾比汤,我记不住,你能不能再把你的证件给我看一眼,我查查字典……啊你果然是个心理学博士……你猜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桃木铃:“你有防备,我看不到,但是我不明白我的证件跟电线杆子有什么联系?”
  
    风君子心中叹息一声,真是了得!他刚刚在怀疑女孩的证件会不会是假的,他想到了街头的电线杆,到处贴着“办证”的野广告。面对这样一个人,风君子心里可不敢再胡思乱想了,他承认他第一眼看见这个女孩子的时候,纯粹是从性感的角度来欣赏的,心里难免有过不太说的出口的联想,想到这里不禁有点脸发红。
  
    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在什么情况下对别人所有的心理活动都能够了解的,我的研究结果只是能在特定情况下探测其中的很小一部分。”
  
    风君子叹息道:“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其实我以前听过一个心理学讲座,我们中国有一个心理学家叫朱建军,他曾经在电视上介绍过一种叫‘意向对话’的技巧,我当时还不太相信,现在终于领教了!”
  
    桃木铃:“风君子您这个人很特别,我感觉到你的精神力量很强大,明显与一般人不同,而且我还发现你的精神力量中潜伏着一种很特别的能量,这种能量恐怕连你自己都意识不到,别人更无从把握了。”
  
    风君子笑了:“如果别人说这种话,我就当他是个走江湖卖艺的。算命的说对方与众不同大家都会接受,说对方有潜力,这话放之四海皆准而且无从验证,这也是一种心理啊,没想到你一个心理学家也会说这一套!”
  
    桃木铃:“走江湖卖艺?”
  
    风君子:“你大概没有接触过,吉普赛人你总知道吧?我小时候就接触过很多江湖艺人,也学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你说我的精神力量比较特别我相信,至于还有什么埋藏的潜能我就不知道了。”
  
    桃木铃:“我是认真的,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有这种感觉,而且我也能感觉到你是一心想帮我而没有其它任何企图,所以我才会跟你走。”
  
    风君子:“我还是忍不住想问,那些到底都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踪你?”
  
    桃木铃:“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想他们追踪我也许是想在我身上找什么东西,或者想知道什么事情。”
  
    风君子:“原来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那就真有点奇怪了。你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这帮人这么感兴趣?我看他们也不是简单角色呀。”
  
    桃木铃:“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女孩抬头看着风君子,缓缓的向他诉说了一段既像传奇又像真实遭遇的故事。风君子被这个故事深深的吸引了,他专注的看着女孩的眼睛,觉得对方的眼神很迷人,波光流动中有说不出的魅力。他甚至在想,同样是女人,为什么眼神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呢?同这个桃木铃相比,很多所谓美女的眼睛那简直就是死鱼泡!他陷入了这清澈而不见底的一弘秋水中,而忘记了自己应不应该有所防备。
  
    ……
  
    你丧失过记忆吗?我指的不是失忆证,正常人在某些时候也会留下一段记忆空白,风君子就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他大学毕业不久,在华东的一座核电站工作时。有一天晚上他和几位女同事吃饭,一瓶剑南春再加上半斤古井贡之后,能记起来的事情就到了第二天早上。他躺在宿舍的床上不知道前一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同宿舍的两个小伙说昨天晚上是他们帮他脱的衣服并扔上了床,并且要他下楼看看自己的自行车。
  
    风君子下楼看见了自己的自行车倒吸了一口凉气,新买的山地车扭成了麻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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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君子下楼看见了自己的自行车倒吸了一口凉气,新买的山地车扭成了麻花的形状,而自己混身上下却毫发未伤。他后来追问那天晚上和他一起吃饭的几位女同事,结果人人都笑而不答。这笑容让风君子心里发毛,还好他不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既然大家不说他以后就不再问,就当没有发生过。但是从那以后风君子就戒了酒,当然也不是全戒。他尽量少喝白酒,啤酒、红酒还是照喝不误,这样人生中还会保留很多的乐趣。
  
    风君子的记忆空白在他的人生经历当中只有这么一次,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这一天早上他起床的时候,曾经的那种感觉突然又回来了。风君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书房,他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儿。他开始一点一点回忆起自己昨天在大街上“捡”回来一个叫桃木铃的日本女子,这个桃木铃是一个美国的心理学博士,他们说了很多话。
  
    风君子只记得他和桃木铃之间的一些对话,以及桃木铃后来还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至于桃木铃讲的是什么故事,以及再往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却全然想不起来了。他想不起来自己昨天晚饭吃的是什么,甚至记不起自己昨天吃没吃晚饭。他现在睡在书房里,那么桃木铃一定是住在自己的卧室了。他有点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又喝白酒了,而且又喝多了。
  
    风君子打个哈欠走了出去,想到厨房倒杯水喝。发现桃木铃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做早餐。桃木铃身上穿的是他的睡衣,明显显得宽大,袖口和裤脚都挽了起来。风君子莫明其妙的心中想:“这睡衣里面是不是什么都没穿?”桃木铃已经开始跟他打招呼:“你起来啦,我没有衣服换,就自作主张穿了你的睡衣,你不会介意吧?”
  
    风君子想到睡衣对方就开口说睡衣,这也提醒风君子又想起对方似乎有一种看透人心的能力,当即收回心神不再胡思乱想。他答道:“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女式的衣服,你看我什么衣服合适你就换吧。昨天晚上……”
  
    风君子想问昨天晚上后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会不会是又像很多年前那一次一样喝多了,但是没等他说完,桃木铃已经接着答道:“昨天晚上你喝了很多酒,后来醉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给你泡好了醒酒茶,你快喝一口。”
  
    风君子听桃木铃这么说倒不好再追问下去,接过茶杯道:“真是奇怪,喝醉了怎么一点都不头疼,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桃木铃:“我在做寿司,马上就好了。”
  
    风君子:“瘦子?干嘛吃瘦子?要吃也吃胖子嘛!”
  
    桃木铃笑道:“是寿司不是瘦子,抱歉我的中文发音不标准。”
  
    风君子:“你在我家也能做寿司?在哪儿找的材料啊?”
  
    桃木铃:“紫菜干、沙丁鱼罐头、新鲜黄瓜都有,再煮一锅大米饭就可以了,我还在你的书架上找到了做寿司的专用竹帘。”
  
    风君子:“什么?做寿司的专用竹帘?你在哪儿找到的?”
  
    桃木铃:“就在书架上那个紫石墨海的旁边。”
  
    “天哪,那是我系毛笔用的笔卷!”
  
  1.4 静观空灵夜有声
  
    这一天是礼拜天,吃完饭后风君子正准备再休息一会儿,桃木铃却已经换好了昨天出门的衣服,对他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风君子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们去干什么?”
  
    桃木铃:“不是昨天你教我的吗,怎么样彻底摆脱这些人的追踪?”
  
    风君子:“我教你的?我怎么教你的?”
  
    桃木铃:“你说摆脱跟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不要再到处寻找你,而让对方不再寻找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要让他们相信你已经不在这个地方。”
  
    风君子点头:“很有道理,具体怎么做?”
  
    桃木铃:“你说我应该回酒店办退房手续,公开露面将跟踪者引出来。然后在酒店商务中心订一张去长春的火车票,让别人都知道我要去长春。你提前到沈阳买两张从沈阳回滨海的火车票,我在沈阳下车,你在站台上等我,直接算好时间在人流中穿过出站地道上回滨海的火车。”
  
    风君子听的头老大了,心想这么麻烦啊,不过想想这种馊点子确实是自己的风格。既然昨天喝酒的时候已经给别人出了主意,而且也答应帮忙了,现在也没法偷懒了,走一趟吧。
  
    ……
  
    俩人在傍晚回到家中的时候,都是一身疲惫。风君子确信桃木铃已经甩掉了跟踪者,除非她身上有卫星定位装置,否则仅仅凭人来跟踪是不可能的,那么追踪她的人现在一定确信她去了外地,长春或者是沈阳。风君子折腾了一天,心里也是万分疑惑,他不相信自己在喝醉酒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么周密的安排,到长春的火车靠站与到滨海的火车发车之间的时间计算的丝毫不差,当时站台与地道中滚滚的人流也是最好的掩护。当回滨海的火车发动时,到长春的火车在站台上还没有启动呢。
  
    风君子不是傻子,不会真的相信自己昨天晚上是喝醉了。回家后他不动声色的检查了家中的存酒,发现多了五个空啤酒瓶,看样子这是昨天晚上他和桃木铃一起喝的。这一下他心中的怀疑就更重了,五瓶啤酒还不至于把他喝成那样。
  
    桃木铃说这一天的摆脱跟踪计划是他风君子制定的,那么风君子现在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究竟问题到了多严重的地步,才会让自己如此感兴趣、如此费心思的帮助桃木铃这样去摆脱跟踪者?”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自己才会这么做,可是什么原因他却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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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君子关于昨天晚上最后的记忆就是桃木铃清澈而迷人的眼波,再联想到桃木铃的身份——一位心理学博士,他也能隐约猜到自己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做了手脚,可能是被催眠了。但是催眠真的能够抹去人的记忆吗?这一点风君子倒从来没有听说过。
  
    想到这里风君子觉得桃木铃浑身上下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息,没想到自己居然从大街上捡回这样一个人。但是风君子这个人的心态很有意思,他并不在乎,他随即想到:“我曾经连女鬼都带回家里,难道还在乎一个女人?不过这个女人和女鬼倒有共同之处,是个鬼子!”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有这样的经历,会担心别人是不是通过催眠术控制了自己,但是风君子多少了解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他知道催眠或者其它的心理技术并不能控制一个人做他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对此他倒不担心。他不仅不担心反而多了几分好奇。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对桃木铃的身份和经历越来越感兴趣,觉得自己进入到一场很有意思的游戏当中。他胡思乱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陈真、川岛芳子等等。他还想到这个桃木铃会不会是日本或者美国的间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有责任把她挖出来。
  
    就这么胡思乱想到后半夜,风君子突然有点明白自己睡不着觉的原因了。他对自己昨天晚上短暂失忆还是心有余悸,多少有点担心明天早上醒来今天的这一切又在记忆中消失了。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但是好笑归好笑还是睡不着。他想了一个看上去很笨但是绝对有效的办法——风某人干脆今天晚上不睡了!
  
    ……
  
    风君子对桃木铃说自己幼年结识过很多江湖人士,学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一点倒是没撒谎。他少年时有一段时间曾经修习过丹术,研究过辟谷食气、导引静坐、取坎抽离、周天运转这一套东西,可以说抢在了中国大陆的气功热之前。
  
    但是风君子并没有成为大师,他有点不太走运,在有一次静坐炼丹时险些走火入魔。风君子是在安徽宣城长大的,在当时那只是一座小县城,现在城市中的人也许不太理解那时候城市中的环境——市区里怎么还有杀猪的?风君子那一次差点走火入魔的经历就和杀猪有关。
  
    离风君子家不远住了一户屠夫,隔三岔五在后院杀猪。一般杀猪的时间都很早,天不亮就要操刀,赶着天亮后将猪肉送到菜市场。那一天风君子打坐的时间有点晚,一直到后半夜快天亮的时候。风君子调息入静,真气运转过十二重楼(十二节胸骨的位置)的紧要关头,突然耳畔传来一阵无比难听的尖叫。现在形容什么人的叫声难听,都说是“杀猪般的嚎叫”,而风君子当时听见的是如假包换的杀猪叫。
  
    也许是年纪小定力不够,这一阵尖叫传到耳中,风君子就觉得气血翻滚,同时眼前五彩光环纷呈。他心道不好,赶紧收摄心神调匀气息,用很长时间使自己平静下来,总算有惊无险。然而这一次意外经历却给风君子留下一个后遗症,那就是他在十分疲劳或者用脑过度的时候,晚上会常常会遭遇梦魇。梦魇中身体动不了却能看见周围的一切,但是耳边却总是响着一阵阵尖锐的耳鸣声。按照医生的说法这是神经性耳鸣,在大脑过于疲劳的情况下会出现。但是自从大学毕业之后的这么多年,风君子再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在这天晚上,风君子却觉得情况不太对劲,很多年前的感觉又回来了。风君子决定不睡觉的时候,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练习静坐了,于是决定打坐过夜。毕竟十几年的根基还在,风君子调身、调息、调心已毕,很快进入了一种物我俩忘的状态,将整个意识和身体都融化在一片空灵当中。在这种空灵的定境中,五官的感受还是有的,但是不会留下痕迹,可以形容为飞鸟飞过静面,飞过时会投下影子,飞走了却留不下什么。但是今天的情况有点不一样,风君子刚入定静,就觉得耳边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鸣叫声,声音就像多年前一直困扰着他的梦魇中的耳鸣。
  
    三十岁的人定力自然比十几岁的少年要好的多,风君子并不慌乱,只是不加理会,让这种声音随意在自己耳边去鸣响。但是这个声音却没完没了,刚开始的时候是若有若无的尖叫声,后来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变成了一种非常真实的声音。
  
    风君子还是静静的在听,耳边的声音成了一阵阵的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声音真实无比。渐渐的在海浪声中又传来了枪炮声,而且这枪炮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震耳。正当风君子觉得耳膜快受不了的时候,枪炮声却弱了下来,风君子又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阵女人的哭叫声。这哭声凄凉,哭的风君子都要忍不住随之落泪,而渐渐哭声又变了,成了稚嫩的哭泣,是婴儿的哭声……
  
    海浪声、枪炮声、女人与孩子的哭泣声交替在风君子耳边响起,风君子此时恐怕要感谢自己曾经被耳鸣长期困扰的经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保持冷静,在静坐中保持心神不乱。风君子在定境中觉得这种声音越来越真实,真实的已经不像是幻境中的听觉,他仔细去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居然是从卧室中传来的——桃木铃现在就睡在卧室中。
  
    风君子心中疑惑,这一分神立刻从定静的状态中走了出来。然而就当风君子心神一散的时候,一切声音突然全部消失了。风君子有点坐不住了,他走到卧室门前敲了敲门,听见桃木铃开灯的声音,接着带着睡意问题:“风君子,你有什么事吗?”
  
    风君子:“桃木铃,你刚才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桃木铃打开门,似乎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什么声音呀?我什么都没听见,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风君子:“没事,没什么事,也许是外面的动静,你接着睡吧。”
  
    桃木铃疑惑的看了风君子一眼,没说什么又回去睡觉,但是风君子更加睡不着了,他回到书房后又试了几次。说来也奇怪,这声音就像在房间里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是在定境中才能听到。风君子一旦打坐入静,声音立刻传来,而且方向真真切切的来自于卧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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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莫叹大千世界小
  
    这一夜折腾下来,风君子自然是没休息好。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一直是迷迷糊糊的。下午时分,风君子接到一个电话,是他的老朋友常武打来的。风君子有气无力的问道:“常武,有什么事找我吗?是不是破案的时候又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常武答非所问:“风君子,你认不认识林真真?”
  
    风君子:“林真真?认识啊,是北京的记者,父母家也在滨海,最近调到滨海记者站来了。小姑娘长的挺漂亮的,怎么你也认识她?”
  
    常武:“我可不像你认识这么多女孩子,我是捡着她的钱包了。”
  
    风君子:“什么?你捡到了林真真的钱包?那你真是不幸啊,熟人的钱包就不好意思密起来了,还得还人家,错过一次发财机会……对了,你怎么知道打电话给我的呢?你又不知道我认识林真真。”
  
    常武:“钱包里有你的名片,看来要么是你们关系不错,要么就你小子见到美女就乱发名片……”
  
    风君子:“打住,你怎么敢肯定那个钱包就是林真真的?”
  
    常武:“钱包里有一张北京一家报社的出入证,名字写的是林真真。”
  
    风君子:“恭喜你呀,晚上有人请你喝酒了。”
  
    常武:“谁呀?”
  
    风君子:“当然是失主林真真了,设宴感谢我们拾金不昧的人民警察常武同志。现在挂了吧,我给林真真打电话。等晚上我介绍这个美女给你认识。”
  
    ……
  
    林真真是北京某报社的财经记者,和风君子很早就有联系,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在2004年情人节那天,但是第一次见面就共同经历了一个曲折离奇的事件(详见《股事志异——幽灵矿工》),从那以后,俩人联系非常多。现在林真真从北京调到滨海记者站工作,俩人来往就更密切了。
  
    常武是风君子的中学同学,警校毕业后也分配到滨海工作,以前做过派出所的所长,现在是滨海市甘泉分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前不久他们队的正队长调走了,队长的位置一直空缺,常武实际上也就是刑侦大队的队长。
  
    林真真知道风君子爱吃湖南菜,这天晚上请常武和风君子到一家湖南菜馆吃晚饭。下班的时候,风君子想了想,还是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桃木铃不要等他回家吃晚饭。打电话的时候风君子心里感觉怪怪的,倒是接电话的桃木铃很自然,还提醒风君子不要再喝醉了。
  
    林真真从常武手中接过钱包的时候自然是万分感谢,钱包里有一千五百多元现金、信用卡若干、各大商场的打折卡若干、美容卡健身卡若干,还有北京单位的出入证、风君子的名片等等都完好无缺。但是查来查去却少了一样东西——林真真的身份证。
  
    众人都觉得奇怪,哪有钱包里什么都不丢单丢身份证的道理,风君子和常武都提醒林真真是不是把身份证忘在别的地方了。可是林真真语气很肯定的说:“我是到邮局取包裹出来后丢的钱包,身份证一定带在身上,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我取完包裹后把身份证仔细放到了钱包的卡夹里。要知道我是北京的身份证,在滨海弄丢了很麻烦,所以一直很小心的。”
  
    风君子:“看样子不是你不小心丢了钱包,而是有人偷走的,否则身份证怎么会莫明其妙的不见呢?常武,你是在哪儿捡到这个钱包的?”
  
    常武:“就在马路边,这个钱包就像别人丢的烟头一样躺在地上,对了,那附近还真有个邮局。这事也奇怪了,哪有偷钱包只偷身份证的道理,连现金都没动。”
  
    林真真突然插了一句:“会不会是我把钱包弄丢了,有人捡到了钱包把身份证拿走了。”
  
    另外两个人都笑了,风君子笑道:“偷钱包的不偷钱偷身份证,难道捡钱包的也不捡钱吗?你以为你身份证上的照片很迷人吗?”
  
    常武皱着眉头道:“如果钱包真的是被偷的,那么这件事情就有点可疑了,照说拿身份证也应该连信用卡一起拿走才对。这个人偷完钱包后又把钱包扔在那么显眼的位置,看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偷。”
  
    林真真撅嘴道:“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我的钱包是被人偷走的?偷完之后只拿了身份证又把钱包故意扔到马路边,说的就像亲眼看见似的。”
  
    风君子:“这位常武可是刑警队的队长,最擅长推理了,也最了解小偷了。”
  
    常武:“我们刑警队可不管小偷小摸,只管重案。”
  
    林真真:“我一直很小心啊,钱包一直放在我这个挎包里面,拉链是拉上的,包也没坏,什么小偷能把钱包偷走呢?”
  
    风君子见常武和林真真都皱着眉头不太开心,想缓和一下气氛,对林真真说道:“这只是小伎俩,不用专业的小偷,我都能把你的钱包偷走。”
  
    林真真果然感兴趣:“是吗?我可不相信,虽然你这个人多才多艺,难道在小偷公司也干过?再说了,小偷都是趁人不注意下手,你现在告诉我了还能偷走?难道是要打劫吗?”
  
    风君子:“我说偷自然不会抢,不信咱们试试,你现在站起来,我和你一起从餐厅门口走到这张桌子这儿,我就能把钱包偷走你信不信?”
  
    林真真当然不信,要和风君子试一试。于是两人一起站起来走到餐厅门口,又一起走回来。林真真将钱包放到挎包里,拉好拉链小心翼翼的挎到肩上。一路上风君子笑眯眯的故意用手碰了好几次她的挎包,林真真也始终盯着他的手,似乎在笑着说:“看你怎么偷!”
  
    再次走到餐桌边的时候,风君子突然用力一拍林真真的肩膀,说了声:“林小姐,地方到了,您请坐。”
  
    林真真被吓了一跳,娇叱道:“我知道到了,我自己会坐下,不要动手动脚的。我的钱包你偷走了吗?”
  
    风君子一张手:“当然没偷走。”
  
    林真真:“牛皮吹破了吧?”
  
    风君子:“也不能算牛皮吹破了,你看看你的钱包还在不在。”
  
    林真真赶紧低头打开挎包,钱包真的不见了!她再抬头看过去,常武一脸苦笑的拿着她的钱包,看见林真真吃惊的样子,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我要偷钱包,是风君子使坏逼我做贼。”
  
    林真真:“风君子你这是使诈,这么偷钱包不算数。”
  
    风君子:“小偷偷东西还有什么算数不算数的,能偷走就行了。再说了,现在的小偷都是协同做案——就像我和常武这样。你以为刚才我用手碰你的包是故意逗你玩吗?我只是将拉链拉开了一小段,常武能将半个手伸进去就可以了。我拍你肩膀的时候常武就把钱包拿走了。怎么样,这回服了吧?”
  
    林真真:“你这么一说我还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我在邮局排队的时候就有人在旁边挤我,从邮局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又不小心踩了我的脚,还跟我道歉了半天。”
  
    常武:“这就对了,很可能你是碰到掏包的了。”
  
    林真真:“那为什么他们只偷身份证呢?他们拿我的身份证干什么?”
  
    风君子安慰道:“你想太多也没用,还好别的东西没丢,赶紧补办一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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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一个偷东西的小插曲,饭桌上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常武和林真真之间也不再陌生了。酒过三巡之后,常武发现林真真的酒量不错,倒是风君子有点不想多喝的样子,于是常武和林真真就频频碰起杯来。这顿饭只了快两个小时,后来上主食的时候,林真真要上洗手间,将筷子往米饭上一插就走了。
  
    一小碗满满的米饭,正中直挺挺的插着一双筷子,端端正正的放在常武的对面,俩人都哭笑不得。风君子解释道:“林真真这丫头就是个假小子,不太注意小的规矩。”
  
    常武:“其实现在也没那么多讲究,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呢。”
  
    林真真回来的时候,风君子对她说道:“丫头,你也太不注意了,怎么就在饭桌上给我们常大队长当面上香呢?人家可是警察,是个危险职业,应该很忌讳这个的。”
  
    林真真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当面上香?我怎么上香了?”
  
    风君子指了指林真真的米饭和筷子:“这么插筷子就叫当面上香。你小时候没有见过给死人搭的灵堂吗?给死人上供的时候才这么插筷子。不要小看了中国人用的筷子,用起来是有很多讲究的,也有不少禁忌。”
  
    林真真:“原来是这样啊,唉,常哥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风君子你说使用筷子有禁忌,那么都应该有哪些讲究啊?”
  
  1.6 万物藏真道存神
  
    说到使用筷子的禁忌,风君子又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使用筷子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你刚才这种插香上供,这在饭桌上是万万不可以的。还有不能仙人指路,就是说话的时候拿筷子指着别人。也不能敲盘打碗,吃饭的时候不能用筷子敲打碗碟,因为这样一是会打扰别人吃饭,另外过去叫化子讨饭的时候唱莲花落才敲盆打碗伴奏的。用筷子也不能颠倒乾坤,倒着拿或者一正一反的拿筷子,还要注意不要用嘴去舔筷子头……放筷子的时候要注意,要将筷尖朝前,顺着放在碗的右侧……左撇子也可以放左边,但是注意不要一横一竖放在碗上……”
  
    林真真:“原来还有这么多规矩啊,不过你讲的倒是挺有道理的。”
  
    常武:“听你讲起筷子,我倒是想起一件有关筷子的事情来——前一段时间龙王塘派出所来了一个日本女人,拿了一双象牙筷子让派出所的民警帮着找人,问当地有没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见过这双筷子,你说奇怪不奇怪?”
  
    林真真:“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们当警察是不是经常碰到这种有意思的事情?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这有点意思,抗战到现在有六十年了,这难道和抗战有什么关系吗?”
  
    常武:“也许和抗战时期的事情有关吧,但是那个日本女人什么都没说。她给派出所留了个联系地址是滨海某酒店的,可是后来民警打电话去联系,那个女人又突然离开了。”
  
    林真真:“你们还真帮她联系呀,哦我知道了,好歹也算个外宾。你们这帮屁股向里脸向外的家伙,正经事还管不过来呢,还管日本妞的这种闲事。这要换成是一个中国老百姓拿着双筷子找到派出所,够呛能有人理他……常哥,我说的可不是你,我听风君子说你是个好警察……”
  
    日本女人?龙王塘?在常武和林真真你一句我一句说话的时候,风君子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前一段时间他在滨海的下雨天遇到桃木铃的时候,桃木铃正要打车去龙王塘,难道常武说的这个日本女人就是桃木铃?想到这里风君子插嘴问道:“那个东洋妞是什么来历?龙王塘派出所的民警怎么把这么个事情传的整个市局都知道了?”
  
    常武:“我也不知道什么来历,后来那个女人也没打招呼突然就走了,只是事情蹊跷大家都当奇闻来谈。”
  
    风君子淡淡道:“我猜那个女人很年轻,而且长的很漂亮,所以你们派出所那些民警才记住不忘,是不是这样?”
  
    常武:“真是什么人说什么话,不过你说对了,据说那个女的长的非常漂亮,看的我们派出所几个刚毕业的小片警都直流口水。”
  
    风君子心里已经有八九分确定常武说的人就是桃木铃。但是桃木铃现在就躲在他家里,在常武尤其是在林真真面前,风君子还真不愿意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他看常武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什么新鲜内容,料想他知道的也有限,也就没有追问下去。但是林真真显然来了兴致,不断的问常武在公安局里还有什么新鲜故事。下面的一段话又引起了风君子的注意。
  
    “说到新鲜事也没多少,整天就是立案、破案、抓坏蛋。但是下个月我们分局倒是有一件新鲜事,要和滨海师范大学新开设的心理学专业搞个合作,要将心理学技术引入到现代刑侦实践当中。”
  
    林真真:“早就应该这么做了,看电视上的警匪片,警察问案子总是那么吓唬人的三板斧,别说犯罪份子,连我都知道了。”
  
    常武:“也不都是电视上演的那样,我们警察在警校里也是要学犯罪心理学的,但是在查案的时候系统运用的并不多。”
  
    林真真:“这是谁的主意啊?”
  
    常武:“说起来也有意思,是市里某个主管领导的突发奇想……这位领导难得回家吃晚饭,于是有时间陪老婆一起看电视,碰巧就看到了国外的一个介绍刑侦的节目。看到国外的心理学家根据犯罪嫌疑人回答问题时细微的面部表情分解,从而推断出犯罪嫌疑人答案的真伪以及当时真实的犯罪场景。领导一看就来了兴趣,指示我们分局引入这一方面新技术做试点。”
  
    风君子这时候又插话了:“那你们为什么要和滨海师范大学合作呢?据我所知他们的心理学专业刚开不长时间,应该没有太多经验吧,尤其是犯罪心理学这一方面和教育心理学还是不一样的。”
  
    常武:“这你又不知道了,市里那位主管领导的夫人就是滨海师范大学心理系的副主任。”
  
    林真真:“原来是这样啊,学术研究也要依靠裙带关系。”
  
    风君子:“师范大学那边有什么准备吗?”
  
    常武:“师范大学那边也很重视,据说和美国一位很著名的心理学大师联系过,美国方面也将派一名心理学专家来协助这个课题。”
  
    风君子:“那位美国专家来了吗?”
  
    常武:“还没有,下个月才到。”
  
    此时风君子心里越发感到过于巧合了。常武说的和桃木铃说的似乎是一件事,这个美国来的心理学专家应该就是桃木铃,也就是那个拿着一双筷子找到龙王塘派出所的日本女人。常武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就是一个人,但是风君子心里已经如明镜一般。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是太多巧合,聪明如风君子也有许多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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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君子晚上回家的时候,桃木铃居然在为他准备宵夜,风君子也是一日三餐,但是相比其他人这三餐时间有点推后,分别是午餐、晚餐和宵夜。桃木铃在这里刚呆了两天,就已经了解风君子这个习惯,这让风君子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高兴。
  
    风君子在书房里一个人想了半天,到了吃宵夜的时候,他终于决定和桃木铃说点什么。他拿着筷子沉吟的问道:“桃木,你前一段时间拿着一双象牙筷子找人帮你辨认,你能不能把那双筷子给我看一看?”
  
    桃木铃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的神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君子想了想,心道还是不要对她这种人撒谎比较好:“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有一个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提到,前几天有个日本女人拿着双筷子到龙王塘派出所找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正好也要去龙王塘,我猜这个人就是你。”
  
    桃木铃似乎松了一口气:“你猜的没错,那人就是我。这双筷子的来历我前天晚上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还那么好奇吗?”
  
    一提前天晚上,风君子暗自苦笑,前天晚上的事情他已经都不记得了,然而桃木铃现在却说那一双筷子的来历都已经告诉他了。他决定不谈前天晚上的事,又说道:“我当然好奇了,你就让我看一眼吧。”
  
    桃木铃转身走进卧室,拿来了一个小小的木匣,递给了风君子。长方形的木匣古色古香,十分精致,散发出一种久远的气息。风君子打开木匣,拿出一双牙白色的筷子。这双筷子似乎是用象牙雕成,比起饭桌上的筷子稍小一些,形状却是一样的,都是前圆后方的结构——这也是中国筷子天圆地方、外圆内方的含义。在方形的手持部分,还非常细致的雕刻着精美的流云形花纹。
  
    风君子的手接触到这双筷子的时候,就有了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道十分微弱、不易察觉的电流在那一刹那传遍了他的全身。恍然乎,他觉得这双筷子在手中微微的颤抖,当然这只是他的一种错觉。看上去,这是一双有些年代的物品,这双象牙筷子虽然很精致也很珍贵,但是在旧社会的大户人家也只是一件普通的用品。但是在风君子手中却有着很特别的感觉,风君子突然觉得这双筷子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有什么事情要向他诉说。
  
    “这双筷子今天晚上交给我好吗?”
  
    桃木铃似乎对风君子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没有准备,有些口吃的问道:“你,你要这双筷子干什么?你,你晚上要和它睡觉吗?”
  
    风君子:“你还记得昨天夜里我突然去敲你的房门吗?其实我当时确实听见了声音,声音就是从你房间中的某个地方发出来的。我现在怀疑就是这双筷子发出来的声音,只不过这种声音普通人在平常情况下听不到而已。”
  
    桃木铃:“声音?你说这双筷子晚上会发出声音?而普通人听不到!那你说是什么声音呢?”
  
    风君子:“海浪声、枪炮声、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声。”
  
    桃木铃认真的盯着风君子的眼睛,似乎在内心中思考着什么:“那你今天晚上就拿去吧,你要小心保管它,追踪我的人也许就是为了这双筷子。”说完这句话,桃木铃似乎又想到什么,表情有点奇怪的又说了一句:“昨天半夜你敲我的门,原来是为了今天晚上和这双筷子睡觉。”
  
  1.7 逃情依旧江山旧
  
    风君子用了一夜的时间,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昨天夜里听见的怪声确实是从这双奇异的象牙筷子中发出的。他将这双筷子放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反复试验,在定境中总能听见从筷子所在的角落所发出的异声。他知道这种声音别人可能是听不见的,因为他自己也只能在定境中听闻,心神一旦回到平常的状态,这种声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然而除此之外,风君子没有其它的任何收获。
  
    接下来几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风君子也没有特意再去研究那双筷子,但是他心里却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他想找一个明白人好好问一问,发生这样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吗?如果他自己没有问题,那么这双筷子就有古怪了,这种事情究竟有没有其它人遇到过?他想来想去,决定打一个电话给宋教授。
  
    宋教授大名宋召南,是财经大学的教授,但是他最早不是教财经的,他是社科系的教授。他最早研究的是马列哲学,但并不是很得志。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社会风气有了微妙的转变,各种各样以政府名义举行的国际文化活动突然多了起来,打着民俗文化的旗号开发所谓的旅游产业和招商引资成了一种时髦。宋召南的学术地位又显得重要起来,他的专业不再是马列,而是传统文化与民俗,不仅副教授扶正,而且还频繁的出入各地官方举行的各种节日与庆典活动当中,成为了重要的专家嘉宾。
  
    而今天的宋教授又摇身一变,不仅仅是民俗专家,居然又成了经济学家——这还真符合了财经大学著名教授的身份。连宋教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头上经济学家的招牌是怎么来的,反正他成了几个地方政府的顾问,也成了几家大型公司的独立董事。不过他和风君子的关系一直不错,联系也很多。
  
    风君子在电话里简单的对宋教授讲了最近几天他经历的怪事:他碰见一个日本人,拿了一双年代很久远的象牙筷子,而自己在很特殊的情况下听见了筷子里发出的种种声音。宋教授在电话里和风君子讨论了一番宗教和玄学中的“耳通”现象,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宋教授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提议风君子去找他。
  
    宋教授提到人风君子也听说过,就是萧天红萧老先生。据说这位老先生出身于医学与武术世家,在抗战时期参加革命,立下过不少战功,一生经历也颇有传奇色彩。离休后住在沈阳军区滨海第一干休所,已经八十多岁了。
  
    风君子在电话中说:“原来你认识萧老爷子,那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认识这位传奇人物,可惜没有机会。那你能不能陪我去拜访他?”
  
    宋教授:“我也好久没有去看老爷子了,这周末我陪你一起去吧。”
  
    风君子:“用不用先和老爷子联系一下?冒昧登门不太好吧?”
  
    宋教授:“不用,快九十岁的人了,平时老爷子并不常出门,就算出门散步也很快就回家。我们直接去就可以了,老先生是很好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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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休所幽静的环境似乎与一墙之隔的繁华都市是另一个世界。萧家住的是一个二层小楼,门前还有一个小花园,种着两棵桃树,还搭着几排葡萄架子。看来萧老爷子年纪虽大身体还是不错的,不仅能伺候花草,还能种种瓜果。给风君子和宋教授开门的是一名年轻女子,看见宋教授很高兴:“宋叔叔,你好久没来了,快请进来坐。”
  
    宋教授:“云云,你爷爷在家吗?”
  
    叫云云的女孩答道:“哎呀真不巧,我爷爷出门了。”
  
    宋教授:“没关系,我们等他一会儿,老爷子出门时间都不长。”
  
    云云:“这次可不一样,我爷爷去北京看我爸了。”
  
    宋教授:“这么大年纪还跑这么远去看儿子?打个电话叫儿子回来不就行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云云:“先进屋坐,这件事说来话长。”
  
    萧老爷子这一次出门确实有原因。事情是这样的:滨海钢铁集团远在南美洲的智利收购了一家钢铁企业,据说这也是市政府的经济发展战略之一,是政府刻意安排的跨国收购。刚开始的时候情况很不错,经营也算过得去,但是不久就出了问题。这个问题说来有点意思,当地的工人组织了一次罢工,要求中方提高待遇以及改善劳动环境。谈判的结果中方管理层做出了让步,罢工平息。
  
    但也许是工人们从这次罢工中得到了甜头,不久以后又接二连三闹出了几次罢工风波。滨海钢铁集团的领导被搞的焦头烂额,求助于滨海政府,滨海市政府又求助于跟自己有合作的智利当地政府。但是在合作谈判中态度十分配合的智利当地政府这一次却把事情撇的干干净净,表示职权所限爱莫能助,资方应和工会去谈判。
  
    真是风水轮流转,滨海钢铁集团党委及领导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资方”,要和“工会”去搞什么谈判。罢工与工人运动在教课书上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坐在办公室的党政领导对此毫无处理经验,失去了地方政府的帮助他们感到束手无策。这时候有人想到了滨海的老干部中还有当年组织过工人运动的领袖——萧天红老先生。萧老曾在东北干过地下党,也组织过几次罢工,也参与过与当时“资方”的谈判。
  
    于是有人提议请萧老爷子出山协助解决这件事情。萧老爷子年纪虽大,但耳目依然聪明,听到了风声不等有人上门就已经“离家出走”。说是去北京看儿子,实际上不知道跑什么地方躲清静去了。萧云衣,也就是萧老的孙女云云讲完了这一段趣闻,逗的宋教授和风君子两个人直乐。
  
    说完萧老爷子不在家的原因之后,萧云衣又问:“二位来找我爷爷有什么事情?也许我可以转告。”
  
    风君子:“这件事情转告起来恐怕比较麻烦,我是遇到一件怪事找上门来请老先生指点的。既然老爷子不在家只好改日再来请教了。”
  
    萧云衣没有追问,说道:“那你们可以下个礼拜来,那时候我爷爷肯定回来了。”
  
    宋教授:“你怎么那么肯定,老爷子不躲了吗?”
  
    萧云衣:“爷爷出门前告诉我,最多一个礼拜他就会回来。因为智利那边的钢铁厂不可能停产一个礼拜以上,不管谈判结果好坏,滨海钢铁集团这边肯定都是要接受的。”
  
    既然萧老爷子不在家中,宋教授与风君子稍坐片刻便起身告辞。出门以后,宋教授感叹道:“这父子俩都是一个脾气,喜欢躲,武侠小说中有一种酒叫逃情酒,我看他们萧家应该常备这种逃情酒。”
  
    风君子听的不明所以:“什么父子俩?你说谁呢?”
  
    宋教授:“我说的是萧老爷子和他的儿子,他们萧家的故事很有意思。”
  
    宋教授讲了一段萧先生,也就是萧老爷子的公子萧新红的故事。萧公子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才貌双全,受到了某位女生(也就是后来萧云衣的妈妈)的热烈追求。但不知道为什么,萧新红却不愿意和萧妈妈结婚,但是也没有借口推托,于是就说学业未成,不急于组建家庭。结果萧妈妈很痴心,一定要等萧新红完成学业之后嫁给他。萧公子无奈,大学毕业之后开始读硕士,硕士毕业之后又想尽办法留洋去读博士,一连拿了两个博士学位,好在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博士后的说法。但这么躲来躲去到最后也没有逃得了“毒手”,最后老大不小还是乖乖的结婚生儿女。
  
    风君子听了也是大感兴趣,问道:“那萧老爷子的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宋教授叹息道:“现在可不得了了,想当年五十出头的时候就被评为了中国工程院院士。”
  
    风君子:“萧家真是文武双全的世家,老爷子是武林高手,公子又是院士。这逃情酒是越喝越香啊。那萧云衣为什么不在北京住在父亲身边呢?”
  
    宋教授:“萧云衣和她哥哥萧正容从小都在爷爷身边长大,萧正容从小和老爷子习武,而萧云衣那个丫头却机灵古怪,老爷子一肚子其它的零碎恐怕都教给了她……”
  
    俩人正在说话间,忽听见后面有人招呼:“二位请等一等,我有话要问一问。”回头一看,是萧云衣不知什么时候又追了出来。
  
    宋教授:“云云,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萧云衣:“不是的,我有话要对这位风先生说。”
  
    风君子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找我?”
  
    萧云衣:“对,就是找你。我刚才仔细观察你了,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很特别的东西?”
  
    风君子还没说话,宋教授抢先笑着问道:“你说风君子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他撞邪了?或者身上有什么妖气让你发现了?”
  
    宋教授的语气明显是在开玩笑,但是萧云衣却一本正经的答道:“不是这样的,不过情况也差不了多少。我觉得风先生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但是明显又不属于他自己的气息。这可能与什么奇怪的东西有关,你来找我爷爷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风君子点点头:“你说的一点不错,你就是因此找我吗?”
  
    萧云衣:“是的,你下次来最好把那件东西带来。”
  
    风君子:“这恐怕有一定难度,不过我尽量吧。”
  
    萧云衣转身离去,风君子对宋教授说:“我现在怀疑萧老先生根本没有出门,而是就躲在家里,否则萧云衣这么一个丫头哪有这种眼力。”
  
    宋教授:“那可说不定,反正下星期萧老就回来了,到时候再问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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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先入为主多轻狂
  
    风君子回家,桃木铃开门,先是鞠了一躬,然后弯腰拿好了拖鞋。风君子走进厨房发现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风君子心想这样也不错,在大街上捡回来这么个桃木铃,虽然不收她房租,家里却多了个保姆,就是不知道给不给洗衣服。
  
    吃晚饭的时候,风君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对桃木铃说:“你在这里躲着,恐怕也只能躲不到一个月时间,下个月你要去这边的学校报到了,想找你的人可以守株待兔。”
  
    桃木铃:“毕竟还有时间,也许这段时间可以想想办法。”
  
    风君子:“想什么办法?这些人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目的你现在都不知道,只是猜测和那双筷子有关,你有什么办法?”
  
    桃木铃:“我没有办法,也许你有办法。”
  
    风君子:“这事与我没关系呀,我只是在大街上碰到你而已。”
  
    桃木铃:“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巧合的,为什么偏偏只有你能听见筷子里发出的奇怪声音?看样子能找到答案的人也只有你了。我找过警察帮忙,但是没有收获,你有什么别的建议吗?”
  
    风君子:“我们可以找人帮忙。”
  
    桃木铃:“求人不如求已,我们可以找这双筷子帮忙呀。”
  
    风君子:“找筷子帮忙?”
  
    桃木铃:“古老的东方游戏——请筷仙,我在美国就听说过。我看过关于东方神秘学的一些材料,听说在香港和台港等地很流行请碟仙、笔仙、镜仙的游戏,请筷仙似乎也是其中一种。”
  
    风君子:“你们在美国也玩这种游戏吗?”
  
    桃木铃:“一些西方的通灵游戏也是我们学习的功课之一,比如我们导师带我们做过鬼屋体验、灵魂对话等游戏,主要是研究其中的心理现象。”
  
    风君子:“这是什么学校,居然还教学生玩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我以为你这个心理学博士平时学的都是高尚理想和革命情操呢。”
  
    桃木铃:“我学的是心理专业,又不是加入宗教组织!干嘛要接受你说的那种教育。”
  
    风君子:“不说了,既然你听说过我们就试试吧。”
  
    桃木铃:“怎么试?你知道吗?”
  
    ……
  
    风君子拿来一个瓷碗,桃木铃将筷子取来。风君子想了半天对桃木铃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请筷仙的过程,据说可以仙人指路,也可以扶乩批语,但是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将筷子在碗里面立起来。据说如果请到仙了,筷子就能立起来,如果过路神仙没请到,筷子就立不住,先把筷子立起来再说。我去找张报纸看看能不能像碟仙那么试试。”
  
    风君子到厅里去拿报纸,桃木铃在厨房试着立筷子。风君子刚走到厅里就听桃木铃在身后惊叹道:“筷子立起来了!是不是你说的请仙请到了?这是什么现象?用心理学怎么解释呢?”
  
    说实话,风君子也从未玩过请仙游戏,也对此不感兴趣,他心里想的是把这双筷子借走拿到萧老先生那。没想到桃木铃真的把筷子立起来了。风君子没好声气的答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过路神仙,你上小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吗?只是在筷子上浇水的时候利用水的表面张力将两根筷子粘在一起,所以筷子能立得住。”
  
    桃木铃的声音从厨房中传来:“你们小学老师是这么说的吗?你们学校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呢?这是集体误导。”
  
    风君子:“用科学原理解释自然现象有什么不对?”
  
    桃木铃:“你的小学老师怎么知道自己就能代表科学?他做过试验吗,他讲这些话的时候在课堂上亲手请过筷子仙吗?”
  
    风君子:“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
  
    桃木铃:“我没有不讲道理,你自己来看看,我根本没浇水!”
  
    风君子闻言大吃一惊,紧走几步跑进厨房。看样子桃木铃并不是很清楚筷仙的过程,碗里没有放水,筷子上也没有浇水。一双象牙筷子并排笔直的站立在瓷碗中,好像空气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扶着。风君子觉得周围的空气一阵发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张嘴说不出话来。
  
    桃木铃似乎对一切神秘现象都见怪不怪,还在那里继续说:“风君子其实你们小学老师说的是不对的,筷子的底部有一个小尖,站立状态是物理学上的不稳定平衡,即使将两只筷子用胶粘在一起也不能立在瓷碗里,利用水的表面张力就更不可能了。你应该写封信到你的小学去反映一下……”
  
    风君子终于回过神来,举手打断了桃木铃的讲话,一字一字的说道:“不是我们小学老师告诉我的,我是在科普读物上看见的,看样子这些年都错了。这双筷子确实很邪门,桃木铃,下个星期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要拿着它去找一个人。”
  
    桃木铃:“你用了一晚上时间就是想问我借这双筷子,那你直接开口借好了,我不会不给你的!”
  
    风君子看着桃木铃的眼睛叹息道:“看样子和你这种人没必要兜什么圈子,我心里想什么事情你好像都知道。”
  
    桃木铃:“你要找什么高人帮忙?一个小姑娘难道能够发现这筷子里的秘密吗?”
  
    风君子笑了,他刚刚想到了萧老的孙女萧云衣,他笑着对桃木铃说:“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要找的不是小姑娘,而是一位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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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赤血曾化碧,绿玉自沉红
  
  2.1 巧言祸福犹未知
  
    “我看这块玉是岫玉,不是什么好东西。”林真真正拿着大市场淘来的一块玉佩把玩,颇有点爱不释手的意思,没想到一边的风君子给她泼凉水。
  
    “是不是岫玉,用钢挫试一下硬度就知道了。”一旁的常武比较厚道,主动要为林真真鉴定这块玉佩的质地。
  
    “那你们试一试,要是弄坏了可要赔我。”林真真有点不放心的将玉佩交给风君子。风君子接过玉佩以及常武手中的瑞士军刀,用小钢挫轻轻的在玉面上划了几下,一边划一边说:“岫岩玉、独山玉、蓝田玉的硬度都不高,在5.5左右,而真正的和田白玉、翡翠的硬度都在6以上,用钢挫试一下就知道……咦?这到底是什么质地,是翠还是碧玉?居然纹丝不动!”
  
    林真真赶紧将玉佩抢了过去,得意的说道:“我说过我识货嘛,怎么样,风君子你这回看走眼了吧?”
  
    风君子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笑着说道:“看来这确实是好东西,这块玉佩上面还有明显的玉沁,是最珍贵的血沁,林真真你这回可捡了个大便宜。”
  
    “什么?血沁?那是什么东西,你给我说说看。”
  
    风君子摇头晃脑的答道:“埋藏较久的古玉都会有玉沁,也就是玉上本来没有的斑纹,玉沁分黑白黄绿红五色,黑色的是水银沁,白色的是水沁,黄色的是土沁,绿色的是铜沁,这红色的是最珍贵也是最上品的血沁。”
  
    林真真瞪大了眼睛听风君子介绍血沁,忍不住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跟卖玉的小贩说这块玉有杂质,要他便宜点呢,卖玉的也说有杂质给我打折了,照你这么说这块玉还值钱了。你说说这血沁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叹道:“买东西的不识货,卖东西的居然也是外行。血沁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也没人能够说的太清楚,据说是古墓中陪葬的玉器和尸体在一起时间久了,受到了尸体腐坏时血肉的沁染,所以留下这种红色的斑纹。”
  
    “什么?你说这血沁是和死尸放在一起形成的?”
  
    风君子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道:“一点不错,据说就是这样。”
  
    林真真吓的手一松,玉佩从掌尖滑落。就在玉佩将将要跌落到地板的那一刹那,风君子弯腰探身将它接在手中,动作迅捷无比,似乎早有准备。风君子接住玉佩笑嘻嘻的对林真真说:“林大小姐,好不容易淘来的宝贝怎么往地上扔呢,难道你不要了吗?”
  
    林真真:“我不要了,你要喜欢你拿去吧。”
  
    这时常武开口了:“林真真你上当了,是风君子想要这块玉佩,拐弯抹角让你自己送给他。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神欺鬼骗,你可没他那么多心眼,”说着伸手又将玉佩拿了过来递还给林真真,“林真真你收好了,别让他再给骗去了。”
  
    林真真一摆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风君子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万一是真的呢,反正我是不要了,这东西我也没花多少钱,风君子喜欢就留着吧。”
  
    “你拿来吧,别在这里冒充好人了。”风君子一把又把玉佩给抢了回去,笑咪咪的揣进兜里。这时候就听见林妈妈在外屋招呼:“晚饭好了,快出来吃饭吧!”
  
    ……
  
    “妈,你说白血病遗不遗传?不对,应该说是白血病传不传染?”吃饭的时候,林真真忽然莫明其妙的问了一句。
  
    这是在林真真家的饭桌上,是林妈妈请客,请常武和风君子,据说还是为了谢谢常武捡到了林真真的钱包。常武觉得很奇怪,捡钱包的事林真真已经谢过一次了,照理林妈妈也不用特地再请他到家里来了。不过风君子心中有数。
  
    风君子知道林妈妈有请客的爱好,尤其是请一些与林真真年貌相当的小伙到家中做客。这林真真眼看着也二十好几了,一天到晚的在外面疯,个人问题始终没解决。俗话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林真真不着急可急坏了林家父母,听说林真真新交了什么异性朋友总要找个借口请回家来看一眼,以便在其中培养重点发展对象。
  
    林真真的父亲是某机床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而母亲是一位外科大夫。林真真突然在饭桌上问了这么一句,林妈妈也很意外:“白血病显性遗传的证据目前还不充分,有关家族史的报道也不多,但是现在医学界也认为可能有遗传因素,但是白血病不是传染病,肯定不传染,真真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又是什么韩国电视剧的情节?”
  
    “不是了,是我在记者站听见了一条新闻,说是有个渔村里一家五口都得了白血病,照说这肯定是遗传了,但是这家有个小孩是收养的没有血缘关系,也得了白血病这算不算传染?”
  
    林妈妈:“居然有这种事情?那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巧合吧。”
  
    常武插话道:“既然阿姨说白血病不传染,家族史也不明显,那么这一家人得的可能就不是白血病而是另外一种类似的病。”
  
    风君子也很感兴趣:“林真真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假新闻吧,听说最近这个比较流行。”
  
    林真真:“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了,就是我们滨海的事情,就是龙王塘的金沙村,这一户人家有名有姓,不信你可以去打听。”
  
    “龙王塘?金沙村?”风君子听见龙王塘这个地方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有再说话,常武接着问道:“是哪家医院确诊的?那户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林真真:“说起来也可怜,这一家人的病发现的很突然,现在已经全死了,是龙王塘镇医院收治的,听说从住院到死亡时间很短,现在人恐怕都已经火化了。”
  
    林真真的父亲也开口了:“今天请常警官来主要是为上次的事情表示感谢,大家聚在一起就不要说那些病啊死啊的话题,多喝酒,吃菜!”
  
    常武:“对,我们不谈这个了,谢谢叔叔阿姨的款待,林叔,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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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真真家里出来之后,风君子笑着对常武说:“看样子林家父母对你的印象不错,还一个劲的嘱咐你常来玩,你也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考察对象之一了。”
  
    常武:“你胡说什么,我这才第一次登门,你好像来过很多次了,要说候选女婿应该是你才对呀。”
  
    风君子笑道:“可惜我机会没有你好,林家妈妈对我有戒心。”
  
    “林阿姨人很好呀,怎么会对你有成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想当初我第一次到林家做客的时候,就劝他们老俩口离婚,林阿姨气的差点没把我赶出来。”
  
    “有这回事?说来听听。”常武很好奇。
  
    “当初他们单位有一条土政策,说夫妻一方已经享受房改公房分配待遇的,另一方就不再享受房改待遇。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那天我听他们在饭桌上争论,原来林爸爸他们研究所有一栋楼要按内部价卖给高级知识分子,这已经是房改的末班车了,按资历林真真他爸也应该排得上了。可是林真真她妈的医院已经在很久前分了一套房子,但这套房子显然没有研究所那栋楼的户型和面积大。他们在饭桌上讨论这个问题,我就多余问了一句‘如果年纪很大又单身怎么办’,结果他们单位的政策是单身老男人可以享受待遇。结果我想也没想就建议他们老俩口办个离婚,这样可以多得一套房子,回头再复婚就是了。”
  
    常武:“结果呢?”
  
    “真真她爸认为这主意不错,结果妈妈不干了,认为老头子早就有这种心了,两人就在饭桌上吵了起来,搞的我好不尴尬。后来这套房子还是到手了,就是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他们具体怎么办的我就不知道了,也没好意思问。后来听说林真真她妈妈对我有了戒心,曾经对林真真说:‘和风君子这种男人打交道要小心’。”
  
    常武:“她妈妈的话是林真真告诉你的?”
  
    风君子:“是啊,林真真当笑话说给我听的。”
  
    常武:“和你这个人打交道真的要小心,一不小心就要上当受骗,今天你还骗走她一块玉佩。”
  
    风君子:“不就是一块玉佩吗,我又没有把她人骗走。”
  
  2.2 疑似故人还旧梦
  
    算算日子,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萧老爷子也应该回家了。这天风君子从桃木铃那拿了那双筷子,约宋教授一起去萧家。宋教授有课没时间,风君子想想也算是熟门熟路,也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是萧云衣开的门,萧老爷子不在家,去滨海公园散步去了,但萧家还有一个人——萧老爷子的大公子,萧新红萧院士从北京回来看老爷子来了。看样子老爷子前段时间离家出走动静不小,萧院士也回滨海来了。
  
    风君子久闻这位萧院士的大名,当下做了自我介绍,也说了很多崇拜的话。萧院士问到了风君子的来意,风君子说自己有一件很奇怪的东西来请萧老爷子的法眼鉴别鉴别。一旁的萧云衣问道:“你说的东西就是你腰上的这块玉佩吗?果然很古怪,来历不一般,解下来让我看一看。”
  
    风君子赶紧解释:“不是这块玉佩,是一双筷子,今天我也带来了。”
  
    萧云衣:“先不管别的,你身上这块玉佩不是一般人能够戴的,它有灵性,但是阴气也很重,你一进屋我就感觉出来了。拿来给我看看。”
  
    萧院士有点不高兴:“云云,你爷爷这个人什么都好,但就是不应该教你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什么灵性、阴气,像什么样子。我看这位风先生穿着唐装,腰带上挂着这块玉佩非常配,就是中国传统士人的形象。”
  
    风君子今天来找萧老爷子,特地穿了一件银绸的团花唐装,临出门前想起了从林真真那里“骗”来的玉佩,也用一根红丝绳挂在了腰带上,恰恰从唐装的下摆露出来,算是很别致的装饰。留学多年的萧院士平时看惯了西装革履,也觉得风君子这身唐装布鞋很有传统特色,但是却对萧云衣关于什么古玉通灵的言论很反感。
  
    风君子筷子还没拿出来,没想到萧云衣莫明其妙的对这块玉佩感兴趣。难道这块玉佩真的是什么古物?或是什么宝贝?想到这里风君子也觉得这块玉佩不一般了,难怪自己当初一看见它就觉得十分眼熟,所以才耍了个花招把这块玉佩弄到手。风君子解下玉佩递给萧云衣:“那就请萧大小姐好好鉴别鉴别,看看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讲究。”一面又回头对萧院士说:“萧院士喜欢唐装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好裁缝,几天时间就可以做好,你可以穿回北京去。”
  
    萧云衣接过玉佩,一边把玩一边说道:“这块血沁是最标准的枣皮红,碧玉上的枣皮红据说是人的精血侵润而成。”
  
    萧院士伸手也将玉佩拿了过去,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什么精血侵润,什么枣皮红血沁,都是无稽之谈,我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吧。玉所埋藏的土壤土质偏酸性,而且含铁丰富,久而久之就会有矿物侵润,这所谓的血沁成份很可能是三氧化二铁或者是硫酸亚铁。凡事要讲究科学,不要搞那些唯心主义的东西。”
  
    萧云衣似乎并不害怕她的父亲,反而用俏皮的口吻问道:“爸爸你好有学问啊,中国的玉文化叫你这么一说就像白开水一样没有味道了,你说血沁是这么形成的,做过实验吗?而且据我所知,人的血液是含铁量最高的生理成份,血之所以是红色那是因为血红蛋白当中含铁,是不是这样?”
  
    萧院士:“生物不是我的专业,我也不是很了解。”
  
    萧云衣:“哦?原来爸爸你也有不了解的东西呀,那怎么还喜欢板着脸教训人呢?你对古董有研究吗?你对灵学有研究吗?”
  
    风君子坐在一边听这父女两人逗嘴,觉得很有意思,也插话道:“萧丫头今年多大年纪了?怎么说话的口吻像个老先生,你对这块玉佩很有看法吗?”
  
    萧云衣:“我也不小了,虚岁都二十二了。我从小爷爷就说我的眼力不同常人,慧根不浅,其实你刚才一进来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后来发现是这块玉。我听说有些东西能够附在诸如玉器一类的旧物上,对于物件的主人是祸是福很难预料。我看这块玉似乎就附有什么通灵的东西。”
  
    萧院士:“云云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风君子也不知道萧云衣这么说话是故意逗他爸爸还是真的看出了什么门道,试着问道:“其实我身上还有一件东西很奇怪,不知道萧丫头你感觉出来没有。”
  
    萧云衣:“是吗?也许吧,你这个人本身就是很奇怪的,身上的气息跟一般人不一样。”
  
    萧院士无可奈何的说道:“丫头,你这是夸人呢还是说人呢?”
  
    风君子笑着说:“我看她是在夸我。”
  
    正在说话间,院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萧老爷子散步回来了。风君子赶紧起身到门口去迎接,他也非常想见到这位传奇人物。萧老爷子的满头白发在阳光下发出银色的光芒,而面色红润宛如婴孩,看见他就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鹤发童颜这个成语。
  
    看见萧老爷子走了进来,萧云衣上前道:“爷爷,这就是上次来找你的那位风先生,他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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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瞪着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风君子,似乎看见了什么很稀奇的东西,对萧云衣的话也不回答。风君子心里嘀咕:“这老爷子怎么了,听说精神很好没有老年痴呆呀,怎么这么看人?”萧老看的风君子心里直发毛,只好硬着头皮自我介绍道:“萧老,我叫风君子,是宋召南教授的朋友,最近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确切的说和一件古怪的东西有关,是宋教授介绍我来请教你的。”
  
    萧老还是愣愣的看着风君子,突然问道:“你真的姓风吗?”
  
    风君子被问的莫明其妙:“是的,我姓风……不对不对,我不姓风。”
  
    萧云衣也莫明其妙:“风先生你到底姓什么?”
  
    风君子:“我姓徐,风君子不是我的原名。”
  
    萧老还是莫明其妙的问道:“你家祖上都姓徐吗?”
  
    风君子:“太久远的我不好说,但是向上七代的祖先在两百年间确实都姓徐,名字我都知道,如假包换。萧老先生问这个干什么?”
  
    萧老:“风这个姓氏很少见,我年轻的时候有一位师兄也姓风,所以我问问。”说话间萧老先生的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招呼大家又回到客厅里重新坐下。入座后萧老先生问风君子:“你说你带了一件很特别的东西让我看看,东西在哪里?”
  
    风君子:“是一双象牙筷子,我在这双筷子里听见了很多奇怪的声音,没有办法解释,所以来请教萧老。”风君子说话间将装着筷子的木盒取了出来。
  
    萧老还没有说话,萧云衣插嘴道:“爷爷,其实他身上还有更奇怪的东西呢,你先看看这块玉佩,是从他腰上解下来的,我和爸爸还关于这块血沁的事争论了一番呢,爷爷你看看这块血沁。”说话间萧云衣抢着将玉佩递给了萧老,并且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父女间关于这块血沁的争论。
  
    萧老听云衣这么说,伸手接过玉佩仔细端详。风君子看萧老认真的样子也觉得有点问题,于是暂时放下了筷子。大约过了几分钟,萧老开口道:“新红你说的血沁从化学的角度也许有道理,但这块玉上的血沁不可能是你说的什么三氧化二铁或硫酸亚铁。因为据说千年古玉才会有血沁,所以才显得珍贵,但是这块玉看来不是什么太古老的东西,民国的样式,历史不过百年,恐怕年纪还没我大,埋藏这么短的时间是不可能发生你所说的那种反应的。”
  
    萧院士听父亲这么说也点了点头:“那恐怕就是玉本身的杂质了。”
  
    萧老摇摇头:“这是块翠玉,照说不会有这种枣皮红的纹路。这种斑纹不是玉原来有的颜色,确实是后来形成的玉沁。”
  
    萧云衣:“那就是真正的血沁了。”
  
    萧老:“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照说只有几十年的玉是不可能有血沁的,但确实是血沁,而且这不像是人工做上去的。根据民间传说,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块玉原先的主人曾经发生过不寻常的事情,或者是怨气太重,或者是有什么冤情,死后身体虽然已经腐朽,但是精神不散,凝结在饰物上化为血沁。”
  
    萧院士:“爸,你说的太离奇了,这些没有根据的事情你最好少讲,别把年轻人都教坏了。”说着瞪了萧云衣一眼。
  
    萧老叹了一口气:“新红你说的对,这种传说确实是过于离奇了,你们没必要相信,但是我这一辈子经历过离奇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你的方程式能够解的出来的。风先生,能不能告诉我这块玉原来的主人是谁?你怎么得来的?”
  
    风君子见萧老爷子语气诚恳,也不好隐瞒,将自己得到这块玉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萧老听完后说道:“看样子这件东西与你有缘,你戴在身上应该没有关系,世界上的事情都有前因后果,你将这块玉从你那个朋友那里拿来对她也许是好事。鬼神虚妄的东西在这里就不要多说了,这块玉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以后自己就会知道的。我现在看看这双筷子,这双筷子又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又将自己在夜晚静坐时听见奇怪的声音,后来又发现声音来自这双筷子的前后过程和萧老讲了一遍。风君子说完后,萧院士和萧云衣都瞪大眼睛充满疑问,似乎对风君子所说的事情非常好奇,萧院士的好奇中带有几分不信,萧云衣的好奇中带有几分兴趣。
  
    风君子说完后等萧老先生说话,但是萧老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几个人都在那里等萧老睁眼睛,到后来还是萧云衣实在等的不耐烦了,伸手去推她爷爷,萧老突然说话了:“你说的声音我也听到了,是不是海浪声、枪炮声、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声?”
  
    风君子:“一点不错,萧老先生确实不简单,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一闭眼睛就可以入定境。”
  
    萧云衣听风君子这么说,也好奇道:“需要入静吗?那我也到书房去试试。”
  
    萧老睁开眼睛道:“云云你不要胡闹,这件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你恐怕也听不到。”
  
    萧云衣:“关系?难道这双筷子和爷爷你有关系吗?”
  
    萧老:“我觉得很眼熟,似乎什么时候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看样子确实是上了岁数了。”
  
    风君子:“那么这双筷子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偶尔碰到了拿它的人。”
  
    萧老:“我刚才已经说过,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前因后果的,但是需要你自己去发现。这双筷子是一个日本女人的,那么你就要问她为什么千里迢迢带这么一双筷子到中国来,她想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想起了自己曾经失忆的那个晚上,好像他已经问了桃木铃这个问题。但是他不想说自己这段经历,所以又问道:“如果这双筷子的主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老:“你如果要找什么东西,首先要知道这件东西在什么地方,总之和滨海的历史有关。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不应该来问我,而应该去问她,那个住在你家里的日本女人。”
  
    萧云衣:“什么日本女人,风先生刚才并没说这个呀,爷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君子:“拿着这双筷子的日本女人确实就住在我家里,萧老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问她吗?”
  
    萧老:“你应该帮她,不过现在好像你已经在帮她了,你应该搞清楚她想去的地方,或者这个地方她已经去过了。”
  
    风君子突然想起了桃木铃和他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要去的地方就是黑龙井,也就是今天的龙王塘。他又想起了前两天在林真真家听见一家五口人突然都得了白血病死亡的怪事,也发生在龙王塘的金沙村。于是说道:“她想去的地方是黑龙井,她已经去过了。”
  
    萧云衣:“黑龙井在哪儿?”
  
    萧老:“黑龙井就是现在的龙王塘,风先生你应该去一趟。等你有了什么发现别忘了回来告诉我这个老头子一声,我可能还有一件东西给你。”
  
    萧老的话说的风君子有点莫明其妙,这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萧院士终于忍不住说话了:“风先生也许你可以去找一个心理学家问一问,我认为有时候心理暗示可能导致同样的幻觉,包括你和我父亲的听觉。”
  
    风君子心中好笑,他家里就住着一个心理学博士,恰恰是这个心理学家带来了这么多问题,看样子萧院士没劝他去看心理医生已经够客气的了,这恐怕还是碍于萧老爷子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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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辞的时候,萧老爷子居然起身非常客气的将风君子一直送到大门口,风君子出门的时候突然转身问了萧院士一句:“萧院士,你听说过苌弘化碧吗?”
  
    萧院士被他问的一愣,不知道怎样回答,风君子已经走远了。萧老先生看着风君子的背影,目光又有点发呆,口中喃喃道:“像,太像了。”
  
    萧云衣在一旁问道:“爷爷,他长的像谁呀?”
  
    萧老:“不是长的像,五官一点都不像,但举止和神态简直就是一个人,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人,你们不可能见过的,他比我大四岁,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也应该九十了。”
  
  2.3 何处古井缚苍龙
  
    平游港位于滨海南端三十公里外的海边。滨海地处一个狭长的半岛地带,东西两面都是海,向南延伸到平游港之后仍然是大海。龙王塘地处滨海市与平游港之间半岛陆地的最狭窄处,东西海滩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一公里,这里原本只有一个小渔村,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形成了一个规模较大的集镇。滨海多山,半岛地形也是绵延的山脉伸入大海形成的,在龙王塘附近的山地,有两个不知道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传说。
  
    第一个传说是关于一口古井的。龙王塘附近的山上有一眼井,井中有铁链,铁链下面锁着一条黑龙。类似的传说在中国并不是滨海所独有,云南、山西、河南、北京等地都有古井锁龙的传说,而风君子幼年时也曾经见过不止一口带着铁链的古井,为什么井口会带着一条长长的铁链伸入地下,现在很多人并不清楚。
  
    就在不久前,北京地铁五号线雍和宫站施工时挖出一眼古井,北京市民纷纷议论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北新桥锁龙井。关于北新桥古井的传说是这样的:这口井直通北海眼,有铁链锁住一条龙在井下镇住风水。在日军侵华占领北平期间,日本兵曾想把这口古井中的铁链拉出来看看究竟,结果铁链拉了一条街还没有拉完,却从井底下发出怒吼的声音,同时井中黑水翻腾,日本宪兵吓的不敢拉了。
  
    风君子注意到北京的这个传说那是因为传说的内容几乎和滨海龙王塘古井的传说一模一样。据说在三十年代日军占领期间,也曾有日本兵找到龙王塘古井想看个究竟,拉铁链的时候发生了同样的事情,结果日本兵向井中丢了几颗手雷,但是手雷落到井中没有爆炸。一怒之下的日本兵用石板盖住井口,并且堆土彻底封死了这口井,所以现在这口古井已经找不到了。
  
    北京和滨海的传说内容是如此接近,而全国各地又有不少类似的古井,风君子为此专门请教过他的朋友,滨海财经大学的教授、著名的民俗学家宋召南。据宋教授分析,所谓民间传说大多有历史事件作为依托,但是在流传过程中可能发生时间地点的变化,也就是说很可能历史当中发生过日本兵拉古井铁链的事件,这个事件后来成为了北京或滨海等地民间传说的来源。
  
    关于龙王塘的第二个传说是地下迷宫。滨海的海滩是典型的礁石地形,巨大的山岩上被海水冲刷后留下很多大大小小的裂隙和孔洞。据说龙王塘附近山上的裂缝里有一条绵延的通道,弯弯曲曲延伸三十里可以穿过整个半岛,走到半岛另一端的海滩。
  
    不久前有渔民在龙王塘附近的海边山崖上发现了一条很长的裂缝,也有记者带着工具进裂缝探察,向里走了三十多米就因为裂缝太窄而无法通行,最终没有任何结果。这件事情还上了滨海当地的几家报纸,风君子当时没有留意,现在都想了起来。
  
    上面这两个传说是风君子讲给桃木铃听的。风君子讲的时候桃木铃一直没有说话瞪大眼睛仔细在听。直到风君子讲完,喝了一口水,桃木铃才问道:“风君子,你说的这个传说有可能是真的吗?我指的是那口古井。”
  
    风君子:“我有一个专门研究民俗的朋友,他说这个传说有可能是历史上存在过的真实事件,而且这个真实事件就发生在滨海的龙王塘。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日本占领期间莫明其妙将龙王塘这个地名改做了黑龙井,而黑龙井就是传说中那口锁住黑龙的古井。”
  
    桃木铃:“为什么传说中的古井总和日本军人有关呢?在滨海是这样,在北京也是这样,难道你们中国自己人就不好奇,没有人去拉过那些铁链吗?”
  
    风君子:“也不是这样,在河南也有这样一口古井,也有同样的传说,但是拉铁链的人不是日本兵而是红卫兵。事情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当时红卫兵破四旧拆毁了当地的一所大禹庙,还想把庙中一口古井里的铁链拉出来,结果发生了和上面两个传说中一样的事情。”
  
    桃木铃:“红卫兵?破四旧?这是哪一支军队?你们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也做过和日本军人一样的事情吗?”
  
    风君子一时语塞,知道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也就懒得解释:“咱们就别想别的问题了,关键是黑龙井这口古井和你到龙王塘的目的是不是有关?”
  
    桃木铃:“我到龙王塘只是想找一些老人,看看有没有人曾经见过这双筷子,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刚才讲的传说。”
  
    风君子:“那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桃木铃:“到你家的第一天晚上,我不是全都告诉你了吗?”
  
    风君子:“可惜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全部忘记了,真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都不记得了。”风君子终于忍不住说了实话。
  
    桃木铃听了风君子这句话似乎一点也不吃惊,而是很平静的说道:“风君子君,真的很抱歉,不过你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再问的,我想你不会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吧?”
  
    风君子哭笑不得,自己答应过桃木铃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反正桃木铃怎么说就怎么是了。此时桃木铃又接着问道:“你拿着这双筷子去见那位老先生,究竟有什么收获?”
  
    风君子:“萧老先生等于什么也没说,他要我自己去龙王塘看一看,还说应该问你才对。”
  
    桃木铃:“这位老先生是个好人,他也让你帮我。”
  
    风君子面对这个自己心里想什么都能知道的奇异女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刚刚确实想到萧老先生为什么要自己帮助桃木铃,而桃木铃就已经说了出来。他心中又想,该怎么帮她呢?难道真的要去龙王塘看一看,看什么呢?那口古井吗?古井恐怕是找不到了,对了,龙王塘不是刚刚发生了一件奇怪的全家五口死亡案吗?风君子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桃木铃的声音在耳边说:“你要陪我一起去龙王塘吗?也许从别的事情能找到什么线索。”
  
    风君子:“不是我陪你去,你最好呆在我家里别出去,别忘了你现在是躲避跟踪者,我会找人陪我一起去的。”
  
    桃木铃顺从的点了点头。风君子也发现了桃木铃的一个优点:虽然她似乎常常能够看透人心,但是却很自觉的不违背他人的心意。刚才的事情如果换了林真真这样的女孩子,一定会吵着嚷着要跟着一起去的。
  
    风君子还在胡思乱想,桃木铃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不要介意那天晚上你忘记了什么事情,我有一种感觉,你好像忘记的事情有很多,有很多埋藏的回忆需要慢慢的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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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是非难问谁人错
  
    “常武,你就找个机会陪我去龙王塘一趟,反正你有车。”
  
    “我们单位的车是执行公务用的,怎么能跟着你瞎跑。”
  
    “那你就去龙王塘执行公务好了,有五个人莫明其妙的死了不算大事吗?”
  
    “没人报案,医院已经诊断是白血病,现在人都火化了,你是想让我找领导骂吗?”
  
    “反正陈年旧案那么多,就没有什么别的案子线索牵扯到龙王塘吗?找个借口不就得了。”
  
    “不行!”
  
    “那好,既然你不答应,那么你要调查的那个汉豪洗浴中心的案子我也不帮忙了,你自己每天去卧底泡桑拿去吧(关于此案详见下部《都市志异——神女心》)。”
  
    “风君子,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会讨价还价。我找一辆车借给你得了。”
  
    “我又不会开车,我不仅要借车还要借人,有你常武在身边就是最好的司机兼保镖。”
  
    ……
  
    和风君子一起到龙王塘的不仅有常武,还有常武他们刑警队的另一位女警官袁晓霞。风君子说的没错,常武他们局里积压的案子很多,也有关于龙王塘的。这位袁警官本来是龙王塘派出所的干警,后来调到了甘泉分局刑警队。能从乡镇派出所调到市区分局,看来家里的关系也不一般。风君子一开始没记住袁晓霞的名字,但他早就听说常武他们队里有一朵警花,今天终于见到真容了。袁警官身材挺拔,英气中带有几分清秀,也不愧警花的称誉。
  
    到龙王塘之后,风君子找机会将常武拉到一边悄悄的问:“常大队很潇洒呀,出来管闲事还要带一位警花MM陪着,你跟她什么关系?”
  
    常武:“你胡说什么,她家就住在龙王塘。平时队里工作太忙,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听说我要到这边来办案,顺道也回家来看看,有什么不可以吗?”
  
    风君子怪怪的笑:“那就更不对了,我看是变着法子把你带回家来见父母,她的爹妈和林真真家里的老俩口有点像啊。”
  
    两人正说着话,袁警官走了过来:“原来你们俩在这瞎逛,快到我家吃晚饭吧,我爸妈今天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
  
    风君子坐在离海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静静的看着前面一片碎石满布的海滩。自言自语的说:“这地方好险恶。”
  
    坐在一旁的袁晓霞奇怪的问:“山不高水不深有什么好险恶的?”
  
    风君子:“我说的是风水,这里的山势像是一条龙脉,走到这里困天顿地,是绝处啊。”
  
    袁晓霞:“原来你还研究这个,听说你给常武当线人,帮他调查一家洗浴中心的案子,你们都去干什么呀?”
  
    风君子:“泡澡或者泡小姐,不过常警官是很规矩的,我会看着他,如果他有什么违反纪律的行动,我以后及时向你汇报,对了,为了汇报方便,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袁晓霞:“你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给你打过去……你究竟是干什么工作的?怎么什么事都懂?”
  
    风君子:“不好意思,我的本职工作是一名证券分析师。”
  
    袁晓霞:“哦!原来你是搞股评的呀,”语气中明显有了三分不屑,接着说道:“你们这些搞股票的,不要太熊人啦。”
  
    风君子有点尴尬:“股市不好是事实,但这不是我的错,袁警花你也炒股吗?”
  
    袁晓霞:“我也炒股,被套的很厉害,前不久我又补了一些钱,因为国务院有利好政策出来,叫什么‘国九条’,人们都说股市行情又要来了。”
  
    风君子:“你说的是《国务院关于推进资本市场发展的若干意见》,2004年2月初出台的,这段时间股市涨的还不错,不过我建议你现在把股票都卖了吧。”
  
    袁晓霞:“为什么?见顶了吗?不会这么快吧?不是有政策利好吗?”
  
    风君子:“有比这更大的政策,看最近的动态了吗?很明显宏观调控要开始了。最近银行又上调了存款准备金率,股市中德隆系终于挺不住垮台了,上个礼拜我有一个做营业部经理的朋友莫明其妙潜逃了。从大到小一系列事情给人的感觉都很不好。”
  
    袁晓霞:“这都哪跟哪啊,宏观调控跟你朋友逃跑有什么关系?报案没有?”
  
    风君子:“这种事情不会轻易报案的,牵涉到的资金和人员太复杂了,顶多报个失踪。”
  
    袁晓霞:“那就不关我们警察的事了,你刚才说政策动态怎么了?”
  
    风君子:“最近看报纸吗?江苏铁本事件知道吗?地方上几百个亿的钢铁项目说叫停就叫停了,中央有意在控制投资过热。”
  
    袁晓霞:“钢铁项目?钢铁类上市公司业绩都非常好啊,听说滨海钢铁集团今年经营的也很不错。”
  
    风君子:“是很不错,”突然话题一转,问道:“你知道什么叫扫黄打非吗?”
  
    袁晓霞被问的莫明其妙,不知道风君子怎么突然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来,只听风君子接着说道:“老百姓有一种说法,叫作‘扫黄扫黄,保驾护航,’听说每次扫黄行动打掉的娱乐场所都是那些傻乎乎的老板开的。这种行业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上面没人是不可能的,都和大大小小的领导有关系,所以扫黄打非打掉的是有背景的关系户的竞争对手,让娱乐行业中的骨干企业能够更好的发展,你明白了吗?”
  
    袁晓霞笑了:“我听明白了,不过我们警察的扫黄可不全是你说的那种情况。”
  
    此时远处传来常武的声音:“风君子,晚上找我们警花谈扫黄,你小子就没有别的爱好吗?”说着话常武走上了山坡:“我转一圈没什么发现,风君子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风君子:“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警花同志,你不好好呆在家里陪父母,陪我们来淌这个混水干什么?”
  
    袁晓霞:“这户人家我从小就认识,小时候我也住在这附近,也算是邻居,一家人待人不错,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也觉得很奇怪。”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太阳早已落山,海边的空气很好,天上的星星甚是明亮。星光倒映在波动的海面上,反射出点点奇幻的色彩,空气中没有风,只能听见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坐在山坡上,欣赏的是很美好的夜景。但是风君子不是来欣赏风景的,常武也不知道他究竟坐在这里想看到什么,难道想看到那一家人的鬼魂吗?
  
    只听风君子问袁晓霞:“那一家人平时就住在这里吗?”
  
    袁晓霞:“是的,他们是渔民,那边高一点的滩地上的房了就是他们家的,船平时就停在这片海滩上,附近的村民彼此住的都比较远,靠海讨生活就是这样。”
  
    风君子又自言自语说:“要是那个小姑娘萧云衣在这里也许会有什么发现,她自称眼力不同于常人。”
  
    常武好气又好笑:“你又碰见什么高人了?眼力不同于常人?难道你说的这个小姑娘能看见鬼吗?”
  
    说话间天空飘过一朵厚厚的云,挡住了头顶上星月的光辉,四周暗了下来,远处莫明其妙吹来了一阵海风,三个人的身上都有了一点寒意。风君子闭上眼睛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常武忍不住说道:“没什么发现我们就回去吧,不要把袁警官给冻着了,海边的晚上很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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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晓霞:“我没关系,但是你们要坐到什么时候呀?”
  
    这时就听见风君子突然惊呼一声,睁开眼睛说道:“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看见鬼了?”另外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是鬼,你们也能看得见,照我说的试一试,仔细的盯着那片海滩,目光不要移动,过一分钟突然闭上眼睛,告诉我看见什么了?”
  
    常武和袁晓霞都照风君子说的试了一遍,结果两人都点头道:“闭上眼睛,眼前有几个白色的光点……看上去是海滩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形成了视觉残留……刚才去海滩边看过,那是几个水泥墩子,没什么特别的。”
  
    风君子:“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几个水泥墩子能发出荧光,白天看不出来,刚才星光很亮的时候也看不明显,但是有云遮住了星光就被我们发现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这种水泥墩子是用来系船,或者绑杆子晒渔网用的,附近很常见。做起来也很简单,就是用柴油桶灌上水泥,等水泥凝固了再把柴油桶敲掉就可以了。” 袁晓霞站在水泥墩子边对常武和风君子介绍。
  
    风君子摇摇头:“这几个水泥圆柱表面这么光滑,不是柴油桶浇出来的,好像是用专门模具做的,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似乎听说过这种东西……怎么想不起来了,最近我的脑袋似乎出了点问题,总有事情想不起来。”
  
    常武在一旁说道:“怎么做的倒不重要,关键是为什么会发出荧光呢?而且这种荧光又这么淡,几乎不能察觉。”
  
    风君子用手抚摸着水泥柱喃喃道:“黑暗中的荧光……”说到这里他突然像被蛇咬了一样猛一缩手,向后倒了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但风君子似乎顾不得狼狈,大声招呼另外两人:“离开这里,快点,离这里远点!”
  
  2.5 祸从口出辱自咎
  
    “水泥在黑暗中会发光,那是因为其中含有强烈的放射性物质。”
  
    说话的时候三人已经回到刚才坐的山坡上,风君子还在微微的喘息。常武问道:“这就是那一家五口人的死因吗?”
  
    风君子:“很有可能,你知道居里夫人是怎么死的吗?死于长期接触放射性物质导致的恶性贫血。这种症状有可能和白血病很类似。但是医院为什么会检查不出来呢?”
  
    袁晓霞说话了:“就龙王塘镇的医疗条件,不说也罢,这一家人也去不起市里的大医院。再说平头百姓得病死了,除了风先生这种好管闲事的人以外,恐怕也不会有别人来关心。”
  
    常武:“风君子你确定那是放射性物质吗?究竟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处理过的核废料。”
  
    袁晓霞:“核废料怎么会是水泥?”
  
    风君子:“不是水泥,是浓缩的废水以及处理后的残液,这种液体是不能随便倒的,核武工厂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核电站一般是用水泥固化处理,这几个水泥墩子很可能就是水泥固化物。”
  
    袁晓霞:“风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风君子没有回答,常武在一旁说道:“风君子大学毕业后就分到了秦山核电站,在那里工作了一年半时间,直到现在他的人事关系还在浙江呢。”
  
    袁晓霞点了点头,又问:“这种水泥固化物一般怎么处理?”
  
    风君子:“放射性衰变期非常长,一般都是找个没人迹的地方永久性深埋。”
  
    袁晓霞似乎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了?”
  
    风君子:“一点不错,中国还好说,有些国家确实处理起来成本非常高。”
  
    常武插话道:“世界上都有哪些国家有这种东西?”
  
    风君子:“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说核电站,中、美、俄,甚至巴基斯坦都有,但是核发电比例最高的应该是法国和日本……”
  
    “你们是什么人!”三人正在说话间,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五六条人影从黑暗中冒了出来,手里似乎还操着长短家伙,向风君子他们围拢过来。
  
    风君子眼皮也不抬,站起身阴阳怪气的答道:“我们是来看风景的,这海也不是你们家挖的,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这么说话不是风君子一惯的风格,今天他表现反常。
  
    “少跟老子油嘴滑舌,大半夜跑这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偷什么了?让我们搜一搜。”
  
    “搜什么搜,闲的没事回家自摸去,不要找不自在。”还是风君子在说话,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他的胆子特别大。
  
    风君子的话似乎激怒了那几个人,有两三个人凑过来就要动手,风君子突然说了一句:“都别动,谁动谁先倒霉。”那几个人果然都乖乖的不动了,风君子抱着胳膊转身,就见后面的常武和袁晓霞一左一右都一声不响的拔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在夜色中闪着阴冷的光。
  
    “早就知道你们都揣着家伙来的,”风君子有点得意的说,转身又狐假虎威的喝斥道:“现在我一个一个的问,问一句你们答一句,不问的时候不要罗嗦……你先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附近养殖场看海的。”
  
    “哪个单位的?”
  
    “我们不是哪个单位的,我们是劳改大队的,过两年就要刑满释放了。”
  
    “那现在怎么就跑出来了?”
  
    “是海产养殖场的老板花钱雇的我们,劳改队让我们来的。”
  
    “谁叫你们到这边来管闲事的?你看我们的样子像偷海参的吗?”
  
    “刚才有人打电话给老板,说有三个人到海滩上来偷东西,现在在这边的山坡上分赃,我们就过来了。”
  
    “你,那边那个个子最小的,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政府,我叫周大河,是滨海市平游劳改农场的。”
  
    风君子问到这里回头看了看常武和袁晓霞,袁晓霞说道:“你们滚吧。”几个人如蒙大赦,转身一溜烟消失在黑暗中。
  
    风君子:“你们带着枪出来不怕违反纪律吗?”
  
    常武:“你知道我们的纪律吗?现在是在执行任务。”
  
    袁晓霞:“怎么,你要去我们队里告状吗?不要忘了今天可是帮你。”
  
    风君子:“你怎么放他们走了,也许这几个人身上能查出什么线索来。”
  
    袁晓霞:“他们说的是实话,确实就是附近养殖场的看海人,有两个人我还很眼熟,你问不出来什么的。”
  
    风君子:“看样子这些人的突然出现一定和那些水泥墩子有关……咦?……那几个水泥墩子怎么不见了,好快的动作。”
  
    常武:“看样子有人盯上我们了,刚才这出戏是转移视线,有人趁机将那些水泥柱弄走了。”
  
    风君子:“赶快报案吧。”
  
    袁晓霞:“报什么案,我们就是警察。”
  
    风君子:“那赶紧向局里汇报吧。”
  
    常武:“怎么汇报?你有证据吗?发现几个可疑的水泥柱,一转眼又不见了?虽然我知道问题很严重,但是我们领导会骂我是白痴的。”
  
    风君子:“那些水泥柱就是证据……没有了……没关系,放射性物质的特点是有残留的,在这个海滩上肯定还有放射性残留,可以检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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