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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薛佳感激地笑笑。她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
女孩继续说:“你知道吗?他们每隔一阵都要搞这种聚会的,前些日子还有一个菜心被他们活活折腾死了。参加聚会的都是些五十多岁的老混蛋,知道自己日暮西山,蹦达不了几天了,就特别疯狂。不过,他们都是有头脸的人物,公司也用得着他们。每次可能有两三个人有用,其他的就是长期培养,搞好关系,弄房子弄地弄银行么,我们都是钥匙。那天灌你酒的那个家伙,是一个保险公司的高管,他们老搞不定他,本来想让你出马的,没想到一个回合你就翻了。”
女孩的口气平稳,就像拉家常。薛佳闭上眼睛,脑子里慢慢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情逐渐清晰起来。
“那天晚上以后,菜心们就被疏散了,我们三个被分到这里。”女孩继续说,“风声可能太紧了,警察盯上来了。我的感觉,好像那个包围圈越来越紧,金汇公寓放弃了,金猪湾放弃了,新林小区放弃了,那天假日酒店也放弃了……公司的根据地在一点点地丧失。你知道吗?警察发现了尸块,就扔在城外的河里。案子还没有最后破,但我估计也快了,那些尸体,不是老权的,就是罗阿姨的,要不就是那个物业的……肯定是我们的人,这么多破绽,怎么可能不引起注意呢?不过你不用害怕,你是可怜的菜心么,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同谋。”
女孩一边絮叨着,一边帮薛佳翻开被子,把尿袋什么的拿出来。薛佳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用不好意思,这两天都这样。这是养老院么,干这个很正常,不这样你该尿床长褥疮了。多美的身体啊,那么漂亮的皮肤,圆润的屁股和大腿……我要是男人我也馋,烂掉了多可惜。”女孩说,“对了,你知道那天主持会议的老头是谁么?那人叫边德宁,是我们公司原来的老总的爸爸。他可厉害了,从局长的位置上退休以后,到这儿来发挥余热来了,而且还大义灭亲。他儿子就是被他弄死的……传说他是我们这儿的小猫,大猫是谁,那就没人知道了。你看,小猫都给逼出来了,说明手里快没牌了……其实这些你都该知道了,你和萧正宏走得那么近,你知道的内幕一定比我多。”
薛佳虽然脑袋疼,可也听出女孩的口气有点不对。她想解释一下,女孩却给她一个闭嘴的手势。她给薛佳换好了尿袋,又笑着问:“你现在一定特想知道你的好朋友刘慧的消息吧?”
薛佳点点头。
女孩立刻冲门外喊:“姐——她醒了,你给她拿报纸过来吧。”
到现在,薛佳终于分辨清楚了,这个一直温柔说话的女孩是秦迎迎,她喊的自然是秦欢欢。
门开了,秦欢欢满脸笑容地进来,手里拿着报纸。她总是一副青春洋溢的样子,薛佳看她,觉得自己有点老。
秦欢欢把报纸往她眼前晃了晃,薛佳依稀从报头上认出,那是自己曾经呆过的报纸。秦欢欢问她:“你自己看还是我给你念啊?”她把报纸放在薛佳的眼前。
薛佳想看,可是一见到那些小字,脑袋就疼。太吃力了,自己眼睛还没聚焦呢。
秦欢欢看她皱眉,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旁,拿起报纸,认真念了起来:“主标题:热水器管道老化,女青年魂断浴室。副标题:有关专家提醒居民科学使用燃气热水器。正文:本报讯,昨天晚上,一名女青年被发现死在自己租住的房间里,经过现场勘察,该女青年在洗热水澡时,不幸中毒身亡。第二段:该女青年刘某,系外地务工人员,目前无业。据邻居反映,她刚搬来小区,似乎曾有一名女伴。但死亡时她独自在家,赤身裸体,疑是打算洗热水澡时,管道意外泄露煤气导致一氧化碳中毒。邻居次日发现后立即拨打120,但急救车到场后,确认该女青年已经死亡……目前,警方正在寻找和她同住的女伴。”
眼泪从薛佳的眼角滑落下来。刘慧死了,薛佳想起自己临走的时候,刘慧坐在床上孤独无助地目送自己。她一定是预感到了什么,但她为什么不说出来?早知道会是这样,自己决不会就那样离开。
“哦,她的女伴哭了。”秦欢欢看着薛佳的眼睛说,“我看到这张报纸的时候,有好几次冲动,想去找警察,告诉他们刘某女伴的下落。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这是为什么呢?”
薛佳陷在悲伤和自责之中。刘慧救过她的命,但刘慧面临危险的时候,自己却毫无察觉地走掉。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刘慧。
秦欢欢看薛佳没有注意自己的问题,突然拿报纸打了薛佳一下:“哎,和你说话呢。”
薛佳这才反应过来,重新看着秦欢欢。秦欢欢笑着说:“一个菜心死了,我们应该兔死狐悲才对是么?那是你,不是我们。我们现在很高兴,因为你终于落到了我们手里。”
薛佳有点晕,这是什么意思?
秦欢欢说:“你看,刘慧和你是好朋友,和你住在一起,你受到了嘉奖,可她却死了。再往前想想,我们也曾经信任过你,想接受你的采访,可结果是我们被抓了回来……这是偶然的么?这也太巧了吧?”
薛佳睁大了眼睛:“你认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那还有别的解释吗?你和萧正宏那么好,郎才女貌的。你们俩现在是公司的红人啊。”
薛佳鼓起力气争辩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能是什么?”秦欢欢厉害起来,“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啊?反正我不管你和萧正宏是不是同伙,就冲我们姐妹两个被你整回来,今天就要好好地奖励你。你放心吧,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两个的,我们两个就会加倍地对待你。我们是90后么,虐书雷文看了不少,是非常有心得的……而且呢,我们也是女人,女人对付女人一定别有风味,我们会让你很爽很HIGH的。”
秦欢欢说完,又笑了起来。
薛佳本能地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牢牢地捆在了床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9-3 23:22:23编辑过]
五十七
薛佳不能挣扎,不能说话,任凭这两个小妮子在她身上胡作非为。秦欢欢告诉她,“麻辣香锅”之后,最后一项是“足底按摩”。这一项就没那么麻烦了,只是用小刀在她脚趾头与趾甲的连接部,细细地割开一个个小口,再把辣椒粉塞进去。
每塞一个脚趾,薛佳都疼得几乎要昏过去。
“好了,现在我们把你的嘴堵上。”秦欢欢说,“我们两个要走了,你好好在这里享受吧,他们要是不来找你的话,你可能会在这个床上呆到老。那时候,你会像外面的老头老太太一样,回忆这两天的美好时光的。哦,也许你运气没那么好,那至少也可以留一具全尸啊,枯干的美人标本,散发着诱人的致命的香味……不管怎么样,我保证你会想我们。”
说完这些,两个人就离开了这间屋子,在外面悉悉梭梭了好久,最后是大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她们走了,开始她们新的逃亡。薛佳想,她们宁可浪费掉三天可贵的逃亡时间,为的就是报复自己。
薛佳颓然地躺在床上,几次昏迷,几次又被身上的刺痒和疼痛折磨醒。她自己也开始恨自己,她想,就让自己死在这张床上吧,这个归宿其实挺不错的。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她觉得身上有东西在爬。她看见一只巨大的蟑螂,从她的眼皮间跨过。她开始吸引昆虫了。
她害怕了,那些面目可恶的虫子,蚂蚁、蟑螂,正从屋子的各个角落向她聚集,要钻到她身体的伤口和缝隙之中,啃噬她。
解开手腕上的绳子,薛佳大概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双手是绑在头顶的,薛佳几乎把自己的手腕挣断,才把一只手从绳子的圈套中抽了出来。身体的重量突然倾斜到还捆着的那只手上,胳膊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这回,天是真的黑了。
她抠出自己嘴里的东西,想喊,却出不了声音。她咬牙去解另一只手的绳子,然后撑着坐起来。
身上的虫子受到了惊吓,四散奔逃。
薛佳想喊,但试了试,嗓子跟本发不出声来,吐了几口,都是花椒的碎末和黏稠的液体。
薛佳试图去解腿上的绳子,这需要她把身体折叠起来。她每做一个动作,都要忍受巨大的疼痛,忍受那些刚刚结痂的伤口又被抻开。她现在才明白,欢欢和迎迎对她的折磨并没有停止,只要她想逃,就必须忍受比以前更大的摧残。
夜深了,月光照耀在养老院静谧的四合院中。这里地处荒凉,除了在门口守夜的护工,应该再没有人醒着。
但今天晚上有一个例外,在院子中央的草地上,停着一辆手动的轮椅。一个老胖子坐在轮椅上,瘫做一团。他的双腿已经不能动弹,嘴角流着口水,只有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月亮。
他是一个中风的家伙,虽然年纪不算很老,但因为半身瘫痪,被送到这里也很正常。他在这个夜晚睡不着了,摇着轮椅来到院子中央,独自回忆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些美好香艳的时光。
然后他动了动,因为他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声音。
一个怪物从侧后方向他爬过来。爬得很慢,动静也不大,直到快到他身边,他才发觉。
它赤裸着身体,有着长长的毛发,身上散发着古怪的味道。老胖子吓坏了,想摇动轮椅离开,但已经晚了。
怪物的手指攀在轮子上,轮子一转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那是骨骼在断裂。
老胖子哆嗦起来。那个怪物的脸已经凑到了他的脸旁。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眼睛青肿胀大,脸的两侧已经不匀称了,嘴唇也肿起来,所以白色的牙齿露在外面。
胖子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他知道,自己失禁了。
那个怪物盯了胖子好长一段时间,突然开口,用沙哑的声音低沉地说:“老邢。”
胖子体似筛糠,似乎想让怪物饶过自己。
怪物又说:“老邢,救我。”
胖子仍然恐惧地摇着头。
怪物叹口气,用尽力气对他说:“邢立伟同学,你的作业交了吗?”
大脑深处的记忆终于被唤醒,胖子放声大哭起来。
值班的护工已经在床上打起了瞌睡,突然被院子里凄厉的哭声惊醒。他翻身爬了起来,拿着手电冲了出去。
月光下,他看见一个浑身赤裸的女鬼,披头散发地趴在那辆轮椅上……
五十八
郊区的这家养老院一直处在经济困顿当中,所以拿出了一些房间出租,来补贴经费的不足。南侧角落的套房,一直是有人租的,但是从来没有人住过。最近住进来三个姑娘,据说其中一个生病了,另外两个照顾她,养老院里的人都不以为意。谁也没有想到那间房子里发生了如此严重的虐待事件。巧合的是,这名被虐待的女人叫薛佳,她在逃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住在养老院中的中风患者邢立伟。他们两个居然认识。而虐待薛佳的那两个女孩,已经逃走。
这是当地派出所警察对养老院负责人、护工以及邢立伟问询后,勾勒出的整个事件经过。
警察什么问题都没有问薛佳,因为她在逃出后一直处在半昏迷的状态,神智不清,正在医院救治。她的伤并不严重,可以感觉到虐待者并没有想把她置于死地,但是伤口以及一些器官已经感染发炎,甚至发生了溃疡糜烂。她一直在高烧,有时候会做恶梦,在病床上叫喊。目前还无法判断她的精神是否正常。
薛佳的东西都扔在房间里,包括皮包、手机和信用卡,可以判断虐待者并不是为了钱,也许什么都不为,就为了报复。
席文斌在办公室里,好几天心神不宁,他坐在转椅上,看着天空发呆。人事部的主任来找他,笑道:“老席,你失魂落魄啊?”
席文斌回过神来,笑笑。主任揶揄道:“好不容易培养了个小姑娘,被人家甩了吧?”
“什么事?”席文斌很不喜欢这种玩笑。
“我是无事不来。”主任说,“你们部门的薛佳提出辞职有几天了,应该让她来趟单位,办一下离职手续。不然我们想进新人都进不来。”
“哦,我还真把这事忘了。”席文斌立刻拿电话,找薛佳。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席文斌愣了一下,很快他就搞清楚,对方是警察。
警察问:“薛佳是你什么人?”
席文斌知道出事了,犹豫了一下:“她是我们单位的员工,我应该还算她的领导吧。”
“好,那你来一下吧,快点。”警察说。
一个小时以后,席文斌开着他那辆破富康出现在医院里。警察等在走廊,把他问了个够。
“我只知道这些……”席文斌说,“实习记者,在我们那里工作了一段时间,最近刚转正,却突然提出辞职,说是男朋友不愿意让她工作得太辛苦。她的工作表现一直还不错,所以我们还挺惋惜的。”
“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吗?”警察问。
席文斌摇摇头:“她只跟我讲过,那个男人做的事情很杂。别的我也没法多问,领导盘问下属的隐私不太好。”
警察说:“等她醒了,你多问问她。”说完摆摆手,让他进病房了。
老实说,席文斌差点没认出来薛佳。她的脸青一块紫一块,肿胀变形得厉害。露在外面的脚还缠着纱布。
席文斌摸了摸她的手,很烫。
“你是她爸爸吗?”走进来换输液瓶子的护士问。
“我是她单位的,同事。”席文斌说。
“那你可应该好好关心关心她。”护士说,“一直在发烧说胡话,有些病,恐怕会有后遗症的。”
席文斌点点头:“她什么时候会醒呢?”
“快了,退烧了就好了。”
席文斌决定去给薛佳买点好吃的。
薛佳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头柜上的水果:桃子、橘子……她惊恐地说:“不要,不要。”
席文斌已经坐在床边打瞌睡了,猛然惊醒,赶紧抚慰薛佳:“小薛,是我啊,我是席文斌。别慌,别怕。”
薛佳依旧哆嗦着:“我不吃水果,我什么都不吃……求求你,放了我。”
席文斌握住她的手:“你仔细看看,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席主任,席哥。现在你没有危险了,很安全,什么都不用担心。”
薛佳的眼睛还在肿着,所以只是一条缝。不过她的确认出了席文斌,心才放下来,只是小声地说:“席主任,请你把这些水果拿走好么?”
席文斌只好把水果拎出来,放在走廊值班护士的台子上。
再回来,薛佳依旧很不安。薛佳问:“我的手机呢?有人找我吗?”
“不要害怕,慢慢跟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席文斌尽量用温和的语调跟她说话。
“我怕……我怕他们杀了我。”薛佳的眼泪开始流出来。
“你躺好,不要激动。”席文斌重新拉了拉枕头,让薛佳舒服一点,“我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其实你早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9-7 0:31:48编辑过]
一共有多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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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么?
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鬼故事呢,还是蛮有意思的。虐待狂~~
你在google里搜“美人斩”就搜出来了,原帖作者一般每天中午12点左右(北京时间)会更新
五十九
“都怨我自己,不怨别人。”薛佳断断续续地说。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席文斌说,“我一直感到很奇怪,你在外面肯定有什么问题。但我不好多问,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取消了你的选题,你有情绪……”
“席主任,你什么都别问了。”薛佳皱着眉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说不清楚,我得把思维好好清理一下。”
席文斌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等情绪好了再说。记住,有什么不好说的话,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永远是你的席哥。”
薛佳点点头,含泪看着席文斌。席文斌拍拍她的手,站起来。
走廊里,警察都快等得睡着了,看见席文斌出来就问:“她醒了?”
席文斌说:“醒是醒了,只是情绪不太稳定,什么都不愿意说。”
“那也得说。事主笔录,不能省略。”警察站起来,推门走进薛佳的病房。
席文斌站在走廊里,听到薛佳房间传出很响的哭泣声,他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个派出所所能控制的了。
其实早在周大江死亡的时候,市公安局就找到过席文斌。这些漂亮女孩接连死亡的案件,已经让警察们觉得不同寻常了。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切入案件的口子。他们知道席文斌的记者在做调查,曾经找他了解过情况。
之后,席文斌就让薛佳和熊雷停止了对这些事情的采访,他感觉到这后面有很强大的势力,他怕这两个孩子出事。
只是原因不便明说,当时他也能看出薛佳不太愉快。再往后,薛佳就越来越不正常了,席文斌曾经想给她找点事做,派她采访欢欢和迎迎,万没想到,殊途同归,欢欢和迎迎的博客也透露出同样的信息,席文斌只好再次让薛佳停止工作。
这以后,薛佳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席文斌的视线里越飘越远。
至于熊雷,执行的也不是报社的工作了。那天席文斌把他叫到会议室里,谈了很长时间的话,实际上是在交代警方的任务,他们需要找一个没有警方背景的人去卧底,因为他们自己也拿不准,对方的手伸得有多长。席文斌翻过来倒过去地说,意思就是让熊雷考虑好了,也许后果会很严重,这事情弄不好就是玩命。
熊雷倒没害怕,他只是觉得很刺激。
席文斌不明白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还不收网。也许警察是在等对方最大的头目出现吧?或许,这件事情牵连到众多的头面人物,警察也有些工作要做……他们自己也说了不算了。
尽管心里有预感,但当做笔录的警察告诉他,薛佳也卷进去的时候,席文斌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也许这就是命运,注定要发生的,怎么躲也躲不掉。
快结束吧。席文斌想,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崩溃的。
席文斌提出,等薛佳出院了,把她接到自己那里去。警察也同意了。反正薛佳出院后也无处可去,在席文斌身边,出点什么状况,也好通报。
把薛佳接出来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好。眼睛一直看着窗外,露着惊恐不安。席文斌安慰她说:“以后我就陪着你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薛佳则没头脑地回了一句:“席主任,我得去让周大江认一下照片。”
席文斌在这个时候,开始觉得薛佳不正常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晚饭是在席文斌家吃的,席文斌做了几样小菜,本来还想让薛佳喝点酒的,觉得这样好像能帮助她睡眠。可薛佳一见到酒瓶就惊恐万状,也只好作罢。之后席文斌开电脑编稿子,薛佳一个人在看电视。到了很晚,席文斌已经困倦不堪了,薛佳还对着屏幕津津有味地看着。席文斌过去照了一眼,心里吓一跳。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连续剧是《深宫怨》。王小蘩扮演的公主正冲着她的父王絮絮叨叨地说着台词。
席文斌对薛佳说:“不早了,快去睡吧。”
薛佳很听话,站起来,对席文斌说:“她好可怜啊。”
席文斌关了电视。
席文斌一直盯着薛佳睡下,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想了会儿薛佳的事情,慢慢才睡着了。刚睡了没一会,自己的房门就响了。席文斌看看表,夜里一点。
他打开门,是薛佳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席文斌问:“什么事?”
“席主任,我觉得刘慧有问题。”薛佳认真地说,“我记得和她第一次睡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打呼噜的。但是那天晚上睡觉,她又打呼噜了。我还记得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她的门动了一下,我觉得她是想害我。她成心让我以为她睡着了,然后要拿绳子勒我。”
席文斌拍拍薛佳的肩膀,说:“别胡思乱想了,刘慧已经死了。”
薛佳怔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的?”
“别问这么多了。好好休息,这样身体才恢复得快些。”
薛佳听话地点点头,回自己屋子去了。
席文斌看薛佳躺下,自己回到客厅。他点了支烟,想让自己重新有睡意。
烟快抽完的时候,薛佳又从屋里出来了:“席主任,我想起来了,刘慧是死了。咱们报纸报道了,洗澡的时候煤气中毒,警察还找我问过情况呢。”
六十
席文斌站起来哄薛佳:“快去睡吧,别想刘慧了,事情都过去了。”
薛佳点点头,往回走,边走边说:“席主任,我不想辞职了,我明天想去上班。”
席文斌点头:“好,你先休息两天,回头咱们就去上班……快去吧。”
薛佳这才回自己房间。席文斌等她房里没动静了,才叹口气,关灯。
夜里起风了,黑色的天空响起凄厉的声音。席文斌好久才睡着。薛佳到来,把不安也带给了他,他有点担心。很明显,整个局面正和薛佳的情绪一样失去控制,如果是这样,将可能出现大规模的杀戮,而熊雷可能也有危险。
应该告诉那些警察,不要再等了,比起捉拿大头目来说,制止危险是更加重要的。
事情果然像席文斌想的那样糟糕。第二天早晨,市局警察就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又出了件案子。
席文斌叫上了报社跑社会新闻的记者。那条路他越走越熟悉,这不是薛佳以前住过的地方么?难道是那个叫周宇的女孩?
所有记者都被挡在单元门的警戒线外面,刑侦队的人看到席文斌,把他拉了进去,席文斌认出,这就是那个和他联系派熊雷去做卧底的警察。有记者在外面喊:“为什么他能进去?”警察没有理睬。
楼道里,房间里,一片狼籍,到处是黏稠的血污。在楼道里,一个女孩倒在血泊中,身体蜷缩着,脸色苍白,像一只被猎枪打下来的鸟。她只占了很小的空间,却流了很多血,几乎铺满了整个楼道。
楼上,传来一个男人很大声的哀号。席文斌跳过那些血迹,走上去,看见他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屋子里,另一个女人倒在地上,席文斌只看到了背影。
“这个男人说,今天早晨天刚亮,以前租住在这里的一个女孩,叫周宇的,匆忙敲开门,说是要来拿东西。周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也没有退租。周宇刚进来没有几分钟,就又有人敲门。这个男人的老婆开了门,来人二话不说,直接拿刀子捅,直到周宇从里面跑出来,夺门而出,他们才发现杀错了人。他们追周宇到楼道里,也是乱刀,手段极其残忍,致命伤是割喉,把她颈部的大动脉给切断了。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警察顿了顿,“周宇回来肯定是要取重要的东西。我们到处在找,她要拿什么,不惜冒着被杀的危险。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估计是被杀人者抢走了。”
席文斌的心很乱,迷茫地看着警察,不知道警察要跟他说什么。
警察停了停又说:“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你们的那个记者熊雷,已经好久没有跟我们联系了,我们怀疑他已经被对方控制。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席文斌的嘴唇开始哆嗦,他说:“你们得把他活着救出来。我正想跟你们说呢,赶紧收网吧,该抓的人就要抓,别再慎着了。”
警察点点头:“你还得特别注意那个薛佳的安全。对方已经进入了丧心病狂的状态,正在不计后果地杀人灭口。还有,你自己也要小心,我们已经和医院的人打好招呼了,薛佳住在你那里的事情,不要外传。”
席文斌的心提了起来。他说:“我是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的。”
“你要守着她,寸步不离。”警察说,“这几天非常关键,也许就会有什么结果了。我们现在暂时派不出人手去保护你,只能你们自己照应自己了。”
席文斌点点头,他认为自己现在就该回去。
这条路往回走,路况相当糟糕。本来是很好的马路,却偏偏在路中间划走车道,专门做所谓的快速公共交通,结果导致了大规模的拥堵。席文斌一边开车一边擦汗,仿佛晚回去一分钟,薛佳就多一分危险。但是急也没有用,正是上班高峰的时段,所有的人都挤在大街上。
好不容易到了家,席文斌从车里冲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跑过了,到了自己家门口,已经是气喘吁吁,拿着钥匙的手都一直在抖。
但是,已经不需要他开门了,因为门是开的,屋子里面乱七八糟。席文斌的心就是一沉。难道那些人这么及时、这么迅速地就找到他家来了?
他临走的时候,薛佳的房门还是关着的,他给薛佳写了字条,意思是谁来都不要开门,也不要出去。他回家自己有钥匙。
现在这张字条就扔在地上,和其他书本一道,屋子里的东西全移了位。席文斌冲进薛佳的房间,床铺是空的,只有凌乱的被褥。
席文斌绝望地喊:“薛佳,薛佳。”
没有回应。
“完了。”席文斌坐在了地上,抑制不住的悲痛涌上来。他觉得自己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完全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是的,房间里没有血迹,没有尸体,那么希望就没有完全断绝。也许薛佳是跑了,也许是被劫持了,但至少,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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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彷徨无计,席文斌琢磨是不是要给警察打个电话。迟疑间,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
薛佳出现在门口,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席文斌差点没喊出来,他一把把薛佳拉进房间里,关上门,问:“你到哪去了?为什么要出去,我不是跟你说不要出去的吗?”
“我去买菜啊。”薛佳委屈地说,“早晨我都是和刘慧出去买菜的,怎么了?”
席文斌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提着一大袋子蔬菜。
“刘慧已经死了。”席文斌说,“不要再提她了。你能告诉我,屋子里怎么会这么乱吗?”
薛佳摇头:“我没有钥匙,怕出去回不来,就没有锁门。对不起。”她走到厨房里,又问:“中午你想吃什么?土豆炒辣椒还是辣椒炒茄子?哦,我还买到了小咸鱼,好久没吃到了。”
席文斌又好气又好笑:“你随便吧,吃什么都可以。”
他开始收拾凌乱的屋子。他想,一定是薛佳自作主张出门,才阴差阳错地躲过了一劫。在这段时间里,一定有人闯进了自己家中,到处乱翻,在找什么东西。找什么呢?
席文斌注意到,自己的财物并没有丢失。也许,是在找什么文件?他联想到周宇被杀的时候,屋子里也被乱翻过。一定是在找同一样东西。这是什么呢?周宇手里没有,对方的手里也没有,这东西又会去哪儿了呢?
“席主任,你别收拾了,你歇会儿,我洗完菜我来收拾。”薛佳说。
不管怎么说,席文斌觉得自己这里是没法住下去了。随时都会有人再来拜访。他找出一张报纸,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家房屋中介的广告,把电话拨过去,告诉他们自己要租个一居室,价钱无所谓,一定要僻静,小区保安严格。接着又打电话给查号台,查出一个饭店的号码,要了间房子,说是要住三天。
很快,中介的电话回来了,邀请他下午去看房。他同意了。然后,他开始收拾行囊。薛佳从厨房出来,看见他在忙,就问:“席主任,你是要出远门吗?”
“我们一起走,换个地方住几天。”席文斌说。
他想了想,觉得还不稳妥,就把电视打开。他要造成自己只是临时出门,一会儿就回来的假象。
然后再给报社打电话,要求请假。那边的领导还不想同意,席文斌说:“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的确有急事,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他可不想在上下班的路上再被人劫了。
搞定这一切,席文斌点了支烟,仔细琢磨还有什么没想到的问题,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汽车警报器响了起来。
破富康是停在楼下的,平时经常有小孩子踢个足球把警报器砸响。久而久之,警报器变得不灵敏了,轻易不响。这次警报大作,一定是汽车受到重击。席文斌跑到窗前往下看,心中暗骂一声。只见富康的前风挡玻璃,已经被一块砖头砸得粉碎。
席文斌刚走到门口又站住了。意识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说不定打手就在门外候着,自己出去就会挨一闷棍。
想了想,打电话给小区的维修公司:“喂,我家房子漏水了,你们过来看看,多来几个人,快点……对,我家是不在顶楼,可能是楼上什么管道漏了吧?”
放下电话,他对正在收拾房间的薛佳说:“别收拾了,咱们准备走。你把你自己的东西带好。”
薛佳问:“那菜也带上吧,都洗完了。”
席文斌“嗯”了一声:“好,带着。”
很重的敲门声响起,席文斌从猫眼里看出去,三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喊:“是你家报修吗?”。
席文斌略微踏实了一点,狠狠心,开门。
“哪儿漏了?”小伙子问。
“对不起,哪儿都没漏,是我看错了。”席文斌赔笑道。
小伙子登时不满起来:“消遣我们呢?还一个劲儿催。”他拿出一个维修记录表,“签个字吧,证明我们来过。”
席文斌签了字,说:“你们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们。”
说着他回到屋里,拿了自己的包,又从柜子里拿了三盒烟,再去拽着薛佳,出来锁门。他把烟塞给三个小伙子:“不好意思,哥儿几个也别白跑一趟。”
小伙子们略微推让了一下,把烟收下来。其中一个问席文斌:“这姑娘真漂亮啊,你的媳妇儿?”
席文斌点头:“还不能算媳妇儿,头次来我这儿。”
小伙子们又羡慕又不解地看看席文斌,再看看薛佳。他们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出了小区,薛佳的手里还拎着菜。
席文斌知道,也许那些杀手们,正躲在暗处,牙根痒痒地看着他们从眼皮底下溜走。
六十二
带薛佳进酒店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不仅因为她脸上的肿还没有消,走路也有点不利落,还因为她拎着一袋青菜。所以一走进大堂,就引起了人们的注视。席文斌也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去办了手续。前台也很奇怪,拿着席文斌的身份证看了老半天,估计是在猜,这个老男人为什么要带一个着受伤的年轻女人,开一间房。席文斌就盯着她,问:“有什么问题么?”
“哦,没有。”前台小姑娘这才开始麻利地登记,拿房卡。席文斌知道,他们将成为保安部重点监控的对象。但这样也好,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立刻就能有人出现。
房间还不错,不临街。虽然外面风景杂乱,却更安静一点。席文斌进屋就检查电视机、空调、墙上的挂画和衣柜,看看有没有摄头,最后拿卫生间里的浴巾把镜子挡住。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薛佳进房间转了一圈,就告诉席文斌没锅,无法炒菜。席文斌想想说:“你把菜给我吧,我去楼下让饭馆给炒了。”
薛佳很听话,把菜递给席文斌。他出门后就把菜扔了,到饭店马路对面的饭馆要了几个菜,让他们给送到酒店来。
前后十来分钟,席文斌又回到了房间,一开门,吓一跳,薛佳正在窗前,探出半个身子,东张西望。
“你干吗呢?”席文斌问。
“我想看看他们怎么炒菜,想告诉他们,菜里别放蒜蓉。”薛佳认真地说,从窗台上下来。
席文斌叹口气,尽量和蔼地对她说:“咱们现在是住在外边,一切都要小心。下午我还得出去看房子,你绝对不能外出,绝对不能放人进来,谁敲门都不能开。对了,也千万不要打电话、接电话。”
薛佳点点头。
这一下午席文斌一直在跑路,中介带他看了多处房子,他都不太满意。有的楼与楼挨得太近,随便就能看见对面的窗子,当然对面也能看到这里。有的太过杂乱,也有的太过僻静。最后席文斌选中了一套顶楼的一居室。这栋楼地处闹市,只有一个单元门,但顶楼却相对安静。重要的是,楼道通向上面,有一个出口,可以走出去。出什么意外,跑到楼顶上还能藏一藏。他特意上去看了一眼,楼顶是平的,有个蓄水池。另外还堆着些木料水桶之类的施工材料,杂物不少。
席文斌决定不再找了,就要这间。可是中介坚决要预付三个月的房租,席文斌咬咬牙,同意了。
中介说:“签完合同,明天就可以拿钥匙。”
席文斌坚持:“我现在就要!今天就要住进来。”
中介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同意了。
屋子里各种家什基本是齐备的,席文斌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如米面油纸之类,连卫生巾这样的东西都想到了。他还买了五金工具,一把新锁。以后的日子,他决定深居简出,直到案件有结果了再说。
做完这些,他累得满头大汗。天已经黑了,他打车往饭店赶。
路上他一直在想薛佳。薛佳精神上有问题,是受到折磨刺激之后的正常反应,还是故意装出来的。难道她连自己都不信任么?
也许,根源在邢立伟身上吧。这个邢立伟是自己让她去采访的,必须告诉薛佳,这是一个巧合。
想起邢立伟,席文斌叹了口气。这个家伙中风偏瘫,好好的家业落到亲属手里,他的亲属竟然把他扔在那么偏僻的养老院,任他自生自灭,也真是世态炎凉。一个男人,没有家,没有后代,奋斗一辈子,难道就是这样的结局么?
酒店快到了,他让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跳出来。是的,薛佳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到底怎么一回事,一定要试探一下。
席文斌让出租车在酒店边的大街上停下,到报亭买了一份报纸。他需要些信息,需要知道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刚走进酒店大堂,席文斌就被大堂经理拦住了。她问:“请问您是住在407房间的席先生吗?”
席文斌愣了一下,点头:“是的。”
“住在您房间的客人,一直在给我们前台打电话,说是有人偷窥她。我们的保安上去询问,她却怎么也不肯开门。我们查了监控录象,除了您以外,并没有人出入她的房间。”
“哦。”席文斌指指脑袋,“没什么大事,她这儿有点问题。我是她的爸爸,就是带她来看病的。”
“那您一定要注意她的安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可以叫我们。”经理说,“请问您明天还续房么?”
“不续了,明天一早我们就退房。”席文斌说。
经理明显松了口气,看着席文斌走上电梯。
在电梯里,席文斌打开报纸,只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温情假日饭店失火的标题。
席文斌想,这真是大厦将倾,自寻死路,人人都惶惶不可终日。
六十三
一进房间,席文斌就愣住了,薛佳正坐在镜子前面,仔细地端详自己,看得极为认真。
席文斌走到她身边,问:“你给前台打电话了?说有人偷窥你,是吗?”
薛佳点点头,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就是她。”
席文斌笑了,哄薛佳:“那是你自己,你好好看看,不是别人。你看……”他把薛佳的手抬了一下,“你一动,她就动,那是你自己。”
薛佳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明白了,那是我自己。”
“对,我在呢,咱们是安全的。”席文斌宽慰她,“明天一早咱们就搬走了,今天咱们俩在这房间里凑合一夜,行吗?”
薛佳依旧点头:“席主任,我听你的。”
席文斌和薛佳把中午剩的饭给吃了,然后又哄薛佳去洗澡,睡觉。薛佳像个孩子一样老实、听话。等薛佳躺下睡着,已经是午夜以后了。席文斌这才缓了口气,自己靠在另一张床上,打开报纸细看。
温情假日饭店的火是从十六层烧起来的,这个在席文斌的意料之中,据酒店解释,可能是因为客人违规用火,在房间里烧饭引起的。席文斌看到这里冷笑了一下,鬼才相信,住在那样的酒店里,居然想起自己生火做饭。但报纸就是这样,真相永远可能在字里行间隐藏,不可能直接告诉读者。
消息还说,起火原因尚在调查核实,人员伤亡情况不明。消防车很快就来了,但因为楼层较高,扑灭时整个十六层都已经过了火,十七层一些房间也被殃及。起火和扑救,还引发了短暂的交通堵塞。
席文斌跑了一天,很累了。不一会儿,困倦就袭来。他挣扎着关了灯,想着怎么把想说的话和薛佳说明白,就迅速入睡了。
大约在快天亮的时候,席文斌被自己床上的一阵动静给弄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薛佳已经到了自己床上,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她的双手搂住席文斌的脖子,脸贴在席文斌的胸膛,席文斌感觉自己的衣服,都被她的泪水打湿了。
席文斌问:“你怎么不睡觉?”
薛佳哭着说:“席主任,我害怕……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害怕……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出去了。”
席文斌只好拍着她的肩膀,说:“不要怕,不要怕。快睡吧。”
老实说,席文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抱过一个女人了,又是在睡梦中醒来,还真是有点冲动。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只好自己闭上眼睛,期盼着薛佳也早点睡去。
薛佳却不肯就睡,她问席文斌:“席主任,你不要骗我,你告诉我,我买的菜真的是拿到饭馆去炒了吗?”
席文斌含混地点着头:“是的。”
薛佳说:“那我放在菜里的东西怎么不见了?”
席文斌就是一愣,立刻清醒过来,问:“什么东西?你在菜里放什么东西了?”
薛佳轻轻地说:“是一个密码。”
席文斌的脑袋顿时轰轰炸响起来。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薛佳跟席文斌说起周宇和自己一起住,席文斌想起来,周宇曾经莫名其妙地失踪过一次。那一次,是他开着车带着薛佳和熊雷去住处。薛佳和熊雷上楼,自己在楼下等……只是,住在薛佳房间里的周宇已经不见了。薛佳还曾经翻找过周宇留下过什么字条,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但她在墙上看到了一行用口红写的古怪的字,是数字加上英文字母的组合。
她只知道上面的三个字母ZHY是周宇名字的拼音,知道这个和周宇有关系,别的就不知道了。
席文斌问:“你还记得那行字都是什么吗?”
薛佳摇头:“我觉得我记不住,才把它写下来的。我把那张纸条和菜放在一起了。”
席文斌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他完全可以想像,这是一个电子邮箱、一个空间相册,或者一个隐秘的博客的访问密码。他再一次问:“你记了那么长的时间,就洗菜那么一会儿,就全忘了是吗?”
薛佳点点头:“席主任,洗菜之前我就忘了。”
“你为什么要把它和菜放在一起呢?”席文斌觉得这个孩子变得越来越古怪了。
“我知道有人在外面截我们。”薛佳说,“放在哪儿都不如放在菜里,谁会注意一小袋青菜呢?”
席文斌大致能想像出事情的轮廓了:周宇把什么秘密藏在了网上,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回到住处,于是把这个秘密留给了薛佳。后来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周宇的秘密让对方察觉了,周宇急着回去,就是想擦去那行字迹……可是对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们可能以为是信件、纸张,于是就拦截了周宇并且杀死了她。但杀手们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分析后觉得这东西可能在薛佳手上,于是又开始了对薛佳的追杀……
大概应该是这样吧。席文斌来不及细想。他对薛佳说:“那现在,我们试着来回忆一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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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席文斌拉薛佳坐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席文斌问:“你还记得那些数字和字母是穿插的,还是分开的?”
薛佳想了想,说:“是穿插在一起的。”
席文斌点点头:“第一个是字母还是数字呢?”
薛佳又想了想,说:“是数字。”
席文斌问:“那是单数还是双数呢?”
薛佳皱起眉头,很痛苦的样子,想了良久,对席文斌说:“席主任,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席文斌叹了口气,说:“好吧,今天累了,你先去睡觉吧。没准睡好了,你就能想起来。”
薛佳点点头,乖乖地躺下,闭上眼睛,一只手还抓着席文斌的手。席文斌却再也没有睡意,他等薛佳睡着了,便轻轻抽出手来,起身穿衣,出来锁好门。他必须得冒险,乘电梯下来,走过空无一人的大堂,走到饭店门口那个垃圾箱那里。他低头往里看,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
他相信,酒店的监控录象拍下了他的一切。也许,这段录象会落到什么人手里……算了,让他们去找吧,大海捞针。
早晨,席文斌和薛佳退了房,打车去新住处。昨天席文斌已经把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薛佳来了,又帮着擦了擦灰尘。席文斌则走到通往房顶的那扇小门,三下五除二把锁给换了。他需要这扇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薛佳似乎意识到,现在这种状况,只有听席文斌的才是安全的。她很听话,也不打算出去。席文斌和她以方便面度日,这是他感到最不舒服的,买东西总要去楼下,而每多出去一次,就可能被盯上。
其他的时候倒很不错。夕阳西下,席文斌会带着薛佳去顶楼上散步,远远地看出去,城市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所有的建筑都是灰蒙蒙的。薛佳恢复得不错,渐渐有了原来的模样,只是依旧比较紧张,总是用很大的劲拽着席文斌。席文斌说:“别害怕,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薛佳问:“席主任,我们得在这里住多久呢?”
席文斌说:“不会太久的……对了,你不要叫我席主任了好吗?你还记得刚开始你叫我什么来着?”
薛佳说:“席哥。”
席文斌点点头,似乎很满意。
薛佳问:“席哥,你难道不会嫌弃我吗?有时候我自己都会嫌弃我自己。”
席文斌说:“你不用想太多。我对你的那些事情没有兴趣,也不想多问。你依旧是原来那个小实习生,依旧是好孩子。”
但一到黑夜,薛佳就显得很神经质。莫名其妙地说话。洗澡的时候,一定要求席文斌在卫生间的门口坐着。
席文斌不太习惯。坐在那,抽烟。
薛佳洗完,席文斌进去洗,薛佳叮嘱道:“席哥,小心煤气,闻到味道你就喊我。”
洗澡的时候,席文斌可以看见浴液瓶子上的长头发,可以闻到女人的气息。这要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该多好呢?但是,对自己来说,普通与平静是危险的,这几天的隐居让他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浓重。他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什么时候,不安才可能过去呢?
没忍住,还是在卫生间里,给他认识的警察打了个电话。席文斌问:“熊雷有消息了么?”
警察说:“还没有。温情假日酒店火灾,死了几个人,但没有你们那个熊雷。”
“你们以后有什么情况能告诉我么?”席文斌问。
“可以。”警察说,“老席,你们现在在哪里?我们的人去过你家了,被弄得乱七八糟的。”
“我们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席文斌想想,还是保险慎重一点好,“你们要找我就打手机吧。”
他挂断电话,把澡洗完。他想,现在薛佳的精神好多了,今天应该和薛佳好好谈谈,希望不要刺激到她。
席文斌本来的打算,是睡在小客厅的沙发上。但薛佳坚持要席文斌陪着才能入睡,所以很多时候,席文斌都是把她哄睡着了,自己进里屋的床上睡。今天依旧如此,薛佳躺在沙发上,席文斌坐在旁边抽烟。想了半天,席文斌才开口问:“小薛,你能给我讲讲这些日子的事情吗?”
薛佳说:“您还是在意了。您说过不问的。”
席文斌笑笑:“我不是在意你的以前,我是在意咱们的现在,我想知道,咱们现在是不是真的安全了。”
薛佳沉默,扭过身子冲着沙发靠背,显然是不想提这个话题。
席文斌把烟抽完,叹口气:“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薛佳突然问:“席哥,我一直觉得你是在有意地接近我,你是喜欢我么?”
席文斌愣了一下,点点头:“老男人么,喜欢小姑娘,不过也是一厢情愿而已。你不可能收心的。”
薛佳点点头:“过去是这样,现在已经错过去了。你已经不可能喜欢我这样的女人了。你守着我,只是不想让我再出事。”
“哦。”席文斌显然是不愿意这个时候表白什么,他伸手去拿烟,烟盒已经空了。
看来,明天是必须下楼买东西了。席文斌想。
六十五
薛佳说:“其实我心里都明白,您一直很照顾我,有好多细节,我都记着呢,你请的每一顿饭,都好像是昨天一样。你还帮我转正……我是占了你很大的便宜的。”
席文斌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小薛,咱们今天就不说这些吧。一切等事情过去了再说,等安静下来以后,再回头考虑感情的事情好么?”
薛佳点点头。
“另外你记住,我并不打算让你报什么恩。你以后也不用把我照顾你当成考虑的因素。”席文斌说,“现在,你回屋子里睡觉。”
薛佳强辩:“可我睡不着。”
“但是我困了。”席文斌说。
薛佳说:“那你回屋子去睡。”
席文斌摇摇头,向里屋走去。刚走进门,薛佳突然冒出一句:“席哥,第一个数字,好像是3。”
“是么?”席文斌走回来,“你还能再多想出一些吗?”
薛佳摇摇头。
“一组密码,顶天了就八个字符。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四个。”席文斌说,“你再好好想想吧,睡不着就想这个。”
席文斌觉得很有希望。现在要是手里有电脑就好了,至少可以找一找,试一试。其实要是在报社也很方便,技术部管电脑那几个小子整天在电脑上神神秘秘,说不定认识黑客什么的,那就更好办了。
薛佳已经拿起一张纸,找出一支笔,在那儿咬着笔头想了起来。
早晨起来,席文斌闻到了一股香味儿。薛佳在厨房里煎了鸡蛋,煮了粥,拿个托盘端到床头。她穿着睡衣,表情恭顺而卑微。席文斌顷刻间有点感动,又有点可怜她。他赶紧坐起来,看了一眼,问:“怎么只有一个鸡蛋了?你吃了吗?”
薛佳说:“我们就剩一个鸡蛋了。”
“那你吃吧,我不吃了。”席文斌说着就起床,猛然间发现自己就穿了内裤。
“你帮我脱的衣服?”席文斌问。
“你自己睡觉的时候肯定做梦了,脱了一半,我看你睡得难受,就帮你全脱了。”薛佳笑。席文斌这才觉出她恢复了往常的妩媚。
“那你先出去一下,我把衣服穿好。”席文斌命令道。
薛佳笑着出去了。
席文斌心想,以后不能再露怯了。他穿好衣服,走到门外,薛佳把那张纸递给他,上面写着:3Z62H**Y。薛佳说:“我就想起这么多。”
席文斌挺高兴:“这就不容易了。有很大进步啊。只是不知道这个362是什么意思。”
薛佳说:“那是路过我们小区外面的公共汽车。”
“哦?”席文斌兴趣了,“小区周围还有别的公共汽车吗?”
薛佳说:“没有。”
席文斌开始盘算,是不是要冒险到薛佳周宇住过的小区去转一转,顺便到网吧去坐一会儿。
接着,薛佳又拿出一张纸:“这是今天早晨塞到门缝里的。”
席文斌接过来看,是个打印的小广告,上面写着:“居民小超市,送货上门。饮料、食品、香烟、百货。”底下是电话号码。
席文斌拨通那个电话后就有点后悔,因为他反应过来,那只是一个小灵通。这说明拿着电话的人并不在店面里,甚至可能不存在这个店面。不过送货人用小灵通也不能算是不正常,毕竟它便宜。
席文斌还是把需要的东西报给他。放下电话,他就开始在屋子里东找西找。薛佳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眼睛里充满不解。
席文斌终于在厨房里找到了一把菜刀和一个擀面杖。他想了想,把菜刀交给薛佳:“你拿着这个,躲在门的后面。如果进来的是坏人,你就砍他!”
薛佳点点头。
席文斌自己拿了擀面杖,他打算一只手背在身后,一遇不测,就用它砸人。
刚刚准备好,就响起了敲门声。
薛佳很兴奋,脸涨得通红。
席文斌站在门边,问:“是谁?”
外面回答:“超市送货的。”
席文斌喊了一句:“稍微等一下。”几乎是同时,他拉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瘦弱的小伙子,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席文斌要的各种东西。
席文斌侧了下身,说:“放在地下就行了,多少钱?”
小伙子说:“一共八十七块二。”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把东西往门里放。
他还没有直起身来,就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薛佳的菜刀从旁边飞出来,重重地砍在他的肩头。小伙子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六十六
小伙子惊恐疼痛,跪在地上大喊大叫起来,菜刀牢牢地插在他肩膀上。
“你闯祸了。”席文斌说,“为什么不听我的招呼就砍人?”
薛佳因为兴奋,脸涨得通红。她大声说:“他们是一伙的,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席文斌问。
话音还没落,席文斌自己也看见了,四五个黑影从防火楼梯间和电梯向房门围过来。席文斌拉着薛佳就跑出了屋子,他直接冲向顶楼那扇门,拔开插销,把薛佳推了出去。
席文斌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自己中刀了……一把匕首扔出来,扎在了他的背上。席文斌忍着疼跑到外面,转身撞上门。心想,这群家伙没有想到自己会换锁,他们就算是从物业找到钥匙,想打开这门也得费些周折。
很快,门上传来疯狂的撞击声。
席文斌拉着薛佳走到顶楼的另一侧。他早就看好了,那里有个通风道的出口,搭起了一个四方的小窗口,与顶楼的女儿墙形成了一个死角。席文斌对薛佳说:“你就躲在这里,不要动,他们一会就会走的。”
薛佳看见了席文斌背上的匕首,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席哥,你受伤了,快叫救护车吧。”
席文斌没理她,跑到女儿墙边,冲着楼下大喊:“救命!救命!”
楼很高,下面的人像蚂蚁一样,根本听不见他喊什么。席文斌回到,在地上捡起一个破花盆,冲着楼下停着的一排汽车就扔了下去,一声巨响,汽车警报器吼叫起来。这回,有人抬头了。
席文斌继续喊:“救命,救命。”
然后他就听到了薛佳的尖叫。那扇门被打开了,几个人冲了出来,手里都拿着器械:棍子和刀。由于是逆光,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席文斌想,这下真完了,自己手里只有根擀面杖,和他们打,半分钟就要被放倒。而楼下的人就算立刻跑上来,怎么也要五分钟,把警察叫来就更别提了,人家早收拾好走了。
席文斌只好往远离薛佳的方向退去,他希望薛佳躲好一点,这样也许能等到救援上来。
他万没想到的是,薛佳冲了出来,站到了他的旁边,冲那几个人大喊:“人是我砍的!”
那几个人也愣住了,木呆呆地看着。其中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宝贝,别害怕,是我。”
薛佳哆嗦了一下,她看清楚了,这个人是萧正宏。
萧正宏慢慢往前迈了一步,伸出双手:“宝贝,到我这边来。你看看我是谁?”
薛佳本能地往前迈了一步,又被席文斌给拽了回来。
萧正宏说:“宝贝,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们在别墅里,没有旁人的打扰,我们是多么相亲相爱?我们在新林小区,我们在金猪湾……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我是真的爱你。”
薛佳的嘴唇抖动,眼泪开始流。
“回来吧,我这些天一直在找你,我都快急疯了。我是真的不能过没有你的日子。”萧正宏情真意切地说,“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好吗?去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
薛佳看席文斌,席文斌说:“你不要过去,他在骗你,他只是需要活口。”
席文斌明白了,把薛佳留在自己这边,自己就死不了。
“你难道不爱我吗?”萧正宏说,“你到底爱不爱我?没关系,你要是不爱,我扭头就走。”
沉默。薛佳的眼神开始迷离,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见到萧正宏就像被催眠了一样。
席文斌的手死死地拉住她。
“老东西,想吃嫩草了吧?蒙骗无知女青年。”萧正宏看薛佳没反应,转向席文斌,“你放开她,我保证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席文斌紧张地想着拖延时间的办法。
这个时候,薛佳突然声嘶力竭地冲萧正宏大喊一声:“滚!”
萧正宏一挥手,身后的几个人就向前冲过来。席文斌和薛佳向后退,最终退到了女儿墙的边上。薛佳大声喊:“谁都别动,再动我就跳。”
他们都站住了。只有萧正宏还一直向前移动着脚步:“宝贝,你不会跳的。我敢打赌你不会跳。你根本就不想死,你要想死早就死了,对吗?生命多美好啊,你有这么年轻,锦绣前程,无数梦想,为什么要跳呢?你只是在吓唬我。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误解,但这并不说明,我们不能在一起。宝贝,来,把手递给我……”
萧正宏已经走到跟前了,伸出的手臂就要碰到薛佳。席文斌想,他再往前挪半寸,自己就得出手。
六十七
薛佳紧张坏了,本能往席文斌的身后钻,可惜席文斌身后已经没有空间了。就在这么一挪动的功夫,萧正宏猛往前一个扑跃,一把抓住了薛佳的胳膊。席文斌的擀面杖挥了出去,却打了个空,被萧正宏躲过了,萧正宏身后的几个人,也电光火石般冲过来……
但那些人没有冲到跟前,就有一个人倒下了。接着是另外一个人惨叫着跌坐到地上。一刹那,席文斌认出来,站着的那个人是熊雷。在危险的时候,熊雷出手打倒了两个杀手。接着,他就向萧正宏扑过来。
薛佳已经在萧正宏手里,萧正宏几乎是连拉带拖地把她往天台的门口拽。熊雷喊了声:“老席别怕,是我。”接着就跑上前,拦住萧正宏的去路。
形势立刻变了。萧正宏抓着薛佳,成了奔逃的一方。
几乎在同一个时刻,席文斌听到了楼下警笛大作。警察到了,萧正宏想跑可就难了。
萧正宏站住,冲着熊雷破口大骂:“你他妈个吃里爬外的家伙,你到底是谁?”
熊雷没吭声,只是一步步向萧正宏逼过来。
地上的两个家伙还想爬起来,席文斌过去,一人头上敲了一棍子。从来没这么打过人,席文斌感到一阵阵小快感。
打完人,席文斌看见萧正宏也向女儿墙边上退,便从另一侧靠了上去。萧正宏很警觉,一只手死死揽住薛佳的腰,另一只手掐着薛佳的脖子。薛佳被憋得喘不过气来,两只脚不停地踢腾着。
“放开她你就有活路。”熊雷平静地说。
萧正宏冷笑:“都这样了活个屁啊。我告诉你们,都往后退,我数一二三,一个人不退我就掐死她。一……二……”
熊雷和席文斌都往后退了一步。
萧正宏笑了:“你看,你们干吗要逼我?你们不相信我是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很爱这个女人,我多次冒着危险救她,是因为我爱她。可你们现在根本不相信。你们就是想把我弄死,对吗?”
席文斌呵斥道:“住口,这个姑娘都已经被你整治傻了,你还口口声声说爱她,你真好意思说出口啊。”
萧正宏依旧笑:“你少挑拨我们。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挟持这个女孩,下套,设陷阱。你不就想把她从我手里抢走吗?我告诉你,你逃不了干系的。”
“你要是真爱她,就放开手让她喘口气。”熊雷提醒道。
萧正宏的手轻轻放松了一下,薛佳刚刚咳嗽了一声,他旋即又加了劲。
警察上来了。
警察们像一个扇形把四个人围住。地上的两个家伙很快被架走了。
萧正宏高喊:“你们谁都别过来。我会杀人的。”
有警察回答:“你有话好好说,先把人放了。”
“别妄想了。”萧正宏说,“你们先把这两个混蛋轰走,然后咱们再谈话。我有很多秘密可以告诉你们。让他们走。”
“老席,熊雷……”有警察喊,“你们撤下来。”
席文斌没动,熊雷看看席文斌,也没动。
“原来你们都认识啊。”萧正宏哈哈大笑,歇斯底里地说,“我以为我趟的水够深的了,可这次没想到这么深。我又被残酷的现实上了一课。让他们滚开——”熊雷转而命令警察,“我有话跟你们说,否则我什么都不说。你们想好了,我数三下,再不滚我就抱着我女朋友跳下去。我要数了……”
熊雷向后退了一步,萧正宏刚想再说什么,席文斌突然启动,冲了过去。
席文斌看见薛佳的眼珠已经凸起,嘴也闭不上了,白色的汁液从嘴角漫出。她已经处在濒死状态。席文斌大步地往前跑。他需要在薛佳被掐死之前把她救出来。
萧正宏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他只是转身,抱着薛佳骑上了女儿墙,要往楼下跳。一瞬间,席文斌跳上墙,也抓住了薛佳的一只胳膊,奇怪的力道综合在一起,席文斌没有站稳,“忽”地掉到了墙外。
薛佳头朝下,大半个身子垂在外面,左手被萧正宏拽着,右手被席文斌拽着,关节处发出响声,几乎要被拉断,而她的腿被反应奇快跑过来的熊雷抱住。警察们迅速上来,有人按住正往外出溜的薛佳,有人想伸手去够席文斌和萧正宏,却够不着。
两个男人往下滑去,是薛佳的手抓着他们。
萧正宏在空中晃悠着,想顺着薛佳的胳膊攀爬上去。人都是这样,前一刻还想以死了断,真的身处绝境,却变成要求生,想法和一秒钟前正相反。他大声对薛佳喊着:“宝贝,放开他,用两手抓住我。”
楼外面风很大。薛佳微微睁开眼睛,咳嗽着,不知道听到没有。
席文斌对萧正宏说:“你不要动。抓住就可以了。”
“宝贝,我爱你。抓住我啊,把那只手放开。”萧正宏不理会席文斌,还在大声地喊着。
薛佳的眼泪流了出来,从席文斌和萧正宏中间滑落过去。
“你听见了吗宝贝?”萧正宏急了,“78003,这是任务,把他那只手放开!”
薛佳的一只手松开了。
六十八
萧正宏像一片叶子一样飘了出去。他的衣服在风中被撕裂,脱离,如同飞扬的蝴蝶,自己却打了个滚,双脚不停地迈着步,似乎想踩住什么。楼下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呼,看着他滚翻,挣扎。快落地的时候,他的腰撞在了单元门突出的水泥门楣上,人又弹了起来,才重重地摔到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大家纷纷后退,给他留出了一个空场。
萧正宏在地上挣了一下,竟然双手撑地,站了起来。他环顾众人,露出诡异的微笑,说了一句:“我爱她,她不能摔死我。”
然后他的脖子就像断了一样,脑袋向后一掉,和身体正好呈反角,下巴朝天,双膝跪下。他的眼睛倒着看着后面的人,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流过他的颧骨,流过他的眉梢,从头发上滴到腿上,流到地上。
一个被他盯着的中年女人惊叫一声,昏了过去。
萧正宏就这样死了,瘫着跪在大街上。
警察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席文斌拖了上来。席文斌后背上还插着刀,浑身都是擦伤。而薛佳的状况好像更惨,她的两条胳膊都被拽得脱了臼,软塌塌地垂在身旁。
席文斌想说什么,警察制止他:“先去医院吧,我们跟着你去。”
一切似乎都过去了,席文斌和薛佳被抬下了楼。薛佳躺在担架上,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而席文斌是趴着,后背上是半截匕首和刀柄。
席文斌松了口气,看来这就是结果了。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熊雷,还有警察。熊雷看他睁眼,赶紧说:“席主任,你可把我们吓坏了,那刀子差一点就到心脏了。还好,现在这个情况,你没大事。”
席文斌苦笑:“这个……一般命大的人都是这样。薛佳怎么样了?”
“她也没大事,就是两条胳膊都断了,身体还有各种炎症,得慢慢恢复。”熊雷说,“不过她的精神状态很差,思维似乎不连贯,我们想可能是因为太受刺激了,导致了紊乱。不知道还能不能变成正常人。”
席文斌叹了口气,又问警察:“这回可算是收网了吧?”
警察说:“就算收了吧……其实我们一直在暗中跟着你,之所以不让你知道,就是怕你表现得不自然。你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已经知道你在哪里了,你是诱饵,让我们顺利地围住了萧正宏。可惜,他死了,很多情况我们不能知道了。”
“你们抓了多少人?案件破获了吗?”席文斌又问。
警察笑了:“应该我们问你,而不是你问我们。”
“我这不是当诱饵了吗?就算是报偿吧,你们得告诉我,要不我还不得担心一辈子?”席文斌说。
警方一直按兵不动,是发现光辉影视是一个巨大的幌子,这个影视公司以组织演员、模特卖淫为手段,在对大量企业老板和官员进行控制,用以达到某种目的……当然首要的是经济上的巨大利益。但令警方一直困惑不解的是,他们找不到这个集团的大头领,这个头领也从来没露过面,甚至组织中的骨干力量,也只知道最大的头目是光辉影视前任老总边疆的父亲边德宁。而边德宁身后的那只手,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熊雷虽然混入了那个组织,但却只能从基本的马仔开始做起,要取得“高层”的信任,需要时间与机会。后来,事情开始急转直下,由于罗阿姨的复仇,导致了组织内部的系统发生紊乱,开始了大规模的清洗与屠杀,这不得不使警方被迫改变计划,提前收网,希望能从抓获的组织人员身上获得突破。
但糟糕的是,几乎所有有价值的线索都被掐断了。边德宁在被捕之前就畏罪自杀,而萧正宏又被摔死,他们本来认为温情假日饭店的安经理了解一定的内情。但是在那场大火中,安经理被烧死了。
“可以说,这是一个组织严密,网络密布的犯罪团体。而且他们心狠手辣。据我们了解,边德宁的儿子边疆,和父亲发生了矛盾,起因是那个叫黄卉的姑娘。你们都还记得吧?黄卉曾经嫁过一个远洋公司的老板,实际上是他们把黄卉发给那个老板,用来走私毒品的。后来这个老板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他们就叫黄卉‘离婚’。边德宁的意见是杀掉黄卉与这件走私案件彻底脱离关系,边疆却反对——因为他和黄卉有私情。于是,他们俩就双双裸体死在汽车里。边德宁真有些烈士断腕的劲头。”警察说,“最后,他把他自己也断进去了,可以说是亡命徒。”
席文斌听了,良久不语。
警察继续说:“奇怪的是,每当我们有所行动,对方都能先一步掐断线索。这也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难道他们也在我们这里搞了无间道?”
席文斌点头:“这很有可能。”
“到目前为止,这个案件表面上是破获了,但实际上还有着大量疑问。比如说,段长江我们还没有找到,种种迹象表明,他和这件事情有许多关系,至少是一个知情者。还有,曾经风头很劲的秦欢欢和秦迎迎,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至今杳无音讯。所以,这事还不能算完。”警察说,“老席,你说呢?”
“当然,最大的悬疑是这个组织的大猫。”警察说,“老席,这些日子,薛佳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席文斌说:“她好像说,有一个密码,是那个叫周宇的姑娘留下的。我没有问清楚是什么密码,只记得有3Z62H,还有个Y。中间两个数字她记不清楚了。其他的,我需要仔细回忆一下才行。她一直东一榔头西一膀子的,让我好好梳理一下吧,我现在脑子还是比较乱。”
警察点点头:“也好,想起什么来立刻叫我们。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让小熊照顾你们吧。”
警察说完就走了。熊雷站起来也要跟着出去,席文斌叫住他:“熊雷,你干吗去?”
熊雷说:“我去那边看看薛佳。”
席文斌招呼他回来,对他说:“这个姑娘你得让给我……你就别争了,我要和她结婚。”
六十九
风平浪静之后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席文斌和熊雷回到了办公室,继续上班。考虑了一下,薛佳还是办了离职手续,席文斌觉得她这种状态不适合再工作了,先在家里静养一段再说。薛佳一切都听席文斌的,大家都刻意不再提起以前的事情,至于案件的进展,也尽量不去关心。那些人爱怎样就怎样,是生是死,是绳之以法还是继续做恶,不一定就是谁能管得了的。最关键的是,把自己眼前的生活过好些。
除了熊雷,报社里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薛佳住在席文斌家。席文斌也更低调了,上班下班,来去匆匆,日子就这样过去。
有一天,席文斌请了半天假,去薛佳住过的地方转了一转,他仍然对那个密码感到好奇。令他吃惊的是,这里除了362路公共汽车外,还有好几趟公共汽车。席文斌脑子有点糊涂,找等车的人问了问,知道这些车并不是新开通的。
是薛佳向自己撒谎了?她明明告诉自己,不再有其他的公交车了。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是一时脑筋短路,还是故意的?
席文斌百思不得其解,懵懵懂懂着回到了家。
薛佳这一段喜欢上了做饭,经常自己去买菜,回来炒各种花样。席文斌不动声色,仔细看她,也没有什么异常。她好像开朗了一点。
三个月以后,席文斌向薛佳求婚了。这次薛佳什么磕巴都没打就同意了。此后,席文斌和薛佳一起回了趟老家。薛佳的父母感觉很意外,不理解薛佳为什么要嫁这么一个年纪大的男人。为这件事情,双方闹得很僵,席文斌不得不自己住到当地的酒店里去。薛佳当然无法和家里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哭。最后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家,和席文斌在酒店里住了一晚上。
和上次住酒店一样,薛佳坚持要求和席文斌在一个床上睡。席文斌有点担心薛佳的家人会找来,薛佳说:“我已经不在乎了。我这次回来是尊敬他们,事先告诉他们一下,并不一定要征求他们的同意。”
这一次席文斌没有再端着防着,黑暗的房间里整晚都洋溢着情欲的味道。席文斌与薛佳在房间里翻来覆去,连席文斌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精力。也许是因为薛佳表现得相当纯熟吧,她已经能很熟练地撩拨、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情,一点都没有这个年龄女孩通常的慵懒、羞怯和青涩。席文斌感喟,生活真的是很锻炼人。
事后,席文斌打开灯,从书包里拿出一盒棉签,很舒适地斜躺在枕头上掏耳朵。薛佳问:“你很喜欢掏耳朵吗?”
席文斌笑笑,说:“掏耳朵和做爱一样,同是人生的享受。”
“那我帮你掏吧。”薛佳很乖地腻在席文斌身边,拿着棉签给席文斌掏着,掏完一个,又从席文斌身上像猫一样爬过去,掏另一个。
席文斌感到前所未有的惬意。
薛佳随手把用过的棉签扔在地上,突然若有所思。遥远的记忆若隐若现,突然她变得呼吸急促,脸色潮红。
席文斌刚开始以为她又动情了,亲了她的嘴唇后才发现她神情恍惚。席文斌拍拍她的脸问:“你怎么了?”
“突然害怕。”薛佳说,“你一定要对我好,不许伤害我。”
说着,她紧紧抱着席文斌。席文斌只好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薛佳睁着眼睛环顾四周,说:“镜子。”
席文斌起身,找浴巾把镜子遮起来。薛佳这才松了口气,抱着他沉沉睡去。
婚前检查排队的人很多。按照席文斌的意思,根本就不用来,但薛佳却坚持。她说要确认自己是健康的,以后要给席文斌生个孩子。
用了整整一下午,事情才结束。席文斌站在过道里抽烟,医生突然走过来,对他说:“你是薛佳的男朋友?”
席文斌点点头。
医生压低了声音:“她有很多妇科炎症,有一些是很难根治的,这你知道吗?”
席文斌摇摇头。
医生说:“现在你知道了。我的意思是,她很有可能不能生育。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件事情你可得想清楚。”
席文斌说:“你把她的检查单子给我吧,我现在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医生理解地点点头,回到房间,过一会儿,拿了一张纸递给席文斌。席文斌看了看,等医生离开了,就把那张单子扔到了垃圾桶里。
薛佳从屋里出来,走到席文斌身边,看着他,问:“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前列腺增生肥大,也许还有糖尿病吧。”席文斌信口胡说着,“要是过几年我废了可怎么办?”
“能生孩子就行。”薛佳搀起了席文斌的胳膊,“反正我那方面的需求也不是很强。你废了,我会好好伺候你的,你仍然会非常享受。”
“那就辛苦你了。”席文斌笑道。
七十
席文斌把住房重新装修了一遍,撤去了所有的镜子,其实他家也就两面镜子,一面在进门的地方,一面在卫生间。房间都刷成暖色调,挂上厚重的窗帘,重新装防盗门,卖掉所有旧的家具电器,换成新的。薛佳对装修饶有兴趣,一直像监工一样看着工人施工,兴奋地跑前跑后,指指点点。席文斌看着薛佳有点心下黯然,她真是给整怕了。
婚礼那天来了不少客人,包括报社的同事。大家见到薛佳本人后才恍然大悟。人事部主任对席文斌说:“好啊你老席,我说怎么小薛干得好好的你不让她干了,原来是你把她金屋藏娇了……你说你这是不是利用工作之便?”
大家都夸张地大笑起来。席文斌也客气地笑了一下。人事部主任说:“我得跟领导建议,以后禁止单位内部员工恋爱,否则我这活儿没法干了。”她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趣。
熊雷则在角落的桌子前,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喝下一杯又一杯酒。席文斌没有多和他说话,他也知道熊雷心里有点难过。从年龄上讲,熊雷更适合薛佳,但是……薛佳不能再折腾了,熊雷知道薛佳的过往,他不会对薛佳始终如一的。
席文斌最担心的,是薛佳在婚礼上失态。毕竟她的情绪还不能算十分稳定,而且她的父母也都拒绝出席婚礼。席文斌担心她又想到伤心事,引起失控。不过还好,薛佳在前一段的表现很配合,兴高采烈,无比幸福的样子。只是当主持人让她讲恋爱经过的时候,她有点语塞。最后她居然说,自己一直爱慕席文斌,只是席文斌周围女孩子太多,没有机会下手……
席文斌皱了皱眉,这孩子会撒谎了。
好在后来,薛佳就喝醉了,被搀到饭店的休息室睡觉了。
另一个重要的客人,就是刑警队的那名警察。席文斌知道不一定能请来,但还是向他发了请柬。在婚礼的后半段,警察还是来了,穿着便装。他把正在敬酒的席文斌拽到角落里,说:“这个案子已经结了,你们可以过安稳日子了。”
席文斌问:“那个密码你们查了吗?”
“查了,是一份名单。”警察说,“周宇记了些人名和电话,都是些……太重磅了,我们没有能力去办,都移交给上级了。你最近可能会在报纸上看到什么人被双规了,可能就和这个有关。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些了。”
席文斌叹气:“难怪。”
“其实还有很多谜的,我们搞不定了,对不对?就让这些谜先谜下去吧。”警察笑着说,“社会就是这样,结婚要紧。”
席文斌没再说什么,拉警察到酒桌上喝酒。警察喝了一杯,就推辞说有事,走了。
席文斌送他到外面,看着他上车。心想:“他是来给我吃定心丸的吧?”
婚礼之后的一周,席文斌起早了。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就算睡着一个姑娘,也没心思恋床。他轻轻地走到桌子前,打开电脑,想浏览一下新闻,看看都有谁被双规了。
结果,他看到了一个很让人震惊的消息:一女子游泳时被吸入排水孔身亡。
那是在一家私人俱乐部的泳池里,时间是后半夜,已经没什么人在游泳了。一个女孩独自在泳池游着……这个时候,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打开水泵,开始了例行的换水。没有思想准备的女孩被巨大的吸力紧紧吸到排水口不能脱身,溺水身亡。
让席文斌吃惊的不是消息本身,而是这个女孩的名字:秦迎迎。
再看地点,是离这里很远的一个城市。
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来了。”
薛佳醒了,在床上揉着眼睛问:“你怎么起得那么早?”
席文斌赶紧关掉网页,笑着说:“没事,就是突然醒了,睡不着了。”
薛佳没再问,爬起来:“我给你做点早饭去。”
“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做早饭。”席文斌站起来要去厨房。
“我去,反正我也醒了。”薛佳坐起来,趿拉上鞋,“我今天还得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席文斌问。
薛佳要回的是自己原先的住处。原来的房东通知她,房子要重新粉刷出租,问她还有什么东西要拿。薛佳觉得,一定要回去看看。
席文斌坚持要和她一起去。
薛佳拧不过他,只好让他开车。三四个月过去,屋子已经开工了,到处是白色的漆筒和脚印,原来的血迹早已不见。席文斌特意去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墙上的口红印记,即便是有,也已经被覆盖。
房东指着一个大箱子说:“这些东西是你的,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拿的没有。”
薛佳在里面仔细翻找,都是些衣服和书本。最后,她捡出一个粘满灰尘的酒瓶子,看了看,燕牌马爹利。
席文斌一直站在后面看着她。
她蹲在地上,一直在想。席文斌也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等着她想起什么。
良久,她站起来,把酒瓶子扔到墙角,对席文斌说:“走吧,我们回去了。”
席文斌问:“怎么了?不拿了?”
“都没用了。”薛佳说,“刚才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酒瓶子,我从来不喝酒的。”
席文斌问:“那它为什么会在你的东西里?”
“那是萧正宏他们喝的。他们最爱喝这个酒了。”薛佳说,“我把它扔了,连人带酒。”
这真是一场游戏,夫妻间的角色游戏。席文斌一边开车一边想,薛佳正沉浸在这个游戏中,不能自拔,也许她根本就不想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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