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爱 (一) 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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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幻爱 (一) 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
发信站: The unknown SPACE (Mon Jul 21 01:04:18 2003) WWW-POST

序曲- 在天涯 (1990 加州)

(一) 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

那个女孩抬起头,怯怯的望了学远一眼, 又垂下眼帘。只这一眼,让学远楞在那里,仿佛
胸口被重锤撞了一下,闷闷的痛着,然后这痛,从心口慢慢的弥漫开来.

“跳舞么?”学远只觉得喉咙发干,半天才想出话来。女孩又抬起头, 有点吃惊的样子,
然后缅腆的笑笑说,“对不起,我不会。”这样细细弯弯的眉,这样迷迷蒙蒙的大眼睛,
这样小小巧巧的脸庞,教他心头一颤, 苦笑一下,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那双白皙纤细的
手,百无聊赖似的翻来覆去折叠着一张包糖果的彩色玻璃纸, 细细的手腕上有一只碧绿的
玉镯泛着晶莹的光彩。

“怎么会这么象,怎么会,不会,当然不会是她。”学远暗自叹口气。问她,“你叫什么
名字?”“叶蓁蓁。” “珍珠的珍?”“不是,草头下面一个秦。”“噢,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很美的名字啊。”她笑笑,不说话。学远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哀伤,“最近这
么的念旧,老了,我真的是老了。”

“蓁蓁,让你姑父领你跳一个,别一个人坐在这闷着。”一朵红云飘过来。“静好,是你
。”学远有点吃惊。“呀,好久不见,新年快乐!太太呢?”“和一堆朋友去赌城了。”
“你不一起去?”“一群婆婆妈妈,唉,我去干什么。”“哈,我告诉周太太去。”静好
笑着说。“是公司生意好的走不开吧,周先生是个大忙人。”思谦站在静好的身边,温和
的笑着。“哪里哪里,凑合罢了,一把老骨头,没什么好忙的。”“周先生哪里显老,真
是越看越年轻。” 静好一手搭着思谦的肩,一手抚着蓁蓁的头发,“对了,介绍一下,
这是我外甥女,叶蓁蓁,才从大陆来这上学。”“你外甥女这么大了?我以为你们是台湾
人。”“周先生讲笑了,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我女儿儿子比蓁蓁都要大。”静好又笑起来
。“静好她们家就当年只她随她叔父一家从大陆出来到了香港,又从香港去了台湾。”思
谦解释说。

“蓁蓁,来,让你姑父带你跳,或者让周先生带你。Come on, have some fun!” 静好拉
着蓁蓁的手。“我不会。”蓁蓁很固执的不肯起来。“算了,别勉强她了,年轻人和年轻
人在一起才有fun。”思谦说。“你今天真该和David,Vivian一起去party的。”静好叹口
气,又和思谦手拉手回到舞池。

学远看着蓁蓁满脸落寞,心生爱怜。“来美国多久了?”“嗯,二十来天吧。”“习惯么
?”“还好。”“多大了。”“十七。”“上哪间学校。”“现在在上语言学校,等秋天
时就要上大学了。”
她侧过头,羞涩的笑笑,她笑的时候,小鼻头皱一下。这样的一种神态,牵扯着学远的心
,撕裂一样的疼。

学远觉得自己如行尸一般的回到家中,只觉得两脚虚浮,恍然如梦。直到有婴儿嘹亮的哭
声把他惊醒。“爸,您脸色不是很好,累了么?妈打电话来让您别忘了吃药。还说她今天
手气不差,居然赢了一百多。”舒美抱着孩子走过来关心的问。“知道了,我没事,”学
远皱着眉头,“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 “没有”,舒美神色黯然。“去哪了,打他
手机了么?”“说是和朋友出去喝酒了,手机也关了机。”学远想生气,突然觉得累,全
身上下的累,叹口气,看看又突然安静下来的孙儿,婴儿的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是这样天真
无邪,浑不知人世间的哀愁烦忧。於是,他摆摆手,对舒美说,“算了,你也早点休息。
”然后上了楼。舒美满脸凄惶,不知所措的立在厅里。

学远躺在床上,眼前不时晃动着那纤细小手上碧绿的玉镯,还有那张小脸,然后又模糊了
,又清晰了,那圆脸爱笑的女孩倚在桃树下,低着头,柔顺的刘海被微风温柔的吹拂着,
又抬头,是明亮的眼波,浅笑着,似怨似嗔的说,“你知道,我总是等你的。”

真的是老了,老的一塌糊涂了,学远无力的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