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样花开
很多年了,在这里,这片黑色泥土中的草籽一次次抽芽、一次次被剪断,带着它们的青草香,又一次次枯黄。
我在这里,太久太久,好像手掌都已经烂成白骨,指骨间一切不变,唯有我的疯狂徐徐生长,吞食着你的凌虐和宠溺,抽芽长叶,终于冠盖亭亭。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主人?一场终极的疯狂。
疯子,我告诉过你你是疯子,我的家人也都是疯子,从妈妈开始。
那天妈妈把我们四兄妹像笙管一样一个一个排在面前,数了一遍,说:
“你们恨不恨那个人?我去找他。”
她拎了把菜刀出门,找到那个男人,在他面前用那把刀把自己杀掉了,一句话也没说。
那个时候家里的米袋差不多是空的,大哥拿着砍柴刀上山砍柴换钱,他的错误是碰到了一只虚弱的母狼,她拖着半空的奶子。这排奶子让大哥很忧郁,就投降了。母狼狼吞虎咽的接受了他的好意,为我们留下他的一只脚,还有端端正正插在柴挑里的砍柴刀。
这以后一个阿姨找过来,说她是妈妈以前的姐妹,愿意收养他们。
阿姨住在一个很漂亮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很漂亮的女孩子,她们的工作是让所有的男人开心起来。
不管你信不信,这个工作是很伟大、很辛苦的。
在姐姐快要可以工作的时候出了事情。她跑去坐在一个男人面前,想跟他说一句话,为了说出这句话她喝了很多酒,直到大醉,直到大醉了也没能说出那句话。
然后她失踪了,把自己的身体藏在荷花池底,苍白的脸向着茶叶田田的天空,很安静,仍然是女孩子中最漂亮的,就像那个男人是去那里的男人中最漂亮的。
姐姐的死影响到小姐姐和我,师傅对我们更严厉了,小姐姐弹不好琵琶时他说了很多不太好的话。
小姐姐没说什么,抱着琵琶躲到厨房间去又练,练啊练啊把右手举到眼前说:“是啊,怎么那么笨呢?”就把它放到砧板上,左手拿起菜刀——奇怪,又是菜刀——一下子把它剁掉了。小姐姐的手是很灵活的。
后来她大概觉得血喷在厨房里不太好,就用左手尽量捂紧右手腕,走到后花园,直接倒在了一丛丁香下面。
小姐姐以前一直说:丁香开得太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