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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老穆茶棚: 另一种味道的鬼故事(完)-字体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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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穆茶棚》之番外篇《凶宅》
  
  许 璐,23岁,女,是个动画设计师,现供职于一家不大不小的广告公司,业余时间也在朋友那里接点儿私活,白天给老板打工,晚上给自己打工,日子过的倒也逍 遥。但就是累,不过这累是体力上的,精神上倒是很轻松,钱包也还算宽裕。许璐不爱和人打交道,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安静着待着,有活干活,没活发傻,总之就是 不喜欢自己的生活中闯进太多的除了自个儿以外的其他人。所以在和同屋两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半年后,荷包逐渐鼓起来的许璐终于决定搬出 去,找一处没人打扰的地方——很幸运,她找到了。
  
  那是C城一处很不错的地段里一个安静的四合院——之所以说地段不错,是因为那是 个很适合建四合院的地段,这话明白吧?就是僻静,很适合许璐这种猫一样的人物;但是又不像那些个老城区一样,一进去一片破败,住在里面的人每天提心吊胆担 心哪天哪一级部门突然发癫然后在斑驳的墙上刷上两个大字——“拆迁”。许璐第一次来看房子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里,有那么点儿隐居的落魄贵族的感觉,反正是 安安静静的躺在城区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但是又稳稳地立在那里,没人敢去动它的感觉;安静、安全,这是好房子的要素,最关键的是,这是个现在很少见的四合院 了,每个人独立的一间屋子,闷在屋子里干自己的事,谁都不会打扰到别人也不会被别人打扰。到点儿了上院子里来透透气,彼此打个招呼,感觉有邻居的感觉很温 暖,就这么温暖着,享受着类似犯人们放风般的愉悦感,生活真是很美好。所以许璐连价都懒得还就马上租下了,虽然比以前三个女孩分摊三室一厅的单元房要贵一 些,但是想想每天挤在小屋子里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的生活而言,这四合院倒一点儿也不贵。“不过就是每月再多接两桩私活儿罢了。”许璐这么想着,爽 快地一口气付了半年的房租。房东老太太乐得脸上笑成朵菊花了——许璐不太喜欢这房东老太太,这老太太瘦的有点糁人,眼皮是往下耷拉着的那种,遮住了眼睛的 一半,尤其是光线不好的时候,许璐根本看不清这老太太的眼神,只知道她的眼珠埋在那层耷拉着的眼皮底下,昏暗的光在那儿埋下一片阴影,什么也看不见。不过 话说回来,喜不喜欢房东和喜不喜欢房子没什么本质联系。三天后,许璐便拖着自己本来就不算多的行李搬到了这间四合院。
  
  “姑娘,你这钟……是每隔一小时会自动敲一次的那种?”房东老太太帮许璐把行李安置好,盯着许璐带来的一个挂钟,迟疑地问道。
  
  “嗯,对,报时的啊,”许璐甩甩掉下了的一绺头发,“报时的声音很好玩,是小孩子哭的声音,我自己在网上录的,特别可爱,我放给您听听——”
  
  “不,不用。”老太太显得有点慌乱地摆摆手,沉默片刻,又开口道,“姑娘,这院子算是偏僻的,你又一个人住,晚上最好是别折腾出什么动静来,否则怕……吓着你自个儿。”
  
  “嗯?什么意思?”许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哦,没什么意思,我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老太太笑笑,但是笑得不那么自然。
  
  “呵呵,我胆子大着呢。”许璐不以为然地继续折腾手里的物什。
  
  “哦,这个……我这虽然是四合院,但是彼此屋子里动静太大,还都是能听见的。另一间屋子里有个房客,最不喜欢听见挂钟报时的声音,其他几个房客就因为报时挂钟还和他吵过,搞得不欢而散的。”老太太的声音有些迟疑。
  
  许璐心里暗暗一笑——原来就因为这个。“这样啊,那我把这个挂钟的报时关了好了。我这人最不爱和人吵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完,许璐随手关上了挂钟的发音开关。
  
  老太太似乎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许璐:“那我先走了,给你留了两把钥匙,一把备用。”
  
  “谢谢您了。”许璐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喊住老太太,“其他几间屋子住的都是什么人啊?都是些正经人吧?”
  
  “那是自然,不三不四的人我不会随便把房子租给他们的。”老太太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微黄的牙,“不过,大家都是喜欢安静的人,没事,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为好。”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许璐仍然低头忙着收拾一个个打开的箱子,什么也没注意……
  
   平安无事的住了三天,许璐对这个住所越来越满意了——三天了连邻居的面都没照着,这种没人打扰没人一大早就在耳边聒噪的感觉真爽,今天是周五,许璐上超 市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兴致勃勃的开始做咖哩鸡,不一会儿,香味便弥漫了整个房间,还蹿到了院子里——许璐的烹饪手艺是很不错的,这点她一直非常自豪,也非 常乐意在朋友圈里炫耀。看着锅里黄澄澄的鸡块,她忍不住舀起一瓢汤,贪婪地想尝尝味道。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10-12 23:22:0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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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香。”门口幽幽的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许璐一愣,放下勺子,掀起门帘,不禁惊了一下,门外的女人看不清是个女孩还是个中年女人,她的头发很长,中 分,垂下来,挡住了一半面孔。她的脸色有些发青,黑眼圈也很重,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射到人心里一样看的许璐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她握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 笑了笑:“我在做晚饭,油烟太呛了,没关门,这味道你不喜欢闻到吧,不好意思。”
  
  那女人笑了笑,摇摇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很喜欢闻到肉的味道。”
  
  许璐愣了一下,看看这女人穿的是家居服,脚上踩着一双拖鞋——一定是这四合院的住户了,于是忙举起手里的勺子:“哦,你也是住这院儿里的吧?是晚饭了吗?一起来吃吧。”
  
  那女人一笑,不知为什么,许璐总觉得这女人笑起来很不吉利,阴惨惨的感觉。女人笑得时候牙齿很白,在灯光下甚至白的有些发亮,女人点点头,“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姑娘。”说完,脚已迈进了门槛。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许璐突然感觉这样一个长发披肩脸色苍白的人单独和自己待在一起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她想了想,对那女人笑了笑:“今天是个周末,这院子里的其他几户都在的吧?我们叫他们一起来吃,算是咱们新邻居搞个小聚会,怎么样?”
  
  女人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许璐——她的眼睛眼白远远比黑眼珠多,许璐惊了一下,那女人却淡淡一笑:“行,你去吧,我帮你看着锅。这院儿里除了你我就只有两户人家,我也不认识他们,你在院儿里喊一声就得。”
  
  许璐点点头,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正要出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我姓穆,我叫穆心,不过我不太喜欢别人直接叫我的名字,所以你就叫我老穆好了。”长发女人平静地答道,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温度。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的眼白在阴影的反衬下,灼灼地闪着幽光。
  
   十五分钟后,四合院里的四个住户第一次碰头了——搬来才三天的许璐,刚刚结识的古怪女人老穆,一个看上去长得和李逵很像的很是彪悍的男人——他自称自己 名字太正经,让大家叫他“虎爷”,虎爷长得有点怪,你说他看上去像李逵,但又没李逵那么正,而是凶悍的外表下隐隐带着那么一股子邪气,感觉有点像——钟 馗,对,就是钟馗的感觉。虎爷虽然是个大男人,而且看上去应该走南闯北经过不少事儿了,但是话却不多,人很和气,但是让许璐总有那么点距离感。而跟老穆和 虎爷一比,第四个则正常多了。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跟她一对比,许璐确定了老穆应该还只是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年轻姑娘,这个女人大概三十五、六岁的 样子,自称自己叫天青,让大家都叫她青姐好了。青姐很瘦,看上去很和蔼,也很开朗,整个晚餐的过程中她一直在带着大家说说笑笑,许璐虽然自己爱安静,但是 真的搬到一个自己单独住的地方,觉得有这么个活泼点儿的邻居也不错,如果都像那个阴惨惨的鬼一般的老穆一样,那还真的挺糁得慌的。就冲这点,许璐就很喜欢 青姐——当然,更重要的是,据说青姐是房东老太太的亲侄女。在如今房价如雨后春笋般的大气候下,对于人在异乡又口袋空空一穷二白的租房者,还有什么比哄好 房东,以及房东的亲戚更重要的呢?
  
  大家吃吃喝喝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还是虎爷打着饱嗝说咱们尽早散了吧,明天早上他还要上班——
  
  “明天不是周末么?”许璐嘴里含着一块鸡胸脯肉含糊的说。
  
  “哦,我的职业没有什么周末不周末的。”虎爷笑笑,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眼睛也似乎在躲避着许璐,害怕她接着追问些什么一般。
那你是——”许璐正要问虎爷是干什么的,突然一只手在桌子下面轻轻地拉了她一下——是老穆,许璐愣了愣,却看见老穆在向她微微地摇头示意,虽然不明白老穆的用意,但是想想刨根问底地追问人家的隐私也挺没修养的,于是闭了嘴。
  
  青姐似乎是有点醉了,没看见这微妙的一幕,于是大大咧咧地挥挥手:“那咱们尽早散了吧,明天各干各的事去。”然后站起身,“我帮你把盘子收了吧,看我们一群人给你这桌子弄的杯盘狼藉的,过意不去。”
  
  “千万别,哪儿有让客人洗碗刷盘子的。”许璐连忙阻拦道。一旁的老穆却开了口:“我也留下来帮你收拾吧,大家都是邻居,没什么主人客人的,虎爷明天还有事,你先走吧。收拾碗筷的事我们女人来做。”
  
  虎爷嘿嘿一笑,道了声谢谢,又说了些类似改日回请之类的客套话,转身走了,留下许璐、青姐和老穆三人忙碌着。半小时后,一切搞定,卓姐笑着道别,老穆却放慢了脚步,看到青姐走出门,老穆突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许璐,问道:“你今晚做的咖哩鸡——里面真的是鸡肉么?”
  
  许璐心里一紧,眼睛却不敢看老穆:“当然……当然是,我下午刚去的超市买回来的新鲜鸡肉,怎么?有问题么?”许璐的背后又是一阵发凉。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也许不用鸡肉……会更好一些。”老穆咧嘴一笑,许璐发现她的牙缝里闪着一种异样的光,许璐觉得手心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这个古怪的老穆,她到底是什么人?
  
  老穆似乎看出了许璐心里的惊恐,她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临走前,她扔下一句话,却并没有回头——“晚上把门关好,还有,你房间里的那个挂钟最好不要让它发出声音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10-12 23:24:1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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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钟!怎么又是挂钟!许璐的心中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惊恐。房东老太来的那天让我把挂钟关上,今天这个古里古怪鬼一样的老穆怎么也提到了这个挂钟!真是邪门 了!这就是个超市里买的最普通的报时挂钟而已!100块钱出个头,这里面能有什么妖孽不成?许璐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的将手伸向那个挂钟,翻来覆去的研 究着——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挂钟太普通了,而且用了一年多了,看上去也很旧,没有一点特别之处,难道不喜欢挂钟声音的那个邻居就是这个老穆 吗?许璐这么想着,心也就放了下来,心放了下来,手也就不由自主的一松——“啪!”挂钟的报时开关被扳了下来,“铛!铛!铛……”低沉的钟声在安静的房间 里回荡,而每一阵钟声里还夹杂着许璐以前录制的婴儿的哭声……
  
  空荡荡的屋子里,本来就有点让人胆颤的钟声在屋子里激起一阵阵轻轻 的回声,和钟声混在一起,更显得诡异,许璐的心突然狂跳不止,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发生。“见鬼!”许璐恨恨地把挂钟往床上一扔,一个个装神弄 鬼的,其实屁事没有!什么破地方!“等把这一阵忙过了,就去找别的房子,和这帮子莫名其妙的人住在一起折寿!”许璐心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刚才突然发出 的那阵钟声吓出了一声冷汗,“冲个澡去。”许璐拿起毛巾,冲进浴室。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许璐的视线,“真舒服,”许璐感受着 莲蓬头淋下来的温温的水浇在身上那种放松的感觉,享受地闭上眼,玩弄着身上的泡沫,突然,许璐感觉到沐浴露的清香中夹杂着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有点 腥,有点暖,这是什么?许璐猛地睁开眼,看见莲蓬头淋下来的水居然变成了——红色!是血?!是血!!许璐惊讶地张大嘴,她的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不知道该 干些什么,愣了一会儿,许璐颤抖着手想去关掉莲蓬头的开关,却发现开关怎么也拧不动,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璐感觉自己快发疯了!她的手指不听 使唤的胡乱扳动着水龙头,可是开关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根本扳不动,许璐抬起头,却从浴室模糊的窗玻璃上看见了一双诡异的红色眼睛……
  
  许璐张大了嘴,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想跑,却连步子都挪不动。那是什么?在自己背后?还有一双红色的眼睛?许璐不敢回头,凭直觉她知道背后的那个身影一定会让自己在0.05秒的时间里迅速晕过去。可是,难道就这么站着么?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自己和一个——鬼?
  
  “我只是想吃肉。”许璐背后那个红眼睛的鬼倒先开了口,“我很久没有吃到那么新鲜的肉了,我还想吃。”
  
  “在……在厨房,”许璐颤抖着回答,“厨房还有一些,但是不多了,你全拿走吧。”许璐很惊讶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这么连贯的句子。
  
  “你带我去,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我一个人待了很久了。”那个声音显得很飘忽,空荡荡的感觉。
  
  “可是我——”许璐看了看自己光光的身子,“我总不能这样就跟你出去啊。”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也一样有羞耻心,也还能记得自己没穿衣服,这是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
  
   一双手递过来,许璐仍是不敢回头,不回头,自己至少还不会彻底崩溃掉,许璐十分清楚自己的斤两,只听到鬼的声音,自己还能站在这里,但实在是再不敢和那 双红色眼睛有什么对视的。许璐低下头,接过那双手递上来的浴袍,只看了一眼,许璐就差点叫出声来,那双手上布满了脓疮,滴滴答答地向下流着黄色的浓浓的汁 液,那黄色的脓水和着血水,变成了一种让人恶心的橙色。许璐强忍着恶心,接过浴袍,抖抖索索的穿上,然后闭着眼睛出了浴室,拐到厨房的门口时,突然从大门 外面撞进一个人,狠狠地往自己身后浇了一大盆暗红色的东西,“啊!”许璐惊叫了一声,她白色的浴袍上也被淋满了那恶心的粘稠的液体,这是什么?许璐用手擦 拭了一下,黏黏的,热热的,这是——血?!不是浴室莲蓬头上淋下的血水,而是纯正的血液,一点杂质也没有,许璐被一股强烈的腥味熏得几乎要吐出来,可是她 仍然不敢扭头,她只听到自己背后的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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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是——虎爷!许璐回过头,没错,是虎爷,他穿着一身亚麻色的上衣,有些宽大,脚上穿着一双老式的黑色布鞋,虎爷手里拎着一个空了的铁桶,桶的内壁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你……刚才……”许璐惊魂未定,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这是个凶宅。”虎爷平静地说,“我是个阴阳师。”
  
  凶宅?阴阳师?许璐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些名词自己只是在无聊的时候混天涯莲蓬鬼话的时候才见过,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你是说——这四合院里住着的……都是鬼?”许璐的胆子似乎有些大了,她急于想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是人。”虎爷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桶,“刚才你墙上的挂钟响了,你知道么?这宅子里的鬼似乎对挂钟的声音特别的敏感, 而且,它似乎只对半夜十二点的钟声有兴趣。就是刚才,你的屋子里,钟敲了十二下,它便出来了。我听到了钟声,又嗅到了鬼出来时特有的那种腥味,我顺着那丝 味道找上来,幸好,还不算太晚。”虎爷是个很牛的阴阳师,狗血这东西是阴阳师居家旅行,杀“鬼”越货的必备良药之一,鬼怕狗血,刚才若不是这桶狗血,虎爷 想赤手空拳抓住那鬼,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凭经验,虎爷知道,这鬼是个怨气很重的主,绝不是什么善茬。
  
  “它是谁?它为什么要找上我?”许璐快疯了,“我招谁惹谁了?”
  
  “你什么也没做,但是鬼和人不一样,人做事讲道理,鬼做事可不需要什么理由。”虎爷很平静,“幸好我及时赶到了,要知道,那鬼可能吃完鸡,下一个要吃的就是你了。那是个凶鬼,死的时候怨气很重,这种鬼最可怕,招惹不得——因为和它没什么道理可讲。”
  
  许璐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她看着虎爷,问道:“那么你——你知道这是个凶宅,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其他两个人呢?青姐和老穆,她们俩是人还是……鬼?”许璐觉得后背一阵凉气,刚才,一个小时前,自己莫非和两个鬼一起吃了顿饭,而且,还和她们单独待在一间屋子里洗碗聊天?
  
   “我说了,我是个阴阳师,阴阳师的职业就是捉鬼。”虎爷笑了笑,没错,对阴阳师而言,捉鬼就和青蛙捉虫子,螳螂新娘吃掉螳螂新郎一个道理——青蛙多吃虫 子,螳螂多吃老公,阴阳师多捉鬼,便多攒精气神,长肉,长心眼,于是才能活的更好。普通人明知是凶宅还往里钻,那是有病;但阴阳师要住的就是凶宅,这也是 有病,但是是职业病。
  
  “那我怎么办?”许璐叫起来,“我不能再住在这鬼地方了!我不是阴阳师!明天我就搬出去,哪怕睡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我也绝不住在这里!”
  
  “晚了。”虎爷平静的说,指了指许璐身上的浴袍,“刚才那鬼把衣服递给你的时候,它的脓血沾在了你的浴袍上,你当时刚洗完澡,身上还是湿的,脓血和洗澡水一起渗进了你的身体发肤,你在某种程度上讲,已经被附身了。”
  
  “我被附身?被鬼?!”许璐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我现在很清醒!我绝对不可能被什么鬼上身!”
  
  “鬼上身和鬼血附身是不一样的。”虎爷摇摇头,“鬼上身是当了鬼的代理人,整个人算是废了,但是鬼血附身,人的心智还是清醒的,只是从此就摆脱不了这个鬼了,你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除非——”
  
  “除非什么?”许璐觉得自己快崩溃了,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鬼!自己怎么在那么多出租屋里偏偏挑上这个鬼地方!早知道这样,自己不如就挤在那个出租单元房里好了,平平安安,什么事也没有!
  
  “你别急,”虎爷的语调很冷静,给许璐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鬼,然后用桃木剑插在它脸上的尸斑上,就能灭了它,你自然也就解脱了。”
  
  “尸斑?什么是尸斑?”许璐觉得有点反胃。
  
   “尸斑是鬼一种特有的记号,暗红色的一块斑,不知道的人会认为是胎记,当然,有的人的确会在那个位置长胎记,不过这种巧合不多,尸斑一般会长在左边脸颊 的太阳穴处。我之所以确认你不是鬼,是因为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注意观察过你,你扎着马尾辫,太阳穴那里很干净,没有尸斑,就不是鬼——你看看,我也没有。 ”虎爷扭过脸,让许璐看了看自己的太阳穴,“只是你很不幸,不幸走进了这个凶宅。”
  
  “我……那那个老太太呢?那个挨千刀的房东呢?她明知这是凶宅,为什么要把这房子租给我?!难道——”许璐瞪大了眼睛,“她也是——”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宅子里的鬼是很凶的怨气很重的恶鬼,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你租房的时候看过她的身份证么?”虎爷掏出烟,点上,吸了两口,吐出两个烟圈。
  
  “没有,”许璐摇摇头,“这年头,房东就是爷,只有房东验我们的身份证,哪儿有我们验房东的道理?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看清它的模样吗?”
  
  虎爷笑了笑,摇摇头:“我刚才只是把它赶走了,可没有看清它的脸。何况,鬼和人是不一样的,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模样,鬼可不是。鬼白天也许是人,很正常的人,但是到了晚上,一旦要出来行凶作恶,它们就成了另一幅模样。比如刚才,你看到的那双手——”
  
  “别再说了!”许璐叫了起来,那双滴滴答答滴着脓血和碎裂的皮肤和肉块的手,她这辈子也不愿意再看见,“那你说,青姐和老穆,她们,她们到底谁是鬼?”老穆那白晃晃的眼球在许璐面前闪过,许璐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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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之所以在这里住了两个月,就是在想可靠的办法把真正的鬼引出来,但是又不至于伤到我自己,更不要伤到无辜的人。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办法。我也发现了这鬼对晚上十二点的钟声似乎很有兴趣,我也试过一次,可是我发现那鬼似乎能从钟声里得到能量,变得比平时更厉害。就像刚才,如果是平时, 一桶狗血足以让那鬼爬不起来,可是刚才那鬼被钟声引出来之后,挨了一桶狗血,却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敏捷,能那么快就消失不见,不知道这鬼和这挂钟之间,究竟 有什么关联?”虎爷皱起眉,上次敲钟捉鬼的时候自己就占了下风,放跑了鬼,这次又是这样。
  
  “那我们怎么办?怎么办?这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敢再待下去了!”许璐从椅子上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
  
  “别怕,现在有我们两个人,就算这宅子的另外两个人都是鬼,起码我们还有两个人,哪怕一对一,我们也不占下风。”虎爷拍了拍许璐,“不过,你能不能想办法查查那老太太的身份?即便她不是鬼,但她是这个凶宅的房东,也绝对是个可疑的关键人物。”
  
  许璐看着沉稳的虎爷,突然生出了一股信任感——管它呢,反正现在自己已经被鬼血附身了,走到哪儿,鬼就要跟到哪儿,逃无可逃,不如拼一把,反正这虎爷看样子是个高人,跟着他,没什么可怕的。许璐望着虎爷,点点头:“我会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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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怎么搞的?刚搬进来热水器就坏了?你是在用东西,不是在吃东西好伐?”房东卓老太太一边晃着一边爬下梯子,不满地嘟嚷着。
  
   “是是是,是我毛手毛脚的。”许璐赔着笑脸,“这次修热水器的费用我全出了,麻烦您老跑这么一趟了。”突然,许璐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卓老太,“卓大 妈,我想换个手机号码,可我用自己的身份证办的上一个欠费了,我又不想再去缴费了,欠的有点多了,这次能不能把您的借我用用?这一个我保证不会欠费,不会 给您惹麻烦的。”
  “我的身份证?”卓老太一愣,“你还是用别人的吧,我一个老太太了,不爱把自己的身份证借给别人,我怕惹麻烦。”
  
  “我一个年轻姑娘,人生地不熟的,连个朋友都没有,我找谁借啊?”许璐有点委屈,“再说我还有半年房钱在您那儿放着呢?我也就算和您有点交情,也只能找您帮忙了。”
  
  卓老太想了想:“好吧,我给你个身份证号码吧——”
  
  C城市公安局
  
  “这个身份证号?”户籍科一个平头小伙子皱起眉,“这个身份证的主人早在五年前就死了,早销户了。”
  
   “死了?!”许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一阵抽搐,果然,果然——那老太太不是人,是鬼!那么她那个所谓的侄女呢?那个总是笑眯眯 的青姐呢?她也是鬼么?突然,许璐想起了那双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手,那双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银的,那种老式的纯银戒指——而那枚戒指,正是天青在 那天晚餐时戴过的!!是的,自己记得,那天洗碗的时候,自己看见过!这样说来,那个老太太,和她的侄女,都是鬼!许璐的心几乎要蹦出来,她按了按自己的胸 口,定了定神,接着问道,“那这个老太太,她是怎么死的?您这里能查到吗?”
  
  “这可不能,”小伙子笑了笑,“我这儿只显示她的号销户了,至于怎么死的可没记载,我这儿不是档案馆。”
  
  “谁怎么死的?”邻座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开口问道,“你们说的是不是五年前东城区死的一个老太太和她闺女?”
  
  “怎么?您知道?”许璐赶紧追问。
  
   “嗯,我当时还在刑侦技术科,跟着几个同事出过现场,那可是真惨。”中年女人摇摇头,“事儿是她女婿惹出来的,她女婿不是个善茬,吃喝嫖赌,她女儿要和 他离婚,他不同意,母女俩就要去派出所检举他贪污单位公款的事儿,结果这男的就起了杀心。结果——你猜这男的是怎么把这母女俩干掉的?”
  
  “用——挂钟?”许璐想起了自己墙上挂着的那只挂钟和昨天晚上钟敲十二下鬼现身的场景,感觉自己连骨头缝里都是凉气。
  
   “你怎么知道?”那中年女人十分惊讶,“说起来,那男的真的是变态的令人发指了,他把母女俩绑起来,然后按照人的经脉的方向分成十二块,钟敲一下,顺着 他画的筋络的位置剔下一块,然后画上符,到下一个点再沿着下一个经络再剔下一块,就这么一点点的割,那刀还是把慢刀,她们就这么一刀刀的被割着,然后缓上 一个小时,又到了整点,再开始割,到了十二点的时候,母女俩的最后一块肉也被顺着筋络剔下来了,就这么活活的被一刀刀割死了。”中年女警咽了口唾沫,又补 了一句,“我们到现场的时候,看到那母女二人已经成了二十四块碎肉,每一块上面还标着朱砂点的天干地支的那些古里古怪的符号呢……”
  
  “汪姐您别再说了!我,我刚吃了午饭……”那年轻小伙子的脸色开始发白了,显然是被这个毛骨悚然的故事吓到了。
  
   “咳,在刑侦技术科的时候,这种变态见的多了,可是当时出现场的时候还是被吓到了,母女俩的死状太惨了。从那以后,我也从那个科里调走了,感觉这活再这 么干下去,迟早得折寿……”中年女人继续向年轻男孩描述着自己做刑警时候的光辉往事,许璐却再也听不下去,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 赶紧回去,告诉虎爷,告诉虎爷卓老太太是鬼,那个什么青姐也是鬼,她们根本不是什么姑姑侄女,而是亲母女,是被那个男人害死的怨鬼!”许璐一边向小院狂 奔,一边满脑子都是那些血淋淋的场景,难怪那鬼一听到敲钟声就会出来,尤其是晚上十点的钟声。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告诉虎爷,告诉虎爷她们的来历,虎爷一定 会有办法的,知道鬼是怎么死的,事情就好办了!虎爷一定能有办法灭了她们,然后解了自己身上附身的鬼血。许璐一路没停的跑回四合院,推门进去,正要喊,转 念一想,不行,如果让那个天青听见了该怎么办?她是不是要害自己?许璐定定神,放轻了脚步,走到虎爷住的屋子门前,敲了几下,没有人回答,许璐又轻轻喊了 两声,还是没有人回答,许璐觉得奇怪,使劲推了推门,门竟然开了,原来门没锁,只是被什么重物顶住了,许璐使劲一推,门开了,一个东西重重的压在了许璐的 身上,许璐忙扶住门框,仔细一看——是虎爷!虎爷……死了!许璐脚一软,坐在了地上,虎爷的尸体也跟着倒了下来,许璐清楚的看见虎爷的背上插着一把桃木 剑,正插在心脏的位置!这不是虎爷说过的那把用来杀鬼的桃木剑吗?怎么会反而杀了他?许璐颤抖着手,正要去拔那把剑,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空荡荡的声 音:“别动。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许璐缓缓回过头,是——老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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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璐看到老穆惨白的脸和乌青的眼圈,腿猛的一软,跪在了地上——完了,虎爷死了,这个阴森森的老穆也是鬼,现在这个恶宅里就自己一个人了,逃是逃不出去了,许璐眼一闭,“豁出去了。”许璐咬咬牙,伸手想去拔那把桃木剑。
  
   “我让你别动那把剑。”老穆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那把剑上已经沾满了青姐母女的怨气,带着怨气的东西对你没好处。”老穆走上前,蹲下,拿出一张黄裱 纸,上面画着古怪的图案,老穆把黄裱纸贴在桃木剑的剑柄上,然后嘴里念了几句什么,才把那把剑从虎爷背上猛的拔下来,一股黑色的血也随着涌出来。
  
  “你是什么人?”许璐索性不怕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怕也没用,不如问个清楚。
  
  老穆冷冷一笑:“我才是真正的阴阳师,这个虎爷——”老穆踢踢虎爷的还没完全硬掉的身体,“只是个半吊子罢了。”
  
  “你是阴阳师?”许璐瞪大眼睛——难道这世界上的阴阳师都长得跟鬼一样吗?
  
  老穆似乎知道了许璐在想什么,她不以为然的扬扬眉毛,“虎爷是不是跟你说过鬼的左太阳穴有尸斑的事?”看到许璐点点头,老穆笑着撩起自己左半边长发,光滑的太阳穴露了出来,“看清楚了吧?我没有尸斑,所以我不是鬼。”
  
  “我现在糊涂了,”许璐喃喃道,“你是阴阳师,那虎爷是什么?他也没有尸斑,他不可能是鬼。”
  
  “他的确不是鬼,”老穆点点头,“他就是卓老太太的女婿,青姐的丈夫。也就是那个杀人后逃跑的变态杀人犯。”
  
  “什么?!”许璐的身体猛地绷直了,自从进了这个恶宅,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谁是人,谁是鬼,现在根本是真假难辨,“他是杀人犯?那他为什么还要回这宅子?”
  
   “我也不知道,我没和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多讲过一句话,我来这里只是出于阴阳师的本能来这个凶宅看看。不过据我猜测——”老穆顿了顿,“事情的经过应该是 虎爷杀人后逃跑,然后到了又做了整容手术,这样没有人认得他,他也就能逍遥法外。可他没想到的是,被他杀死的青姐母女因为怨气太重,变成了怨鬼,一直跟着 他要索命。整容之后人可以不认得你,鬼可不会不认得你。”
  
  “这么说虎爷是被青姐母女给捉到这个恶宅里的?”许璐问。
  
   “不确定,但我个人感觉这不是不可能,但也不是唯一的解释。”老穆想了想说,“还有一种可能是虎爷为了摆脱青姐母女的纠缠,专门拜师学了阴阳术。然后回 到这个凶宅,想彻底和青姐母女的冤魂较量一番,然后彻底销毁她们,这样他就能最终摆脱她们了。而且他拜的师傅也许是个有些道行的,起码他和青姐母女僵持了 这么久还没有败下阵来。并且遇到了你——”
  
  “他想利用我助他一臂之力?”许璐瞪大了眼,“我能干什么?我什么也不能干啊。”
  
  老穆看了许璐一眼,眼神有些古怪:“也许——也许他感觉到你身上有什么能力,能帮助他吧。我好像也有这个感觉,有些阳气弱的人,鬼血附身之后就会死了,可你能坚持到现在,并且还能和正常人一样,这证明你本来就异于常人。”
  
  “我可不是鬼,”许璐连忙打断老穆,并且让她看自己的太阳穴,“你看看,我也没有尸斑。”
  
  老穆笑起来——许璐觉得她笑起来其实也不那么鬼气森森了,“我知道你不是鬼,那天晚饭的时候我就注意过你了。你可是货真价实的人。”老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可是他终究没有躲过这一劫,”许璐看了看虎爷的尸体,又突然想起在公安局听那个中年女警讲起的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她厌恶的踢了踢虎爷的尸体,“不过,这是他罪有应得。”
  
  老穆点点头:“我对这个禽兽的死一点没觉得可惜,只是——”老穆皱起眉,指了指虎爷的喉管,喉管断了,显然是被人咬断的,“青姐母女吸了虎爷的血,现在她们比以前更强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打败她们。”
  
  “她们会来找我们吗?”许璐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虎爷杀了她们,可我们和她们素不相识,她们为什么要来害我们?”
  
   “这道理和人讲的通,和鬼可讲不通。”老穆一脸无奈,“我当阴阳师那么久了,见的鬼比见的人多,鬼做事是不讲逻辑的,何况青姐母女本来就是怨鬼(PS: 各位理解成鬼中的‘愤青一族’好了,看谁都不顺眼,逮谁都想欺负的那种),怨气重,又吸了新鲜的人血,心性早就乱了,现在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老穆站起 身,“彻底灭掉她们,否则我们没有活路,更何况你忘了?你已经被鬼血附身了。”
  
  “灭掉她们?怎么灭?她们是鬼,我们是人啊!”许璐觉得难以置信,看似强悍的虎爷自称是阴阳师,结果也死在这两个怨鬼手下了,现在这个瘦瘦弱弱的老穆还能把这两个鬼怎么办么?许璐觉得有点绝望。
  
  “我也要借助你的力量了。”老穆转过头,“青姐母女喝了人血,长了气力,现在我也要用一点你的血,洒在这把桃木剑上,这把剑本来就有些底气,用人血一祭,应该就能对付青姐母女了。”
  
  “用我的血?干嘛不用你的血?你的血就不是人血了?”许璐想起要抽自己的血,心里一阵发抖。
  
   老穆瞪了许璐一眼:“我要用这剑去捉鬼,放了血,我自己的真气就不够了,捉不住鬼,反而被鬼给灭了(PS:捉鬼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工种一样,都是力气 活。);捉鬼前放血是我们这行的大忌你晓得伐?放血的人不能捉鬼,捉鬼的人不能放血,二选一,你自己选吧。”老穆看了看许璐吓得发白的脸,又补了一句,“ 反正我很愿意和你换。”
  
  “我选放血。”许璐想也没想,那天浴室里伸出来的那只血肉模糊叮铃哐啷流脓掉肉的手太让人毛骨悚然了,她可不想拿着把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的桃木剑去和一个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鬼PK。
  
  “那好,咱们现在赶紧开始准备吧。”老穆推推许璐,“我感觉到,她们快来了;我已经闻到了她们走路时的腥气。”
  
   许璐咬咬牙在手臂上划了道口子,滴了些血在桃木剑柄上,血慢慢地顺着桃木的纹理渗了进去。老穆拿起剑,念念有词,看的许璐眼晕,正在迷糊的时候,老穆突 然压低了声音对许璐说:“我们藏到那个角落里去。”老穆指指虎爷屋子里的一个隐秘的角落,许璐点点头,跟着她一起猫到了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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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0-12 23:2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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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真的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但是等鬼和等人不同,等人很无聊,等鬼则很刺激。两个人秉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虎爷的房间里只听见挂钟“嘀嗒,嘀嗒”的 声音。天已经完全黑了,许璐抬头看看窗外,感觉整个院子像一团浓墨,突然,许璐看见墨一般的夜色里猛地闪过几点——绿光!许璐张大了嘴,正要喊出声来,却 一把被老穆捂住了嘴,老穆的手凉的刺骨,跟块冰一样,许璐猛地一个激灵。
  
  “她们已经到了,不想死就别出声。”老穆趴在许璐耳边小声警告她,许璐只能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听凭老穆的摆布——谁让人家是阴阳师,谁让人家干的就是这行呢!对付人许璐倒是很有经验,可对付鬼,她可是什么都不懂。
  
   “吱呀——”一声闷响,虎爷屋子的门开了,屋子里那种只鬼身上特有的腥气越来越浓,两个影子飘了进来,许璐心里有点怕,又有点好奇,她半闭着眼睛,上下 眼皮留出一条缝来,她从眼帘缝里打量着这两只鬼——果然,和白天见到的卓老太太和天青的模样就是不一样!白天的两人看上去和正常人似乎没什么本质的不同, 除了略瘦,可是现在的两人完全就是两只——鬼(PS:这句是废话),看来人模鬼样这句话真的不对,人模和鬼样根本就是不同的两码事。许璐有点好奇地又把眼 帘缝撑大了一些,以便看的更清楚:嗯,对,鬼走路似乎真的是飘的,不用脚。整个走路的姿势看上去有点类似失重的感觉,有点像普通人踩在蹦床上的意思,但是 又飘的不是那么轻快,而是有点虚,就和拿数码相机拍照的时候手发抖拍出来的效果一样。天青母女俩来到屋子中间,在虎爷的尸体旁坐了下来。
  
  “她们要干嘛?”许璐心里惊了一下,还没等回过神来,就看见天青伸出两寸长的指甲,照着虎爷的胳膊狠狠地剜下去,然后“撕拉”一身,一条血淋淋的肉就生生地被扯了下来。然后,空荡荡的屋子里便回响着“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她们吃的真香。”许璐咽了咽口水,看来鬼吃肉和人吃肉的声音是一样的,许璐的胆子也略大了些,她大胆地睁开眼,打量着正在大啖人肉的青姐母女,她们的 脸色也不像白天看到的,只是发白,而是有些发青,尤其是眼窝——许璐突然打了个寒噤,她看了看身边的老穆,也是青青的眼窝,“可能阴阳师就是这样吧,老跟 鬼打交道,自己就得长得像只鬼,这样才能顺利混进革命队伍不被发现。”许璐自己给自己壮着胆,一走神,蹲的发麻的左膝却猛地软了一下,“扑嗵”一声跪到了 地上——
  
  “有人!”天青首先听到了声音,她马上停止了咀嚼,转过头四下打量着。
  
  “哪儿有什么人?”老太太眼皮都没抬,“那个新搬进来的丫头要真的是看到这死男人的尸体,恐怕现在不是吓跑了就是吓死了,她还敢藏在这屋子里不成?”卓老太太压根没当回事,二对一,谁怕谁?何况她们刚喝过虎爷新鲜的血液,感觉自己浑身是劲。
  
  “不对,肯定有人!”天青指着虎爷已经被她们挖的千疮百孔的尸体,“那把桃木剑呢?那把桃木剑怎么不见了?!”
  
  许璐浑身一紧——完了,要被她们发现了,突然,老穆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许璐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一声惨叫,随后——屋子里安静了。
  
  “怎,怎么回事?”愣了半天,许璐才木然地开口问道。
  
  “你自己看吧。”老穆的声音很低沉,然后慢慢地侧过身子,给许璐的目光让出一条道来,许璐睁眼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青姐母女,青姐母女被那把桃木剑钉在了一起,一剑穿心!!
  
  许璐指着青姐母女,哆嗦着问:“这——你,你怎么有这样的准头?”
  
  老穆一笑,看着许璐:“废话,我是干什么的?”老穆的牙齿真的很白。
  
  许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那她们现在已经死了?”许璐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桃木剑上挂着的两人,哦不,鬼。“可她们是鬼,本来就是死人啊。”
  
  老穆笑了笑,努努嘴,许璐又向地上看去,突然发现地上流淌着一种黄绿色的液体,而且越流越多,而桃木剑上挂着的青姐母女二人的身体,则越缩越小,转眼间缩成了只有过去的一半大。许璐觉得有点反胃——这世上能让她反胃的东西可不多。
  
  “这剑本来就有点邪,又沾了你的血,她们的魂魄现在已经被灭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老穆很肯定地说。
  
  许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撑起身,要去开灯。老穆在背后紧紧地盯着她。
  
  许璐一拉灯绳,灯却没亮,“怎么回事?”许璐使劲拉着灯绳,还是没反应,这个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丝丝缕缕的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却把整个屋子的气氛渲染的更加诡异。
  
  “别折腾了,停电了。”老穆淡淡地说,然后指了指书桌上的一个公牛牌插座,“喏,上面的灯也是灭着的。今晚停电。”
  
  “真是越着急越添乱!”许璐抱怨着,“这么黑的天,屋子中间还躺着一个人的尸体,桃木剑上穿着一串鬼,居然停电,难道让自己和这一个人尸两个鬼尸一起黑灯瞎火地待一晚上么?”
  
  “别着急,”老穆笑笑,“不是有我们两个人么?我们俩说说话好了。等天亮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好吧,”许璐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来,又突然想起什么,饶有兴致地望向老穆,“对了,给我讲讲你们阴阳师捉鬼的事儿吧。”
  
  老穆看了看许璐,她的眼白还是比黑眼珠多,老穆点点头:“行啊,只要你肯听,我就肯讲。首先——”
  
  老穆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别说,她的口才真的很不错,而且关于鬼的事情也的确有很多门道,也很有趣,总结起来,大概就这么几条:
  
   第一, 捉鬼很讲究内力和底气,鬼是阴物,阴气重,阴气重的东西最怕的就是阳气,所以作为阴阳师,就是要让自己的阳气大大的增加,压过阴气,增加阳气有两种常用办 法,一是晚睡,二是早起。这样一来,自然阴阳师的睡眠时间比平常人少,所以阴阳师的眼窝一般都发青,当然了,眼窝发青的并不都是阴阳师。
  
   第二, 永远不要相信人的外表。比如天青,看上去笑眯眯的很热情,但热情不代表她不是鬼。比如卓老太太,看上去和小胡同里任何一个嘴碎的居委会大妈没有任何不同, 可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是普通的居委会大妈。还有虎爷,看着那么凶悍,还自称阴阳师,但不代表他就不会被鬼弄死,并且死的毫无还手之力。
  
  第三, 什么行当,都要学透学精,要是只学个半吊子就四处显摆,早晚得栽跟头,尤其是做阴阳师,刀尖上舔血的活儿,更是如此,虎爷就是个极好的反面教材。
  
  第四, 鬼喜欢肉,所以当你在炖肉的时候,如果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一定要小心,因为肉香味很容易把鬼招出来。
  
  第五, 鬼没有血,鬼身上破了,流出来的是一种黄绿色的汁液,当然,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那就是鬼的血。
  
  第六, 一般人都知道鬼是最怕桃木的,所以桃木可以避邪,但是人们却不知道并非所有的鬼都怕桃木。桃木对于鬼就像抗生素对于细菌一样,对有一部分管用,而对另一部分顽固分子则是不管用的。当然,桃木剑一旦沾上了人血,就会变得很猛,这是阴阳师捉鬼的必杀技之一。
  
  那么,桃木对哪些鬼不管用呢?
  

作者:说谎的老穆 提交日期:2008-7-13 23:01:00
  “第七,也是最后一条——”老穆神秘地笑了笑,“还记得尸斑的事儿吗?”
  
  “记得啊。左太阳穴有尸斑的是鬼,没有尸斑的就不是鬼。”许璐点点头。
  
   “那是虎爷说的,所以说他是个半吊子。”老穆的脸上显出鄙夷的神色,“事实是,尸斑的确是区别鬼和人的唯一凭据,但尸斑并不只长在左太阳穴,还有可能长 在——右太阳穴……”老穆转过头盯着许璐,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慢慢的撩起自己的长发,同时露出了两边的太阳穴——的确,左边是没有尸斑,就像她曾 经向许璐展示过的一样,可是,右边,却有一块红的发黑的清晰的印记……
  
  意外吗?不意外吧?其实老穆是个很善良的鬼,她刚才说的每句话其实都是在告诉许璐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免在最后向许璐亮底牌的时候太让她受刺激。不是么?你摇头,好,那我们回头去看——
  
  第一,捉鬼很讲究内力和底气,阴阳师的睡眠时间比平常人少,所以阴阳师的眼窝一般都发青,当然了,眼窝发青的并不都是阴阳师——没错,眼窝发青的当然并不都是阴阳师,还可能是鬼。
  
  第二,永远不要相信人的外表。比如天青,看上去笑眯眯的很热情;比如卓老太太,看上很唠叨;比如虎爷,看上去很凶悍——再比如老穆,看上去能捉鬼,而且看习惯了也不那么可怕。
  
   第三,什么行当,都要学透学精,要是只学个半吊子就四处显摆,早晚得栽跟头,虎爷就是个极好的反面教材——老穆则是个很好的正面教材,海纳百川,学贯中 西。身为鬼,却自学了那么多捉鬼的知识,并且学得又精又透,因此就具备了别的鬼没有的极强的战斗力和反侦察能力,因此,她不光能骗过人,还能骗过她的同类 ——鬼。
  
  第四, 喜欢肉,所以当你在炖肉的时候,如果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一定要小心,因为肉香味很容易把鬼招出来——这是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规律,即便是身为鬼中极品的老穆也是逃不过的,各位还记得,许璐第一次做咖哩鸡的时候,第一个闻着香味找上门来的人,是谁么?
  
  第五, 鬼没有血,鬼身上破了,流出来的是一种黄绿色的汁液,当然,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那就是鬼的血——现在知道为什么祭剑需要人血的时候,老穆不肯放自个儿的血了吧?
  
   第六, 一般人都知道鬼是最怕桃木的,所以桃木可以避邪,但是人们却不知道并非所有的鬼都怕桃木——没错,老穆这种右太阳穴上长尸斑的鬼,就属于对桃木压根不在乎 的那种。当然,桃木剑一旦沾上了人血,就会变得很猛,这是阴阳师的必杀技之一——也是鬼捉鬼的必杀技之一,所以左太阳穴有尸斑的鬼永远斗不过右太阳穴有尸 斑的鬼,因为右太阳穴有尸斑的鬼不怕桃木(这是什么鸟话),当然,像老穆这么生猛的鬼,真要一剑串上两只鬼,也得借助人血才行,所以她找到了许璐。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方面,比如,老穆的牙齿特别的整齐,通常牙长的特别整齐的只有两种可能:你是高露洁的形象代言人,或者你特别擅长吃人。再比如,老穆的白眼珠远比黑眼珠多,你见过哪个人长成那副模样的么?——除非这人吃饭噎着了。
  
  所以老穆是鬼,其实不是什么很让人意外的事情,这个故事的结局从一开始似乎就已经注定是这样了,人帮鬼赶走了另外的鬼,然后这个假扮成人的鬼再回过头来对人露出原形,几千年来,东郭先生从来都不是个别案例,而是普遍现象,人都有东郭的潜质。
  
   好了,这个故事是不是该结尾了?别问我为什么几只鬼都要挤在同一个四合院里互相掐架之类的话,想想人吧,哪个城市哪个角落哪一分哪一秒人们不是在勾心斗 角互相算计,你想整死我我想整死你的?都想争地盘,都想把别人至之死地而后快,其实真的想想,人互相掐架又有什么正当的非干不可的理由么?人尚且如此,何 况鬼乎?咱们对鬼,不能太苛刻。
  
  不过话说回来,人对鬼不能太苛刻,但也不能净被鬼欺负了不是?所以,这个故事没有结束,起码,许璐不能坐以待毙的就这样被老穆这只鬼中极品活活的咬死然后吃掉,而是——
  

作者:说谎的老穆 提交日期:2008-7-13 23:06:00
   终于到早上了,清晨的阳光照进来,整个屋子亮堂了起来,院子里的大树上叽叽喳喳的一堆小鸟很快乐的歌唱着,“很好,这才像个正常的世界。”许璐一边剔着 牙,一边哼着歌走到院子里,心情十分的愉快。经历过那么一场不大不小的变故,许璐的胆子变得比以前大多了——其实许璐以前的胆子就比正常人大,要不,她怎 么以吃人为乐呢?
  
  看到这里你很意外?别意外,你好好翻翻前面的文字,好好翻翻……
  
  如果一个年轻女孩各方面都正常,而且没有男朋友,却喜欢单独一个人住,那么一定是她有什么和正常人不一样的爱好——比如吃人。
  
  如果一个人白天干活,晚上也要干活,那她必定得吃夜宵。至于夜宵吃的是什么,那是个人隐私。
  
  为什么许璐在公安局听到那个变态杀人狂的故事的时候,没有像那个年轻的警察一样呕吐呢?
  
  还有,你们真的认为许璐那天晚上做的是咖哩鸡么?鬼一般不会对鸡肉感兴趣的,它们感兴趣的是人肉。
  
   千万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卖冷冻肉的超市只有一种类型,实际上,还有很多别的类型——比如,卖人肉。当然,这种超市是不会公开挂牌营业的,只针对极少数指 定的有此类特殊癖好和需求的顾客。而这类人肉超市的顾客和老板的脸上当然不会写着“人肉”二字,他们平时都和正常人一样,顾客就像许璐,老板呢,一般是医 学院解剖室的值班老大爷,或者太平间和火葬场的什么工作人员,反正他们有机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尸体,也当然有机会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割下一只胳膊或者小腿 然后踹在兜里带回去加工后换银子过日子。白天他们和每一个心智健全的人没什么区别,你根本看不出来,也许这种人就在你身边,和你同一张桌子对面坐着,和你 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公共浴室洗澡,甚至,睡在同一张床上。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固定的法则,比如鬼吃人,人其实也可以吃鬼。
  
   “鬼的肉其实味道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好,就是有点塞牙。”许璐拿牙签挑着牙缝里的肉丝,“不过说起来,还得感谢这几只鬼,没有她们这么折腾,我也没后来 那么大胆子。”想想昨天晚上和老穆的PK真有那么点千钧一发的意思啊,她表明了她是鬼,然后牙缝里闪着绿光就要扑上来咬许璐,不过,许璐的牙也很整齐,而 且许璐吃过的人肉也许并不比老穆少,更何况在凶宅混了那么久,早就不像当初见了鬼就挪不动步子了。所以结果是,许璐比她抢先一步咬断了老穆的脖子,然后, 倒了点儿油盐酱醋老干妈,用生鱼片的吃法把老穆给趁热乎吃了——没办法,昨天奔波了一天,一口饭都没吃,许璐真的是很饿。
  
  这个故事是不是到这里就真的该结束了?应该是吧,如果许璐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的话——
  
  许璐走到镜子前,梳了梳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像往常一样扎了个马尾辫,突然,她的手僵住了,因为她清晰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右太阳穴上,出现了一块暗红色的——尸斑。
  
  结论:老穆几乎把阴阳师捉鬼的一切知识都学的差不多了,唯独漏了一点——人是不能吃鬼的肉的,吃了鬼肉,自己就变成了鬼。再厉害的阴阳师也不敢去吃鬼肉。遗憾的是,许璐不是阴阳师,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一点。
  
  “嘭嘭嘭!”外面响起了清晰的叩门声,一个很温柔的声音问道——“请问,这间四合院还有没有空房出租啊?”……
  
  尾声
  东城区的一座四合院依然静静地立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但是城里老一辈的人都知道,那是座凶宅,所以本地人没有人会去招惹那座宅子。但是,外地人却不知道。所以仍然不断的有人走进那座宅子。
  
  人吃人,鬼吃鬼,鬼吃人,人吃鬼。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故事,其实都永远没有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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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故事里几个关键人物的最后结局
  
  一 关于许璐
  虽然说过没有结局,但是还是有不少人问起许璐最后的去向,其实,鬼故事玩的就是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很多话,讲透了就没啥意思了。不过,鉴于许璐的去向问题是和我们息息相关的,所以我还是决定告诉大家——
  
  许璐没有死,她最后怎么走出了那座凶宅,又怎么在几年的时间里游历了祖国的大江南北最终落户于一个……我也不知道是啥地方的具体细节,我并不清楚,所以我没法再讲一个完整的关于许璐变成鬼之后的故事。我能考证出来的只有以下几点:
  
   一, 许璐虽然变成了鬼,但是鉴于她是误食了鬼肉,而且纯属正当防卫,所以许璐并没有变成那种很愤青的怨鬼,而是成了一只很阳光、很快乐的鬼,幸福的生活在祖国 的蓝天下,并在之后几年的时间里游历了祖国的大江南北最终落户于一个海外小镇。变成鬼之后的许璐当然也没有像那些怨鬼一样兴风作浪,而是在现实生活中非常 的乐于助人,当然,她把自己兴风作浪的根据地搬到了——网络上。
  
  二, 许璐虽然不是个怨鬼,但是她吃人的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而且,她最喜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一边吃着风干的泡椒人爪或者辣味肉干快乐的在网上看着鬼故事,并成为天涯莲蓬鬼话区最知名的ID之一。
  
  大家记不记得,天青母女死的时候,是几点?
  
  大家记不记得,许璐屋子里的挂钟第一次敲响的时候,是几点?
  
  没错,那个恐怖的十点钟声在许璐的心里投下了阴影,从此以后,每到十二点,她一定得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去煮点面条来补充能量,用吃来麻痹自己痛苦的神经——当然,面条里是照例要加两片人肉火腿的。
  
  大家记不记得,在很多帖子里,都会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总是半夜三找别人都进入黑甜香的时候很high很亢奋地抢沙发,雷打不动?
  
  没错,这个时候,可能正是她刚刚饱餐完一顿肉丝面的时候,肉,是人肉。而发帖以及精神十足的抢沙发,甚至吟诗抢沙发,正是她吃完人肉之后一种身心愉悦的具体表现形式。
  
  你真聪明,一定想到了问问这个许璐在网络上的ID叫什么,对吧?许璐很老实,她的网络ID基本没有换过,就一直用同一个名字——东……走……西……顾……兔。
  
  严重声明:切勿对号入座。
  
  二 关于在许璐沐浴时闯入的那只鬼
  
  很多人问:既然许璐能一口咬死老穆这种鬼中极品,那么为什么她洗澡时闯进来一只鬼,她会怕成那个样子?干嘛不去咬死它?
  
  这话真是废话,还记得那只鬼的模样么?血肉模糊,支离破碎,千疮百孔,浑身流脓……这样的东西,你下得去口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先入为主的认为那天许璐洗澡的时候闯进来的,是只鬼呢?
  
  没错,我是说过,鬼喜欢肉,但是我说过,人不喜欢肉么?
  
  所以,那天的闯入者不是鬼,是个人,是个爱吃肉的人罢了。而且除去正当职业,她的另一个身份也是业余的网络恶作剧专家,她也和许璐一样,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网络恶作剧专家,从来不瞎换ID,她的固定ID叫做——QNQNLE(还是严重声明:请勿对号入座。)。
  
  QNQNLE自述:
  
  别瞪着我,瞪着我干什么?我不过就是喜欢吃肉罢了,尤其是黄澄澄的咖哩鸡,所以我那天顺着香味找到了那个小屋子,并且不幸的看到了一个身材一般的美女正在洗澡,还很好心的给她拿来了浴袍,其实我不过就是想讨口肉吃,因为我那段时间在减肥,已经很久没吃肉了,我饿。
  
  我哪儿知道,我一片好心竟会被浇一头狗血?我不过就是想吃肉,吃肉犯法么?我吃完给钱不就得了么?吃口肉,犯得着用狗血浇么?
  
  于是从那时开始,我便记住了她,我的仇人,她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她吃完肉丝面抢沙发,我也跟她一块儿抢,这年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大家还记不记得,在某个帖子里也一直活跃着一个人,每当东张西望兔一出现的时候,她必然会像饿虎扑食一样扑上去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更郁闷的是,她还总是抢不着……)?
  
  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个她在某天晚上出门找肉吃的时候,被淋了狗血。从此以后,她发誓要追随那个因为一口肉就淋她一身狗血的人,缠——缠——绵——绵——到——天——边——
  
   至于她曾经在某个帖子里发过一个硕大无比的刷屏图片——好吧,我承认,那是因为我对她们二人的恩怨进行了太多的自杀性爆料,她对我采取的一种报复手段而 已。出于一个狗仔队的职业道德,我决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这个故事我要如实记录下来,因为……人活着,如果没有过调戏和被调戏的经历,没有写 点娱乐自己和娱乐大众的东西,那该多无聊呐。
  
  (全文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博人一笑,观者看完以后,严禁动口、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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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 村
  
  王二是个信客,所谓信客,就是常年在各大码头间奔波游走传递书信的信客,大概相当于 咱们现在所说的邮递员。过去很多路车马不通,也没有现在各地的所谓连锁机构,所以人在异乡的游子想往家里稍点书信物品,都得求助于信客。信客是个很苦的行 当,常年在外漂泊,风餐露宿,一趟却攒不下几个钱。所以当王二接了一桩意外的大活儿,让他往一个在湖南西面一个叫垭栳寨的地方送一个并不重的包裹,但是报 酬足够他平日里所得五倍的时候,王二连犹豫都没多犹豫就动了身,当然,之前,他并不知道垭栳寨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相比之下,另一 个古老的行当,赶尸匠的工钱就要高得多了。赶尸匠的路线一般和信客差不多,任务也差不多,都是从外往家乡捎点什么,不同的只是一个捎的是物,一个捎的是 人。王二在途中借宿一家旅店,旅店老板是个古怪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古怪的女佣人,不明就里的王二又意外的邂逅了几个古怪的赶尸匠,于是,一场古怪的经历便 就此展开,和之前一样,这并不是个恐怖的故事,只是有关阴阳两隔,生死相许……
  
  入山只见藤缠树,出山又见树缠藤,藤生树死缠到死,树死藤生死也缠。垭栳寨的故事就是这样一个树和藤的故事,缠到死,死也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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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初入垭栳寨
  
  这个故事不是坐在茶棚里听人摆道的,而是我在旅途中听来的,那次旅途,怎么说呢,应该不算是一次让人愉快的经历, 至于为什么不愉快,等到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那一次是到了张家界再往西走一个叫黄毛坪的地方,那里有个风景很美的村子,哦,在这里似乎应该 叫寨更合适,寨名很有特点,叫垭栳寨。垭栳寨是一个驴友的朋友引着我们去的,他家的老屋就在那里。学生时代的室友是贵州的,经常在夜里熄灯以后给我们讲苗 人下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搞得我对这个民族有了那么一点心理阴影,因此当驴友小何告诉我他的这位朋友是苗人的时候,我的心里便忍不住凛了那么一下,一路 上都不敢正眼和他这位朋友搭话,虽然他看上去除了肤色微微有些黑黄以外,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小何的这位朋友姓贾,于是我们叫他 老贾。老贾家的老屋是那种最普通的挑廓式的苗家吊脚楼,一楼开厅,二楼又正对着一楼的正厅开了个半开的小厅堂,伸出一排弯曲的栏杆,栏杆上缀着一排座椅, 老贾告诉我们,这叫苗家美人靠——呵呵,是不是听上去很熟悉?没错,在那个人人心中有鬼的牌坊村我们也提到过美人靠,只不过那里靠的是怨妇,而这里靠着的 则是花衣银装赛天仙的苗家姑娘。老贾家里有一个远方妹妹,很活泼很大方的苗女,还送了我们几个女客一人一条挑花五色围腰。
  
  开始讲 故事是到了垭栳寨的第二天,我们几个朋友在寨子里小逛了一圈,发现寨子最西面有座很大的吊脚楼,结构和贾家差不多,但是大出一倍,用一个独立的院子围起 来,院门是关着的,但并没有上锁,站在墙外能看见里面茂盛的凤尾竹,小何说这家人看上去很有品味的样子,又想到转了这小半天发现垭栳寨的人家都很好客,随 便拣个门闯进去主人也会很热情的端出糯米酒或者苞谷烧出来待客,我们也不妨进这家看看,于是几个人上前敲门,没有人答应;再敲,还是没有人来开门,小何很 纳闷的轻轻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惨叫,开了,一股霉味迎面扑来,还有点呛人,我们几个本能地往后一退。
  
  这屋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正当我们几个人站在门外东张西望的时候,一个老伯从我们身边走过,用一种很古怪很生硬的普通话问我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的眼神里透出不可思议的样子。
  
  “没什么,随便看看,不小心走错门了。”毕竟擅自推开别人的家门是不礼貌的,我赔笑说道。
  
  老伯打量了我们一眼:“快点走吧,这家院子你们不能随便进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能随便进?我们很困惑的嘟囔着转过身,突然,庄青,也就是小何的女友指着门上挂着的一个东西喊了一声:“你们看——”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只是一盏灯笼。我顿时松了口气,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是一盏白色的灯笼,纸糊的白灯笼,而且,那纸很特别,泛着微 黄,没错,就是那种烧给死人的——黄裱纸。我在脑子里努力搜索着跟白灯笼有关的一切,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阵不大的风刮过来,刮得我们每个人都不约 而同的打了一个寒战。小何紧了紧衣服,说了句“走吧”,我们几个赶紧快步跟上,回了老贾的家,饭已经准备好了,吃了饭,大家都到二楼的栏杆上靠着看月亮, 突然,庄青提起今天在寨子西面看到的那座挂着白灯笼的吊脚楼,老贾脸色沉了一下,问道:“你们今天走到那里去了?”
  
  “对啊,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么?”小何问道,然后又补了一句,“那个院子里似乎没有人住,而且——有点邪。”
  
  老贾笑了笑,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那个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可是看上去仍然很干净。”我接过话头,“那里以前住的是谁?这么大一个院子,应该不是一个人住的吧?主人干什么去了呢?这么久没人住看上去却没有荒芜破败的样子,难道一直有人打扫?”
  
  听完我一连串连珠炮式的问题,老贾笑了笑,看着我问:“你真的对那个楼这么好奇?”
  
  我点点头,我本能的觉得这个故事很可能成为我茶棚里的另一个篇章,虽然我得承认我之前对苗族的文化和禁忌,还有他们神秘的苗医蛊术以及这片土地上那些灵异传言有种本能的排斥,因为它们不仅仅是太奇,而是太邪,就像坐在我对面这个神秘的老贾一样。
  
   老贾就这么邪邪的笑着点点头,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的开始了他的讲述:“关于西面那座头楼的故事,是我们垭栳寨家家户户都知道的一个故事,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因为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但是这么多年了,那座楼从来没有人进去过,却一直像有人住在那里一样整洁,很让人奇怪。而且据说,每年正月十六,也就是 我们苗家人‘吹笙挑月’的那一天,楼里都会传来芦笙的声音……”
  
  当我记录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得承认,我真的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这个像菟丝草一样缠到死,死也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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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神秘的包袱
  
  老贾的故事是从一个叫王二的信客开始的,所谓信客,就是常年跑码头送信的 人,过去乡间交通不便,外出谋生计的人日子久了,免不了要往家里稍点书信和物什,一来是报个平安,二来是寄托乡思,三来是借着那些看起来还算丰富的东西告 诉家人,自己在外面混得很不错,让他们在乡邻面前能长个脸,放个心。一般说来,越是穷乡僻壤,往外走的人越多;而越是穷乡僻壤,交通自然也就越不便利,车 马不通,只能靠人的两条腿轧出路来,信客就是这样很自然的出现了。王二当信客已经整整五年了,他是个孤儿,从小没爹没娘,那点单薄的家当都是自己常年跑码 头风餐露宿深一脚浅一脚的攒下的,最近王二每天晚上都会算账,因为他有了个相好的姑娘,所以他总盘算着还有多久能把姑娘娶进门,怎么紧抠慢抠,自己估计也 还得跑上至少一年才能再养得起一个人。想到这里,王二有点气馁,但是没办法,有钱人谁肯离乡背井四处漂泊?那些委托他送信送物的人跟他一样,都是日子过得 紧巴巴的穷人,一分钱掰两半的攒上一年半载,攒下些钱物,里三层外三层最外面还得再缝上一层细密的针脚封口,然后再小心翼翼的交到王二手里,带着狐疑的眼 神叮咛嘱咐几句,临了还偷偷在包裹上做个记号,生怕信客做什么手脚,这样的活儿,上哪里去挣钱?图个糊口罢了。王二觉得自己娶亲的前景实在是很渺茫。
  
   但是有时候,想什么,还真的就会来什么。王二缺钱的时候,天上偏偏就会降横财,这一天,东街的葛三叔突然找到王二,说有个主户让他做中人,委托王二送个 包裹到一个叫垭栳寨的地方,交给一户姓邓的人家。王二觉得好笑,送个包袱还至于找什么中人么,不过葛三叔的表情却显得很神秘,反复叮嘱王二路上一定要小 心,快去快回,并且还特意强调:别去动这个包裹,怎么样送来的,怎么样送去。
  
  “三叔,我知道,毫是毫厘是厘,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王二其实挺不爱听这最后一句话的,感觉像是拿软巴掌扇自己脸一样,但是每次都不得不听到;这次也不能说什么,因为这次的脚力钱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他走完这一趟就能把相好的姑娘娶进门。
  
  垭栳寨在湘黔边界上再往西南边的方向,要到垭栳寨,就需要先找到一个叫黄毛坪的地方。王二以前从来没去过那里,不过葛三叔把路线讲的很清楚,对王二这样常年跑码头的人而言,找到垭栳寨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他简单收拾了一下,第二天便上路了。
  
   王二路上蹭了三辆牛车,又跟几个人一起出钱凑了辆破马车,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黄毛坪,也就是说,再往里走走,就能到垭栳寨了。王二跳下车,跟几个同伴到 了个别,放眼一望,傻眼了——王二只是听葛三叔说垭栳寨就在黄毛坪里,王二是自小在中原长大的,按照他的经验,到了黄毛坪,应该就有那么条大路能直通垭栳 寨,但是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座大山,而且根本看不到路。王二这才明白,天底下果然没有好挣的钱,要翻过这座连入口都找不着的山,足够自己走上半年的平地 了,王二在心里暗暗的骂了葛三叔一句,四下看看,想找个人问个路。
  
  一个微微佝偻着背的人从王二身边经过,王二赶忙上去躬身行个礼,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叔,去垭栳寨应该怎么走?”
  
  那人抬起头:“垭栳寨?年轻人,你去那里干什么?”他的眼神里写满惊疑。
  
  王二挠挠头,实话实说道:“一个朋友托我给他家里捎些东西,他家在垭栳寨。”
  
  “他家在垭栳寨?!”驼背老头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愣了半天,木木的指了指面前的山:“先翻过这座山,中途会经过一个叫卡洞坪的村子,你穿过卡洞坪,就到垭栳寨跟前了。喏,从西面这条小路上山。”老人指了指远处的一条人踩出来的道儿。
  
   王二眯起眼,顺着老人的手指看过去,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那是条路,周围都是厚厚的狼尾蕨,跟王二常年走路碰到的不同,这座山上的兔脚蕨叶片足有几尺长, 叶片肥而厚,跟兔脚蕨纠缠在一起的还有些不知名的藤藤蔓蔓,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就藏在这些枝枝叶叶中间。“哦,谢谢您,这座山叫什么山?”王二随口问了一 句。
  
  “烂木山。”驼背老头含糊不清地答道,说完,像在躲避什么一样快步走了,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背对着王二说,“小伙子,你的朋友真的住在垭栳寨么?”
  
  “嗯……他家人告诉我到垭栳寨找一户姓邓的人家。”
  
  “哦,那你……自己小心。”老人挑起担子继续往前走了,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尾音拖得很长,像在唱一首无曲的山歌一样,“养女莫嫁卡洞坪,干田干土做死人。捡柴要上烂木山,挑水要下猛科坪——”
  
   王二目送着老人渐渐消失,摇摇头,无奈的来到几步之遥的一条小河沟旁边,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浇了浇,又洗洗手脚上的灰,往羊皮袋里灌了一些,就准备上路 了。王二掂了掂手里的包袱,觉得这包袱真轻,里面好像就装了一件东西似的,王二突然有点好奇,提起包袱,里面似乎包了很厚的一层棉花还是什么,中间是个细 细长长的东西,这是啥呢?王二正在好奇,突然想起葛三叔的话,于是立马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收了心思,拍了拍鞋底,向烂木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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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接第三小节——《林中陌路人》,有好想法的XDJM现在就可以开始猜测一起帮我搅和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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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林中陌路人
  
  王二在烂木山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艰难地走着,说是走,其实已经是手脚并用了,烂木山上不光长着厚厚的狼尾蕨,狼尾蕨 上的棕色长毛还格外的扎人,扎在肉里特别的疼,拔都拔不出来。王二一路上除了要躲避那些蕨草以外,还得提防着被脚下不知道啥时候会横生出来的藤蔓绊倒。爬 到一半,王二身上已经有了不少深深浅浅的伤口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王二心中暗暗叫苦:今日莫不是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林里过夜吧?
  
  算了,想也没用,这样的路除了飞以外是没法走得快的,王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扔下包袱,靠在一棵树上喘会儿气,休息一下。王二实在是太累了,为了路上能省些干粮,就得尽量缩短时间,一路上几乎没怎么睡过觉,在树上那么一靠,王二立马觉得自己的眼皮沉得抬不起来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王二朦胧中听到一阵低低的锣声,那锣敲得怪异的紧,不像寻常的锣鼓敲得清脆明亮,而是声声都闷闷的,仿佛砸在人胸口上一样让人很不舒 服。王二一下子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抓紧手里的包袱,警觉地望向锣声传来的方向。眼前是一队奇怪的人,大概有六七个的样子,为首的一个和最后的两个都身着青 布长衫,头戴青布头巾,脚穿草鞋;而中间的三个人则是穿着黑色长衫,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三个黑衣人的袖子都被草绳连在一起,脸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王 二使劲睁大眼想借着月光看清那是什么,却冷不丁地跟其中一个脸上贴着东西的人对了个眼,王二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起不来了——那人脸是铅灰色的,两颊深深的 陷下去,嘴却有点凸出,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眼珠有一大半的白的,在阴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光,显得格外可怖,王二觉得自己的手心脚心有点湿,他本能的觉 得……那根本就不是活人!此时,王二耳边只听到阴冷的锣声和他自己上下牙相撞的声音,他紧紧抱着手里的包袱,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队人从 自己眼前走过,突然,刚刚那个和王二对上视线的黑衣人突然回过头,对王二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王二看见他的牙齿和他的眼白一样闪着幽光,牙……很尖!王二 的呼吸一下子停滞了,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大人给他们讲故事的时候说过,只有僵尸才会有这样的牙!还有他们脸上贴的东西,那种黄裱纸做的符,没错,就是那种烧 给死人的黄裱纸!王二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僵尸、黄裱纸、符——这真的不是活人!
  
  (插话:其实这一段实在很不想写,因为天天混莲蓬的人看到开头敲阴锣的段落就知道这是赶尸了,可是为了故事的完整性还得把这段描写一惊一乍地写下去,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聊~~)
  
   清醒过来的王二立即趴在地上,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哪些是活人哪些是死人,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让他们看见自己。王二正趴在地上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的时 候,突然听见前面一阵怪异的吼叫声,那声音就来自刚刚那一队活死人走去的方向。王二忍不住直起身,循声望去,却看见刚刚直直走着的一队人却在前方扭打在一 起,刚刚那个冲着王二笑的人伸着两条直直的胳膊死死地掐住一个青衣人的脖子,另外两个青衣人则拼命掰着他的手臂,却怎么也掰不开,更让王二感到惊恐的是, 另外两个脸上贴着黄裱纸的黑衣人也在不安的扭动着,似乎要挣开一直栓在他们袖子上的草绳。被掐住脖子的青衣人一边挣扎着一边扭过头,看见了几米外的王二, 艰难的伸出手指着自己,王二一下子回过神来,赶紧跑上前去,顺手抓起手里的包袱,狠狠地向黑衣人的后脑砸了下去,黑衣人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动了,终于被放 开的青衣人立即从腰间掏出一张黄色的符,一边念着王二听不懂的话一边狠狠的贴向黑衣人的面门,然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七叔,你没事吧。”另外两个青衣人给另外两个黑衣人的面门上也各贴了一张符,然后马上回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人。
  
   “你两个死幺佬!”倒在地上的年长者在两个年轻人头上各敲了一下,骂道,“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喜神诈尸了不能跟他们拼力气,要拼罡风!活人跟死 人啷个拼得过力气嘛?!刚刚要不是这位师傅,咱们三个今天就死在这里了!”一边骂着一边还不解气,又朝一个徒弟屁股上踢了一脚。
  
  活人跟死人拼力气?王二心头咯噔一下,果然是死人?!王二惊疑地望着他们,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三个人这才想起王二的存在,立马闭了嘴,一起转过头看着王二,看的王二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恩人你又是干啥的?”还是那个叫七叔的中年人先开了口。
  
  “我是跑路的,到处给人送信捎东西的,挣点辛苦钱。”王二倒是很坦率。
  
  “哦,一样,都是走脚的。”七叔笑笑,回答的闪烁其词。
  
  “走脚?”王二皱起眉,指指地上躺着的三个黑衣人,“大家都是出门在外,何必这么不厚道,刚才好歹是我救了你们,你们竟然连句实话都不肯说。”王二摇摇头。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顿了顿,七叔斜眼看了看王二,问道:“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对,”王二点点头,“我是中原人,这次受一个朋友的委托往这边送点东西,你们呢?”
  
   七叔点点头:“嗯,我知道,你是信客,常年跑码头的那种,我知道。每天风里来雨里去饥一顿饱一顿的,都不是容易的活计。”七叔叹了口气,坐下,点了袋 烟,又招呼王二和自己的两个徒弟也靠着树坐下,吐了个烟圈,慢悠悠地说:“既然你是外乡人,我们也没啥可瞒你的,我们这个地界呐,说走脚,其实就是吆死人 ——”
  
  “吆死人?”王二惊讶地叫出声来,指指地上躺着的三个人,“他们……真的是死人?”
  
  “嗯,”七叔 点点头,很惋惜地说道,“什么死人活人的,其实还不都是我们这个地方的苦命人。早年出外谋生计,不知道哪一天就死在外面了,人活着在外漂泊,死了总是要有 个家的,这里的路你也看到了,靠车马运是拉不回来的,只能靠我们这些活人把他们一路吆回来。这里的人都知道,所以听见敲阴锣都会回避,只有你不知道,刚刚 想必是你跟它们对上眼了,喜神见了活人,尤其是在这样阴邪重的密林里见了活人,很容易诈尸,刚刚若不是你帮忙搭把手,我们师徒三个今天怕是就走不出这烂木 山咯,我们这些走脚的,说起来也是个走刀尖的活计,不是逼的没办法了,谁愿意干这一行。”说到这里,七叔苦笑一下,狠狠的吸了口烟。
  
  王二没说话,他没想到刚刚死人诈尸居然是由自己引起来的。听七叔解释了“吆死人”,王二反倒不怕了,其实都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苦命人,只不过一个送的是物,一个送的是人罢了,不过王二还是觉得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把死人吆起来的?还能让他们走这么远的路?”
  
  “这个……”七叔笑了笑,磕灭了烟斗,“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多说无益。”王二闻言觉得自己像是犯了忌,便没有追问下去,便转了话头:“听说这烂木山翻过去便是卡洞坪,卡洞坪再往前就到垭栳寨了?”
  
   “你要去垭栳寨?!”三个人同时叫出声来,倒把王二吓了一跳:“对啊,怎么了?垭栳寨邓家,我也是受人之托而已,我并不认识那家人。”王二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每个听说他要去垭栳寨的人都是这样一幅惊疑的模样?为什么葛三叔说起垭栳寨也是遮遮掩掩?为什么那个出高价让他送包裹的神秘人不肯自己出面?垭栳寨 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王二隐隐觉得,垭栳寨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垭栳寨邓家……”七叔喃喃的
作者:说谎的老穆 提交日期:2008-9-21 8:33:00
  “垭栳寨邓家……”七叔喃喃的念着,眉头越拧越紧,“真的是逃不掉这一场么?”
  
  “逃不掉什么?”王二听见七叔的自言自语,不解的追问道。
  
  七叔愣愣地看着王二,半天挤出一句:“没啥,没啥。”王二发现七叔的手在微微颤抖,同时王二也注意到,七叔的右臂从支正到阳谷穴处有重重的一块淤黑的痕迹,黑里泛着青色。
  
  “七叔,我们早点赶路吧,天亮之前不到卡洞坪打店,白天又不好走路了。”一个徒弟提醒道。
  
  “哦,对,赶路,赶路。”七叔连忙捡起地上的锣和竹棍,对王二说道,“你要跟我们结伴走么?这林子里邪气重,留在这里过夜恐怕会着蛊虫,你要是不怕,索性跟我们一路走吧,我们每次都是夜里翻烂木山,路已经熟了。”
  
  “好啊好啊,”王二不迭的点头,巴不得这么一句话。早点过烂木山,早点到垭栳寨,早点送完货回家。王二拾起地上的包裹,背在肩膀上,看到王二身上那个看起来并不重的包裹,七叔的眼睛一亮,不过王二并没注意到。
  
  “不过你得先等等。”七叔从腰里掏出一瓶水,递给王二,“喝一口,你不是吆死人的,身上阴气比我们重,这是符水,你喝一口,路上就不会再引得喜神作怪了。”
  
  王二看看七叔,觉得七叔的表情很让人信任,于是王二毫不犹豫的喝下了符水,符水没啥味道,就是有些烟熏味在里面混着,王二被小小的呛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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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喜神打店
  
  有熟门熟路的人带着果然好走道,王二跟着七叔他们很快便翻过了烂木山,来到了 卡洞坪。卡洞坪是个很荒凉的村子,因为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几户人家,荒地上的蕨草和菟丝子长得郁郁葱葱,庄稼地上却只能依稀看见几点绿色,不晓得老天爷是 怎么随便挥了挥手,就不情不愿地捏出这么块地方来。
  
  “养女莫嫁卡洞坪,干田干土做死人。捡柴要上烂木山,挑水要下猛科坪。”王二自言自语道,果然,那个驼背老人的话真是不假。
  
  “怎么?你也知道这句话?”七叔停下脚步问王二。
  
  “哦,路上听别人说的。”
  
  七叔眯起眼,似乎在回忆什么一样:“是啊,养女莫嫁卡洞坪呐……不瞒你说,我就是卡洞坪出来的人。”
  
  “什么?”王二觉得很意外,继而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只是半道上听人说的,并不知道——”
  
   “呵呵,没啥的,反正我们这些吆死人的活人,是一辈子不准碰女人的。养女莫嫁卡洞坪,左右是打光棍了,所以卡洞坪就出了很多吆死人的。”七叔笑得很自 嘲,“对了,卡洞坪村头就是我们要打店歇脚的地方,你要不要一起歇一下,你跟我们一起赶了一晚上的路了,想必你这一路也没停过脚,那里是专门给我们这些人 歇脚的地方,你要是不怕,就一起去歇一天,再赶路不迟。”
  
  “这个……”王二有些摇摆,说实在的,他实在太累了,真是想歇歇,可是住店的盘缠,他可真是舍不得出。
  
  七叔显然明白了王二的心思,不以为然地笑笑:“没啥的,那家店是不收我们盘缠的,只是那家店开在荒郊野外,我们平时走过路过给店家稍点柴米蔬果家常物什,就抵盘缠了,我们来往的人都知道这个规矩。”七叔拍了拍王二的肩膀,揽着他一起向村头那家孤零零的吊脚楼走去。
  
   这家店的主人是个老太太,姓贺,七叔他们都管她叫娘娘,王二也就跟着他们瞎叫。说真的,王二不喜欢这个贺老太,贺老太长得——用王二的家乡话来说,很不 喜庆,脸颊向下陷着,浑浊的眸子下是一对向下耷拉着的眼袋,上眼皮也是往下垂的,给本来就无神的眼睛又挡了一半光亮,王二看着她的眼睛,就会想起昨天晚上 看到的那些尸体,忍不住心底陡升一阵寒意。
  
  “他是谁?”贺老太指了指王二。
  
  “路上的同伴。”七叔简单的讲了讲昨晚的经历,贺老太听完,拉过七叔,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七叔没接茬,只是用眼神示意了贺老太一下,贺老太便点点头,领着王二上了楼,安排他住下。
  
  贺家的竹楼一看就是年代很久了,楼梯踩上去都咿咿呀呀的直响,听起来像是女人在唱戏。王二跟在贺老太身后吱吱呀呀的走着,实在忍不住想找点话:“娘娘,您在这卡洞坪多久了?”
  
  “一辈子。”贺老太的声音很冷淡,王二觉得自己很无趣。
  
  “我听人说,过了卡洞坪再往前走一点,就到垭栳寨了是么?”
  
  贺老太猛地停住了脚步,直直地看着王二,把王二看的往后退了一步。“去垭栳寨么?不急,过了今晚,吃饱喝足了,再走不迟,反正你算是老七他们的恩人了,我不会收你钱的。”贺老太的声音还是很冷淡,虽然内容似乎带着点热情。
  
   王二张张嘴,没说话,他只是觉得贺老太的这句话透着一股子不祥的古怪味道。贺老太领着王二进了二楼最右边的一间房,房子不大,但是还算整洁,至少是王二 这么多年跑路从来没住过的好房子,王二看到那张干净的床,忍不住就想一头扑上去睡他个昏天黑地。贺老太指了指王二的床,说:“早点洗洗歇着吧,吃饭的时候 我会给你送上来的。”说完,关上门,走了。
  
  王二擦了把脸,倒在床上便睡着了。而此时此刻,贺家竹楼的另一间屋子里,王二绝对没有想到的一幕,正在悄然上演——
  
  贺家小楼一楼的一间小屋里斜斜地射进几抹阳光,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男的是老七,女的则是贺老太。老七的脸色有些苍白,贺老太的脸则拉的比刚才更长。
  
  “我说过,你这样早晚会出事。”贺老太的声音和表情都显得异常严厉,“你师傅当年是怎么教你的?你老本都忘干净了?”
  
  “师傅?”老七苦笑一下,“我师傅守了一辈子规矩了,到头来落了个什么?规矩?什么规矩?能舒舒服服活着就是规矩。”老七说完这话,紧紧咬着嘴唇,他努力压制着的激动让贺老太都觉得今天的老七跟平常有点不一样。
  
   贺老太抬起手,在空中顿了半天,又缓缓落下,她的脸在光影之间半明半暗的隐着,老七不敢看她,不敢看她失望的眼神。沉默了很久,贺老太重重的叹了口 气:“罢了,我老了,你们的路要怎么走,我是拦不住的。”突然,贺老太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疑惑地看向老七:“你说那个外乡人救了你们?他……怎么能有办 法救得了你们?”
  
  老七闻言,缓缓抬起头,看着贺老太,咧开嘴,笑了,贺老太看见老七的牙齿闪着白森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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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叫朵玛
  
  王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他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嘴角流出的涎水打湿了被角和枕头,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个什么梦,是梦见娶媳妇还是梦见吃了顿饱饭——反正王二现在是觉得自己真的饿了。
  
  “谁?”王二迷迷糊糊地应道。
  
  “我,我是来给你送晚饭的。”门外是个女人的声音,但是不是贺老太,听起来像是个年轻的女人,声音不大,而且有些飘忽,站不稳的感觉。
  
   想什么来什么呐,王二一骨碌爬起来,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站住定了定神,打开门,门外的确是个年轻女人,不漂亮,脸上的表情像贺老太一样冷冰冰的,好像 戴了张没有弹性的面具。这个神情冷漠的年轻姑娘把一个藤编托盘递给王二,没等他答话,居然径自走进王二的屋子,王二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王二觉 得她的眼神很特别,看起来很空洞,空洞里却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好像没有底,一眼望去不知道藏着多少说不出来的秘密。
  
  “你叫什么名字?”王二突然生出一种想和她聊聊的冲动,而且他也觉得这个姑娘并不讨厌他,起码现在她正坐在桌边的那把竹椅上看着自己,眼神里还带着一点点——期待?王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相好丫头。
  
  “叫我朵玛吧。”年轻女人的声音还是很轻,很飘,“这个名字很久没人叫过了。”
  
  王二愣了一下,不明白朵玛这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这家店做工的?”朵玛弯了弯嘴角,点点头。王二接着问道,“你的家也在这里?这个娘娘是你什么人?”
  
  朵玛笑了笑:“不是什么人,她开店,我做工。”朵玛指了指桌上的托盘,看着王二,“你不饿吗?”
  
  本来不饿,听朵玛这么一说,王二的肚子居然真的咕噜了两声,他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朵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把饭菜从盘子里端出来摆好,王二一下子觉得胃里有种温暖的感觉,很自然的伸手接过朵玛递过来的碗。
  
  主食是米干,一碗新鲜的水香菜,一小盅牛肉酸,闻着那又酸又辣又香的味道王二便忍不住胃口大开,狼吞虎咽的样子惹得朵玛不停的笑。
  
  “这饭是你做的么?真香。”王二咽下一大口菜,憨憨的笑着,揉了一下鼻子,正好对上朵玛的眼神,朵玛一下子愣住了,她的嘴唇有些颤抖,手也有些抖。“怎么了?”王二奇怪的停下筷子。
  
  “你……你叫啥子?”朵玛颤抖着问。
  
  “我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都叫我王二。”
  
  朵玛还是愣愣得看着王二,仿佛丢了魂一样:“你家里还有啥子人么?”
  
  “我是孤儿。”王二笑得有点涩,然后继续端起碗,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小碟奇怪的东西吸引住了——那东西看起来有点像小虫子,但是好像又没有脑袋。
  
  “这叫竹蛆,我们平日里都拿来当菜吃的。”朵玛很勉强的笑笑,夹起一小筷子放在王二的碗里,“你来卡洞坪是干啥的?”
  
  “送信,我就是个常年跑路给人送信的,风里来雨里去,也攒不了几个钱。”王二又习惯性的擦擦鼻子,却没注意到朵玛的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噙满了泪水。“不过我家有个相好的丫头,这趟走完,我就能回去娶她了。”王二一边扒着饭一边含混不清的继续说着。
  
  “别吃了!”朵玛突然大叫一声,把王二吓了一跳。“你……你咋了?”王二抬起头,却发现朵玛眼角带着泪痕。
  
  “你来给哪家送信?”朵玛的声音抖得越来越厉害。
  
  “垭栳寨邓家啊。”王二很诧异的回答,更诧异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动不了了,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眩晕,王二的手一抖,碗掉在地上,摔碎了,紧接着是摔在地上的是他的身子。
  
  朵玛愣愣得看着直直躺在地上的王二,一大颗泪珠滴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朵玛像丢了魂一样喃喃的念着,“别人不放过我,连你们也不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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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就这么倒下去了,很显然,碗里压根不是什么竹蛆,而是虱蛊。
  
  “什么叫虱蛊?”小何打断老贾的讲述。
  
  “苗蛊的一种,很常见的。”老贾不以为然地说道,“被下蛊的人五脏会慢慢的烂掉。”
  
  “太狠了吧!”我惊叫道,苗蛊这种邪术一直让我心有戚戚,但是第一次听别人面对面的跟我讲这种东西,还是把我惊得不轻。
  
  “这有什么?虱蛊是苗蛊里最普通的一种了,阴蛇蛊和金蚕蛊更毒呢,蛊术么,讲得不就是个以毒攻毒么。”老贾不以为然的抽了口烟。
  
  “朵玛为什么要给王二下蛊?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她干嘛要取人家的命?”茶棚开到现在,至少我听过的鬼故事,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的,那这个朵玛又是为什么害一个过路人呢?
  
  老贾端起面前的茶杯,茶是万花茶,当然没有一万朵花,但是盈盈间冒出的香味的确很有层次感,老贾就在这慢悠悠若有若无的茶香中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话:“因为这是一个身体条件完全符合要求的过路人呐——”
  
   是啊,这么年轻的男人,这么强壮的男人,真是不枉我像幽灵一样飘了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朵玛俯下身,靠近王二的脸,眼里却含着泪—— 太像了,他们太像了,眉眼间那种傻傻的模样。“他跟你一样,穿着露出脚趾头的烂鞋子,脚底板都比一般人大一截,那鞋底一看就不知道沾了多少里地的泥。吃饭 的时候都会像饿死鬼投胎,连吃到高兴的时候揉鼻子的样子都跟你一模一样……”朵玛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砸在王二脸上,砸出一串透明的花。
  
  “你心软了?”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在朵玛身后响起,是七叔,脸色灰白的七叔。只是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眉眼里总带着三分凶光七分煞气的赶尸匠,而是个疲惫的连支点都找不到的男人,这么多年了,朵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七叔,疲惫羸弱的像个孩子,找不到家找不到妈的孩子。
  
  “你……你怎么了?”朵玛不敢看七叔,她怕看到他的眼睛,尤其是现在。
  
  “别问我怎么了,我总算为你了了这桩心事……你怎么了?”老七苦笑一下,“命都是要拿命来换的。”
  
  “可他也是苦命人,”朵玛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他也没爹没娘,他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深一脚浅一脚轧生计的苦命人,这……作孽啊!”
  
  老七看着朵玛,扯了扯嘴角:“那我呢?我难道是享福人?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问过我?”最后一句话,老七是吼出来的,那种压抑了很久之后一下子爆发的声音。
  
   朵玛往后退了两步,那步子像踩在老七心尖儿上,老七苦笑一声,蹲下,呆呆地望着朵玛,抖了两下嘴角,问道:“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了,听我说会儿话行么? 反正他跑不了,阿四也跑不了,我们都跑不了。”老七没等朵玛回答,就自顾自地说起来,“朵玛,我晓得,你肯定心里一直知道我喜欢你,但是没办法,阿四那小 子命比我好啊!活着的时候跟你是一条心,就连死了都能把你的这颗心拴着一起带走。如果能重新活一次,我真愿意和他换换……”
  
  是啊,如果能重活一次,我真愿意和你换换,哪怕饿死穷死,也不再当这填得饱肚肠却填不饱心肝的赶尸匠。
  
   说起来,赶尸匠这三个字还很有些说道。湘西地广人稀,人穷了就想往外奔活路,出去的人多了,自然也就经常有人客死异乡,湘西的地势奇特的很,很多地方, 车马是万万不能通过的,只能靠人的两条腿轧出一条路来,这样一来,客死异乡的那些亡魂怎样叶落归根便成了个大麻烦,于是便有了赶尸匠这一湘西独有的行当。 一具具真正的“行尸走肉”就这样被赶尸匠手中的竹鞭驱赶着,像活人一样一路长途跋涉回到心心念念牵肠挂肚死不瞑目的故乡,进了门,赶尸匠还得领着尸体先进 灵堂,念一阵诀,好好的让他们躺下了,这个时候才会迎进苦主,亲人见了面,却已是生死两茫茫,痛洒几滴眼泪,入了殓,苦主再按时价给赶尸匠付了酬劳。这行 当挣钱真是不少,因为凭心而论,这一行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老七在路上遭遇的事便是个绝好的例子;所以赶尸匠都得两两成行,还得一路提防,提心吊 胆;长途跋涉一个人的阳气和体力是无论如何也拼不下来的,即便拼下来,半条命也没了。给赶尸匠的钱袋子前面照例要缝进一把盐,赶尸匠拿了钱,便从此两不相 欠,而赶尸匠和苦主之间也再无任何瓜葛,若是有人问起,彼此都要说互不认识——这也正是赶尸匠的悲哀,风餐露宿提心吊胆心弦大脑都绷到极限,却仍被所有人 视作是不吉利的人,跟赶尸匠有什么走脚以外的来往,世世代代都要倒霉;所有谁家里若有孩子当了赶尸匠,所有亲戚朋友从此便与他形同陌路,连家谱里也要将他 的名字一笔勾掉,当了赶尸匠,便意味着从此与人间的一切彻底断了来往。虽然还是活生生的人,但一辈子打交道的,只有尸,没有人。所以尽管挣钱不少,好人家 的男孩子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去当赶尸匠的,当了赶尸匠,除了还能呼出热气以外,和手中的竹杖驱赶着的行尸又有什么区别呢?总之是从此以后便和人间鲜活 的一切没了瓜葛,而人间最鲜活的东西,说到底,不就是——一个“情”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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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我皱起眉,“那看来就是这个朵玛喜欢上了那个似乎已经死了的阿四,而老七又喜欢朵玛?”很俗的二男一女三角恋,我这样想着。
  
  老贾笑一笑,点点头:“嗯,对,猜得不错,只是有一点,阿四和老七都是赶尸匠,朵玛喜欢上谁,或者谁喜欢上朵玛,都是不行的——”
  
   这个故事的第一层的确是个很常见的三角恋爱,老七和阿四是好兄弟,老七沉稳,阿四胆大,两人总是一起结伴走脚,因为他们一起长大,一起挨饿,一起活不下 去然后拜师当赶尸匠,又是一起遇到了垭栳寨最漂亮的姑娘朵玛,然后一起喜欢上了她,只是朵玛心里只装得下一个阿四,于是老七注定只能当个默默站在一旁的大 哥,每次在他们偷偷见面的时候望个风啥的,当然,每当老七听到梦里的阿四喃喃的喊朵玛的名字的时候,心里也会堵得很难受。朵玛和阿四这样的爱情每天都在上 演,老七这样爱情的旁观者也还得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这其实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家常故事——只是结局有点惨烈。因为朵玛是寨子里最漂亮的姑娘,每天不知 道有多少小伙子暗里盯着她;也因为阿四则是个走投无路不得不靠当赶尸匠才能活下去的小伙子,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躲着他——这样两个人,居然真的敢冒天 下之大不韪这样明目张胆的走到一起?垭栳寨的人震惊了,好嚣张的贱丫头,好胆大的野后生,两个人都不把全寨子的人放在眼里!垭栳寨的男女老少都算是什么? 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又算是什么?愤怒的垭栳寨一下子炸了锅,于是等待一对懵懂的年轻人的路就只有那么一条了:男钉刑,女沉江。
  
  苗家 的钉刑用的是竹钉,很钝,插在人的五脏六腑七筋八脉上是那种让你哭得出泪却喊不出声的疼,就像慢刀杀人,不是痛快爽利的一箭穿心,而且一点点割,一点点 削,削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削的你恨自己的老娘当时为什么要生下自己这么一大团肉——更残忍的是,这一切都是要让朵玛眼睁睁的看着的,就在一米开外的地 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眼前一点点褪去生命的所有颜色,面对面的距离,说起来近在咫尺,其实有时候真的远过天上人间,碧落黄泉。
  
   这么一段情为何物生死相许的故事,最终成了全垭栳寨的人一场特殊的祭祀礼,祭的是为自己定下这条规矩的祖宗,也是不敢违抗这条不知道为什么的规矩却更看 不得别人违反规矩的自己——其实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守着这条规矩,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违反规矩的人,只是人人都见不得自己吃亏罢了。
  
  老七一直是阿四的好兄弟,所以那一天他没有去旁观,而是选择又出了一趟门,为垭栳寨邓家人请回他们客死异乡的侄儿。
  
   “我一直喜欢你,可我不敢说,我知道这规矩。”老七眯起眼,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他的脸上挂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笑容——当然,此时的朵玛 并不知道老七究竟在笑什么,“但是阿四那小子胆子比我大啊,别人都不敢的事,他就敢,我要有他一半的胆子,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这样不明不白的过下来。”
  
  “可是你活着。”朵玛仰起头咽下泪水,“如果能再活一次,我宁愿不要认识他,换他好好活着,跟你一样。”
  
  “果然是吃别家的油粑都比喝自己的酸汤香,”老七抬起脸笑了笑,“我想替他死,你想换他活。”
  
  “七哥,我对不起你。”朵玛俯下身看着老七,“我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不住你,可我也没办法,我欠阿四的,也欠你的,可我这辈子只能先还他,下辈子再还你——”
  
   老七疲惫地伸出手,制止了朵玛接下来的话:“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吧。咱们卡洞坪多少年没来过外乡人了,这次终于撞上了一个,还是让我撞上了,不容 易,别浪费了。”老七把一枚桃木棨刀塞到朵玛手里,“别犹豫了,傻丫头,多少年前你犹犹豫豫就坏了大事,现在还想坏事么?”老七握起朵玛的手,划向王二的 手腕,“再晚,他的血就冷了,冷了就救不了阿四了。”还没等朵玛反应过来,老七就抓起她手里的棨刀猛地划断王二手腕上的血管,一股殷红的血噗嗤一声喷出 来,朵玛吓得腿一软,坐在地上,老七笑了笑,就像他这么多年每次见到懵懂的朵玛时那种温厚包容的表情一样,他轻轻拍拍朵玛颤抖的肩膀,从包里拿出一只白色 的骨盅放到王二手腕下面,红色的血流进洁白的骨盅里,白底红花的甚是好看,骨盅的四壁上流淌着的细细的血痕像阿四临死前在地上留下的最后一道手印。
  
  “一命换一命吧,别怪我狠心。”老七看着下意识抽搐了一下的王二,心里默默念道。然后把慢慢的骨盅递给朵玛,笑着说,“去吧,他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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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谎的老穆 提交日期:2008-09-22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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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呵呵,更完我也得去睡觉了。更新里忘记说了,昨天答应一个读者以后在天涯此ID的博客里同步贴更新的,这样不喜欢主帖分散注意力的可以移步博客看,还有音乐:-)~~~
  
  地址:http://blog.tianya.cn/blogger/post_show.asp?idWriter=15464768&Key=505607268&BlogID=1835058&PostID=15250542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10-12 23:34:0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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