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看到更新打算转过来时候发现已经贴了,小滚速度快啊……我上午看着这边还没有呢
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医生带领几个护士走了出来:
打量了我两眼,又看看我身上的警服,那个医生有些迟疑地走过来问:“请问你是郭小峰吗?”
我连忙站起来点点头。
“太好了,” 那个医生似乎松口气:“阿刘一定要见你。”
然后,稍微有些疑惑地打量我一下,我猜他大概在想:奇怪,阿刘为什么一定要见一个陌生人?——他有理由奇怪的,毕竟,他和阿刘是一个医院的同事。
但那个医生没有放任自己的好奇,紧接着低声对我说:“阿刘显然有话,能说尽就说尽吧。”
然后略有感慨的摇摇头走开了。
我伸手拉过那个被救的孩子,尽量温和地小声说:“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叔叔好吗?,就一下,然后就回来找妈妈,好不好?”
“去,跟伯伯去!”那个妇女立刻威严地命令儿子。
小男孩儿有些受惊地点点头。
我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阿刘躺在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只有一双眼睛还有生气——
“你又救了一个人。”我拍拍那个孩子对他说:“你看,他很好,除了有些受惊。”
阿刘看着小男孩儿好象宽慰地笑了一下,但随即目光又转向我,目光迫切,似乎有千言万语——
我把小男孩儿放了下来,小声说:“出去找妈妈吧。”小男孩儿立刻带着些惊慌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小心的关好门,然后在病床旁边地凳子上坐了下来。
“对不起——”阿刘声音微弱而吃力地开口了,接下来又张张嘴,却没能说出话,再次张张嘴又试图表达失败后,目光中突然充满了焦灼的绝望感。
我把两瓶药拿了出来:“想说这个吗?”
阿刘微微睁大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些惊喜,但更多的还是焦虑。
“对不起——”他再次勉力说道:“我,我不想,爸妈——”
“不会的。”我截住阿刘费力的表达,然后尽量用庄严承诺的口吻保证道:“你放心,他们不会知道的,而且除了我们,谁也不会知道的。”
一刹那的惊讶之后,阿刘闭了一下眼睛,然后他再次睁开,充满了感激,接着费力地翕动嘴唇:“我知道——,你会帮我的。”
我笑了笑:“当然,我当然会。”
也许是最大的心事消解了,阿刘的目光中不再有焦虑,但只是刹那的安心之后,他的目光中却又充满了淡淡的失落,失落中又仿佛开始混杂出自怨、内疚、不甘……。
——良久,阿刘对我再次发出微弱的道歉:“对—不—起——”
望着阿刘此刻还无法释怀的脸,暗暗长叹一声。
“不用道歉,”我说:“阿刘,你已经自我宣判并做了最好的补偿,安心吧,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阿刘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仿佛有一点点被触动,接着似乎是对着我,更像对着虚空,嘟囔地重复着我最后几个字:“更好的结局——”
可惜那一刻我的安慰依然并不恰当,因为似乎反而更激起阿刘痛苦的情怀,他原有复杂的目光中又增添了更强烈的说不出是悔是悲或是其他什么的内容。
我转头看向窗外,绞尽脑汁地想了片刻,然后又扭转回来:
“阿刘你知道吗?”我说:“从认识你,你都总让我联想起一个诗人的一首诗,很棒的一首诗,——不过那个诗人更棒,因为他还写了其他不少很棒的诗,有些非常有哲理,让人深思,比如他曾在另一首诗中这么写道: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
注视着阿刘的表情,我暂时停住了,在片刻的无动于衷之后,阿刘似乎开始被这两句诗触动了,目光先是有些茫然,慢慢地,嘴唇再次微微翕动,隐约中可以听出在重复这两句:“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
然后,阿刘目视着我,似乎希望我接着背下去。
踌躇一下,我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背诵给阿刘听: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中;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就在这首诗独特的韵味和节奏里,在我缓慢而低沉的背诵声中,我惊喜地发现,一贯劝解阿刘失败的我居然在他生命的弥留之际值得庆幸的成功了,——终于看到刚才还失落痛苦的阿刘,情绪开始越来越稳定,神情也越来越安详,——那双眼睛,也渐渐恢复到我最初见到他时的感觉,——单纯、友善,澄澈如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