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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凑热闹涂鸦一篇,好像太长了
彤彤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静谧的黑洞里,看不见人,听不见声,冰冷的气体在身体的两侧流动,黑洞的尽头有一个刺眼的白点,像是光源,于是,她开始向着那光的出处奔跑过去,脚底很轻,没有任何的重量,嗓子好像刚被人狠狠地掐过,火辣辣的发疼。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觉得累,只觉得,周围的漆黑在渐渐的退去,前方的白光变得越来越强,刺得彤彤睁不开眼,有一刹那,仿佛一脚踩空掉入了白茫茫的深渊,回过神来,身边多了一个黑乎乎的人,穿着黑长袍,带着黑帽子,连脸都是黑糊糊一片,看不清表情。他说,他是黑面判官,前面那座是生死桥,过了桥,喝了孟婆汤,就可以再去投胎转世为人。彤彤一阵糊涂,黑面判官,生死桥,孟婆汤,这是在做梦吗?彤彤伸起手捏起拳头,想把自己敲醒,可不管怎么用力,拳头永远只是在空气里乱挥,而打不到身体。“没用的,你已经没有了形体,只是一团形如空气的灵魂,是不会有任何肉身的感觉的。”冰冷的声音又在彤彤身边响起。“你是说,我死了?我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让你回到阳间去,也许能让你记起你这生经历的一些事。但是,等你喝完了孟婆汤,又会什么都忘记,然后才能去投胎。你要回去吗?” “我要。”彤彤说的很坚定。“那好,不过要记住,三日之后一定要回来。”
又是一道白光,再睁开眼时,彤彤看到自己站在一家花店的门口。面前是宽阔的马路,车水马龙,路两边高大的梧桐树给行人道覆盖了一层绿荫。马路对面是一所学校,砖红色的围墙,深蓝色的铁门,这里,正是彤彤以前的中学。彤彤急急的穿过马路,走到校门旁边的一个公交车站,一辆双层巴士正缓缓开过来,彤彤自然的上了车,却发现自己没有钱买票,正在投币箱前犹豫中,身后的一个中年妇女箭步穿过彤彤的身体里,硬币在铁箱子掉落的叮当声,惊醒了发呆中的彤彤, “哦,我已经死了,现在我只是一个幽灵,是不会有人看见的。”彤彤往车厢里走去,车启动的时候,她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望见对面花店的门顶上书着“百合新娘”四个纯白的艺术字,心里一阵悸动,隐约中,自己好像是为了这个才回到阳间的。
彤彤在平时下车的地方下车,走入一片住宅小区,二十四幢三单元,605室,进门,只见客厅中间摆着她的照片,白色的菊花,白色的蜡烛,还有一束白色的香水百合。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脸上有些胡渣,目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一份报纸,首页醒目的粗黑标题:丧心病狂出租车司机,残忍杀害女大学生,今日受审,旁边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就是彤彤。记忆的线索就像电影胶片,在彤彤的脑海里一幕幕的转动起来。
那个校门口的车站,大概是高二夏天的一个周六,结束补习的彤彤在那里等车,因为没零钱,自动售票巴士的司机不让她上车,车站旁一个好心的男生借了彤彤几个硬币,在黑脸司机不住的催促下,彤彤没来得及问男生的电话,车门就关上了,不过她记得,男生穿了一件印着他们学校篮球队队徽的汗衫,谁知,周一回到学校,问遍校篮球队,也没有找到他,也没有再在门口的车站遇见他。
高中毕业,彤彤考上了本市的一所重点大学。大三的元旦,刚好是千禧年,同寝室的好友苍冰拖着彤彤一起去酒吧街一家pub喝酒跳舞和新年倒数,同去的还有苍冰的男友晓强和他的一个大学同学。酒吧的灯光虽然昏暗,但彤彤还是一眼认出了晓强身旁的这位同学,就是好几年前在车站借她零钱的那个男生。算起来,他也是彤彤的中学校友,不过高出三级,原是校队的他,那次是回学校看篮球队的比赛,所以事后,彤彤当然在学校找不到他了。
缘分的巧合让彤彤坠入了情网。事后,她才慢慢知道,其实那一晚,晓强带大为出来,就有相亲的目的在其中。那时,大为和初恋女友分手了一年多,一直都是单身,身边好友以为他不忘旧情,所以常常安排介绍新的女友给他认识。不过后来,大为告诉彤彤,他其实也不是不肯忘情,只是觉得随缘,没有遇上真正喜欢的,也不愿随便开始新感情。“是为了什么分手?”彤彤问大为,“那时我刚刚开始工作,事业心比较重,很想作出点成绩,所以忽略了女朋友。但是现在,不会了。”大为握紧彤彤的手,很认真的讲出最后三个字。
彤彤在毕业前夕,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在报社的工作。拿到录取信的那天晚上,大为捧着一大束玫瑰向彤彤求婚。彤彤答应了,却没有收下玫瑰。她带大为来到他们中学的门口,还在那个车站,她指着对面的那家花店告诉大为,从上中学的第一天在这里看到对面“百合新娘”那四个字,就莫名的喜欢上,之后每一次的等车,她都会忍不住幻想一遍,自己有一天穿上纯白的婚纱,捧着一束纯白的百合,做一个纯白的百合新娘。
大为开始做一些结婚的准备,彤彤忙着写论文和应付最后几门的期末考试。那晚,彤彤考完最后一个期末考,准备收拾回家。以前都是大为去学校接彤彤,那天碰巧要见客户,走不开,在车站的电话里,大为让彤彤直接打车回家,不要挤巴士了,还告诉彤彤,下午婚纱店的人已经把改好的婚纱送到彤彤的家去了。彤彤说,她看到车已经来了,所以等先坐了这班车,到转车的地方再说。彤彤在市中心的老地方下车,因为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此刻已摆在自己床上的绣着百合的婚纱,她没有再等巴士,而是坐上了车站旁边停着等客的一辆的士。
但是,彤彤没有看到婚纱上绣的百合,也没有看到婚纱旁边大为买的香水百合,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她上面扑下去,喉咙被一双大手死死的勒住,叫不出来。后来,她到了那个黑洞。
* * *
“三天期限已到,你怎么忘了回来?”硬邦邦的声音叫醒了蜷缩在衣橱里的彤彤。
“你看,这件婚纱漂亮吗?”她不理黑面判官的质问,倒是对他展现起手里一直抓着一处裙角的这件百合婚纱来。
“我才不理什么婚纱不婚纱呢,这是人的事情,和我无关。我是来提醒你,如果你现在不赶紧回去,按时过桥按时喝下孟婆汤,你的下辈子就会投胎得很惨。”
“如果我不在乎下辈子呢,我能在阳间多停留些日子吗?”黑面判官的警告反而燃起了彤彤心里的希望。
“可,倒是可以,但是你在阳间多呆一天,下辈子就会减寿十天,多呆一年,就会减寿十年,你最多可以呆七年,满了七年,你就永远不能投胎转世,永远要生活在黑漆漆冷冰冰的地狱里。”讲到最后,黑面判官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也许是从来没人问过他这样的傻问题吧。别说死了的人,就是不少活着的人,都已在诵经拜佛吃斋行善求个好来世,而现竟有死去的人宁用来生来交换获取更多让灵魂孤零零的在阳间游荡的时间,确实让黑面判官很是诧异。
彤彤没有跟黑面判官回去,她继续留在大为的衣橱里,和百合婚纱一起,和大为一起,还有从客厅散进来的不间断的香水百合的新鲜花香。起初,大为还是很消沉,虽然照常的返工上班,晚上和家人一块吃水果看电视,偶尔朋友来家里和他打麻将聊天,看上去他正在努力的使自己开心起来,但回到房间一个人的时候,他常常是翻着翻着相册,或者看着他们以前的录像,累到倒头睡去,醒来时,屏幕上已是一片雪花。
时间慢慢的过去,大为脸上的憔悴也开始渐渐淡去,下班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彤彤变得越来越担心。直到有一天,他带回来一个女孩子,彤彤才恍然大悟,原来大为重新恋爱了。那个女孩叫静,给人一种就很清爽恬静的感觉,身形瘦瘦的,说话柔柔的,脸上只扑了一层淡淡的粉,中碎的直发披至肩下,球鞋牛仔白毛衣,大为的父母见了很开心。这时,彤彤的魂已经在大为的衣橱里住了六年多。
六年里,永远只能和自己对话的彤彤,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孤魂,原来鬼,也是会寂寞的。不过每年,黑面判官都会上来一次,提醒彤彤七年永世不得转身的大限,这也是彤彤一年里唯一一次可以和别人说几句话的机会。但是每次,彤彤都不肯离开,为的只是想看到大为走出回忆的影子,重新找回生活里的爱和爱人。见到静的那天,彤彤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安慰,她想,等到大为和静结婚的那日,也是她可以安心回去过桥喝汤投胎的时候了。
大为和静的婚礼安排在三个月后。婚宴那天,大为和一帮好友早早的出门,兴高采烈的开着用红玫瑰白玫瑰装点一新的婚车去接新娘。前一晚,他把衣橱里的百合婚纱收了起来,装入当初订购时送来的盒子里,放到了储藏柜的最上层,旁边还有一纸箱和彤彤所有的记忆。
大为刚走,黑面判官就来了。
“嘿,”彤彤第一次快乐和黑面判官打招呼,“我可以跟你走了。”
而这一次,黑面判官的脸比前六次都要更黑,“你知道吗,今年是你的七年大限满期,你已经错过了投胎转世的最后期限。”
“哦,”彤彤有一些失望,却又马上恢复了过来,“既然已经错过了,那就索性让我再多呆几天吧。反正都是回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嘛。”
“不行,”黑面判官冷漠的摇摇头,“过了今天,如果你的魂魄还留在阳间,就会被阳气所伤,在明日的第一道阳光下,灰飞烟灭,化为虚无。”
彤彤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忽然又释怀了,“其实,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也不比在阴暗的地狱永生差多少,也许更好,也说不定。”
见过鬼魂无数的黑面判官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小女孩越来越自毁的念头,他想索性冲上去,一把将她掳回地狱算了。就在他准备伸手的间歇,彤彤忽的抬起头来,很认真地问道,“如果我选择明早灰飞烟灭,我可以祈求你,让我在今天的一刻时间里恢复肉身吗?只要一刻时间就行。”
黑面判官沉默了很久,思索了很久,终于勉强的挤出两个字,“好吧。”
“在我离开的那刻,你就恢复肉身了,至于这个肉身可以坚持多久,我也不能保证,看你的造化了。”黑面判官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转身走了。
在同一时刻,彤彤的腿感觉到冰凉的地面,是的,她的肉身回来了,她不再是那个触不到看不见的游魂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连整个身子都好像跟着在抖动。想起黑面判官最后留下的话,“至于这个肉身可以坚持多久,我也不能保证,看你的造化了”,彤彤迅速的站起身子,从储藏柜里拿出昨晚大为收好的百合婚纱,七年前量身定做的这件婚纱,穿在彤彤七年前的肉身上,完美合身的无可挑剔。穿好婚纱,戴上头饰的彤彤,急冲冲的往外奔去,她要抓紧每一秒的时间,在这件婚纱还可以穿在身上的时候,赶到大为的婚礼去。跑至楼下,她才感到脚底火烧般的刺痛,原来她没穿鞋。来不及了,她也没有买鞋的钱,于是,就这么光着脚,提着婚纱拖地的长曳,彤彤开始一路狂奔。路上行人为之侧目,以为是正在拍电影的落跑新娘。
赶到婚宴大厅的时候,里面还空无一人,台上摆着一个三层高的蛋糕,旁边桌上两个喝交杯酒的高脚杯,颈上扎着香槟色缎带打成的蝴蝶结。彤彤望着酒杯,痴痴的发呆,也没有听见有人走进来的声音,直到那个人影越走越近,直到她的鼻子被一股熟悉的柔润剂的味道激醒,她才发现走进来的是穿着新郎礼服的大为。彤彤飞快的把身子闪到蛋糕后面,从侧面的门逃了出去。她跑出酒店,沿着市中心的街道一直往前跑,直到护城河边。她把身子俯向清澈的水面,想再看一眼婚纱上百合的模样,却只看到自己光洁的身体。她记不起,婚纱是什么时候脱落、恢复的肉身是何时被拿走的。又重新和空气融在了一起,也不用在意路人的眼光,跑累了的彤彤,伸开四肢,躺在河边翠绿的草坪上,睡着了。
婚宴结束,有些微醺醉意的大为回到家,在新娘冲澡的时候,翻开储藏室那个婚纱的盒子,里面是空的。彤彤真的来过,她穿走了婚纱。
初夏,护城河边的晨曦从红色渐变成金色,彤彤在树上清脆的鸟鸣声里醒过来。她光着脚,慢慢往河中走去,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召唤着她。冰凉的河水淹过她的膝,没过她的腰,突然一下子,什么都没了,清晨的河水平静得如一面镜子,见不到一丝涟漪,太阳从云层里喷然跃出,一个黑影在金光里闪过,滑下几行露珠,如晶莹的眼泪,如泣如诉。路边吹来一张旧报纸,社会新闻的一栏:今晨,在护城河里发现失踪女大学生的尸体,警方高度重视,正在全力侦破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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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女孩安然于2006-4-12 10:45:4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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