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帖回复
查看:24505|回复:143
When you buy via links in posts, huaren.us may earn a commission
Advertisement

[原创连载]离开新奥尔良 p15第十六章 圣弗朗西斯郡

头像
0操作1 #
头像
1 #
0
07-02-21 16:38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不感兴趣
[原创连载]离开新奥尔良 p15第十六章 圣弗朗西斯郡

一直想写这个,如果不开头,可能永远也不会写出来。所以在这里开一个帖子,自言自语,一点点慢慢爬。


第一章    搬家

        

我在新奥尔良一共搬了七次家。

第一次是从中国搬到新奥尔良。我一个人带了两个超级巨大的箱子,半个人都不认识。半夜黑漆漆的从机场出来,又推又顶又拖的带着我的大包小裹们找到了机场大巴,在黑不隆冬又破破烂烂的新奥尔良老城里转了一个多小时。没带眼镜的我在暗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就记得那个又破又大的停车场,靠着一栋不知道有几百年老的破楼,砖墙上的水泥墙面都斑驳脱落得差不多了,在白惨惨的灯光下露出里面已经变成黑红的砖面。
    
大巴司机怎么也不肯带我去那个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的学生宿舍,规规矩矩的把我这最后的乘客放在学生活动中心门口就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大箱子上面,突然想起电视里民国战乱时期背井离乡的穷学生们,不知道这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心情是不是都一样?
    
我正在那儿神游的功夫,学校里半夜巡逻的警察大叔开着叮叮响的高尔夫球场小车发现了我这个坐在超级巨大箱子上的呆子。警察大叔就是见过世面,一看我就是个傻头傻脑不知道该去哪的国际学生。于是马上用步话机联络后援,开来一辆皮卡,把我的大箱子往上一扔,然后我就被塞进那叮叮响的小高尔夫球车里,没开出去一分钟就到了500米开外的国际学生临时宿舍。我这风光的,500米路还硬是让警察大叔给护驾到达!


[此贴子已经被amy980于2007-7-31 0:16:13编辑过]

头像
0操作2 #
头像
2 #
0
07-02-21 17:06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学校的临时宿舍十块钱一天,现在回想起来条件真不算太好:灰不拉叽的旧地毯,床垫子一头的布面有点破了,隐隐露出里面的白色。房间里没有卫生间,洗澡要去一层楼一个的大澡堂,每人一个小隔间。大半夜的没人,塑料拖鞋踩在石板地面上啪啪响,还带着回音,有点慎人。

不过就是这样的条件,要比起来我以前的大学宿舍,那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以前是八个人同住,一层楼里得有不下二百个女孩,水房只有两间,厕所八个,还不带门。比起以前的艰苦条件,这就算天堂啦。于是我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把我的枕头、被褥都从我的无敌巨箱里拎出来,哼着小调铺床,又激动又疲倦的做起了第一场美国梦。

梦没做多久,也就是凌晨四、五点的功夫,淅淅簌簌的声音把我惊醒了。我心里一阵恍惚:我这是在哪?面前这个白乎乎的影子是什么?

我还以为我做梦,白影子不过是梦里的幻觉罢了。可揉揉眼睛,白影子越来越清晰,就在距离我床头不远的屋子中间。我躺在床上扭着脖子向下看,也看不真切这一团白色的东西是浮在空气中呢,还是蹲在地板上。我心里“咯噔”一声,一个激灵上来脑子开始清醒了:妈呀,我不是来到美国的第一天就见鬼了吧!心里一边思忖,一边再扭头偷偷看那团白影,同时心里暗自嘀咕:“不怕,不怕!反正美国的鬼也听不懂中文,它说什么我都当听不懂不答应它也不能奈我何如!”

我一边阿Q,一边慢慢坐起来。这时那个白影子也慢慢立起来了,越来越高,然后在我面前“幻化”成了一个人的形象。只见那家伙用爪子一抹,白色就没有了,白色变成了一张人脸,竟然是个大眼睛浓眉毛的女孩,卷发很长,然后她张嘴用英文跟我说:“早上好,把你吵醒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什么鬼啊,原来她明明就是个人!一攀谈,才知道她是来学校上夏季学期的学生,也是临时住进来的。我问她刚才她披着个白布在地上蹲着干什么,她笑着说:“我在做晨日祷告啊,没吓到你吧!”

原来,这个大眼睛的外国女鬼是阿拉伯人,天蒙蒙亮就开始依照她的民族风俗向真主祈祷啦!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3 #
头像
3 #
0
07-02-21 17:43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七八月是新奥尔良全年最热的时候,学校的临时宿舍只能住十天,再热,也得出去找房子啊。我上大学的时候,宿舍是学校安排好了的,不管满意不满意,反正学校负责不让学生露宿街头。这资本主义社会的大学可不同了,学生多,宿舍少,你自己不提前个三五月申请,名额早没了。你说你是国际学生,要求学校照顾?学校除了提供一点租房信息之外,具体的申请、填表、交费等等等等,还得你身体力行。十八岁以上就算成人了,何况又是来读研究生院的,学校可不负责培养什么基本生活能力,管你说英语还是鸟语!所以这个房子,嘿嘿,自己慢慢找吧。

 

于是,我怀揣几百大洋,举着把防紫外光的雨伞,在似火的骄阳中也不管路人奇怪的目光就开始找房了。那个时候我连什么是鸡蛋沙拉三明治都不知道,更别说买份报纸,找到分类信息一栏,跟大大小小的房东们先预约再看房了。我就是一颗红心,两手空空,双腿如风,走到哪算哪吧!

头像
0操作4 #
头像
4 #
0
07-02-21 18:55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以下是引用appleqj在2007-2-21 18:37:00的发言:
小声问一下,能插队吗?
小柯要离开new orleans 了?!可惜我离你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却总是只见文字,未见其人,有时候还想什么时候去new orleans,说不定能在逛街的时候碰到小柯同学, 现在你要离开了,开来我不用作这个白日梦了。

当然可以插队啦。我这个东西,现在只是有大体框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算自己给自己布置个作业。如果愿意进来找我聊天,当然欢迎啊!

啊,mm住在Lafayette附近吗?不过我已经离开新奥尔良了,现居旧金山。如果来旧金山玩,记得联络我哦!

头像
0操作5 #
头像
5 #
0
07-02-22 12:42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以下是引用as_still_water在2007-2-22 3:06:00的发言:
是自传体的小说还是散文呀?

算自传体的小说吧。我是读《out of Africa》受到了启发,发现那种体裁很适合我想写的东西,于是决定照猫画虎试验一把。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6 #
头像
6 #
0
07-02-22 14:10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以下是引用koalaaini在2007-2-22 13:55:00的发言:
你终于开写了,我还琢磨你啥时候开始呢。。。还想着今年你回来mardi gras一起玩,可惜这都过去了,你也不见回来。。。[em02][em02][em02][em03][em03][em03]

唉,此情可待成追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2 16:31:49编辑过]

头像
0操作7 #
头像
7 #
0
07-02-22 14:27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与美国其它城市比起来,新奥尔良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别的城市,富人区有,贫民窟也在,不过彼此都离得远远的,一个区有一个区的特色,互不相干;新奥尔良的贫富分化比其他地方怕是只有更厉害,可破房子大豪宅却偏偏都在同一个区,富人们与穷人们有时候就隔着一条街,两边光景天上地下,隔岸相望,却多少年来相安无事,各有悲欢。这些房子们的出租价格当然也与房子本身好坏相关,不过更重要的因素是距离学校的远近。我们学校对面是城里有名的奥杜邦公园,大片的绿地,人造湖,喷泉都给学校这片宝地增添了无数的旖旎风光和经济价值。最令人赞叹的是公园湖中的一个“自然保护岛”,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林和其中自由栖息着的不知道有几百只的白鸟。每当傍晚,夕阳西沉,百鸟归林,浅啼低吟。如果能住到这附近,那就跟住在天堂外围也差不多了。

 

新奥尔良城市不大,但没车在城里却是万万不行的——归结起来实在是因为公交系统太差,又慢又不准时。所以尽管学校附近贵得不得了,但没有车,靠走路找房,也只能在附近的几条大路小巷里穷逛。这个时候正是租房高峰,大大小小“吉屋出租”的牌子可真不少。我没经验,看到一个牌子就跑到人家门口去敲门。敲了半天,里面出来个黑胖女人,满脸疑惑的看着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租房。”

 

那女人看着我傻头傻脑的样子简直忍俊不禁,说:“你要打那个牌子上的电话,我也不是房东,不过住在这里而已。”

 

我这才明白,原来走着找房,也还得打电话啊!

 

可我真的痛恨用英文打电话呀。当面还说得磕磕绊绊的,电话里一紧张,就更加结巴了;而且对方说话一般都很快,我老听不清楚,只好“对不起、对不起”的说个不停,真逊那!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这儿就是这个规矩,我又没有亲朋旧友,新来的同学情况都差不多,只能入乡随俗,行也要行,不行硬着头皮也要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2 17:48:46编辑过]

头像
0操作8 #
头像
8 #
0
07-02-22 15:36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经过了四五天的巡视,我被晒得又黑又亮,学校附近这些饶口的街名也记得差不多了,终于把住处定下来了。尽管小房子的外观看上去红墙碧瓦的,可里面照样是破烂的木板墙,一点都不隔音,半夜给家里打电话都要轻声细语,要不隔壁就“咣咣”砸墙抗议。好心的老生开车带着我们新生去二手旧家具店买了床桌凳和基本生活用品,这个家就这么置办起来了。厨房客厅都要与其他的室友共享,水电网络一切都得自己给电力公司水利局电话电视公司联络,因为没有信用记录,还要交好几百的水电押金——我微薄的钱包立刻就见了底,学校要是再不把奖学金发下来,温饱都要成问题啦!

 

就这样住了一年,觉得房租还是太贵,于是仍旧申请了学校宿舍,第二年夏天风风火火的就搬进了校园。这次搬家不比当初,尽管我仍旧没什么家当,可床啊,桌啊,椅子啊,哪怕都是旧的破的,也还得像宝贝一样一一搬将过去。一个女生,两个箱子还能对付,自己搬这些家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请好心的同学们帮忙,床垫子拿根塑料绳绑在小汽车顶,车里的人还要半站着伸出一只手向上扶着;床架子可以拆开,划拉两下都塞进车后备箱;椅子凳子个头小也都可以塞进去,如果装不下了就敞着后备箱门,跟在国内打的时运自行车一样。好在我的破烂不多,一两趟就都运完了。

 

学校宿舍住了两年,我要结婚了,不能再和室友同住。又开始在学校附近找房,这次当然是买来报纸,按图索骥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询问。同一套话翻来覆去都说顺嘴了,然后就骑上我吱吱嘎嘎想的第N手旧自行车去挨个儿看房。有了自行车,活动范围就比陆地行走大多了。我骑着车,在新奥尔良春末夏初的五月微风中沿着学校附近的圣查尔斯林荫大道溜达,道路两旁无数豪宅门口的大玉兰花树和各种颜色的山茶杜鹃都在怒放,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和甜橄榄树的淡淡幽香。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一种想放声高歌的冲动,而且要唱的歌词是“我们走在社会主义金光大道上”,尽管这里是腐败的资本主义老城,尽管新奥尔良的道路三步一个小洼,五步一个大坑,如果不留神,倒很有可能摔他个鼻青脸肿眼冒金星!

 

头像
0操作9 #
头像
9 #
0
07-02-22 15:59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新家在一个二层的小公寓楼里,院子里有一颗巨大的正在开花的玉兰树,还有一个蓝莹莹的露天游泳池。就是房子小了点,两个人住有点挤。可我喜欢这游泳池——电视里的豪宅,不都是要有游泳池吗?住不起豪宅,有个公共游泳池,好像就离美好生活更近了一步呢。再说,我们正考虑买量二手旧车,这里有充足的免费停车位,距离学校又近,尽管不是什么特别的好区,治安也还凑合:反正天黑后不能单独在外行动是常识,住在哪里都得遵守。

 

于是,我喜滋滋的搬了家,把门钥匙多配了一把交给一个朋友,让他帮忙照看着,就风风火火的飞回国与大伟结婚去了。

 

一个月后两个人回来,箱子又多了两只。回家一看,好家伙,卧室里乱七八糟,仿佛刚被飓风吹过一样。朋友这才坦白,原来在这一个月里,家里被盗了。这个盗贼比较有趣,不撬门,偏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厨房矮窗外面的防护铁条一根根卸了下来,客厅什么都没动,唯一值钱的电脑也没理,专门翻我的壁橱,把我初到新奥尔良时带来的长长短短的冬鞋席卷一空。冬天的鞋子丢就丢了吧,反正新奥尔良并没有真正的冬天,这些鞋子三年也没穿过两次。除了鞋,走之前我放在一个小塑料袋里统共没几块钱的钢崩们也不见了,同时失踪的还有一套化妆刷和一堆过时的中文CD——就这些。

 

我和大伟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哭笑不得。他在新奥尔良的第一天,恩,不比我的差!

 

一年后租约到期,我们决定再次搬家。

头像
0操作10 #
头像
10 #
0
07-02-22 17:47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住了这些年下来,破烂是越攒越多,不过除了电脑,仍旧没一样值钱。可这回搬家,那真是鸟枪换炮了。我们有了自己的车,尽管破,但不用央求朋友自主独立是多么的幸福啊。东西多不怕,我和大伟采取了蚂蚁搬家的战术,一天一点蚕食,前后用了一个礼拜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这个家终于再次落成。

 

跟当初炒锅只有一个,床只有架子没有床头的时代比起来,现在的家也真可以说“应有尽有”了。这次我们选择了新奥尔良最传统的房子,用南方土话说叫“猎枪筒房”,就是说这房子从客厅到卧室都是一间套一间,从前到后窄窄的一大长溜,跟猎枪的长枪筒似的。如果卧室那里向上发展,再盖出个二层,那么猎枪筒房就变成了“骆驼背”。我们租的是改良过的猎枪筒,卧室不正对着厨房开口,不用担心油烟。而且这猎枪筒距离地面有一米来高,前面有片小小的露台,露台上一个白色的秋千椅子,充满了古老种植园的怀旧气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高起来的一米,在卡特里那飓风摧毁湖堤水漫金山的的时候,是多么的重要。

 

大伟踩着门口的砖围栏,把我从圣安东尼奥带回来的紫色云片石风铃挂上了门廊。卫生间窄窄窗户的外面是爬满了木篱笆的浅蓝牵牛花,每天清晨都有几朵在浸透了阳光的绿色中盛放。邻居家的爸爸是个德国医生,大概是秉承了德国人一贯的能工巧匠传统,自己在我们共同使用的后院里铺了大片的绿色草坪,并给他两个可爱的儿子们建起来一座简易儿童秋千。好天气的下午,烤肉的香气和清脆的童声从卧室外面隐约传进来,我们也常常沾光吃到美味的德国烤香肠。而后院的芭蕉树结出大串大串芭蕉的时候,我们两家也会一起摘来吃。

 

我常常有一种错觉,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我坐在这白色木头秋千上摇啊摇,就摇出来一个新的王国。后来几次不得已的搬家,直到终于离开新奥尔良,我的乡愁啊,虽然生根发芽在中国大地,却开花结果在这遥远的爵士乐的故乡。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11 #
头像
11 #
0
07-02-22 19:38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第二章            达莫利

 

 

达莫利是我在新奥尔良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有一天晚上我去智利同学卡洛家吃饭,一大屋子人,达莫利主动跑过来自我介绍。这家伙个头真高,但是瘦,黑色大手骨节突出,一笑,露出两排又白又亮的好牙。达莫利从牙买加来,比我早到美国两年。之所以选择了新奥尔良,据他说,因为这里是“距离美国最近的地方”。

 

“错了吧,新奥尔良明明是美国的地方,怎么能说‘距离美国最近’?”

 

“哈哈,你才来,过一阵就知道我说得有多么正确了!”达莫利眨眨眼睛对我说。他的眼睛又大又圆,眼睫毛很长,与瘦长的浅黑面孔很不搭配。

 

我看达莫利右眼旁边贴着块胶布,于是问他:“你那里怎么了?”

 

这下达莫利的话匣子打开了,拉着我坐到沙发上说,“别提了,说来话长!”

 

原来上个礼拜某天,达莫利吃完晚饭一个人到学校图书馆去学习。一路上晚风徐徐,鸟语花香。他高高的个子,骑个小自行车自然得心应手,加上如此怡人的天气,达莫利来了兴致,小车越蹬越快,到最后干脆大撒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英姿飒爽如小旋风一般掠过校园里的石板小路。可正美呢,冷不丁的从路旁橡树下的花丛里窜出来一只绿眼睛的黑猫。达莫利来不及刹车,脚下一慌身子一晃,他重心又高,一个载歪车就倒了。车是倒了,可速度还在,他那么瘦,一下子被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的刚好撞上前面路边的消防栓。

 

这一撞可不轻,眼睛侧面碰到冰凉的铁块,擦破了一大块,人也撞晕了。

 

“我估计自己昏迷了得有五分钟,醒过来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记得要去图书馆,于是爬起来,骑上车子又去了。”

 

“啊?你可真行!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后来救护车就来了。原来是图书馆的值班员看到我脸上流着血进来,叫我,我迷迷糊糊的也不答应,于是就给医院打电话了。达莫利指着自己右眼旁边贴胶布的地方:“你仔细看,现在还有点淤青呢!”

 

后来与达莫利交往多了,才发现这种完全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却总在他身上发生。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2 19:41:54编辑过]

头像
0操作12 #
头像
12 #
0
07-02-23 13:49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达莫利很穷,从学校本科毕业之后一直没找工作,当起了自由撰稿人。这种十分没准的职业,有时几个月都没收入,而且达莫利太活泼,一天到晚参加这个那个派对啦,自己的书都写得很慢。这么糟糕的经济状况,我简直难以想象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达莫利就是达莫利,他有自己出人意料的一套。

 

 

达莫利基本上可以说“居无定所”——他总在朋友家凑合,反正除了书与唱盘,他单身汉一个也没什么家当。这些朋友男女都有,都毫不介意他去“蹭房”:因为当达莫利的朋友,好处实在太多啦!

 

 

比如说,与达莫利一起去餐馆吃饭,他总认识大厨小厨服务生,尽管花同样的钱,但吃的东西总要多一倍,甚至有的时候就干脆免单。达莫利常常叫朋友们一起去看电影,而且次次都是去市中心的“地标”电影院。这种专放独立制片或者艺术类电影的地方雇佣的都是年轻人,而这些人偏偏都也都是达莫利的好朋友,我们每次去看电影不仅不用买票,只要达莫利在,还会有免费的爆米花与可乐,甚至达莫利迟到的话,电影放映员就等着他,电影晚开个十几分钟也没关系。达莫利在学校电台当不要钱的义务主持人,专门负责推荐独立音乐人,所以常常能够拿到各种各样大大小小演唱会、芭蕾、管弦乐团、舞蹈表演等等等等的票。有了票,达莫利是一定要与朋友分享的。总之,你能想到的关于在新奥尔良生活的一切,达莫利都有办法让你愿望达成,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免费。

 

 

要是说达莫利是个“占小便宜”的人,那我却非常的不能同意。达莫利对待朋友是极其慷慨的,我那么多次搬家,几乎次次都少不了达莫利;尽管他自己穷得叮当响又响叮当,他从不吝啬朋友,常常烹饪美味佳肴请大家去吃。每次到别的地方旅游,他总要时不时给我带点小礼物,尽管都值不了什么钱,但那份心意很让人感动。朋友嘛,本来就是有来有往,倒不是说彼此一定要“等价交换”,但因为达莫利心中的那份真诚,所有的人都心甘情愿的帮助他。时间长了,达莫利的朋友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多。我与达莫利一起走在路上,永远都要五步一停,十步一顿的与各种各样的人打招呼,他的朋友简直三教九流十行八业无所不包,而根据著名的“六度分离”理论,达莫利的关系网就遍布美国所有主要城市了。有一次达莫利的好友,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去纽约游玩。达莫利给了他们一个单子,叫他们到了纽约后去见上述的一二三四人。这对小夫妻回来后告诉我达莫利真是太神啦,他们在纽约想做的大部分事情,包括去百老汇听音乐剧,都托了达莫利的鸿福免单了。

 

 

不过别看达莫利这么神通广大,可他也真的很倒霉,经常碰到莫名其妙的厄运。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3 16:00:05编辑过]

头像
0操作13 #
头像
13 #
0
07-02-23 14:47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有一天半夜,达莫利与朋友聚会完毕走路回家。正掏钥匙开公寓大门呢,路上一辆警车经过,达莫利兴致高昂的向警车“嗨”了一声打招呼,结果这警车就倒回来停在他面前。虽说美国早已经废除奴隶制一百多年了,但是南方,尤其是新奥尔良,白人骨子里对有色人种的歧视是根深蒂固的。这些警察下了车上下打量了一番达莫利,这深更半夜的,一个贼头贼脑的黑人拿着钥匙站在大门口此地无银三百两,八成是个小偷。

 

 

说起新奥尔良的警察大叔就不得不提提这个城市从内到外的腐败。新奥尔良兴建于1718年,当年因为它优良的地理位置与航运便利,一下就被精明的法国人视为珍宝,成了法国在北美的重要殖民地。法国宫廷在历史上可是以奢靡腐败而闻名的,上层社会的尔虞我诈、势力、见缝插针也都随着法国人在新奥尔良的土地上扎了根。加上后来一百年的奴隶制度,赤裸裸的阶级压迫与穷奢极欲都造就了这个二百年历史老城从根上开始的,现代民主自由也医治不了的腐败。新奥尔良的道路恐怕是全美最差的,一方面城市下面都是沼泽,流动的根基很容易让道路破裂沉陷;另一方面,纳税人的钱都不知道悄无声息的流到哪里去了,反正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钱并没用作城市建设和公共教育。在新奥尔良,人人都知道这里的公共教育系统有多么的可怕,人人都挤破头想把小孩送进唯一的还算体面的公立学校。掌管着市政大权影响城市发展的都是有钱人,他们是绝对不会把孩子送去公立学校的,而巨大的贫富分化又决定了也只有这些人,才花得起钱把孩子送进昂贵的私立学校。所以新奥尔良的阶级分化,就如同这个城市独特的街区景象一样,虽然大家都混合在一起生活在这个并不大的老城中,但人人都心知肚明,黑人街区白人街区隔着一条街相安无事互为点缀,黑人学校白人学校是事实上的种族分离;而腐败,二百年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抗争啦。

 

 

新奥尔良的法律系统呢,就是这个腐败系统中的重要一环。在新奥尔良吃到罚单,只要肯花钱找个律师,就可以通过律师与法官的关系把罚单取消。这里的警察大叔很厉害,平日里抓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每年狂欢节,学校都要给所有的学生发一封长信,一方面讲解讲解狂欢节的传统,另一方面就是警告大家,可千万不要在街上喝个烂醉耍酒风啊,到时候警察大叔们可修理你个没商量。如果真被抓进去了,赶紧联系学校把你保出来!

 

 

所以说,达莫利大半夜在门口徘徊不入,又突然跟警察大叔打招呼,还是个穿着随便形象邋邋遢遢的黑人,那天他还刚巧没刮胡子,结果就被警察怀疑了。要说,如果就是怀疑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解释解释,上楼看看那真是自己住的地方,不是来偷窃,不就结了?可惜,这是倒霉的达莫利,他讲英语有挺重的牙买加口音,说话又快,我都常常不知道他叽里呱啦在讲什么,碰到不耐烦的警察又被歧视被怀疑,结果就被三下五除二的戴上手铐给抓走了!

 

 

那天半夜三点,我接到达莫利的电话,说他被关在市警察局暂时拘禁处,他知道我跟大伟很穷,于是要我们尽快联络我的好朋友,移民律师助理姗德拉,赶紧看看这个会不会影响他正在进行中的绿卡申请,同时再联系我们共同的好友特莱姆,让他去把达莫利给保出来。

 

 

可怜的达莫利,在小监狱里蹲了整整一天才被特莱姆给弄出来。这位当年把气球塞进牛仔裤大跳牙买加热舞,被选为我们学校某年省亲会国王的英雄,大名与头像都上了美国警察系统新近被抓人士名单,在网络上保存了24小时。特莱姆把达莫利的监狱快照下载下来印在了T恤衫上,我们人身一件,上书“解放达莫利”五个大字。这件T恤,我一直小心保存到今天。

 

 

达莫利尽管倒霉,可桃花运是一直不断的。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7 14:21:25编辑过]

头像
0操作14 #
头像
14 #
0
07-02-23 17:32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达莫利很喜欢亚洲女生,他已经去世的最最亲爱的奶奶是位很早移民牙买加的中国女人,他自己说世界上最好吃的饭是牙买加的中餐。不过遗憾的是,我们中国人在婚姻问题上对黑人的歧视一点也不比美国南方的保守白人轻。达莫利总问我,他可不可以去中国找个女朋友,但我怎么向达莫利解释,因为中国人把黑色当作“脏”与不吉利的颜色而对黑人根深蒂固的歧视呢?

 

好在达莫利不是立刻要去中国,身边对他感兴趣的女生们已经让他应接不暇了。其中有一位韩国女孩对达莫利最为疯狂。

 

这个姑娘据说来自于韩国的高官家庭,在我们学校学习英语。达莫利在语音教室打零工,常常很有耐心的给刚来美国两眼一抹黑的外国人们当向导。异国他乡的日子,又艰苦又寂寞,达莫利常带一大群外国人出去玩,一来二去的,这个韩国姑娘自然而然的就喜欢上了达莫利,常常给达莫利送很贵重很贵重的礼物,一出手就是几千美金的阿玛尼西装,要么是古驰名表,让达莫利很为难。达莫利不收,后来发展到拒绝见那个韩国姑娘的面,伤了人家的芳心。韩国女孩黯然回国,直到现在说起来还很令人唏嘘。

 

达莫利上个谈崩的女朋友是位世袭爵位的英国贵族女,据说名下有百年城堡的,人也漂亮极了。我跟达莫利开玩笑:“你当年不是还劝说我找个有绿卡的,你自己怎么不抓住有古堡的?”

 

达莫利羞涩的抓了抓头上的短卷毛:“人家受不了我老不守时呗。”

 

我点点头,“还真的,你这个毛病不改,要打一辈子光棍儿喽!”

 

不守时,至少从达莫利身上体现出来,真算是牙买加的一大民族特色了。加勒比海上的岛国,从来都是热情奔放,天生就懂得享受生活的民族。阳光、海滩、瑞格舞曲,没有一样不叫人放轻松,慢慢来,别着急的。别管有多么紧急的事情,路上遇见熟人不停下来攀谈几句,那会被认为是极没教养的、不可交的朋友。带着这样信念来到美国的达莫利,认识的朋友又多,你让他天天守时,那简直比赶鸭子上架还难!

 

我刚刚认识达莫利那一年,在卡洛家的大房子里举办生日宴会,一个人煎炒烹炸准备了整整两天,做出来三十道虽说不上佳肴,但怎么也算费了心思的美味。达莫利是唯一一个自己没车,但永远都能随时随地借到车开的朋友,于是由他负责带领大队人马赴宴。宴会七点钟开始,我与卡洛都等到七点四十分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来。我们两个气坏了,我又累又委屈,还流下了几滴伤心的眼泪。正在难过的当口,达莫利带领大队喜气洋洋的杀到了,一看见我竟然被他们的迟到给气哭了,他吓坏了。我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达莫利个子高,窘迫的蹲在我面前直搓手,不知道该怎样道歉。

 

“你知不知道来这么晚,而且不打招呼,是非常没礼貌的?”

 

“我,……”

 

“现在菜都凉了,你说怎么办?”

 

“我去热,我去统统热一遍!”

 

“你凭什么这么晚来啊,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啊?”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其实——我,我觉得今天比往常都来得要早好多啊!”

 

嘿!我气得差点乐了,原来达莫利一般是要迟到两到三个钟头的,今天因为他带队不能随心所欲,所以“仅仅”迟到了四十分钟,比起往常,那真是超级早了!

 

那年圣诞节,我送给达莫利一个日程计划本。不过很可惜,直到今天,达莫利迟到的坏毛病都没完全改过来,也为此,他着实失去了几个朋友。不过达莫利曾经的室友说过一句话,让我至今回味无穷:“这世界上又有谁是完美的呢?如果你决定为人朋友,就要彼此学会原谅,学会遗忘的艺术。”

 

头像
0操作15 #
头像
15 #
0
07-02-25 03:09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以下是引用appleqj在2007-2-24 2:18:00的发言:

小柯很勤奋,这两天已经写了这么多了。写人记事都还是那么精彩,很多地方让人看了深有感触。

以后没事我经常来这个帖子灌两瓢,算是监督你把它写完[em08]

好呀好呀,这下我有动力了! Baton Rouge不错啊,你们附近那个安哥拉斗牛大会MM去过么?我特别喜欢St. Francisville,觉得将来如果能在那么美丽的地方养老真是不错啊!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16 #
头像
16 #
0
07-02-25 03:10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以下是引用treetree在2007-2-24 22:08:00的发言:
支持一下,mm是不是更喜欢旧金山的生活吧

呵呵,这个,写到后面就分明了。:)

头像
0操作17 #
头像
17 #
0
07-02-25 03:10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第三章            万事皆可能

 

我当初接到美国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本来有两个选择:要么来新奥尔良,要么去佛罗里达。我跑去问从波士顿来的外教,那个具有菲律宾血统的年轻帅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当然去新奥尔良啦!”

 

来到新奥尔良,系里开迎新会,一个老教授说:“我希望大家都能喜欢新奥尔良,因为新奥尔良与旧金山是全美国最与众不同最有特色的两个城市,你们一定会爱上这里的。”

 

旧金山的特色暂且不表,而新奥尔良,其特色之一,恐怕就要用“万事皆可能”这五个妙字来形容了。

 

话说这法国人于1718年在头头Jean-Baptiste Bienville带领下在密西西比河口安了家,最早的新奥尔良老城就是今天河边的法国区。不过法国为了牵制英国在北美的殖民势力扩张,也不管法国区里哭爹喊娘自以为是的法国人们多么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把新奥尔良当政治礼物秘密送了出去。后来法国与西班牙爆发战争,西班牙的势力逐步消亡,尤其是拿破轮上台后,西班牙才于1801年终于被迫将新奥尔良还给法国。
    
  
    
  法国人这下终于扬眉吐气了,可法国区再也不复当年建城时的法国风情。原来在西班牙统治新奥尔良的这40年间,法国区刚好烧了两场大火,尤其是1788年这场最为惨重。本来法国区的法国风格建筑都是木制结构,一家不小心半夜着火,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再加上各家各户都有弹药火枪,不及时组织人力扑救那整个城市肯定要沦为火海。赶巧的是起火当天是321日星期五,基督教耶稣受难的纪念日。本来法国区腹地杰克逊广场上的圣路易斯大教堂的钟声同时是用于火灾警报的,可当时迂腐的神甫就是不干,说要严格依据基督教义不能在神圣礼拜五敲钟。于是大火迅速吞噬了整个新奥尔良,只有一幢修道院幸存,就连宏伟的大教堂也化为灰烬。六年后法国区又着了场大火,彻底磨灭了法国人在新奥尔良的建筑痕迹。结果今天的法国区,尽管美其名曰法国,但老房子大多是西班牙建筑风格,只有法国人的风流浮华腐朽精致随着时光在新奥尔良扎了根,孕育出恶之灵罪之花,羽化在新奥尔良的无数艺术作品里,变就最刺痛人心的戏剧音符或色彩形状。

 

整个路易斯安那州被落魄的拿破伦卖给美国后,北佬们蜂拥而来。法国人瞧不起这些“未开化”的美国农民,嫌他们粗鄙,不让他们住在法国区,于是美国人们只好在城外垦荒,这就是今天从下花园区直到上城的地方。美国佬涌入新奥尔良的同时,海地革命后仓皇逃窜的克里欧贵族也来到这块文化上最接近南美与加勒比岛国风情的宝地,在“距离美国最近的地方”安了家。时至今日,风云变幻,这个两百年历史的老城经历了火灾、战争、瘟疫、飓风、洪水,孕育出了爵士乐、巫术和卡真(Cajun)克里欧美食,它痛着,疼着,吟唱着,讲述着,呼吸着,无时不刻的不在向世人证明着,在时光流逝中万事皆有可能这个亘古真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7 15:35:14编辑过]

头像
0操作18 #
头像
18 #
0
07-02-27 01:52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将法国区与上城连接起来的是古老的街车。某年我和大伟带朋友在新奥尔良城中游览,回家的时候天色已晚。我们坐上响叮当的街车,虽然不是正宗欲望号,可闻着夏天的甜美花香,轰隆隆的开过华灯璀璨的街区也是乐事一桩。正边看边听黑人司机师傅大声嚷嚷着报站名,车突然停了,而且一停就是半个小时。

 

其实这街车中途停车是常有的事。南方悠闲散漫惯了,司机师傅时不时在街上遇上个把熟人,或者要去街头小便利店买点什么生活用品,都会临时停车个五分十分。车上大都是闲逛的游客,没有赶火车汽车轮船心急火燎的,谁也不把这种临时停车当回事。不过这一停半个小时,眼看夜幕一点点降临下来,还是我在新奥尔良住了这么多年头一遭遇上。

 

到前面一打听,嘿,原来街车遇上了麻烦,走不过去了。倒不是车坏了,而是铁轨旁边靠马路涯停的汽车里,偏偏有那么一辆不厚道的奔驰,停得离马路涯子太远,却离铁轨太近。其实也就差个10厘米左右的距离,可那怎么也是辆奔驰啊,贸然过去,擦坏了,虽然车上的人心里都说这奔驰就应该自认倒霉,谁让你不好好停车,可司机不能这么干啊。这一犹豫,再通报总部,顺便扯两句别的相关不相关的闲话,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等来等去,这才刚刚华灯初上,不管奔驰主人是去吃饭也好泡吧也好,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叫拖车公司来拖车,似乎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奔驰说起来并没有违章停车,不过是停车技术不过关才无意挡了道。这样漫漫无边的等下去,越等人心越急,已经有几个人下车决定步行了。剩下的还在车上一边聊天一边静观其变。

 

这时候,车上几个大块头的男性游客走到车头跟司机嘀咕了两句,只见几个人抚掌大笑,一副高兴得不得了得样子。随后,司机就开始吆喝了:车上的男同胞们听好了啊,有力出力,没力出吆喝,全都随我下车去搬奔驰啦!

 

我们这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搬奔驰?有没有搞错,一辆小汽车起码也有个三五吨重吧,怎么搬啊?

 

愣归愣,身边的男士们是都下去了。我手捧摄像机,也无比兴奋的忡到车头处,看他们怎么搬这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只见众壮男们在司机与开始那几个人的带领下围绕奔驰形成一个人圈,环住整辆车。每人都伸出双手抓住奔驰底盘某处,等着领头的喊一、二、三,搬!便一起使劲向上拼命抬车。这些好男儿们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吆喝着,不停努力向上抬这辆倒霉的小车。我算是开眼了,这样怪异又壮观的场面真是古今奇观又一章。

 

无奈这奔驰还真不是棉花做的,这么多人搬了半天硬是纹丝不动。

 

领头的灵机一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这车不是重吗,可是车身与车轮之间都有一个减震装置,一遇到大坑大坎的,就自动呈波浪状起伏,减轻对车本身的冲撞力度。既然车太沉,那不如利用这个减震装置,让车先上下起伏颠嗒颠嗒,然后利用车向上颠的力道再使劲,不就搬动了吗?

 

于是一行人改搬车为震车,一起向下压这奔驰,让它上下晃动。随着车身的晃动,大家摆好姿势,领头的一喊口号众人加把劲啊,大家就随着晃动的频率一齐使劲向上猛抬,这车竟然还真就被搬动了!不多不少,刚好向马路涯移过去10厘米左右,这下街车就能通过了。

 

我问大伟:这搬奔驰感觉如何?

 

他抹抹头上的汗,冲我一乐,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不错,很爽。

 

在满车人的欢呼,口哨与鼓掌声中,我们的街车在搁浅50多分钟后再次上路了。轰隆隆的声音带着人们的欢笑,驶向繁华的夜色中去。

 

除了搬奔驰,我还在城里偶然“触了一回电”。
头像
0操作19 #
头像
19 #
0
07-02-27 01:53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几年前新奥尔良决定大力发展电影事业。这里的丰富的人文历史,漂亮的老房子还有浓厚的音乐氛围都让这座旅游城市称为继好莱坞之后又一瞩目的电影之城。再加上市与州政府的大力支持,为电影业减税提供拍摄便利,同时比好莱坞低廉太多的人工都吸引了大量影视公司到这里来取景拍摄。过去两三年里,几乎每个礼拜都能看到拍摄电影的超级大长卡车。周末驾车从上城沿着圣察尔斯大街一直开到市中心的法国区,保不准就遇到一两个明星。比如说,2003年福克斯公司拍摄《Runaway Jury(逃跑陪审员)》的时候,就借了我们校长的小白宫豪宅作为场景之一,我下了课隔了窄窄的马路看到John Cusack还有Dustin Hoffman在门口抽烟乘凉的时候还着实激动了一番。

那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五,我与好朋友姗德拉还有另外两个女孩相约去法国区北面法国人街上的斑点猫酒吧去听我们最喜欢的爵士蛇乐队演奏摇摆音乐。我与姗德拉一车,到了法国人街照例是来回绕圈找停车位。那天的车位格外拥挤,有一段路还被封了,停着两辆大卡车,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与姗德拉好不容易在附近的街对面找到位置泊好车,走路回到法国人街看究竟为什么封路。这一看不要紧,原来是一个浩浩荡荡的电影班子在拍摄。包着白布的大号闪光灯,举着毛绒麦克风的录音人员,还有站在街角背靠那家同性恋书店大门正在补妆的某位明星。我定睛一看,嘿,原来那个高个儿苗条,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小背心,金发梳成马尾巴的美女就是电影《六天七夜》里与哈里森.福特配戏的安妮. 海切(Anne Heche)啊。我还没来得及激动呢,只见一个手拿卷筒报纸似的的年轻男子向我与姗德拉这边走过来,他头戴一顶棒球帽,上身套一件都是兜的马甲,看上去不是个场记也是个小副导演什么的。但看这男人右手一挥,指向我和珊德拉:你们俩别站在这儿,去街角我安排的位子,我们马上就要开拍了!

我和姗德拉面面相觑,一下子蒙了。敢情他把我俩当成群众演员了,去还是不去?

我还在犹豫呢,姗德拉可兴奋了:干脆我们留在这里拍戏吧。斑点猫什么时候都能去,我给她们打个电话,说咱俩晚点到。

我一听,心里也痒痒得好高兴。就是,酒吧反正永远在那儿也跑不了,这个当群众演员的机会可比较难得。要玩就玩得高兴,这次不仅能跟明星亲密接触,还能亲自触电一把,是多么有趣的经历啊。

于是,我们两个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编排进了群众演员的队伍,开始了正式拍摄。

我们参加拍摄的那段没什么情节,就是拍安妮.海切满脸严肃的从街头走过,我与姗德拉是路人甲与路人乙,边走边聊的与她擦肩而过。虽然我们这两个路人是边走边聊,可导演要求还不能出声,只能做嘴型。我们第一次不知道,还因为出了声被导演叫停。第二次再拍,我与姗德拉就商量好了,我们无声谈话的内容就定为我为什么痛恨香瓜。关于痛恨香瓜,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简单总结就是我从小有个怪癖,痛恨一切香瓜以及带有香瓜味道的东西,甚至连看到香瓜们都要皱眉头。我跟姗德拉的无声谈话,基本上就是我不停的说:我讨厌香瓜啊,香瓜真难吃!然后姗德拉在同一时间说:你为什么不讨厌西瓜,西瓜香瓜不都是瓜嘛!

这个镜头总共拍摄了有三、四次,我与姗德拉关于痛恨香瓜的无声讨论也进行了三、四次。每次导演一喊停,我俩都哈哈大笑,又不敢大声,憋红了脸笑弯了腰。有一次我与安妮. 海切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还偷偷斜眼仔细瞅了瞅她的脸,确实是位皮肤很好的美女。

这部瞎打误撞当了回群众演员的片子至今我也没看过,只知道名字叫做《死人会说话(The Dead Will Tell)》,是200410月在福克斯电视台首映的。如果哪位有幸看过这部鬼片,假如里面有个穿一身黑裙红色高跟鞋的黑发亚洲女孩与牛仔裤小T恤的红发犹太女孩从安妮.海切身边经过,那就是我们俩啦!

其实拍电影在法国区里只是小事,这个总共没几十个街区的新奥尔良老城,其中的不可思议和传奇故事那真是太多了。

 

头像
0操作20 #
头像
20 #
0
07-02-27 01:54操作
查看全部AA分享

法国区的街道非常狭窄,各家各户紧密相连,斑驳的老墙之上,二楼的雕花栏杆小阳台们常常被绿色的垂吊花草布满,一年四季都绚烂艳丽。比较张扬的住家,还要在这绿色中挂上花花绿绿的狂欢节珠子,再弄几个鸟兽塑像点缀在花草之间,最好再挂几串风铃叮咚,这使本来就充满了浓郁热带气息的城市更充斥着一座座小型悬空热带雨林,凭空增添旖旎无数。而街边一楼的住户大门多用雕花的生铁防盗门保护着,窗户也时常被色彩鲜艳的木头板遮住。行人从街道上走过,就以为里面也是狭小密闭低矮的平房,眼睛只盯着那些装潢华美或者怪异的古董店衣服店。殊不知,这法国区里最大的秘密,最不可思议的华美景象,就藏在一面面最不起眼的砖墙后面。

大伟认识的一位老伯家就是如此。

我和大伟第一次去老伯家拜访,在行人如织的狭小街道上来回走了三圈,除了商家就是酒店,硬是没发现哪里有住户的迹象。最后大伟的朋友亲自跑出来接我们,才发现这个藏在街道拐角处的别有洞天处。两扇如水晶般折射华光的玻璃门藏在颜色陈旧的木板门后面,它们在身后轻轻合上的时候也关闭掉外面一切的熙熙攘攘。这房子是旧式仓库改装的,所以没有传统的短门廊。进了水晶玻璃门,眼前就是巨大而昏暗的客厅。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的共性,我见过几个收集古董的老头老太,都是大白天也要用厚厚的金丝绒窗帘把阳光挡在外面,屋里永远点着璀璨却没有多少照明功用的巨大水晶吊灯,有的壁炉上面还要再点上美丽的香蜡烛。总之,光是不给人的。这位老伯家也不例外。

客厅里摆着一长一短两架钢琴,壁炉上挂着大幅的镶金框古典主义宗教油画。深红褐色的矮长沙发靠墙在客厅另一边,沙发上面挂满了同一作家的油画,色彩是鲜艳明快的橙,红,黄,还有蓝,很有本地卡真画家风格。茶几是一个古老的木头箱子,深茶的漆已经斑驳了,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硬皮彩色画册。其中一本是代表了新奥尔良特色的乔治·罗德里各的《蓝狗》系列,同一个神态的蓝皮黑眼圈白鼻子大狗,或正面或侧面,配上不同的背景:沼泽、庄园、冷月还有迷幻色块,眼神永远是那么忧郁迷惘。

这位老伯很健谈,他说十几年前,法国区里还有个著名的鸭子夫人,每个礼拜一都到某条街的某个小酒馆去喝一杯。这位夫人八成是个酗酒成性的家伙,好端端的周一上午都被她用来喝酒。不过即使礼拜一上午喝酒也没什么希奇,新奥尔良是个把“今朝有酒今朝醉”当作人生座右铭的地方,学校里一年中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放假,校外的百老汇街上大大小小的男女吃喝协会(学生会组织)活动不断,从每个礼拜三起就开始歌舞升平酒醉声迷了,难怪被评为全美十大享乐学校之一。话说这鸭子夫人除了一大上午去喝酒与众不同之外,更奇的是她每次出现,身后都必然跟着一群鸭子,如同宠物狗一样亦步亦趋。鸭子夫人喝酒,鸭子们就在酒吧门口乖乖等候,这么奇异的景色,只恨我没有早生十年得以赏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7 1:55:06编辑过]

发帖回复
查看:24505|回复:143
Advertisement
打开收藏板块打开个人中心
边缘侧滑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