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雪儿的真实来历和她的古怪意图,我们——”说到这里,他拿起反射镜,拉过妻子,耳语了起来……虽已是悄声细语更无第三人能听见,但依然字斟句酌欲语还休,越说脸上忧色越浓。看到相濡以沫多年的伴侣如此,阿文那不再年轻但依然优雅的面容竭力保持平静,只是眼中神色却已不可自制的交织着担忧,焦急,后悔与宿命难违的人祈求上苍的热切希望……
夜色更沉,漆黑的化不开的神秘与诡异瘟疫般蔓延整个森林,连精灵们的竖琴都不再拨响,金嗓子的云雀都不再吟唱,而书房的一点孤灯在无涯的黑暗中竟是那般微弱的昏黄……
国王
当他还不是国王的时候,他是个美貌而好动的少年,英俊如阳光,温暖也如阳光,闪烁在森林的每个角落。正如一切美貌,出身良好而备受宠爱的少年一样,他固执的给自己选择一切美好的事物,鞋永远手工精致擦的发亮,帽上的羽毛总是雪白整齐的耀眼——而为什么不呢?他是那么可爱的少年,谦和而善良,小心翼翼的从不碰疼哪怕是树上的一根小枝,精灵中最愤青最敌视人类的长老也对他无话可说。就连林中脾气最坏最艳丽的那棵玫瑰都心甘情愿送给他自己最美的花朵,让他插在纽扣眼中,然后跟别的玫瑰说那花瓣跟他的唇都是如此温柔鲜艳,理应开放在他的衣领之旁。
如同秋天的森林必然落叶飘零,老国王的生命之线也在某一天到了尽头。成为国王的他需要给自己找个妻子,她一定是森林里最美丽的女子,这是大臣们的共识。于是年轻的国王开始了寻找,直到他第一眼看到云衣,只是家常素色衣裙,悄立于树旁,娇媚静好仿佛明月清光,无邪的眼睛亮如星辰。他对自己说,一定就是她了,这么美的女子,一定应该成为王国的皇后。
一切顺理成章,婚礼是森林中从未有过的盛大场面,晶莹的酒杯干了又满,不知人们是醉倒在醇酒还是一对新人的美丽之中。只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一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纵情到忘乎所以,那小小的脸上大大眼睛从未离开那对新人,大家说新娘的侍女真是尽心尽责,还说很多人也为她倾倒钟情,只是她绝不离开自己的小姐,不知又有多少颗心为之碎裂。
国王无限的宠爱自己的新婚妻子,就像他爱森林里的一切一样。她的寝宫用无数的香草薰过,只是为了新娘能甜甜沉睡,而尽责的国王需要早起处理事务,怕惊醒新娘,所以国王仍然睡在自己的卧房。国王晚上喜欢悄悄过来凝视着云衣熟睡的娇容,看那精雕细琢的俏脸美得如同笼罩在圣洁的光晕之中,令人想要俯身亲吻却又怕破坏那份精美,所以只是静静凝视然后又静静离去回到自己的床上。
而今夜当国王离开云衣的寝宫,竟看见本应睡在隔壁的雪儿出现在走廊尽头,略显匆忙的身影如同小猫轻捷柔软,与云衣的优雅从容形成对比,竟是令人心动的野性俏丽。国王叫住雪儿的时候,那张小脸上惊惶一闪即逝,拿出手中一双精美的水晶鞋,解释说刚刚想起皇后明天早上要穿这心爱的鞋子,赶紧从那边锁好的衣柜中拿出来。夜晚的皇宫烛光闪烁在雪儿一双大眼睛里,映得那双眸子漆黑如深潭,水光潋滟,有说不出的神秘待人发掘一般,而略嫌太小的双唇不时紧抿出执拗却又惹人爱怜的线条,国王竟一时忘了这小女孩深夜外出的古怪,挥挥手让她回屋休息,那如水双眸却是一时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