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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小说连载-《念》:出国留学前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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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1-16 14:3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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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小说连载-《念》:出国留学前后的故事

华人网友们大家好:)


去年春节前我曾经在这里连载过一部小说《青桃时代》,今年又快到春节了,我准备在这里和大家慢慢分享我的第二部小说《念》的上半部分,这是《青桃时代》的续集。借这个机会提前祝大家春节愉快!



成长小说-《念》-上

作者:真凡

2024年2月开始动笔

2024年10月初稿

2025年1月 第三稿

敬献给:陆博士和迪马里奥博士,以及其他人

Honorably For: Drs. Lu and DiMario, and others

纪念:丁钧博士和姜楠博士

In Memory of: Drs. Jun Ding and Nan Jiang, RIP.

 

版权声明:作者拥有版权,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内容提要

大学毕业后的青年真芳,即将带着梦想与焦虑前往南京,开始了期待已久的研究生生活。在这个新的人生阶段,他将面临学业、情感和自我认知的众多挑战。在追求梦想的旅途中,真芳将如何勇敢地面对这些挑战,寻找属于他的幸福?敬请期待作者的新作品《念》,带您深入了解青年真芳的挣扎与成长。

 

前言

我是真芳,我从路易斯安那来。能和您分享这些,我感到我们之间有一种特别的缘分。其实,要和您分享的只是我读硕士和博士研究生期间的一些琐事,但这些话在心里已经憋了很久很久。想到能和您倾诉,我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那年我二十二岁,从一个很普通的大学考到了金陵大学,开始了我的研究生阶段的学业。在当时我的本科学校,我考取了著名的金大研究生,并且成绩是专业初试的第一名,一时间成了小小的风云人物。只是表面的成功背后,往往隐藏着危机,而对此我明显没有做好准备。在自认的人生最得意时刻,我开始走得跌跌撞撞,只能苦熬待变。


要和您说的这些话,与其说是要向您夸耀我的成就有多高,倒不如说,我是想和您分享我的苦和痛有多深。实在说来,那几年里,我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来夸耀,倒是那些苦痛,外人或许会觉得矫情,但它们真的几乎让我崩溃,让我感觉到自己一点儿也不幸福。我请求您不要把这些告诉我家人。除了必须让他们知道的事情,其他东西我都基本不想和他们谈,因为我不想让他们为我太过于担心。如果知道我这么难的话,他们大概会要我先回家休养吧,我不想这么干,怕被人认为是个怪胎。所以,即使您有机会认识他们,也请不要提及这些,拜托了。

(待续)


又:前情提要:《青桃时代》故事中,主人公和相关人物大多处于15-18岁左右的成年前的阶段。在那一阶段,男主在感情上曾经和臻梵成为笔友,但是被母亲的异见给打断,后来开始钟情于在隔壁班级的女主金瑶,逐渐接近,最终因现实考虑而放弃表白,选择将感情藏在心底。同时期男主获得众多友情支持,并因班主任的鼓励而参加自学考试,在继续求学路上获得一些先机。不过,故事线结束时男主的毕业去向成谜。


《青桃时代》故事连载的网址是:https://huaren.us/showtopic.html?topicid=2991189


谢谢您的阅读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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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1-16 18:0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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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楼 franktru 的帖子

引子


从植物园到水清沐华园,需要在颐和园的北宫门转一次车。新西向英语培训学校给我们的通知里,留了这次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GRE)英语培训的地点和教室位置,上面写着在“水清沐华园”内。这个名字和清华大学的名称来源“清华园”很接近,给了我一个错误的印象,以为这次培训是在清华大学的校园内。等我下公交车,再抬头一看,怎么也不像我印象中的清华校门口的模样,小小的铁皮拱门进去,里面是好几栋住宅楼。我才意识到,我又被这名字给骗了,所谓的“水清沐华”,应该是开发商借着清华名头的一种销售策略,是自己无知了。


这种想像和现实的落差,我已经感受过好几次了。就好比说这个首都北京城,在我的想象中,既然是首善之地,人民爱着的天安门所在,那么首都人民,应该是热情好客、气度雍容吧,但在这几天的来回植物园的公交车上,从我有限的观察来看,那些售票员,也和外地的售票员们也相差无几,如果不是更糟的话:都是一样的大嗓门儿,像是和谁憋着一股气不顺似的劲儿似的。不过,她们的京味儿普通话倒是说得又快又利落,倒是能让我还可以心平气和一些看待她们的“气度雍容”了。


再比如,这次新西向的英语培训班,我想象中,大家虽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但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出国,而走到一起,也该和我过去的其他班级一样,该是团结友爱的。但落座之后,我一眼扫过去,所见到的那些所谓同学们,大多数确是面无表情,漠不关心,好像谁欠了他们很多钱似的。唯一例外的,是不远处的一个绿上衣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有点儿像鸭蛋一样椭圆轮廓的脸庞,带着些婴儿肥。和我的目光接触之下,她微微点头抿嘴,露出浅浅的笑意,算是和我打了个招呼。这么多的临时同学中,她倒算得上是一种清新存在,让我觉得北京城还有那么一点儿暖心。


又比如,考上金陵大学研究生这件事。之前我想象中,考上了金大研究生,该会兴奋无比,就像彩票中了大奖一样。真考上了,我才体会到,这和彩票中大可不大一样。彩票中不中,那是一锤子买卖,开奖瞬间就知道结果,中了呢,香车美女触手可及;不中呢,下次再来,实在是痛快得很。而考研究生,需要初试、复试,然后漫长的等待,才能可以正式入学。这过程。相当于你用积木,一块一块地辛辛苦苦地搭好了一部玩具汽车,你以为大功告成,结果才发现,那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后面你得开始学会用这个玩具汽车,作为代步工具了。这么一想,考上金大的兴奋和成就感,在现实中可就比在想象中的要缩水太多了。


还有件能和想象和现实落差能相提并论的事情,就是我自己的理性和情感的拉锯。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个高度理性的人,但这感觉良好的自我认知,被考研前后的情感经历狠狠地冲击,让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幸好那时候的情绪波动并没有耽误考研,算是有惊无险。但从那时候起,那个管不好自己情感的烦恼就一直迁延到现在。这情感波动,都和卫雪有关。


卫雪是我本科同学,也是第二个让我感觉像仙子一样的女孩。不过,她却是第一个让我主动表白的人。理性告诉我,她其实不是那么地合适我。但是,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这部分理性只占据了我头脑的很小一部分,而剩下的那大部分,都被和她交往过程中的其他难忘的情感所占据了。我曾经和她非常接近,非常渴望得到她,而现在,我俩距离看起来那么遥远,让我在这偌大的教室里,感到特别孤单难过。我老是沉浸在当时的回忆里,那时候我们有很多甜蜜时光,而现状又是那么不快乐。



这种想象和现实的差距,到底能有多大?而这种情感和理性的拉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平息,让我重回内心的安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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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1-17 11:1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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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西向

这次来北京,参加新西向的出国英语培训班,其实是我大哥出的主意。大哥比我大了几岁,我开始读本科的时候,他在读研究生,等我本科毕业,他也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了。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走在我前面的人生探路者,不管是在中专时还是工作时。


读本科时,我决定要考生物学的研究生,大哥知道后就告诉我说,他认识很多在生物领域的人,都出国深造去了。有的是本科毕业走的,有的是读了研究生再走的,也有不少是读完博士之后才走的。他问我,有没有出国深造的想法,如果有的话,他可以赞助我一些,比如,他可以出新西向英语培训课的钱。我一直很佩服他,总是有办法找到钱,能够让自己不愁开销。我就缺乏挣钱的细胞,从小就是。


既然大哥愿意赞助,我也就不客气了,先答应了下来。作为小弟,我一直享受着他的照顾和指引,有点儿心安理得,想着以后再回报他就是了。后来,我真考上了金大研究生,就让他帮我报了名。这样,暑假时我可以先来北京的新西向,强化一下GRE英语。据说那是申请国外理科的研究生项目所必须的,这自然也是我大哥告诉我的,他总是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信息。


然后,本科毕业后,趁着英语培训班还没开始的空当,我们班上六个同学,我和卫雪、孔河和孔莉、还有另外一对儿,一起到北京玩了几天,来了一趟毕业之旅。


其实,这种组合很别扭:那四个人,是两对儿,如胶似漆一般,也不怕公开亲密。而我和卫雪呢,当时正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境地。我对她爱得要死,黏糊糊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而她呢,虽然之前对我印象不错,但后来我俩闹得不太愉快,所以她就不肯再和我亲密,而是处处都躲着我。


孔河和我们做本科同学前,在北京植物园做着临时工,算是在职学生。我们来北京的时候,他部门的头儿正好去外地出差了了,把钥匙留给了孔河,让他帮着看家。所以我们就趁机把那里当成了临时的家。


几个人安顿下来后,孔河带着我们一起在北京到处逛逛。同进同出的时间里,看着他们那两对儿卿卿我我,我眼热得不行。在颐和园里,昆明湖也好,十七孔桥也好,那两对儿情侣甜甜蜜蜜,让我很尴尬,因为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但是她心的距离却远在天边。当然,这是我猜的,因为我也没法儿钻到她脑袋里去追问她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回事儿。我们一起去吃北京烤鸭,一起去小面馆吃炸酱面,她都是这样,搞得我只能暗自伤心叹气。


我们后来一起挤上一辆中巴,去了大名鼎鼎的八达岭长城,当了一回好汉。下车后,大家开始不紧不慢地攀爬,卫雪走在我前面。虽然她平常身手灵活,但这次爬起长城来并不很轻松,因为这段长城名气虽大,但上下都很陡,有不少地段修葺不佳,砖块并没有铺好,有些松动了。


差点儿一脚踏空后,卫雪也只好不顾女孩子风度,开始手脚并用,显得有些狼狈了。我和她并排的时候,向她提议,我在前她在后,我可以拉她一把。我说,另外两对儿就是这样上去的。她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拒绝我伸出去的手,就这样,我俩也渐渐追上了那两对儿。


快到一个烽火台的时候,坡度平缓起来了,我叫住在我前面的孔河:“老孔,给我们来一张!”


孔河停下来,抬起相机,准备给我们照相。他指挥我和卫雪:“你们俩再靠近一点儿,分这么开干什么呀!”


我赶紧靠了过去,卫雪虽然不太情愿,不过还是和我拢了过来,留下了我俩的那张珍贵的合影。


卫雪个子和我差不多,在江西的女孩子里算是高个儿了,但是恰好我在城墙高的那头的缘故,所以那张合影里,我俩就显得身高很合拍。我觉得我俩很般配,但那该只是我认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照片拿到手以后,我想念卫雪了,就会时不时拿起那张照片端详,久久不肯放下。她那件带着宽紫红色条纹的T恤的样子,就这么像照片一样在我脑海里定格,成为后来我对她的最清晰的印象。


人生,大概就像爬长城一样,很多坡,有时候还很陡,可是你也不知道愿意和你一起爬坡、愿意彼此拉一把的伴侣到底是哪个。我希望是卫雪,但看上去,她可不怎么乐意。


哎,这就是第一天上那个英语课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着的事情。那天的课,老师讲的是逻辑部分的题目。他应该讲得很有趣,因为其他同学时不时就大笑,再不济,也有不少零星的笑声。但是我就好像在梦游一样,脑子里就是进不去这些内容。我觉得,这个培训班的钱多半是白掏了。


我也有点儿纳闷,那些给我印象很严肃或者冷漠的同学们,倒是对这个老师的笑话还能领会,他们也该不是一直严肃或者冷漠吧?或者,生活本来就很无趣而烦苦,来点儿幽默会更轻松一些?总之,因为我情绪低落,不在状态,这第一天上课,我感觉收获并不大。


漫长的一上午课总算结束了,老师好像也有些精力耗尽,走向在讲台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大家开始离开这个教室。闷热的教室里开始人声嘈杂,大家都鱼贯而出,渐渐汇入那个水清沐华园外熙熙攘攘的世界。这么多人,我一个都不认识,除了那个曾经对我微笑致意过的绿衣女孩儿。她正好走在我斜前方,脚步轻快,带着稚气的脸颊未施粉黛。她个子比我矮一点儿,身材有些圆润,两边的双马尾随着她的脚步而微微飘动,倒是有几分俏皮的可爱。这个带着生命绿色的活力形象,算是给我灰暗的心情带来一点儿金色的镶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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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1-17 11:2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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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了我一直想干又没有能力干的事,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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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1-17 11:3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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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4楼 applesauce 的帖子

谢谢支持!一个人回顾自己过去经历的时候总会有很多感受深刻的时候,拿来回味,反思,获得人生的收获,可以很有意义也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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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1-18 18:2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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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门换乘后,我坐上了返回植物园的公交车。颐和园里的雕梁画栋和藻井石舫,对我来讲,是并不愉快的存在,因为我总觉它们在那儿都会在笑话我,在那里,卫雪躲着我呢。

等回到植物园时,已经一点多了。孔河跑野外采集标本去了,过两天才能回来,我只能一个人吃饭了。我在门口附近的小饭馆要了一份素炒饼,带香菜的。

来北京的头几天,我们几个人一起吃饭时,菜里老有香菜作调料。碰到香菜,他们几个都是一脸的不喜欢,我却有些好奇。我从来没吃过香菜,江西人的调料里,香菜也不是必须的。那时候我想,人总要有勇气去尝试新东西的,再说了,过几天他们就走了,而自己还要待一个多月,要是不肯适应的话,迟早自己会厌倦一直告诉服务员不要香菜。于是我就下决心,得忍着最初的臭气,耐心地吃到自己能适应为止。

老实说,头两天的菜里,那香菜味道奇特难闻。那不是腥臭,而是像一种叫臭屁虫的蝽蟓放的屁一样怪异,和家乡那些我不爱叫鱼腥草的野菜有着异曲同工的味道。捏着鼻子吃几天下来,总算勉强不那么抵触了,甚至有点儿喜欢,算是略有小成。看来,这北京一个月可以待得下去了。

我不知道其他事情是不是也这么容易,反正放下卫雪不是。

至于为什么做不到呢,这么说你可能会明白一点儿:自从我们有一次不欢而散后,我总是在挽留她和试图放下之间摇摆,而每次想到放下,我的内心都剧烈抗拒。那种的甜蜜的回忆紧紧缠绕我,让我害怕失去未来的可能,仿佛戒毒般痛苦。

有些人,能做到放弃儿女情长,能做到铁石心肠,我很佩服他们,只是我好像不是做不到。对我来说,放弃她带来的联想比戒断反应更强烈,我的身体本能地抗拒它。

我得说明一下那次不欢而散是怎么回事:她答应和我处朋友以后,我们反而没有了之前朦胧时期的那种甜蜜的暧昧了,虽然也一起吃麻辣烫,一起K歌,但总觉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刻意。有一次她到外地去了,我们电话里聊得不太愉快,她当时有些不高兴地挂了我电话,后来给我写了一封措辞很严厉的电子邮件,把我痛骂了一顿,说我“心胸狭窄,自以为是”。被她这么指责了一通后,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岳丈数落“烂忠厚”的范进一般,有些垂头丧气,甚至觉得她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我当时就是这么地没什么自尊心。

经过这件事情后,我再找她,她就对我爱理不理的,一直到我们来北京都是这样,但那封电子邮件里,她也没和我提过分手。不过,我甚至都有点儿记不起来,早一些时候在我电话表白了之后,她到底有没有痛快答应了。现在想来,她也许一开始就没有痛快答应,只是我以为她答应了。所以,现在我俩这个样子,就好像没结婚的一对儿散了伙一样,连一个正式的离婚声明都没有。

她是英语培训班开学前三天走的。她去秦皇岛看望亲戚,所以走得比其他几个同学晚。等她从秦皇岛回来,我去车站接的她,我俩之间气氛依然有些尴尬,显得空气都像石油一样粘稠。我问她,在亲戚家玩得还好吗,她也是轻描淡写地说还好,然后就不会主动找我说话了。

在那临时宿舍时,幸好还有孔河,能不时和我俩都搭上话,不然在那里可太难受了。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在那个宿舍继续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就送她去车站搭火车回江西老家。一路上在公交车里,她也依然没什么话和我说,只有我提醒她上下车要小心点儿,到了遂川老家也要注意安全。北京的夏天早晨,空气比较凉爽,但是我俩之间的温度比这早上的气温明显更低。我没话找话说:“回去以后,你该接着教物理吧?”

她“嗯”了一声,算是肯定回复了。接着又是长长的一段沉默。

很早以前,我们俩不这样的,我和她曾经有很多话说。暧昧相处时,我们有很多美好和默契,但那都是我和她表白之前的事情了。这个表白,虽然看上去已经很久了,但实际上也才只过去半年。之后的种种相处过程的磕碰,把我对时间的感觉拉长了好多,曾经因为过得充实而飞逝的时间,变得像是一个在胶水中来回摆动的钟摆,每一次摆动都要费很大的力气,让我对时间的感觉很不准确。爱因斯坦说的相对论,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情所激发的,至少在我看来,倒是很符合我对时间的这个感觉。

去火车站送她其实不费力气,因为她的行李很简单,就一个大包加一个小背包。我只是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和她多待一会儿,把相处的时间再拉长一点儿。我帮她把大包放好在行李架上,她把小包放在座位上,就让我回去。名义上,她是怕我不小心被火车带走了,实际上应该是不愿意和我长待着,尴尬。一步一回头地下了火车后,我并不愿意马上就离开,我想目送她的火车离开站台。

我运气还不错,她的座位靠近我这一边的站台,我在站台上隔着车窗就能看到她,不必绕到另一边的站台远远地看着她了。她束着的头发短短的,只能齐耳,不再是我最喜爱的披肩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在座位上有所思,那厚厚的镜片后面的双眼,淡然地看着其他地方,偶尔才会注意停留在站台上的我身上,但也只是略挥挥手,示意让我先回去。

火车终于离开了站台,到了她和我分开的时刻了,我开始还是慢走几步,还能赶上她,接着火车越来越快,一路小跑,向她挥手,而她也终于回应了,用力地向我挥着手。这么短短的几分钟里,我感觉自己挺不争气的,怎么不知不觉就脸上都是泪痕,就这样送走了她呢。

老实说,虽然她曾经暗示了以后不要再烦她了,我总是觉得我们还没分手。她走了以后,我还是忍不住想她。

植物园的职工宿舍楼旁边有个秋千架子,我们几个在园子里住着的那几天,她和那俩女同学都喜欢在上面荡秋千。她荡秋千技术很好,荡到高处飞速而下的时候,裙摆飞扬,而她也在秋千上也显得兴奋热烈。那是我印象中她美好的样子,让我总是深陷其中。

现在她走了,每次路过那个秋千架子的时候,我总想起她在秋千上的灿烂笑容。人虽然不在,但这个秋千架子仿佛依然带着她的气息,让我每次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一眼。我也试着去荡了几次,仿佛在这秋千架子上也能离她近一点儿一样。

单这个自然不够,我希望听到她的声音。但打电话给她总让我很踌躇,因为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家了。再说了,就算给她打电话,她也语气并不亲切,说起话来依然尴尬得很。

我和卫雪都有呼机。而几个月前我买这个呼机,就是为她一个人准备的。只是现在,这个呼机成了个摆设。我时不时回拿出来,玩味着上面她的最后一条留言,“下午三点到达北京站——卫”。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夏天到了,雪就消融了,成了水蒸气,然后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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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1-19 21:1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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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西向的课程还是不紧不慢地上着,每个上午都是一整堂课:或逻辑,或词汇,或阅读,中间十分钟休息。度过开头的几天后,我总算开始收拾心情,渐渐听进去了一些课上的内容了。负责教授不同课的三个老师各有特色,但总体来讲都比较能调动气氛。虽然他们的课有时候有些市井气息,倒也不沉闷。我最喜欢的,还是一个大脑袋锅盖头的讲阅读的包老师。他经常称自己为老包,倒是个没架子的人。



按照他的形容,那个美国英语GRE考试的主考机构,TSE,纯粹就是用最绕的逻辑讲最空洞的话,为的就是把人绕晕了来增加区分度。他说,这种做法,很多公司和机构都这么干:能不好好说就不好好说,把人绕晕了以后,就只能落入他们的话语里面,由他们摆布。听他这么说了以后,我感觉其实人生也差不多,你不是受这种摆布就是受那种摆布,而要坚持做自己,其实很难,全看你有多少定力。



有一次,老包又谈到TSE故意在题目上设置额外的障碍,他感慨起现在的离婚制度和TSE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人为增加难度:“你说现在的离婚程序可真是让人火大,好像就是摆明了不让你好聚好散。我一哥们,好几次去找他们登记离婚,人家说,你们感情没破裂,不让离。人家感情破没破裂,人家自己不清楚,你一个外人能更清楚?”



台下学生们一片大笑。老包接着说:“你们说是不是挺傻X的?我哥们去了五次了都被打回来了。第六次我朋友找上我,让我,这个他和老婆的共同朋友,来见证他俩感情破裂了。我没辙,只好跟他们去了。到了那,我哥们和他们说,‘我们朋友可以作证,我俩感情真的破裂了。’没等我说两句,那办事员和我杵上了:‘你哪儿的,这两口子离婚有你什么事儿?’把我给气的,恨不得把他们那儿给砸了。当然,违法的事儿咱不能干,我朋友的婚自然又没离成。人生那,免不了得受人摆布呀!”



同学们又一次被他逗乐了,连我也笑了。现在的离婚不太自由,让人对结婚都额外有些恐惧,连结婚自由都不敢轻易主张了。不过说到受人摆布这件事情,我看被别人摆布还好些,你还有个对象可以发火,被自己摆布才是最糟糕的,因为你只能生自己的气。在卫雪这件事情上,我看就是这样,不怪她,只能自己怪自己。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反倒是不如我在上中专那会儿理性,能管得住自己,真是越活越不明白了。



上中专那阵,我第一次对女孩子动了春心,一见钟情那种,喜欢了那时的一个最好的女孩子,名叫金瑶。我那时虽然非常渴望她的垂青,但是自己并没有被爱意冲昏头脑,而是判断现实性不够,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只保持着深切的暗恋而已。



中专毕业后,我和金瑶都先后被分配到各自的家乡,我们也还保持着朋友的方式不紧不慢地书信往来了一阵。又过了一年,我俩又分别在南昌的两个隔得很远的不同的学校里继续进修。我以为这下总算有机会继续接近她了,于是在第一个学期又给她写了封信,和她约了个一个周末的上午去找她学校找她玩。但不知怎么的,那天她迟迟不来,总算露了面以后,还带着她表妹一起。



那次见到的金瑶依然光彩熠熠,笑容中淡淡的酒窝若隐若现,嗓音依然是那么地柔和而迷人,一句话,她依然是那个我认识的金瑶。唯一不对劲儿的是,我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已让我们之间有了距离感,生疏了。那天我们的交谈都没什么要紧的话,只是互相交流了一下那时候专业学习的内容,草草谈了下分开后两年里各自的经历,没说多久就匆匆结束了。



后来,我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她,更不要说去问她对我还有没有什么感觉了,这段一直没开口的暗恋情感就这么无疾而终。从始至终,我都觉得在这段青涩的暗恋情感里面,即使结果不如我所想,我也做到了拿得起放得下。



而和卫雪的交往过程,全不是这样。卫雪是我大学同学,我和她并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渐渐地接近而倾慕于她的。我们大学班上人不算多,十多个人里面,包括卫雪孔莉在内,女孩子也才五个;男孩子也才一个宿舍多一点儿,算是“小而精”的一个班级。除了主要的生物学的学生外,还拼凑了其他几个原本是考数学物理化学专业的。那些班都凑不起人数来,于是就加到我们生物班了,卫雪本来是物理专业的。



中专班也好,大学班也好,班级气氛倒是一直很融洽,我们同学很快都熟络起来,课余大家自由自在地聊天,让我感觉轻松愉快。等我从金瑶那里失望而归的时候,我不由得又一次感慨同学们的亲切情感是多么地美好,就像中专那三年一样。只是,没有了对金瑶的希冀,自己也开始能坦然欣赏我们班的那些花儿了,就这样,卫雪渐渐地进入了我的心里。



卫雪个子高挑,身材较苗条,戴着厚厚的眼镜。由于爱笑的缘故,总给我感觉她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居多。她的笑声在我们这个小小的班级里总是独的一份的存在,让我无法忽略。话虽然这么说,我和女孩子交往还是比较谨慎,总怕自己拿捏不好分寸。老实说,和女孩子相处的分寸把握就那么微妙,就像拿了个易碎的瓷碗,拿紧了手心出汗,拿松了又怕失手打碎了。所以我宁可保守一点也不希望招人讨厌。



卫雪和金瑶既相似又有差异:她俩都外向大方洒脱,但金瑶清秀可爱一些,而卫雪更成熟更有女人味一些,可能也是因为卫雪比我和金瑶都大几岁的缘故吧。



卫雪的笑是有些成熟的带着略微沙沙的笑,自然而不做作。她的确很容易被逗笑,不像我,老是心事重重的,笑起来都难以开怀。之所以难以开怀,还是因为我来上这个专升本的成人大学,是抱着考研究生“不成功,就成人(仁)”的心态,不像卫雪还有班上其他好些人,本来就是老师了,拿个本科学历,回去当老师晋升得快一些而已,“成人就成人”,考不考上研究生不算个事儿。



和本科班相比,这会儿的这个英语培训班,气氛看上去就沉闷太多了,同学之间没什么互动,都是抬头听讲,埋头啃书,对出国这事儿颇有我那时考研的那股子冲劲儿。其实,出国本来对我来说都是无可无不可,但架不住我大哥描述的潮流,我也开始渐渐觉得,好像选择了生物学的职业方向,不出国简直就像掉到了米缸的老鼠想往外跳似的,实在是浪费了这么大好的机会。得出国,见世面,长见识,涨本领。毕竟现在不比前十年了,出了国,也不用像《北京人在纽约》那里面描述的那么苦哈哈了,非得去餐馆端盘子才能生存。申请到全额奖学金的话,一边做着研究一边就把留学生活给过下来了,比在国内工作的性价比高多了。



我一边听着老包在讲台上讲着大大小小的趣事俏皮话,穿插着阅读讲解,一边这么分着神,想着卫雪。



在这么一个闷热的夏天,这么一个闷热的教室,和这些同样沉闷的同学待着,我越回忆起卫雪的魅力,就越觉得自己也沉闷起来,一点儿也不愉快。一眼望过去,300多人的大教室里,老包,还有被他逗乐的那些学生们,甚至是那些桌椅门窗,都让我感觉极其陌生,彷佛自己是演员,来拍戏却走错了片场。



那个曾经对我微笑致意过的女孩子,今天穿了件宝石蓝的T恤。被这衣服包裹的她,也像颗宝石一般,带着凉爽的光泽,仿佛给这沉闷的夏日教室带来了一些清凉。看着她,彷佛我的眼睛也得到了一些休息。她今天坐在我的前方两排,我这么观察,她是注意不到的。不过,观察她这件事儿,让我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在对不起卫雪了。



说起来蛮可笑的,虽然卫雪现在对我冷冰冰的,就像她名字一样,我还是在心里保持着对她的忠诚。这个忠诚的想法,大概是从我找齐大姐谈心之前就有了。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既然我喜欢上了卫雪了,其他女孩子我就不该多看了,不能对她不专一。



齐大姐是我们本科班同学里面最年长的,她也是见证我对卫雪的情感的人。我们一帮年轻人都还没成家呢,齐大姐的孩子就已经在上初中了。她和蔼可亲,我们都很敬重她。等我去年十月份在考研冲刺的关键点,我内心对卫雪的情感快要像洪水一样泛滥时,我就告诉了大姐我心里的秘密,希望大姐帮帮我。



大姐倒是很乐意帮我,只是她也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老实说,那时候我已经被卫雪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了,但是自己还抱着着考研一定要成功的打算,所以,我告诉大姐,卫雪魅力巨大,我为她倾倒,但是理智告诉我,我得集中精力在学习上。所以,我希望卫雪能在外部帮帮我,不要对我太亲切了。



我猜我说得有点儿颠三倒四,不过大姐总算明白一点儿了,她说:“你是说,让卫雪不要离你太近了是吧?等考完研再说?”


我说“是的”。其实,那时候我也还没完全想好,考完研后该怎么办,但是应该就是要和她和盘托出吧。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等得起。



“轰隆隆”的桌椅声中,老包结束了他的课程,我们又像离巢的蜜蜂一样,离开了这个教室。这些培训班的临时同学,给我的感觉就像蜜蜂,都很辛勤,但是又都毫无特征。这个同学也好,那个同学也罢,对我来讲,都是一样,但那只宝石蓝色衣服的同学例外。她更像一堆蜜蜂中的那只熊峰,一样地显眼,一样地萌。我总觉得她和金瑶在善意和稚气青春方面有些神似。



回到临时宿舍,孔河已经跑野外回来了。他还没吃饭,我俩一起去赶在食堂没关门前去打饭,他们食堂的北方大馒头很筋道。他跟我说:“看新闻了吧,北京申奥昨晚上可算成功了!这下咱中国人有机会世界上露脸了啊!”



我回了一句:“知道了!你说这北京城灰尘这么大,沙尘暴这么多,空气浑浊,到处乌烟瘴气的,运动员们来了敢深呼吸吗,还不得折寿?” 



我在北京待了两个多星期了,但对北京没点儿好感。除了那女孩外,人忙碌而冷淡,空气质量又糟糕,城市又太大,去哪儿都不方便。有时候在那个北宫门到水清沐华园的公交车里,看着那些宽阔的街道,还有下层通道,那些像乌龟壳一样的小轿车,用着乌龟的速度向前挪动,我总感觉这个地方并不太像是给人生活的地方,更像蜂巢,或者蚂蚁窝。而我和和卫雪是在这个城市里分开的,让我又多了一层憎恶它的理由。也许以后奥运会它能给咱中国人长脸,但我现在对它可真是爱不起来。



一路上我唉声叹气的,把孔河看笑了:“还在想着卫雪吧?”



“老孔,你说,她这算是和我分手了吗?可她也没说过呀?”



“哎,女孩子的话,有时候不会这么直白的,你得猜,说不定要再猜。”他说。接着,他也叹了口气。



“我真羡慕你和小孔。你俩比我俩幸福。”孔河孔莉这一对儿,正好都姓孔,同学们为了区分他们,分别叫他们老孔和小孔。我们班三个没成家的女孩子里,除了卫雪以外,剩下俩都内部消化了,我们几个室友笑称这叫”肥水不留外人田”。他们调侃孔河和另外一个男同学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先抱得美人归。但是,我和卫雪关系不冷不热了以后,他们倒是不好意思调侃我了。得了好多同情分,我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其实我也头疼。她一直和我说要赶紧结婚,她想和我在一起待着,北京也行,抚州也行,再也别分隔两地了。可是北京这么大,我就是一个临时工,立足都难呀!我也想让她调动过来,买房成家,可哪有那么容易!再说,在抚州我也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一提到这个,我们俩就都不开心。” 他又叹了口气。



是了,他现在虽然在这个植物园工作,可也没有正式编制,只是个临时工,算是个“北漂”。爱情要有,但是得有面包才能长久。



我不知道其他人谈恋爱是怎么谈的,但是对我来说,我总觉得要先看远景,看有没有可能在一起,要是我看不到现实可能的路径的话,我是不会随便开始的。这也是我拖了很久都没有和金瑶表白的原因,这也是我之前一直在犹豫,迟迟不想和卫雪表白的原因。



其实,去年夏天前,我就已经对卫雪有些心动了,但是这种心动是一个日久生情的过程,因为开初我并不觉得自己非要喜欢她不可。



她的生物课业成绩并不拔尖--她物理专业的,本来就不是非要在生物拔尖不可--但是她这个人有着特别的魅力。怎么说呢,她不俗气,我看她对那些漂亮衣服呀、发型呀、首饰啦这些时尚话题,都不感兴趣,对明星偶像什么的讨论也不太参与,反而对读小说有额外的热情。生物学科的内容吸引不到她,但课余时间里,她没少看小说。我们班有其他俩男同学给她献殷勤,但是她好像对他俩都不怎么感兴趣,反倒是和我互动比较多。我也不知道她是因为我当时给她感觉生物学知识扎实呢,还是因为我没主动献殷勤。



这么热情外向的女孩子,你说我不欣赏她,自然不是实情。但是你说我准备顺其自然和她发展下去,在那时也不能算全对。那时我觉得,考研第一,感情第二,所以,就算暗暗的喜欢她,我也没想好一定要和她有点儿什么,直到去年夏天。那个学期末,班主任带我们去杭州实习,给了我对她的好感一个额外的推动。



那一次,大家男男女女一起在杭州的植物园里,一起看各种各样的植物,什么珙桐啊,鹅掌楸啊,各种腊梅和杜鹃,还有很多小灌木,我大部分认识,在他们面前充了回好汉。卫学很高兴,放下其他女孩子,和我一路问这问那,说好多话。偶尔看到一只松鼠,也能让她开心到尖叫。你能感觉得到,她身上有着对世界的很多好奇和生命的活力。在宝石山上,我们要爬一个陡坡去看那个保俶塔,她上得很费力气,我也没多想,伸出手来,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也伸出手来,让我把她拉了上去。



就是这次自然而然的拉手,把我的心勾走啦。我记得那来自她手心的让我心颤的带着汗的湿热,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我压根儿不记得和其他任何女孩子有过类似的亲密接触,那是一种带着女性体温和肌肤柔软的特别感觉。之前还可以说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喜欢她的话,这下是没法骗自己了-我就是喜欢她。那些苏堤的轻柔摇曳的柳树,那些西湖的波光粼粼的湖水,还有那宝石山上的沉默倾听的石头,它们肯定也知道了。剩下的杭州之旅,就不是她缠着我问东问西了,而是我主动和她在一块待着,有话没话找她聊天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快乐,让我连看见空气都能感觉到它们的香甜,真是一段难忘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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