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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家电人生 by 白饭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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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家电人生 by 白饭如霜

那个,偶是新来di,有人转过麻烦说一声,实在是很喜欢饭饭的这篇

第一节 
 
 
两台洗衣机大大和小小于十九号晚上十点达成复工协议,为期两周的家电局部罢工事件告一段落。我猜想他们开完全体电器代表大会以后,还是认为家庭破裂的主要责任在我,但是既然真的无法挽回,那还是放我一马算了。 

这两周当中,集聚的脏衣服全面占领了我们家的三室两厅,由洗手间一路蔓延,一直到餐桌上。其中还包括蓝蓝抱着儿子离开家之前,最后换下来的一块尿布。电饭煲那几天一旦开始做饭,就跑到阳台上去找干净地方,还骂骂咧咧的找了个纱罩把自己罩住,免得蒸出来的新鲜米饭味道也活象在四十度天气里放了三天。 

大大洗完了整十四件衬衣以后,指示电动衣架进房间来找我,发现我正昏睡在一堆酒瓶当中,口水长流,胡子拉杂,形象极度颓废。它于是自作主张,又叫了剃须刀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上我的脸。我感觉到眼睛附近有个小马达在轰轰轰来来去去,一精灵醒过来时,大事已经不好,眉毛和鼻毛都被一并肃反干净了。 

懒洋洋走到浴室去清理剃须刀,小小正在里面埋头大战,洗内裤。看到我进来,所有指示灯都大亮,假若用海上灯光电码翻译,它是在教训我生而为男人,遇到一点挫折就如此消沉,简直辜负了我的小鸡鸡。拜托,不要那么粗鲁好不好。你是台迷你洗衣机呀,圆头圆脑,应该是个小女生吧。小小长鸣一声,疯狂旋转起来,我想那些内裤一定会脱水脱得跟沙漠里的土拔鼠一样干了,我刚好可以找一条出来穿。当然我没忘记它这样七情上脸是表示反对。赶紧摸摸它的盖子:“乖哦,乖,洗你的内裤吧,别闹了。” 

我叫关东西。不错,如果关门的关,关公的关还算一个拿得出手的姓的话,东西这个名字就不知道我爹妈当初怎么想的了。事实上无论我取什么名字,我都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哪怕叫江左司徒或西门出血都无法改变这个命中注定的事实。我一生人最不平常的一件事情,就是我太平常了,到什么程度呢———你跟我说完两个小时的话,一转头再回来,就找不到我了。其实我一直矗在你面前,窝都没挪过。对人描述我的形貌特征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一定没有人记得住的。 

这种形象特征有时候是好事,比如去打劫。第一不用浪费买丝袜套头的钞票,第二不用忙着落跑,第三销赃方便。无论都有多少目击证人看到我,最后都会怀疑自己白日见鬼,否则为什么会毫无印象可言。不过,我天性纯良,并没有想过利用这样的天赋去当杀手之王。我只是一个销售避孕套的罢了。 

做这一行,经常要跑去各个连锁药房或者超市给人家兜售新产品。和其他推销员一样,我致力于凸现自己产品的USP(独特卖点),因此语汇库里包括了大量诸如此类的句子: 

“这个新产品型号很齐全,有迷你形的,特别适合八厘米以下的东亚男人用,不怕脱落”~~~ 

“味道很多种,有草莓,苹果,特别一点的?哦,臭豆腐也有,” 

“我们还正着手开发最正统的法国羊奶奶酪味道,到时候跟外国友人沟通就容易多了~~~~” 

“润滑程度很不错,基本上来无影去无踪防不胜防,所以叫做飞将军型~~~” 

人家忍笑忍得脸青紫,跟我买了一批货,下次我再去,还没开口,就听到同一个售货员和我分享:“上次来那个推销员,卖这个跟拉皮条一样~~啧啧~~~还是你厚道一点~~” 

幸福日子过得跟飞一样。或者说,象做梦一样。转眼醒来,我就一个人站在这间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面,非常寂寞而忧伤。 

她是突然间离家出走的,理由非常直接而不容辩驳:我太普通了,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男人。 


事情的导火线是这样的,我和蓝蓝去参加她的大学同学聚会,她读工程学出身的,班上一共就四个女生,其中一个嫁给大富翁,光是手上钻石的折射光线可以将整个酒楼包厢的照明系统取而代之。另一个的老公是全美天才奖的获得者,虽然整场聚会脸上肌肉总共只活动过屈指可数的几次,说的唯一一句话是:“该走了!”。但是这不影响他的名字进入剑桥现代科技名人录,更不影响蓝蓝的倾慕之情把桌上的沙拉都蒸熟。最后一个则是构成我本次仳离事件的最重要因素——那一位的老公,乃是连我都生平仅见的美男子。是一走进某个教堂,所有女性教徒都转过来叫他上帝的那一种。在场女士与男士一并流下的口水甚至导致服务员叫了水管工来检查下水道系统是不是出了故障。而等到蓝蓝介绍我的时候,尽管用语精简了又精简,只剩下姓甚名谁这一基本的信息,她的声音仍然无情的彻底消失在喝汤吃菜的吆喝声里,散场时候,有男同学殷勤过来向蓝蓝低语:“蓝蓝,你还没有结婚的话,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我一个大活人,在一边咳嗽咳得喉咙要出血了,他居然硬是说:“哎呀,什么声音~~。” 

回到家蓝蓝没再和我说一句话,三天以后,她抱着儿子一走了之。留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句没出息。 


对于男人来说,没出息这种罪过是无法救赎的。除非我将她那三位女同学老公智慧,美貌,财富一炉共冶,那么到时候我的致命弱点则是缺乏情趣。倘若我天天都懂得出尽百宝讨她欢心,玫瑰花铺地,壁炉里烧蜡烛,最后的罪名大概会是花心吧。 

一切直接与间接的经验告诉我,女人是不可能满足的。尽管如此,我还是爱蓝蓝。强烈的爱使我没有勇气去把她找回来,因为爱一个人到了最后的限度,就是希望她幸福。 


这一点伟大,在我家里的电器前受到了无情的驳斥。最直接的反应我讲过,是大家都罢工了。洗衣机不洗衣服,利用涡轮原理研究如何把鸡蛋搅拌得最均匀。影碟机不放电影自己练习如何一口气唱十八个高音C,冰箱不制冷,反而在里面招呼西红柿黄瓜奶酪一干食物自编自演试验舞台话剧,搞了两出,一出叫做:一根行为艺术黄瓜的爱情独白,另一出是:冰冷工业与冰激凌的罪。搞了两个星期,发现蓝蓝真的不回来了,而我也真的没有去找她。大家只好放弃对我的殷切希望,重新回到了两年前单身汉公寓的状态。 


什么是单身汉公寓的状态呢,每天早上,闹钟会先把微波炉,电动牙刷,音响一一叫醒,最后来叫我,如果我头天睡太晚,它发出最大分贝叫喊声都无法使我清醒的话,它就会打电话让壁橱里的电钻出来锯我的床。由于电钻也总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所以我经常临近十分危险的被无意肢解状态。 

起床,洗漱完毕,坐在餐桌边,微波炉门啪的一声打开,利用高空弹射原理把热好的牛奶临空飞降在我面前,它功夫久经锻炼,确实十分了得,不但从来没有失手倒在我的脑袋上,而且永远不偏不倚落在桌面一个碗底形状的窝窝里面。至于这个窝窝,就是某次吸尘器练习大力金刚吸的时候制造出来的。 

喝着牛奶,电视机跑我面前来提醒我看国际新闻,领导重要讲话什么的,它花了好多年功夫持之以恒这样搞,一直希望我变成一个忧国忧民的人。可是我实在冥顽不化,不停想把频道换到成人啊,运动啊这些不上台面的节目上去。她绝望之下,居然录了一段陈水扁的民生演讲不断放给我听,直到我冲进厕所吐为止。可是我明明没有办法收到台湾节目啊。 

洗衣机大大是电器的团队领袖,负责分配工作和轮休。如果我发现榨汁机莫名其妙不见了,我决不会去找,更不会再去买一个,我只需要把水果放到洗衣机里去就好了,身为领袖,既然它放了人家的假,就要自己承担榨汁的工作。隔半年八个月,他们自己打电话叫修理工上来全面检修。务必面面俱到,不让我操半点心。 

总而言之,我家的电器实在花费了很多心思来照顾我,本来一个被人类社会如此漠视的人,要不杀人,要不自杀。之所以我没有走到这一步,它们实在功莫大焉。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寂寞呢。


尽管我这个德行,上天还是花了很多功夫照顾我,让我娶了一个好太太。我和蓝蓝是经过人家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她穿一条长长的白色裙子,缀着蕾铃花边,微笑着坐在我对面,我口干舌燥,热汗滚滚,心跳的声音完全盖过了餐厅里七个人的乐队奏乐,本来是很高级的餐馆,那天晚上就餐的各位却为了有所沟通而不断大喊大叫。害得我周围桌子上两个有高血压的老太太不断发晕。要是我没有及时撤离的话,一定会搞出人命来了。 

她答应嫁给我的那晚上,我开心得跑到街上去大喊大叫,翻了无数筋斗,见人就抛去飞吻,人家跑远了我就抛去钞票。这是生平第一次我见到有人被钞票吓到尖叫的。结果路人招来警察,我拉着蓝蓝撒腿就跑,跑到小巷子里,乘她喘气趴在我胸前,第一次吻了她。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1-17 16:47:3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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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蓝蓝离开我之后,我不断做恶梦,梦里总远远看见蓝蓝向我奔过来,笑容如花绽放,她那么欢喜,以至于完全听不到我撕心裂肺的呼喊——蓝蓝,小心,蓝蓝,小心,小心~~ 

她的头上,有无比巨大的阴影急速降临,那是死亡,是威胁,是黑暗,是终结。我看不到那究竟是什么,可是我知道我将彻底失去她。这失去的感觉令我无比心碎。 

又一次糊着一脸鼻涕眼泪醒来,我听到熨斗和剃毛球器在我身边聊天。 

“哎呀,他又哭了。” 

“好多鼻涕,你去处理一下啦。” 

“喂,我是剃毛球器呀,抹布在厨房睡午觉呢。” 

“那我去给他熨熨?好可怜,哭得脸都皱起来了。” 

“不太好吧,你刚拔下插头呢,我摸摸,唔,还有七十多度,要不试试看?” 

在熨斗把它的热屁股贴到我的冷脸上之前,我拼了老命一跃而起,夺门而出冲进浴室,拿了块不会说话的毛巾自己洗脸。电动牙刷转头看看我,跳起来挤牙膏,一边哼大黄蜂进行曲,它今天这么高兴好少见,平时都是一副晚娘脸的,三不差五,还要求提高工作津贴,理由是它在高危高污染环境下工作,不但磨损极快,而且老是单枪匹马,茕茕孑立,心理也受到相当大的伤害。为了让它开心我付出不算少了:镜子里的我左右嘴角各含了一个牙刷,新买那个是巴比娃娃造型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可怜我刷个牙而已啦,要不要连我的食道都去震一震啊。 

昏头涨脑走出浴室,电视机在餐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今天的早餐,一边批评电磁炉火开太大,把鸡蛋煎太老了,都老得生儿子了~~哦,这有点新鲜,我挤上去看,原来是一个大蛋饼外溢出了一个小蛋饼而已,电视机就是爱大惊小怪。它听到我为电磁炉打抱不平很气愤,恨恨的啪啪啪转台,转出一个血肉模糊,肢体横陈的画面,播映员正报道:“本市有史以来最大连环凶杀案,目前已有十三人被杀。受害者都是社会底层民众,凶手手法残忍,专家认为有虐杀的变态倾向。由于暂时没有掌握明确的破案线索,请广大观众务必注意自身安全。” 

我叹口气,放下餐具:“大大!” 

冲着阳台喊,我申诉:“我吃饭呢,你管管阿三啊。” 

阿三就是电视机,听到我叫,也不等大大来罗嗦,自己挪到一边生闷气去了。它小心眼得很,我只好咬着一口蛋饼过去给它做心理慰安:“乖哦,乖哦,我开玩笑啦,不要生气啦,来,我看看冰上舞蹈。” 


终于在冰上芭蕾优美的舞姿中吃完了饭,我过去告诉当值的冰箱今天要陪客户,不回来吃饭,也不会买菜,它可以休息一下。它把灯光暗了暗表示了解,再长长短短闪起来叮嘱我不要喝太多酒,注意安全。看来刚才的节目它也听到了。 

这么一提,我倒是有点为蓝蓝担心了。她离开我以后住回父母家去了,房子在东门郊区,不算什么安全的地带。联想到晚上的恶梦,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两只脚本来是往西走,要去看看那边两家超市补不补货的,结果走了半天,硬是自己改了方向,往东去了。手机在口袋里滴滴古古的闹:“错了,错了,错了。” 

我拍它一下:“没错,我去看看蓝蓝。” 

结果它更激动:“你早点说啦,小小本来要我捎两件衣服给她的.” 

我没好气:“那些旧了,她不要了。” 

下一步它一定要长篇大论的发表做人不该喜新厌旧的人间至理,也不管我已经是个中楷模,在这个手机款式千变万化层出不穷的时代,我居然还用着一个出世已经十年的砖头电话,贴在我耳朵边,体积比我脑袋还大。 

关掉手机,我上了一部出租车,二十五分钟,蓝蓝住的地方已经在望了。我看看表,应该正是她要上班的时候。也许还可以看到她吧。 

守在楼下,我象征性的找了一棵树作为掩护,倒不是说这棵只有我手指粗的树干真能让我大隐隐于市,而是安慰一下自己,总算我也是一个活人啊,需要躲一躲的,说不定,说不定呢,就给人认出来了,那多不好~~~。 

等了不到五分钟,蓝蓝果然下来了,穿一身粉白色的职业套装,把头发剪短了,贴在鬓角,将她美好的鹅蛋脸衬托得十分美好。站在楼口,她停下来,从手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看看自己,抿了一下头发,笑微微的,走出来了。

我痴痴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都带来一股春风,吹在我的心里,暖暖的,柔柔的。她过得很好吧。我想应该是的。看街角有辆车无声驶来,停在她面前,里面的男子为她开门,两个人脸上都有甜蜜笑意。 

她不需要我这样平凡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不过三米之遥,却无法进入她眼角的男人。 

他们扬尘远去,往蓝蓝上班的方向走了。我垂头丧气看了一会儿自己的鞋子尖,直到一位出租车司机的破口大骂把我骂得抬起头为止,人家说:“喂,要自杀去找个偏僻地方啦,这样堵塞交通,死了都罚两百的!” 

原来我不知不觉站到路中间去了。身前挡了快十辆各色车子,司机们的头都跟兀鹰一样伸出驾驶室,无比怨恨的盯着我。根据他们嘴形走向,我家老娘今天可被问候惨了。 

就近上了这个出租车,我郁郁的说:“去七搭八百货。”情场失败既然那么彻底,我还是努力工作吧,看古人说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没有道理,当然有一句我是早就知道的确十分有道理的,就是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处处不留人,我就自己住。 

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十分钟,车子嘎的一声停下来,我刚掏出钱包,顺眼一看,哎,这不是七搭八百货哦,这是蓝蓝工作的四海公司写字楼,难道我的发声系统比我还思念蓝蓝,所以决定独立了?为了确认一下,我清清嗓子,一字一顿的读:“七搭八百货!” 

司机皱着眉头从后视镜里看着我,表情十足象看一只从水泥柱里长出来的蘑菇:“先生,你刚才一路都不停在唠唠叨叨要来这里的,我都被你吵死了。” 

虽说我年纪也不小了,不过唠叨目前还没有成为我的风格。而我认识的人与物里,最唠叨的,乃是我口袋里拿来记录客户要求的录音笔。 

点头哈腰下了车,我按下录音笔十分钟内的回放,可不是,它唧唧歪歪的说:“去四海写字楼,四海写字楼知道吧,我老婆在那上班,我去看看她。我老婆可漂亮了,唔,你一定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 

我叹了口气,以后一定不可以随便自己打瞌睡,把发言权留给它了,今天还只是走错了路,下次万一碰到黑帮交易它大喊大叫要人家遵纪守法,爱国爱民,我麻烦可就大了。 

其实它说的是实话吧。我是多么想见到蓝蓝。 

站在写字楼门前,正犹豫要不要真的上楼去找她。那辆接蓝蓝的车子突然从我眼前开过去了。车牌号码32595,沃尔沃,99年8型豪华房车。掏出手机我打电话回家给大大:“叫阿BEN给我查一辆车子的登记信息,对,号码是•~~” 

阿BEN是我的手提电脑。不过我很少用它。它自己用自己。最热衷打联网游戏,有时候半夜三更一屋子都是它的喊杀声,动不动还惨叫:“啊,被人爆头!”拜托,你哪里有头给人家爆啊,它从善如流,下一次就变成了:“啊,被人爆了主板!”而且还网恋,酸唧唧的在屏幕上写:如此星辰如此夜,为你风露立中宵!吸尘器正好走过,问它:“是不是真的啊?” 

它白吸尘器一眼:“当然不是真的,我受潮要死机。” 

虽然是一部放浪形骸,游戏风尘的电脑,它的功能之强,却完全不在深蓝之下。当初深蓝电脑和俄罗斯顶尖国际象棋大师对阵之时,阿BEN看着电视直播,不断长吁短叹兼且破口大骂,向我们痛陈深蓝如何过于迂腐以及保守,本来三十五分钟可以解决的战斗,居然拖了N个小时。实在是他们智能电脑界的耻辱。作为当时观众中仅有的人类,实话说我当时还真有点恼羞成怒~~。 

阿BEN两分钟后就给了我回音:“老关,车子登记人是四海集团的所有人,杰克林奇,从前天最新八卦报纸图片来看,现在的使用人是杰克林奇的独生子诺曼林奇。诺曼林奇是城中社交圈有名的钻石级世家子。自己创办宇宙公司规模虽不算大,但经营得法,入息惊人。” 

它还在说,我却听不进去了。钻石级世家子,而我是一根葱。一根葱有什么理由对蓝蓝说:“你跟着我吧,我很爱你的,我可以提供给你~~~每天一款,一个月不重样的避孕套!” 

呸,换了我是女人,我都要吐人家口水啦。 

我告诉阿BEN,“好了,我知道了,这个是蓝蓝的新男朋友,你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劣迹吧,我不想蓝蓝受苦。” 

它本来正在语重心长教训我:“你不是和他争风吃醋吧,老关你吃不赢的~~” 

声音嘎然而止。过了半天,听到它一撂话筒,怒气冲冲的说:“我去把四海和宇宙的电脑全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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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这天晚上阿BEN是不是发动了绝地黑客大进击我暂时不晓得,生平第一次,我找到城中最大的酒吧,买醉去了。 

进酒吧之前,我很谨慎的搜了一遍自己身上,把手机,录音笔,所有带电的东西都全部寄存,免得等一下喧哗起来烦死人。不过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刚在吧台边坐下,我们家的剪鼻毛器就神出鬼没的从我衣领底下耸出来,兴高采烈的四处打望。看到我一脸莫名其妙,它也没个解释,跳下地一转,直奔舞池中央的辣身舞表演台去了。咦,它什么时候跟上我的?要是给人家看到一只小剪鼻毛器在调戏美女,这报警电话不知应该怎么打,说它越界生事呢,还是擅离职守呢? 

好在,虽然酒吧里万头攒动,却各自逍遥,无人注目。尤其是我坐的这个地方,有一位留着鸡冠头的朋克兄弟正对着面前一溜深海炸弹运气,看样子是要喝个痛快。旁边围了无数看客,头发颜色超过二十七种,不可谓不灿烂,都在齐声起哄,要鸡冠兄弟表演一饮十三杯的无上江湖绝技。 

深海炸弹我在家里偶尔也是喝的,纯的高度威士忌,浅浅一杯,划一根火柴过去,蓝色光焰燃烧,幽幽的。水火交融中一口饮下,胸臆间会有奇妙的雷击感郁郁滚过。最高记录我喝过十五杯,而且是用喝MARTINI的深杯喝的,喝完后还神清气爽的去自己洗澡睡觉,不过第二天热水器告诉我,我当时拿着肥皂盒使劲在身上擦,还奇怪的说:“哎呀,怎么没有泡泡。” 

就这样,我都是个失败者,没喝赢人家。因为跟我愁坐对饮的,乃是电热水壶。 

基于这样的历练,十分钟后鸡冠同学硬是一脑袋敲在桌子上,敲得我这边的啤酒樽都打闪,就完全是我意料当中的事情了。 

本来一个人逞强喝多了酒,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可是突然之间全场肃静,鸡冠身后的人不约而同齐刷刷让出一条道来,走出一个人,事情就开始跟我有关系了。 

那是诺曼林奇。 

大家都退开,留出充足空间给他,只有我没有动,仍然坐在鸡冠左近,不过我从来就具有自动隐身功能,只要不出声,到金三角毒枭家里坐着都安全。 

他穿透明白色的低胸衬衣,紫色发光的紧身裤。他面目英俊,体格强壮健美,举止优雅斯文。所有女人都会爱他,只要--- 

只要他怀里不要搂着一个另一个男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不错。你我都常常看到两个男人拥抱,即使在街上走,勾肩搭背都很平常。不过老友,你不用把手伸进朋友的胸前摸来摸去吧。你是挠挠乐吗? 

他闲闲走进人群,先四处望一望,确实气派非凡。倚在吧台边,他身后两个猛男走过来一把揪起鸡冠头兄弟,往地下一摔,咚的闷响过后,灿烂血色就一球一球渗出来,在霓虹下泛出惨烈光亮。 

“怎么样,让你喝十三杯谢罪,好象喝不完呢。” 

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倒是极为悦耳,半点娘娘腔都没有。鸡冠头昏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没有声响。 

诺曼抬起脚踩踩他的头,很大力,我可以听到头骨发出的卡卡声。他轻蔑的说:“小杂种,死在这里,收尸的人都没有,敢调戏我的人。” 

他的脚慢慢加力,四周人死一般寂静。而鸡冠头将得到寂静的死。连呻吟都不会有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诺曼惨叫一声,触电般跳到一边,厉声问:“谁扎我?” 

所有人退后三步。留了只剪鼻毛器在地上。我们家的电器都是绿林出身,舞女没得看,来打抱不平了~~ 

诺曼弯腰看看自己的脚脖子,给划出两道口子,微微见血。哎呀,早知道今天就带电锯出来了。 

如此轻微的伤害也能够使自认为高贵的人发狂,他怒气冲天的推开怀里的男人,抓起那吧台上的酒杯,劈头盖脸朝周围砸过去,大家四散奔逃,鬼哭狼嚎。有只杯子非常准确的打中了我眼角,温热而粘稠的液体流下来,流过我的唇边,在血腥滋味释放我的激愤之前,我家的小鼻毛剪已经先发脾气了,它在人脚森林中左冲右突,惊险万状的逆流而进,终于接近了诺曼,只见它跳上左边鞋面,咬住裤脚,借着诺曼走动的冲力往上一跳,准确的跳到了他的皮带上,做了一个突破级的单剪悬倒挂之后,诺曼猛然挨刀断气般锐叫一声,捂住下身跳起脚来,跳到我跟前还不消停,我就不客气了,抓住他头发猛打两拳,然后抓了手边的玻璃啤酒樽当头一下,抢过鼻毛剪我撒腿就跑了。 

不要命的跑上街,哇,居然赶在那些鸟兽散的大部队前面,这速度肯定破了我个人记录吧。想当年中学毕业要考体育,我喘得像一部烂抽油烟机一样往终点赶,赶到的时候体育老师居然站在那里睡着了,把他摇醒他说:“同学,你一千米跑了四分半钟,成绩不错嘛!” 

可是我明明跑的是六十米~~~ 

平了一口气,我往胸前一摸,糟了,手机和录音笔还在酒吧里寄存着呢,我要不要回去拿呀?去拿吧,说不定被人打成分子状态出来,不拿吧,我倒不怕造成什么损失,而是担心这家酒吧从此闹鬼:明明厕所隔板下没有脚啊,里面却有人怪腔怪调的唱歌!怎么可能会想到一支录音笔也有尿急的时候~~~你别我问我它怎么解手啊,我没看过。每次人家都是关门的~~ 

正万分踌躇,不远处有声音叫我:“老关,老关!” 

我背上一寒,啊,生平第一次,没有出示身份证的情况下,居然有人叫我的名字!,心里感觉多么复杂,是惊呢,还是喜呢,难道天生丽质难自弃?难道打人一回就出名?那我早干什么去了,我应该练拳击啊! 

正百味杂陈,感慨万千,鼻毛剪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老关,你发什么羊角风,脸上抽来抽去的,千千在那边喊我们呢。” 

一说到是千千我立马就泄气了。千千是我的大块头手机啊。定睛一看,果然它和录音笔站在前头路灯下面,正闪着灯不耐烦的催我们。它还一边在跟谁通话:“别着急,我们这就回来,没什么事,不过老关今天打架了哦,嗨,没赢,不过也没输~~~因为他偷袭人家。” 

一听这口气就是在和家里的座机聊天,当我不存在。看我过来它跳上我的手心语重心长的说:“老关,下次打架,带多两个兄弟,好汉难敌四手,何况那里好多只手啊~~” 

我问它:“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录音笔悄悄对我告状:“千千说这里的女孩子衣服都穿得很少,我们出去看看~~~,它还摸了寄存处小姐的PP哦,说赘肉好多~~~” 

我差点没晕过去。失败啊,一屋子都是花花公子,为什么我一成都没有学到!还要跑来打情敌,我宁愿给情敌打啊。 

一行人吵吵嚷嚷,酒吧门口的人都散尽了,我躲在暗处,一直没有瞄见诺曼的人或那辆车出现。奇怪,难道我神威大发,出手过重?不好,打出人命来了我自己落跑容易,那屋子家当可怎么办啊? 

幸好鼻毛剪提醒我:“酒吧直接通楼上的,那里有人住。” 


回到家一开门,我就知道大事不妙,全部家电都跑到客厅来了,沙发不够坐,还搬出好多小板凳来,个个板起来脸来,静悄悄的。这个阵仗是为了什么呀,难道晚归一次会闹到要动家法?以前蓝蓝还只让我睡睡洗手间呢,半夜给吹风机磨牙吵得要死。 

看我自觉的小心翼翼坐到中间一个小板凳上,占据屋子制高点-天花板附近的空调作为传统的司仪角色,发话了:“老关,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我瞪了那三个跟屁虫一眼,心想要是今天我要是不准吃饭,你们也别想找到自己的充电器。 

空调继续说:“我们认为,这种事情很不体面,很不正确,严重损害了我们的家庭形象和正常生活秩序。所以~~” 

我叹起气来。家电而已啦诸位,不要致力于主权自制那么严重的问题好不好,不如去煮点饭啦,我饿死了。 

结果我被证明是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人家说:“所以,我们决定,无论如何要把诺曼林奇搞得屁滚尿流~~~!” 

这席作战动员令一发布完,满屋子顿时大闹,大大以领袖风范,开始调度人马,还成立了三家电指挥中心。我要凑上去听听具体的战略战术被哄了出来,小小说:“你赶紧看看电热睡袋去吧,它以为你不回来睡,正在大发脾气~~~” 

说起来没老婆的人生就是难过。虽说科学昌明,电器发达,可是再发达的电器都是冷的。无论他们多么诚实而温暖的看着你,空虚仍然无处不在,如同日日延续的鬼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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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蓝蓝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不愿意上床。做思想工作也没有用,脑子一万个相信生活要继续,睡觉要自主,可是臀部殿下不听我的话,往床边一坐,它就自动前移五十厘米,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尾椎髋骨皆哗然。那充满闺房画眉之乐的两米大床,自此成为我房子里的禁区,生人勿近。只能拿睡袋当作栖身之处,随处一铺,就是一宿。 


今天它生气了。卷成一个包子的摸样窝在卧室里向隅,不过顶端拉练就半开,不时往门口窥视一眼,我坐到它身边叹口气,先做自我检讨:“宝宝啊,我去喝酒是我不好,不过,我也要提醒你~~” 

看它竖起来跟块薯片一样洗耳恭听,我接下去说:“你是只公睡袋啊,小心眼起来多恶心~~~” 

被一只睡袋一头顶出卧室一定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经历的事情。我摇着头跑到厨房去解决自己的民生问题,想下点面条,习惯性的先开煤气,再上锅,突然想起蓝蓝说过:“你怎么老不记得呀,要下上锅,再开煤气。” 

到底哪个先哪个后,一定不重要吧,可是这安静的夜里,屋里的电器在研究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十面埋伏报仇雪恨的时候,我只想有个人摔摔打打的对我数落,说煤气费这个月又涨了,你倒是节约点呀。 

冰冷的泪珠自眼角滑落,我躲在自己的掌心里,蹲在厨房一角无声痛哭。思念如同钝去的刀子悬在我的心尖上,随着呼吸迟缓的仔细的切割,一点一点的,一点一点的痛,进入血液,流通全身,散落在四肢百骸,化为身体的一部分,或者全部。 

她曾经拥抱我,她曾经等待我,她曾经抚慰我,她曾经爱我。 

而一切都失去,不再重来。哀求无用,暴力无用,自强或自戕都无用。过去即失去。挽不回留不住放不下而最无可奈何是忘不了。我只能细细声的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抬头一看,发现睡袋宝宝站在厨房门前,一米八几,充过气后虎背熊腰,瞪着我作鄙视状,且气壮山河的呵斥我:“哭,哭个屁呀,男子汉大丈夫,把老婆抢回来啊,看看,水烧成那样了还不下面,喂,你快点啦,你不吃我要吃呢~~” 

我擦了一把眼泪,嘀咕着站起来乖乖下面:“谁给你取名宝宝的,你不如叫牛大力好了~~”。 

话音一落,窗户外穿来一声娇笑,一个柔媚的声音轻轻说道:“这个人好有趣呢。”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宝宝大喊一声有鬼,飞快蹦了出去,蹦了两步发现我没动静,又蹦回来抢救我:“老关,有鬼啊。” 

唉,银样蜡枪头,亏你这么高大,怕什么鬼啊。可是旁边的电饭煲也滴滴滴发出预警信号来,大喊大叫说:“我们住十九楼啊,楼外什么都没有啊,有鬼啊。” 

我被它们吵得要死,心想这才叫一个怪,自己身为电器,每天说话唱歌放屁吵架习以为常,楼外有点声音传来居然就大惊小怪,真是宽以待己,苛以待人,道德修养看来还要大力加强才行。开了窗户探出头去,还没定神,脸上突然一暖,好象给一床毯子兜头包住了一样,我往后一跳,跟着也有个人影跳了进来。 


“看靓女啊”。 


这是我家的小音箱,悬在厨房门口,本来应该是似睡非睡的,这会儿却突然一嗓子喊了起来。里面突然一静,五秒钟之后,各种各样的滚动声,跳动声,快速爬行声百响交集,往厨房方向来了。 

我赶紧先看,果然是靓女啊,高挑个儿,一张挑花带笑的脸,穿白绸子一字领短上衣,一色撒花宽脚长裤,露出细细纤巧的脚踝,光脚穿了双拖鞋,咪着眼睛,媚媚的。一跳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冲到面条锅旁边去,嘴巴里唧唧喳喳的念叨:“嘿,熟了熟了,先过过冷水,筋道点儿~`~” 

就算是鬼,这家伙也是个饿鬼。手脚利落的捞面,过冷水,四下一看,说,“喂,碗放哪儿呢?”说时迟那快,消毒碗柜一马当先跑到,正嚷嚷着:“靓女在哪里?靓女在哪里?”被她一手牵过去,开柜拿了两个大碗出来,舀面汤放麻油作料,三下五除二,居然还给她找到两根葱,切了花,拿支筷子一搅,整团面漂亮拉成一道瀑布,刹那间又盘起,伏在碗中,热汤一激,顿时香气四溢。她自己拿了一碗,往我手里塞了一碗,眉花眼笑的坐到窗台上,稀溜溜吃起面条来。 

她吃得心无旁骛,我们家的所有成员就都在外面堆罗汉。大大德高望重,直接被压在最底下,那些小家电全蹬鼻子上脸探出头来,实在太拥挤,大大拿排水管竖起来,顶了一串煮蛋器啊暖手器啊指甲刨啊什么的,个个贼眉鼠眼的打望着。 

我端着一碗面想了半天,伸出头去招呼剃须刀:“来,刮我一下,我又梦游呢?” 

它给拥在一堆兄弟里面动弹不得,不耐烦的说:“少来,我没气出了,你还说风凉话,喂,抽湿机,你那脚丫子挪挪行不,我内置刀片都给顶出来了~~~” 

想让它们确认我所处的真实状态,我也可以算是自取其辱了。幸好这位不速之客虽然外貌娇俏,却吃相惊人,一刻之间,已经把面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丁香舌在红唇上一转,大眼睛眨巴两下,突然毫无淑女风度的向我扑过来,图谋的竟然是我手里那一碗。那怎么行,在目前这个疑真疑幻的局势下,可说悠悠世界,唯面为大,胃之重宝,怎么能轻易予人。我身子一闪,赶紧躲开,情急之下,拿手抓面,大口大口吃起来。 

她只好很遗憾的在一边啧啧嘴,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辟尘弄的好吃。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狄南美。”

我指给她看,喏,那里。 

她眉毛一扬:“那个?那个就是你说的绝代美女蓝蓝?” 

口气里的怀疑和不屑那么明显,我很生气。板起脸来走到一边。眼睛还是看着蓝蓝。不错,她在我心目中就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即使南美那么妖娆,风情万种再两万种,都没有办法抹杀她在我心目中的光辉。 

南美浑然不觉我生气了,笑嘻嘻跟过来拉拉我的袖子:“东西先生~~,” 

她下半句话没有出口,那辆沃尔沃出现了,轻风一般驰过,停在蓝蓝面前。他们的笑容仍然刺痛我。而南美,一眼瞥见诺曼,突然脸色一变。 

目送他们远去,南美郑重的问我:“东西先生,你信不信我?” 

老实说我是想说不信的,你想想,莫名其妙从我家窗外跳进来,吃掉我所有存粮不说,我们家的电器本来已经够神经了,你搞到他们疯到第三期,今天一早就起来排练演唱会,还想开到红堪体育馆去。你叫我怎么信啊。可是我一张口,却老老实实的说:“信。” 

她看着我:“东西先生,你是个好人,不过就有点糊涂。刚才那个男人,要什么样的美女都手到擒来,何况你说的他又喜欢男人。他为什么要对蓝蓝这么殷勤?老实说,尊夫人不但不算是美人,连中人之姿都欠奉。” 

我打断她:“蓝蓝在我心里是最美的。” 

她飞起一脚来踢我:“猪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猪” 

屁股踢得好痛,不过我也稍微清醒了一下。不情愿归不情愿,大概她说得是对。事实上昨天晚上见到诺曼后我已经觉得不妥。可是蓝蓝,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工作是文员,一切都极其平常。诺曼对她,能有什么可图呢? 

相对于我这样的冥思苦想派,南美显然属于行动主义分子,二话不说,自我口袋里掏出录音笔,冲到街中心,作了一个丢铅球的姿势,大力一掷,录音笔咻的一声就不见了。我看看远处,看看南美:“干什么?” 

她笑笑:“我丢那车上当卧底去。” 

录音笔去当卧底,我们就要当贼。南美拉我上了楼,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蓝蓝的家。我没有指点给她啊,正纳闷间,她解释道:“我鼻子很好!!”我忍不住偷偷去看她的身后,南美警惕的瞪我一眼:“我不是狗。” 

这位鼻子很好的姐姐,站在安全门面前犯开了嘀咕,她问我:“你会不会比较偏门的开锁诀?” 

我很老实的告诉她:“我连正常的都不会。” 

她很不以为然的瞟我一眼,表情大概是说这个人可真无知。可是我有钥匙啊,会开锁诀做什么? 

掏出钥匙一试,哎呀,情况不对。居然打不开。定睛再看,加了一个电子密码锁,不会吧。还没有正式离婚呢,我就已经被一脚踢出来了?我可没少给彩礼啊,你们家装修还是我亲自去背的水泥呢。 

尽管世情凉薄如此,我这会决定还是鼓起勇气继续生存。说起来蓝蓝还是不了解我啊,装什么锁不好,装电子密码锁,但凡带电子两个字的东西,统统不可能挡得住我手里这一无双法宝,使将出来,横扫天下,所向披靡!它就是-----巴比造型电动牙刷! 

我今天把它带出来是给它换电池的。我那俩牙刷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搞什么,三天两头就要换电池。不过今天歪打正着,我倒要看看这电子锁何方神圣,挡得住我家超级尤物巴比的性感进攻。 

把巴比往电子锁上一放,我拉着南美掉头下楼回避,听到它甜得吓死人的跟电子锁套磁:“帅哥,一个人啊?~~~” 

我严肃告戒南美:“千万不要告诉瓜瓜----就是另外一个牙刷,它要是知道,我的牙齿就完蛋了。”南美翻了翻眼睛,嘀咕道:“那是牙刷吗?” 

不过十五分钟后,楼上传来一声呼哨,我们赶紧上去,巴比跳回我手心里,一边还含情脉脉的回头软语:“哎,等我呀,我再来看你。” 

电子锁要是有骨头,估计已经酥了一半,不但卡的一声开了门,还殷勤的叮嘱我们:“两个老人在阳台上晒太阳呢,小心点哦。” 

我进了门,心里对天发誓,明天我就去买一大铁锁,灌铜汁的那种,没得买我自己做一个都成,这高科技不讲义气起来,可真有点危险啊。 

偷偷摸摸溜进去,果然隐约听到蓝蓝的爸妈在阳台上聊天呢。南美一定是个惯偷,不但不像我一样,大气都不喘,还皱着眉头到处走,自言自语的说人家家具配色不到位啦,百合根都烂了也不换水啦,地毯上有水果污迹该洗了。我心想莫非你做贼的时候还兼职搞室内装修设计?这串行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这房子我来得不多,客厅里的家具却都是我向蓝蓝求婚后和她一起去挑选的。希望她离开家以后,老人家可以住得更舒服一点。家具檀色镶银,仿佛还散发着当日欢聚的气息。 

我正在全情缅怀,南美已经轻车熟路的进了卧室。正要跟进去,突然听到阳台上飘来我的名字:“关东西~~~” 

对一个人来说,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一定是他的名字。对于我来说,这声音由于稀少,尤其值得珍惜,简直要录下来不时回放才好。可惜录音笔去当卧底了,大好机会,转瞬即逝,痛心啊!! 

我凑近去仔细听,蓝蓝的爸爸正讲到:“也算是好好的一对,蓝蓝也是,儿子都生了,计较人家摸样,男人是这样啦。” 

知音啊,我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然后蓝蓝妈就表示反对:“我的女儿,样子好,当然要挑个好的,当初我说了她别后悔的。不过现在这个不错,又有钱~~” 

我摇头叹气:头发长,见识短,人家是个同性恋啊。身为一个女人,难道你不应该恨同性恋吗?抢了你们的饭碗啊! 

幸好她又中肯的接到:“这个男的呢,就是有点古怪,这么久了,也不见他和蓝蓝一起呆多久,倒是一来就抱历历玩。” 

老头立马驳嘴:“爱屋及乌嘛,喜欢蓝蓝就喜欢她儿子啦。” 

听得我气死,喂,关历历是我儿子呢。长得很像我呀,真的很像我呀,虽然这对蓝蓝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在医院里的时候,每到探望时间,她就神情无限彷徨的站在一堆小孩中间,都两个月了还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 

正准备跳出去跟老头老太太理论一番,南美突然从卧室里风一般卷出来,一把把我拉进去,她说:“老关,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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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南美口中所谓的古怪,并不是一个摸样好漂亮的姑娘从你十九楼空荡荡的窗户外一头扎进来抢你的面条吃,而是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比如蓝蓝居然会写日记。 

我瞅着她手里那本黑色八开皮面的日记本发了一会儿呆,实话说心里痒痒的。这本日记本我很熟悉了,蓝蓝嫁给我两年,我每天都要和自己的阴暗心理天人交战一番,看,还是不看,一度成为我人生中最大的问题。后来我正确的估计了自己的道德修养水平,把监督工作交给了电锯。一旦发现我鬼鬼祟祟往卧室里跑,它第一时间在工具箱里发出巨大轰鸣声,警告我非礼勿视,否则轻则失血,重则断根。电锯的个性言出必行,家里谁也惹不起,所以我才保持了自己的君子风度,至今金身不破。 

这会电锯不在,在的是狄南美,无论是跟她谈道德还是谈天赋隐私权显然都是个笑话,所以我们悄悄蹲到杂物间的角落里去,把日记本翻了开来。 

XX年九月十五日 


婚礼。现在一切都平静了。关在洗澡。他很开心。一直唱歌。我,我很累。 


九月十九日 


蜜月结束了。不明白为什么要去一个乡下。关说安静,好睡觉。我醒着,四天,前尘往事,真的就此了断了? 


九月二十七 


早上起来烤面包,刚插上电源,转头发现烤好的面包已经放到了桌上。我不记得自己放了原料进烤箱啊。是不是这几天想太多,太辛苦了? 


十月一日 


关拿了一种新出的避孕套回来,上面加了麻药的。他说要是上帝第八天还工作,就会制造这玩意出来,可以解救一半的日本男人不要自杀。麻药可以持久~~~ 

(看到这里,南美问我,可不可以送她两个这种。我很愚蠢的问她要来干什么,她居然说拿去朋友厨房杀蟑螂~~) 


十月十三日 


N来找我。送上昂贵新婚礼物。退回。一夜无睡。半夜关起来到洗手间,他对着洗衣机讲话:结婚了大家不能开派对,是不是很闷。我是很闷啊。不过关什么时候开过派对吗?结婚典礼上他认识的人都不超过三个。 

(南美同情的看着我:“哪三个?”我屈手指给她看:“我自己,我老板,蓝蓝。”南美震惊:“你居然有工作的!”口气居然很崇拜的样子~~~我怀疑她讽刺我~~~还有,N是谁,诺曼?当时就有一腿?心好痛) 


十月十七日 


好热。N又来。我大哭。很恨他。回家路上遇到关。他在后叫我,我转身许久找不到他。这样的丈夫~~~ 


啪的一声南美合上本子,我抬头看她:“怎么了?喂,我挺得住。” 

她摇头示意我禁声。指指我的肩膀。我转脸一看,千千我的手机站在上面,来电指示灯亮个不停。它还很不满的小声教训我:“身处敌境啊,你可不可以敏感一点?我响了好久了。” 

真罗嗦。拿过它按下接听键,竟然是录音笔:“快点来东郊殡仪馆,快,我打公用电话呢,那谁,太婆,你不敲门行不,我还没说完,喂,你别昏倒啊~~~” 


恋恋不舍的把日记本放回原位,我和南美准备溜出去了。哎,电子锁,开门哪。它不理会我们,这么快就觉悟了?要锁我们起来将功赎罪?结果不是的,巴比骂骂咧咧的从我口袋里跑出来上去吧唧了它一口,门立时三刻欢蹦乱跳就开了。牙刷小姐极为愤世嫉俗的说:“男人,哼~~” 

我汗都出来了。 

打了个车赶到东郊,诺大一个城市,只有一个殡仪馆,不出半小时,我们已经站到了正门,门里静悄悄的。隐约传来的音乐颇为耳熟,仔细一听,居然是 “总有一天等到你。” 这个行业好,市场成熟,开发彻底,不用培育,竞争度低。从来没听说过殡仪馆有营销部的,更不用花大价钱上时尚杂志做广告-----黑底精良的内页上摆一金色骨灰盒,配一行字:宾至如归。 

走进去,正想找找我的录音笔在哪里,南美已经甩开步子就往右手一排独立平房去了。我跟上,只见录音笔站在平房进门的槛上左顾右盼,一看到我们掉头就往里面跑。 

跟上,跑过一个长长的,阴森森的走廊,两边好多门都关着,好象有一阵阵的凉气从里面冒出来。只听到录音笔滴滴答答的跳跃声和我的脚步声。南美窜那么快,却非常之轻巧。我想我是不是该给家里的电器买些鞋子回去啊,最近运动量好象都挺大的,就不知道买什么码数好。

走廊尽头,转弯,上二楼,什么年代了,楼梯还是木的,嘎吱嘎吱响。绕了三次才上到楼层,别说一只小电器还跑得挺快。我喘着气问:“这,这是哪里啊。” 

录音笔在左手第一个房间门口嘎地停下来,门上三个硕大的红字:停尸房。 

我后背的寒毛嗖的一声全部立起来,弯腰拿起录音笔,我不知怎么就压低嗓子问它:“来这干吗呀?”它红灯一亮,回放半个小时前的一段对话: 

男子声音:你确定在这里。(听得出来,这是诺曼) 

另一个男人:肯定。我早上亲自来看过的。就是你要找的那个。 

男子:“我一个人上去。二楼停尸房右手三号对吧。你把车开远一点。” 


录音笔把回放关掉,开始罗罗嗦嗦告诉我,它如何趴在那辆车的后面动都不敢动,经历了在市区龟速行驶时被人抓现行的危险和出郊区后飙到一百八十公里的生死一线。这辆车如何先送蓝蓝去上班,两个人还在车厢里接吻(我差点把它的耳机拔出来丢掉,它说我应该冷静的面对现实)。然后就在四海大厦下面接了另一个男人上车,其样子之丑陋实在应该在公众区自杀以告慰天下育龄妇女。然后就到了这里,它给我们打电话还吓昏一个老太婆,醒过来非要说它鬼上身,也不想想人家是电器来的,上个鬼啊上。我打断它问怎么只录这点,它说之前也有和蓝蓝的对话,怕我受不了刺激已经直接删掉了。 


这厮虽然口水多过茶,行动还是很有效。不过对着停尸房我还是犯开了嘀咕,怎么都有点冷梭梭的。南美才不关心我,飞起一脚,当啷就把门踢个大开。我身不由己就往外一闪。她转来伸出手臂搂住我肩头,怪好笑的说:“喂,你怕什么?你把它当蔬菜仓库好了。” 

蔬菜仓库? 

何解? 

她理所当然的看着我:“你们人死掉了和一棵蔬菜被割下来有什么区别?” 

我想了想,说:“蔬菜可以吃。” 

她漂亮的细细眉毛一挑:“人不可以吃吗?”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几乎咳死,过了半天才能说话:“恐怕味道差一点~~” 

既然只是个“蔬菜仓库”,我好歹可以鼓起一点勇气来。走进去一看,好多蔬菜啊。左边这排卷心菜,注明了是被汽车摩托和自行车收割下来的,中间这排土豆就比较好彩,一直老到发芽,芽都再老了才被送进来。至于右边那些西兰花,都属于不幸被外来暴力强行采摘过的,摸样相当凄惨。我战战兢兢的走到右边三号,还没等运足气,南美已经一掀白布单,说:“看。” 

这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郎,圆圆脸上眼睛闭着。应该死去没有多久,皮肤还有生人的颜色。我心理恻恻的。想我儿再过十多年,也是这青春摸样,要是遭了横死,我该怎么活下去啊。突然之间,思念冲击到我心底,恨不得立刻就可以把历历抱在怀里,保护他一生一世平平安安。 

他身上穿着蓝白色的学校制服,胸部塌陷下去,硬着头揭开外套看,真惨不忍睹,是活活被打死的。血块淤结着,一根白森森的肋骨穿出了皮肤,无声的切割着冰冷空气。我看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痉挛。转头却发现南美专心的注视着这具尸体,眉头微微皱起。 

她问我:“你有没有发现他少了什么。” 

我忍着泪答:“生命。” 

南美温和的看着我,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接着说:“他胸口的皮肤不见了。” 

仔细看,果然。在一片破碎狼籍之中,很容易忽略他胸口的那一块鲜红,原来是整块皮肤被切走不见。我和录音笔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南美把被单再给男孩子盖上,闭上眼轻轻念颂了几句什么,稍后告诉我:“不要太难过,他下一世命运极佳。羡杀无数人。” 

我猜她是为了安慰我,不过总比没有安慰好。正等着她继续告诉我们关于剥皮的事,忽然门外传来轻悄悄的脚步声。 

南美神色一凛,突然抓住我一个好大的回旋,双双转到右排尽头的床角蹲下,只露出四只---五只,录音笔也有一只---来看着刚刚虚掩上的门。 

根据我六根不净的世界,来者是人是鬼实在难以知晓,尤其是这脚步声十分诡异,单调而清脆,丁,丁,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门一晃,我心都要跳出嘴巴了,南美蓦然身体一长,闪电般扑向门口,我配合她的雷霆动作大叫一声,力求声势夺人,结果听起来像惨叫多过像怒号,声音回荡在空洞的房间里,先把我自己吓了一跳。南美没好气的回身给我一凿栗:“你叫个屁,你们家电锯。” 


电锯?跑来做什么? 

我赶紧迎上去,果然是我们家的电锯。它干脆利落的报告:“蓝蓝回来把她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了。连历历的玩具都全部拿走了。你快去看看。” 

我一听顿时浊气攻心,撒腿就跑,听到南美在后面问电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它说:“阿BEN 说老关这两天神魂颠倒它不放心,放了十七八个针孔摄象机放在他身上。”紧接着就冲我喊:“我说,你那条花内裤上次小小不是给你扔了吗?你怎么又捡回来了?” 

闹了个大红脸,捂着我的花内裤。我们一行人飙回了家,果然一片混乱。衣柜门大开,所有季节的衣服打成一片,堆在地上,其他的地方也没落好,能见天日的都见了,连我十几年前拿的劳动光荣积极分子奖状都跑到沙发去了。我迷惑的站在这狼籍之中,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电视机默默走了过来,跟着是摄象机,往我面前一站,我就看到了蓝蓝,穿一身精干短打,走进屋子四下翻寻。我看她的摸样,不象是在拿东西,一百一是在找东西,最后随便卷了一些玩具之类的走掉,都不看看有只电动飞鱼的尾巴早就掉了,一启动上天就重演挑战号悲剧,一头扎到空鱼缸里。 

南美跟我有同感,在一边戳戳我脊背:“你老婆不像是来拿拿玩具而已啊,你是不是藏了什么金银珠宝在家里啊?” 

这个问题不用我回答,因为我们家电器不约而同的,一起发出深深的叹气声。 

傻了半天,我心乱如麻的坐下来抱着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问南美:“你说的是蓝蓝有血光之灾?到底怎么回事。” 

南美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我,过了半天耸耸肩:“她最近天狼入星,主灾。而且月亮落在冥王,有亡魂宫进驻。阴影范围极广,牵连四周。” 

我悲痛的看着她看了半天,说:“不懂。” 

她一把把我揪起来:“哎呀,你坐在这里有个P用啊,赶紧去看看好了。” 

被她像拖麻袋一样拖着走了一段,我忽然听到有一阵悦耳的音乐穿来,“哈瓦那曼波”,难道我的录音机跟来了。四下看看没有。南美却一手松开我,从容伸手,从自己胸部拿出一只小巧的手机。我鼻子一热,赶紧转头镇静。 

她接电话,未语先笑:“猪哥,怎么了?” 

立即七情上脸:“今天辟尘炒小白菜?” 

眼睛睁到史无前例的大,好吓人:“不留给我我一把火烧了你家。等着。立刻到。” 

她把手机又照原样放进去,老天,看多两次,我这辈子要带着三十八度六的体温生活下去了。 

她拍拍我,把我硬是从直立状态拍成一只虾米。以为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结果再直身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跟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想想她刚才通话的内容,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一碗小白菜。”电炒锅呀电炒锅,我们家客人没出息成这样,你难辞其咎啊! 

说不得,老婆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有血光之灾也要去顶住。束了束皮带我昂起头,大步流星追蓝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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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个队,印象这个的续集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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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ks for s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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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白饭,曾经在天涯持续追她帖子

饭饭本身是个美女哦

文风幽默而且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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