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来到宾馆门外的每个人都欢呼起来,这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天气,空气透明的仿佛不存在,湛蓝高远的天空中悬挂着一大朵一大朵的云彩,阳光像金子般的洒落在人们薄薄春衣上,每人的面颊上都能感受到山谷里徐徐吹来的柔软凉爽的晨风。
远处传来的热闹的音乐声告诉他们——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里的主人正在打开大门欢迎他们。
景区门口是一个大大的平底锅似的广场,四周很有设计的种满了红色,黄色,白色,紫色的美丽而不知名的小花,中间的广场则是穿着藏服,载歌载舞的男男女女。
也许是因为年纪,也许是因为城里已经是够吵了,郭小峰一贯很怕看锣鼓喧天的舞蹈,然而今天,在这个美丽的早上,他倒觉得没那么受不了,在这个单纯的山谷里,仿佛这样欢快热烈的音乐也挺和谐相配。
尽管眼前的景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就为这高远明净的蓝天,也值得开心,他微笑地四下看了看,人人都露出了单纯快乐的笑容,包括——汪飞和韩蔷,他们似乎已经完全和好了,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广场上歌舞的人们。
王刚则站在自己的旁边咧着嘴呵呵笑着,女儿很听话的陪在杨莎莎的身边,一边对远方指指戳戳的,一边对有些爱理不理的杨莎莎叽叽呱呱的说着什么。(昨晚,当他试探地建议王刚:“旅途落单很伤人心的,你有没有打算明天多照顾杨莎莎一下?”;“没有,而且也不打算,”王刚立刻坚决的否定了,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危难时候献殷勤很容易引起误会的,我刚刚从一个女人那里解脱自己,不想再轻易钻尽新的牢笼,尤其是对方还是你根本不喜欢的人,难道我疯了吗?”郭小峰只好闭上了嘴巴,今天早上把这个任务偷偷嘱咐给了女儿。)
不管怎样,今天兆头不错,郭小峰感觉自己的心情明净了许多。
这时,导游买票回来了,好天气唯一没有感染的大概就是她了,她依然半沉着脸,一边匆匆给每人发票,一边简单交代着注意事项。
一进大门,风光和外面的似乎开始不同了,外面的山、树、花虽然也不坏,但仿佛在其他地方也能见到,进了里面,——似乎开始有了属于九寨沟的感觉了,
走了不远,他们看到了第一湾‘海子’,那是如此奇异的颜色,似乎有蓝,有绿又有红,五彩缤纷而又清澈澄净,——那瑰丽色彩中倒映出的白云、蓝天、青山也呈现出其他名山碧水中从未展示出的美妙。
游客们都尖叫着四处摆姿势拍照,连一贯不太爱看风光的郭小峰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如此澄澈过。
“爸——”爱梅兴奋地跑了过来:“给你照个像。”
很少照相的郭小峰笑着点点头:“好,先以那里为背景照个相吧”,他指了指高处,那里有象征着九个寨子的九座周围矗立着无数根五彩斑斓的经幡的白塔,把宁静的山谷衬托的热烈而又缤纷。
接下来的行程更加愉悦,洁净的天空和碧绿的山峦下,金色的阳光把本来就五光十色的“海子”的水色变得更加美妙与斑斓。
“我说来九寨沟吧——”韩蔷第十次对汪飞半撒娇地炫耀自己的先见之明,之前每过一个“海子”她都要这么说一次。
汪飞总是先笑着点点头,然后说:“你说的对,不过我觉得主要是心情好,景色才更美。”
郭小峰心里掠过一丝期待,他想,也许自己的担心已经不需要了,——这里的山水自然的净化了那些邪恶的念头。——早就听人说藏民淳朴,也许就是因为这纯净绝丽的山水吧?
“爸——,”爱梅兴奋地说:“我觉得这里的海子越来越美,刚开始看芦苇海时觉得就挺好看的,后来看珍珠海,火花海,树阵群海,啧、啧,都那么美,可是九寨沟还说只开发了三个寨子,要是全开发了该多美呀!我真想多住几天。”
“是呀!”王刚也啧啧地说:“一天也太紧张了,我觉得我们光顾赶路照相了,哪一个都没有好好坐下来好好享受一下,参团就是不行,什么都赶。”
“说的也是。”韩蔷也探过头说:“我们在下一个海子坐下歇歇好不好?”
“好呀,好呀!”爱梅立刻热烈的同意了,她看了看标牌,稍微有些担忧的嘟囔:“下一个是犀牛海,这样的名字,会不会没有刚才经过的海子美?不过没关系——”她又自信起来:“九寨沟的海子再难看,也不会很差,我估计这个名字是因为海子的轮廓像犀牛的样子。”
几个人都笑了,继续沿着遮天蔽日的林荫山路缓步向前走着。
“我以前看图片,觉得西藏的美很雄伟,但觉得一般人享受不了。”王刚东张西望地看着:“但没想到这里如此秀美,根本感觉不到西藏的味道。”
“可是我觉得跟我们去的内陆大山还是很不一样。”韩蔷扭过头说。
“这倒是。”王刚点点头:“跟我去过的任何名山大川感觉都不一样,虽然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的不同,无非是山、树、水。”
“你是没有仔细观察,”郭小峰笑着轻轻摇摇头:“细节不同,味道就完全不一样。”
“啊——,”爱梅突然欢呼一声:“看——,天呐!这么大,犀牛海是个大海子,比前面的还要好看!”
正是午后的两三点种,高原金色的阳光灿烂到仿佛从九天开外倾泻下来,宁静的犀牛海开阔悠远,犹如一面闪烁着金光的五彩镜子,倒映着瓦蓝的天空,大朵的白云和从草绿到墨绿如水粉画般层峦叠嶂的交叠成V字型的一座座山峰,在这山峰V字型间,似乎还有一座白色的山峰隐隐挺立。
他们犹如受了催眠般地向那宝石般色彩的海子走了过去,凝视了一会儿倒影,郭小峰向远处抬起头:
——刹那间他被眼前这非凡的高原丽景震住了,几乎不能呼吸,无比秀丽润泽的青山翠谷间,在那犹如毋忘我一样紫蓝色的天空映衬下,遥遥矗立着一座洁白的雪山,金色的阳光为雪峰顶罩上了淡淡的金光,秀丽而又神秘,犹如一个女神,——静静地散发着令人忍不住膜拜的安宁与庄严!
他静静的站着,仿佛受到了魔力的催眠,他的心灵好久没有被自然风光如此激荡过了,他呆呆地望着远方,忘记了时间——
不知多长时间,女儿搡了他几下:“爸爸,爸爸——”
“晤——”
“真美,是不是,你都被迷住了!”
“是——”他长出一口气,依然凝视着那似乎触手可及却又缥缈遥远的美丽的雪峰:“是太漂亮了。”
他由衷地赞叹。
“爸,你说藏民以白色为最圣洁的颜色,是不是因为雪山的缘故。”
“嗯——”郭小峰继续凝视着眼前这宁静悠远而又充满魔力的无双景色。
“爸,我觉得这座山峰看起来很神圣。” 爱梅继续叽叽喳喳地说:“所以这里的藏民才这么淳朴,不做坏事,人总是不怕人,只怕神,因为神仙本事又大又公正,戏里都说——如果你暗室亏心,人就是不知道,但神目如电,就是说神仙会知道,总而言之,早晚要遭报应的,对不对?”
“哦?”郭小峰听地一楞了,扭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又下意识的向汪飞那边瞟了过去,——他正热心地给韩蔷拍照。
“也许吧!”郭小锋含糊地回答,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但愿这里的圣洁也能净化了他们的心。
“淳朴?淳朴就没有问题了吗?”一路都无话的杨莎莎突然带着挑衅冲爱梅嚷,声音大的足以让正在旁边照相的汪飞和韩蔷听到:“公正?神仙公正?哼,好呀,如果两个姑——小——小伙子,喜欢上一个姑娘,都向神仙祈祷,神仙该答应谁呢?”
“当然答应那个先祈祷的啦!”王刚瞟她一眼,抢先回答。
“哼!”杨莎莎冷笑一声;“要是姑娘喜欢那个后祈祷的呢?神仙该怎么办?”
王刚楞了一下:“那,那就按姑娘的心意办!”
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样的回答,杨莎莎绷得紧紧的脸蛋显出了加倍的轻蔑和怨恨:“如果这样,那第一个小伙子的愿望不就落空了吗?怎么,神仙不是有求必应吗?听你这么说和那些拉偏架的人有什么区别!”
她终于满怀仇恨地看向郭小峰。
王刚有些尴尬站在那里。
韩蔷的脸色沉了下来,但随即挂上了轻蔑的笑容,抱着膀子走了过来,一副要来教训一下的样子,汪飞有些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似乎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空气突然紧张起来。
“当然有区别!”郭小峰赶快息事宁人地开了口:“神仙有神仙的本事,肯定让人人都如愿以偿,好了,好了,还照相吗?不照我们就走吧。”
“是吗?”杨莎莎没动,一反曾经表现出的矜持儒弱的神态,(郭小峰暗自认为这大约恢复了原本的她),继续挑衅地冲他反问:“要是有人求神仙,让你现在死,神灵也会同意吗?”
爱梅大怒,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郭小峰赶紧一把把女儿拉了回来:
“好了,好了,一个比方而已,”他心里也有点恼火,但还是笑了笑,口吻平和地说:“你既然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笑话的名字叫《老头的愿望》,——说是有一对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老夫妇60岁生日那天,他们大摆宴席来祝贺,宴席中,上帝来了,——上帝称赞老夫妇是真正的‘恩爱夫妻’,并答应给他们每人一个愿望。——老太太很激动地说:‘我们很穷,只想有一次全球旅行的机会。’上帝一挥手,砰的一声,一打儿飞机票落入了老太太的手中。——老头一看,也非常激动,该他许愿了,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娶一个比我年轻30岁的女人。’上帝手又一挥,砰!——”
郭小峰停了下来,他微笑地看看他们几个人:“你们猜猜,结果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