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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散客月下超短灵异小说合集(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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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6 22:5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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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美食之夜
  
    “一见到建国,我顿时感到一阵全身虚弱……我累了。就这样,建国在泰国给我买下这间小旅馆……”差布多结束他漫长故事时,月亮早已悬挂海天之上。
    David佘问:“阿蕾,在你学枪法之前,我们给你讲这些往事,你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张蕾头一低,突然“哎呀”叫了一声,说:“我煲的粥……够钟了,你们也饿了吧,我先去给你们做饭。”
  
    晚餐很简单,腰果炒虾仁、菜胆炒鲜鱿鱼、清蒸苏眉鱼……还有冰镇啤酒。
    张蕾一直想做大户人家少奶奶,听人说“要锁男人心,先锁男人胃。”从上初中时开始,少女时代,同学们都看卡通,惟独她钟意看烹饪书。
    靠海吃海,半年海岛生活,张蕾天天下厨,尝试不同菜肴做法,餐桌上顿顿花样翻新,即便是同样一种鱼也都能调出不同的口味。
    例如今天这道菜胆炒鲜鱿鱼,竟能让人吃出鲍鱼的味道来。
    青菜上浇了一层鲍汁,张蕾自制的鲍汁色泽金黄,口味格外醇香。
    两个老男人大口喝啤酒,大块吃鱼肉,吃得啧啧连声,不一会儿便吃了个盆干碗尽。
    “阿蕾,有主食吗?你不是煲了粥的呢?”差不多已经吃得直打饱嗝,依然意犹未尽。
    “来了。”张蕾转身进厨房,端出一只砂锅。
    揭开锅盖时,刚好有乌云遮住了月光,海浪为之黯淡。砂锅泛出一片白光,随白光飘出的白雾四下扩散,浓香压住了海面清风,霎时间激活男人体内所有细胞。
    乌云散去,月华洒下,男人早已满当当的肠胃“嗖”的一下,挪出一大块空间。
    月光下看那粥,滚泡上翻腾着一片片薄薄的鱼片儿,粥汁浓似牛乳,鱼片鲜香,润滑如玉。
    两个老家伙不约而同把碗伸向张蕾,齐声要求:“给我来一碗。”
    张蕾微微一笑,接过碗,放一旁,竟然先给自己跟前的小碗盛上一碗白米粥,然后坐下来,捏起小条羹,舀起一小勺,送到嘴边,自顾自品尝起来。
    “嘿,这小丫头,干嘛?要老叔自己动手不成?”差不多伸手去拽大汤勺。
    “别啊,差叔叔,你让我先尝尝咸淡好吗?”张蕾伸手压住了差不多的手背,满脸依然挂着微笑,David佘看出这女孩笑脸后面藏着一丝调皮。
    David佘摇摇头不再吭声,他倒要看看这女孩想搞什么鬼。
    张蕾一勺一勺品尝着白米粥,一脸幸福满足状。
    终于,她喝完最后一勺粥,放下碗勺,伸了个懒腰拍拍肚皮,说:“哇噻,好吃,好饱……”
    这才起身,为两位谗眼食客盛上鱼片粥。
    第一勺粥刚碰到舌头,David佘感觉全身一凛,这是粥吗?这般鲜、香、嫩、滑的口感,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粥汁的鲜甜从味蕾一直扩展到全身每一个毛细孔。
    “啧啧,好粥,好吃……”差不多边吃边赞,“难怪这丫头一整天都在捣鼓这钵子粥呢,这什么粥啊?不,这什么鱼啊?……再来一碗。”
    的确,鱼片比米粥更好吃,显然是米粥占了鱼片的光。
    张蕾笑而不答。
    不一会儿,一砂锅粥吃了个底朝天。
    张蕾收拾好餐具,捧出茶具开始泡茶。
    饭后一杯铁观音,刚好调和过度舒展的喉舌与撑得太胀的胃。
    茶泡好,奉上,张蕾这才慢悠悠地说:“其实……今天的鱼片粥,用的是——河豚肉。”
    “噗……”差布多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腿都软了。
    六岁那年,差布多的爷爷死于河豚中毒,他差一点儿也小命不保。
  
    张蕾接着说:“河豚有毒,但有毒的只是内脏,鱼肉没毒的,今天我花了大半天时间清理鱼肉,剔除毒素,现在看来,没什么问题。
    “刚才师父不是问我,听了俄罗斯轮盘赌局的由来有什么感受,我想,就跟吃河豚差不多吧。
    死亡游戏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这种游戏会死人,玩游戏前多想也没用,要紧的是把准备工作做尽力做到最好就是了……这与我剔除河豚毒素的功夫是一样的。”
    David佘连连点头,目光里充满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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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红衣精灵
  
    小岛生活,波澜不惊,转眼又是半年。
    一早,张蕾提出要到曼谷逛逛。也难怪,二十多岁的女孩,整日守着两个老男人在孤岛上,不憋坏才怪。
    其实,张蕾没被憋坏,历经磨难后,她有了超过年龄的成熟稳健。
    “只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想给自己买一件礼物。”出门前,张蕾留下这样一句话。
    五月的热带海湾,天气反复无常,上午还是和风丽日,午后突然晴转阴。一片片乌云从海平线顶端袭来,先是铺天盖地地飞速掠过头顶,然后逐渐凝固在天宇,浓墨般涂抹了苍穹,海水也被染成暗褐色,浪涛逐渐增高。
    有台风!
    从涛岛驾小机帆船到苏梅岛只要半小时,苏梅岛乘小飞机到曼谷一个小时,女孩逛街算她三四个小时,这会儿正是她返程的时间。
    David佘与差布多面面相觑,都把心悬了起来。
    两人站在窗口上,凝望海面,一口气立定一个多钟头,谁也没说话。
    风速加剧,远处海面闪过一线银光,闷雷缓缓滚向小岛,紧接着,有一道银光裂开天宇,雷声清晰而震撼,佛珠般大小的雨点坠落窗前,转眼变成瓢泼大雨。
  
    差不多突然惊呼一声:“建国,你看……”
    海面上墨浪涌动,浪拥激起一簇簇惨白的浪花,褐波浪灰浪之间,出现一个暗红色斑点。
    那点红色漂浮在浪涛之间,挣扎着,越漂越近,已经可以看清那是一叶小舟,驾舟人身穿红色衣袍。
    不时有闪电划破长空,大雨如天河倒转般的倾斜,大海疯狂,红衣人更疯狂,她开足马力,像配合着狂风暴雨一般舞动着身姿。
    小机帆船颠簸在浪峰与浪谷之间,一人一舟,狂冲劲舞,破涛滚滚,涛声阵阵,小船后面不断涌起巨浪,好似怪兽大张其口,时刻要吞没小船。
    小船终究没有被怪兽吃掉,摇摇晃晃地靠近了阳台下的私家码头。
  
    两人这才冲进雨中,奔下石阶,红衣人已经草草系上小船,走上码头。
    是张蕾。
    她身穿一袭红杉,敞领阔绣,是一件日本和服,已经被水泡的得变了形,璇着皱纹贴满全身,女孩头发也湿透了,一缕缕贴在脸颊上,白的更白,黑的更黑,脸上布满水珠,如同刚捞上岸的一只水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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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和服丽人
  
    木屋分上下两层,楼下是厨房客厅和主人卧室,楼上有两间客房。
    “快上楼擦干身子洗洗……”差布多交代了一声,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张蕾跟在David佘后面走上楼梯,脑袋低得快埋进胸口,十足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走到张蕾的房间门口,David佘拉开房门,脸冲着女孩,眼睛看着别处,说:“快进去吧。”
    张蕾没有动,她依然低着脑袋,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先将眼皮偷偷往上抬,打量一眼男人的脸色,见男人脸色不太好看,便止住了,低头走进屋内。
    David佘帮带上房门,转身走进隔壁屋。
    男人身子也湿透了,他脱下T恤。大裤头,找了块干毛巾拭擦头发身体,还没等擦干,有人敲门。
    David佘用大毛巾围住腰间,扭开房门,张蕾站在门外,依然是湿淋淋的样子,只是原先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怎么啦?”David佘问。
    女孩喃喃说道:“……我……我不会脱,不会脱这种衣服。”
    “嘿嘿,那你怎么穿上的?”
    “人家是在曼谷一家日本店里买来的,老板娘帮穿上的,左一层又一层,穿了一个多小时呢,现在湿漉漉的,系带什么的都粘在一起了,怎么解嘛……”
    一道闪电,张蕾惊叫一声扑进了David佘怀抱。
    男人一手抱住女孩,一手关上房门,揽着女孩走进屋里,让张蕾站直了立在屋子中央。
  
    David佘转到张蕾身后,伸手找到了“腰峰”。腰峰是和服背后必不可少的装饰,实际上是一只大蝴蝶结,锁住了和服外围的宽腰带。
    由于浸泡在水里太久,取下腰峰费了不少周折。
    接下来是解腰带,那带子本来是从身体正面往后系,在背中交叉后绕回到前面打结,所以David佘得转到张蕾身前,丝质腰带浸水后紧贴衣服,腰带结又藏在肚脐处内里,David佘不得不将手伸进去,手背顶着肚皮慢慢摸索,好不容易才找到结头,轻轻往外一带。手臂扬起,掠过女孩头顶,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圆弧,手指一松,腰带软塌塌垂向地面。
    按理说,这会儿和服的敞领衣襟应该半脱落,湿水衣襟依然贴在张蕾身体上。David佘只好帮她揭开衣襟,将手探进女孩腋下寻找“伊达”。伊达是一根有弹性的系带,解开系结用力不稳,手背一弹,打在女孩胸脯上,女孩又低下了头。
    脱掉红缎锦花外套,里面是一身洁白的内衣,绵绸材料浸水后略微透明,紧贴着女孩肉身,并随着身体凹凸隆起长短不一的褶皱。
    内衣腰间的伊达与腹部贴得更紧,绕腰肢一圈后,伊达结系在身后,David佘又绕到张蕾后面。
    结开伊达结,David佘拽起细腰带,高高举过女孩头顶,从右往左绕了一个圆圈,腰带缓缓离开腰身,前襟领口稍稍向下滑落,滑到胸前乳峰上停止了,软绵绵贴紧胸脯。
    腰带离开腰肢那一瞬间,张蕾的身体也动了,她逆着伊达带在空中的旋弧,从左往右转动身体,扬起头,迎面朝向David佘。
    David佘低下头,看见一张粉嫩羞红的脸和一张肉嘟嘟的嘴唇,终于俯下身子,用嘴唇压住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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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台风过后
  
    台风肆虐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中午,天边出现一片刺眼的亮白,张蕾从David佘怀抱中醒来,见男人正眯着笑眼端详着她。
    “怎么想起要去买和服穿?在这种热带小岛,也不怕捂出毛病来?”男人问。虽经一夜风雨,这位年过半百的老男人依然神采奕奕。
    “人家猜想,只有日本人的衣服才能引起你的注意嘛……”
    “为什么这样想?”
    “嗯……其实,你不缺钱花,像你这年纪的人,就连差叔叔那样的赌徒都能安心歇下来,你却还要满世界表演?而且又是孤身一人,为什么呢?”
    “……你说为什么呢?”
    “我猜……啊,你一定是忘不了某个人,不找到她死不罢休,对不对?”
    “你说是就是吧,但为什么一定是日本人呢?”
    “你说过的啊,你的David叔叔,英哲守三,有个女儿叫英哲羽子……羽子是你的情人吧?”
    David佘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不,羽子不是我的情人……”
    “那……你为什么……”
    “英哲羽子,是我的妻子。”(散客月下2009-3-1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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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小学五年级,我还有尿床的习惯,几乎夜夜水淹七军。
  因为相貌丑陋加上体质太弱,我成了班上男生们的调笑对象和出气筒。
  暑假,爸爸见我实在太窝囊,带我进深山拜师学武术。
  一个假期下来,功夫学到手,身体状况明显好转。
  不尿床了,也不请病假了。
  可是……我更窝囊了。同学们还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我,甚至连女同学都敢往我脖子里灌粉笔灰。
  多少次,我想出手反击,但是我忍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本门武术绝学不可轻易出手,心字头上一把刀,忍,要忍,忍!
  
  大学之后,我开始走桃花运。
  先是班花失恋,找我当出气筒,我忍着皮肉痛苦忍她发泄。
  那晚上,她对我又咬又掐,最后,竟把我拔得一丝不挂……
  糊里糊涂之间,我有了人生第一次。
  万万没料到,这一夜,竟然彻底治好了班花的失恋症。
  从此她迷恋上了我。
  一时间,身材高挑的美女挽着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的我出入校园,成为轰动校园的大新闻。
  后来,学校的系花勾引了我,系花比班花实在漂亮太多,于是我弃暗投明。
  接下来,各个系的系花都争相向我投怀送抱。
  毕业时,我挽着校花走出校门。
  
  有美女作伴,工作很好找,赚钱也很快,总之我一路好运不断。
  我与顶尖富豪们共进晚餐,与当红歌星影星谈恋爱。
  富豪们都想知道我吸引女人的奥秘,与我频繁接触之余,给了我大把赚钱机会。
  我先是娶了一位玉女明星为妻,后来离婚了,又结过……七八次婚,新娘都是天仙般的大美人。
  其实我的诀窍很简单,一个字:忍。
  与我交往过的女人都忍不住相姐妹们炫耀:“哎呀……他,实在太能忍了,简直是想让他忍多久他都能忍多久。”
  我一生的好运都与女人天生的好奇心与八卦习性相关。
  美女们都是听过八卦后,克制不住好奇跑来与我交往的。
  
  明白了吧?我所学到的武术就是——“忍术”!
  我的师父是一位——“忍者”!
  你也想练?好,我教你——
  忍术就是千万别出手,忍忍忍!从每一天睁眼醒来开始,忍住——千万不要上厕所。
  
  话说我今年已经二百零一岁了,我忍着,就是不去死。(散客月下 2009-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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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6 22:5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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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伤
  
  手术刀和裁纸刀哪个更锋利?当然是裁纸刀。
  手术刀需要防腐、耐磨,材质上刀体便打造得厚了些。
  裁纸刀是一次性用品,体薄刃更利,纸张不怕痛,刀不怕折断。
  人怕痛,尤其是女人。
  
  她的皮肤洁白如纸,乳房丰满如坟。
  我掏出裁纸刀,一刀一刀划向她的肚皮。
  刀锋过处,肌肤裂成一线裂隙。
  一刀又一刀,从肚皮划向胸脯。
  刀锋接近乳房,她接近坟墓。
  
  本以为她的惨叫会随刀尖游走而惊起,但她没有出声,她一直很安静。
  真不像她的性格,她平时被草尖撩一下手背也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也难怪,裁纸刀不是手术刀。我也不是医生,不会给人打麻药。
  算她走运,我没有麻药。
  假如我能弄到麻药,一定会躲在某个角落,用浸泡过麻药的毛巾捂住她的口鼻,然后把她带到这间地下室,一刀一刀,把她划拉成血色条形码组合的人形。
  她默默忍受着裁纸刀的肆虐,没有哀鸣也没有哭泣。
  她的伤口甚至没有出血。
  
  本来嘛……海报招贴纸不会哭泣。
  我恨她,因为演唱会海报上的主角不是我。
  无论歌喉还是舞姿她都远在我之下,凭什么她可以成为明星而我只能做勤杂工。
  因为她的皮肤比我的白,乳沟比我的深。
  此刻,她在台上风光,我只能在后台割海报泄愤。
  
  我一刀一刀割,一刀一刀划,过塑铜版纸印制的海报上,已经裂开成百道口子。
  我累了,放下刀歇歇。
  这时候,我看见了血。
  血从伤口中渗出,先是一滴血珠,然后又一滴……血珠连成行,伤口成血线。
  一道又一道伤口渗出血,染红了她的腰肢。她的肚皮,她的肚脐……
  海报平摊在桌面上,桌子下面什么也没有。
  
  “铛……”裁纸刀失手落地,
  “啊……”一声惨叫划破地下室的宁静。
  惨叫的是我,被海报渗血吓得七魂出窍的我。
  我逃出了地下室,逃出了剧场。
  
  回家后我病倒了,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
  第三天,我回剧院上班了,没办法,得吃饭。
  我不敢到地下室,但还得去。清洁工具都在哪儿。
  老周在地下室画招贴。地下室也是美工的工作室,那张桌子是他的工作台。
  “小万,你知道谁糟蹋了我的颜料吗?前几天,我新买的一罐红颜料被撒泼在桌子上,那家伙擦也不帮我擦干净,弄张破海报盖在上面完事……”(散客月下 2009-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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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斩指
  
    《俄罗斯轮盘赌局》之十一
  
  
    一、初见羽子
  
    见到英哲羽子那一年,David佘已满二十六岁。
    十八岁缅甸投军,以往接触过的女性都是军中女子,东南亚女军人大多矮壮粗黑,没给David佘留下什么美好印象。
    刚满二十岁的羽子肌肤细腻,眉眼精巧,鼻梁直挺,加上她文静清纯的气韵,如雪窝中一汪温泉,暖气逼人,蒸腾着青年David佘热血沸腾。
  
    这时候,David佘到达日本已经一个多月。
    一个月前,佘建国在曼谷港口日本货轮上与坤初失散后不久,轮船起锚,船行到公海,佘建国的藏身之处被水手发现。在缅甸集训时学会的日语以及家传的魔术技艺救了佘建国,船到横滨港时,他已经与水手们混得烂熟。
    在水手帮助下,佘建国很顺利找到了David叔叔的朋友吉野大叔。
    渔夫吉野裕次郎是日共老党员,帮助流亡革命者偷渡是他的主要工作,他根据佘建国的身世特点,办理了一个印尼华侨难民暂留证,建国由此而改回他少年时代在印尼的名字:David佘。
  
    吉野大叔把David佘带到了太久保车站花町街。
    七十年代,东京市区内摩天大楼并不太多,高楼都集中在海边、河边、高速路、铁道旁。市区内大多是两层民居组合的街区,商业建筑也不过四五层,只是临街霓虹灯广告牌异常拥挤,让人眼花缭乱。
    相比之下,那些没有广告牌的民宅区像是被深埋在城市的夹缝中。
    花町街是夹缝中一线细纹,街面狭窄仅能容下一辆小轿车,两、三、四层高低错落的水泥屋,肩并肩挤成两行,16号英哲宅是唯一一幢保留着木栅门窗的两层木楼,门窗低矮,原木泛黑,显出岁月沧桑,门前悬挂一只褪色纸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曳。
    英哲羽子生机勃勃地出现在门扉前,中长直发,发梢微微曲卷,搭落肩头,洗过头刚吹干的样子,头发看起来特别丝滑,脸庞,手臂光滑、人字拖上的脚趾头都滑溜似水,荡漾起男孩心头一圈圈漩涡。
    那一瞬间的水波旋流,眩迷了David佘一生。
    眩迷中的David佘没有注意到,英哲羽子貌似清纯无邪的笑颜后面,暗藏着一缕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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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重操表演
  
    英哲守一交给David佘的照片是一张两寸黑白照,照片左侧被剪出一个心形的洞,右侧是年轻的英哲太太,中间有个三岁的小姑娘,眉眼之间依然看得出是当年的英哲羽子。
    英哲太太已经完全失去了青年时代的光彩,满面病容,骨瘦如柴。
    英哲羽子从脖子里取下一只心形银坠子,弹开小盖儿,里面露出一张黑白人头像——青年版的英哲守一。
    胸坠盒里的照片正好对的上David佘手中相片的心形空洞。
    英哲太太泪流满面。
  
    David佘暂住在英哲家一楼侧房里,开始了他的新生活。
    羽子很忙,白天在工厂做工,晚上到酒吧兼职做招待,基本上两头不见人。
    “妈妈患上了宫颈癌症,我要赚钱没钱做手术。”羽子告诉David佘说。
    “我们一起加油吧。” David佘很愿意能与羽子共同承担。
  
    David佘决定停止飘泊,不仅因为英哲母女需要人照料,最终促使David佘下决心还有电视里播出的一部纪录片《白雪谋杀案》。
    1971年冬天,日本警方在民县棒名山的斜坡林带里,发现了12具尸体。这些人是被扒光衣服打得血迹斑斑,然后捆绑起来,丢在荒山野岭活活冻死、饿死的。警方抓住了五名嫌疑人,都是“赤旗军”成员,根据他们的交代,死者都是他们的战友,死因是“内部整肃”。
    多么惨绝人寰的自相残杀啊。
    那一夜,David佘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开始出门找工作。
  
    David佘很快在东新宿找到了生存方式。
    每到周末,东新宿就变成步行街,平时挤满车辆的停车广场成了街头艺人的市场。有上身赤祼、腰围彩裙的“异族”艺人在吹奏,也有浑身都涂抺金属粉末的活雕塑,甚至还有来自欧美的爵士乐手当街吹拉弹唱。
    就是没有表演魔术的。
    羽子帮David佘买来扑克牌、塑胶袋等物件,David佘自制一些简单道具就上街了。
    起初,David佘主要表演一些钞票变白纸、报纸盛水,硬币、扑克搬家之类的节目,由于是站在街头直接跟观众互动,每个魔术都非常惊艳。
    渐渐的,David佘发现,最受街面上欢迎的还是扑克牌游戏,尤其是“扑克牌读心术”,因为能轻而易举猜中观众手中扑克点数而倍受追捧。
    羽子告诉David佘:“东新宿有很多地下赌场,喜欢看你表演的,大多都是赌徒。”
    果然,赌徒们找上门来了,他们揣着成叠的钞票,求David佘教他们玩扑克。
    David佘当然一概拒绝。
    David佘告诉羽子:“早在我童年时代跟父亲学艺时,爸爸就不断告诫我:魔术是绝对不能传行外人的,特别不能传给赌徒。”
    羽子忽闪着大眼睛,讨好地说:“那,David哥哥,你教我吧?”
    David佘犹豫了半天才,大着胆子说,说:“嗯……可以的,不过……除非,爸爸说过,我可以传给我妻子。”
    羽子脸一红,竟露出愠怒,一甩手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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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赌场登台
  
    街头小混混也偶来纠缠,然而David佘给钱不要,打架不怕,毕竟是从缅甸丛林中打拼出来的,一般小流氓还真奈何不了他。
    终于有一天,八指半井口找上门了。
    井口是暴力团山口组在东新宿的龙头老大。在日本,黑社会成员被称为雅酷扎(`ヤクザ)。雅酷扎的重要标识就是——短一节手指。
    不是所有的雅库扎都切手指,但少一只小拇指的男人多半都是雅酷扎。
    切手指也有两种不同情况,切左手的是自残,左手小拇指切掉上半截,表示对组织或某位老大的忠诚。切右手的是犯了帮规被惩,小拇指被连根切掉。
    八指半井口左手少了小半截,右手少一根小拇指。其凶残程度看他两手便知。
    井口经营赌场,在日本,赌场的主要形式是扒金宫,打弹子游戏太单一,不能满足赌徒,可开轮盘赌、牌局又违法,井口比较有创新意识,开了一家演艺厅。
    雅酷扎很善于钻法律的空子,例如,性交易违法,卖矿泉水不违法,于是客人就从小姐手中花一两万日元购买一瓶水。
    观众在看表演不违法,猜表演者手中的扑克牌更不违法,于是,就有了观看发牌员“表演”的“演艺厅”。
    David佘成了井口演艺厅的表演者。
    David佘事先声明,只收表演费,不参与赌博——这是魔术界的行规。井口也应允了,他看中的只是David佘的牌技能够刺激赌徒的参赌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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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羽子的另一张脸
  
    赌场表演收入大大高于街头卖艺,David佘每晚上都把得到的钱交给羽子,一个月下来,算算看,距离给英哲太太做手术的钱还差很远。
    英哲太太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对于台上表演来说,台下观众的面孔都是一样的。
    一天晚上,David佘走下舞台与观众玩游戏,竟在赌徒中瞥见了羽子的身影。
    David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英哲羽子身穿黑色皮夹克,叼着香烟,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目光死死盯着赌台,脸上的清纯气息消逝殆尽,十足一副赌棍形象。
    表演完毕,David佘在演艺厅门口守着,一直等到临晨三点,羽子才走出来,还没等David佘上前跟她打招呼,一辆摩托车从身旁飞驰掠过,嘎的一声停在羽子跟前,羽子长腿一扬,跨上后座,一溜烟绝尘远去。
  
    David佘回到家时,羽子房间的灯已经亮了。
    “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David佘压低声音问。
    “那种地方怎么啦?靠我在酒吧收小费,永远赚不来医院要的手术费。”羽子低头道。David佘皱眉说:“……你真天真啊,赌台上没人赢得了钱的。”
    羽子终于抬起眼睛,挑战般盯着David佘:“那你教我啊,教我牌技,我明天一把全赢出来。”
    David佘摇摇头,转移话题:“……能不能把我们最近的钱拿出来,数数,算算看还差多少……”
    羽子瞪大眼睛盯着David佘,小脸胀得通红,最终眼圈也红了,泪水圆滚滚滑破睫毛落下。
    “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David佘从没见过这家事,一时没了主意,只好悻悻地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转身下了楼。
  
    躺在榻榻米上半天睡不着,好容易迷糊过去,又被一阵惊呼声叫醒。
    惊叫声来自楼上,David佘披衣上楼,见羽子在她妈妈房间里狂呼。再看英哲太太,面如死灰,不停呻吟。
    两人慌忙将老太太抬起,由David佘背着,一路狂奔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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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25 22:1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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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羽子失踪
  
    一番紧急抢救后,英哲太太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医生告诉羽子,病入膏肓,动手术希望也不大,不动手术必然是死路一条。
    David佘对羽子说,“我在医院照看着,你先回家拿钱!有多少先交多少。”
    不料想,羽子一走便是一天,直到月上樱树梢依然不见踪影。
    David佘心知不妙,撒腿就往井口演艺厅跑,跑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什么,折过身又回了一趟家。
    赶到演艺厅,四下张望,没见羽子。一个管事雅酷扎见到David佘,冲他直嚷嚷:“佘君,该上台了。”
    “昨晚坐在这里的那个女孩,你见到没有?” David佘问。
    “……你是说,羽子?”
    “是的,英哲羽子。”
    “哈哈,你不用找她了,她被老大抓走了,也许,现在已经成人肉泥丸了,哈哈哈。”
    “什么?”David佘一把捏住那管事雅酷扎的脖子,在哪儿,带我去!”
    那管事雅酷扎的虽然个子比David佘矮,但也是一条五大三粗汉子,后脖子被捏着,竟然发出杀猪般嚎叫。
    嚎叫声引来全场目光,David佘演出都穿一身黑色燕尾服,看上去一个瘦长虚弱的男人,谁也不曾料到竟会使出这么狠的招数来。
    管事的大汉只觉得全身的经络都被脖子后两根神经揪了起来,狂叫着:“松手,松手,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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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斩指
  
    八指半井口上下打量着David佘:“英哲羽子?哼哼,她偷牌被抓了现场,怎么着,你想替她出头?”
    David佘缓了缓面部肌肉,说:“放过她吧,我为你免费表演一年。”
    “哈哈,那不行,你演一场魔术才多少钱?羽子可是东新宿有名的小美人儿,要说赚钱比你强多了,哈哈哈……”
    David佘四下扫了一眼,身形一晃,手上出现一把明晃晃的短刀。站在David佘近处一名雅酷扎张皇失措地摸摸腰间,刀鞘空了。
    David佘缓缓举起右手,一字一顿地说:“我用手指换羽子。”
    左手举起短刀,那是一把日本武士的切腹刀,阴森森闪烁寒光,持刀人的目光比刀锋更锋芒,硬生生斩断了井口笑声的尾音。
    井口招招手,不一会儿,英哲羽子被带进屋子,David佘用余光瞄了姑娘一眼,看上去女孩没受什么苦。
    David佘将右手平放在井口面前的大班台上,左手一扬,寒光一闪,咔嚓一声,血花四溅。
    右手手指被连根斩断,死虫般滚在血泊中。
    David佘额头渗出汗珠,脸上肌肉抽了两下,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向羽子示意,让他过来扶着自己。
    羽子抬起脚,从短裙下脱出贴身小裤,包住David佘的右手,David佘将伤手搭在女孩的肩头,反手拾起断肢,揣进衣兜,慢慢向屋外走去。
  
    一走进医院大门,羽子便大叫:“医生,医生!”
    不料David佘一伸手堵住了羽子的嘴。羽子睁大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男人堵住她嘴巴的巴掌竟然是从她肩头抽过来的,问题是……
    羽子抓住David佘的右手,左看右看,五根手指头好好的,不见伤也不见血。
    “怎么。怎么回事?”羽子大惑不解。
    David佘笑嘻嘻摊开左手,掌心里捏着一条血糊糊的小短裤,裤子里包着一只橡胶手套,手套缺了小拇指。
    “我费了一个多星期画的手套,就预防着会有这一天。”David佘再从口袋里掏出一截指头,这是灌了红墨水的一截香肠而已,哈哈。”
    英哲羽子轻轻推开David佘,退后一步,深深鞠了一个躬,口里念叨说:“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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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许婚
  
    英哲太太昏迷了一天一夜后才醒来,精神突然变得格外爽利,竟提出要吃乌冬面。
    吃饱喝足,老太太拉住David佘和女儿的手,说:“你们不要再为我筹钱治病了,我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羽子,我马上要去找你爸爸了,临走前我要你答应我,嫁给David吧,他是个好人,你爸爸看上的人,不会有错。”
    羽子看看David佘,面露难色,David佘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不管怎样,你先答应妈妈,一切等手术再说。”
    “嗯……”羽子点点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英哲太太见女儿点头,翘起嘴角,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
    David佘握了握老人的手,信誓旦旦的说:“英哲太太,您放心,我们马上去交钱给你做手术,您先休息一会儿。”说完,拉着羽子的手,起身往病房外走。
    走到病房门口,羽子停住了脚,问:“你到哪儿去弄钱?”
    “我们有钱!”David佘望着羽子的双眼,然后把目光缓缓下移,停在羽子胸前。
    羽子皮夹克里面是一件低领紧身T恤,乳沟之间悬挂着一只银饰鸡心坠子。
    “这,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羽子摸摸坠子。
    突然,病房里传来一声梗咽。两人闻声回房,英哲太太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David佘与羽子从墓地回到家中,脱下丧礼服,面对面坐在榻榻米上,互相凝望。
    David佘说“羽子,我们到香港去吧,我有个师叔在那边一家杂技团当团长,我可以表演养活你。”
    羽子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眼睛里充满迷茫。
    “佘君,我可以嫁给你……但是……不一定会跟你走,你明白吗?”
    “那,我们就在东京生活好了,我不会怕那些雅酷扎的。”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佘君,答应我两件事,好吗?”
    “你说……”
    “明天,我要出门一天,不许问我去哪里了。”
    “好的。这是第一,第二是什么?”
    羽子突然脸一红:“先不告诉你……后天我就与你到村公所登记结婚,答应妈妈的事,我会兑现。”
    David佘心一热,有些不知所措。
  
    第三天,他们到村公所办理了结婚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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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洞房赌局
  
    和服以色彩光鲜主调,婚礼服除外。
    婚礼和服被称为白无垢,里外一片纯白,冰清玉洁。
    十六岁那年,妈妈就为羽子准备好了白无垢,羽子选择安葬妈妈后第三天穿上它,就是为了寄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那天晚上,羽子卧室内板墙、木格推拉门都已糊过一层新白纸,榻榻米还是旧的,用干布擦拭掉尘土,稻草梗筋散发淡淡陈香,新娘英哲羽子一袭白衣端坐期间,宛若一座玉雕。玉雕上端是一捧乌云,头发上盘,将整个头部完全包裹起来的,发梢向内曲卷,直顺中有蓬松的韵味,令人望而生柔情。
  
    木台几上三只陶碗呈一字排开,羽子依次往碗中注满青酒。
    羽子示意David佘先端碗小喝三口,再接过来,连续小饮三口,再又接着将酒转回给新郎,就这样你三口我三口,喝干了三只陶碗。
    羽子五体投地,向David佘行了一个大礼,道:“夫君,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妻子——佘羽子了,请多关照。”
    “不,你还可以姓英哲,我希望,保留着英哲这个姓氏,为了……爸爸。”
    两声枪响掠过David佘脑海,眼前闪过David叔叔倒在血泊中的影像。
    羽子眼一热,又施了一个大礼,喉咙里发出轻轻地哽咽声。
  
    起身后,平静了一会儿,羽子说:“夫君,我现在说第二个要求——我想,与夫君赌一把。”
    David佘大感意外,原以为她的第二个要求是学牌技,想不到竟是要与自己打赌。
    “你……不学牌技了?”
    羽子摇摇头,“说实话,我早已嗜赌成瘾了,有了这次教训,今后要赌,也赌个堂堂正正,不学牌技。所以,今晚,我要与夫君赌一局。
    嗜赌成瘾?!David佘再次意外,不就是为母亲筹钱冒过几次险吗?怎么就嗜赌成瘾了呢?
    “好吧,怎么赌?”
    羽子嫣然一笑。“你是我的夫君,今晚,你要替我脱下白无垢……”
    “嗯,然后……”
    “再你动手之前,我要告诉你……我背上有刺青,我说六种图案,你选一种。”
    “请说!”David佘笑了,觉得有趣,这羽子,根本还是个孩子嘛。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仙鹤、长剑——你猜吧。”
    “你还没说,猜中又怎样?”
    “嗯……猜中猜不中,都得等你知道输赢后再告诉你。”羽子愈发调皮起来。
    David佘一扬剑眉:“那么——剑!”
    “剑?你确定?”
    “嗯,确定。” David佘点点头,说一不二是他的天性,不过他没注意到,一丝阴影掠过新娘眼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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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25 22:1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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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鹤妻
  
    指尖刚触碰到白无垢腰带,心口一阵狂跳。
    David佘不是童男子,在参加秘密集训时,做爱也是训练课程,但今夜,他将触碰到的是自己的新娘——此去人生的永远伴侣。
    David佘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心,回到童贞少年。
    在羽子指引下,David佘从新娘身后找到了“腰峰”,解开了腰带、腋下“伊达”,脱除外套后,羽子凹凸有致的身材已经显现出来,禁不住又是一阵心头狂乱。
    内层腰带离开腰身,男人用微微颤抖的手,掀开前襟领口,两团白雪现出云层。
    David佘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羽子一向不离身体的那鸡心坠子……不见了。
    三层和服云朵般垂落榻榻米,羽子白瓷般的裸身滑溜溜地在云朵上翻了个个,向新郎展示赌局谜底。
    云间一只仙鹤,展翅欲飞!
    David佘狠狠拍了一记后脑,海,羽子——仙鹤,明摆的事我怎么没想到?
  
    “我输了,罚我什么?”新郎喃喃问道。
    新娘翻转回身体,一把抱住丈夫,嘴唇堵住了问题,伸手关上电灯。
  
    云歇雨驻之后,羽子披衣起身,点着了一枝香烟。
    “夫君,你听过日本的一个传说吗?《鹤妻》!”
    “没有……”
    “从前,有一个叫嘉六的男子,与老母亲相依为命,砍柴为生。冬天临近,妈妈给钱让他进城买一床棉被,路上,遇见一个猎人捕获到一只仙鹤,嘉六见那仙鹤可怜,就用掏光身上的钱买下仙鹤,然后给放生了。
    “第二天,就有一个漂亮得如同天仙般的白衣女子到嘉六家,请求做他妻子。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快乐。
    “嘉六的母亲病了,没钱医治,鹤妻便对嘉六说,我会编织锦缎换钱,但你得把我关在柜子里面,三天内不准打开,也不准偷看。
    “三天后,鹤妻拿出已达匹锦缎,嘉六卖给领主,赚到钱,医好了妈妈的病……”
    说到妈妈,羽子语调变了,低低抽泣。
    羽子再点上一枝烟,继续说:“再后来,那买了锦缎的领主上门来央求嘉六再做些这种锦缎卖给他,鹤妻说,可以,但我要在柜子里关七天,还是一样,不准开门不许偷看。
    “嘉六答应了,但在到了第六天,嘉六实在忍不住好奇,偷偷将柜门拉了一道缝……嘉六看到的是一只仙鹤在里面,叼取自己细羽编织锦缎。
    “鹤妻将编好的锦缎交给嘉六,然后说:我就是你救的那只仙鹤,但你现在已看到我的真面目,我便不能再做你妻子了……
    “这时候,夜空中突然彩霞漫天,成千上万只仙鹤高低盘旋飞来,带走了鹤妻。”
  
    听完故事,David佘满头雾水,不解地问:“这……这与我们的赌局有什么关系。”
    羽子掐灭烟头,将脸埋进丈夫胸前,小声说道:“其实,我是跟自己打了一个赌,假如你猜中我的纹身图案,我就跟你离开日本,无论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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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弹轮盘赌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David佘醒来时,妻子已经不在枕边,楼下厨房传来碗筷磕碰声,不由得心头又是一热。
    咚咚咚,妻子上楼的脚步很重。
    David佘拉过棉被盖住脸,等待被叫醒吃饭……
    一整天,两人足不出户,羽子为丈夫做饭、洗澡、贴身伺候……倾尽了一个妻子的全部柔情。
    天一黑,两人便躲进被子里翻云覆雨,直到精疲力竭才昏昏睡去。
    睡到半夜,David佘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他一激灵,立刻从枕头下下操起左轮枪,翻身起床,见一条黑影立在门口。
    “是我……”那影子,是羽子。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David佘开了灯,刚要收抢,楼梯传来脚步声。
    枪口刚指向房门,一条大汉出现在枪口前。
    “别开枪!”羽子惊叫一声,扑向前去,面朝枪口,伸开双臂,用身体护住了来人。
    “夫君,他,他是我朋友,江口一郎,他,他是从监狱逃出来的。”
  
    David佘看看他俩,放下抢,说:“哦,是朋友,那么,请进来坐下说话吧。”
    分宾主坐下。
    江口一郎与David佘年龄相仿,身高也差不多,这在日本人中很罕见,这汉子身材高大魁梧,但对David佘来说,江口最显眼的不是身材,而是他脖子上挂着的一只银坠子。
    David佘太熟悉这坠子了。
    “一郎,我不是专程去告诉过你,我结婚了……这是我的夫君,David佘,中国人。佘君,我对你不起你……”羽子突然把“夫君”改称了“佘君”,David佘不由得心头一凉。
    “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我前天去哪儿了……我去监狱看江口了,江口君是我的初恋,因为杀人罪,被判终身监禁……江口君是为我坐的牢。”
    David佘明白了。
    江口双眼死死盯着David佘,咬咬牙关,把头一低,说:“佘君,谢谢你,照顾羽子。”
    David佘也低了低头:“不用谢的,羽子,现在已经是我妻子了。”
    “可是,我不甘心!”江口道:“佘君,拜托你,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怎么给?”
    江口跪在地上,双手伸向David佘:“请借手枪给我用一下……”话音没落,双手已经操过来,一把夺取了左轮枪。
    要在平时,从David佘手中夺下手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此刻,新郎官的脑子有点懵。
    “你要干什么?”羽子扑向江口,想把抢夺回来。
    江口已经起身站立,羽子扑了个空,摔倒在榻榻米上,David佘赶紧上前扶妻子,不料,竟被妻子一挥胳膊,甩开了。
    羽子自己站立起来。
  
    江口弹出转筒弹夹,划了一下,见弹夹里六个弹道全部上满子弹,手一扬,退出一粒子弹,随手一扔。然后再弹回弹夹,再划一道转轮,抬起胳膊,枪口照准了太阳穴。
    “佘君,我爱羽子,愿意用我的命与你赌一局,现在假如我扣下扳机,只有百分之一的生还机会—— 我死了,请羽子把我埋葬,我不死,请你放过羽子!”
    话音刚落,江口便抠动了扳机。
    “巴嘎……”竟然,竟然是空膛!
    英哲羽子尖叫一声,一头扎紧了江口怀抱里,这时候David佘才注意到,妻子全身一丝不挂。
    David佘全身一阵虚脱,无奈地摇摇头。眼睁睁看着新婚妻子穿戴整齐,跟随赢家走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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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大械斗
  
    落日镶满七彩霓晕,缓缓沉落海面。碧海风平浪静,细浪拍打礁石,浪珠反射夕晖,岩岸泛起五彩斑斓。
    “那一夜,我睁眼看着东方渐白,太阳出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相当大的错误……”
    张蕾问:“……什么错误?”
    “后来,我知道了羽子和江口一郎的全部故事,江口不是雅酷扎,充其量只是暴走族,同时,也是一名赌徒。
    “羽子为养家,十七岁便辍学到酒吧打工,那间酒吧也是一个地下赌场,江口是那里的常客。小羽子常被人欺负,总是江口为她出头,就这样,他们恋爱了……恋爱的结果是羽子也染上赌瘾。
    “有一天,几个大阪来的雅酷扎在酒吧调戏羽子,被江口暴打了一顿,雅酷扎找到当地雅酷扎求援,引发了一场暴走族与雅酷扎的百人大械斗。
    “械斗中,双方各有死伤,雅酷扎死了五人。
    “暴走族也叫飞车党,成员只是些飙车爱好者,最终是斗不过有雅酷扎的,那些雅酷扎属于有日本第一黑帮的山口组。”
    “警方参与协调,江口一个人全部承担下所有责任,于是被判无期徒刑。
    “羽子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刚毅的女孩,江口入狱后,她不但不怕雅酷扎,反而故意夜夜泡在他们的赌场里,以示不屈,假如她不出老千,八指半井口也奈何不了她。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为了弥补,我开始浪迹天涯寻找他们,吧台找酒鬼,赌场寻赌徒,就这样,我走遍世界各地二十年,成为赌场专职魔术师……唉,至今也没能找到这两位赌中豪杰的踪影……“
    余晖斜插窗棂,金光从David佘发梢过滤,打在张蕾脸上,令张蕾十分迷惑——David佘始终没有说出他究竟犯了什么错误。(散客月下 2009-3-19北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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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食色
  
    一、梦露复活
  
    乘小飞机从苏梅岛到芭堤雅,空中飞行只不过半小时,陆地上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苏梅岛静谧,芭提雅喧嚣。
    芭提雅比澳门小,夜生活时间比澳门长,从华灯初放到旭日东升,街头巷尾涌满寻欢的游客。
    入夜的芭堤雅,是亚洲最大的欢场。酒巴舞厅夜总会咖啡厅宾馆——每一幢建筑物都释放出糜烂的气息。
    每隔一段时间,差布多都要过芭提雅鬼混一阵。在walking street街住几天,过一段浑天胡地的日子。
    张蕾忍不住好奇,非得跟着来看个热闹,于是,三人走进了不夜城。
    “这条街有三四公里长,因为美军基地的‘军人俱乐部’在这里,所以成为泰国最有名的鸡鸭鹅一条街。”差布多介绍说。
    张蕾一踏上walking street街就后悔了,刚刚抚平心伤,一旦触及关于“鸡”的暗喻,在日本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翻涌上来,蛇蝎蛰心般刺痛。
    David佘紧了紧搭在张蕾肩头的手心,一种无言的关爱,霎时驱散了张蕾心头的阴霾。女孩快活起来,挽住差布多的手,问:“差叔叔,‘鸡鸭’我知道,鹅是什么?”
    David佘与差布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剧场前巨大的水银灯柱把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广场上停满旅游大巴,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导游引领下鱼贯入场。
    差布多熟门熟路地领着两位伙伴绕开大门验票口,通过一条巷道,进入一扇小门。
    门内有两名打手模样的男子把守着,一见差不多,原本阴冷的表情换上热脸,点头哈腰地领着三人通过电梯,进入二楼一个包间。
    演出还没开始。剧场内宽敞明亮,顶棚距地面高约8米,正面是一个大型舞台,舞台左右仍然保留着旧式层叠式拉幕,三层观众席至少可容纳两千多观众。
    大幕拉开,音乐响起,随着一朵朵焰火在舞台上空绽放,数十名青春少女在台上载歌载舞,与满大街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乌骨鸡”不同,女孩们个个皮肤洁白,容貌姣好,裁剪得体的演出服,恰当地凸现各自各性感的魔鬼身材,全场观众人人目不转睛。
  
    “好漂亮的女孩啊!”张蕾惊叹道。
    David佘与差布多又对视一眼,再次共同大笑。
    “他们不是女孩,阿蕾,他们就是‘鹅’”
    “鹅……喔!”张蕾捂住嘴,惊叹道:“传说中的,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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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内响起怀旧旋律,随着三十年代美国百老汇音乐的节奏,一群身穿黑色燕尾服的人妖边唱边舞登台了。劲爆身材紧裹在男装内,令人耳目一新。
    在黑衣人妖们簇拥下,一名金发人妖闪亮登场,一袭吊带低胸白裙,一双巨乳喷薄欲出,在鼓风机的吹拂下,裙裾飞扬,裙裾掀起,他立即用手按压,双腿叉开,脸上露出灿烂迷人的笑容。
    观众的情绪被引向一个高潮,掌声呼哨声响成一片。
    “这是好莱坞女神玛丽莲梦露的经典造型哦!”张蕾边鼓掌边赞叹:“简直神似,太神了。”
    人妖版梦露边唱边舞,演唱梦露名曲《钻石是女孩的好朋友》
    “法国人乐于为爱而死,
    他们喜欢决斗,
    但我喜欢一个活着的男人赠送昂贵的珠宝,
    ……当女孩变老,男人变得冷酷,我们最终将失去魅力,
    变得干瘪失去曲线,这种石头不会改变形状,
    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
    钻石!钻石!
    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
  
    玛丽莲梦露从时空隧道中穿越归来,附体人妖,再现绝代风华。
    一曲终了,水炮腾空,观众打起欢呼的节拍,演出在缤纷动感中炫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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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宝石之争
  
    “梦露”唱完最后一句歌词,手中突然出现一块艳光四射的红宝石。他手托宝石,摆出一个无限迷醉的pose。
    “Ladies and gentlemen……”“梦露”开口说台词,一句英语招呼过后,是流利的中文。张蕾这才注意到,场内观众大多是来自中国的游客。“你知道吗?泰国盛产红宝石和蓝宝石,是世界色宝石之都哦。今晚在场的俊男美女都有福了,我们这个剧场的老板同时也是泰国最大的珠宝商,为了感谢各位为我们的表演喝彩,优惠价现场销售999粒宝石,比市场售假要低百分之五十哦,便宜一半……买我们宝石的朋友还可以免费与我们的小姐合影一张……”
    泰国是世界上重要的有色宝石产地,全球有超过80%的红蓝宝石在泰国设计加工。
    几十名人妖手捧托盘,走向观众席。宝石与美人在光照下熠熠生辉,美人令男人窒息,宝石令女人惊叹叹。观众席顿时一片沸腾的,大家争相选购宝石,与人妖合影,闪光灯频频闪耀、明明灭灭,更衬托出人妖的美艳绝伦。
    David佘三人站起身,转身正要往外走,一个男人迎面闯进,满脸慌张,对着差布多哇啦哇啦说了一大串泰语。
    差布多神色大变,迅速转身奔向包厢栏杆探头往下看。
    一楼场内,一二十名黑衣大汉鱼贯而入,冲向人妖们,其中两名汉子直接登上舞台,推开正与“梦露”合影的游客,一脚将“女孩”踹翻在地,然后回转身对着观众席大喊大叫。
    场内一片混乱,满地滚动闪光的宝石。
    差布多对David佘说:“建军,这帮家伙是来砸场子的,我们得出头。”
    David佘奇怪地问:“关你……关我们什么事?”
    “对不起建国,我们一直没告诉你,其实,这个场子是卫革的。今年初,梁卫革到泰国看我,我们一起来这里消遣,他突发奇想,认为这是一个推销人造宝石的好场地,于是买下了这个场子,由我照看……没想到,得罪了当地珠宝业黑帮……”
    David佘抬眼望了望剧场上空的横梁,对张蕾点点头。
    张蕾一扬手,一根银丝飞向横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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