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峰目光转向小秦:“还记得我让小史查死者是否有糖尿病吗?那是因为我发现死者的皮肤黑暗,身材比较肥胖,很有糖尿病患者的表征。经检验事实果然如此,并且还证明是症状比较严重的状况。——那我的一个猜测就证实了,嫌疑人就更倾向于周淑文母女——。”
“为什么?”木兰忍不住打断了他。
郭小峰有些得意的一笑:“因为糖尿病患者病情没有得到控制时,表征除了‘三多一少’,还有就是——嗜睡,常常坐着坐着就能打瞌睡,——那么,如果了解许国胜的生理特征,凶手何必再下安眠药呢?”
“当然,在拿到检验结果之前,我们走访那几个嫌疑人时也顺便了解了这一点。王兴梁餐前和许国胜在一起,后来又和大伙在一起,很难投放安眠药,所以嫌疑基本可以排除。我问他对许国胜先行离开怎么看时,他想也没想地告诉我们许国胜这一两年一直嗜睡,没什么奇怪。——等到我们把这个问题再次询问孔彬时,他也做了相同地答复,他们的回答都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而不是象我曾以为的那样——仅仅是认为许国胜为躲周淑文母女。——等我们询问戴亚丽时,她先说自己进过周淑文的卧室,又反复强调她只用某个牌子——肯定不是谋杀凶器——的那一种纸巾,似乎知道什么对她不利似的,非常象凶手本能地自我廓清。”
“但仔细一想就可发现并非如此,为什么呢?她虽然刻意说明了纸巾问题,但在对话中并没有注意安眠药问题,——间接的话里表示出自己也服用,这说明她并没觉得药和死亡有什么关系。手帕纸的欲盖弥彰可以解释为因为纸是可视的,她本能的远离嫌疑。——而且,最关键的,如果许国胜嗜睡是真,她肯定知道,那么她若想动手杀人,需要许国胜先行去睡,根本不需要下药,只要晾他一会儿自己就去打盹了。——再说,她又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喝什么样的啤酒,又只投到许国胜杯子里呢?——谁不知道许国胜这个情况,又必须保证许国胜先行去睡,以便下手呢?只有周淑文母女,因为她们根本不了解现在许国胜的一切生理特征,只能按常理推测,安排了下药这一环节。——另外,安眠药只下到了许国胜的啤酒里,谁知道呢?只有凶手,所以对安眠药的避讳多半是凶手。因为凶手常常本能地刻意廓清自己因而露出马脚。”
“啊——”木兰叫道:“但周淑文没有否认,还是只有钱老太太否定了,所以她最可疑。”
“还有呢,比如说买啤酒的问题。她为什么买小瓶啤酒而不是大瓶,以她的节俭没有理由啊?孔彬解释为老太太想拿这个当进口啤酒唬人。但仔细想想我却觉得不太对,——你想想,她并不是世事不懂的老人,相反,她掌管着一切家政,既看电视也和周围的人交往,和社会并不脱节。那么另一种解释——她为了放安眠药方便——也是可以的,她很可能根据——人们喝小瓶啤酒时常常直接对着瓶喝,而不倒到杯子里——来决定买什么样的,这样就可以保证所有的药进入许国胜的胃里而不会扩散。”
“——可杯子里也可以投药呀。”木兰反驳道。
“所以说——,”小秦插嘴道:“你的考虑没她周到。钱老太太交代说许国胜直到最后才出来,当着人面很难下药,事先倒好酒又不知许国胜到底决定坐哪个位置,药又不能直接下到空杯子里。——为了万无一失,她把开启好的啤酒先放到一起,然后把有药的酒瓶放到自己手里,许国胜刚坐好,立刻放到他的面前,这样别人就不会拿错了。”
“噢——”木兰很是佩服地点点头:“她想的还挺全。”
“比这还全呢!”小秦啧啧摇摇头:“你知道吗,她提前开啤酒前,当着孔彬的面还故意问问戴亚丽是否应该提前打开?这位戴小姐本着不那么友善的心思回答说——是,还自以为得计!——其实上了当了,老太太问的目的就是为了过后让别人证明,并非她有意先开啤酒。因为有了安眠药的缘故,警察一定要打听关于啤酒是谁买,谁先打开的问题,谁做谁的嫌疑就大。”
“哎呀!”木兰又惊叫道:“她心思可真周密。”
“确实。”郭小峰点点头:“这个案子开始让我头疼的地方,是所有的证据都有倾向性却不能完全证明什么,——所以尽管我早就怀疑了,却苦于无法证明。”
“噢——”,木兰发出了一声似乎明白了的单音,但又不纯粹,仿佛还有很多迷惑似的。
“怎么,还有什么不明白吗?”
“好象都明白了,但我觉得好象还有个很大的疑问开始就想问。”木兰有些苦恼地轻轻敲敲头:“不过你一股脑的说了这么多,此刻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就先吃东西,慢慢想。”小秦直起腰冲远处的胖老板娘喊:“哎——,我们的烤鲶鱼好了吗?时间很长了,看着我们不催你,就忘了吗?”
“没有,没有,”胖老板娘也极其呵亮的回答着:“这就来了——”,果然,半分钟后她托着一个大盘子穿过密挨的桌子和人头,绕来绕去,十分艰难的走了过来,把一盘烤的滋滋冒油的大黑鲇鱼放到了他们的桌子上,——然后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拍了拍:“吃吧!怎么样,不耽误你们吧?”
木兰从鱼头到鱼尾的仔细瞄一遍:“看着不错嘛!”她说,接着,又抽了抽鼻子:“闻着也不错。”
小秦也扫了一眼:“看着还行吧。”他举起杯子:“来,虽然在这个地方,可我们照样有鱼有肉有酒,为——”
“啊——,”木兰突然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是大鱼大肉,我的疑问是大鱼大肉——”
郭小峰失声笑了。
“你想问我那天听到大鱼大肉想起了什么,对吗?”
木兰使劲儿点了点头:“对,还有,我记得你原来说孔彬是最后一次进屋发现许国胜死的,怎么后来又变成第二次进屋发现人死了?这样,嫌疑人不就完全变了是吗?
“对,”郭小峰手指轻轻点了点油腻腻的桌子:“其实我最后已经断定凶手是钱老太太,但就是这点绕不过去,按照孔彬最初的交代,只有周淑文和戴亚丽有作案时间,而钱老太太其中只出去了大约半分或一分钟,决没有时间干完这么多事,把我难住了,——但我又觉得自己的判断不错,而且,总隐隐感觉有一个漏洞在里面,却想不起来——,恰巧你提到了大鱼大肉——”
他看着小秦嘿嘿笑了一声:
“而这个名词还有个典故,——有一次我们吃草吃得眼睛发绿的小秦羡慕的说过:——死者很胖,生前肯定是大鱼大肉而且没有人管。——然后,当你说到了大鱼大肉时,我突然想起死者很胖的事实,——而胖子们的生理特点之一就是——睡着后几乎个个都打呼噜。这点戴亚丽也曾无意间证实过。确切的说——是死者睡觉鼾声很大——以至于她都睡不好。但孔彬形容第二次进卧室时的情景时,用了‘很安静’这个词。这很可能意味着许国胜那时已经死了,——因为根据我们的交谈,发现孔彬的注意力有多集中在东西,而不是人的特征,——很可能忽略了死者的状态,把死亡当睡眠了——”
“——这说明了等于嫌疑人完全变了?”木兰忍不住打断问,她又开始不知不觉像鹅一样伸着脖子。
“当然。”郭小峰悠然地说:“这样一切都简单了,——如果如我推断,就可以铁定证明凶手是钱老太太,——因为那两次之间只有钱老太太进出过,而且时间都不短,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释的通了,钱老太太最后出去那一次,就是去给死者面上糊纸呢,这几乎不需要太多时间。所以当时我很着急的要找到孔彬落实这一点。”
“结果果然如此?”
“是的,巧得是,孔彬那天下午也确实回想起了这一点。他过后告诉我们,第二次进去的时候,死者脸朝里躺着,他一心惦记着看能不能偷点儿什么,所以根本没多想。在后来的叙述中他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就在那个下午他终于想起问题所在。——可惜他贪心作怪,没有及时通知我们,反而,透露给约好前来的周淑文,想趁机再诈些钱,过后再告诉我们。——结果最后自食恶果,所以说,孔彬的倒霉不仅是你我的问题,他本身也有错。”
“噢——哦——喔——”木兰一波三折地点点头,然后依然有些不解地问:“那钱老太太为什么那么麻烦呢?反正放纸也不过为嫁祸于人,一次完成不好吗?多进一次死者卧室不就多一次被发现的风险吗?难道她最后才拿到戴亚丽的手帕纸?”
“当然不是,她有她的打算。第一,她希望每次离开餐厅的时间短些,这样,嫌疑也小些;第二,尸体发现的越晚,她越安全,因为整个晚餐过程中,人们肯定要离开餐厅上厕所,这样嫌疑面就扩大了;第三,她也不能保证中间有谁会偷偷进到卧室,一旦看到纸在脸上,一定会认为死者死了——至少要察看一番——万一叫嚷起来,一追查,只有她有做案时间,那岂不是白用了心思?——而她选择闷死死者后,把他推成脸朝墙躺着的状态,外人进屋很难被一下子发现,事实证明,她赌对了。——你看孔彬当时就没发现;第四,这是她交代的,给死者脸上糊纸,除了嫁祸戴亚丽,还起到提醒作用,因为她担心女儿最后进屋时没发现许国胜已经死了,还当睡着了,因为周淑文是个懒洋洋,不操心的人。你看——,”郭小峰停了下来,拿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她是不是比你想的周到?”
“确实!”木兰长舒一口气,把又伸出去的脖子缩了回来,左右扭了扭,舒展一下,然后有些冷笑地说,“不过,她小看她女儿了,像你说的,周淑文不乏洞察力,果然是她发现自己妈妈就是凶手。”
“她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郭小峰摇摇头:“周淑文的洞察力表现在揣测对方的心理——这也是唯一能不受她母亲控制和察觉的领域——的方面,而在生活其他方面的能力,——包括观察生活中的表象——其实都很差。如果只是随便一看,她确实可能当死者是睡着了。”
木兰翻着眼睛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倒也是,”她抬手揉揉自己刚才伸的发酸的后脖颈,接着问:“那她是怎么发现她妈妈就是凶手的?”
“这个吗——,”郭小峰说,,带着不太确定的推测表情:“我猜是长期和某人生活在一起,就会对对方身上极细微的变化敏感。据她交代:就是从我们从她家拿走工资袋的时候,她发现过后得知的钱老太太异常紧张起来,——我猜钱老太太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证据被我们发现了。——也因为紧张猜疑,行为就开始有些失控,周淑文很快发现了这一点,而且,白天还好,晚上就不断地做恶梦,一次还说出了梦话,她一向失眠,听到了,——这才明白到凶手是谁。”
“噢——,原来如此!”木兰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她慢慢地伸展开胳膊,仰着头向后调剂的仰了仰,坚持了大约一分钟,她又慢慢的坐正了,脸上却又恢复了困惑的表情。
“怎么啦?”郭小峰扫她一眼,敏锐地问:“还有什么不明白?”
“钱老太太为什么要杀掉许国胜?我想不通她的动机。”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桌上的铁钎子,一边不可思议地自问;“如果她老脑筋,那就让女儿熬呗;如果看不过,就让女儿离婚,反正横竖都是她们娘俩过。为什么要杀人呢?她这把年纪难道不明白杀人的后果吗?”
“咚”的一声,木兰吓了一跳,转脸看到斜对面的小秦把啤酒狠狠往桌上一墩,一脸恨恨地表情:“这也是我一直想不到的,”他愤愤地说:“——因此才没有怀疑她。”
“哦——,”郭小峰语意不明地沉吟一会儿,良久——,握着啤酒杯淡淡地回答:“原因那天你们应该听到了,——她说看不过死者欺负自己的女儿,所以要替女儿出气。”
“可这说不通!”木兰扬起眉毛,一脸断然不信的否定模样:“周淑文并没有希望杀掉许国胜,怎么能说是替女儿出气呢?”
“就是嘛!”小秦心有同感看着木兰,也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但后来听她的交代,也是这么老泪纵横的解释的,看起来也不像假的,我——,我真是发现人性是多么奇特,母爱博大的——都——都——有些古怪了。”
郭小峰慢慢地看着他们:
“我年轻的时候——”他轻轻地开口了:“有过一句话叫‘谎言重复一百遍就是真理。’——不要急着反驳,——这句话如果证明喜马拉雅山不存在,大概会荒诞的可笑;但如果用于寻找自我安慰的理由,啊——,我相信,那简直是谦虚极了,——对于善于自我美化的人来说,一遍就足够心安理得了。——钱老太太的真实心理我们大概永远也难知道了,恕我直言,大概她自己也未必反思,——可能至死都理直气壮地认定自己是出于为了女儿的幸福,是高尚、牺牲的动机。”
木兰不再笑了,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一点点少见的洞悉眼神轻轻问:“但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早早的怀疑了她。”
“当然!”郭小峰沉思地说:“还记得我那天晚上我给你们讲的电影故事吗?我说了,我讲的就是我认为的犯罪心理动机,——人,很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可以是因为爱,仰慕,就像电影中的justin;——也可以是因为其他原因,比如——。”
他没有说完,冲着夏日高远的夜空微微扬起脸,然后带着一点点思索和回忆的轻柔语气说道:
“——我是个父亲,我还很清楚的记得,在我女儿小的时候,每次不小心跌倒时,我看到后比她还疼的感觉,我宁愿是我摔,——那是爱!——但我也记得,当她长大一些后,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她做这做那时的心态,我爱她吗?仿佛也爱!但绝对是有条件的,——要她满足我的心愿,实现自己未能实现的梦想,——女儿,其实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我的工具,这是真的,——因为那时她任何和我背道而弛的思想和独立都会惹怒我——无论她的想法正确与否,她自己期待得到什么,——我只会痛骂她‘不听话’,!甚至打她,直到她够‘听话’。‘听话’——”
郭小峰突然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听话’——,多么传神的一个词!”
他没有放任自己的感慨,静静地看着两张聚精会神的面孔,声调突然变得干脆和冷淡了:
“——够‘听话’之后,我才会开心,因为女儿已经变成了我的一部分,不过不是头脑,而是肢体,可以满足我心愿和理想,自如使用的肢体或者叫工具!人们——,或者主要是中国人,——大概因为艰苦的生活状态,养育儿女特别不易吧,所以更讲究孝顺父母,——感动之下,人们愿意把父母的一切行为都称之为‘爱’!——我想,一团和气时,怎么想也无所谓,——我不想煞风景;——可是,面对谋杀时,恐怕必须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钱老太太和女儿的关系早已不是我们认为正常的母女关系了,她完全沉醉在对女儿生活的控制中,——想想和她的谈话,她最得意和骄傲谈话就是证明自己对女儿人生指导的无限正确,远见卓识!——而家务和年龄使她后来得不到任何反面的意见和舆论,——这足以使多数人不知不觉间变得狂妄、偏执和沾沾自喜了。——而控制也会不知不觉移情,好比车手深爱自己的赛车,将军爱上自己的战马。而如果是不可替代的工具,也许更加爱,爱到依赖,不能放手,——甚至让你变成被控制的那个人。——周淑文就是钱老太太唯一的工具,她越听话,钱老太太就会越依赖这工具。——我不能确定是什么因素,也许就是那位老教师刘树芬所说的,——很不幸,钱老太太的一生,除了养育女儿,一片空白,她的能力、欲望和名声全部通过养育女儿得以实现,这是她唯一的价值和骄傲所在,渐渐地也变成了她的精神寄托,因为从中她能得到无尽的乐趣:除了价值感,好名声,皇帝般的权威,最重要的,隐秘中她还得到一种生活的参与感,她不仅是控制——不,其实是一种替代——,替代女儿在生活。——结果是,她甚至更关心女儿生活的方向和成败,但这不是爱——因为她早已忽略了女儿自己的感受,——而是评判自己的体面、眼光和能力!——通过你的采访,木兰,通过我们共同的了解,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她们家,周淑文和许国胜的问题,已经渐渐转化成钱老太太和许国胜的博弈——”
郭小峰转头看向小秦:“——我曾说过,你的判断很准确,你对周淑文杀人的心理分析直接套到钱老太太身上就行了。——而且,在她常年控制并且希望永远控制的女儿面前,尤其会觉得她的面子是最值得捍卫的东西,代表着神圣和尊严,和继续控制下去的资格。——但是,她的英明显然要毁到许国胜的手里了,她多年来的一再屈从、敷衍和让步都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案发前几天,许国胜极大的羞辱了周淑文,但受伤害的却是钱老太太,因为女儿的一切都是她包办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呐!——最激怒还有王兴梁的好心通告——许国胜铁定要离婚,目前仅仅是缓兵之计,为的是一分钱也不给她们母女!这就是又一重羞辱,——并且,不止于此,——她还感觉太吃亏了!她从来不白白付出,哪怕对自己的女儿,——为他许国胜服务了这么多年,现在居然要耍她?!她咽不下这口气!”
他又看向木兰。
“与此同时,如果许国胜阴谋得逞,女儿就会在后半生不断暗示给她,——今日的结果,都是她当初安排的错!——这不是我乱猜,因为周淑文曾明白的告诉过你——‘不离婚会令她有力量!’,我认为周淑文——作为她人生状态的一种调剂,早就采用通过利用种种手段,把妈妈安排的事情搞糟,——比如拒绝和许国胜和好,拒绝再次怀孕等等,以让一向自以为无比正确的妈妈难堪为乐——就像钱老太太一向对女儿做的那样。——这件事就更大了,如果出现了这种结局,钱老太太再也不能自圆其说,因为连最底线的形式完整也维系不了了,——几种因素交织之下,于是——”
他做了个用手捂死人的动作:“设计了这个最符合她特征的——阴柔而精明——的谋杀手法做为报复!”
“说到这儿——”小秦迟疑地开口说:“精明我觉得不希罕,因为在家里她掌管一切,因而干事利落有手段,至于阴柔——”
“啊——,她是最有理由阴柔的。”木兰突然抢着回答:“她一直都没有值得羡慕的经济和社会地位,还记得我的采访吗?想想那些介绍,她得到的一直是轻蔑和忽视,即使是羡慕,也混合着轻蔑。”
郭小峰感慨地点点头。
小秦摸摸脑袋:“看来你已经毫无疑问了,木兰。”
“不!”木兰立刻大声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