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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芬奇密碼§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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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提彬的“书房”跟索菲曾见过的其他书房不一样。这位爵士的书房比最豪华的办公室还要大六七倍,是个由试验室、档案馆和跳蚤市场组合而成的混合物。天花板上垂下的三个树枝形吊灯照耀着房间,瓷砖地板上摆放着巨大的工作台。工作台的上面堆着许多书籍、艺术品、仿制品和多得让人吃惊的电子设备:电脑、投影仪、显微镜、复印机和附带着平面印刷机的扫描仪,真是样样俱备。

  提彬快步走了进去,有些羞怯地说:“这是由舞厅改造的,因为我很少跳舞。”

  索菲觉得整个夜晚都在神奇世界中漫游,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这些都是您用来工作的吗?”

  提彬说道:“探索真理是我的最爱,而圣杯则是我最爱的情人。”

  “圣杯是名女性。”索菲的脑海里闪过那些相互交织的概念。“您说您有一幅圣杯的画?”

  “确实有一幅。但不是我把她称为圣杯的,是耶稣自己这么称呼她的。”

  索菲扫视着墙壁,问道:“是哪一幅啊?”

  “嗯……”提彬作出一副好像忘记了的样子。“圣杯,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上用的杯子,圣餐杯。”他突然转过身,指向远处的一面墙。那是一张八英尺长的《最后的晚餐》的放大照片,跟索菲刚才看过的那幅一模一样。“她在那儿!”

  索菲肯定刚才她错过了什么。“这就是您刚才给我看的那一幅啊。”

  提彬调皮地眨眨眼:“我知道,不过,这幅放大的照片看起来更加让人激动。难道不是吗?”

  索菲转过身,向兰登求助道:“我糊涂了。”

  兰登微笑着说:“没错,圣杯确实出现在《最后的晚餐》上。达·芬奇把她放在了显著的位置上。”

  索菲说:“等一下。您说圣杯是个女的,可《最后的晚餐》画的是十二个男人呀。”

  提彬面带疑惑地问道:“是吗?你再仔细地看一下。”

  索菲有些吃不准了,她走到那幅画跟前,逐个端详那十三个人物:耶稣基督在中间,六个门徒在左边,其余六个在右边。“都是男的。”索菲肯定地说。 “哦?”提彬说道,“站在显要位置的那个人呢?就是耶稣右手边上的那个。”

  索菲仔细地观察着耶稣右手边上的那个人。她审视着那个人的脸型和身材,不由得惊诧万分。那人长着一头飘逸的红发,两只手纤细白皙,乳房的轮廓隐约可见。没错,那是个女人。

  索菲叫道:“那是个女人!”

  提彬放声大笑起来:“太吃惊了,太吃惊了。相信我,没错的。达·芬奇非常善于刻画男女的差异。”

  索菲简直无法再把视线从那个女人身上移开。《最后的晚餐》理应画的是十三个男人!这个女人是谁?虽然索菲曾多次看过这幅画,可她从未注意到这么明显的异常之处。 提彬说道:“没有人能注意到。我们多年来形成的对这幅画的认识已经根深蒂固,它蒙蔽了我们的双眼,使得我们忽视了这些异常之处。”

  兰登补充道:“我们对很多事情都司空见惯,大脑有时是凭印象来工作的。”

  提彬说道:“你忽视了这个女人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许多艺术书籍上的照片都是1954年之前拍的。那时这些细微之处被层层的污垢掩盖着,而且大量的修复工作都是由18世纪的一些笨拙的工匠完成的。现在.这幅壁画终于被清理得跟原作一模一样了。”他指着那张照片说道:“就是她。”

  索菲走近那张大照片。耶稣边上的那个女人看上去很年轻,满脸度诚。她体态端庄,满头漂亮的红发,正安详地握着双手。这就是那个能乔手空拳粉碎罗马教廷的女人?

  索菲问道:“她是谁?”

  提彬答道:“亲爱的,那就是抹大拉的玛利亚。”

  索菲转身问道:“那个妓女?”

  提彬倒吸了一口气,好像被这句话刺痛了。“她不是妓女。这个不幸的误解是早年罗马教廷发动的那场战争留下的。罗马教廷不得不诋毁玛利亚,以此掩盖她所携带的危险秘密,掩盖她作为圣杯的角色。”

  “她的角色?”

  提彬说道:“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早年的罗马教廷告诉世人生活在尘世间的耶稣是个神。因此,任何描述耶稣凡人生活的福音都必须从《圣经》中删除。然而不幸的是,那些早期的编写者发现福音中有个反复出现的主题,这一主题描绘了耶稣的尘世生活,令他们感到非常棘手。那就是有关抹大拉的玛利亚的福音。”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更确切地说,是关于她和耶稣的婚姻的主题。” “您说什么?”索菲转过脸去看了看兰登,又看了看提彬。

  提彬说:“这是有历史纪录的。达·芬奇肯定知道这一事实。《最后的晚餐》实际上就在向人们宣告‘耶稣和抹大拉的玛利亚是一对’。”

  索菲回头看着那幅壁画。

  提彬指着壁画中间的两个人,对索菲说:“看,耶稣和她穿的衣服正好对应。”

  索菲一看,惊得目瞪口呆。确实,他们衣服的颜色是对应的。耶稣穿着一件红罩衣,披着一件蓝斗篷;玛利亚·抹大拉则穿着一件蓝罩衣,披着一件红斗篷。一阴一阳。

  提彬说:“还有更奇妙的。看这里,耶稣的臀部和她的臀部靠在一起,而且正准备分开来为他们之间这个明显的实体留出空间。”

  还没等提彬指明,索菲已经注意到那幅画的焦点上有一个明显的 V形——和那个代表圣杯和女性子宫的图示一模一样。

  “最后,”提彬说道,“如果你不把耶稣和抹大拉看作是人物,而只看作是构图的要素的话,你就会注意到一个明显的轮廓。”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一个字母的轮廓。”

  索菲马上就辨认了出来。而且,与其说她看出了那个字母,倒不如说突然之间,她的眼中只有那个字母的轮廓了。毫无疑问,在这幅画的正中间有个巨大而完美的“M”的轮廓。

  提彬问道:“这太完美了,绝对不是巧合。你说呢?”

  索菲惊呆了。“为什么会这样?”

  提彬耸耸肩说道:“理论家们会说那代表着‘婚姻’(Matrimonio)或‘玛利亚·抹大拉’(Mary Magdalene)。但说实话,没人能肯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画上确实隐藏着一个‘M’。许多跟圣杯有关的事物都包含着隐形的M,不管是水印,还是底层色或构图暗示。当然了,最耀眼的‘M’要算伦敦‘我们的巴黎女士’圣坛上的那个了。那是由隐修会的前任掌门纪恩·考克图设计的。”

  索菲想了想,说道:“我得承认,隐形M的故事确实很引人人胜。但我认为,没人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耶稣跟抹大拉的婚姻。”

  “不。”提彬边说边走到一张堆满了书的桌子旁。“正如我刚才说过的,耶稣和抹大拉的婚姻是有历史记载的。”他开始在藏书里费力地寻找着。“而且,说耶稣是个已婚男人,比《圣经》里说他是个单身汉的观点更站得住脚。” 索菲问道:“为什么呢?”

  提彬忙着找书,兰登接过话茬。“耶稣是个犹太人,而按照当时的传统,犹太男人是必须结婚的。根据犹太人的习俗,独身是要受到谴责的,一位犹太父亲有义务为他儿子找一个合适的妻子。如果耶稣没结婚,至少《圣经》中会有福音提到这件事,并为耶稣的独身作些解释。”

  提彬找到一本大书,把它拽到跟前。那本皮革封面的书有海报那么大,像一本大地图。书的封面上写着:《诺斯替教徒福音书》。提彬打开书,兰登和索菲走了过去。索菲发现书中是一些古代文件的放大照片,那些文件是写在破烂的草质纸张上的。索菲看不懂那些古代文字,但每页的边缘都印有译文。

  提彬说:“这些是我刚刚提到的《科普特教徒古卷》和《死海古卷》的照片,都是基督教最早的文件。让人头疼的是,它们跟《圣经》上的福音不一致。”提彬把书翻到中间,指着一篇文章说道:“最好从《菲利普福音》开始。”

  索菲读着那段文字:

  救世主的同伴是玛利亚·抹大拉。耶稣经常亲吻她,爱她胜过其他门徒。其他的门徒很气恼,表达了他们的不满。他们问耶稣:“你为什么爱她胜过爱我们所有人呢?”

  这段话让索菲很吃惊,但它也没说明什么。“这上面没提到婚姻呀。” 提彬指着第一行,微笑着说道:“恰恰相反,任何一位亚拉姆语的学者都会告诉你,在那个时候‘同伴’实际上是指‘配偶’。”



兰登点头表示同意。

  索菲又把第一行读了一遍。救世主的配偶是玛利亚·抹大拉。

  提彬翻着书页,把另外几篇文章指给索菲看。文章都明白无误地记载了抹大拉和耶稣的浪漫关系。对此,索菲惊讶万分。读着这些文章,她突然回忆起了儿时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一个怒气冲冲的教士拼命地砸她家的大门。小索菲打开门后,那个教士低头愤怒地盯着她,大声问道:“这是雅克·索尼埃家吗?我要跟他讨论一下他写的这篇文章。”教士举起手里的一份报纸。

  索菲叫来祖父,祖父带着那个人走进书房,关上了门。“祖父在报纸上写了些什么呀?”索菲立刻跑进厨房,迅速地翻阅着早上来的报纸。她在第二页上找到了祖父写的那篇文章,读了起来。索菲并不完全明白文章的内容,只是大约地知道好像当时法国政府迫于教士们的压力,查封了一部叫做《耶稣最后的诱惑》的美国电影,那部电影讲述的是耶稣和一位名为玛利亚·抹大拉的女士发生性关系的故事。而祖父评论说罗马教廷太自大了,不应该查封这部电影。

  索菲想道,怪不得那个教士当时那么激动。

  “这是色情!是渎神!”教士从书房里出来,冲向前门。“你怎么能认可这种事!这个叫马丁·司高斯的美国人是个渎神者,教会绝对不会允许他在法国宣传这种东西的!”教士冲了出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祖父走进厨房时,发现索菲在看报纸,皱着眉头说道:“你的动作还挺快。”

  索菲问道:“是因为您认为耶稣有女朋友吗?”

  “不,亲爱的。我是说教会不应该对我们指手画脚,告诉我们什么应该信,什么不应该信。”

  “那么,耶稣有女朋友吗?”

  祖父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有,会很糟吗?”

  索菲想了一会儿,耸耸肩说道:“我不在乎。”

  雷·提彬爵士继续说道:“我不想再多谈耶稣和抹大拉的婚姻,那已经被当代历史学家研究烂了。相反,我要告诉你这个。”他指着另一篇文章说道,“这是从《玛利亚·抹大拉福音》上摘抄下来的。”

  索菲还从未听说过有关于抹大拉的福音。她读着那段文字:

  彼得说道,“救世主真的背着我们跟一个女人讲话了吗?我们需要掉转方向,都听她的吗?比起我们来,他是不是更喜欢她啊?”

  莱维回答:“彼得,你的脾气总是这么暴躁。现在,我发现你正在跟那个女人斗争,简直把她视作敌人。如果主认为她值得爱,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反对她呢?主当然了解她了。那也是他爱她胜过爱我们的原因。”

  提彬解释道:“他们说的那个女人就是玛利亚,抹大拉。”

  “就因为耶稣更喜欢玛利亚吗?”

  “不仅如此。除了喜爱还有其他的利害关系。福音指出,耶稣怀疑他将会被捕并被钉上十字架。因此,他就告诉玛利亚·抹大拉应该怎样在他死后继续掌管他的教堂。结果,彼得对听从一个女人的命令非常不满。我敢说他是一个男性至上主义者。”

  索菲辩解说:“那可是圣彼得!耶稣依靠他才建立起了教堂呀。”

  “没错。但根据这些未经篡改的福音,耶稣没有命令彼得去建立基督教堂,而是让玛利亚·抹大拉去做。”

  索菲惊异地看着他,说道:“您是说基督教堂是由一个女人建立的吗?”

  “原计划是这样的。耶稣实际上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他想让玛利亚·抹大拉来掌管他的教堂。”

  兰登指着《最后的晚餐》说道:“彼得对此很不满。他在这里。你可以看出达·芬奇完全意识到了彼得对玛利亚·抹大拉的憎恨。”

  索菲又一次无言以对。画上的彼得恶狠狠地斜靠着玛利亚,他的手像刀刃一样横在她的脖子上。跟《岩间圣母》上的那个威胁的姿势一模一样。

  兰登指着彼得旁边的几个门徒,说道:“看这里,有些不吉利,是吧?”

索菲眯起眼,看到有一只手从那群门徒中间伸了出来。“这就是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吗?”

  “是的。还有更奇怪的。如果你数一下他们的胳膊,就会发现这只于属于……它不属于任何人。一只无名之手。”

  索菲不知所措。“对不起。我还是不明白,所有这些是怎样使玛利亚·抹大拉成为圣杯的。”

  提彬又一次叫道:“啊!原来如此!”他转向桌子,拽过一张大图纸,铺在索菲面前。那是一张精心制作的家谱。“很少有人知道,玛利亚不仅是耶稣的左右手,而且早就是一个很有权势的女人了。”

  索菲看到了那本族谱的名称。 《本杰明家族》

  提彬指着家谱的顶端,说道:“玛利亚·抹大拉在这里。”

  索菲大吃一惊。“她竟然是本杰明家族的人?”

  “没错,”提彬说道,“玛利亚·抹大拉是王室的后代。”

  “可是我总以为抹大拉很穷。”

  提彬摇摇头:“把玛利亚·抹大拉说成妓女,就是要掩盖她跟她那权倾朝野的家族的关系。”

  索菲转头看着兰登,兰登点点头。她看着提彬,问道:“为什么早年的罗马教廷会在乎抹大拉是否有皇家血统呢?”

  提彬微笑着说道:“亲爱的孩子,与其说罗马教廷关心玛利亚是否有皇家血统,还不如说他们更关心她跟同样有着皇家血统的耶稣的夫妻关系。正如你所知道的,根据《马太福音》,耶稣属于大卫王家族,是犹太王所罗门的后代。跟权势极大的本杰明家族联姻后,耶稣就把两个家族联合了起来,从而结成了有效的政治联盟。这样,他就有可能合法地要求继承王位,恢复所罗门王的皇族。” 索菲感到他终于要切人正题了。

  提彬看上去很兴奋。“关于圣杯的传说实际上是关于王室血统的传说。圣杯传说中提到的‘盛着耶稣鲜血的杯子’……实际上说的是玛利亚·抹大拉——传承耶稣王室血统的女性。”

  这话好像穿越了整个书房,又传了回来,最后才完全进入索菲耳中。玛利亚·抹大拉传承耶稣的王室血统?“但是,耶稣怎么可能有后代呢?除非……”她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兰登。

  兰登温柔地笑着:“除非他们有孩子。”

  索菲愣住了。

  “等一等,”提彬宣布道,“下面要揭开的就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秘密。耶酥基督不仅结了婚,他还当了父亲。亲爱的,玛利亚·抹大拉就是圣杯。她是生下了耶稣基督王室后代的圣杯。她是传承耶稣王室血统的女性,是孕育神圣果实的那条蔓藤。”

  索菲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是,那么重大的秘密怎么可能被默默地保守这么多年呢?”

  提彬叫道:“天啊!这个秘密从未被‘默默地’保守过!经久不衰的圣杯传说一直围绕着耶稣基督的王室后代。抹大拉的故事也被用形形色色的比喻和各种各样的语言公开宣传了几百年。只要你注意看,有关她的传说到处都有。”

  索菲说道:“那么,那些有关圣杯的文件呢?据说那里面藏着耶稣有后代的证据,是吗?”

  “是的。”

  “那么,圣杯传说都是关于王室血统的了?”

  提彬说道:“确实如此。圣杯这个词来自于‘San Greal’。最早的时候,‘Sangreal'是在不同的地方断词的。”提彬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了两个字,然后递给她。

  索菲看着纸条。 Sang Real

  她立刻明白了它的含义。

  “Sang Real”的字面意义是“Royal Blood"(王室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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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纽约市莱克星顿大街的天主事工会总部里,男接待员意外地接到了阿林加洛沙主教的电话,于是他问候道:“晚上好,先生。”

  “有我的口信吗?”主教急切地问道。

  “是的,先生。很高兴您打了过来。我往您的房间里打电话,可是没人接。半小时之前有您的一个紧急电话留言。”

  “是吗?”阿林加洛沙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欣慰。“打电话的人留下名字了吗?”

  “没有,先生。只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接待员把那个号码复述了一遍。

  “区号是337那是法国,对吗?”

  “是的,先生。是巴黎。打电话的人说情况紧急,请您立刻跟他联络。” “谢谢你。我一直在等这个电话。”说完,阿林加洛沙迅速地挂上了电话。

  接待员边挂电话边琢磨:“怎么阿林加洛沙主教的电话里有‘噼哩啪啦’的干扰声?日程安排显示他这个周末在纽约,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的。”他耸了耸肩。“近几个月来,阿林加洛沙主教的举动一直都很古怪!”

  我的手机肯定一直没信号,阿林加洛沙坐在菲亚特轿车中琢磨着,此时他们正直奔罗马的洽米皮诺机场。“导师”一直在试图跟我联系。虽然阿林加洛沙为错过了电话而担忧,但依然倍受鼓舞,因为“导师”直接把电话打到教会总部去了,说明他充满了信心。 今晚巴黎的事一定进展顺利。

  阿林加洛沙激动地拨打起号码,他知道自己不久就可以到巴黎了。天亮之前我就能飞到那里。阿林加洛沙为这次法国之行包用的飞机已经在机场等候了。这个时候不宜坐客机,特别是考虑到他的公文包里装的东西,就更不能去坐客机了。

  电话接通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这里是中央警署。请问您找谁?”

  阿林加洛沙不禁犹豫了一下。这太意外了。“啊。请问是谁用这个号码给我打了电话?”

  那个女的问道:“请问您的名字?”

  阿林加洛沙一时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出自己的真名。那里是法国警署?

  “您的名字,先生?”那个女人又问道。

  “曼努埃尔·阿林加洛沙主教。”

  “请等一下。”电话里传来“嗒”的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粗哑而不安的声音。“主教,很高兴终于找到你了。我们有很多事要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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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Sangreal……Sang Real……San Greal……王室血统……圣杯。

  所有的一切都纠缠在一起。

  圣杯是玛利亚·抹大拉……传承耶稣王室血统的女性。当索菲静静的站在书房里,疑惑地盯着罗伯特·兰登,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新的疑惑。兰登和提彬往桌上堆的资料越多,索菲就越感到这个谜团令人难以捉摸。

  “正如你看到的,亲爱的,”提彬边说,边蹒跚着走向书架。“兰登并不是唯一竭力想告诉世人关于圣杯真相的人。耶稣基督有后代的事早就被大批的历史学家详详细细地写进编年史了。”他指了指那一大排书。

  索菲转过头浏览着书名:

  《圣殿武士启示录》——耶稣真正身份的神秘守护者
  《举着雪花石膏罐子的女人》——玛利亚·抹大拉和圣杯
  《福音中的女神》——感化圣女

  “这本也许是最有名的,”提彬边说边从书堆里拽出一本破旧不堪的精装书,递给她。

  《王室血统和圣杯》——备受欢迎世界畅销书

  索菲抬眼看着提彬,说道:“世界畅销书?我可从没听说过。”

  “那时候你还小。这本书在20世纪80年代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在我看来,这本书的几个作者在分析基督教的基石时观点有些暧昧不清,不过们的基本前提还是合理的。值得称赞的是,他们最终还是把耶稣有后代这个观点介绍给了大众。”

  “罗马教会对这本书作何反应?”

  “当然是非常愤怒了。可那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是梵蒂冈竭力保守了三百多年的秘密呀。而这也是当年十字军东征的部分原因,那就是收集秘密,然后把它们销毁。玛利亚·抹大拉对早年罗马教会的那些人极具威胁。她不仅受命于耶稣建立罗马教廷,而且还有物证来证明教廷当时所宣称的神是有凡人后代的。为了对抗抹大拉的权势,教廷长期大肆宣扬,说她是个娼妓,并销毁隐瞒耶稣和她结婚的证据,从而压制消除耶稣是凡人并且有后代的说法。”

  索菲看了一眼兰登。他点点头说:“索菲,有充分的历史资料证明事实确实如此。”

  “我承认,”提彬说:“这个说法确实很恐怖。但你必须搞清楚教会竭力隐瞒此事的强烈动机。假如公众知道耶稣有后代,那教会就完蛋了。耶稣有后代的事会破坏耶稣至高无上的神性,那么,自称是人类亲近神和进入天堂的唯一途径的教会也会随之瓦解。”

  突然,索菲指着提彬的那堆书说道:“五瓣玫瑰。”跟镶在紫檀木盒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提彬看了兰登一眼,说道:“她的观察力可真不错啊!”然后转过身。对索菲说:“那是隐修会标志圣杯的记号,也代表着玛利亚·抹大拉。由于教廷不允许人们叫她的名字,于是,人们就以许多假名来称呼抹大拉一如查利斯、圣杯和玫瑰。”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玫瑰与维纳斯的五角星和指路的罗盘玫瑰有关。另外,玫瑰这个词在英语、法语、德语等语言中的读写都可以轻易地被辨认。” 兰登接着说道:“而且,玫瑰(Rose)颠倒一下字母顺序就成了希腊神话中的爱神厄洛斯(Eros)的名字。”

  索菲吃惊地看了看提彬,而提彬则继续讲解着。

  “玫瑰一直是女性生殖能力的首选标志。在原始的女神崇拜时期,五个花瓣代表女性生命中的五个阶段———出生,首次月经来潮,做母亲,绝经和死亡。而且在当代,用玫瑰花来代表女性的例子屡见不鲜。”他看了罗伯特一眼,说道:“也许符号学家能对此作出解释吧?”

  罗伯特犹豫不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阿,天哪,”提彬生气地说:“你们美国人真是假正经。”他回头看着索菲:“罗伯特吞吞吐吐不肯说出的事实,是开放的玫瑰花象征着女性的外生殖器,而所有的人都是从那个神圣的花朵里来到世间的。如果你看过乔治亚·奥基夫的画,就会完全明白我的意思。”
  
  “问题在于,”兰登指着书架说:“是否这里所有的书都能充分证明同一个历史事实。”

  “也就是耶稣是·位父亲的说法。”索菲依然对此事不太肯定。 “是的,”提彬说:“而且还能证明玛利亚·抹大拉就是为耶稣生下王室后代的女人。直到今天,郇山隐修会仍然信奉玛利亚·抹大拉,认为她是女神、圣杯、玫瑰和圣母。”

  索菲又一次回想起了地下室里的仪式。

  提彬接着说道:“根据隐修会的说法,玛利亚·抹大拉是在耶稣受难时怀孕的。为了耶稣后代的安全,她不得不逃离圣地耶路撒冷。在耶稣的叔叔约瑟夫的帮助下,玛利亚偷偷地逃到了当时被称为高卢的法国。在那里她受到了犹太人的庇护。正是在法国,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名叫萨拉。”

  索菲抬头望着他,说道:“他们确实知道那个孩子的名字?”

“不仅如此。抹大拉和萨拉的生活还被她们的犹太保护者详细地记录了下来。要知道,抹大拉的孩子是拥有犹太王大卫和所罗门的血脉的。因此,法国的犹太人认为抹大拉是神圣的王族,王室血脉传承人。当时有无数关于玛利亚在法生活的记录,其中包括萨拉的出世和后来的家谱。”

  索菲大为吃惊:“竟然有耶稣基督的家谱?”

  “确实如此。据说那还是圣杯文件的重要部分之一。那是一本耶稣直系子嗣的详细家谱。”提彬回答道。

  “但是,一本耶稣后代的家谱有什么用呢?”索菲问道,“那并不能证明什么呀。历史学家恐怕不能证实它的可信性。”

  提彬咯咯笑了起来。“恰恰相反。他们完全能够证明它的可信度不亚于《圣经》。”

  “什么意思?”

  提彬微笑着回答:“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来谱写的。当两个文明交锋时,失败者的文明史就会被删除,胜利者会编写颂扬自己而贬低被征服者的历史。正如拿破仑所言‘什么是历史?只不过是编造的谎言罢了’。历史的本质就是一家之言。”

  索菲从未朝那方面想过。

  “有关圣杯的文件只不过讲述了耶稣的另外一面而已。你相信的那一面就成了你信仰的来源,但至少,这个信息流传了下来。圣杯文件有上万页。曾看到过圣杯宝藏的人说这些文件被装在四个巨大的箱子里。据说,那些都是原始文件——包括上万页未经修改的资料,那是由早期的耶稣追随者在康斯坦丁大帝统治罗马之前写的,他们衷心地崇拜耶稣,认为他是全人类的导师和预言家。宝藏的另外一部分是传说中的‘Q’文件,那是连梵蒂冈都承认存在的手稿。按照他们的说法,那是一本记录耶稣楔石的书,而且可能是他亲笔所写。”

  “耶稣自己写的书?”

  “当然了,”提彬说道:“为什么耶稣就不能保留一本记录他自己传经布道的书呢?当时有很多人都那么做。宝藏的另外一部分是《抹大拉日记》的手稿,里面是她跟耶稣交往过程的自述,记录了耶稣受难以及她在法国的经历。”



索菲沉默了半晌。“这四个装满了文件的箱子就是圣殿武土在所罗门神殿下面发现的宝藏?”

  “正是。正是这些文件使得圣殿武士拥有了神奇的力量。这些文件也正是千百年来无数圣杯追寻者所要找的东西。”

  “可是你说过圣杯就是玛利亚·抹大拉呀。如果人们都在寻找这些文件,那你为什么说他们是在寻找圣杯呢?”

  提彬看着她,口气温和地说:“因为圣杯藏在一个石棺里。”

  屋外,呼号的狂风摇动着树枝。

  提彬平静地说道:“寻找圣杯实际上就是寻找玛利亚·抹大拉的尸骨,然后对其顶礼膜拜,在一个被遗弃的失去了神力的女人脚下祈祷。”

  索菲感到异常惊异:“藏圣杯的地方实际上是……一个坟墓?”

  提彬淡褐色的眼睛湿润了:“是的。是一个坟墓,里面埋藏着玛利亚·抹大拉的遗骨和记录她的一生的文件。从本质上说,寻找圣杯就是寻找玛利亚·抹大拉,寻找受尽冤枉的女王。冤枉她的人把她和大批证据一起埋入坟墓,而这些证据完全可以证明她的家族有正当的理由获得权力。”

  索菲等待提彬镇静下来。许多关于祖父的事还没搞清楚呢!终于,她说道:“隐修会一直致力于保护圣杯文件和玛利亚·抹大拉的坟墓吗?”

  “是的,但隐修会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护耶稣的后人。他们一直处于危险之中。早年的罗马教廷害怕耶稣的后代一旦长大成人,耶稣和抹大拉的事就会浮出水面。这样,基督教的基石就会被动摇;要知道,一个神圣的救世主是不会与女子同床共枕或发生性关系的。”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虽然如此,耶稣的后人还是在犹太人的保护下在法国悄悄地长大了。直到公元5世纪他们才作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们与法国的皇族结了亲并生下了被称为‘梅罗文加王朝’的后代。”

  索菲吃了一惊。“梅罗文加王朝”,在法国无人不知。“梅罗文加王朝建造了巴黎。” “是的。这也是圣杯的传说在法国广为流传的原因之一。梵蒂冈的圣杯寻找者的行动实际上都是杀害王室后人的秘密行动。你听说过达构贝国王吧?”

  索菲模糊地记起她曾在历史课上的一个恐怖故事里听到过这个名字。“达构贝是梅罗文加王朝的一个国王,对吗?他是不是在熟睡的时候被人刺瞎了眼睛?”

  “一点儿不错。他是在公元7世纪晚期被梵蒂冈与蓬皮宾·荷里斯特合谋刺杀的。达构贝遇害后,梅罗文加王朝的后人几乎被消灭殆尽。值得庆幸的是,达构贝的儿子斯基斯伯特偷偷地逃离了魔爪,沿续了香火,他的后代中就有郇山隐修会的创始人。”

  兰登接着说道:“也就是这个人命令圣殿武士从所罗门圣殿下面抢救出圣杯的文件,从而为梅罗文加王朝找出证据,证明他们跟耶稣有血缘关系。”

提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现在隐修会的责任非常重大。他们必须完成三个任务。首先隐修会必须要保护圣杯文件。其次,要保护好玛利亚·抹大拉的坟墓。最后,他们必须保护好耶稣的后人并把他们抚养成人。现在还有为数不多的梅罗文加王朝的后人存活着。”

  这些话在空中回响。索菲感到一阵奇怪的震动,好像她的骨头随着某个真相的揭开而发出巨大的回响。耶稣的后代仍然存活着!祖父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公主,我必须要把你家庭的真相告诉你。

  她打了个寒战。

  王室血统。

  她简直无法相信。

  索菲公主。

  “雷先生!”墙上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男佣的声音,把索菲吓了一跳。“您能到厨房来一下吗?”

  提彬对男仆的打搅很恼怒。他走到对讲机前,按了一下按钮,说道:“雷米,你应该知道,我正忙着招待客人。如果我们需要从厨房里拿什么东西,我们会自己去的。谢谢你。晚安!”

  “先生,我只想在就寝之前跟您说句话。如果您允许的话。”

  提彬嘟囔着,又按了一下按钮。“有话快说,雷米。”

  “只是些家务事,先生。不需要在对讲机里讲出来打搅客人的雅兴。”

  提彬简直难以置信。“不能等到明天?”

  “不行,先生。我有句话想问您,一会儿也等不得。”

  提彬圆睁双眼,转过头看着兰登和索菲说:“有时我真怀疑到底是谁侍候谁?”他又按了一下按钮。“我马上就过去,雷米。需要我从这里给你带点什么吗?”

  “只要不是虐待就行,先生。”

  “雷米,要知道要不是你做的胡椒牛排好吃,我早就辞退你了。”

  “我知道,先生。您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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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索菲公主。

  索菲听着提彬的拐杖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感到一阵空虚。她怅然若失地转身望着兰登。兰登摇摇头,好像猜到了她的想法。

  “是的,索菲,”他轻声说,目光异常坚定。“当我意识到你祖父是隐修会的成员时,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你说他要告诉你一个关于你家庭的秘密。”兰登停顿了一下。“索尼埃不是梅罗文加王朝的姓氏。”

  索菲不知自己是欣慰还是失望。早先,兰登曾很突兀地询问她母亲的名字。现在,这个问题变得很有意义了。“肖维尔。她可能是梅罗文加王朝的后代吗?”她焦急地问。

  他又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确定。梅罗文加王朝的子嗣只有两个家族姓氏——普兰塔得和圣·卡莱尔。后人都躲藏了起来,也许是被隐修会保护了起来。”

  索菲默念着那几个名字,摇了摇头。她家里没人姓普兰塔得或圣,卡莱尔。她感到疲惫,觉得更加困惑了,更加不明白祖父要告诉她些什么。索菲真希望祖父没有提及家庭。他撕开了旧伤口,那伤口依旧疼痛。他们死了,索菲。他们不会回来了。她回想起了妈妈唱歌哄她入睡的情景;回想起了骑在爸爸肩上玩耍的时光;回想起了祖母和弟弟用绿色的眼睛看着她,冲她微笑的样子。这一切都被偷走了。她只拥有祖父了。

  而现在祖父也离开了。只有我一个人了!

  索菲默默地转过身,看着墙上的那幅《最后的晚餐》,凝视着抹大拉那火红的长发和安详的眼睛。索菲能感觉到抹大拉的眼里有种失去爱人的茫然。

  “罗伯特?”她轻声说。

  兰登走了过来。

  “虽然今晚我第一次听到圣杯的故事,但我觉得它跟我的家庭有关。”

  兰登想把手放到索菲肩上,安慰她一下,可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他说道:“索菲,你应该听说过抹大拉的故事。那样的故事广为流传,只是我们没有意识到它们的存在而已。”

  “我不明白。”

  “圣杯的故事无处不在,只不过被隐藏了起来,不易被发现罢了。罗马教廷不许人们公开谈论逃亡的玛利亚,于是人们便以隐秘的方法记录她的故事。这些方法包括比喻和象征等。” “当然了,是通过艺术作品。”

  兰登指着墙上的《最后的晚餐》,说道:“这就是一个完美的例子。许多不朽的文学、音乐作品中都暗含着玛利亚·抹大拉和耶稣的故事。”

  兰登简要地向索菲介绍了达·芬奇、波提切利、莫扎特和维克多·雨果的一些作品。那些作品都以隐秘的方法表达了恢复圣女玛利亚地位的希望。那些美丽的传说——如圆桌骑士、亚瑟王和睡美人等——都源于圣杯的故事。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和莫扎特的《魔笛》都运用了象征手法来将圣杯的故事暗含其中。

  “一旦你睁开眼睛寻找圣杯,”兰登说道,“你就会发现她无处不在。绘画、音乐、书籍,甚至是卡通片、主题公园和卖座的电影里都有她的身影。”

  兰顿举起手腕上的米奇手表,告诉索菲:“沃尔特·迪斯尼一生都在默默地致力于圣杯故事的保存和宣扬。他被人们誉为‘当代的列昂纳多·达·芬奇’。”

  这两个人都是时代的先锋,都是举世无双的天才艺术家,都是隐修会成员,而且都以喜欢恶作剧而闻名。像达·芬奇一样,沃尔特·迪斯尼也喜欢运用象征手法并在其作品中藏人秘密。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符号学家来说,观看迪斯尼早期的电影就像是在观看欣赏无数的暗示和比喻。 迪斯尼的大部分电影里都有异教传说、圣杯故事的影子。迪斯尼公司将“灰姑娘”、“睡美人’’和“白雪公主’’的故事搬上银幕,就是因为它们描述的都是遭受迫害的神圣女性的故事。人们无需象征学的知识就能明白,那里公主吃了毒苹果变成丑八怪的情节明显地影射了夏娃的堕落。人们也很容易看出,人称“玫瑰”的奥罗拉公主和躲避追杀的“睡美人”的故事,实际上就是儿童版的圣杯故事。

  迪斯尼公司的工作人员常常会在电影制作中掺进一些隐含的象征意义。兰登还记得,有一次,一个学生带来了一盘《狮子王》DVD。在播放碟片时,那个学生突然按了暂停键,给大家看了一个定格画面。画面上,飘浮在“辛巴”头上的尘土组成了“SEX”(性)的字样。在兰登看来,这与其说这是制作者对享受性生活的暗示,倒不如说是他们的恶作剧。兰登还发现迪斯尼对象征手法的运用能力不可低估。电影《美人鱼》中的多彩画面包含了大量象征元素,这些象征大多都跟女神有关,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兰登第一次看到《美人鱼》时,大吃一惊。他发现电影中“水下住宅”的样子跟十七世纪画家乔治·德拉·图尔所画的《悔过的抹大拉》上的建筑一模一样。那幅画是为被驱逐的玛利亚·抹大拉而作的,只不过与原作相比,电影中的画面有些艳丽。小美人鱼的名字——阿日耳——跟神圣的女性也有紧密的联系,它在《伊沙梅尔的书》中表示“被围困的圣城”。当然了,小美人鱼那一头飘动的红发也有独特的象征意义。

  这时,提彬的拐杖声从走廊里传来。他的步伐听起来特别快。他面色铁青地走进书房,冷漠地说道:“罗伯特,你最好作一下解释。你一直没跟我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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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雷,我是被冤枉的。”兰登说道,尽量保持着镇定。“你是了解我的。我绝对不会杀人。”

  提彬的口气依然严厉。“罗伯特,你杀人的事已经上了电视。上帝啊,你知道当局正在通缉你吗?”

  “知道。”

  “那你就滥用了我对你的信任。你竟然跑到我这里来,还藏在我家里跟我大谈圣杯。你这样给我带来危险,真让我吃惊。”

  “可我没杀人。”

  “雅克·索尼埃遇害了,警察说是你干的。”提彬看上去非常伤心,“这样一个对艺术作出巨大贡献的人……”

  “先生?’’男佣走到书房的门口,抱着胳膊站在提彬身后。“要我把他们赶出去吗?”

  “请允许我这样做。”提彬蹒跚着穿过书房,打开玻璃门上的锁,猛地将门向外推开。“请去找你们的车,然后离开。”

  索菲没有动。“我们有关于隐修会楔石的消息。”

  提彬瞪着她看了几秒钟,轻蔑地说:“垂死挣扎。兰登知道我非常想找到它。”

  兰登说道:“她说的是真的。这就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我们想跟你讨论关于楔石的事情。”

  男佣插话道:“离开这里,否则我要报警了。”

  兰登轻声说:“雷,我们知道它在哪里。”

  提彬浑身颤抖了一下,几乎失去平衡。

  雷米气势汹汹地穿过房间,走了过来。“马上离开!否则我要强行……”

  “雷米!”提彬转过身,呵斥道。“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

  男佣张口结舌。“先生?我必须要保护您。这些人是……”

  “你先出去,我自己处理这事。”提彬指着走廊说道。

  雷米愣了一会儿,像丧家之犬一样垂头丧气地走了。

  清凉的晚风从打开的门里吹进来。提彬转过身,将信将疑地问索菲和兰登:“你们最好说真话。关于楔石,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呢?”

  书房外面茂密的灌木丛中,塞拉斯紧紧地攥着手枪,瞪大双眼朝玻璃门里张望。他刚刚绕着这座房子转了一圈,发现兰登和那个女人正在那间宽大的书房里谈话。他正想往里闯,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走了进去,冲着兰登大声喊叫并猛地推开房门,叫他们离开。然后,那个女人提到了楔石,接着一切都改变了。喊叫变成了低声私语。气氛融洽了。而且玻璃门也迅速地被关上了。

  现在,塞拉斯蜷缩在阴影里,透过玻璃朝里偷窥着。楔石就在这座房子里。塞拉斯能感觉到。

  他在阴影里朝玻璃门慢慢地挪动,急切地想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将给他们五分钟。如果到时他们还没能表明楔石在什么地方,他就闯进去逼他们说出来。


  兰登站在书房里,完全能理解提彬的疑惑。 “隐修会领导人?”提彬看着索菲,吃惊地问道:“雅克·索尼埃?”

  索菲点点头,看得出他很惊讶。

  “但你不可能知道这种事!”

  “雅克·索尼埃是我祖父。”

  提彬拄着拐杖向后倒退了几步,疑惑地看着兰登。兰登点点头。提彬转身对索菲说:“奈芙小姐,我无话可说。如果这是真的,我为你失去亲人而感到难过。我得承认,为了研究的需要,我这里保存着许多名单,名单上的人极有可能是巴黎的隐修会成员。但是你说‘隐修会领导人’?这太不可思议了。”提彬沉默了一会儿,又摇摇头说道:“但这仍然没什么意义。即使你祖父是隐修会的领导人并且制作了楔石,他也绝对不可能告诉你怎样找到它。楔石表明的是通往隐修会的宝藏的路线。就算你是他的孙女,也没有资格知道这个秘密。”

  兰登说:“索尼埃先生讲出这个秘密的时候,就快要死了。他别无选择。”

  提彬争辩道:“他根本就不需要选择。还有三个隐修会成员也知道这个秘密。这就是隐修会制度的好处。三个人中的一个会升任领导人,然后再选一个候选人来共同保守楔石的秘密。”

  索菲说:“我想您没有看完电视上的新闻报道。除了祖父,其他三位巴黎的社会名流也在今天被害了,而且看得出他们都被审讯拷打过。”

  提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认为他们都是……”

  兰登说道:“隐修会成员。”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凶手是不可能知道郇山隐修会四个头号人物的真实身份的!虽然我已经找了他们好几十年,可是到现在连一个隐修会成员的名字都不知道。三个头号人物和领导人在一天之内被发现然后被杀害,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索菲说:“我怀疑这些信息不是在一天之内收集起来的。这看上去像是一个安排周密的行动。我们用一种技术来打击组织严密的犯罪集团。如果警方想打击某个团伙,会先悄悄地窃听和监视几个月。等确定了所有的犯罪头目后,他们就突然出动,同时袭击这些头目,把他们当场击毙。没有了首领,这个团伙就会乱得一团糟,其他的秘密就会被泄露出来。所以我认为,极有可能是有人耐心地监视了隐修会的活动,然后突然袭击,期望那些领袖人物能泄露出楔石的所在地。”

  提彬看上去并不相信。“可是那些人是不会说的。他们都发过誓要保守秘密。即便是面对死亡,也不会吐露秘密。”

  兰登说道:“没错。但设想一下:如果他们都没有泄露这个秘密,而且全部遇害’,那么……”

  提彬吃惊地说道:“那么,就永远没人能知道楔石的隐藏地了。”

  兰登补充道:“以及圣杯的埋藏地。”

  提彬的身体似乎随着兰登沉重的话语晃动起来。他似乎累得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

  索菲走过去,温柔地说:“祖父在彻底绝望时,有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隐修会之外的人。一个他可以信任的人。一个家里人。”

  提彬的脸色煞白,他喃喃地说:“但是,能够发动这样的袭击的人…”,能够发现这么多关于隐修会秘密的人……”他突然停了下来,一阵新的恐惧笼罩着他。“只有一种力量能做到。这样的袭击只能来自隐修会的宿敌。”

  兰登抬起头:“罗马教廷。”

  “还能是谁?几个世纪以来,罗马教廷一直在寻找圣杯。”

  索菲对此表示怀疑:“你认为是罗马教廷杀害了祖父?”

  提彬答道:“这已不是罗马教廷第一次通过杀人来保护自己了。圣杯文件就像烈性炸药,罗马教廷多年以来一直想把它们销毁。”

  兰登不同意提彬的推断,认为罗马教廷不会大张旗鼓地通过杀人来获取文件。兰登曾见过新教皇和其他红衣主教,觉得他们都是很高尚的人,绝对不会采用暗杀的手段。无论成败都不会采用这一手段。

  索菲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是罗马教廷以外的人杀害了隐修会的成员呢?那些不理解圣杯含义的人?毕竟,耶稣的圣杯是个非常诱人的宝贝。那些寻宝者肯定会杀死跟他们争宝贝的人。” 提彬说道:“根据我的经验,人们宁可压抑自己的欲望,也不会靠近恐惧。我感到这次对隐修会的袭击是绝望的挣扎。”

  兰登说道:“雷,你的说法自相矛盾。为什么天主教的牧师们会为了寻找他们眼中的伪证而杀害隐修会的人呢?”

  提彬抿嘴笑道:“罗伯特,象牙塔把你变得愚蠢了。没错,罗马的牧师们是有着非常虔诚的信仰。他们的信仰可以经历任何风雨,包括与他们的信仰完全相抵触的那些文件。可是,世界上的其他人呢?那些信仰没有如此坚定的人会怎么想呢?那些看尽了世间的冷漠而询问‘上帝在哪里’的人会怎么想呢?那些发现了罗马教廷的丑闻而质问‘宣讲耶稣真理的人,为何撒谎掩盖牧师对儿童进行性侵犯’的人会怎么想呢?”提彬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罗伯特,如果有人发现足够的科学证据来证明罗马教廷关于耶稣的故事是不准确的,而且能证明被传诵的耶稣的伟大事迹不过是谎言,他们会怎么想呢?”

  兰登没有回答。



提彬说道:“我来告诉你那些文件被发掘出来的后果。梵蒂冈将会面临两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信仰危机。”

  兰登沉默了良久,说道:“但是,如果确实是罗马教廷发动了这次袭击,那他们为什么到现在才动手呢?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呢?这些年来隐修会一直收藏着圣杯文件。他们对罗马教廷并没有构成直接的威胁啊。”

  提彬叹息道:“罗伯特,我想你应该很熟悉隐修会的最终职责。”

  想到这点,兰登噎住了。“是的。”

  提彬说:“奈芙小姐,这么多年来罗马教廷和隐修会一直保持着一种默契。那就是:罗马教廷不进攻隐修会,而隐修会则保守着圣杯文件,不向外界宣扬。”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然而,隐修会一直都有揭露这个秘密的计划。当特定的历史时刻来临时,隐修会就会打破沉默,向世人宣布圣杯文件的存在并宣讲耶稣基督的真实故事,从而获得彻底的胜利。” 索菲默默地看着提彬。最后,她也坐了下来。“而且您认为那个历史时刻就要来临了,是吗?并且罗马教廷也知道此事?”

  提彬说道:“只是一种推测。但这足以促使罗马教廷来发动一场全面的进攻,从而在为时未晚的情况下找到圣杯文件。”

  兰登颇感不安,他认为提彬说的没错。“你认为罗马教廷真的能够找到足够的证据来证明隐修会披露秘密的时间?”

  “为什么不能呢?如果罗马教廷能发现隐修会成员的真实身份,那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丁隐修会的计划。即使他们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他们的迷信也会帮他们的大忙。”

  “迷信?”索菲不解地问。

  提彬说道:“根据预言,我们正处在一个发生巨大变化的时代。千禧年刚过去,随之而结束的是长达两千年的双鱼时代,要知道鱼也是耶稣的标记。正如星宿符号学者所言,双鱼星座的理念是,人类必须由比他们更强大的事物来告诉他们应该做些什么,因为人类自己不会思考。因此,那是一个充斥着强烈宗教信仰的时代。可是现在,我们进入了宝瓶时代。而这个时代的理念是人类会掌握真理,会独立思考。观念上的转变是如此之大,而这种转变正在发生。”

  兰登颤抖了一下。他对星宿预言一直不感兴趣,而且也不太相信。但他知道罗马教廷里有些人对此深信不疑。“罗马教廷把这个转变时期称作‘末日’。” 索菲疑惑地问道:“你是说宝瓶时代就是世界末日吗?”

  兰登说道:“不是。这是很常见的误解。许多的宗教都会提到‘末日’,但那不是指世界的末日,而是指时代——双鱼时代——的终结。要知道,这个双鱼时代是从耶稣降生的那年开始的,历经两千年,在千禧年过后就结束了。现在,我们已进入了宝瓶时代,双鱼时代的末日已经到了。”

  提彬补充道:“许多研究圣杯的历史学家认为,如果隐修会真的打算披露这个秘密,那么,这一历史时刻确实是具有象征意义的时机。许多研究隐修会的学者,包括我在内,曾预测隐修会在千禧年披露这个秘密。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那么做。当然,罗马日历并不能和星宿标志完全吻合,所以预测结果还悬而未决。是否现在罗马教廷得到了内幕消息说确切的日期即将来临,或只是由于对星宿预言的迷信使他们变得非常紧张,对此我不能确定。然而这并不重要。这两个假定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说明为什么罗马教廷要对隐修会发动先发制人的袭击。”提彬皱起了眉头,“相信我,如果罗马教廷找到了圣杯,他们会毁了它。他们会把那些文件和可敬的玛利亚·抹大拉的遗骨一起销毁。”他眼圈红子。“然后,亲爱的,随着圣杯文件的消失,所有的证据都没了。罗马教廷将会打赢这场世纪之战,从而改写历史。历史的真相将永远被抹去。” 索菲缓缓地从毛衣口袋里拿出那个十字形的钥匙,递给提彬。

  提彬接过来,仔细端详着。“上帝啊,隐修会的标志。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今晚祖父临死之前给我的。”

  提彬摸着这把十字形的钥匙。“这是一把教堂的钥匙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把钥匙让我们找到了楔石。”

  提彬猛地抬起头,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可能!我错过了哪个教堂?我把法国所有的教堂都搜遍了!”

  索菲说道:“楔石没在教堂里,在一家瑞士储蓄银行里。”

  提彬脸上的兴奋消失了。“楔石在一家银行里?”

  兰登说道:“在一个金库里。”

  提彬使劲地摇着头。“银行的金库?不可能。楔石应该藏在玫瑰标记的下面。”

  兰登说道:“没错。它在一个镶着五瓣玫瑰的紫檀木盒子里。”

  提彬大吃一惊。“你们看到过楔石?”

  索菲点点头。“我们去了银行。”

  提彬朝他们走过来,眼里充满了恐惧。“朋友们,我们得做点什么。石正处于危险之中!我们有责任保护好楔石。如果还有别的钥匙怎么办?也许是从其他死者身上偷来的。如果罗马教廷能像你们一样进入银行……” 索菲说道:“那他们就晚了一步。我们拿到了楔石。”

  “什么!你们已经把楔石从原来的地方拿走了?”

  兰登说道:“别担心。楔石现在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我希望绝对安全!”

  兰登抑制不住脸上得意的笑容。“那要看你多长时间打扫一次沙发了。”

  别墅外面的风大了起来。塞拉斯趴在窗户边上,长袍在风中飘舞着。虽然他没听到多少谈话的内容,但“楔石”这个词却无数次地透过玻璃飘了出来。

  它就在里面。

  “导师”的话依然在他耳边回响。“潜入别墅。拿走楔石。不要伤害任何人。”

  现在,兰登和其他人突然停止了谈话,转移到另外一个房间里去了。走之前,他们把书房的灯关了。塞拉斯像猎豹蹑手蹑脚地靠近猎物一样,慢慢地爬到玻璃门前。他发现门没锁,“嗖”地钻了进去,然后把门悄悄地掩上。他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从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塞拉斯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拔掉保险栓,慢慢地向走廊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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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科莱中尉独自站在雷·提彬家的车道前,仰望着这座大宅子。偏僻。黑暗。结实的城堡。科莱手下的人沿篱笆散开。他们几分钟之内就会到达指定位置把房子围起来。兰登选的这个地方太理想了,太适合科莱来个突然袭击了。

  科莱正想给法希打电话,手机却响了起来。

  出乎科莱意料,法希对案子的进展并不满意。“有了兰登线索,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当时您在打电话,而且……”

  “科莱中尉,你到底在哪里?” 。

  科莱汇报了他的方位。“这栋房子属于一个名叫提彬的英国人。兰登开了很长时间的车才到这里。车现在就在防盗门里面,没有强行进入的迹象,所以兰登很可能认识房子的主人。”

  法希说道:“我马上过来。先不要行动,我要亲自指挥。”

  科莱大吃一惊。“可是上尉,您二十分钟后才能到达这里呢!我们应该立即行动。我已经把他监视住了。我这里总共有八个人。四个人有步枪,另外四个有手枪。”

  “等着我。”

  “可是上尉,如果兰登在里面挟持了人质怎么办?如果他发现了我们,逃走了怎么办?我们应该立即行动!我的人已经就位,随时可以行动。”

  “科莱中尉,你必须要等我到达现场。在此之前,不准有任何行动。这是命令!”法希挂上了电话。

  科莱目瞪口呆,无可奈何地关掉了手机。他XX的,法希为什么让我等他?科莱知道,虽然法希天资聪颖,但他也因高傲自大而臭名昭著。法希想通过逮捕兰登来提高自己的声誉。他在电视上发布了通缉令,想在电视上露把脸。科莱要做的就是守住堡垒,然后等着头儿降临来拯救世界。

  他站在那里,脑海中闪过法希让他推迟行动的第二种解释。破坏控制。在执法时,推迟逮捕一个逃犯只会在不确定嫌疑犯的罪行时才会发生。法希在重新考虑兰登是不是凶手吗?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如果今晚法希上尉不能逮捕罗伯特·兰登,那他就太尴尬了,因为他早巳通知了警方监控人员、国际刑警组织而且还在电视上发了通缉令。如果贝祖·法希错误地把一个美国社会名流的头像展示在法国电视上,说他是谋杀犯的话,那么不管他有多伟大,也无法承担可怕的政治后果。如果法希现在意识到了错误,那他让科莱停止行动就太有意义了。法希可不希望看到科莱冲进一位无辜的英国公民的私宅,然后用枪指着兰登。

  科莱还意识到,如果兰登是无辜的,那么就澄清了这个案子里最自相矛盾的一件事:为什么索菲·奈芙——被害人的孙女——要帮助那个所谓的凶手逃跑。除非索菲知道兰登是被冤枉的。法希作出了各种各样的解释来说明她的行为:作为雅克,索尼埃的唯一的继承人,索菲为了得到遗产而唆使她的秘密情人罗伯特·兰登杀死了雅克·索尼埃。如果雅克·索尼埃对此早有怀疑的话,那就会给警察留下信息:P.S.:去找罗伯特·兰登。可是科莱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索菲看上去很纯洁,应该不会参与这样的肮脏交易。

  “中尉!”一个警察跑了过来,“我们发现了一辆车。”

  科莱跟着那个警察顺着车道走了约五十码。那个警察指向车道的一侧。在灌木丛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车上挂的是出租牌照。科莱摸了一下车盖。还是热的,甚至有些烫手。

  科莱说:“兰登肯定是坐这辆车来的。给出租公司打电话,看看是不是偷来的。”

  “是,警官。”

  另外一个警察在篱笆那边挥手要科莱过去。他递给科莱一副夜视双筒望远镜,说道:“中尉,看那边。车道尽头的小树林。”

  科莱把望远镜对着小山丘,调节着镜筒。慢慢地,那些绿乎乎的东四进入了眼帘。他先找到车道的拐弯处,然后顺着车道慢慢往上望去.最后把视野定在了那片小树林上。他被自己的所见惊呆了。那里有辆用草盖着的装甲车。那车竟然跟早些时候他在苏黎世储蓄银行放行的那辆—模一样。他希望这只是某种奇特的巧合,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个警察说:“显然,兰登和奈芙就是坐着这辆车从银行里逃出来的。”

  科莱一言不发。他回想起他在路障前面拦住的装甲车司机、那块劳力士手表以及他急于离开的样子。我竟然没有检查货舱。

  简直不可思议,科莱意识到银行里有人向警署撒了谎。他们没有说出兰登和索菲藏身之处而是帮助他们逃了出来。但是,是谁干的呢?又是为什么呢?科莱怀疑这才是法希阻止采取行动的真正原因。也许法希意识到了参与这个案子的人不仅仅是兰登和索菲。如果兰登和索菲是坐这辆装甲车来的,那么是谁开来的奥迪呢?

  几百英里以外的法国南部,一架比齐卡拉夫特·男爵58飞机正在第勒尼安海高空向北高速飞行。虽然飞机飞得很平稳,可是阿林加洛沙还是紧紧地抓着晕机袋,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呕吐。他跟巴黎方面的通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阿林加洛沙独自坐在小机舱里,不停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竭力使自已从无法抗拒的恐惧和绝望之中解脱出来。巴黎的一切都弄砸了!阿林加洛沙闭上眼,祈祷着法希能够有办法扭转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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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提彬坐在靠背长沙发上,把那个木盒揽在膝盖上.慢慢地欣赏着镶在盒盖上的那朵精美的玫瑰。今晚成了我一生中最奇特、最不可思议的夜晚。

  索菲靠着兰登站在提彬的身后,轻声说道:“打开盖子吧。”

  提彬微笑了起来。别催我呀。他已经花了十几年时间来寻找楔石了,现在要好好地珍惜每一秒。他抚摸着木质的盒盖,感觉着玫瑰花纹的质地。

  “玫瑰花,”他轻声念道。玫瑰就代表着抹大拉,就代表着圣杯。玫瑰就是指引方向的罗盘。提彬觉得自己真愚蠢。多年以来,他遍访了法国的天主教堂和基督教礼拜堂,为他那附带特殊要求的参观花费了大量的金钱。他仔细地查看了几千个玫瑰窗格下的拱门,为的就是寻找一块刻着密码的楔石。玫瑰花标记下的一把石头钥匙。

  提彬拔开盒盖上的闩子,将盒盖掀开。

  当他看到盒里的东西时,马上就肯定那是楔石。那是一个石头做成的圆筒,由几个刻满字母的环形转盘叠加而成。出乎意料,他竟觉得自己对这个装置非常熟悉。

  索菲说道:“这是根据达,芬奇日记上的记载制作的。祖父非常喜爱制作这种东西。”

  当然了,提彬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见过密码筒草图和后来的设计图。寻找圣杯的关键线索就在这个石筒里。提彬把沉甸甸的密码筒从盒子里轻轻地取出,慢慢地举起来。虽然他不知道怎样打开它,可他觉得自己的命运也藏在里面。当遭受挫折的时候,提彬曾怀疑他毕生的追求能否得到回报。现在,这些疑惑都烟消云散了。圣杯传说创立时的古老的词句在他耳边响起:

  你不用去找圣杯,圣杯会来找你。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今晚,圣杯的秘密主动进了自己家门。

  索菲和提彬坐在沙发上拿着密码筒讨论里面的醋、外面的转盘和破解它的密码,兰登则拿起那个紫檀木的盒子,穿过房间,走到一个光线很好的桌子旁,仔细地端详起来。提彬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寻找圣杯的线索就藏在玫瑰的标记下面。

  兰登端起木盒,凑近灯光,仔细地查看着盒盖上的玫瑰。虽然他对木工和镶嵌艺术不是很在行,但看着这朵玫瑰,他还是回想起了马德里城外一座西班牙寺庙里的瓦片天花板。那里的天花板世界闻名,因为在寺庙建成三百年之后,天花板上的瓦片开始脱落,露出了三百年前书写在石膏下面的经文。

  兰登又看了看这朵玫瑰。

  玫瑰下面。
  五瓣玫瑰。
  秘密。

  他身后的走廊里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兰登转身一看,除了阴影什么也没有。“可能是提彬的男佣刚刚走了过去。”兰登想道。他转回身看着盒子。他用手指摸着那朵光滑的玫瑰,心想:“能不能把玫瑰撬出来呢?’,可是盒子制作精良,兰登怀疑只有用剃须刀那样薄的刀片才能伸进玫瑰和盒盖之间的缝隙里。

  他打开盒子,仔细地查看了盖子的里层。里面也很光滑。他把盒子转了一个方向,突然,他发现好像有束光从盒子正中央穿了进来。他合上盖子,从外侧检查那朵嵌进去的玫瑰。没有孔。

  它不透光。

  兰登把盒子放在桌上,扫视了一下周围,看见堆纸上有一把裁纸刀。他拿起裁纸刀,走回盒子旁边,打开盒盖,又仔细地研究起那个小孔来。他将刀头塞进小孔里,轻轻一推。根本没费什么劲,他就听到一个东西“嗒”一声轻轻落在桌上。他盖上盒盖,打量那个掉落下来的小玩意儿。那是一块小小的木头,有骰子那么大。原来镶嵌在盒盖上的木质玫瑰弹了出来,落到了桌上。

  兰登惊异地望着原先镶嵌玫瑰的地方。那里刻着四行隽秀的文字,而这些文字兰登从未见过。

  兰登琢磨着,这像是闪族语,可我不认识。

  突然,兰登发觉身后有动静。不知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他的头部,使他跪倒在地。

  倒下的瞬间,他好像看到一个举枪的白面鬼在头顶上盘旋。接着,他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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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索菲·奈芙本是个执法人员,可今天晚上倒好,她发现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这几乎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她紧盯着枪,此刻,它正被一个头发又长又白、块头肥大的白化病患者抓在苍白的手中。那人红眼瞪着她,目光里流露出一种令人恐惧的、空洞的神情。他身穿带有绳领结的羊毛长袍,看上去就像中世纪的牧师。索菲想象不出他到底是谁,然而她顿时对提彬生出几分新的敬意来,因为他首先怀疑天主教会就是此人幕后的操纵者。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修道士说,声音听起来很飘渺。

  索菲和提彬坐在长沙发椅上,按照袭击者的要求举起双手。兰登瘫倒在地板上,痛苦地呻吟。修道士立刻注意到了提彬膝盖上的拱心石。 “你打不开的。”提彬的语调里流露出一种轻蔑的味道。

  “我师父聪明得很呢。”修道士答道,一步步逼近。他一会儿将手枪对准了索菲,一会儿又对准了提彬。

  “你师父是谁?”提彬问道,“或许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呢。”

  “可圣杯是无价的。”他逼得更近了。

  “你出血了,”提彬平静地说,一边向修道士右边的脚踝点了点头——鲜血正从他腿上流了下来,“你还瘸了腿呢。”

  “你也好不了多少。”修道士没好气地回答,同时向放在提彬旁边的金属离合器走去。“好了,把拱心石交给我。”

  “你知道我有拱心石?”提彬惊讶地问道。

  “你甭管我知道什么。你慢慢站起来,再把它交给我。”

  “可是我站不起来。”

  “那好,眼下我倒是不喜欢别人能够敏捷地行来动去呢。”

  提彬的右手从拐杖上滑落,但他的左手却紧紧攥住了拱心石。他挣扎着站起来,站得笔直笔直的,他把那沉重的圆石筒攥在手心,将身子颤颤巍巍地靠在右手的拐杖上。

  修道士现在离他们只有几英尺远了,他一直用枪对准提彬的头。索菲眼看着修道士伸手去抓那圆石筒,却爱莫能助,无可奈何。

  “你不会得逞的,”提彬喊道,“只有配得上的人才能把它打开。”

  配不配得上,还不是只有上帝说了算。塞拉斯心想。

  “太重了。”那个拄拐杖的人说,他胳膊颤抖着。“如果你还不快点接住,我担心它马上要掉下来了。”他摇摇晃晃,一副快要倒地的样子。

  塞拉斯飞跃上前,去接那块石头,然而就在此时,那个拄拐杖的人身体忽然失去了平衡,拐杖从他胳膊下滑了出来,他本人斜着身子开始向右边倒了下去。糟糕!塞拉斯急忙伸手去接住那块石头,同时将高举在手中的武器放了下来,然而他眼瞅着拱心石从身边飞了开去。那人向右边倒下,左手则往后仰,于是那圆石筒立刻从他手里弹了出去,掉落到沙发里。与此同时,从男人胳膊底下滑出来的那根拐杖似乎也加快了速度,在空中画了一圈很大的弧线,朝塞拉斯的脚上袭来。 拐杖恰好与他的粗布衣服碰个正着,将他衣服上的毛刺撞个粉碎,一直嵌入到他原本就很粗糙的皮肉里,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在塞拉斯的体内弥漫开来。塞拉斯扭着身子,痛苦得将双膝蜷缩起来,这使他身上卡进皮肤里的腰带卡得更深了。他倒在地上,手枪走火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不过,幸运的是子弹射进了地板里,因而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他还没来得及再次举起枪,女人的一只脚就不偏不倚地踏了上来,踩在他下巴以下的地方。

  科莱是在车道的尽头听到枪声的。那沉闷的枪声使他全身的神经因为恐惧而紧绷起来。跟法希一道走在途中的科莱,已经完全放弃了任何欲在今晚找到兰登并借此提高个人声誉的打算。不过,如果法希出于自私而以玩忽职守的名义把他告到警署纪律检查部门去的话,那科莱必受处罚无疑。

  竟然放纵他人在私人住宅里开枪!而你却在车道尽头消极地等待?!

  科莱知道,偷偷采取行动的机会早就没有了,他也深知如果继续袖手旁观,哪怕只是多耽搁一秒,那么到明天早上,他的前程就会毁于一旦。他注视着那座府邸的铁门,随即做出了决定。

  “将它包围起来,堵住各个通道。”

  罗伯特·兰登昏昏沉沉的,他隐约听到了枪声,也听到了痛苦的喊叫。是他自己在喊吗?他的头盖骨后面被人用锤子敲了一个口子。从附近的某个地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到底在哪里?”提彬大声喊道。

  男仆人匆匆跑了进来。“出什么事啦?哦,上帝!那是谁?我去报警吧!”

  “去死!报警就不必了。你帮帮忙,给我们拿些东西来,制服这个家伙。”

  “再拿些冰块来。”索菲在他身后叫道。

  兰登感到整个身子开始漂浮起来。声音更嘈杂了。有人在跑来跑去。终于,他坐到长沙发上。索菲将一包冰块举到兰登的头上。他头痛极了。等到他的视线变得逐渐清晰起来,才发现自己正盯着横倒在地板上的一具人的躯体。我不是在做梦吧?那个患了白化病的修道士躺在地板上,硕大的身子被绑了起来,他的嘴里塞满了电缆线,下巴裂开了,而膝盖以上的袍子则沾满了血迹。他似乎很快就会苏醒过来。

  兰登转身问索菲:“那人是谁?出——出什么事啦?”




提彬蹒跚着走过来。“是一位佩带了埃克姆公司铸造的亚瑟王神剑的骑士救了你的。”

  “是吗?”兰登拼命想坐起来。

  索菲温柔地抚摸着他,手却在不停地颤抖。“罗伯特,你别急,慢慢来。”

  “我刚才还担心向你这位女性朋友暴露了我的狼狈呢。现在看来大家都低估你了。”

  兰登坐在长沙发上,低头盯着躺在地上的修道士,努力想象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穿了件粗布衣服呢。”提彬解释道。

  “你说什么?”

  提彬用手指着地上一条血迹斑斑的带钩刺的皮带说:“这是一条戒律带。他把它系在膝盖上,我是小心瞄准好才击中的。”

  兰登摸了摸头,他听说过戒律带。“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提彬咧嘴笑了笑。“罗伯特,基督教可是我研究的专长啊。有些教派是坦诚相见,对外公开的。”他用拐杖指了指从那个修道士衣领上渗出来的血,“好像就是这样。” “是天主事工会的呀。”兰登低声自语道,他想起最近有些媒体报导了几位有名的波斯顿商人,他们都是天主事工会的人。有些忧心忡忡的同伙曾背信弃义并公开地告发这三位商人,说他们将粗布腰带系在三件衣服以下。事实上,这三人根本就没有那样做。这些商人,跟天主事工会的其他许多成员一样,显得多余而无足轻重,却也从未有过禁欲的行为。他们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是孩子们慈爱的父亲,是所在团体中最有奉献精神的成员。各家媒体,在将注意力转移到发生在教派里那些行为更严谨的成员——就像眼下躺在兰登面前的那位修道士——身上的爆炸性新闻之前,多半只是轻描淡写地将他们精神上的苦修行为曝光一下而已,这点并不使人感到奇怪。

  提彬紧盯着那条沾满血迹的皮带。“可是,天主事工会的人为何要殚精竭虑地去寻找圣杯呢?”

  兰登昏昏沉沉的,他想不下去了。

  索菲走到木盒边,说:“罗伯特,你看这是什么?”她手里正拿着他从盖子上取下来的镶嵌的玫瑰图案。

  “盒子上雕刻了图案呢。我想那上面的文字,也许会告诉我们怎么打开这个拱心石吧?”

  索菲和提彬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突然,蓝色的警灯在山脚下亮了起来,警笛声骤起,汇成了一片光与声的海洋。警车开始沿着大约有半英里的车道盘旋而上。

  提彬皱了皱眉,“朋友们,看来我们必须做出决定,而且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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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科莱和他手下的特工人员拔出枪,从雷·提彬先生的房子前门蜂拥而入。他们成扇形状散开,开始在底楼所有房间里逐一进行排查。在客厅里的地板上,他们发现了一颗子弹留下的洞眼,一小摊血迹,一条模样古怪带钩刺的皮带,还有一卷部分被用过的电缆线,显然这里曾有过搏斗的迹象。然而眼下,整栋楼房似乎已空无一人。

  科莱正打算派手下到地下室以及屋后面的空地里去搜查,这时,他听到楼上有声音。

  “他们在楼上!”

  科莱带着手下迅速跳上宽阔的楼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他们从这座豪宅的一个房间转移到另一个房间,以确保不漏过任何藏在暗处的床位以及光线黯淡的走廊。声音似乎是从一条特别长的走廊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里传来的。特工们沿着走廊步步紧逼,并封锁了所有的通道。

  他们靠近了最后的那个卧室,科莱看到房门洞开着。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沉闷单调的类似马达的轰鸣声。

  科莱举起随身携带的武器,向他手下示意,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槛边。在那里,他发现了电灯开关,便“啪”的一声将灯打开了。旋即他和紧跟其后的部下风一般地冲进房里。他大声地喊着,并用枪瞄准……然而他们发现,房子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这间空荡荡的客房,给人一种极质朴的印象。

  类似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不断地从床边墙上的一块黑色电板中传了出来。科莱曾在这宅邸的某些地方见过。这些东西,大概是一些用于内部通信联络的系统装置。他急奔过去。电板上大约有十多个带标签的按钮,上面写着:

  书房……厨房……洗衣房……地下室……

  见鬼,我到底是在哪里听到汽车的声音呢?

  ……主人卧室……太阳房……谷仓……家庭图书馆……

  对了,是在谷仓!科莱在楼下耽搁了数秒,便顺势拖了他的部下,往后门奔去。他的手下则穿过了后面的草坪,屏住呼吸,来到了一间历经多年风雨的灰头土脸的谷仓前。科莱他们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微弱的汽车马达声。他拔出枪,冲了进去,并拉亮了灯。


  谷仓右面是一个初级作坊——里面有割草机、机动车工具,还有些园艺专用设备。附近的墙上挂着一块让人觉得很是眼熟的内部通信系统电板。电板上的一个按钮被震落下来,并发出微弱的电波信号。

  第二号客房。

  科莱突然转身,火气腾地窜了上来。原来那些人是在利用内部通信系统装置骗我们上楼啊!科莱又搜查了谷仓的另一边,并发现了一排长长的马厩。然而里面却没有一匹马。很明显,马厩的主人更偏爱使用另一种马力。他把所有的马厩房都改造成令人印象深刻的汽车展览室。其收藏的数目也蔚为大观:一辆法拉利牌的轿车,一辆古朴的罗尔斯·罗伊思小汽车,一辆老古董的阿斯顿·马丁牌双人小赛车,还有一辆过时的保时捷356。

  然而位于最末端的那个马厩却是空的。

  科莱跑过去,看到地上沾有油迹。他们不可能是从这院子里跑走的吧!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他已经派了两辆巡逻车将车道和大门堵住了。

  “阁下,你看!”一位侦探指着长长的一排马厩说。

  谷仓的后门洞开着,他们从那里可以看到一道黑手乎的泥泞的山坡,山坡上崎岖不平的田地一直延伸到谷仓后面苍茫的黑夜尽头。科莱跑到门边,想看看外面到底有些什么,然而他只看到远处一片树林投下的模糊的暗影,并没有看到什么汽车的头灯。在这个林木茂盛的山谷里,也许横七竖八布满了数十条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道路和狩猎的小径许已经陷在附近的某个地方了。这种豪华赛车,对付这种地形可就不中用了。 “嘿,头儿,你看!”那侦探指了指附近一块挂了几把钥匙的小栓板。钥匙上方的标签上写了一些很熟悉的名字:

  戴姆勒……罗尔斯·罗伊思……阿斯顿·马丁……保时捷……

  但最后的栓子里却是空的。

  科莱读了空栓上面的标签,马上明白自己碰上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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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陆虎揽胜”车采用了旧金山软件制造商“黑珍珠”公司开发的Java技术。它有四个轮子,一台标准传送器,几盏高能量的聚丙烯灯,一盏后聚光灯,方向盘则安放在车子的右边。

  兰登很高兴不是他在开车。

  提彬的仆人雷米,按照主人的吩咐,正在做一项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工作。他驾着车,穿过维莱特庄园后面月光笼罩的田野。他没有打开车的头灯,此刻他已经翻过了一座小山,正顺着一道斜坡而下,因而离他们刚才所停留的房子越来越远了。他似乎正朝着远处影影绰绰、凹凸不平而又草木繁盛的远处树林驶去。

  兰登将拱心石抱在怀中,从座椅上转过身来,注视着坐在后座的提彬与索菲两人。

  “罗伯特,你的头怎么样了?”索菲关切地问道。

  兰登勉强苦笑了一下:“谢谢,比刚才要好得多啦。”事实上,他正被疼痛折磨得半死。

  坐在她身边的提彬,回头瞥了那名被五花大绑并被堵上嘴的修道士一眼,他正躺在最末一排座位后面专供存放行李之用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提彬将那位修道士的枪放在膝盖上,那神情犹如某张旧照片中的英国历险者踩在捕获的猎物上摆出的那种酷酷的模样。

  “罗伯特,我真高兴你今晚突然跑到我家来。”提彬咧着嘴,笑了笑,仿佛这些年来,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快活。

  “雷,很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咳,行了,为这个机会的到来,我已经等了一辈子啦。”提彬从兰登的肩膀上看过去,望着挡风玻璃外面灌木丛林投下的长长的暗影。突然,他从后面拍了拍雷米的肩,轻声叮嘱:“记住,刹车时别开灯,万一刹车,就动用紧急刹车设备。我想再往树林里头开进一点。我们没理由冒险,让他们从房子里看见我们。”

  雷米依着车的惯性,缓缓移动,驾着那辆“陆虎揽胜”车在灌木丛林中闯出一条路来。然后车子猛然冲上一条杂树丛生的小路,于是车上方的树木,几乎立刻就将月光挡住了。

  我什么也看不见啊,兰登心想。他欠起身子想看看前面有些什么东西,然而外面漆黑一团。树枝摩擦着左侧的车身,于是雷米掉转车头,开往另一个方向。终于,他好歹将车身摆正了一些,亦步亦趋地往前行驶了大约三十码的距离。

  “雷米,你干得真棒!”提彬夸道:“这应该够了吧。罗伯特,你能不能按一按那边孔塞下面的蓝色小按钮?你看到了没有?”

  兰登找到按钮,便按了下去。

  一束黄色的亮光,顿时无声地扩散开来,照着他们的前方。小路两边稠密的丛林依稀可辨。兰登意识到这是晨雾散发出来的亮光。这些光线,足以使他们能够继续往前赶路了,而且由于他们已经深入到树林里面,因此也就用不着担心被别人看见。

  “好啦,雷米。”提彬快活地喊道,“光线亮着呢。现在,我们的小命就全掌握在你手上了。”

  “那我们去哪里呢?”索菲冷不防地问道。

  “这条通往森林的小路,大约有三公里长。我们抄庄园的近路,然后再往北走。只要不遇上死水潭或者倒下来的树什么的,我们就可以安然无恙地把车开到五号高速公路上。”

  安然无恙?兰登可不这么想。他把视线投到膝盖上,拱心石安稳地躺在他膝盖上的木盒子里。那朵镶嵌在盖子上的玫瑰,被置于后面适当的位置。尽管他的头脑混沌一片,然而他还是急于想再次把镶嵌在盖子上的东西拿下来,以便能更仔细地将下面的雕饰研究一番。他打开盖子,举了起来。这时,提彬从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耐心点,罗伯特。道路崎岖不平,天色又这么黑,万一我们把它弄坏,那就只能祈求上帝的保佑了。这种文字,要是你在光线里都认不出来,那在黑暗中就更不用说了。我们还是专心赶路吧,你看怎样?更何况你即使要看,也用不着这么猴急。”

  兰登知道提彬说得对,于是他点了点头,重新将盒子盖上。

  后面的修道士此刻正在呻吟,胡乱撕扯着绑在他身上的东西,突然,他的双脚疯狂的乱蹬乱踢。

  提彬迅速掉过身子,俯在座位上用手枪径直瞄准了修道士。“阁下,我看你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你不但非法闯进我家,而且还在我朋友的头上敲了个洞。我现在完全有权一枪毙了你,任由你的尸骨烂在这树林里。”

  修道士顿时安静下来。

  “你确定我们必须带上他吗?”兰登问道。

  “那还用说,罗伯特,你被指控犯有谋杀罪,而这家伙就是让你通向自由的通行证。很明显,警察跟踪你跑到我家就是冲你来的。”提彬大声说。

  “这都是我的错。这辆装甲车可能有传话机对吧?”

  “话不能这样说,”提彬接口说:“警方找到你们,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让我奇怪的是这个天主事工会的家伙竟找上门来。从你们告诉我的情况来看,我无法想象他怎能跟着你跑到我家,除非他跟警察署或者苏黎世储蓄银行的工作人员有往来。” 兰登考虑了片刻。贝祖·法希一定是在蓄意为今晚的谋杀事件找一只替罪羊。不过,韦尔内突然将攻击的矛头指向他们——尽管考虑到兰登被指控犯有四桩谋杀案在身,这位银行家态度的转变似乎是可以理解的。

  “罗伯特,这位修道士可不是单枪匹马行事。而且,在你们知道谁是幕后操纵者之前,你们两人目前的处境都很危险,好在你们现在取得了主动权。躺在我后面的那个混蛋,就知道其中的内幕。现在,那个躲在幕后的操纵者肯定很紧张呢。”

  雷米加快了车速,这样,车在小路上开得更平稳了。他们趟过一些水洼地,朝山坡上驶了一段距离,然后又开始走下坡路。

  “罗伯特,你能不能把电话递给我?”提彬指指放在仪器板上的电话。于是兰登把电话往后递了过去。提彬拨了一个号码,但他等了很久才有人接电话。“是理查德吗?我吵醒你了吧?我当然吵醒了你啦。我怎么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对不起,有件小事我想求你帮忙。我觉得情况有点不正常,我和雷米得赶快坐飞机到英国去接受治疗。好吧,你马上过来。我很抱歉没时间跟你详细解释。你能不能在大约二十分钟之内把我的‘伊丽莎白’准备好?我知道了,快点,呆会儿见。”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伊丽莎白’?”兰登问道。

  “是我飞机的名字,它花去了我一半家产呢。”

  兰登将整个身子转了过去,两眼紧盯着他。

  “怎么啦?”提彬询问道:“你们两个该不会留在法国,让警察署在后面穷追不舍吧?要知道比起法国来,伦敦要安全的多啦。”

  索菲也转过身,面对着他:“你是说要我们离开这个国家?”

  “朋友们,我在伦敦的上流社会的影响比我在巴黎更大。更何况,大家都认为圣杯是在英国。如果我们能打开拱心石,我敢保证我们会找到一张地图,它会告诉我们选择的方向是对的。”

  “你是在冒很大的风险帮我们呢。你该不会跟法国警方套上交情吧?”索菲说。

  提彬不满的摆了摆手。“我在法国生活的岁月将结束了。我之所以搬到法国来,原本就是想寻找拱心石,但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我也就不在乎还能不能见到维莱特庄园了。”

  索菲的语气里有些不安:“我们怎样才能通过机场的安全检查呢?”

  提彬呵呵的笑起来。“我是从离这里不远的布尔歇机场坐飞机来的。法国的医生们总是搞得我很紧张,所以每隔两个星期,我都要坐飞机往北飞到英国去接受治疗。结果呢,我总得为享受某些特别的优惠而两头付钱。等我们登上机,你就可以做出决定,比如说愿不愿意去见一位来自美国大使馆的人。”


突然,兰登不想与美国大使馆搭上任何关系,他一心一意的想着拱心石、碑文,以及它们能否帮他们找到圣杯。他在想,提彬提到关于英国方面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必须承认,现代传说大都声称圣杯就在英国的某个地方,甚至还有人相信,亚瑟王传说中虚构的极乐世界阿瓦隆岛就在今天英格兰的格拉斯顿伯里。先不管圣杯在哪里,兰登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真地去寻找它。《圣杯文献》、《耶稣基督正传》、《抹大拉的玛利亚之墓》。他突然觉得,今天晚上他似乎生活在地狱的边缘……生活在现实世界无法企及的空想里。

  “阁下,”雷米问道:“你真的想永远回到英格兰去吗?”

  “雷米,你别担心。”提彬肯定地说:“我即使回到女王管辖的领土,也并不意味着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将我的口味仅仅局限在香肠和马铃薯上。我希望你能长久的跟我呆在那里。我打算在德文郡买一栋华美的别墅,然后马上把你所有的东西航运过去。这是在冒险,雷米。你听我说,我们是在冒险。”

  兰登勉强地笑了。提彬在一边大谈特谈他衣锦还乡回英国后的各种计划,而兰登也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富有感染力的热情所感染了。

  兰登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注视着向后退去的树林,在黄红色的夜雾里,散发出幽灵般惨淡的光。车前的镜子被压得向里倾斜,树枝儿从车身擦边而过,弄得它歪歪斜斜的。兰登从镜子里看到索菲安静的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他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无比的满足感。尽管今晚遇到了一些麻烦,兰登还是很感谢一路上有这么好的朋友相伴。

  过了几分钟,索菲似乎突然发觉他在盯着她,便俯身向前,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飞快地捏了一下。“你没事吧?”

  “嗯,还行。”兰登回应道。

  索菲坐回到座位上,兰登看到她的嘴角掠过一丝恬静的微笑,他发觉自己也张嘴笑了起来。

  塞拉斯被塞在“陆虎揽胜”车的后面,几乎难以呼吸。他的胳膊被人扭向后面,并被人用厨房里的麻绳以及电缆线重重地鞭打过,就连他的脚踝也不放过。车子在路上每颠簸一下,他那扭曲的肩膀就痛的半死。好在至少他的征服者将他身上穿的粗布衣服脱去了。他的嘴巴由于被堵了个严严实实而无法吸气,所以只能通过鼻孔呼吸。然而他的鼻孔也被慢慢地堵上了,因为他被塞在满是尘埃的车后存货区里。于是他开始咳嗽起来。

  “我看他在咳嗽呢。”法国司机的语气中透出了几分关切。

  这个刚才用拐杖袭击了塞拉斯的英国人,此刻转过身子,趴在座位上,双眉紧锁,冷冷地打量着他。“你够走运的了。我们英国人衡量一个人有没有教养,不是看他对朋友有无关切之情,而是看他对敌人是否有怜悯之心。”英国人一边说,一边伸下手去,猛地将堵在塞拉斯嘴里的电缆线拔出来,很快地撕了个粉碎。

  塞拉斯感觉双唇像着了火,不过,沁人肺腑的空气,就是上帝给他最好的恩赐。

  “你到底是在为谁卖命?”英国人质问道。

  “我在为上帝。”塞拉斯忍住疼痛说——因为那女人才踢了他的下巴,并向后面吐了一口唾沫。

  “你是天主事工会的人对吧?”英国人明知故问。

  “你别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

  “天主事工会为什么要寻找拱心石?”

  塞拉斯不想回答,拱心石是找到圣杯的重要一环,而后者又是使信仰不至于遭到亵渎的关键。

  我为上帝效劳。世道却在沦落。

  此时,塞拉斯躺在“陆虎揽胜”车里,竭力想挣脱强加在他身上的束缚,他担心自己会永远辜负教主以及主教的委托。他现在甚至没有任何办法与他们取得联系,向他们汇报这突如其来发生的可怕的转折性事件。拱心石现已落入敌人之手。他们将赶在我们之前找到圣杯!塞拉斯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祈祷。他想通过肉体的痛苦来增强他祈祷的动力。

  上帝啊,给我奇迹吧,我现在需要奇迹。虽然塞拉斯无从知道何时会有奇迹出现,但他相信奇迹终究会出现。 “罗伯特?”索菲还在望着他:“刚才你脸上的神情真逗。”

  兰登回头瞥了她一眼,意识到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而他的内心其实却在翻江倒海。他的海中刚刚闪过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真会有这么简单的解释吗?“索菲,借你的手机给我用用。”

  “你是说现在?”

  “是的,我刚想到了一些东西。”

  “是什么?”

  “待会儿再告诉你。你先把手机给我。”

  索菲面露警惕的神色。“我怀疑法希在跟踪我们,只是以防万一而暂时忍耐罢了。”

  她把手机递给了他。

  “我要拨美国的电话号码,该怎么拨?”

  “那你恐怕得拨打对方付费电话,我的手机不提供越洋电话服务。” 兰登先拨了个零,他知道,接下来的这一分钟将会帮他解答困扰了他整个晚上的所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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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纽约时报》编辑琼纳斯·福克曼刚爬上床,准备睡觉,电话铃就响了起来。现在还打电话来,未免太晚了点吧。他嘟哝着,抓起了话筒。

  接线员在电话另一端问他:“你要不要把罗伯特,兰登打给你的对方付款电话转过来?”

  琼纳斯一脸疑惑,拧亮了电灯:“哦……当然,接过来吧。”

  电话线里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是琼纳斯吗?”

  “罗伯特,哪有这个道理:你吵醒了我,还要我为你付电话费?”

  “对不起,琼纳斯。我很快就会说完的。不过我真的想知道,我的手稿你是不是……?”

  “很抱歉,罗伯特。我知道我说过会在这周将校对好的样稿寄给你,不过我实在太忙了。下星期一吧,我答应你。”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没告诉我就把书稿寄出大肆宣扬去了?”

  福克曼踌躇了一下。最近,兰登写的一部作品是探索女神崇拜历史的力作,其中包括几篇关于抹大拉的玛利亚的章节,这无疑将会吸引读者的注意力。虽然这部作品史料翔实,并获得其他人的好评,但如果没得到正统历史学家以及艺术大师的肯定,福克曼还是不想急于将它出版。因此,他在艺术界选择了十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将所有的书稿复印件寄给他们,并附上了一封措辞谦恭的信,询问他们能否给该书的封套写一段简短的评述性文字。不过,按照福克曼过去的经验,大多数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使自己扬名的机会的。

  “琼纳斯,你把我的文稿寄出去了是不是?”兰登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福克曼皱了皱眉,察觉到兰登对此很不乐意。

  “罗伯特,你的书稿本身没有问题,不过我也是想通过为此书大作宣传来给你一个惊喜。”

  对方短暂地沉默。

  “那,你有没有将书稿寄给卢浮宫艺术博物馆的馆长?”

  “你是怎么想的?你在书稿里几次三番提到卢浮宫收藏的艺术作品,况且他写的书也出现在你的参考书目里,偏偏索尼埃对这种事又很精明!这家伙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呐。”

  罗伯特沉默良久:“那你是什么时候寄出去的?”

  “大约有一个月了吧。我还告诉他你不久会去巴黎,并建议你们两人私下里聊聊,他打电话约你见面了吗”福克曼停下来,擦了擦眼睛:“耐心点儿,你不是说这个星期要去巴黎吗?”

  “我已经在巴黎了。”

  福克曼惊的挺起了身子:“这么说你是从巴黎打来的电话?”

  “至于电话费,你从我版税里扣掉就是了。琼纳斯,那索尼埃有没有给你回音?他喜不喜欢我的作品?”

  “不知道,我还没收到他的回信呢!”

  “那好,你也别那么紧张。我要挂了,不过这足以说明问题了,谢谢。”

  “罗伯特——”

  然而罗伯特已经挂了。

  福克曼挂了电话,满腹狐疑地摇了摇头。就算是心智都很健全的作家,大概有时候也免不了犯傻劲吧,他想。

  在“陆虎揽胜”车里,雷·提彬捧腹大笑:“罗伯特,你刚才不是说你写了一部调查某个秘密组织的书稿,可你的编辑竟然把复印好的书稿寄给了那个秘密组织吗?”

  兰登沮丧的倒在椅子上。“是这样啊。”

  “朋友,这真是令人痛苦的巧合。”

  不过,兰登很清楚这跟巧合没有任何的关系。很显然,邀请雅克·索尼埃莱给女神崇拜的书稿作出评价,简直就像请泰格·伍兹给高尔夫球的书籍写评论那样得心应手。更何况,任何涉及到女神崇拜的作品实际上都会提到郇山隐修会。

  “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呢。”提彬仍然在咯咯地笑。“对于郇山隐修会,你是支持,还是反对?”

  兰等其实明白提彬想说什么。许多历史学家还在怀疑,郇山隐修会为什么至今还要将《圣杯文献》隐藏起来。有人认为这些文献早该拿出来与世人分享了。“我对郇山隐修会的做法说不上有什么看法。”

  “你是说没有必要对它评头论足了?”

  兰登耸了耸肩,看得出提彬是赞成将《圣杯文献》公开的。

  “我只是提供了有关该组织的一些历史背景,并将他们描述成一个当代女神崇拜的组织、圣杯的监护者、古代文献的保护人罢了。”

  索菲注视着他:“那你提到了拱心石没有?”

  兰登退缩了一下。他提到过,而且是无数次地提到过。“我谈到所谓的拱心石,是把它当作郇山隐修会将会出面保护圣杯文件的详尽的例子提出来的。”

  索菲大为惊奇:“我还以为可以用来解释‘P.S.:找到罗伯特·兰登’的原因呢。”




兰登感到是文稿里的其他一些东西引起了索尼埃的兴趣,但这种话题,只有在他与索菲单独相处时他才会谈起。

  索菲说道:“这么说你向法希上尉撒谎了。”

  “你说什么?”兰登反问。

  “你不是说你从未跟我祖父联系过吗?”

  “我确实没有,是我的编辑寄书稿给他,又不是我。”

  “罗伯特,你仔细想想吧。如果法希上尉没有找到你的编辑用来寄书稿的信封,他肯定会以为是你寄给他的。”她停了停:“更糟糕的是,他甚至会认为是你亲手交给索尼埃的,却回过头来跟他撒了个弥天大谎。”

  雷米驾着“陆虎揽胜”车来到了布尔歇机场,他把车开到离飞机跑道很远的停机库。等他们靠近时,一个衣着邋遢、身穿满是皱褶的咔叽尼衣服的男子匆匆忙忙地从机库里跑了出来,他摆了摆手,然后推开了一扇巨大的、上面满是波纹的铁门。铁门启开处,露出了一架时髦的白色喷气式飞机。

  兰登盯着闪闪发亮的机身:“那就是你的‘伊丽莎白’吗?”

  提彬咧开嘴笑了。“它可比英吉利海峡隧道还要便捷管用呢。”

  穿咔叽呢衣服的男人急忙向他们走来,一边眯着眼睛瞅着汽车的前灯。

  “先生,差不多准备好了,”他操着英国人的口音说道:“我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不过你真让我吃惊——”等他看到那些人下了车,他猛然打住了。他先是看了看索菲和兰登,然后又望了望提彬。

  提彬开口了:“我和朋友现有急事要去伦敦。我们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快点做准备,赶快出发吧。”

  提彬说着,从车里取出手枪,递给了兰登。

  那位驾驶员一见手枪,顿时将眼睛睁得好大,他走到提彬跟前,低声说:“阁下,我很抱歉我只能带上你和你的仆人,而不包括你的客人。”

  提彬温和的微笑着说:“理查德,我给你两千英镑,再用这支上了膛的枪给你一粒子儿,你就会说你能把我的客人——”他走到“陆虎揽胜”车旁边,“还有这绑在车后面的倒霉鬼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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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猎鹰者"731的“加勒特”TFE一731双引擎轰鸣起来,产生一股强大的动力,推动着飞机向空中飞去。从飞机的窗口看去,布尔歇机场飞速地向后退去。

  我要逃离这个国家,索菲心想,一种强大的外力迫使她将身子紧靠在皮椅上。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她一直在跟法希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论怎样,对国防部来说都是情有可原的。索菲深知,机会的的窗口已经向她关上了。我只是想救一个无辜的人,我只是在努力完成我祖父的宿愿罢了。她要离开这个国家,没有携带任何文献,陪着一个被警察追踪的人,并且还要带上一名被绑的人质。如果真有什么“理智之线”的话,那她刚才就已经跨过了,而且几乎是以声音的速度跨过的。

  索菲、兰登,还有提彬坐在靠近机舱前头的位置,根据门边的金色奖章的提示,该飞机机舱采用了螺旋桨飞机精英设计的样式。他们所坐的高级旋转椅,被人用插销固定在机舱地面的轨道上,能够重新调换位置,并被锁在一张矩形的硬木桌子上,俨然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然而舱内高雅的布局却丝毫掩藏不了机舱后面远算不上体面的情形——在机舱的尾部,靠近卫生间的一个被隔离的就座区,提彬的仆人雷米握着手枪,很不情愿地执行着主人分派给他的任务。他站在那位全身是血、被人像行李那样捆起来的修道士跟前,监视着他。


  “我们在将注意力集中到拱心石上之前,不知能否让我说上几句。”提彬开了腔,听得出他很忧虑,仿佛是一位父亲,正打算给孩子传授性方面的知识。“朋友们,我发现在这旅途上我只是一位客人,而我为此也深感荣幸。不过,作为一个毕生都在寻找圣杯的人,我觉得有责任提醒你们。不管前方有多大的艰难险阻,你们即将踏上永无回头之路的征程。”他向索菲转过身。“奈芙小姐,你祖父把这密码盒给了你,就是希望你在有生之年,会严守圣杯的秘密。”

  “你说得对。”

  “所以,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沿着这条既定方向的道路走下去,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索菲点了点头,尽管她觉得还有另一个动机在驱使着她,那就是查明她家族的真相。虽然兰登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她,拱心石与她的过去毫无关系,但她依旧觉得有一些很隐秘的东西跟这个秘密纠缠在一起,仿佛这只由他祖父一手制造的密码盒,试图告诉她什么,并为这些年来一直困扰着她的种种疑问,提供某些解决的途径。

  “今天晚上,你祖父和另外三人都死了。”提彬继续说道:“他们这样做就是不想让拱心石落入天主教会之手,天主事工会今晚也差点将拱心石弄到手。我希望你会明白,这样一来,你身上的责任可就大了。你现在手里拿着一把火炬,这把火炬燃烧了两千多年,我们是不能让它熄灭的。这把火炬也不能落入图谋不轨者的手中。”

  他稍停片刻,瞥了紫檀木盒子一眼。“奈芙小姐,依我看这件事情你是别无选择了。不过考虑到这里的形势还不太稳定,你要么把责任全部承担起来,要么把责任一概推给别人。”

  “我祖父既然把这个密码盒给了我,我想他肯定认为,我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

  提彬露出鼓励的神情,但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很好,坚强的意志固然必不可少。不过,让我感兴趣的是,你是否知道,如果你要成功地开启拱心石,你将会面临更加艰巨的考验。”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亲爱的,试想你手中突然有一张地图标明了圣杯位置,此时此刻,你会了解到一个可以永远改写历史的真相。你将是人类苦苦追寻了数百年而未得的真相的主人,你将担负起向世人披露真相的责任。这样做的人,将会赢得许多人的尊敬,也会招致许多人的嫉恨。问题是,你有没有必要的勇气承担起这份责任。”

  索菲稍停了一下:“我还是不敢肯定要不要做这样的决定。”

  提彬皱起了眉:“不敢肯定?如果连得到拱心石的人都办不到,那还有谁能够办得到?”

  “那个成功地将秘密保守了这么久的组织就办得到。”

  “你是说郇山隐修会吗?”提彬满腹狐疑:“那怎么可能呢?这个组织今天晚上被打得七零八落,你要说它被粉碎了也未尝不可。他们是否被人监听,或者内部出现了间谍,我们无从知道。但事实摆在那里,有人混入他们中间,并揭穿了他们四位高级成员的身份。眼下这个时刻,我是不会相信从该组织出来的任何人的。”

  “那你有什么建议没有?”兰登插嘴问。

  “罗伯特,你我都知道,郇山隐修会这些年来都不想掩盖真相,让它永远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他们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让别人分享他们的秘密,等待一个让全世界都准备直面那个历史真相的时机。”

  “那你是不是相信这个时机已经来到了?”兰登问。

  “绝对相信。没有比这更清楚不过的了。所有的历史迹象表明,现在也正是时候。要是郇山隐修会不想很快让世人知道他们的秘密,那为什么教会要发起攻击呢?”

  索菲立即反驳:“可是,修道士还没把他们的目的告诉给我们呢。”

  “修道士的目的也就是天主教会的目的,”提彬回答说:“他们就是要毁掉将会揭露大骗局的那些文件。教会今晚动手要比他们还早,乃夫小姐,要知道郇山隐修会可是信得过你。很清楚,挽救圣杯命运的使命也包括要促成郇山隐修会想把真相与世人分享的最终愿望。”

  兰登插嘴说道:“雷,你让索菲做出那样的决定,这对一小时之前才知道有《圣杯文献》这回事的人来说,真的很难啊。”

  提彬叹了口气:“奈芙小姐,如果我是在逼迫你,我真的很抱歉。很显然,我一直相信这些文件应该予以公开,但最终得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是觉得这很重要——万一我们成功开启了拱心石,你就得开始考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先生们,”索菲用坚定的语气说道:“照你们的话说,就是:‘你不去找圣杯,圣杯自然会去找你。’我相信圣杯已经因为某种理由而找上我的门来了,等时机一来,我知道怎样去应付。”

  提彬与兰登都吓了一跳。

  她走到紫檀木盒子跟前,说:“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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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科莱中尉站在维莱特庄园的客厅里,注视着逐渐熄灭的烟火,深感沮丧。法希比他早到了一些时辰,此刻正在隔壁的房间里,对着电话筒大声叫嚷,企图以此调整他没能准确找到那辆失踪的“陆虎揽胜”车的情绪。

  现在,那辆车不论在哪里都有可能,科莱心想。

  科莱没有直接按照法希吩咐的去做,并再次跟兰登失去了联系,他很感激PTS往地面打了个弹洞,这至少给他找到一个借口,说他们已经交过火。法希的情绪仍然很低落,科莱感到,等尘埃落定之时,必然会产生一些可怕的反响。

  倒霉的是,他们在这里找到的线索似乎根本无助于帮他们弄清楚事态的进展如何,也无助于查明有谁参与其中。门外的黑色“奥迪”牌轿车已经被人冒名使用假信用卡租借走了,而且车牌在国际刑警组织的数据库里也找不到相应的资料。 另一位特工急匆匆地走进起居室,一脸急切的神色。“法希上尉呢?”

  科莱头也不抬,眼睛盯着燃烧后余下的灰烬:“他在打电话呢。”

  “我已经挂了。”法希大步走了进来,厉声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特工回答说:“阁下,总部刚从苏黎世储蓄银行的安德烈·韦尔内那里得到消息,他说想跟你私下里谈谈,要把说过的谎话纠正过来。”

  “哦?”法希说道。

  科莱这才抬起头来。 “韦尔内承认兰登与奈芙今晚到过他的银行。”

  “我们也想到了。”法希说:“不过韦尔内为什么要撒谎呢?”

  “他说他只想跟你说,不过他已经同意了全方位的合作。”

  “那他都提了什么条件?”

  “他要我们别将他银行的名字披露在报纸上,还要我们帮他找回一些被盗的资产。听他的口气,兰登和奈芙似乎从索尼埃的银行账户上偷走了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科莱冲口说道:“怎么会呢?!”

  法希毫不畏缩,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名特工。“他们究竟偷了什么东西呢?”


  “具体情况韦尔内没有说,但他好像愿意竭尽全力将东西弄回来。”

  科莱拼命地想象这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难道有可能是兰登和奈芙用枪威胁了银行的职员?或者有可能是他们强迫韦尔内开启了索尼埃的账户,然后用装甲货车帮助他们逃之夭夭?尽管道理上也说得过去,科莱还是不太相信索菲·奈芙会卷入到那种事件里去。

  从厨房里传来另一位特工的声音:“上尉在吗?我在拨通提彬先生的缩位号码,我正往布尔歇机场打电话。情况有些不妙了。”

  三十秒后,法希把东西整理好,准备离开维莱特庄园。他刚得到消息,知道提彬在布尔歇机场附近有一架私人飞机,而那架飞机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飞走了。

  那个接听电话的布尔歇机场工作人员声称他并不知道飞机上栽了些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飞往何处。在布尔歇机场,飞机是从不按时间表起飞的,也没有什么飞行日志的记录。即使是一个小型机场,这也是很不合法的。法希确信,只要他施加适当的压力,就会找到所要寻找的答案。

  “科莱中尉,”法希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气急败坏地喊道,“我马上就走,你负责这里的PTS调查工作。如果情况有变,你就酌情处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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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猎鹰者”号腾空而起,向英格兰方向飞去。兰登小心翼翼地将紫檀木盒子从膝盖上举起来。刚才飞机起飞时,他就一直把它放在膝盖上,保护着它。他把盒子放到桌上,他才察觉到索菲与提彬都满怀期待地俯过身来。

  兰登揭开盖子,把盒子打开,他没把注意力放到密码盒的标有字母的刻度盘上,而是集中到盒盖下侧的小洞上。他用钢笔尖非常谨慎地移开顶部的玫瑰镶嵌物,露出了下面的文字。这可是秘密啊,他沉吟道。他希望如果再把这段文字看上一眼,就能使他豁然开朗。兰登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研究这段怪异的文字。



过了好几秒钟,兰登觉得原先的困扰又重新浮上了水面。“雷爵士,我怎么连一个字也不认识啊。” 索菲坐在桌子对面,她坐着的地方是看不到那段文字的,但是兰登不能马上把那段文字辨认出来,这还是令她大为惊讶。我祖父使用的语言就这么难懂?连符号学专家也不能辨认出来?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根本不应该对此大惊小怪。雅克·索尼埃向他的孙女隐瞒秘密,又不是一两次了。

雷·提彬坐在索菲的对面,感到人都快爆炸了。他急于想看看那段文字,由于激动,他全身颤抖起来。他俯过身,努力想看看兰登旁边都有些什么东西,但后者仍然猫着腰趴在盒子上。

  “我搞不懂。”兰登目光专注地嘀咕着:“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闪族语,但现在我不太肯定了,因为大多数早期闪族语都有聂库多字符,但这个没有。” “可能是很古老的吧。”提彬在一边提醒他。

  “聂库多字符?”索菲问道。

  提彬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盒子。

  “大多数现代闪族语字母中没有元音,而用聂库多字符——在辅音字母下面或者中间画上一些很小的圆点和短线条——来标明与它们相对应的元音符号。站在历史的角度上看,聂库多字符是一种对语言的相对先进的补充。”

  兰登的身子还俯在那手迹上。“莫非是西班牙系犹太人直译过来的文字——?”

  提彬再也受不了了,他大声叫嚷起来:“或许如果是我……”他伸出手来,一把将盒子从兰登身边挪开,往自己身边拉了过去。诚然,兰登对那些正儿八经的历史陈迹——比如古希腊语、拉丁语还有罗曼史(即传奇文学)什么的——颇有研究,然而提彬只消飞快的看上一眼,便对这种文字有所了解。他觉得这些文字看起来更特别,也许是拉希手迹,或者是顶部带花冠的花蕊。

  提彬深吸了一口气,他贪婪的注视着雕刻在盒子上的刻图。很长时间一句话也没有说。随着时光的流逝,提彬觉得信心逐渐消失了。“太让我吃惊了,这种文字我竟然似乎从没有看过。”

  兰登颓然地倒了下去。 “我可以看看吗?”索菲问道。

  提彬假装没有听见。“罗伯特,刚才你不是说你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兰登颇为为难。“我以为是这样的,可我不敢肯定,不过我总觉得这手稿很眼熟的。”

  “雷爵士,我可以看看我祖父的盒子吗?”索菲又问了一遍,似乎对将她冷落在一边而感到很不高兴。

  “亲爱的,当然可以。”提彬说着,便把盒子推给了她。他的语气里并没有轻慢的意思,然而索菲·奈芙已经多年没有重操旧业了。如果连英国皇家历史学家以及哈佛大学毕业的符号学家都不能识别这种文字,那么——

  “啊,”索菲打量了盒子一会,叫道:“我本来应该猜到的。” 提彬与兰登齐刷刷的转过身来,直盯着她。

  “快说,你猜到啥?”提彬开口问道。

  索菲耸了耸肩,说:“我还以为是我祖父原本应该采用的文字呢。”

  “你是说你能看懂?”提彬喊了起来。

  “这很容易。”索菲欢快的叫着,很明显她正沾沾自喜。“我六岁时祖父就教我这种文字了,我熟练的很呢。”她从桌子对面趴下身来,以一种警告的眼神定定的注视着提彬:“阁下,坦率地说,亏你对女王陛下还这么忠诚,你竟然没把它认出来,我真感到惊奇。”

  兰登像闪电一样很快地明白过来。

  他妈的怪不得字迹看起来这么熟悉。 几年前,兰登参加了在哈佛大学的霍格博物馆举行的一次活动。比尔·盖茨,一位中途从哈佛大学辍学的学生,回到他的母校,将他购得的极其昂贵的宝贝——最近他从阿曼德·哈默艺术博物馆举行的拍卖会上竞拍得到的18幅画稿——借给该博物馆。

  他竞拍到的价格高的惊人——达30,800,800美元。

  而这些画稿的作者,就是列昂纳多·达·芬奇。

  这18由列昂纳多创作的、以它们的主人莱斯特伯爵命名的、如今被世人称做莱斯特抄本的画稿,是至今尚存的列昂纳多最具魅力的笔记的一部分:他的随笔和绘画勾勒出了他在天文学、地质学、考古学以及水文学方面的进步理论的大致轮廓。 兰登不会忘记他在排队后终于见到那堪称稀世珍品的羊皮纸画稿时所作出的反应。他心里别提有多失望。这些画稿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尽管它们保存完好,并以特别清秀的书法写就——是以粉红色的墨水在米色布纸上画成的——该抄本看起来仍然像是胡言乱语。最初兰登还以为他看不懂达·芬奇的笔记是因为他使用的是已经过时的意大利语。但经过进一步的仔细研究,他意识到他不但连一个意大利语单词都不认识,甚至连一个字母都不认识。

  “先生,你先试试这个。”展览台前的女讲解员低声说道。她朝一面附在被链子套住的展览物上的镜子做了个手势。兰登将镜子捡了起来,用它来研究那些难懂的文字。 很快他便弄清楚了。

  兰登一直特别渴望能够拜读一些伟大思想家的思想,这种愿望是如此的强烈,以致他竟然忘记,一个人的艺术天分竟然能让它用只有借助镜子才能阅读的字迹书写,事实上,这种字迹就是连他自己也难以辨识。达·芬奇以这样奇特的方式书写是不是为了自得其乐,还是怕别人从背后偷看,从而剽窃他的思想,历史学家们至今对此仍在争论不休,然而这样的争论是没有多少意义的。达·芬奇只是在做他高兴做的事情罢了。

  索菲看到罗伯特·兰登明白她的意思,不禁偷偷地笑了:“我看得懂前面的几个词语,是用英语写的。” 提彬还在唠唠叨叨:“是怎么一回事呀?”

  “是一段按字母反方向书写的文字,去拿面镜子来。”兰登说。

  “不用了,我敢打赌这纸够薄的了。”索菲说着,把紫檀木盒子举起,就着墙上的灯光,查看盒盖的底部。事实上,她祖父不会颠倒顺序写,所以他总是玩一些骗人的把戏。他先按正常的方式书写,然后再把纸翻过来,就使人误以为他在倒着写了。索菲猜他是将用炭笔按正常顺序写就的文字印在一块木头上,然后用磨床将它背面削薄,直到它变得像纸一样薄,并能从木头的后面看到那些炭笔字。随后,他只要将它反转过来,再印上去就行了。 索菲将盖子凑到离灯光更近的地方,很快,她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明亮的灯光从薄薄的一层木板底下透过来,于是字迹就已完全相反的方向出现在盖子的下方。于是立刻一目了然。

  “是英语,”提彬哑着嗓子,羞愧地低下了头:“还是我的母语呢。”

  在飞机的后面,雷米·莱格鲁德伸长着脖子,想听听除了轰鸣的引擎声之外,还有什么声音,然而前面那些人的交谈,一点也听不清。雷米讨厌以这种方式消磨这个晚上,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低头看着脚边被缚的修道士。这家伙此刻正十分安静的躺着,他似乎已经听从了命运的安排,要么也有可能是在心里默默祈祷能够死里逃生。

  
在距地面15,000英尺的高空,罗伯特·兰登觉得现实世界离他是越来越遥远了。他全神贯注于索尼埃那首唯有依靠镜子才能看出是什么内容来的诗上,而那首诗,透过盒盖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索菲很快找了一张纸条,用速记法把它抄了下来。然后,他们三个轮流读上面的那段文字。它就像是考古学上碰到的令人费解的谜……然而却是一个有助于开启密码盒的谜。兰登慢慢地读那上面的诗句:

  “一个蕴含智慧的古词,能揭开这卷轴的秘密——并帮助我们,将失散的家族重新团聚在一起——开启的钥匙是为圣殿骑士所赞美的基石——而埃特巴什码,将会告诉你历史的真实。” 兰登甚至还没来得及考虑这首诗会告诉他们什么样的古老密码,他只觉得有些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这首诗的韵律,激起了他内心的共鸣。五步抑扬格。

  兰登在调查遍布欧洲的秘密组织时,就经常碰到这种诗律的格式,其中包括去年他在梵蒂冈秘密档案室调查的那一次。数世纪以来,五步抑扬格历来都是全球那些为人坦率的文人们的最爱,从古希腊的阿尔基洛科斯到莎土比亚,到弥尔顿,到乔叟,到伏尔泰,无一不是如此——这些勇敢的灵魂,选择了当时许多人都相信具有神秘特质的诗律形式,来描写他们所处的社会,针砭时弊。五步抑扬格,究其根源,是深深地打上了异教的烙印的。 所谓抑扬格,是指两个音节对应重读,重读与非重读,阴与阳,形成一种平衡,完美而和谐。这种形式又被安排于五根弦里,即五步格诗行。“五”代表的是维纳斯的五角星号以及神圣的女性美。

  “这是五步抑扬格!”提彬转身面对兰登,冲口说道:“并且这首诗是用英语写的!很地道的英语啊!”

  兰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郇山隐修会,就像欧洲许多与教会产生冲突的秘密组织一样,长期以来一直将英语视为欧洲唯一纯正的语言。它不像法语、西班牙语,以及意大利语,这几种语言,深深扎根于拉丁语之中——拉丁语是梵蒂冈使用的语言。从语言学的角度上看,英语游离在罗马教廷强大的宣传机器之外,因此,对那些受过足够教育完全可以掌握它的组织来说,它成了一种神圣而神秘的语言。 “这首诗,不仅提到了圣杯,而且提到了圣殿骑土以及四处流散的抹大拉的玛丽亚家族!我们还指望什么呢?”

  “至于密码,”索菲又看了那首诗一眼,说:“那就得依靠辨认古代文字的智慧了。”

  “是咒语吗?”提彬斗胆问道。

  是一个由五个字母组成的单词,兰登心想。他琢磨着那些数量惊人的、被认为体现了古代智慧的词汇,那些从神秘圣歌、占星预言、秘密组织的暗语、巫术、埃及神秘咒语以及异教颂歌里挑选出来的词汇,而要将这样的词汇列出来,是无论如何也数不过来的。 “密码好像跟圣殿骑土不无关系。”索菲大声读了出来:“圣殿骑士赞扬的基石,就是开启此门的钥匙。”

  “雷爵士,你是研究圣殿骑士的专家,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兰登问道。

  提彬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一口气:“咳,至于基石,很明显是坟墓的一种标记。这首诗很可能是在暗指圣殿骑土在抹大拉的玛利亚墓前赞扬过的墓碑,不过这对我们毫无帮助,因为我们不知道她的坟墓现在到底在哪里。”

  “诗的最后一行,”索菲继续说道:“是说埃特巴什将会使真相暴露无遗。埃特巴什?我听过这个词。” “我并不奇怪,”兰登在一边回应:“你可能是从密码学101里听到的。埃特巴什码可能是迄今人们所知最古老的密码了。”

  当然喽!有谁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希伯来编码体系?索菲心想。

  埃特巴什码确实是索菲当初接受译码训练的部分内容。这套密码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5世纪,现被当作基本轮流替换的体系在课堂上作教材使用。作为犹太人密码中的一种常见形式,埃特巴什码是以22个希伯来字母为基础的简单替换编码。在埃特巴什编码体系中,第一个字母用最后一个字母替换,第二个字母由倒数第二个字母替换,如此等等,依此类推。 “埃特巴什码倒是很不错呀,”提彬说道:“用这套密码编制的文本在犹太人的神秘哲学、《死海古卷》甚至在《圣经》的《旧约》中都可以找到。直到今天,犹太学者们和神秘主义者仍在用埃特巴什码寻找隐藏的信息。郇山隐修会定会把埃特巴什码当作他们教学的一部分内容。”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兰登沉吟道:“我们找不到什么东西来套用这套密码。”

  提彬叹道:“基石上肯定有个充当密码的词。我们得找到这块被圣殿骑士赞扬过的基石。”

  索菲看到,兰登的脸上露出了严峻的神情,感到要找到这块基石绝非轻而易举之事。 埃特巴什密码就是破译密码的钥匙,但我们却不得其门而入,索菲寻思。

  过了大约有三分钟,提彬沮丧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朋友们,我考虑不下去了,容我回头再去想想,我先去给大家拿些吃的来,顺便去看看雷米和我们的客人。”他站起来,朝飞机后舱走去。

  索菲望着他离去,感到筋疲力尽。

  窗外,黎明前的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索菲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太空中,不知道将在何处着陆。虽然,她是在猜祖父各种各样的谜语的过程中长大的,但现在,她感到有些不安,觉得摆在面前的这首诗隐藏了一些他们未曾见过的东西。

  这些东西或许更多呢,她自言自语道。尽管它隐藏的无比巧妙……然而它确实存在。 同时困扰并使她担心的是,他们最终在密码盒里发现的东西,决不会是“寻找圣杯的地图”那么简单。虽然提彬与兰登都相信,真相就隐藏在这大理石的圆筒里,但索菲已解决了他祖父的诸多难题,因此她知道,她祖父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泄漏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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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布尔歇机场值夜班的调度员在空白的雷达屏幕跟前一直打着盹儿。而警察署来的长官就
差一点把门砸破了。

  “提彬的飞机呢,到哪里去了?”贝祖·法希快步走进那座小塔,大声吼道。

  对此,调度员最初的反应是闪烁其辞,用一些站不住脚的借口搪塞,企图以此来保护他们的英国客户——他是这家机场最令人尊敬的顾客之一——的隐私。然而他的努力却无情地失败了。

  “那好。”法希说道:“我现在就逮捕你,私人飞机未经申请,你怎能擅自让它飞行?”他向另一位长官打了个手势,那人立刻拿着手铐,走了过来,调度员不由害怕起来。他想起报纸上有些文章在争论者为国家的警官究竟是令人肃然起敬的英雄还是让人心生恐惧的梦魇,而现在,这个问题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

  “等等!”调度员看到手铐,便哭起来。“我只知道,雷·提彬先生经常坐飞机去伦敦接受治疗,他在肯特郡的比金山机场有个停机库,就位于伦敦郊外。”

  法希挥了挥手,将拿手铐的人打发走:“那他今晚会去比金山机场吗?”

  “我不知道,”调度员老老实实地回答:“飞机是在正常情况下航行的,雷达最后一次显示的地点是在英国,我说他会去比金山只是一个很有可能的猜测而已。”

  “那他有没有让其他人登机呢?”

  “先生,我发誓,那我就无从知道了。我们这里的顾客可以将飞机直接开到他们自己的停机库,他们爱带什么就可以带什么,我们管不着。至于调查谁在飞机上,是对方机场海关官员的责任。”

  法希对了一下表,然后凝视着窗外零星停靠在航空集散站前面的飞机说:“如果他们去比金山,要多久才能着陆?”

  调度员翻了翻手中的航行日志,说:“航程很短。飞机有可能在六点半左右……就已经着陆了。距离现在有十五分钟了。”

  法希双眉紧锁,转身吩咐手下:“去给我弄架飞机来。我要去伦敦。帮我联系好肯特郡的警方,而不是英国军事情报部第五局。此事务必低调处理。记住,是跟肯特郡当地警方。你叫他们允许让提彬的飞机着陆,然后在飞机跑道上将它包围起来。在我没到那里之前,谁也不能从飞机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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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你怎么不说话呢?”兰登注视着“猎鹰者”号机舱对面的索菲说。

  “太累了。还有这首诗,我怎么也看不明白。”

  兰登也深有同感。引擎的轰鸣声以及飞机轻微的摇晃无疑起到了催眠的作用,而他的头部,由于遭到修道士的袭击至今仍在狂跳不停。提彬还没从飞机后舱折回来,兰登决定抓住这个与索菲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跟她说内心的想法。“我想我知道你祖父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将我们拉到一块的部分原因了,有些事他想让我跟你好好解释呢。”

  “难道圣杯与抹大拉的玛利亚的历史还嫌不够吗?”

  兰登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你们之间的裂痕,还有你十年来一直都没跟他说过话。我想也许他希望通过我来给你解释,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俩关系的不和谐,会使情况有所好转。”

  索菲在座位上移动了一下:“可我还没告诉你我们不和的原因呢。”

  兰登认真地注视着她:“你是不是看到什么性仪式了?”

  索菲畏缩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索菲,你告诉过我,说你看到过什么,从而使你相信,你祖父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成员。不管你看到什么,那足以使你深感不安,所以从那以后你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了。我对秘密组织的情况总算有些了解,所以你看到啥,就算我没有达·芬奇那样聪明也能够猜到。”

  索菲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你是在春季里看到的吧?是春分前后呢,还是三月中旬?”

  索菲看着窗外:“当时正值大学春假,我提前几天回家休假。”

  “你能说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吗?”

  “我看还是算了吧。”她突然转过身,面对兰登,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我都已经忘记我看到什么了。”

  “你是不是看到了男人,还有女人?”

  索菲仿佛被击了一下,她点点头。

  “他们都穿着黑色与白色的衣服对吧?”

  索菲用手擦了擦眼,然后点点头,她看来愿意说些什么了。“女人们都身披白色轻纱长袍……脚穿金色鞋子,手拿金色圆球。男人们则都裹着长长的外衣,黑色的鞋子。”

  兰登伸长脖子,竭力想掩饰内心激动的情绪,然而他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索菲·奈芙竟然在无意中目睹了一场有着两千年历史的神圣仪式!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些:“他们是不是都戴了面具?戴着让人分不清性别的面具?”

  “是的,他们每个人都戴着相同的面具。女人戴白色的,男人戴黑色的。”

  兰登以前读过一些描述这种仪式的文章,因此了解它神秘的渊源,于是他低声说道:“这种仪式叫做‘神婚’,它的历史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古埃及的祭司与女祭司们定期举行这样的仪式,以此来赞美女性的生殖能力。”他停了一会,向她俯过身去:“不过,要是在你事先没做好准备,也不知道其内在涵义的情况下看到‘神婚’,我想你一定会很吃惊吧。”

  索菲一言不发。

  “Hieros Camos是希腊语,是‘神圣婚礼’的意思。”兰登继续说道。

  “可我看到的仪式决不是什么婚礼仪式。”

  “那是灵肉交融的婚礼,索菲。”

  “你是说性的结合?”

  “不对。”

  “不对?”她以橄榄色的眼睛质问着他。

  兰登向后退缩了一下。“嗯……你可以这么说,但并不像我们今天理解的那样。”他解释说,虽然她那天见到的也许很像是一场性的仪式,然而“神婚”与色情毫无关系。它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行为。从历史上看,性的结合是男人与女人借以感知上帝存在的行为。古人相信,如果男人对圣洁的女性缺乏肉体上的感性认识,那么他在精神上也必定是不完整的,因此,与女人在肉体上实现结合,也就成了使男人在精神上得以完善并最终获得真知并了解神性的唯一方式。自伊希斯时代以来,性的仪式一直被世人认为是男人从尘世通向天堂的唯一桥梁。“通过与女人进行肉体上的交流,”兰登说:“男人会在瞬间达到高潮,此时,他的大脑完全一片空白,在那瞬间他就有可能感知到上帝。”

  索菲将信将疑:“你是说像祷告词上描述的那种高潮?”

  兰登不置可否,他耸了耸肩,尽管实际上索菲说对了。从生理学上讲,男性的性高潮往往会导致思维的短暂停滞,使大脑出现片刻的真空状态。此时此刻,朦胧之间人就可能觉得自己看到了上帝。冥思苦想的高僧们尽管没有性行为,然而同样能够达到类似的忘我状态,因而人们将涅磐比喻为在精神上达到的永无止境的高潮。

  “索菲,”兰登轻声地说:“重要的是,你要记住古人对性的看法与我们现代人对性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性行为产生了新的生命——这是最重要的奇迹——而奇迹,只有神才能创造奇迹。女人用子宫孕育新的生命,从而使自己变得神圣起来,变成了一尊神。性的结合使人类灵魂的两半——男人与女人得以融为一体,这是一种备受推祟的手段。借助性,男人使他们的灵魂得到完善,并且实现与上帝的对话。你看到的与其说是性行为,倒不如说是一种追求灵魂升华的仪式。‘神婚’决不是什么伤风败俗,而是极其神圣的仪式。”

  他的话似乎拨动了索菲的心弦。整个晚上,她表现得非常镇静。然而兰登此刻第一次感到,她的镇定自若,正逐渐面临崩溃的境地。她的眼里溢出了眼泪,于是她撩起衣袖,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他给了她一些时间,好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必须承认,将性行为视作走近上帝的手段,这种观念一开始的确令人难以置信。过去,兰登在给他的犹太裔学生讲述早期犹太人的传统——其中就包扩一些性的仪式时,这些学生就总是听得目瞪口呆。在《圣殿》中,类似的情节也不少吧。早期的犹太人相信,在至圣所,即所罗门的圣殿里,不仅居住了上帝,而且还住了与上帝平起平坐势均力敌的女神舍金纳。追求灵魂完整的男人们跑到圣殿里,找那些女祭司或者圣仆们,跟她们性交,并通过肉体的结合感悟神性。犹太人中表示上帝的由四个字母组成的词,YHWH——这个神圣的上帝之名,其实就是脱胎于Jehovah(耶和华),它是由代表男性的Jah与古犹太人给夏娃取的犹太名Havah构成的雌雄同体。

  “对早期的基督教会而言,”兰登低声解释:“人类通过性的手段直接与上帝交流,这对天主教的权力基础构成了严重的威严,因为它把教会弃置一边,破坏了他们自封的唯一可以与上帝对话的地位。出于一些很明显的原因,他们竭力诋毁性行为,并重新将它视作令人厌恶的罪恶行为,其他重要的宗教也采取了同样的手段。”

  索菲沉默了,然而兰登觉得她开始对她祖父有了更深的了解。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学期早些时候,有一次他给学生上课,也发表过同样的高见。他问学生:“我们竟然对性反感,这难道不令人感到奇怪吗?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以及生理学知识告诉我们,性是自然的,是值得珍惜并使人灵魂得以充实的手段。然而现代宗教却对性行为大加挞伐,认为是可耻的行为,使我们把性视同于洪水猛兽。”

  兰登决定就此打住,因为如果他告诉学生,说全世界大约有十来个——其中多数是很有影响的——秘密团体,至今还在举行性的仪式,并保溜了这种古老的传统的话,他担心会吓坏他们。美国好莱坞演员汤姆·克鲁斯在电影《大开眼界》中扮演的那个角色,偷偷跑去参加由曼哈顿人中间的精英分子举行的私人聚会,却意外目睹了“神婚”。令人悲哀的是,制片人将大多数细节给搞错了,不过就其根本的东西——即秘密组织通过性的交合赞美性的神奇而言——还是没有弄错。

  “兰登教授,”一位坐在后排的男学生举起手,满怀希望地问道:“你是说我们不要上教堂,只要有更多的性行为就可以了吗?”

兰登轻声地笑了,并不想上他的圈套。他听过许多有关哈佛大学学生聚会的传言,知道这些家伙在性方面颇为放纵。他也明白眼下他正处于下风,于是他说道:“先生们,我
可不可以给你们一点忠告,那就是,不要轻易的宽容婚前性行为,也不要天真地以为你
们都是什么天使,对你们的性生活我将提出这么一些建议。”

  所有的男生都向前弯着身子,聚精会神地倾听。

  “下次你们跟女人在一起时,首先问问自己,看看你有没有把性当作是神秘的精神性行为,然后向自己挑战,去找寻神性的火花,而要获得这种神性,男人只有通过与圣洁的女性实现肉体上的结合。”

  女生们露出会心的微笑,并不住地点头。

  男生们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咯咯大笑,彼此开一些下流的玩笑。

  兰登叹了口气,这些大学生,到底还是群孩子啊。

  索菲觉得前额一阵冰凉,她将前额紧贴着飞机舷窗,茫然地望向窗外。她拼命地想理出一个头绪来,看看兰登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不禁心生几分遗憾。十年呐!她想到了祖父写给她的然而她却从未打开过的成堆的信件。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罗伯特。她没有从窗前转过身子,就开始说起来,静静地,让人觉得有点恐怖。

  她开始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正向后面漂浮而去……她落到祖父在诺曼底乡间别墅外面的树林里……她漫无目的的找寻那座荒凉的房子……她听到声音从下面传来……然后找到了那扇隐蔽的门,便慢慢沿着石阶,一步一步朝地下室走去。她感受到了泥土的气息,清凉而轻快。时值三月,她躲在台阶投下的暗影里,注视着那些人,在闪烁不定的橘黄色的烛光下,扭来扭去,反复地吟唱。

  我是在做梦吧?她自言自语地说。是在做梦。不是梦还会是什么呢?

  男人们和女人们的身影在交叠,黑与白在相互转换。女人们漂亮的白纱长袍飘了起来,她们用右手将金球举起,并异口同声地唱道:“吾与汝自始即相伴兮,在万物神圣之晨曦。长夜漫漫尚未逝兮,汝已孕于吾之体。”

  女人们把金球放下,每个人都忽而向前、忽而退后地扭动着身体,仿佛着了魔。他们正向圆圈中央的什么东西表达他们的敬意,

  他们在看什么呢?

  突然吟颂声又起,而且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了。

  “君所见之女,乃君之所求。”女人们高声叫着,再次将金球举了起来。

  男人们随即回应道:“伊终觅得永恒的归宿!”

  吟唱的声音又渐趋平稳,然后加速,声音是更快了,直至电闪雷鸣一般。那些人往里头走了几步,然后跪倒在地。

  就在那一刻,索菲终于知道他们在注视些什么。

  在这些人围起的圆圈中央,一尊低矮却装饰华丽的神坛上,躺着一名男子,他光着身子,仰面朝天,还戴着黑色的面具。索菲立刻认出了这名男子和他肩上的胎记,差点没叫出声来。怎么会是祖父!单是这番景象就足以让索菲感到震惊,难以置信了,何况还有更惊人的事情在后头等着她呢!

  一位戴着白色面具的裸体女人,骑在她祖父的身上。她茂密的银色头发往脑后拂去。她体形臃肿,身材看上去远不算完美,然而此刻,她正随着吟唱的节奏扭动着身子——她在向索菲的祖父调情示爱呢。

  索菲想转身跑开,然而却挪不动脚步。地下室的石墙也将她禁闭起来了,此时吟唱声已达到白热化。旁边围着的那一圈人似乎也跟着唱起来了,声音到高,逐渐热烈起来。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狂笑,整个屋子似乎进入了高潮。索菲喘不过气来,她突然发现回到了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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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阿林加洛沙主教再次把法希打来的电话挂了时,他乘坐的那架可供住宿的涡轮螺旋桨飞机,正飞越过灯火闪烁的摩纳哥城上空。他又一次跑到专为晕机者准备的袋子前,然而他太累了,即使想吐也吐不出来。

  就让它结束吧!

  最近法希花样百出,似乎总让人难以预测。不过今晚,一切差不多都变得毫无意义了。事情进展得如何?所有的事情变化之迅速,实在令人难以控制。我让塞拉斯去干了些什么?!我自己又干了些什么?!

  阿林加洛沙双腿颤抖着,走到飞机的座舱。“你给我掉转方向吧。”

  飞机驾驶员转身瞥了他一眼,笑道:“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不,我要马上到伦敦去。”

  “神父,你是在包机,又不是坐出租汽车。”

  “当然,我会给你补偿的。你要多少?从这里往北飞伦敦只要一个小时,而且几乎不要改变方向,所以——”

  “神父,这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有别的一些东西。”

  “我给你一万欧元,你马上给我换个航向吧。”

  驾驶员转过身,吃惊地睁大了双眼:“你说多少?你是什么神父啊,怎么带这么多的现金?”

  阿林加洛沙折回到他的黑色公文包前,将它打开,拿出一张不记名债券,然后递给飞机驾驶员。

  “这是什么?”驾驶员问道。

  “梵蒂冈银行开具的不记名债券,面值一万欧元。”

  驾驶员一脸疑惑。

  “它跟现金一样可以通用。”

  “可我要的是现金。”驾驶员说着,把债券递了回来。

  阿林加洛沙主教紧挨着座舱门才没有倒下,他太虚弱了。“这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问题。你得帮帮我。我必须马上到伦敦去。

  驾驶员一眼看到这位主教手上戴着的金戒指:“给我来点货真价实的东西怎么样?”

  阿林加洛沙主教看了看戒指:“我可少不了这戒指啊。”

  驾驶员耸了耸肩,转过身,一动不动地望着后面挡风玻璃窗的外面。

  阿林加洛沙内心涌起一股浓浓的悲哀。他看了看戒指。不管怎么说,它所代表的一切,对他这位主教来说,很快就会不存在了。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他才把戒指从手指上摘下来,轻轻地放在飞机的仪表板上。

  阿林加洛沙主教悄悄地从座舱溜了出去,到后面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十五秒后,他感觉到驾驶员往北倾斜了几度。

  即便如此,阿林加洛沙主教还是看不出前景有多么的美妙。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个神圣的目标,一次精心策划的安排。然而现在,它就像一座纸牌做的房子,顷刻间坍塌了……至于结局如何,谁也不能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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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兰登看到,索菲还沉浸在讲述目睹“神婚”经历时颤栗的情绪里。对他而言,他听到她的讲述后大为惊奇。索菲不但亲眼看到仪式的整个过程,而且还亲眼看到她祖父自始至终是该仪式的参与者……郇山隐修会的大师。这可是很有智慧的一帮人。达·芬奇、波提切利、埃撒克·牛顿、维克多·雨果、让·考克托……还有雅克·索尼埃。

  “我不知道我还能跟你说些什么。”兰登轻轻地说。

  索菲双眼放出绿光,充满了恐惧。“他待我就像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兰登终于明白他们谈话时索菲眼里流露出的情感——是懊悔,让人觉得寥远而又深沉。此前,索菲·奈芙一直在回避她的祖父,然而现在,她总算学会以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待他了。

  舱外,黎明的脚步是越来越快了,那粉红色的氤氲,正从飞机的右舷弥漫开来。而他们下面的那个星球,依旧是漆黑的一片。

  “我说伙计,要不要吃点什么?”提彬又回到他们中间,颇有几分自得。他拿来了几听可乐,还有一盒陈放了很久的饼干。他一边分东西给他们,一边为东西不多而拼命地道歉。“我们的伙计修道士还没开口招认呢,”他唱歌似地说道:“不过,还是多给他一点时间吧。”他咬了口饼干,看着那首诗:“亲爱的,有什么进展没有?”他望着索菲:“你祖父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呢?那块基石,那块被圣殿骑士歌颂过的基石究竟在哪里呢?”

  索菲摇摇头,一言不发。

  就在提彬再次揣摩那首诗的当儿,兰登开了一罐可乐,转身面对着窗户。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些秘密仪式和尚待破译的密码。“圣殿骑士赞美的基石,就是开启此门的钥匙。”他呷了一大口可乐。圣殿骑士赞美的基石。可乐还有点热呢。

  黑夜的面纱很快被曙光揭去,兰登目睹了昼夜的更换,他看到了飞机下面波光粼粼的海洋。到了英吉利海峡,就不用等上那么久了。

  兰登倒是希望这黎明的曙光能够将他混沌一片的思维点亮,然而舱外越是明亮,他对真相的把握就越是迷惘。他仿佛听到了五步抑扬格的节奏以及人们反复的吟唱,“神婚”与神圣仪式上的声音,在和着飞机的轰鸣声回响。

  圣殿骑士赞美的基石。

  飞机再次着陆了。这时,兰登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感悟的光芒。他狠命的把喝光的可乐罐子砸了下去。“你不会相信的,”他转身对其他人说:“这块圣殿骑士赞美的基石——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提彬看着着碟子:“这么说你知道基石在哪里了?”

  兰登笑了笑:“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可我知道它是什么。”

  索菲俯身过来倾听。


  “我认为headstone就取它的字面意义,是指石头,而不是什么坟墓的基石。”兰登解释说,内心充满了某人在学术上取得突破进展时特有的那种熟悉的喜悦。

  “你是说石头?”提彬紧跟着问。

  索菲似乎同样感到茫然。

  “雷爵士,在宗教法庭肆意镇压异教徒期间,教会不是诬蔑圣殿骑士们都是异教徒吗?”兰登转过身子说。

  “对呀,他们罗列了许多罪名,什么鸡奸啦,往十字架上撒尿啦,瞎搞鬼神崇拜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在这些罪名里不是还提到盲目崇拜神像这一项吗?具体说来,就是教会指责圣殿骑士们秘密举行向石像祈祷的仪式……而这座石像,就是异教神……” “你是指鲍芙默神!”提彬失声叫了出来:“天哪,罗伯特,你说得太对了!你说的就是那块被圣殿骑士赞美过的石头!”

  兰登赶快给索菲解释,告诉她鲍芙默神是异教徒掌管生殖的神,是与人类的生殖能力联系在一起的。鲍芙默神的头是羊的形状,羊是具有旺盛生命力的普遍标志。圣殿骑士们围着它的头部石像,念着祈祷词,以此来表达他们对鲍芙默神的敬意。

  “鲍芙默神,”提彬嗤嗤地笑道:“举行这种仪式就是歌颂通过性的结合来创造生命的神奇,可是克雷芒教皇却让大家相信鲍芙默神的头其实是魔鬼的头。这位教皇利用鲍芙默神的头大做文章,把它当作反对圣殿骑士的重要突破口。”

  兰登对此表示赞同。现代人信仰一种长角的被称作撒旦的鬼神,其历史可追溯到对鲍芙默神的崇拜上,教会企图将这尊长角的象征生命力的神贬为邪恶的标志。教会很明显取得了成功,尽管不是全面意义上的。在美国人庆祝传统的“感恩节”的餐桌上,仍然可以看到带有异教色彩的、各种长角的具有旺盛生命力的东西。装满花果象征丰饶的羊角,是献给鲍芙默神生命力的礼赞,这在天神宙斯受到一只山羊的哺育以后就有了。这只山羊折断了角,但它的角却变戏法似的装满了水果。鲍芙默神也出现在群像里,有些爱开玩笑的人,在朋友的脑后伸出两根手指,作出V字形的手势。当然,这些爱搞恶作剧的人,又有几人会意识到他们作出俏皮的手势,其实是在为被他们嘲弄的人的旺盛的生命力做广告呢?

  “是的,是的。”提彬激动地说。“鲍芙默神一定是诗里所提到的,那块被圣殿骑士们赞美过的基石。”

  “好啦,”索菲接过话:“但如果鲍芙默神就是那块被圣殿骑士们赞美过的基石的话,那我们就又碰上了一个进退两难的难题了。”她指着密码盒上的刻度盘。“鲍芙默这个词有八个字母,但我们要找的只是五个字母的词呢。”

  提彬笑得更欢了。“亲爱的,这样一来,埃特巴什码就能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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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兰登记得很清楚,提彬刚刚凭记忆写完了为数22个的所有的希伯来字母。经过允许,他采用了相应的罗马字母,而不是希伯来字母,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用准确无误的希伯来式的发音来朗读这些字母。

  A B G D H V Z Ch T Y K L M N S O P Tz Q R Sh Th

  提彬念道:“阿勒夫(Alef),贝特(Belt),达勒(Dalet),赫依(Hei),维夫(Vav),扎因(Zayin),切特(Chet),特德(Tet),尤德(Yud),卡夫(Kaf),拉姆德(Lamed),墨姆(Mem),纳恩(Nun),萨姆西(Samech),阿因(Ayin),佩因(Pei),扎迪克(Tzadik),库夫(Kuf),雷希(Reish),希因(shin),塔夫(TaV)。”

  提彬夸张地擦了擦眉头,然后继续费力地钻研下去。“在正式的希伯来书写体系里,元音字母是不需要写出来的。所以,如果用希伯来字母拼写鲍芙默神这个单词,就会失去三个元音,只剩下——”

  “五个字母。”索菲脱口叫道。

  提彬点了点头,又开始写起来。“好了,这就是用希伯来字母拼写鲍芙默神这个单词的正确形式。为了清楚起见,我把省略的三个元音字母也在这里写出来。”

  Ba P Vo Me Th

  “当然,你得记住,”他继续补充道:“希伯来语一般是从相反的方向写起的,但这里我们照样能够运用埃特巴什码。接下来,我们必须将所有的这些字母,按照与原先排列方向相反的顺序重写一遍,用这种方式来创造我们自己的替换系统。”

  “还有一个更简便的方法。”索菲把笔从提彬的手里拿过来:“它对所有反射性的,包括埃特巴什码在内的替换密码都很管用。这是我在皇家霍洛威大学学到的小把戏。”她先从左到右写了字母的前一半,然后又在下面从右到左写剩下的那部分字母。“密码分 析专家把它称作重影,单看部分很复杂,再看就容易明白了。”

  ┌─┬─┬─┬─┬─┬─┬─┬─┬─┬─┬─┐
  │A │B │G │D │H │V │Z │Ch│T │Y │K │
  ├─┼─┼─┼─┼─┼─┼─┼─┼─┼─┼─┤
  │Th│Sh│R │Q │Tz│P │O │S │N │M │L │
  └─┴─┴─┴─┴─┴─┴─┴─┴─┴─┴─┘

  提彬瞄了索菲写的东西一眼,笑着说:“不错嘛。看到霍洛威大学的后生们术业有专攻,我真的很高兴呐。”

  兰登看着索菲画的替换矩阵,不禁越发颤栗起来。他想,以前最早使用埃特巴什码的那些学者,在破译当今很出名的什萨克城(Sheshach)之谜的时候,其激动兴奋之情,也不过是如此吧。多年来宗教学者们一直对《圣经》上提到的什萨克城的说法颇为不解。因为查遍所有的地图,翻遍所有的文献,也找不到这个城市,但它却多次在《圣经》中的《耶利米书》里提到,如什萨克城的国王啦,什萨克城啦,以及什萨克城的臣民等。最后,有位学者运用埃特巴什码进行分析,而显示出来的结果几乎让人要晕厥过去。分析表明,什萨克城实际上就是另一个特别有名的城市的代名词。其解析过程非常简单。

  什萨克城,用希伯来语拼写就是:Sh-Sh-K。

  Sh-Sh-K,如果用以上的密码矩阵来加以替换,就变成了B-B-L。

  B-B-L,用希伯来语的话来讲,就是巴比伦城。

  分析表明,神秘的Sheshach城就是通常所说的巴比伦城,自此引起了一场《圣经》考据热。几周之内,通过采用埃特巴什码进行分析,《旧约》里好几个令人费解的词又相继找到了解释,使原先那些学者连想都没想过的许多隐藏的含义浮出了水面。

  “我们也差不多了。”兰登低声地说,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

  “还差一点呢,罗伯特。”提彬说。他扫了索菲一眼,笑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索菲点了点头。

  “好的,鲍芙默神,如果用无元音字母的希伯来语,就是这样:B-P-V-M-Th。现在,我们简单运用你画的埃特巴什替换矩阵,将这些字母转换成五个字母的密码。”

  兰登的心“咚咚”地跳起来。B-P-V-M-Th。阳光正从窗户外倾泻进来。他看着索菲的密码替换矩阵,开始慢慢地进行转换。B是Sh……P是V……

  提彬高兴得像圣诞节晚会上快乐的小孩。“还有,埃特巴什码显示——”他突然停住了。“天哪!”他的脸色刷地苍白起来。

  兰登立刻抬起头来。

  “你怎么啦?”索菲赶忙问。

  “你们不会相信吧。”他看了看索菲。“特别是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真是聪明,”他喃喃自语:“聪明绝顶了!”提彬重新在纸上写了一遍。“来,鼓励一下。这就是你要的密码!”他把刚写过的东西给他们看:Sh-V-P-Y-A。

  索菲有点不悦:“什么玩意嘛?”

  兰登也没有立刻看出来。

  提彬的声音颤抖起来,似乎充满了敬畏:“其实,这个宇在古代就是智慧的意思。”

  兰登又看了这些字母。“一个蕴含智慧的古词,能揭开这卷轴的秘密。”过了一会,他 总算明白过来。他从未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蕴含智慧的古词!”

  提彬大笑起来:“非常正确!”

  索非看着那个词,又看了那个刻度盘,很快便意识到兰登与提彬都犯了同样严重错误。“这不可能是密码。”她争辩道:“刻度盘上的密码盒没有Sh。它用的是传统罗马字母。”

  “你看看这个。”提彬在一旁敦促道。“有两点请你记住。第一,希伯来语中代表Sh音的符号也可以发S音,这可以根据方言口音而定,就像字母P也可以读作F那样。”

  “SVFYA?”索菲想,大惑不解。

  “真是天才!”提彬补充说:“人们经常用字母V来替换元音字母O的!”

  索菲看那几个字母,试着把它们读了出来:“S-o-f-y-a。”

  她听到自己读的声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Sophia?这个词拼作Sophia?!”

  兰登热切的点了点头。“对呀!Sophia在希腊语中字面义就是智慧的意思。你的名字,究其根源,其字面义就是智慧的意思。”

  索菲突然非常想念起祖父来。他竟然用我的名字来编制这密码!她的喉咙似乎被打上了个结。一切似乎是那么的完美。然而当她扭头去看那五个字母时,她意识到还有一个问题。“等等——Sophia有六个字母呢!”

  提彬始终面带着微笑:“你再看看这首诗吧。你祖父是这么写的:‘一个蕴含智慧的古词。’”

  提彬眨了眨眼:“在古希腊语里,‘智慧’这个词就拼作S-O-F-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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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索非把密码盒揽在怀里,开始输入这几个字母,她内心充满了喜悦。“一个蕴含智慧的古词。”兰登与提彬在一旁看着,此时仿佛也停止了呼吸。

  “S-O-F-”

  “小心,”提彬敦促道:“一定要小心。”

  “I-A-”

  索菲输入了最后一个字母。“好了,”她低声地说,抬头望了望其他人:“我要把它打开了。”

  “记住里面有醋瓶子,”兰登轻轻地说,既恐惧又喜悦:“你要小心才是。”

  索菲知道,如果密码盒与她年轻时打开的那些东西一样,那她只要紧紧抓住这圆筒的两头——而不必去管什么字母或号码,然后用力一拉,慢慢的朝相反方向施压。如果输入的数字或字母刚好与密码相符的话,那么圆柱体的一端就会自动滑开。就像打开相机镜头的盒盖,然后她就可以伸进手去,将卷起来的莎草纸写就的文件取出来。而这些文件,都绕着装醋的瓶子包了起来。不过,要是他们输入不正确的密码,索菲在圆石筒两端施加的外力会在里面形成一种推力,它就会向下作用到圆石筒,并对里面的醋玻璃瓶产生压力,如果用力推,最终就会把它损坏。

  “要轻轻的拉。”她对自己说。

  索菲以手心抱住圆柱体的两端时,提彬和兰登两人都挨了过来。索菲满怀着即将破译密码的喜悦,几乎忘记他们想要在里面找些什么。这就是郇山隐修会的拱心石吧。据提彬讲,它里面有一幅可以帮助我们找寻圣杯的地图,凭这张地图,就能找到抹大拉的玛利亚的坟墓,以及耶稣嫉妒在最后的晚餐上用过的珍贵器皿……还可以揭开无数不为人知的真相。

  索菲紧紧抓住圆石筒,再次检查所有的字母是否与指示器上显示的相同。然后她慢慢地一推。然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稍微再用力,突然,那圆石筒就像设计精巧的望远镜一样“砰”的一声开了,圆筒重的一头还落在她的手中。兰登和提彬紧张得差点要跳起来。索菲将圆筒的盖子放在桌上,倾斜着圆筒,眯着眼睛看看里面有些什么,她的心急速的跳动起来。

  啊,有幅卷轴!

  索菲往里瞅着那张卷起来的纸中间的空隙,她发现它被包在圆柱形的物体上,她认为那可能是只醋瓶。不过,奇怪的是,那张包在醋瓶子上的的纸并非通常用的薄莎草纸,而是羊皮纸。那就怪了,她心想。醋可溶解不了羊皮纸啊。她又看了看那幅卷轴的空隙,意识到中间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醋瓶子,纯粹是其他东西。

  “怎么啦?”提彬问她:“快把那卷轴取出来呀。”

  索菲皱了皱眉,一把抓住那张卷起来的羊皮纸及被它包住的物品,将它们从圆筒里取出来。

  “那不是莎草纸,这么重!”提彬说道。

  “我知道,纸里面塞了些东西。”

  “那是啥?是醋瓶子吗?”

  “不是。”索菲把卷起来的羊皮纸摊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这个。”

  兰登看到羊皮纸包住的东西,心不由一沉。

  “上帝啊,你祖父是位多么了不起的建筑师!”提彬说着,倒在了座位上。

  兰登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我看索尼埃才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简单呢。”

  桌上现在又多了一个密码盒,但比以前的那个更小,它用黑色玛瑙做就,一直放在前一个密码盒里。想来索尼埃肯定对二元论很感兴趣吧。两个密码盒。什么东西都成双的。双重含义。男人女人。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兰登只觉得由象征性符号编织成的大网正向外撒了开去。白衍生了黑。

  每个男人都脱胎于女人。

  白色——女人。

  黑色——男人。

  兰登伸过手去,将那个更小的密码盒举起来。它除了比大的小了一半,而且颜色之外,其外形与前一个并无二致。他听到熟悉的潺潺声。很明显,他们以前听说过的醋瓶子就在这个更小的密码盒里。

  “好啦,罗伯特。”提彬一边说,一边把羊皮纸推给他。“你会很高兴听到的,至少方向我们是找对了。”

  兰登仔细打量羊皮纸。他又看到另一首用精美书法写就的四行诗,而且仍然采用了五步抑扬格。这首诗的含义非常模糊,不过他只需要读第一行,就知道提彬这次到英国来定会不虚此行。诗的第一行是这样的:

  在伦敦葬了一位教皇为他主持葬礼的骑士。

  诗的其余部分清楚地表明:要打开第二个密码盒,就必须去拜访位于这座城市某个地方的骑士坟墓。

  兰登激动地转身看着提彬:“你认为这首诗指的是什么骑土呢?”

  提彬咧嘴笑了笑,“总不会是最难猜的吧。可我知道,答案就在要找的坟墓里。”

  就在此时,在他们前方十五英里开外的地方,六辆警车沿着浸满雨水的街道,向比金山机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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