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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十年以来最好看得骗术小说--凤凰面具(6月5日更新至第二十三卷、醉亦难 八、涛谷夜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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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决绝(4)
 
祝天荫迁怒于二品道宗的所有弟子,追着凫云观主的足迹,开始一场震惊江湖的大追杀。
  三天三夜的时间里,祝天荫抱着钱小姐的尸体,以最凶毒的尸变术,从川北追到陕西,直杀到二品道宗的总坛华山之巅莲花峰。
  祝天荫一路不吃不喝,到那时已经是靠一口傲气在支撑,终不敌众多道宗高手和来帮忙的江湖同道。
  据在现场观战的梅合绮先生说,一直跟随在祝天荫身边的钱小姐虽然不言不语,但眉目清丽容姿绰约,丝毫看不出那是个死人。最后时刻,在祝天荫浴血抱起她施展解血大法时,钱小姐脸上似乎还露出丝微笑。
  解血大法是险毒的密术,祝天荫周围十丈内的七名各派高手被两人飞散的血雾笼罩,竟无一幸免,与他们同归于尽。祝天荫与钱小姐的尸骨也化为尘埃,消散在华山的云雾中。
  当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祝天荫与钱小姐就在满天桃花飞舞中归于虚无,落地的花瓣都是血样的灿红。
  梅合绮是六品梅苑中人,虽然也属江湖八派,他们却是以唱戏为生,从不参与江湖是非。两年后,梅合绮以此为题材,写出本大戏《飞花魂》;可惜由于连年战乱,这出大戏出演没多久,梅合绮与他的戏班就消失在战火中。
  五品清洋就在川北,烟子早听说过这个传说,现在经祝童用此事威胁,心里早就被吓得"通通"直跳,嘴上还不松口:"没想到祝郎如此绝情,江湖上能人多了,我倒要试试,你一个人究竟有多大本事。哼!"
  "只要按照江湖规矩来,烟子小姐想怎么玩,我祝童都接着。谢谢烟子姑娘赠与的名号,千面独狼虽然恶毒了些,却很合我脾胃,人是不能太善良了,不是吗?"
  烟子迟疑一下,才咬牙道:"很快的,烟子时刻盼望与祝郎再次见面。"
  电话挂断了,祝童的心放下一半;烟子至少会按江湖规矩来,这就好办多了。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信誉,如果烟子把她知道的捅出去,这两年中与祝童做过生意的几个人就要倒霉了,祝童今后的路也就被堵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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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锋利的剃刀(1)
 
江湖规矩就在眼前,烟子的电话挂断后,胖子那边的手机响了;祝童静静地等他听完,转身向另一条街走去;高高的塔吊显示,它下面有一处工地。胖子一摆头,带着两个同伴跟上。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道理可讲了,比的是谁的拳头硬。
  绕过一条横巷,一座正在施工的高楼出现在眼前;祝童神色坦然,还抽空与胖子聊着。
  "打了几次交道,还不知道老兄贵姓,请教了,以你的本事,应该不是个无名之辈。"
  胖子眯着小眼不停扫视周围,四品红火吃的多是偏门饭,他怕的不是祝童,是祝童的警官朋友。
  "免贵姓张,剃刀张就是我了。这个名号可比不了祝兄的千面独狼威风,见笑了,你现在是江湖上风头最劲的人。"
  这是一幢高层建筑,已经有几十米高;工地似乎停工了,到处堆积着建筑材料,没几个工人。
  几个人进去后,顺小门走向建筑内,上到三层一个空旷的大厅里,自然就分为两边站好。
  "这里僻静,你们想怎么样?只要划下道来,我都接着。张兄,剃刀张的名号小弟听说过,据说你上过的火车就像被剃刀溜过的光头一样,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谁也做不了。请问,在张兄眼里,什么样的活儿是做不了的?" 祝童先说话了,他站在明亮处。
  胖子想一想,才抱拳道:"如果论起江湖规矩,祝兄这笔生意就算是做不了的。但是,您也要体谅,要对付你的不是我剃头张,当家的大哥们传出话来要你好看,我们兄弟只有得罪了。兄弟放心,我们出手会有分寸的,这次只要你一只手。"
  话音一落,胖子身边两个人就扑上来,两把尖刀闪着寒光分刺上下两路。
  祝童迎上去,手指间旋转着两枚银针,施展梅花针法轻点快刺,身体在极小的空间里扭动几下。
  似乎只一个照面争斗就结束了,胖子的两个伙伴哼也没哼一声,瘫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祝童扯扯西装,下摆处有一道裂口:"剃头张,这件衣服很贵的,你动手时注意些。"
  剃刀张眼光狐疑不定,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判断着对手的深浅。来之前,他对七品祝门的手段研究过,也知道他们精通药草之术,却没想到祝童如此厉害,只凭两枚银针就放倒了两个同伴。
  "他们啊,没什么伤,睡两天自然就好了。你们可以不顾江湖规矩,我还不想背个杀人犯的名声;你应该知道,祝门中人不轻易出手,更不会随便伤人。"
  江湖历来是混出来的,不是学出来的,只有经历得多才能成长。这也是老骗子的话。
  不过,今天祝童应该是才体会到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混江湖最主要的是混出一双毒眼。
  剃刀张在祝童放倒两人后,已经判断出他施展的是灵活诡异的近身机巧功夫,两枚银针上一定喂有药物;只靠银针,就是点穴功夫再高,也不可能瞬间让两个久闯江湖的汉子不出一声就倒下。
  剃刀张退后三步,缓缓解下腰间的黄牛皮带;这是他的看家本事所在。
  牛皮带的前后镶有铜板,皮带头是沉甸甸一只铜虎头,皮带中间三个插槽内还有三把明晃晃的薄刃剃刀。剃刀张的名号就凭这三把剃刀闯出来的,割包偷钱用它们,火拼争斗也是用它们。
  "噌!噌!"两声,牛皮带在空中舞出个圈,把祝童挡在门户外。
  "祝兄,我怕了你了;不是身不由己,谁敢与祝门高手做对手?得罪了。"
  祝童正听剃刀张的迷魂阵,忽然一句得罪,牛皮带毒蛇一样向面门扫来;祝童晃身躲过,想找机会贴到剃刀张身边,无奈先机已失。剃刀张拿定主意不给他贴身的机会,一条牛皮带"呼呼"转圈,不说被铜虎头砸中,就是被皮带上的铜板扫一下,八成也要皮开肉绽。
  最使祝童心惊的还是那三把剃刀,随时有可能飞出来。看那闪着寒光的刀刃,谁也知道一定是过肉不沾血的厉害家伙。
  在祝童的经历里,这样的对面搏击还是头一遭;老骗子只正经教过他一套蓬蒿功,别的东西都是在无意间露几句;祝童用银针的手法,还是从那本出师前只看了半天的羊皮书上学到的。
  今天以前,祝童从不认为在现代的社会环境下,学这些搏斗的本事有很大的用处,再厉害的江湖高手也抵御不了子弹,有那十年磨一剑的功夫,他宁肯多看点书学些做"生意"的知识。
  所以,祝童对剃刀张毫无办法,他估量一下眼前的局势,根本没机会取胜,耗下去肯定是吃亏不沾光。
  这样的赔本生意老骗子不会做,小骗子也不会做。祝童不管什么江湖规矩不规矩,倒退着到楼边,笑一声:"张兄厉害,告退了。"跳上脚手架就溜。
  剃刀张没想到对手会来这一手,追到楼边时,祝童已经下到二楼。剃刀张心里恼怒,喝一声:"江山不改,绿水常流;送祝兄一路顺风。"
  "嗖!"一声,剃刀张手中牛皮带猛然张紧,三把剃刀被箭一样弹出。
  这是剃刀张的独门绝技,用牛皮带巨大的张力弹出的剃刀,比甩出的威力更大;以祝童菜鸟样的见识眼光,也能看出那三把刀的凶险,躲避时闹个手忙脚乱,"噗"一下摔到楼下。
  好在他早看好地方,落脚处是个沙堆;祝童身体一歪,肩膀处一阵酸软;不用看也知道,那里被剃刀划过,还伤到筋骨,伤口一定不浅。
  祝童强撑着站起来,先用银针在伤口周围穴位扎几下封闭住周围血管,才抬头对剃刀张道:"谢张兄手下留情,后会有期。"冷笑一下走了。
  剃刀张看到那丝冷笑,心底一阵哆嗦;真伤了祝门弟子后他就后悔了,那可不是开玩笑,谁知道人家会用什么办法报复自己?
  半小时后,祝童躺在海洋医院外科手术台上,多嘴的吴医生戴着口罩,正在仔细地为他缝合伤口。
  剃刀张的剃刀薄而锋利,把祝童右肩膀上部的肌肉切断了一半。开始查看伤口时,吴医生照例是一番口舌,还特意掀起他眼部的伤口,对小护士夸耀着自己的功劳。吴医生的医术是不错,祝童的伤口恢复得也快,现在只是一条淡淡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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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锋利的剃刀(2)
 
 祝童支开护士,掏出两摞整整齐齐没拆封的钞票丢进吴医生的抽屉:"我要赶时间,这些钱你看着花,用不完全归你。四点以前,我要离开医院。"
  吴医生马上开始高效率地工作,等缝合完要上药时,祝童挣扎着把一直紧攥的拳头送到吴医生面前,摊开后,露出一方狗皮膏药:"麻烦你把这个给我贴上,我是中医师,这是家传的狗皮膏药,比你们的药灵验。"
  看在金钱的面子上,吴医生已经沉默好久了,刚才要打麻药时,祝童拿过护士的酒精,掺里面些红粉喝下去就要求开始缝合;这些吴医生忍了没说什么,从过程来看,病人似乎也真的没什么痛苦。
  现在,吴医生真的出离愤怒了,一把扯下口罩:"你以为你是谁?既然中医那么牛,还来找我们西医做什么?"他是不能不愤怒,这个人的伤口虽然不大,却伤了肌肉、血管和神经,吴医生对今天的发挥十分满意,一个半小时的缝合过后,连他自己都为自己的手艺赞叹。但是现在病人要在自己精心缝合的伤口上贴狗皮膏药,怎么不让他火大?
  "我猜,吴医生之所以到急诊科来,就是因为你这张嘴吧?"祝童一句话就让吴医生垂头丧气,两个护士在一旁笑起来;大家都明白,急诊科是医院内最劳累也是最没效益的地方。
  "你是手艺不错。"祝童自己贴上狗皮膏药,抽出枚银针插进胸前捻几下,解开封闭的穴道,满意地感觉一下:"吴医生,您没感觉到我没出多少血吗?您甚至没用几片纱布,所以啊,中西医结合才是正理。"
  祝童穿好衣服时,看吴医生还在发呆,凑近点说一句:"我真的很佩服你,有机会再好好谢你。"
  看到祝童走了,吴医生才恍惚地问:"对啊,他怎么没流多少血呢?这么深的伤口,应该准备输血的。我……"
  海洋医院外,秦可强早等在那里;祝童一上车就瘫到后座上,掏出一叠钞票:"秦大哥,又麻烦你了。"
  "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只要你对秦小姐好些,比给多少钱都高兴。"
  祝童愣一下,摇摇头道:"这些钱不是给你的,麻烦你给我买套衣服。还要尽快到火车站,这一切必须在六点之前完成,我赶火车。"又沉吟一下:"秦渺是个好姑娘,但是,跟着我是不合适的。"他能想象得到秦渺的眼泪对这个男人的杀伤力,不过,秦渺确实不适合凶险的江湖之路。
  秦可强发动的士,回头看一眼:"兄弟,我看出来你受伤了,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黄昏,上海火车站。
  黄海换上身笔挺的西服,与叶儿正在的士下客点焦急地等候,这是他们约好的集合处。
  祝童从一辆的士中下来,黄海掂着祝童的行李过去,一把挂到他肩上:"李医生,还以为你来不了呢。"
  祝童呻吟一声,行李掉在地上,手捂着肩膀苦笑着:"轻点,我这里扭着了。"
  叶儿拾起的包,看着他有些苍白的面孔,白一眼黄海,担心地问:"李医生,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这两天没休息好,上车睡一觉就行了。"天色将晚,叶儿有些不安,祝童又一次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看到一丝蝴蝶的影子,伸手抓住她的脉门。
  黄海正不好意思,看祝童抓住自己女朋友的手腕,刚要说话又想到人家是个大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叶儿的脉搏又一次雄浑有力,这是不好的预兆,她又要发病了。
  "我们要尽快上车。"祝童裹紧身上的风衣,回头看一眼大上海,默默地与这座城市告别。
  车站停车场,一辆不起眼黑色别克房车内,雅致的绅士目送三个人消失在候车厅后,轻声道:"他还是太冲动了,不明白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冲动不好吗?年轻人有的是资本冲动,你太稳重了,像一杯白水。祝童是江湖酿出的烈酒,也是一匹不好驾御的野马;要降服他,可不容易啊。"夜女人的面容从后座显露出来,红唇间含支深褐色香烟,呼出一口,看绅士不以为意地摇头,又说:"你不是让肯保护他?怎么还会出这样的意外?肯难道也老了?他带着这么重的伤去湘西,应付得来那帮牛鬼蛇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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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锋利的剃刀(3)
 
 "不是肯的错,他久经风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你的小情人该遭此劫。你放心,大火轮不敢要他的命,江湖上没谁敢承担杀死一个祝门弟子的后果。三妹,我已经给老马打过招呼了,有他的关照,祝童很快就能回来的。你应该想想,他为什么受伤也要到老家去?看到了吗,你的小情人被那位美丽的小姐迷惑了。"
  "大哥,你是说祝童爱上那小妞了?"夜女人轻笑一声,"你们男人都一样,面对这样的美人没几个不动心的。我看,你也被她迷惑了。但是你要看清楚,她的美是疯狂的,这朵花开得如此娇艳,距离凋谢也就不远了。"
  车门一响,的士司机秦可强钻进来坐到前排,他已经换了身生意人装束,手边是只真皮旅行包。
  绅士递过个精致的黑色皮匣子:"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出手,最好别让他感觉到你的存在。"
  秦可强点点头,按开黑色皮匣子,取出张薄薄的面具贴到脸上;皮匣子内的镜子里现出一张平凡的面孔。
  "肯,你也要注意安全啊。"夜女人叮嘱道。
  "谢谢小姐关心,我可以走了吗?"秦可强,也许是肯,沉静地说。
  "去吧,记得小姐的话,你的生命比他重要。"
  秦可强现出感激的神色,拉开车门走向站口,连行走的姿势都变得稳重了。
  "是的吧?你真的认为肯比祝童重要?"
  "祝童以前太顺了,跌个跟头是好事,对大家都好。四品红火这几年太出格,与七品祝门冲突起来正是时候。这次不论谁胜谁负,对咱们也是好事。祝童也会明白很多也清醒很多,他身上的江湖气太浓了,很不好。"别克车缓缓启动,绅士没接对方的话头,低声嘟囔几句后专心开车,没理会夜女人的调侃。
  "江湖气?你别忘了,我们都是江湖人。"夜女人把车窗按开条缝,抛出半截褐色烟蒂。
  祝童没想到,这次告别是如此的短暂。
  七品祝门新一代江湖骗子,注定要在这座华丽之都,写下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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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雪蝶 一、湘西列车



汽笛震响,开往湘西的直达列车准点发出。
    祝童希望按照叶儿上次的旅行线路走,所以他们才会上这趟列车。从上海到张家界,火车上要开行一天一夜。
    到底是内部人员,叶儿的姐姐为他们安排的是软卧,原本四个人的七号包厢被黄娟全包了。
    刚上车安放好行李,叶儿就躺在铺位上,黄海取出两枚洁白的鸡蛋。祝童左手拿过鸡蛋,右手刚捻出银针,却感觉根本用不上力,犹豫一下,还是用左手在鸡蛋上刺出七星孔。
    叶儿一直注视着祝童的动作,眼睛里有一丝担忧,她能看出来这个年轻的大夫额头的汗珠。
    祝童刺好鸡蛋正在迟疑,叶儿伸手捏过去,自行送到腹部;车厢里只有两个年轻的男士,叶儿忽然感觉不好意思,没撩起薄衫,放好鸡蛋好,双手护在鸡蛋上,闭上眼,轻启朱唇,一点嫩嫩的舌尖抵在洁白的牙齿上。
    祝童已经刺好另一枚鸡蛋,用纯净水清洗一下,看到叶儿安全放心的样子,心里惭愧,压抑着激动,小心的把鸡蛋送进叶儿口中。
    手指轻微的掠过娇嫩红唇,祝童心底颤动,他看到,叶儿耳根处慢慢红了。
    站台上响起发车的铃声,列车缓缓启动,湘西之旅正式起程。
    一会儿,本次列车的列车长过来了,苏娟的列车在一个小时前已经发出,她把妹妹交付给这次列车的同行照顾,一个和气的中年男人。
    列车长刚走,车上的两个乘警过来与黄海打招呼;祝童从他们的话里听出来,黄海的父亲似乎是个人物,乘警对黄海很讨好的样子,话里话外透出想调到路外的意思。
    半小时过去,该来的人都来过了,连餐车长也过来招呼,请他们到餐车吃饭。黄海好说歹说,最后答应晚上去吃宵夜,才打发走那个热情的胖子。
    祝童一直守在叶儿身边,一副对外界漠不关心的的样子,他也在判断局势。
    上车前在站台上,他已经发现了几个江湖中人,只是不知道是那一派的。下午与剃刀张一战,双方可谓不分胜负;祝童身负重伤,对方也有两个人被放倒,至少两天内醒不过来。
    祝童对烟子的秉性太了解了,以她的脾气,肯定不会轻易罢手。火车属于四品红火的地盘,大火轮又是四品红火的二当家,他们一定会在借这个机会出手对付自己。
    剃刀张的剃刀已经很可怕了,大火轮八成会更厉害;听说他用的是轮刀,一种小巧的利器,以祝童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对付这样的对手。
    还有烟子,她小时候在峨嵋山拜师学艺,一支青蜂刺也是件厉害兵器。在相处的两年里,烟子也曾与祝童玩笑般的较量过,事实上,祝童如今那点实战经验,就是那时积累的。右肩伤了就等于失去大半本事,祝童自问现在不是烟子的对手。
    不过黄海是个好帮手,他是警官,与车上的人熟;祝童打定主意,只要不出七号包房,想那江湖中人再疯狂,也不敢不顾死活的打进来。
    眼前这个女孩子是多么纯洁,她不会意识到身外的世界里会存在那么多凶险。祝童注视着叶儿天使般宁静的面孔,忽然对自己的一切有些厌恶;如果能与叶儿或黄海一样做个普通人,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吧?他也可以安心的读书、工作,祝童自信的想:以他的条件与智慧,就是在现实中也不会落魄到社会的底层,也一定有机会赢得叶儿这样美丽的天使的芳心。
    叶儿呻吟一声,睁开眼睛正看到祝童凝视自己的目光,不禁绯红了双颊,她能感觉到其中的情素。
    祝童掩饰的一笑,接过两枚带着叶儿体温的鸡蛋,轻轻磕开。
    蛋青的颜色是更深的乌黑,连蛋黄边缘也有些浅灰;祝童伸出手,在黄海不解的眼光中翻开叶儿的眼皮。
    “看着我,我需要看你的瞳孔,而不是白眼球。
    
叶儿不好意思的笑了,忍受着翻开眼皮的不适,与祝童对视着。

    乌黑的瞳孔中水光粼粼,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叶儿的这双眼睛里的水更多。不过,很快就有一滴水滑出来,顺眼角落下。
    祝童用手指试去叶儿的泪水,安慰道:别难过,你会好起来的。
    “
谁难过了,我——你翻开眼睛试试,也会哭出来。叶儿翻身坐起,用面巾擦拭着眼睛反驳着。刚才两个人对视的瞬间,似乎都读出些东西,叶儿的眼泪不完全是生理反应的产物,两个人都明白。

    黄海不明白,看到叶儿端起茶杯去刷牙,才紧张的注视着祝童问:李医生,您看出什么了?
    “
两只蝴蝶。祝童低声说一句,把杯子的鸡蛋挑几下,打开车窗连杯子一同抛出去。

    “两只蝴蝶?什么意思?黄海更紧张了。
    “我也不清楚,从没听说过有蝴蝶蛊。只知道蛇蛊、金蚕蛊、龟蛊、石虫蛊、泥鳅蛊、蜈蚣蛊,草鸡麻雀也有人用,就是没听说过有人以蝴蝶为蛊,奇怪啊。
    “
这么厉害啊。黄海惊叹一声,想着那些可怕的动物,蝴蝶应该是比较可爱的,自己给自己宽心;蝴蝶是最弱的,应该好治。

    
祝童笑笑没说话,刚才叶儿的双眼泛出泪珠时,在晶莹的泪光中,两只白色的蝴蝶盈盈从眼底翩翩而过,这次不是幻觉。祝童已经确定叶儿中的就是蝴蝶蛊,说给黄海的这些话,不如说是他自己在整理思想。

    越是不常见的东西,就越险恶难缠;这也是老骗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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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1-01 19:0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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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蝴蝶为蛊的人应该是蛊中高手,脆弱的蝴蝶想在弱肉强食的毒物世界中称雄,制蛊人耗费的心力是惊人的;更使祝童疑惑的是,谁与叶儿有如此大的仇恨,竟把这样难得的蛊虫种到她身上?
    “
蝴蝶的前身是毛毛虫,你们上次去时,接触过有毛虫的地方没有?仔细回忆一下。祝童随口一问,黄海抱着脑袋想一会儿:她喜欢花,我们去的时候还是夏天,张家界和凤凰城到处都是野花;她们两个女孩子每次出去都带几束野花回来,谁知道呢?难道被毛虫咬一下就能中蛊?
    “
谁知道呢?祝童念叨着黄海的话,感觉有些头晕,肩膀上的伤处阵阵发麻,怕支持不住;脱鞋爬到上铺:黄警官,我有点不舒服,先睡了;不是苏小姐有什么意外变化,别叫我;啊,真舒服啊,这两天累坏了。

    
黄海是个粗性子人,应一声才想起什么,站起来爬到祝童铺前:晚上的宵夜。

    “
黄海,别打扰他,让李医生休息吧;你没看出来他肩膀不舒服?叶儿走进包房,轻轻关上门,把黄海拉住。

    “
哪里?黄海看祝童真的闭上眼,不解的问叶儿,又看看上铺的祝童:我看他是累的了,不象受伤的样子,身上也没药水味。
    “
亏你还是警官呢,李医生右手一直用不上力,刚才刺鸡蛋用的是左手啊。在车站外。叶儿轻声说着,祝童已经在自己身上扎下闭穴针,开始还能勉强打起精神听,没多久就精神恍惚,睡着了。

    
火车西行,过杭州没多久就进入夜间行车;黄海被乘警拉着到餐车吃宵夜,叶儿推说身体不适没去;好在人家主要请的是黄海,也知道他们这次不是蜜月旅行,是去看病,开两句玩笑就拉着黄海去了。
    
叶儿在包房里收拾完行李,拿出本书翻看,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眼睛时不时飘向熟睡中的祝童那里,这个男人太神秘了,叶儿能感觉到,在他温文尔雅的神态背后,有另一副野性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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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1-01 19:0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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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时分,黄海才回来,看的出喝了不少酒。
    
叶儿把他扶到铺位上躺下,责怪道:你怎么喝酒了,不是有规定吗?
    “
我现在请假,条例外时间不受限制;你放心,刚才也只是我自己喝,他们喝茶。黄海说着,看着眼前的叶儿,乌黑的长发贴着白皙的颈脖,原本就嫣红的双唇在灯光下更显得丰盈欲滴。

    
几个月来,原本清秀的叶儿虽然在病痛中,身材却一天天丰润诱人。
    
黄海酒劲上涌,一把将叶儿扯到怀里狂吻着。
    
叶儿挣扎几下,无奈的陶醉在男友的炽热里;等感觉胸前被一只手按住,才奋力挣脱出来,轻声责备着:李医生在上面呢。
    “
没事,他睡着了。黄海还要去抱叶儿,却被坚决的推开了。

    “
睡吧,乖乖的别乱动。叶儿站起来,在黄海嘴上轻触一下,就关灯回到自己的铺位上。
    
黄海在对面辗转几下,一会儿就响起鼾声;叶儿在黑暗里好久没合眼,想着对面铺位上的两个男人,脸上微微发烧。
    
这是怎么了?本是正常的亲昵,她竟有些负疚感。叶儿痴痴想着,眼角滑下两滴清泪。
    
在深沉的睡梦中,祝童忽然感觉到有个黑影走进包房,站在身边端详着自己;他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黑影的面貌。
    “
谁!祝童低喝一声,左手中的闪出枚银针,刺向黑影。
    “
咚!咚!两声,包房里响起搏斗的声音,门开了,走廊里的灯光泻进来,黄海飞快的追出去。边跑边叫着:抓贼。
    
祝童坐在铺位上,痛苦的捂着右肩;刚才他忘了自己的伤,用力过猛,伤口处撕裂般的痛楚,使他差点叫出声来。

    
叶儿也醒了,她一直都没睡稳,急忙披衣起来,打开包房的灯光。看到祝童扶着右肩,关切的问:李医生,您怎么样了?
    “
没什么,用错力了,你去叫餐车的人看看黄海,别让他出事。

    “
他是警察,没事的。叶儿说是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到门外看看。

    
在餐车值班的乘警已经听到黄海的招呼,顺着他的叫声追过去了。
    “
你真的没什么?叶儿不放心的问。
    “
相信我,医生对自己的身体最清楚,没事的。几点了?
    “
四点五十分。叶儿看看手表,怎么了?还早着呢。

    “
距离天亮还有两小时,贼可真会挑时间。祝童感觉好些,从上铺下来;看到叶儿一身薄绒保暖内衣,虽然披一件罩衫,却遮不住窈窕的身材;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

    
叶儿这才感到不雅,红着脸躲回铺上。

    
这么一闹,软卧车厢的人都醒了,有些站到走廊里议论观望,有些在询问乘务员;祝童到车厢一边的卫生间方便,来回一趟后,心里苦笑着:热闹了,竟有三个江湖同道在这个车厢里,刚才那个小贼也不知是谁派来的探路的;那人的本事全在轻灵二字,手上的功夫却不怎么样,以黄海的本事,八成抓不住他。
    
回到七号软卧,叶儿已经换好衣服,谦声道:从小养成的习惯,穿很多衣服睡不着。
    
穿着紧身牛仔裤是睡不着;祝童点点头,看那件刚套上的裤子紧蹦在身上,她现在也不会轻松,劝道:太紧身的裤子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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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就是这个月,以前好好的衣服都有些紧,也没时间去买。李医生,你这件衣服就不适合你。叶儿轻松不少,指点着祝童身上那套秦可强代购的西服。确实,从颜色到号码,都有些不合适。
    
祝童在想叶儿身体的变化,应该还是由蛊虫引起的,这不是件好事,安慰道:没什么,等病好了,你的衣服都能穿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祝童也渐渐习惯与她相处,其实,与叶儿交谈是件十分享受的事。在她的思想里,世界还是个纯洁的花园,好人坏人在她心里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很简单。

    
半小时后,黄海回来了。如祝童预料的一样,他没抓到人。
    “
奇怪了,明明看到他跑进十三号车厢,搜了三遍也没发现嫌疑人。李医生,你说他会藏哪去了?
    “
进来的是个女人,年龄不超过三十岁。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头发发黄;应该是个北方人。祝童心里恼怒,从地板上捏起几根头发,差点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黄海肯定以为对方是个男人。

    
这就是江湖规矩,即使是面临危险,他也不能先破这个规矩。祝童至少知道了一点,潜入者在十三号车厢,那里一定有人接应;笑笑道:又没丢东西,算了吧。
    
黄海还是很沮丧,身为警官被小贼光顾,还给追丢了,还是在女朋友面前;无论那一点都是他不能忍受的。

    “
也许,你换上警服比较好。祝童建议道,叶儿也在一边附和;但是黄海就是不同意,咬着牙说:太猖狂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厉害。
    
两个乘警过来了,例行公事的问祝童和叶儿几个问题,知道没丢东西,安慰黄海道:黄队,别太认真,这种事经常有;火车一进江西就容易出事,特别是在衢州、上饶两站之间,硬座车厢有时还有抢劫案。天亮就好了。

    “
我知道你们习惯了,但是卧铺车厢也经常这种事吗?黄海伸出手腕,跳起来点桌子,声音也嘶哑了;这个案子必须破,我的手表丢了,就放在哪里。是块梅花表,两万多块呢。

    
怪不得黄海如此不依不饶,祝童想笑,贼不走空这个习惯真不好。

    
想起叶儿带的也是梅花表,想来是一对情侣表。想到情侣两个字,祝童心里竟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黄海刚出门就丢了与女朋友定情的情侣表,够倒霉的。
    
乘警脸色严肃起来,软卧车厢是整列火车的重点区域,晚上也应该有人值班,刚才他们去问了值班乘务员,一点线索也没有;如果黄海坚持报案,追究下来,责任一定不小。
    
叶儿的脸色不好看,埋怨黄海:都怪你喝酒。丢掉了如此贵重的情侣表,难怪黄海火大,叶儿的不高兴挂在脸上,谁都知道这对于恋人来说是不吉利的。
    
年轻的乘务员被叫过来,黄海仔细询问一遍,依旧一无所获;她在车厢的另一头,没看到从十三号车厢过来的人,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列车长与乘警长都过来了,商量一会儿后决定,把软卧车厢与十三号硬卧车厢之间彻查一遍。乘警长临走时一再对叶儿保证,丢失的手表一定能找到。
    
祝童却有因祸得福的感觉,江湖中人行走江湖时多使用假身份证;火车上有电脑能比对每一张身份证的真假,彻查过后,心中有鬼的人自然要找机会开溜。
    
果然,清晨六点列车在鹰潭车站停靠后,再开车时,祝童看到十多个疑似江湖中人溜下去就再没上来。
    
软卧车厢里的三个江湖同道走了两个,只三号里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没走;虽然他装扮成成功商人摸样,衣着也算得体。
    
从鹰潭上来四个人进入隔壁的八号软卧,领头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白布素衫,梳一顶道家发髻,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腰板也挺得笔直,手握一竹根拐杖,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老者肩一长步袋,似乎是个画家,跟在身边照顾的是一女二男三个年轻人。
    
他们的装扮就是超越时代,三个人无分男女皆长发飘飘,以丝带挽起;且行李中有几个大大的画夹。只那素面朝天的女孩让祝童多看两眼,比起叶儿,她算不上美丽,身上却有份怡然自得的洒脱。冲锋衣,登山靴,软沿帽,50L肩包,齐全的外挂设备,祝童判断,女孩这套旅行装备没个几万置办不下来。那个品牌望远镜至少就要几千元甚至几万元,祝童有一架同样牌子的;这证明,她不是个有钱没地方花的女公子,就是位疯狂的徒步旅行爱好者。
    
看女孩的整体感觉,应该是后者与前者的结合体。
    
叶儿看到这几个人走过,脸上闪过羡慕的神色;祝童好奇,问道:认识吗?
    “
国画大师马夜,在我们学院举行过讲座。那三个应该是他的学生。他们一定是到武夷山写生了,真令人羡慕啊。

    “
艺术家啊。祝童说出一个中性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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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夜还是国乐大师呢,吹得一手好洞箫,出过唱片的。叶儿似乎很兴奋,出去几次想搭讪;但隔壁的几位艺术家似乎劳累了一夜,一上车就关门睡觉,叶儿连个签名也没得到,很不高兴的样子。
    
祝童的心思也在他们身上;老骗子说过:江湖中人无论掩饰得多高明,都有痕迹可寻。祝童经过这几年的江湖历练,老骗子验收时说:是个做大生意的样子,只有眼睛里时常露出的野性不好,使他看起来有些异样。
    
但那野性气息是他从小在江湖上晃荡养成的,完全去掉不容易;所以祝童为自己配了副眼睛,以文弱冲淡野性,应该说做得还不错。
    
刚才在隔壁整理行李时,祝童听到几句传过来的谈话;马夜大师说话中气十足,声音爽朗洪亮;他们那类人多练习些简单的气功用以养身,这很正常。
    
两个男学生看起来也没什么,只有那个女孩;祝童也喜欢徒步旅行,她背负那样一套装备后的脚步过于轻盈,显示出她身上有特别功夫;还有那双眼睛,刚才女孩在门口经过的瞬间,扫了一眼祝童这个包房;女孩的眼睛还不会说谎,祝童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似乎还笑了笑。
    
冬日江西清晨,湿漉漉的展现在窗外;八点钟,列车驶入向塘车站。祝童看到两老一少三个道士上了火车,在硬座车厢。
    
明显的,这三个也是江湖中人,两个老道士一白净无须,一红脸浓胡,白净老道意无意的看祝童这边一眼;年轻的小道士生的女子般俊俏,肩着个蓝布包。
    
列车再次启动,黄海回来了,与祝童估计的一样,手表没找到,红着脸一副沮丧的样子。
    
这次不用叶儿劝,黄海就乖乖的拿出警服穿上;嘱咐叶儿和黄海几句,不外是小心防盗之类的,又一次跟着乘警到车厢里找线索。
    
上午无话,软卧包厢只要关上门,一般也没人来打扰;祝童肩膀有伤不敢多活动,抱着医书翻着,也有趁机多学点东西的意思。而叶儿耳朵上挂个耳机,边听音乐边看着窗外出神。
    
中午吃饭时,乘警长来了,向黄海道歉的同时奇怪的说:这趟车上的情况很异常,平时活跃的小贼一个也没见,平静的不正常。
    
当然不正常,江湖人聚集的地方,寻常小贼是不敢造次的。祝童脑子里这样的想的时侯,火车停靠到株州站,站台上又出现四个人,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烟视媚行摇摆着细软的腰肢,挽着个魁梧剽悍的壮汉蹬上列车。

    
他们身后跟着两人,引人注目的是那个瘦高的新疆人,年纪不大却显得冷漠阴狠。
    
祝童心里叫苦:热闹了,烟子终于露面了,她身边应该就是四品火红的二当家:大火轮。而那个新疆人,应该是江湖杀手;大火轮越玩越大了,竟然如此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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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雪蝶 二、江湖传说



三个道士上车后没乱走动,席地打坐在餐车另一头的车厢连接处。
    祝童一进餐车就看到生得俊秀的小道士,黄海说这趟列车人多,但也没拥挤到连个座位也没有。对于僧道之流,寻常人不以常例视之,所以他们稍显怪异的行为别人多不以为意。
    祝童不这么看,道士一定是二品道宗的人,而且还是三个高手。祝童边吃饭边思索:他们为什么也来趟这潭混水呢?
    在一趟火车上聚集这么多江湖人物,是很少见的。
    祝童闯荡江湖多年,穿行大江南北多是坐火车,从未遇过到这样的情况。江湖八派神秘而低调,除四品红火外,别派弟子门人平时多隐身在市井之中从事自己的营生,没事不会有如此密度的出现。
    由于百年前的那场变故,七品祝门与二品道宗之间一直存有芥蒂;双方之所以没有再次起冲突,因为那件事根本就说不来谁对谁错,但是彼此对对方的举动还是很注意的。
    江湖八派为:一品金佛,二品道宗,三品蓝石,四品红火,五品清洋,六品梅苑,七品祝门,八品兰花。合称江湖道,存在的基础是在江湖上互助互利,彼此关照。
    这样的排序其实意思不大,不是说谁的品级高就能指挥别的门派,互相之间也没有制约关系,虚名而已。江湖上帮派多如牛毛,千百年来领一时风骚的数不胜数,但名声大与势力大不是进入八派品序的必然因素。早期的江湖八派代表着江湖正道,是天下众多门派想要得到的无上荣誉。
    二品道宗与一品金佛是两个大派,人员众多道场遍天下,功夫也是最高明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十分微妙,一直在争夺着一品的虚名。这就牵扯到江湖八派的起源,说起来源远流长,几千年来有众多的派别领江湖风云挤身八派行列,又随着时间的流逝黯然退场,其间故事之多,可能十本书也写不完。
    但是,一品的称号却从来只在道宗与金佛之间产生,他们从未退出过江湖八派的序列。
    确定八派排序的是十二年一次的江湖酒会,最近的一次品级轮替还是在二百多年前。
    由于清王朝尊崇密教,越来越多的藏传密教喇嘛进入中原,金佛一派也吸收了不少高手。在二百年前的那次八派江湖酒会中,代表金佛出席的卫藏布天寺活佛宁巴固,以幻身七印击败道宗高手越清道长,为金佛夺得一品荣号。
    越清道长死后百年之中,道宗一派中再没出过绝世高手,也就一直排为二品。
    后来世事动乱,外族列强依仗着船坚炮利辱没中华大地,八派之中有两个江湖派受战争影响,一个被彻底毁灭,一个堕落为外族爪牙,在江湖酒会上被除名。
    为了维持江湖八派的传统,也是为体现与时具进的精神,江湖道不再用武功论高下,以梨园弟子组成的六品梅苑和七品祝门才被引入江湖正道。
    新中国建立后,江湖中人出现断代危机,八派之间的江湖酒会被迫中断,江湖品级的排列就一直沿袭下来,后人虽然不甘,也没机会去改变这个排序。
    比如四品红火,前身是明朝遗民不愿接受满清统治建立的红门,三百年前进入江湖八派;曾经是风光无限的大帮会。但在时间的摧残下,已经沦落为八派内最使人诟病的派别。
    随着时代的的发展,人口的流动逐渐自由,八派又从隐忍处走出来。
    三十年前,战乱间流亡海外的三品蓝石派传人回到国内,经多方串联下,停滞了二十多年的江湖酒会又一次召开。在这次江湖酒会上,各派重新竖立起江湖道大旗,成立了由八派故人组成的江湖议会;江湖之上风云渐起,以往排序竟演变为传统,好象也没谁想去争那个虚名了。
    现在大家更关心的是别的东西,彼此之间的联系也多在互相利用,在江湖会上八派新制定的江湖规矩制约下,江湖中人寻常不会起什么冲突。
    毕竟时代不同了,如今的法律与警察可不是古时的六扇门;交通的便利与通讯的发达,使新一代江湖中人更加小心;最主要的是现代武器的发展,使以往的所谓高手成为纸老虎,江湖虚名就更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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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三品蓝石,一直是个神秘的派别,他们的排序是江湖八派中最稳定的一个,三品的序位从未改变过。三品蓝石不以武功见长,也从未出过什么绝世高手,他们从事的多是商货之道与镖局生意,一直是江湖酒会的召集者,开会时的全部花费也是他们一家支付,这也是个流传至今的江湖传统。
    
三品蓝石历来以交游广阔著称,别的门派如果遇困难,只要找到蓝石门下,一定会得到帮助;如果八派门人谁失手被官府抓住,只要不是因为伤天害理的事情,三品蓝石会不惜成本去疏通救援。所以,三品蓝石中虽然没出过什么高手,却没谁去挑战他们,这也间接的维持了前两品的地位。
    
祝童从来不认为世界上有免费的东西,所以对三品蓝石基本上是敬而远之,这和老骗子的教导有关。祝童还没参加过江湖酒会,在过去的时光里,七品祝门只剩老骗子这一脉,自然也只有老骗子代表祝门出席江湖会。但是老骗子从来都是一个人去,回来后都要大发脾气,也不对徒弟们说起江湖会的事情;两次江湖会后的结果,就是祝童的两个师兄被打出师门。
    
老骗子两年前被人扔海里喂鱼后,祝童与二师兄说起过,如果三年后的江湖会仍然有祝门的座位的话,就推举大师兄出席。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大师兄在重庆翻船,原本是过失杀人的重罪;老骗子虽然对弟子严酷,还是求助到三品蓝石,最后被轻判六年。大师兄的刑期还有两年,出来后正好赶上江湖会。
    
黄海与乘警长还在分析是谁偷走了梅花表,祝童与叶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各自想着心事。
    
软卧那边响起喧嚣声,在列车长陪同下,国画大师马夜带着三个弟子走进餐车,马上成为餐车上的焦点,连叶儿的脸上都涌起激动的神情。
    
还是名人有面子,列车长安排四个人坐下后,乘警长也过去招呼;马夜爽朗的笑声充斥整个车厢,连称: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叶儿刚才对祝童说了,马夜是居住在上海的国画大师,弟子朋友遍天下。不过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祝童对马夜的了解就超越了叶儿,他已经断定,马夜也是个江湖中人。

    
不是马夜的女弟子泄露出他的身份,祝童背对着他们来的方向,是餐车另一头的道士打出的手势使他明白,马夜是江湖八派中地位较高的人物,小道士的手势是晚辈对长辈的尊礼;这个手势表明:马夜是一派长老之类的高人,却不是二品道宗中人,小道士与马夜彼此比较熟悉。
    
马夜组坐在餐车中间的一台,面孔冲向祝童这边,眼睛扫过祝童;从这双久经风霜却依旧清澈的眼睛里,祝童读出几丝关切的意味。奇了怪了,小骗子在今天以前甚至不知道马夜这个名字,他却似乎知道祝童的样子。
    
乘警长回来了,继续与黄海说话;祝童正在猜测马夜究竟是那一派长老,餐车上又进来一伙,这次是从硬座车厢那边过来的。
    
大火轮气宇喧昂的前面带头,烟子摇摆着腰肢跟着;他们也看到三个道士了,好象还打过招呼。
    
过一会儿,大火轮的手下也出现在过道里,新疆人好象被拌一下差点跌倒,回头骂小道士一句,小道士依旧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打个楫手。大火轮火头看一眼,新疆人被另一个人劝着走进餐车。他们分为两桌,大火轮与烟子坐在入口处,杀手两个走过来,坐到祝童身边的台子上。
    
烟子几乎偎进大火轮怀里,娇笑着把一双媚眼到处乱抛,扫过祝童这边时稍微停留一下,从那里面,能看出隐藏在深处的仇恨。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祝童看到十多米外的烟子在听电话,把手机贴到耳边。
    “
祝郎,你的伤怎么样?好心疼啊,人家没想伤你,都是火轮的兄弟不知轻重,你可不要把仇记到我身上啊。你说的钱,就是那一百万我没收到。你是不是忘了?人家等着用钱呢。
    “
你等着,回去就付。疯狂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祝童心里感叹着挂断电话,那钱他是没给,因为王觉非还没付。收回视线时却看到马夜的女弟子冲他笑着眨眨眼,似乎有嘲弄的意思。这就更奇怪了,她好象知道烟子与自己的关系?

    
因为国画大师马夜的关系,餐车上的人都在围着那一桌转,大火轮拍着桌子叫道:有人没有?坐下半天也没个人来招呼,你们不做生意了?
    
祝童想:大火轮也疯了,他竟然不顾餐车上的乘警与黄海,要在这里动手算计自己。想来大火轮是要在烟子面前露露威风,这样的不顾后果,哪里有江湖大派二当家的样子?

    
服务小姐忙走过去,刚说一句对不起,口音稍微重点,大火轮又叫着:你们什么态度,连个对不起也不会说?上海话我是听不懂的。
    
乘警长站起来向前部,餐车上众人的注意力也全被大火轮引过去;祝童心里叫苦,他身边的两个人应该要动手了。祝童坐在靠近窗口的地方,与叶儿对面,黄海坐在叶儿身边。乘警长刚才坐祝童外面,现在他到大火轮那边去,祝童正好面对大火轮两个手下。

    
新疆人脸上闪出丝阴冷的笑,一直伸在怀里的右手动一下;祝童不知道将有什么东西射过来,也不知道要怎么躲避,正在戒备,耳边响起轻微的蹦簧声,一枚青竹簪落到祝童腿上,如此而已,轻微的一点威力也没有。
 难道这就是对方的手段?祝童看到新疆人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马上明白了:新疆人被暗算了,他的衣服里有个短弩,原本应该射出短箭被人掉包了。是谁呢,祝童看一眼餐车另一头的小道士,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很可能就是他们。
    
新疆人双手深进衣服里,乘这个机会,祝童站起来:我吃饱了,有点累,先回去了。你们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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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海正要客气,叶儿也站起来道:我不吃了。黄海只能起身,与列车长打个招呼,三个人走向软卧车厢。祝童走在最后,伸手在新疆人面前晃一下,好象站不稳的样子,嘴里说着:对不起,才一点十分就困了。
    
另一边,乘警长正在查看大火轮的证件,烟子狠狠的看着祝童离去的身影,让他后背刮过阵凉风。

    
叶儿去洗水果,祝童躺到上铺,边听黄海说着国画大师马夜的事,边想自己的事。
    “——
他画一张画就能卖十多万,在崇明岛上有别墅,在埔东也有别墅,派头大着呢。我们家就有一幅他的画,叶儿说好,我可看不出来哪里好;还没你画的好呢,是不是?
    
叶儿端着盘水果进来,黄海后一句是说给她的;却被啐一口:你懂什么?我是乱画,马老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
是是,叶儿从小就想当画家,我就是看你画的好,今后一定比他强。黄海还在安慰叶儿,却一点也说不到点子上,叶儿用个小刀削果皮,低头不理会他。

    
祝童在想烟子与大火轮,新疆人一次失手不等于下次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如果正面交手,那是一点取胜的机会也没有;祝童要用在江湖规矩允许的框架内,斩断大火轮身边这支手。太危险了,新疆人的目标是自己的腿,大火轮也太狂妄了,竟在光天化日下,在警察面前动手伤人。
    
祝门弟子虽然治病不怎么样,看人的本事却很厉害;刚一见面祝童就确定:这个新疆人吸毒,他身上一定带有毒品。
    
但祝童不能直接对黄海或乘警长说出来,况且,他要把的大火轮也算计进去,祝童可不想有这么一帮人跟着自己。
    
只有一点比较困难,祝童还有点良心,不想把烟子也牵扯到这个局里面。
    
手机响起悦耳的音乐声,祝童看一眼号码,是烟子打来的,起身下铺走到过道里才听电话。
    “
别以为有警察做伴安全了,刚才只是让你知道一下,只要出五万块钱,有人就能替我做任何事。烟子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
    
祝童回头看一眼,叶儿正在对黄海说着什么,伸手拉上门低声说道:烟子,我做事从来都只问良心不问是非。我们是不合适的,你太贪心了,祝门的规矩容不下你的贪心。开始我就说过,江湖中人四海为家,只有开始没有结果。看在我们在一起的两年还有些美好的回忆,这次再放你一马。你是在卫生间吗?不要再回餐车,三分钟内换副摸样找个地方躲好,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不然后果自负,你已经漏风了。烟子小姐,我从不把人往绝路上逼,却也从不怕死;你记好了,这是最后一次。
    
祝童挂断电话,就站在软卧车厢的过道里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

    
长沙快到了,湖南的冬季也是绿色的,潮湿的水色中,铁路两旁的建筑物渐有城市味道;远处,高楼的影子隐约可见。
    
三分钟刚到,餐车那边响起惊叫声,然后是桌椅翻倒的声音。
    
祝童拉开门对黄海说:餐车那里好象出事。
    
黄海果然跳起来,跑向餐车,叶儿性好安静,也走出来与祝童站在一起,向餐车那里看。

    
餐车那边有搏斗的声音,乘警长在呵斥着;黄海一进去就叫一声:趴下。身体消失在拐角处。
    “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祝童安慰叶儿一句,其实究竟怎么样他也没把握。他刚才只是用火机在新疆人眼前喷了一点迷幻剂,这能引发他的毒瘾,还能使他忘记身边的一切,如此而已。

    
最先出来的是国画大师马夜,在列车长的陪伴下匆忙从餐车走出;列车长还在道歉:让您受惊了,您看看,现在的社会风气啊,毒品把人害成什么样了。没想到马老还有那样的身手,多亏您出手帮忙,才抓住那两个恶人。
    
马夜摇头晃脑的微笑着,边应付列车长边教训自己的弟子: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老朽也只是年轻时学了点气功,没想到还真能用的上。社会有黑也有白,我们画画的理解这些,一张白色的宣纸是很干净,但那是单调而乏味的。年轻人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吸毒。沾上毒品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走过祝童身边时,似乎有所指的道:我十八岁时就候游历了大半个中国,最喜欢的还是湘西的山水,这次到那里去一定好好画几幅画,回头还坐你们这趟车,一定送你一幅。不过今天的事还请多费心,嘱咐你的员工不要说出去,你知道,我们这些人有一点小事,那些记者们都能给吹上天。

    
列车长高兴的连连点头,国画大师马夜的一张画价值不菲,凭他的薪水可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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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雪蝶 三、狗拦鬼门关

看到马夜的得意样子,祝童不用听也知道餐车里的事,他就是那场搏斗的导演。
    大火轮与两个手下八成已经被抓住了,餐车里有三个警察,乘警长也是老江湖,不会不明白几个人是一伙的。
    新疆杀手犯毒瘾后会不顾一切的;祝童不清楚他身上都带着什么凶器,不知道他带了多少毒品。
    听列车长的意思马夜也出手了,这就有些意外了;看来大火轮的本事不小,面对警察的枪也敢反抗。但事情就闹大了,祝童不认为自己做的过分,对方出手暗算自己在前,他做的很合适,大火轮冒险找死怨不得别人。
    马夜大师几个就要进入包房了,叶儿鼓足勇气走上前,递过个本子:马老,能为我签个字吗?我很喜欢您的画,还听过您的讲座呢?
    
马夜对于这样的场面见识多了,接过去刷刷写上几句话,然后才问:小姐贵姓?

    “
我叫叶儿。

    “
美人!难得一见的烟雨美人,标准的江南仕女就应该是这样的。好啊。马夜签完字递还本子时,好象才第一次看清叶儿的容貌,拉着她的手赞叹着,对自己的学生感慨道:六十年前,我在苏州乡下见过一个这样的小姐,真象啊;就是她点燃起我对艺术的热情,我学画的动力,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用自己的画笔把她的容貌记录下来。不只是形似,这位小姐的美在于内涵,在她身上有江南水乡女子的神韵。瞧这双眼睛,月光般的静谧、多愁善感,充满诗情画意的妩媚灵气。小姐,你一定是苏州人!

    
叶儿的美丽是安静而不张扬的,但是现在蛊虫激发的魅力四射,不会低调到马夜现在才发现。祝童心里好笑,看到马夜的女弟子对他轻摇头,而国画大师的后一段话使他明白了国画大师的用意。

    “叶儿小姐,我能邀请你做模特吗?恕老朽冒昧,我没有别的意思。美都是暂时而不可琢磨的,您这样的古典之美稍纵即逝,你不可能永远保持现在的状态。我要记录下它,用我的画笔把它描绘出来。你是我梦寐以求的最佳模特,林黛玉也不过如此吧?也许是件永恒的佳作,甚至比蒙娜丽莎还要。
    “
肉麻。祝童在心里接一句。

    叶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一定已经昏头了。
    祝童想着马夜的赞美,判断着他的身份,江湖八派中没那一派是擅长国画的,马夜到底是什么来历?叶儿似乎说过,马夜还吹得一管极好的洞箫,还出过唱片,难道他是六品梅苑的长老?那不就是个戏子吗?怪不得有如此迷惑人的语言。
    “马老先生擅长画梅花与美人,是吗?祝童忽然插一句。
    “这位是?马夜这才放开叶儿的素手,转向祝童。
    “他是李医生,北京同仁医院的硕士,牺牲休假的时间陪我去看病。叶儿被心目中的大师夸的脸色润红,说话都有些颤抖;李医生,马老是专攻水墨山水。
    “
不,李医生说的不错,老朽对工笔画研究的还更深些,也确实喜欢画梅花与侍女。不过工笔画乃画中小品,没有山水画的气势磅礴,也不适合悬挂在客厅为人撑门面;惭愧惭愧,落到行家眼里,老朽是个极俗的人啊。

    
马夜出人意料的出言承认,听到外人耳朵里,是他的谦虚;在祝童看来,却是另一回事:马夜已经说明了自己是江湖八派的六品梅苑中人。

    “如此说来,还是小子放肆了。我可不是什么行家,一个不入流的中医后生;苏小姐兰心慧质还喜欢书画,是您的崇拜者,也是我的病人,我们这一趟是去寻找治病良方,纯属偶然,没想到会得遇大师,这缘分啊到有些特别。
    
说完,祝童与马夜相对而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旁边的人都是一头雾水,特别是叶儿,怎么也想不明白祝童说的缘分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国画大师为什么对李医生如此客气,还有,李医生怎么知道马夜擅长画工笔画?
    祝童不明白马夜为什么回找上自己,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让对方明白:叶儿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与江湖也没关系,马夜与六品梅苑想做什么都冲自己来。
    也许马夜是想与自己同路,叶儿,也许在他眼里是极美丽的,但马夜的梦寐以求一定不只是美丽。
    将要到站,火车上来往的人多,在过道里终究不能长谈,马夜邀请叶儿到八号包房里详谈;祝童借口上卫生间,走向车厢另一头。
    长沙是个大站,软卧车厢里的旅客有些正行装准备下车,祝童看到跟了一路的江湖人物坐在自己铺位上看书,估计对方是要跟自己一路。祝童想:对方一直没什么异常,也许跟着自己不是什么坏事?
    却看到他的手无意间指向头顶,摇两下。
    车顶上有人,老二跑了?车上只有一个老二,看来大火轮逃脱了,四品红火的二当家果然不是盖的,今后还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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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卫生间的门,祝童解开裤子刚蹲下,全身放松准备舒舒服服的来一次大排泄,卫生间的门被用钥匙打开,不顾祝童的反对,一个穿黑衣的小子硬挤进来。
    
生理的冲动在某些时刻是不可抗拒的,噗嗵两声响,卫生间里臭气弥漫。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祝童现在遇到的情形。
    
进来的是个女人,一点也没不好意思的样子,拿着把铁路专用内三角钥匙,笑眯眯的看着正在出恭的大男人祝童。
    “
烟子。祝童虽然吃惊,却不感到意外;烟子的鬼怪精灵是天生的,临走前来见自己一面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这个场合实在不合适。
    “
你很有面子啊,竟请来道宗的人帮忙。烟子一开口,祝童就吓一跳;二品道宗在他印象里虽然不是对头,却也不可能是朋友。就这一吃惊的瞬间,祝童身体放松,便池内响起噗噗声,卫生间里又是一股恶臭。
    “
不是有道士帮你,扎拉汗的钢弩会把你的大腿刺穿;他不怕死也不怕警察,能从最快的火车上跳下去。但是你把他毁了,他身上有一百克白活;扎拉汗可以被杀死或摔死,就是不能被枪毙。祝童,今后不用我对付你,西域狼群也不会放过你的。
    
祝童脸憋得通红,不是被气的,真是被憋的。他还不习惯在一个女人面前拉屎,尽管两个人对彼此的身体已经很熟悉了。

    
门外传来乘警的叫喊声,乘警对大火轮与烟子的搜捕开始了。二品道宗的人应该说的是那三个道士,原来是他们出手换下新疆杀手的钢弩;道士们的本事也够大的,能在杀手不觉中施展手段。
    
这也好,西域狼群如果寻仇,又多个挡箭牌。
    “
西域狼群就是寻仇,也找不到我身上,是道宗的人出手解除他的武器,放倒的他是六品梅苑的长老。烟子小姐,你应该想明白其中的缘故;是大火轮出钱雇的扎什么的杀手,出事时我甚至不在餐车里,他落水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跑路,好人真当不得。再提醒你一句,我在电话里说让你离开,就等于提醒过大火轮和他的杀手了。作为江湖同道,你们不仁我可不能不义。祝童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说出自己的道理后,闭上眼用力拉出一堆更臭的东西。
    “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大火轮也丢下我跑了。祝郎,我现在就回家等消息,你死后,我会为你收尸。烟子气得脸色惨白,偏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小骗子一番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至少表面上是合理的。
    
外面的声音更近了,她不敢与这个负心人多理论,伸手打开车窗,柔软的身体蛇样一转,人就在车外了。
    “
哼!烟子最后看一眼祝童,翻身消失在车顶,祝童这才开始舒服的排泄积蓄以久的臭物。
    
卫生间的门又被打开,乘警长探头进来看一眼:李大夫啊,进长沙站之前卫生间要上锁,请快些。捂着鼻子关门走了。
    
两分钟后,祝童一身轻松的回到七号包房;叶儿不在,黄海也不在,马夜的女弟子坐在铺位上,正翻看祝童的医书。
    “
你好李先生,认识一下,我叫梅兰亭,马老的关门弟子。苏小姐在隔壁正与老师商量合作事宜,我在这里坐一下,不算冒昧吧?
    
她还是那身朴素装扮,修长健美的双腿并拢在祝童眼前,脚下是双驼色登山靴。

    “
没关系,反正我也要睡觉了,梅小姐随便。
    
由于受伤的关系,祝童真的很容易疲倦;况且他要抓紧时间恢复,躺在铺位上闭目合神,双手分捂胸前下腹,竟真的沉入蓬麻境界。

    
梅兰亭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意思,抿嘴一笑,继续翻看医书。
    
汽笛三响,列车减速一阵晃动,停靠在热闹的长沙站。
    
乘警长与两个乘警压着两个人走下车厢,交给等候在车下的警官,新疆人浑身瘫软,是被架出去的。
    
梅兰亭看完发生在站台上的事情,自言自语道:黄鹰略施机杼策,便使蛇神撞吕钟。
    
祝童依旧毫无动静,似乎外界发生的一切,真的与他毫无关系。梅兰亭恨恨的咬牙切齿,伸出手指虚点他一下,无声的骂了句什么。

    “
女孩子还是斯文些,背后骂人嚼舌不是个好习惯,当心生孩子得报应。祝童梦呓般嘟囔一句,转身面朝内又睡去了。
    
梅兰亭一时脸色绯红,想说什么有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跺脚离开包房,重重的带上门。
    
黄海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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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1-01 19:1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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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儿坐在铺位上,手捧一副素描出神,祝童依旧在上铺熟睡。
    “
谁把我们叶儿画的这么漂亮?黄海恬着脸凑过去,被叶儿一把推开:去去去,这是马老给我画的;他也要到湘西,邀请我们同路呢。
    
黄海累了一天也没找到自己的手表,对女朋友没一点脾气,只有坐在对面生气。梅兰亭出现在门前,对叶儿招手:苏小姐,老师休息好了,请你过去呢。

    
叶儿高兴的应一声,起身到隔壁包房;黄海听着马夜爽朗的笑声,气得拉起毛毯蒙上头,一会儿,竟也传出鼾声。折腾了一天半夜,他也累了。

    
下午六点,列车进入湘西,秀美的山水从车窗外掠过。
    
祝童从上铺下来,拍醒黄海:苏小姐呢?
    “
不知道。黄海赌气道。

    
祝童苦笑一下,指这外面渐暗的天色:天快黑了。
    “
怎么了,天黑很正常啊。黄海还是没有彻底清醒。

    “
我是说,要赶快把苏小姐找过来,她要发病了。
    “
——是是,看我这脑子,都被小毛贼气糊涂了。谢谢您了李医生,叶儿就在隔壁,我就去叫。

    
叶儿也忘了自己的病,正兴奋的听马大师畅谈艺术的妙境,看到黄海推门进叫,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
你的病。黄海点点自己的胸口,又点点车窗外;叶儿这才想到天黑的后果,连忙告辞出来。在走廊里把嫩红的嘴唇在黄海脸上触一下:谢谢你,下午是我不好,别生气了。表丢了就丢了,回头再买一对也一样的,别再着急了。只是要说好,我如果把表弄丢了,你也不许生气。
    “
呵呵呵呵。不会,不会。黄海憨笑着,幸福的连话也不会说了。

    
叶儿的脸红扑扑的,眼睛里波光荡漾隐含春情;进包房脱掉外衣躺在床铺上,嘴角含笑对祝童说:李医生,马老师说您是世外高人,还说我是有福气的,如果不是碰巧遇到您这样的贵人,一定活不到明年春天。他还说,只要有您,这一次一定能找到治病的良药。
    “
马大师原来还会算命。祝童笑着说一句,抓过叶儿的手腕替她把脉。叶儿全身散发出熏熏暖香,高耸的酥胸在乳白色绒衫下微微起伏,象牙样细腻的颈部被黑发衬托出惊人的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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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童牙关紧咬才能静下心来,躺在面前的少女的越来越有诱惑力,如果不是披着医生的外衣,如果黄海不在身边;强烈的冲动或许使小骗子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好容易稳定住躁动的心神,专心体会脉象。
    “
他不会算命但会看相;马老师说您是外冷内热的好医生,我看很象,您不喜欢说话,却对病人很好。
    
叶儿正说着,看到祝童面色阴沉下来,不禁闭上嘴。

    “
你喝酒了?
    “
一杯红酒,马老师说红酒养颜,是他从法国带回来的庄园酒,我只喝了一杯。叶儿不解的问:怎么了?我看起来醉了吗?

    “
你没醉,你肚子里的虫子醉了。祝童恼怒的责怪道:我嘱咐过,千万不能喝酒。你姐姐没对你说吗?

    “
对不起,我忘了。叶儿这才想起来苏娟的话,几天前祝童是说过她不能粘酒,不过今天看到大师高兴,全忘了。

    
叶儿象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怯怯的看着祝童,眼睛里的歉意与泪珠软化了小骗子的铁石心肠;缓和一下轻声安慰她:也怪我没强调,酒能激起蛊虫的凶性,今天会很麻烦。还有一小时到张家界站,我要下针让你睡去了。
    
黄海也心疼的站在一边,想说什么,看到叶儿眼睛里的泪光,终于叹息一声坐回铺位。叶儿身体内的黑色气体已经开始聚集,浓重了许多,中间隐含红丝。

    
以祝童微薄的见识,也知道出现红丝不是什么好兆头,那是血煞。老骗子给人驱邪治病时,带祝童感知过类似的邪气,那是个将死之人,老骗子治了一半就放弃了,因为病人已经咽气了。
    
老骗子说:邪气含血必攻心,要大神通才可制。健康的人如果血怒攻心,疯狂是一定的,做出可怕的事自己也不知道;病者亦然,出现血煞的病人,不治也罢。
    
奶奶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医生了?就是把她治好了,也是别人的女朋友。祝童心里骂自己心软,手里可没闲着;银针刺进叶儿照海、印堂、气冲三脉大穴,小心的捻动着。银针上涂有迷幻药,叶儿当然抵挡不住,一会儿就沉睡过去。
    
祝童喘息一下,忍着肩膀的酸痛撩开叶儿的绒衫与内衣,在肚脐附近扎下五行针,截断蛊虫冲撞的路线,才把一枚白色的鸡蛋刺下七星孔,放到五针之间。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打开一枚鸡蛋,解开叶儿的裤带,手指沾着蛋青在她软软的腹部画上三个繁写的鬼字。然后平心静气,用银针刺破自己的指尖,把鬼字中点上鬼眼。最后,运气使指尖激出血线,在旁边画出个字。
    
做完这一切,祝童坐在黄海身边喘息着,浑身是虚汗。邪不能见酒,祝童以前只是看书上写的,现在才明白其中的凶险。
    
他是按照老骗子的做法照葫芦花瓢,使用的心法更是混乱,究竟有没有用自己的也没把握,如今只能看这神秘的符咒用没有用了。老骗子百无禁忌,却不吃狗肉与鸡肉,连带着,祝童与两个师兄也不吃鸡、狗肉。他们从小被要求写的,就是这三个鬼字与一个犬字,每个鬼各有不同,外人看来却无甚分别。
    
老骗子说,这是师门救命绝招,能救别人的命也能救自己的命,如果这一招无效,就去死罢!神仙也救不了死人。
    
以前祝童对这东西不怎么信,如今却希望老骗子说的是金科玉律。
    “
咦!李医生,您在做什么?施法治病?我倒要看看。梅兰亭推看房门进来了,笑嘻嘻看着叶儿。
    
黄海呆看着祝童的举动,真是呆着,连梅小姐都被他无视了。
    “
你们做的好事,如果苏小姐出什么意外,你要负责,马大师也要负责。祝童没好气的说。
    “
怎么了?梅兰亭有些害怕,叶儿肚子上插着五根银针,还画着奇怪的字,还有血迹,实在是太神秘了。
    “
怎么了,她的病不能见酒。你们劝她喝酒,就是喂她喝毒药。祝童气哼哼的说完,忽然问一句:你是处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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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如此放肆直接的话,梅兰亭的白脸瞬间变红布,扭身就走。
    一分钟过后,国画大师马夜走进来,搓着手说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对不住,老朽只知道苏小姐有病,本是好心让她喝就口红酒放松一下,却没想到替先生惹来如此大麻烦。但有吩咐,马某一定照办。
    “
我麻烦些没什么,只怕你夸奖的古典美人要生生被你害死了。

    
祝童对他还客气些,注意一下君子风度;但这句说完,黄海先跳起来抓住祝童的肩膀:李医生,您不是吓我吧,叶儿真的没救了。怎么办?怎么对苏姐姐交代?你一定是骗我。

    
祝童伤口一阵巨痛,偏又挣脱不开,皱着眉喝道:松手,你再这样,我要先死了。

    
黄海松开手,大大的眼睛里都是红丝,瞪视着马夜:你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

    “
黄警官安静些,现在不是闹的时候,你的女朋友苏小姐还没死呢。你再这样,才真的是害她马夜郑重的说完,低头查看着祝童的手艺,评价道:李先生这三个鬼字写得,恩,鬼气森森,令人望而生畏;旁边一犬,跃跃咆哮。哈,好一个狗拦鬼门关大咒;老朽以前只是听说过,今天开眼了。我相信,有先生如此大咒护佑,苏小姐一定能躲过此劫。

    
祝门有不少符咒,都有专门的心法配合,小骗子却只会这一个。

    三鬼一犬这四个字祝童写了将近二十年,开始每次写完都感觉精神疲倦,在老骗子坚持不懈的棍棒威胁下,才不得不专注心神小心练习。算来,从开始的每天十次到后来的千余次,少说也写了百十万遍了。
    少年时,祝童每次写这几个字都如害场大病样头昏脑涨一阵,要马上练习蓬麻功才能恢复。直到前些年感觉到挥洒自如,写出这四个字再无多少不适,老骗子才不再威胁他练习。两位师兄也都是写这几个字有心得后,才被打出去的,却从没不知道到还有如此一个古怪名字。
    狗拦鬼门关;奶奶的,据说自己就属狗,两个师兄也属狗;老骗子大约也是属狗的吧?
    正想着这些与病情毫无关系的事情,叶儿肚子上的银针颤抖着,似乎有脱离出去的危险。
    祝童心里叫糟,上前捻住针尾。指尖感觉到巨大的冲力在逼迫银针,鬼眼处的血点闪出红芒对抗着,犬字在叶儿软软的肚皮上颤抖着,真如活过来一样无声咆哮着,震慑着黑气正中的那点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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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雪蝶 四、狗皮膏药



 叶儿脸上泛出痛楚的表情,一双手要去撕扯身上的衣服。黄海连忙过去拉住,心疼的低声安慰她:没事的,你很快就好了,再忍一下。
    “
真是那杯酒作怪?老朽糊涂了,先救人再说。李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马夜也紧张,对于蛊虫这样奇怪的东西,他的认识到底没有祝门中人深刻,却更感觉神秘而诡异。

    “你是画家,想来写字也是有一套。祝童用指尖的血涂抹到银针上,运气下压,感觉黑气退缩才松口气,拿起枚鸡蛋着对马夜说:在这上面写个你最擅长的字,要用血写,你的血。心里想着被你那杯酒害的苏小姐,补偿她。
    
国画大师没有犹豫,接过鸡蛋,用银针刺破指尖,凝神在洁白的鸡蛋上写下个字。

    大师的功夫到底不是吹的,血红的梅字映衬在洁白的鸡蛋上,只那观感就分外漂亮。
    “签上你的名字。祝童又恶毒的说。
    叶儿现在情况稳定,使他有时间恶做剧一把。
    “真的需要签名?奇怪。马夜又在鸡蛋的另一面画上匹马,后面点几个星星就代表夜了。
    “哼!把你那个宝贝弟子叫来,她如果还是处女的话,也要写个字。祝童从马夜手中抓过鸡蛋,挥舞银针在前后刻出六角梅花孔,轻轻掰开叶儿左手,小心把鸡蛋放在手心那点青痕上。
    七品祝门的符咒之术,多以文字聚寄灵性。老骗子说过:能把一个字写出精神,这个字就是符!至于救人还是害人,全看你的心境了。
    以前祝童对老骗子的言语多不敢深信,现在是缴尽脑汁想办法救叶儿,当然是什么主意都能想出来,不轮好坏,只要是驱邪镇妖之术,能用的全给她用上。
    “你也写个最拿手的字。祝童递给黄海一枚鸡蛋;这可让黄警官迟疑了,他的字怎么能与国画大师相比?但是医生坚持,他作为唯一的亲属,只能遵守,况且面对如此神秘的治疗术,黄海的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了。
    让他写,当然只能写自己的名字,那是他写得最多也最有心得的两个字了。
    黄海身体结实血气旺健,银针刚刺破手指,鲜血就急涌而出。洁白的鸡蛋上被他画出个笨拙的字,又小心的在另一面签上名。
    叶儿的右手被掰开,祝童在鸡蛋两端刺出六角梅花孔,安放在手掌中间,再让她握紧。
    祝童也捏起枚鸡蛋,迟疑着,这一枚最关键。叶儿在床铺上微微颤抖,祝童集中注意力,注视着那绝美的脸庞,慢慢,心里的杂念一丝丝被神情驱逐,澄净的心田里,泛起炽热的爱怜。
    情到到深处,祝童才刺破手指,在鸡蛋上写下个童字,却没签名。
    以银针刺出三点孔,洁白的鸡蛋塞进叶儿口中。
    叶儿安静了,周围的才喘出口气;而小骗子退两步,软坐下来,手也抬不起半寸。
    他不能再写最擅长的鬼字或犬字;老骗子教他们写这几个字时念叨过:三鬼护身四鬼夺命,两只狗在一起,八成也要起冲突。
    梅兰亭被马夜叫过来,神情中对祝童还有些不满。
    但小骗子可不管这许多,他行事历来只问结果,对别人怎么看不很在意。
    祝童闭目涵养片刻,勉强打开一个鸡蛋,抓过梅兰亭右手食指以银针刺下,也不管她愿意不,把血滴进蛋青里:如果梅小姐还是元身,请在苏小姐胸口写个字,要你最擅长的字,就这里,位置不能错。说着,伸手要去点梅兰亭胸前的膻中穴。
    梅兰亭身体一摆,迅速的躲开,身法之灵便出乎祝童预料之外。
    是不好意思,祝童指尖蹭过梅兰亭一侧乳峰,感觉奇妙之极;这才想到对是个青春之年的异性,尴尬的说声:对不住,急着救人,冒昧了。梅小姐,我们一会儿都出去,麻烦你在苏小姐这里写个字。什么字都可以,就是不能写火与金或带火和金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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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兰亭轻声应一声,不好意思的把羞红的脸低下去,眼睛瞟一下祝童点在胸口的指尖,点点头:我也要签名吗?
    “
当然。祝童说着,与马夜走出包房,黄海犹豫一下还是跟出来了,回手带上门。

    
黄海递给祝童一支烟,又为他点上,才让马夜抽烟;大师拒绝了:老朽只喝酒,不抽烟;你们年轻人也少抽些,那东西对身体不好。李先生治病的手段高明,苏小姐一定能痊愈的。说起来汉字的起源就与巫术有关,却没想到写字还能治病?李先生,是不是所有的汉字都可以为符?
    
祝童没说话,只担忧的看着包房的门,即使使用了如此多的符咒,心里对叶儿能否闯过这一关依旧没有把握。

    
不是祝童架子大,他是第一次以符咒救人,刚才写出三鬼一犬后竟感觉精神疲惫,与少年练习时的症状差不多。
    
更有后来写的那个字,全身竟有被抽空的感觉,加上右臂酸软,如今根本抬不起来。
    
奇怪?小骗子深吸几口烟才有些精神,思索着自己的状态,对马夜的下问听而不闻。
    
包房里传来梅兰亭的惊叫声,祝童正在迟疑,马夜一把拉开门把他推进去:救人要紧,记得你是医生。”“的一声又关上门。
    
叶儿臃懒的半坐在铺位上,两眼紧闭,轻声呻吟着;上衣被掀起到脖子下,白色蕾边胸罩挂在一边。祝童一眼看到半截羊脂白玉般的美丽胴体,修美雪白的粉颈、嫩滑的丰挺胸乳,更有那两点骄傲的嫣红,都强烈的刺激着祝童的感官。
    
梅兰亭扭他一把:李先生,她——她坐起来了,还抱我。
    
祝童这才看到叶儿两乳间那艳红的字,应该就是梅兰亭的手笔。叶儿的身体散出惊人诱惑力,但是美得很不正常,似乎她的每一点颤抖都充斥着性的魔力。

    
在过去的十年里,祝童解开过至少二十位青春少女的衣衫,也欣赏过不少美丽的躯体,却从未有如今的感觉。在他看来,面对一个养眼或养心的女伴就是一次简单的探险,注重的是过程中的刺激,真真达到目的地,多感觉不过尔尔。
    
叶儿的身体却是完全不同的,似有光华在皮肤下滑动,吸引着探险者去抚摩、触动。她似乎也在承受莫名的冲击,雪样的肌肤颤抖着、扭动着,呼吸急促微带娇吟。
    
最要命的还是从细腻的毛孔中渗出的细密汗珠,蒸腾成体香如春药,包房里暧昧的气氛更趋绮丽;梅兰亭原本清澈的眼睛里,也浮点水光。
    
蛊惑人心的不是她的身体,是隐藏在内部的蝴蝶蛊。祝童瞬间有了明悟,叶儿是死不了的,蝴蝶蛊需要这具身体;叶儿如今最怕就是男女交合之事。蝴蝶蛊已经被酒催醒,想借助生命中最原始的灵气破茧而出。
    
蛊虫身上的厌气、邪气已经被刚才的几个字化解了,如今的蛊虫只剩下纯粹的生命力,确是最顽强的。
    
梅兰亭应该在叶儿身上施展了手法,祝童压抑住冲动,把叶儿身体放平;只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祝童已经开始佩服自己了,触手的温软远非眼看可比,更了得的是他能感受到叶儿的燥热。
    
祝童念动五枚银针,催动三鬼镇符,一点点把缭绕在银针下的黑气聚集、练化;眼睛当然就占尽便宜,把能吃的豆腐都吃了;眼睛吃不到的,也意淫几回。
    “
我来给你颗狗牙,哼!什么妖邪如此厉害,感暗算本小姐。
    
祝童正在享受,五枚银针外侧又扎上一枚,正在字符头眼之间。祝童顿时心神清明,暗叫侥幸,自己差点被那畜生迷惑了;梅兰亭这一针虽然是扎在叶儿身上,感受最深的还是祝童,银针就如扎在他清明穴一样。

    
这个犬字真的与自己有感应!看来好人不能常做,今后写字也要小心了,至少犬字是不能随便写的。祝童自私的想着,叶儿身上的艳光开始消退,没消退的被四枚鸡蛋吸收,弥漫在肌肤间的红润收敛,这次难关算是过了。
    
银针被轻轻起出,祝童小心的掏出张狗皮膏药,一下贴在叶儿洁白的小腹上。他是害怕了,叶儿现在的情形实在不好,就象一只发春的猫,经不得多少挑逗就会失去自持。这贴膏药能震慑住她的欲念,但是效果如何祝童还不能确定,因为狗皮膏药的型号不怎么对,那是祝童为自己配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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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兰亭吃惊的看着祝童贴膏药,却不发问,小心的为叶儿穿好衣服。祝童坐在对面铺位上喘息,眼睛已经闭上,脑子里回味着刚才的豆腐大餐。
    
五分钟过后,祝童以针唤叶儿清醒过来;她好象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脸上羞红,不敢看祝童和梅兰亭,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
苏小姐,我要提醒你,在你彻底痊愈之前,不但不能喝酒,连那个——事情也不能做。要有毅力,能够自我控制。这几天里,要培养正当的爱好和高尚的情操,也就是扶植正气,控制自己的情感和欲念。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别人好。好在时间不会很长,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暂时让高尚到病愈应该不是很困难吧?
    
祝童真做出副医生状态,一本正经的对叶儿说着注意事项。梅兰亭在抿嘴微笑,到最后,叶儿顾不上害羞,也低声笑起来。祝童舒口气,这才确定叶儿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还是麻烦,祝童感觉到叶儿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了。

    
画符写咒耗费的是心力,叶儿作为当事人,在过程中感受到这个医生对自己的怜惜与爱护;他真的不像一般的医生,更神秘,还有隐藏在深处的野性。
    
马夜与黄海进来了,看到一切正常都很高兴。
    
三枚洁白的鸡蛋摆放在桌子上的茶盘里,最臭的那个已经被丢掉了。
    
祝童原本想把鸡蛋都丢出去,叶儿却不愿意,她甚至不让打碎蛋壳。
    “
马老应该没在鸡蛋上写过字吧?我要收藏它们,是它们救了我的命。
    “
还能值不少钱呢。祝童欣赏着三枚鸡蛋上的血字;论功力当然是国画大师的深厚,艳红的字就如刻在蛋壳上般,看上去擦拭不掉;黄海的字就不值钱了,血迹已经暗淡散乱,一点收藏价值也没有。

    
马夜把玩着祝童写的字鸡蛋,评价道:李先生这个童字至少有十年功底,力透纸背聚而不乱。看得出来,在这个字上是下了不少功夫的。童字符咒,以往没听说过,这还是老朽头一次见啊。厉害,年轻人就是厉害。童牛无角今言角,及时可用且勿用。可是如此?
    
这枚鸡蛋由于放在叶儿嘴里,上面的童字只是一道红痕,马夜是画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祝童的字中蕴含的劲力,已渗入蛋壳。

    “
当不得大师夸奖,符咒之术在字也在心,我也懂得不多。马上要到站了,我们要在这里下车,您。祝童轻轻避开马夜的试探,他写这个童字确实有时间了,凝注在上面的心力却说不上深厚。
    
童牛无角今言角,及时可用且勿用。这是什么意思?老家伙劝自己收敛锋芒吗?
    “
我们也要下车,不如大家就结伴同行?苏小姐已经拜在老朽门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次出来本就是在城市呆的久了,带弟子出来游走散心,没什么一定去处。跟李先生在一起,还能长些见识。惭愧!老朽自诩对国学了解颇深,李先生的符咒治病术还是头一次见识。所谓行千里路破万卷书,山水间奇人异士多不胜数,枯坐在书斋画室里是体会不到中华文化的精髓的。
    
大师就是大师,这番话说来冠冕堂皇,让一贯灵牙利齿的小骗子也无言应对,只有苦笑着表示谦虚,与欢迎。心里明白,马夜这块狗皮膏药就此算是贴自己身上了。

    
小骗子是从不吃亏的,这个国画大师马夜看来十分富裕,但六品梅苑的人总还是江湖中人,碍于江湖规矩,小骗子细想一会儿,连在他身上做笔生意的机会也没有,真是丧气。
    
梅兰亭在一边笑,祝童来了点精神,堤内损失堤外补,逗这个小姑娘玩玩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叶儿已经名花有主,江湖人可不忌讳弟子之间的鬼混之事。
    
想到叶儿,祝童回头看一眼,正遇到她也偷瞥过来一眼,里面的含义复杂之极,有羞涩更有提防与矛盾。黄海没感觉到什么,在收拾行李,火车慢慢减速,张家界站到了。
    
一行七人在列车长与乘警长护送下,从安全通道出站,省却不少麻烦。祝童注意观察一下,三个包房里的人没下车,连那几个道士也没出现。
    
选择住处时,祝童没有发言,黄海带着他们到一家三星级宾馆,这是他们上次旅行居住的地方。一路上,祝童的心思都在打量眼前湘西的土地,这里是祝门的起源地。不过,眼前的世界与中国大多数城市一样的没特色,只空气潮湿一点,气温比上海低不少,他感觉有些冷。
    
午夜时光,祝童起身到卫生间,脱下衣服,揭开肩膀上的狗皮膏药丢掉,又换上一副。伤口外面已经愈合,吴医生的手艺很好,不是他缝合的结实,这一天一夜的折腾,仅凭狗皮膏药是应付不来的。
    
祝童配置的狗皮膏药与别家不同,每贴都价值不菲。老骗子的偏方不多,狗皮膏药却是一绝,熬制的草药与兽药还在其次,主要是这块狗皮,讲究可就大了。
    
说来主要有三点,制作狗皮膏药的狗只能是黑狗,狗龄不能超过十个月岁,且公狗皮做的膏药只能女人用,男人当然就只能贴母狗皮做的狗皮膏药,只不知是祝门的规矩还是老骗子的规矩。
    
祝童在小镇上最痛苦的时光,就是帮老骗子做狗皮膏药,他要负责在臭烘烘的狗皮上写三鬼一犬四个字,用狗血写。刚剥下来的狗皮一定有臭味,但还能忍受;狗血就更有讲究,要以麝香、朱砂与黄酒一同熬制才能用,那味道,只能以恐怖来形容。
    
更难受的是,写完字的狗皮还要在碳火上烘烤,热腾腾的味道就更难闻,一直渗透到小骗子周身毛孔内。
    
老骗子说:只有经过这样处理的狗皮,才能做出有奇效的狗皮膏药;所以老骗子从不怕秘方外传,所以如今祝童身上只有三张狗皮膏药,他实在是不想在制作狗皮膏药的过程中,回忆不幸的时光。
    
每次为老骗子做完狗皮膏药,小骗子身上的味道至少三天下不去;不说迎风臭八里,他只要走进教室,老师都不愿去给他们班上课,说是寝食难安,其实就是被那味道熏的吃什么也不香了。小骗子少年时的几个生死相许的小女朋友,多是他浑身烂臭时自动离开的。
    
这贴狗皮膏药应该是七品祝门如今唯一的秘方,师兄弟三个行走江湖时都带几贴用来保命,治伤也是它,治病也是它,驱邪镇痛也是用它,简直就成万能膏药了。
    
祝童之所以开始不给叶儿用狗皮膏药,一是因为他身上只有三贴,且制作起来麻烦;二就是老骗子说的,女人的要用公狗皮做的膏药。现在看来,老骗子八成是在骗人,叶儿的精神很好,脸上的艳光也收敛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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