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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玫瑰与康乃馨的战争(更新完毕,1楼有反白剧透,但无详细结局,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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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0-30 22:1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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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了,说什么的都有,队里找我,我说去深圳了。红霞在深圳,他们又知道。深圳那么大,去哪里找?我给红霞说了,不要随便把电话号给外人,也不要随便接老家打来的电话,不认识的电话都不接!”


老太太很满意,也很得意,“就是要跑,就是要跑得让你们这些狗X的害人精找不着!回去,俺也得抱着俺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回去!又扒咱屋了吗?”


“又把俺家的拆了一遍,给推倒了,梁子都给扛走了。你院里没扒,俺说这不是俺家的,和俺没关系。”


“随便,就是挖个大坑也得咬着牙不能心疼!有了儿子以后啥都能有,没人还过个屁,越过越没意思。”


然后大儿子问起这边的情况,老太太长叹一声,骂骂咧咧把二儿子如何软弱、窝囊,二儿媳妇如何凶恶,根本不把婆婆放在眼里的事抖搂了一遍。最后又一口大叹,“传志开始不听咱的,要是娶了王三保家的侄女咱能落到在人家屋檐下仰着脸看人家脸色?人家也是大学生,人家也在城市里买了楼房,人家父母都会高看咱一眼!在这里咱算个屁啊,巴结人家接屁吃腿脚不利索都接不上!”


传祥听的心里冒火,唾沫星子蹦老远,“也忒不象话了!当年要不是高桌子矮板凳供他念书,他王传志也有今天?连一个娘们也管不了,有啥出息?俺找他去!”


这哥哥抬高腿蹭蹭上楼找弟弟去了。传志正给领导准备一个发言致词,看到大哥劲劲地上来了,一屁股坐在何琳常坐的布衣圈椅上,大脚丫子翘起来放在电脑桌上,清了一下嗓子,“传志啊,现在看你混得有头有脸有房子有媳妇人模狗样了,你还记得这一切咋得来的不?”


传志没说话。


“别闷头不吭声啊,又不是哑巴,好歹也是个大学生,都国家干部了,说说理吧,你都对咱娘咋样啦?”见弟弟继续沉默――就等于招供喽。“咋这么窝囊不象个男人呢!你就任着你婆娘这样那样作贱咱娘,把咱娘当使唤丫头呼来喝去的使唤?你良心都让狗吃了?你还有人味不?咱娘过来是照顾她孙子的,不是给你两口子当牛做马地!你们俩都有手有脚,整天坐办公室,挣着工资吃香的喝辣的,你们没手没脚不能帮咱娘一把啊?!你这个混帐东西嫌咱娘死得慢啊!人越长良心越抽抽,什么玩意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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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0-30 22:1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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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斥责的声音是如此洪亮,伴随一只茶杯破碎的声音,老太太爬上来了,说了句公道话:“传志忒弱,管不了媳妇,那边一瞪眼,这边就不敢说话了。你兄弟好好一个人就被这样欺着了,想翻身不容易啊!娶妻当娶贤,古语说的好啊,拿你娘不当啥,当眼中钉、肉中刺,非得挖出去拔出去,你不难受吗?”


传志的优点之一便是每当他身处风暴中心时懂得沉默和忍耐,无论事态怎么发展,都眼睁睁看着,坚决不吭一声。


传祥目眦尽裂,“窝囊!窝囊啊!让个娘们骑在头上压着,不是一般的丢人!要让咱村里人知道了,谁不笑掉大牙!传志,你可是咱王家店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咱方圆百里第一个走出去在北京吃公差的国家干部!虎落……沙漠遭狗咬,龙掉浅池让虾戏(想了好半天)!你就这样被一个婆娘给卡住了?!”然后气得哼哼的,“一个家庭,男人不孝,就是根不正,怪教育没教育好;要是女的起浑劲,就只能怪这男的不中用,不会调教!捶上她一顿,叫她再翻天!”


婆婆马上撇着嘴,“他不敢,传志可不敢……”


“没用的东西,白喝了这么多年的黑墨水,让咱娘以后怎么指望你?你倒插门得了!俺到你这里来连你亲侄女都不敢带,咱王家还能指望你点啥!上次你姐姐就哭着回去,这次你有本事也让你哥哭着回去!?”


绣花也上了二楼,嗔怪着,“咋这么大声?吓得孩子左踢一脚右踢一脚――小声点吧,孩子都知道爹回来了。”


传祥得令,马上火气下去了,笑吟吟地看着媳妇隆起的大肚子。虽然平时婆婆最受不了媳妇对她儿子撒娇,看在乖孙子的面上,也喜滋滋的。


传祥吱唔:“长兄如父嘛……”


“呸!充大脸也轮得上你!你老婆你儿子要饭的花子似的落难落在人家家里,也不是一阵半阵了,不吃饭不穿衣不去医院检查啊?人家何琳还真没对俺说过什么,相反还常不常地买一堆补品给你儿子,为了你儿子够营养都和你那个死抠的娘吵过架!你这个当爹的这样做过不?心疼你老婆儿子不?人家何琳人不错,就是看不上你娘!你再想想你娘的为人!刚进门啥也不知道你瞎叨叨什么啊?人家何琳哪一天不让你老婆儿子住了,赶到大街上,你让俺到哪里找地方连吃带住生你儿子去?还扯上你那老不正经的姐姐,她瞎B哭着走活该!换上俺,门都不让她进!”


传祥不说话了,对呀,万一这弟妹撒起大泼来,自己的儿子生到哪里?虽然弟妹撒泼会更让人厌弃。


午饭做的好丰盛,猪肉炖粉条,买了一只童子鸡,面条,豆角,青椒什么的花红柳绿一大桌子。老太太使劲给大儿子夹菜啊,碗里都冒尖了,娘俩巨温馨亲密。传志看着心里犯了酸,母亲始终对自己不甚满意啊!不过饭后他还是跟大哥正式说了下情况:因他公务员身份,嫂子这事要是查出来恐怕要开除公职,所以还请大哥找条后路做好撤退的准备。


传祥一听跳了起来,“你啥意思?嫌你嫂子侄子吃你了喝你了住你了还是顶不住你臭婆娘的压力了?拿开除公职吓唬你哥?那你就等着被开除吧!反正你大侄子就在你这里平安地生下来!”


“你怎么不讲道理?什么也不懂!”


“跟你讲什么道理?你连咱娘都不孝顺的人跟你还有什么道理可讲?俺咋不懂?你不就一门心思想把咱娘赶出去!”


传志蒙了,也郁闷了,竟和他讲不通。


刹时房子里阴霾转晴,绣花趁机说给老公买的衣服要试,把自己男人拐到自己房间里去了。门一关,上教育课:“瞎咋呼管这么多事吃饱撑得啊!人家何琳如何对你娘自有人家男人管着,你背后拱什么火?你娘是个啥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传志为啥不吭声?人家多看透事的人,懒得理你!就你又粗又直的筒子,给人家当枪使,哪里显着你了?在这个家,你,俺,都算哪根葱?!”


婆婆背地里把大儿子拉进房间:“儿啊,在北京就是这么严!”


传祥嘿嘿笑,“娘啊,我知道,这里住不下去你们还能去哪里?红霞那里不能吧,她自己都顾不上。你们只管住下去,万一不行,让他想办法,找个地给你们租个楼房,谁又能找得到你们?北京这么大!”


婆婆点头称是,自己5个孩子中,还只有这个老二有点本事。大孙子又这么重要,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又对大儿子说:“你放心回去吧,不抱着孙子回去你娘就死在外边!”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10-30 22:10:4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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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祥5点钟出得门,大包小包一大堆,传志从超市买来的童子鸡,糖,果脯,糕点,火腿肠,何琳不要的旧衣服,旧皮鞋,和一件他自己去年淘汰下来的棉大衣。


6 点多一点,何琳回来了,一点客人的痕迹也没看到,大家还是各忙各的,婆婆继续一边扶着腰__整天喊腰疼__一边擦厨台,擦了厨台的毛巾竟然又擦向自己的嘴;绣花帮着干点活就回房间闭出不出了;传志坐在客厅里专心看体育频道里报道的姚明。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而是考虑怎样通过绣花这张王牌把婆婆高高在上的威权欲望和道德高点形象打下来,得让丈夫深切认识到,他母亲也就一个普通人,平凡人,拥有中国人所有该拥有的劣根,能犯地球人都能犯的错误,而不是一个什么大错都不沾边、只有点忽略不计的小毛病,绝不是!大家都是平等的,婆婆没有比媳妇拥有更多天然的道德优势。


各方都怀心事吧,饭桌上婆媳对立方都很谨慎,没出什么言语较劲,让中立方也轻松吃了顿平静的晚餐


传志,明天我超忙,要把一捆资料带回公司,你要不要帮我一下啊?”放下筷子前,何琳很温顺地征求了一下老公的意见。


今天可是刚请了假啊。传志还是说:“没问题。”


婆婆哼哼着小声说:“你们都上班,都挺累……”意思是各人的活各人干,俺儿子不累吗?今天休一天了,明天再休半天,还能剩多少工资?


何琳不理她,对着老公,“那明天得早起啊,不要在家吃早餐了,出去吃。”


第二天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何琳把老公叫醒,交给他一个挺沉的大袋子,里面全是楼刊杂志,死沉的那种。二人出了门,冷嗖嗖的路上先找了家小店吃早餐。传志还抱怨,在家吃不一样嘛,非得出来。何琳娇滴滴地哄他,我掏钱请你吃还多事?我就愿意请老公吃,幸福!传志甜滋滋的。


突然小可人大叫:“老公啊,我手忘家里一只,咋办啊?”然后又撒娇示弱。


传志很英武地答:“我给老婆回去拿!别烦了,以后注意。”


何琳冷冷地看着传志屁颠屁颠往家走。


当时绣花正撅着屁股拖地。下面一百多平,她一个孕妇,干一会儿停一会儿,拖也得拖半天,然后看到传志回来,动作更快了,“吃早饭了吗?还没来及揍,你等着俺马上揍!”


传志左右看了看,“娘呢?”


绣花嘴朝婆婆房间一努,“还没起呢。”


找到手套,传志又跑出去了。


何琳的手套终于成双了,自然要感谢老公一番,不无温顺地说:“我们以后天天出来吃早餐吧,没有你,妈不会每天非得起个大早给你做饭了。咱家房子大,地板也难拖,让妈每天干活从早干到晚也挺累的呀!嫂子都六个月了,在湿地板上走来走去怕摔着,这活是不能干的。这活看似容易,我在公司干了一下才知道这么辛苦啊__你妈是不是又拖地了?你以后告诉她不要这么操劳嘛,回去你多干点就行了,对吧老公?”


传志吱吱唔唔,虽不能讲实情,但对妻子能转变还是挺温暖的


第二天降温,刮着溜溜的小北风,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凌上走,正是凌上走的最严寒的四九。这些天来何琳就感觉身体不舒服,也不知是哪儿不舒服,反正体乏多困,烦躁不安,心情很差。在中医学上,她属寒体质,耐冷的能力差,风吹草动着凉的面大,却又是爱臭美爱收拾的主儿,一堆漂亮的靴子、鞋子、棉裙不穿出去展示一下心痒痒。于是月经也不按时来了,她称自己这事为“寒冬逆流”,过了春节就正常了。


大冷的天,申请一下,就不用去上班了。做设计的,在家就能做,网上传递给设计总监就行,还能边交流边修改,一点儿也不影响工作进度。冬天老板也能网开一面。


正在浴室涂浴液,第六感觉,感觉有人进卧室了,小门开一条缝,看一眼,没有。刚回来,不行,还是有人进来了。经过多日磨合与教育,楼下的人已基本清楚二楼是禁区,顶多站到二楼门口,没有允许,止步。除了传志。她讨厌其他人进入卧室,楼下空间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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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门缝里,竟然看到后边院里胡奶奶的小孙女甜甜在东张西望,显然被房间里的温馨布置和各种好玩的玩具吸引住了,看了又看,盯了床头柜上方毛绒绒的玩具好大一会儿,没去拿,却抱了床上柜上的啄木鸟走了。


何琳大惊,小孩子的审美趣味不差啊,都看上自己看上的木雕了。当下急急忙忙冲洗了一下,裹着浴巾往外追,刚到楼梯上,听见婆婆的声音:“……老爷,怎么拿她这个啊?拿什么不行?听话,放上去,啥也别动她的,那东西看到你拿她的好物件,打你!”


胡奶奶声音:“放上去吧,这有啥好玩的,烧火棍似的,得罪了你二婶子,你王奶奶就又有小鞋穿了!”


显然女孩不肯。


“行,玩一会吧,不要拿走,走了再放回去,甜甜乖――”间隔了一下,“她妈个B的事多,烧火棍上点颜色就成好东西了,上次俺外孙拿走了她一模一样的,使劲地和俺儿子闹哟!俺小闺女后来又邮来一个才完事。比看到她爹都亲!”


何琳惊呆了,这粗鄙有力的农村语言和绘声绘声的描述方式――象极了绣花在街边公园阳光下给她讲的故事,“妈个B”、“不是人揍的”、“吃屎”、”吃鼻涕屙脓”满天飞。这死老太婆终于象骂她自己的孩子和象诅咒大儿媳一样背后也这样“败坏”她了。


“唉,媳妇和婆婆还不就那回事,能挂住大面的就算不错了,现在哪有什么人情味的,嗤,屁味没有!你儿媳妇起码能陪个楼,象俺家,她那个熊揍的妈,当年背着个小包袱空着手来俺家的,家的一切都是俺儿子挣的;到北京来,房租都是俺儿子交,她挣的那俩小钱还不够为她自己塞牙缝的。”


“你家媳妇孝顺你这个老妈子啊,起码一天三顿饭有一顿是揍给你吃吧,你说什么人家都笑着答应吧……”


“光答应有个屁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起码能让你少生气多活几年。俺就看着你儿媳妇好,知道持家过日子,知道一家人和睦为主,懂礼谦让。一个家好不好过一多半是看媳妇的言行举止!反过来你再看看俺家的,妈个B的,吃喝玩乐样样精,整天打扮的小妖精似的一扭一拐地出门了,什么活不干――眼里看不见活,眼珠子长在头顶上,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虽说陪了一个住的地方,脸就大到天上去了,天天给你脸看,动不动就嘴巴拉到耳门上,看不起俺!俺揍饭揍了一辈子,养大了5个孩子,她还咸了咸了,淡了淡了,较劲,天天给俺较着!


“你说俺这么大岁数了,孙女都快10岁了,能天天看你的脸过日子?你妈个B的看不起俺你找俺儿子干啥?俺儿子要模有模要样有样啥样的大闺女挑不着?妈个B的不要脸,两腿一张在大学里就和俺儿那样了,虽说没赖上俺家,但俺儿得负起责任啊!小骚货整天缠着俺儿,俺和俺儿多说几句话,她都一股子骚酸味,自以为聪明当俺傻,以为俺看不出来。俺活这一把年纪了,她一撅屁股俺就知道她拉什么颜色的屎!咱是当老的,不跟她一般见识罢了,架不住她三番五次蹬鼻子上脸骑在脖子上拉屎!”


何琳手脚冰凉,眼珠都不会转了。


“传志娘,别生气,生气也是气坏自己的身子。小的伤天害理,自有老天报应,咱自个儿得先看开了,随她胡作非为,装着看不见!”


婆婆继续激动:“这儿子养娘、养老,还不是自古以来天经地义的事!媳妇烦俺,嫌俺是累赘,在她家吃喝拉撒挺尸占地方。她也不想想,这是她家,也是俺儿家,俺住俺儿家哪里错了?!用俺儿的东西花俺儿的钱,她嘴巴里不干不净瞎叨叨管屁用!娘是啥?娘是天!没有娘哪有儿哪有儿的*鸡*巴*蛋?自古以来哪有好儿扔下娘不管不问的?得遭天谴雷劈!逆天而行有什么好事?有几个养媳妇是天经地义的?就是有养的,也不如养娘更有理!到媳妇――哼,古时候就有三妻四妾,以前的老地主不是一娶就是好几个?现在离婚的也如家常便饭,她还真以为孙猴子能飞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那是俺儿子没动怒,没看见他娘受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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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歹老姐姐你有能干的儿压得住阵脚……”


“压不住!俺这个二儿家典型的阴盛阳衰,妻管严。俺传志念书念多了,憨了,犯点软骨病,十有八九听那个小妖精的,活稀泥也不会活,在家乖得很,叫干啥干啥,扫地擦桌子摸勺子无一不精。在俺老家俺可什么都没让他干过,他就爱在媳妇面前犯贱!把俺气的,真是,要是俺大儿,早一巴掌呼过去了,俺累死累活拉把你这么大就是为在媳妇面前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的?!真不如生他时一屁股坐死!”


“唉,现在不都兴这样,男人就爱低声下四嘻皮笑脸的,俺家儿子表面上也听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背着也不象男人了,说到底还是枕头风吹得厉害,两腿一张,儿子不是儿子,男人不是男人,啥志气没了。”


“俺一看到她在那挤眉弄眼、摇尾摆屁股、嘴巴抹得猴腚似的熊样,就恶心!装!”


“好歹何琳工作好,挣钱多点。”


“有个屁用!妈个B的她挣得再多自己装起来,咱又花不着她一个,死抠!钱迷!自己挣着一份,都花在自己身上,多大方不你知道!但吃的还是俺儿子的,一出门就要零食,都是俺儿掏钱买,所以她的钱存着,什么都花俺儿的!


“何琳这样就不对了,一家人哪分这么清的?俺家儿媳妇的钱,无论多或少,都上交俺儿,生活费、菜钱、小孩学费,什么都分清,统一规划,剩两个还能存上。”


“她妈个B的精着呢,能拿出来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媳妇憨了,自己存着干嘛使?娘家又不穷,不用接济,婆家人多,过得不好,能帮一下帮一下,将来都过好了,人家心里也有个回数!”


“人家可不会想到这一点,上回俺大闺女来住几天,把俺娘几个打出去的!这回因为俺要生孙子,头等大事,给俺儿下了死命令,才勉强着住下来。妈个B的,人心狠毒着呢!”


“媳妇不行,就是闺女没教育好,你亲家又是文化人,教授的教授,领导的领导,你去亲家那里哭诉呀。媳妇年轻,不要面子,你亲家这种场面上的人得要脸吧!你说什么媳妇拿你当放屁,人家说什么闺女肯定听!”


“哼,没那事,俺算看明白了,亲家的人事也有那么点不清不楚,两口子都挣大钱没一个当家的。她爹,撑不起来,懦弱无能的一个人,人倒行,当不了家,回家就知道在厨房里揍给一家子吃;她妈,不是买菜烧水做针线活的人,在大学里教书,整天不着家,对家务事根本一窍不通。倒是她那个姨,刀子嘴蛇蝎心,一说话牙齿在外,搅屎棍似的在她娘家东搅西搅。把持着姐夫家,你猜好人清白的人能在姐夫家当家胡搅吗?怎么能让你搅?楼上这个小死B就听她姨那个老死B的,使着劲地折腾俺儿,俺儿在她们面前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就是大户人家压死人,装B装得多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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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胡奶奶张大了嘴巴,接着使劲向老姐姐使眼色――何琳裹着浴巾披头散发瞪着俩眼悄无声息地从楼梯上下来了,脸色苍白的象鬼一样。她抬脸正好看见,而背对着楼梯坐在沙发上的婆婆还在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着。


“你儿媳妇没去上班啊?”只能用语言提醒了。


“妈个B的不去上班就在家等着吃……”


何琳凛冽可怖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老太太咽下下面的话,惊呆了。


红口白牙,目光直视,“你妈个B的!你老不死装B的!你全家全妈个B的!全装B吃屎的!你祖宗八代都是遭雷劈的!你和你兄弟才是私通说不清的……”


“叭!”响亮的一记耳光。


“叭!”又一声反打过去。


于是一老一少纠扯着厮打在一起,先是互捶对方,捶胸脯,又互踢对方,踢腿,踢要害,然后互挠互抓对方的脸、脖子,一时头发横飞,指甲乱舞,都在咬牙切齿地绝地反击!胡奶奶上前拦不住,就跑到门口喊了,还奇怪这王家大媳妇跑哪里去了?


还是老年人经验丰富,瞅个空缺,上前hao(三声)住对方的一把乱发,使劲拽!何琳痛得呲牙咧嘴,眼泪崩流,却更用力地把拳头捣向对方的小腹,最终有一只手摸上了对方一把老褶子的脖子,没法掐,就抓起衰老松懈的皮使劲往外揪!大家都掌握了绝门武器,你用力我更用力,扯平了,两人揪在一起,僵着了。直到绣花回来――她又去话吧给闺女打电话了――才和胡奶奶两个人又劝又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开了。


何琳面色灰白,下巴都抓破了,浴巾都打掉了,赤身祼体瑟瑟发抖,一把一把的头发满地都是。绣花把浴巾拎起来,给她披上,扶她上了楼。


婆婆则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脖子上一片淤紫清晰可见。她大声诅咒自己祖上做了孽,摊上了这么个伤天害理、欺世灭祖的活祖宗……



胡奶奶劝了一会儿,觉得事情闹大了,借个事回去了。没忘把吓傻的甜甜手里的啄木鸟夺下,放下。


老太太哭了几声就回房了,楼上楼下瞬间都没有了动静。绣花烧开水,倒了两暖水瓶,给楼上送,敲不开门;给婆婆送,也敲不开门。都在生气吧,这阵势她见得太多了,不就是婆媳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打累了都需要歇一歇。


中午时,按惯例做了白菜炖豆腐,白菜用一棵,豆腐用了一小块;清炒萝卜丝,一大盘子,热了热馒头,上去喊何琳吃饭,没人应。喊婆婆,也没人应。她就自己在厨房里提心吊胆塞饱了肚子,心里多少有点坐山观虎斗的快意,尤其是婆婆,怎么不被妯娌掐死!让你平时软的欺硬的怕,这回碰到不吃你那一套能治你的了吧!伤天害理做多了,报应!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自然有人收拾你这个老不死!


凭心而论,何琳并没沾便宜,她纵然超级发挥,两人也就半斤八两。只不过她的伤在暗处,老太太伤在明处。不过能和老太太战成平手,已算赢了。


一下午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北风在外面呼呼吹。傍晚,传志下班了,刚走到路口,就看见胡奶奶提着垃圾袋颤巍巍地走上来。


“传志啊,你可回来了!咋才回来?快回家看看你娘吧,跟你媳妇打架了,打伤了,不轻!唉,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折腾!折腾!养孩子养成催命鬼啊……”


传志撒丫子往家跑。打开门,先推母亲的房门,没推动,叫了两声,没人应。绣花示意在里面,半天没出来了,都不出来。


传志两脚踹开门,就见母亲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嘴辱干裂,目光呆滞,痴痴地盯着窗台。窗台上吊着一个大麻绳,已挽了一个大扣。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传志吓傻了,连叫几声,老太太才有点反应,一声“儿啊”,老泪纵横,“娘不想活了,活不下去!只等着再看你一眼,黄泉路上也安心去见你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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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志惊得要掉泪,“娘啊,到底怎么回事呀?说清楚!”


老太太颤巍巍的手指了指脖子,“娘好歹活过60岁了,够长了,也活够了,不用你们动手了,也不犯你们眼睛了,早死早好,早死早托生……老了,活着是窝害了!”


老太太脖子上一片,已于淤紫变成青红交织的淤血块,肿得象块馒头那么大,冒着血丝,离动脉只有一指!传志看得触目惊心,心里拔凉拔凉的。


老太太站起来就去抓窗台上的绳子,被儿子抱住,一把扯掉麻绳,把老娘交给嫂子,大踏步上楼了。


楼上反锁了。用钥匙打开,不声不响潜到床边,掀开被子,一把把猫一样蜷缩成一团的何琳提溜起来,咆哮:“你给我起来说清楚,你为什么对我娘下此狠手!说不说?说不说!”亮开了巴掌。


“滚开!别碰我!拿开你的脏爪子!”何琳象个小雌猫对他又踢又挠。


“你还想不想过了?!”


“不过了,离婚吧!”


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扒着门框哭着说:“你们好好过,俺无用拉才的死在你们前头也是应该的……”


“去死吧!赶紧!有多远死多远!”


传志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嘴巴!何琳也没闲着,边骂“操*你妈”边伸出长长指甲的小爪挠他抓他,同时扬起脚踹他,八爪鱼似的乱踢乱抓。传志气疯了,几拳下去把八爪鱼打翻在床,抓起被子使劲压住她,只剩下两条腿在外面使劲空蹬着,让你再骂再泼!


还是绣花上来的及时,一把推开传志,“捂死她了!要出人命了!”


何琳趁机从被子底下挣出来,脸涨的通红,眼泪鼻涕一大把,嚎叫着往外逃,可能忘了在床上吧,扑嗵一下踩空,迎面朝地铺在了地板上。


“快出去吧何琳!”绣花拽住爆怒的传志,大声喊。


何琳眼有点花,快速地从地板上一节一节支起来连滚带爬跑下楼,仅穿了一身薄薄的防寒内衣和一双袜子跑到了大街了,惊弓之鸟般,抱着抖抖的肩膀卷着影子一路小跑着,没了方向,差点被一辆出租车撞了。


出租司机在旁边打开门,她坐进去,还没来及说出娘家的地址,司机大声喊:“啊呀,你流血了!”


低下头,浅灰色的绒裤湿透到大腿,汩汩黑流迅速向座位里渗透……


新闻联播还没播完,何中天就接到了医院来的电话,何琳流产了。夫妻俩饭也顾不上吃完,开了车直奔医院。雪白的病房里,他们看到了篷乱的头发下鼻青脸肿的女儿,脸色灰白,目光涣散,正在输液。何琳看到父母,眼泪哗哗横流。


当得知乖乖女被暴打成这样后,老何夫妇气得浑身发抖,要报警,要找王传志讨个说法。却被赶来的郁华清拦住了,“这事你们哪适合干?也不用找警察,十天半月的拘留有什么用?顶多就丢丢人。你们找大夫验伤,其他的交给我吧。”


郁华清不象她姐姐那样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磕巴也没打来到走廊里给何冲打电话。何冲已返回学校,正在宿舍和同学玩电脑游戏,二十分钟后就到了医院。大男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进了病房,半分钟没呆就冲了出去,在大门口又被小姨拉住,“等等,一起去!”


过了一会儿,郁华清人高马大的二儿子大庆开着猎豹过来了。大儿子出差了。


三人一合计,上车走了。一刻钟后到了,停下来,郁华清上前叭叭敲门。


绣花小心翼翼问了句“谁呀?”开门一看,不认识。


为首的一个身材富态眼光很高的中年妇女很有威严地说:“何琳家人,把防盗门打开!”


绣花抖抖地照办了。


“传志呢?”


郁华清刚问了句,何冲就蹿上了楼,一脚把虚掩的门踢开。传志正坐在床边发呆,小舅子两步跨过去开脚把姐夫踢下床,然后就是乒乒乓乓一片密集的声音。


郁华清大庆母子怕何冲吃亏,也快步跟了上来,看着这个突然暴烈的青年正拳脚相加。让他们意外的是传志没还手,开始还只是自卫,到后来只本能地护住头任人打了。


王老太太也跟上来,一声凄厉尖叫要扑上去,却被大庆伸手抓了衣领给提溜回来,“站远点!溅着血!”


“别打了!别打俺儿了!求你――打死俺吧!反正俺也不想活了!传志,儿啊,你个憨熊咋不还手啊!”


传志就是不还手。


老太太急了,挣不脱,回脚踢大庆。


“想打架啊?我可还手了!”


王老太太干脆双膝一跪,磕头,“打出人命了!老爷,不要再打了!做孽啊……”


绣花躲在楼梯口,吓得哆嗦,没敢上去。


看情况差不多了,郁华清才过去把打红眼的外甥打开,代表娘家人说话了:“王传志,这一顿打是你自找的,活该!你们结婚时我说过什么,你只要敢对她不好,我就让你好看!你偏不听,把她打进医院,打流产,你觉得她娘家人好欺负,不能怎么着你是吧?!小贼,我再给你说一次,何琳也是我们家娇生惯养捧打的,有什么事自有她爹娘教育,你不能碰一根手指头!这只是一个教训。你们能过就过,不过吱一声,能死多远死多远!只要还有下次,你等着瞧好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直打到你生活不能自理为止!”


然后三人丢下混乱场面,扬长而去。


王老太太放声大哭啊,爬过去察看儿子的伤势,满脸鲜血,虾米一样缩成一团,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俺的儿啊――把俺儿打死了……”


传志却翻转开,挣脱母亲,踉踉跄跄跑下楼梯,到大门口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手伸向外面寒冷漆黑的夜,悲苦地叫了声:“何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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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开车把郁华清和何冲送回家,全家人都坐在客厅里,郁华明正给何琳身上盖毛毯,不太开心得看了何冲一眼:“怎么才回来?明天我们要出去,你请个假,在家陪你姐姐。”


“是去找那王八旦母子吧,我和表哥刚去过,把他暴打一顿,你们不用去,病历拿好,不离就起诉!”


“啊?”何琳眼里闪过一丝焦虑,但马上就垂下眼帘。


老何夫妇虽然了解儿子,还是直皱眉头“太莽撞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郁华清坐到何琳身边,爱怜的“什么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就你们两口书呆子,解决了这么久,隐患搞成灾难,当初我不是没提醒,全觉得我多虑。以后啊,何琳的事你们全听我的!”


“我知道,何琳其实到现在也没真打算离婚,可是他家老妖婆已经和你水火不相容,传志又是这个态度,这个家已经就多余你一个,我们今天打他,除了出口恶气,就是逼他作出决定,如果他无情无意选老妈放弃老婆,咱们也别客气,就此反目成仇吧”


  传志病了,高烧眩晕,几天都躺在床上。恍惚间,看到初恋时何琳巧笑嫣然的可爱面容,刻骨铭心的爱一幕一幕重现,真想时间永驻那幸福满溢的时刻;可是有时候,又仿佛回到幼小的童年,依恋在母亲的怀抱,享受着母亲无比温柔的目光和爱抚;多少苦读寒夜,多少恩重如山,母亲年轻忙碌的身影逐渐衰老佝偻,而自己却在期望的眼神中留下远去的背影。


王老太太也不懂得送儿子看病,只是天天烧鸡汤鱼汤,守着儿子一勺勺喂。防止何家人再上门,已经电话把传祥叫来了,这次要长住,所以招弟也来了。青霞听到风声,带着小虎子不请自来,老太太心烦,懒得再管她。一大家子人把一楼吵的人声鼎沸,欺负我们婆家人少?哼,要不是怕丢人,俺还能叫一卡车人呢。


传志单位打电话来,礼貌的问病情,王老太太就把家里地址告诉了(平时传志从来不带同事回家,一来路不近,二来房子太大了,问起来不好意思)。单位里派了一男一女两个同事,提着一堆补品水果来看望。


两人进门看一屋子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合租的呢。传志昏睡,同事只好下来在沙发上和老太太寒喧“您儿媳妇呢?”“前几天流产了,回娘家养去了!”“啊呀,那传志是不是心疼得病倒了?下次小心些,家里有孕妇,需要静养。”“啥呀,这城里的女人就是太娇气,怀个孩子屁大点事,搞得比供佛还隆重,碰一下就掉。俺当年生四五个,哪个也没多吃一口,多歇一天的。”一指正在拖地的绣花:“俺大儿媳妇,五个月了,伺候一家人呢。”“吆,都五个月了,您儿子还不带她回家去,生在这里谁照顾啊,医疗费也贵。”“专门来这里生的,家里不让生,抓住就打掉啊。”两个同事交换了一下惊讶的眼神,忍不住说:“是超生啊,大妈您不知道吧,这要是真超生在传志家,传志要被开除的。”


老太太忽然记起传志也说过这样的话,一下子慌了:“咋?俺儿这么能干,长的一表人才,开除了你们打着灯也找不着啊,就为了嫂子生孩子?别糊弄俺了。” “是真的大妈,这事查的可严呢,传志资历还浅,您赶快送大儿媳妇走吧。”看两个同事严肃,老太太赶快往人家手里塞糖块:“领导啊,你们回去可别说呢。”“大妈放心我们不会说的,我们部门都跟着扣奖金的,可是邻居会说的,您还是别冒险。”


小雅陈哲来看何琳,两个人在何琳房间里大吃大嚼。陈哲又随导师去了欧洲考察,何琳在电脑里翻看她的照片。陈哲:“事到如今,离就离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么年轻漂亮,追求的人还不排成队?孩子没了是好事,跟这家人你就没关系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吃一堑长一智,再找的话可别这么天真了,你看你们两个,爱情至上,一个有情饮水饱,一个忍者神龟,落个什么下场?我早说过,爱男人你就不能爱他对你好,现在他收回了,一个背负家族苦难的普通男人还大打出手,你定睛看看他还有什么可爱?”


小雅叹气:“我受苦比她多,还没打算离呢。” 陈哲也不客气:“你是犯贱还没过瘾呢,打算忍到什么时候?等那老太归西?说不定比你命长呢。要不也人老珠黄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压抑,老了就会变态,到时候天怨人怒,你老公也不待见。一个男人不能保护你,看着别人伤害你,无论是有心无力还是有力无心,都可以放弃离开他了。这男人啊,总是说女人势利,其实都是他们自己造就的,付出越多就越受伤害,牺牲越大就结果越可怜,前车之鉴,你还指望前仆后继啊,后来的女孩子当然就贪图享受急功近利了。你看我,踩着一个个男人的肩膀,目标顺利达到,这些男人还哭着喊着说爱我,反而嫌弃他们家里含辛茹苦的老婆。”


小雅:“你不迟早也要嫁人吗?说的那么超脱干嘛?不嫁也一样会成黄脸婆的。你以为离婚了就一定能再找个好老公吗?何琳下次是不会再嫁农村出身的了,可是碰到我家海龟他妈这样的她也受不了,婆婆好的说不上老公又不好,性格好的说不准身体又不好,工作好的说不准习惯又不好,婚姻还是要经营的,适当的让步和技巧要学,不能总是小姐脾气好不好?”


何琳一直看照片,吃着燕窝不说话,象是变了一个人。


几天过去了毫无动静,何中天夫妇生气,先给传志打电话,单位说他病假,手机关机,只好打到家里。果然是青霞接的,连叔叔也不叫,“你是何琳她爸吧,传志接不了电话,被你儿子快要打死了。流产?流产就要打传志啊?那她摔一交俺们全家人还不得磕头谢罪啊?传志想不想离婚?关俺什么事啊,你们和他商量去啊。”


何中天夫妇带着郁华清和大庆来了,绣花开门让到沙发上,倒了水,打发孩子都出去玩。王老太太和传祥青霞示威似的坐到对面。


何中天开口说:“事情已经发展到家庭暴力了,何琳这孩子我们从小没有动过她一指头,现在怀着你们王家的孩子,却被打到流产,五天了,王传志连看也不看一眼,寒心啊,” 青霞插嘴:“流产也不一定是传志打的啊,传志有多疼老婆你们都知道,你家倒是来打传志,打的到现在都起不来床,谁来看过啊。”传祥也点头:“是啊,传志真要打她她还能跑得出去?”


郁华清:“你们别遮掩,让传志自己下来说打没打,打他,也是因为女儿受欺负,你在婆家挨打,娘家妈妈哥哥不也帮你打婆家人?” 王老太太:“她婆家是个什么破烂家,她男人连俺儿的脚后跟也赶不上,青霞要是嫁到俺儿这样的女婿,提鞋都肯。”


何中天一看不可理喻:“以暴制暴当然是不对的。如果传志先向何琳道歉,我也会让何冲向传志道歉的。要是躲着不见我们也没关系,何琳有份东西让我转交,他签个字就可以了。大家夫妻一场,好合好散。” 郁华明从包里掏出两份透明文件夹放在桌上----离婚协议。


王老太太淡淡的说:“俺家人都认字不多,上面说的啥?” “离婚协议。”“哦,离婚那,俺没意见。本来何琳这孩子挺好,亲家你两个更好,俺还指望给他们带孙呢,可惜何琳看不上俺家人,嫌弃俺们,那也没法子对不?趁年轻早点离了还赶得上嫁人。俺家传志倒是不愁,啥时候离婚都还娶个黄花闺女,挑都挑花眼。”


老何夫妇气得哆嗦,郁华清冷笑着说:“那就别磨蹭,马上让你儿子签字,找房搬家去娶黄花闺女,家具电器随便拿,别拿我家丫头的东西,拿错了我告你们盗窃!三天内不搬报警!”“啥!” 王家母子跳起来:“想赶俺们走?休想!这是俺传志的家,房子也写了俺家名!”


郁华清撇撇嘴看姐姐姐夫,郁华明又羞又恼:“做人总得讲良心,谁不知道房子是我家陪送的,你们根本就没出钱!” 王老太太神气活现的:“陪到俺家就是俺家的,谁让你闺女非要嫁俺儿的?再说结婚以后一直是俺儿养家,你闺女的工资都贴娘家,这笔帐还不知怎么算呢。”


何中天一拍桌子,大庆握起拳头刚要上,郁华清马上拉住了,转身安慰姐姐:“咱有证据啊,王传志结婚前给你们写过欠条的,五十万那个?”


郁华明恍然大悟,懊悔莫及:“唉,当初以为一家人,哪里保存它啊,早扔了。”


何家夫妇垂头丧气,郁华清却慢慢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摆在离婚协议的旁边。“看好了,这是你儿子婚前给我们写的欠条,五十万!别撕,是复印件。原件我过塑了,法庭上你们才能看见。唉,原希望永远用不上,没想到这么快!”


“传志这个傻货!写这些破东西!被老婆迷昏头了!肯定是你们逼的!” 青霞炸了窝。传祥抓过来仔细看,是兄弟的字!


何家夫妇惊喜:“家里真的数你有心计!妹妹你可救了我们的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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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你说传志咋能写这么大的借条呢?”


轮到郁华明得意了:“传志结婚前还算有骨气,不原白拿我们的房子,非写借据,等有钱还我,算他们出钱买的。”


王老太太早问过了,知道离婚的话房子一人一半,也知道在北京没有房子就娶不到媳妇。这里的房子动不动上百万,传志的工资还要接济家里呢,如果放手这辈子也买不上了。咋办?左看右看,看出点门道:“你这条子就算是传志写的,也只是欠钱啊,哪里说房子了?这房子俺听邻居说值两百万,俺们传志最少有一百万吧,就欠五十万,还有五十万,也是俺们传志的血汗钱那。”


郁华清又一次撇撇嘴,看姐姐姐夫自己做的烂摊子怎么说。何中天只好讲房子比当年升值一倍,王老太太立刻打断:“亲家这就不对了,你刚说把房子卖给女儿,女儿女婿各欠你五十万,哪有卖出去的东西生息还算你的?” 青霞听明白了,赶快帮腔:“还给俺们五十万,俺们才搬走!”


王老太太连忙拦住女儿,“不能走!你们家有好几套房,也不少这一套,不如让俺们传志给你一起打个150万的借条,房子算卖给俺一家的。俺一家后半辈子吃苦受累,一定给你还上,等传志当大官了,兴许还提前还哩。”


郁华明立刻觉得血向上涌,站立不稳,跌倒在沙发上。老何悲愤的扶住老伴,大声说:“不协议了,我们走!起诉离婚!法庭见!。” 郁华清发现形势失控,急忙照顾姐姐。


“爸!妈!”突然,楼梯上出现了面色惨白憔悴消瘦的王传志,衣冠不整,走路飘移。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何琳!我不配做她的爱人!我不敢求你们原谅!何琳如果要离婚我什么都不要!”


“儿啊,你烧糊涂了?疯了?傻了?”


传志虚弱的扶着楼梯一步步挪下来,青霞想去扶被推开,“我妈为我吃太多苦,恩情这一生我都报答不完,我不能违背她。但是,我一生只爱何琳一个,今后我永远都不会再喜欢别人,永远都不再结婚!”


王老太太老泪纵横:“儿啊,妈还要抱孙呢。”


传志挪到岳父母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爸!妈!我答应你们要对何琳好,我没做到,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何琳!我没脸再叫你们爸,妈!没脸再见你们!”


何家夫妇和郁华清也哭了,拉他起来>传志发现了茶几上的离婚协议,脸都扭曲了,看也不看就提笔签名。签完名顿时泪如雨下“爸,妈,小姨,你们别生气,我马上就搬走。何琳是我的心肝,心肝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意思?”


传祥和绣花默默走开去收拾东西,青霞不出声,王老太太还在狂叫:“俺不走!儿啊,不能败给她们啊。”


郁华清转向王老太:“传志妈,你就忍心看你儿子为了你,一辈子痛苦?你吃苦受累不就是想让他过上好日子吗?你没来的时候他两个多恩爱?”


“让俺回去?俺还能活几年啊,俺只想天天看见俺儿守着他,有啥错啊?”


“你不是有两个儿子吗?看见这个又看不见那个。”


“那俺一家住半年!”


“有件事我还忘了说,传志单位里现在都传说他把嫂子藏在家里超生,他们刘处长认识我,还专门来问,这事查实,传志工作就没了,你们一家就回乡下团圆吧。计划生育的人来抓的时候也多个儿子帮忙打架。”


“你!你的心可忒歹毒啊,你要害俺儿啊,你要害俺家绝户啊!”


“我可是帮你呢,要害你计生办的人早就来了!纸包不住火,城里居委的人可精明呢。”


“我也知道你们乡下回不去,不如先到小女儿那里躲一躲?”


王老太口气软下来:“天天合计这事儿呢,可俺红霞住厂里宿舍,集体的,没地介儿,养闺女有个屁用。”





“你不知道哇,红霞已经换工作了!大庆的高中同学,在深圳宝安开个蛋糕店,生意可好了!最近要出国,想找个熟人打理,我听说红霞懂事聪明,就推荐她了。是何琳告诉红霞去面试的,月底就上班,工资比以前高一倍!人家见后还夸我推荐的好呢。”


“唉呀,俺家的孩子那是个顶个心灵!传祥红霞是俺供不起了,要不也都能当官!”


传志眼睛红红的:“小姨,你们帮红霞这么大忙,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何琳没跟你说吗?唉,这孩子,就是心好嘴硬!”


王老太也忙道谢:“还是城里人好啊,有钱也有势,认识的都是大老板!”


“不客气,那时候不还是一家人吗?红霞是店长,住个单间,你们母女三个都住的下。店里还缺个男工,要有力气,揉面的,包吃包住,你哥愿意去吗?”


“愿意愿意,俺有得是力气!早就想在城里找个活了!” 一边传祥咧开大嘴嘿嘿笑。绣花扯着老公的衣服羞涩的问:“还有别的活不?俺也有力气。”


郁华清听何琳讲过这个嫂子人还不错,笑嘻嘻回答:“深圳工作有的是,等孩子生了,让奶奶带着,你再工作,保重你家的大孙子才是头等大事!”


一句话说的王家人喜笑颜开,青霞叫俺也要去,俺也要挣工资!王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笑:“你不许去!真还打算替熊老妈子养孙子呢?”


回来的路上何中天一直叹气:“真没想到这家人素质这么低下,华清你还帮他们找工作?婚还离不离了?”


“你当初嫁女儿的时候难道以为跟你一样知书达理?门不当户不对,早就该想到,农村泼妇骂街比这还难听呢,你和人家联姻就适应点吧!你们要和王家结对扶贫,就是个系统工程,要达到均贫富,均血统,均习惯,均素质为止。”


“何琳对红霞印象很好,就算离婚帮她个忙也不过分。他嫂子也不坏,要是被人抓走打胎,怪可怜的。其他人还不是为了赶他们走?要不那老太太给你来个寻死,咱们也恶心不是?帮找工作,自食其力,免得传志还得养他们。”


“那何琳怎么办?不离婚了?”


“你这父母怎么当的?没看出来丫头也在矛盾吗?传志如果没有他那个妈,还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两个人又相爱,打打闹闹难免的。把他妈先赶走,小夫妻冷静冷静再说。”


“可这也不长久啊,不是一家住半年吗?”


“咳,我的姐姐!你真是书读多了太认真。他们去生小孩子,至少拖住老太太一年,万一是个孙子,怕是连儿子也不想了。”


“那也不行,传志如果想和好,至少必须答应以后他妈他家人不能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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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琳从医院转移到娘家,躺在一年多前出嫁的闺房,眼泪纵横,思虑万千,对所谓的爱情,剥掉鲜艳、神秘和幻像,就象张爱玲所说,上面原来爬满了虱子。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在深夜中看到一个分不出性别的婴儿,张着无助的小手,血淋淋地看着她哭泣。有一忽儿,她的心坠入深渊,陷入淤泥,象一条剖肚刮鳞的鱼一样,停止了呼吸和思维,再不愿醒来,在河床上慢慢变成化石。


她满心疲惫和厌倦,只想静静地一个人,让疼痛的地方更疼痛,让懊悔的更懊悔,让迷失的更迷失,她只想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什么也不想面对,只求离疼痛更近些,让麻木的神经好好知道她失去了什么,甚至心里狂喊着:报应!报应!对她曾经幼稚的选择和单纯的一厢情愿的报应!


传志每天下班都去岳父家看老婆,非常准时、虔诚,经常会抱着面容惨淡的老婆哭,说对不起她。


经常被横眉冷对阴阳怪气的郁华清赶出来,“男子汉大豆腐,不一头撞死就凭掉几粒金豆管屁用啊?赶紧,赶紧,让何琳消停一会儿吧,媳妇哪有娘重要,媳妇又没生你养你,又没供你上学当京官,在这儿浪费感情!快点回大房子住去吧,没人跟你争跟你抢了,记着把你家七大姑八姨、邻居二姐的小舅子、家禽猪狗牛羊都牵来啊,三层呢,空着就白瞎了!”


传志被赶出来,迎面碰上岳父。老何这老好人也不待见这曾经相当满意的女婿了,转身去了卧室。岳母郁华明更是拿着围巾和车钥匙冷着脸从一旁走过,眼皮都不翻,去学校了。


传志受此冷遇,感到从未有过的悲痛和压力,突然之间他害怕失去何琳,害怕失去在北京的一切,害怕回到空落落不再有争吵和温暖的家。倍受折磨,他憎恨自己生在农村,有那么多的习俗去遵守,有那么多的压力去面对,有那么多的感情和物资债务需要偿还!何琳说的对,这一切象个无底洞!他憎恨自己的母亲,她有5个孩子,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把全部希望和注意力都寄托在她过去并不疼爱和重视的这个儿子身上?她太自私和功利了;他憎恨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看到他刚好过一点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拥过来啃咬他,好象帮助他们是应该似的!


但——难道不应该吗?


也许他最憎恨是自己贫穷和没有本事挣更多钱,贫穷让他失去尊严,让他内心敏感又脆弱;挣不到更多钱就得不到人的尊重,在危急发生时,也没有资本去挽回。


他是个穷小子,工作一年多了,依然是个穷小子,岳母家的门槛依然高不可攀,他依然融不进这个都市里的高尚人家,他们就象撵只狗那样撵开他。


传志心里涌动着无名的悲哀,本以为命运的轨迹改变了,现在才发现,可能又要返回原点。过去一年所谓的幸福,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并没有抓住本该拥有的东西。也许那种一直与命运抗争不服输的念头又涌上来了吧,极度悲痛失望又手足无措之余,心中又坚定无比地立起了这种信念:一定要把研究生念下来,一定要发愤努力挣更多钱!一定要把何琳争取过来,不让她家人看不起!这是当务之急的最高任务!


何琳也是做着思想斗争,本考虑好了,一定要离婚,但她父母从最初的愤怒中平息下来后,却要她从新考虑:你们的感情根本没破裂,就要为了他的家人、他母亲离婚?!


何琳也一直把矛头对准过分的婆婆,对准他的兄弟姐妹,觉的嫁的男人有这么一大堆负担也就够了,但这个表像下,是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现代家庭观念,他个人的家庭是他母亲大家庭的附庸,只要有需要就毫不迟疑地向大家庭供水,小家只不过是大家的蓄水池;他不是独立的个人,从来不是,他只是他母亲的儿子,他大家庭中一分子,会下金蛋能捞取荣耀的一分子,他其他的身份也是从属的。更要命的是,他自己内心也认同这种观念。他拒绝过吗?没有,他只怕他的从属地位贡献少了还惹大家庭的重要成员不高兴。他人虽在城里,成了这个以物资为基础的发达城市里的一员,但内心还停留在农村的血缘、宗族的秩序和观念里;他是一个家庭的儿子,为那个家庭付出、牺牲个人都是值得的,他有责任为他的兄弟姐妹摆脱贫困而努力,这种责任使他潜意识里寻求一种助力来帮助家庭摆脱命运钳制的力量,而他的老婆甚至孩子都应该是这种助力的一部分。又回到原点上,他的老婆孩子也是他大家庭里的一个小附庸,是可以被牺牲掉的。


在冬季阳光和煦的照耀下,何琳终于弄明白了这一点,吁了口气,也从骨子里了解了所嫁的男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正象父亲一贯所评价的:他是个不错的青年,积极上进,脾气也好,踏实能干。正是这样外貌类似忠厚善良的人,可能做他的家人、他父母、他的兄弟姐妹受益更大,要做他的伴侣,却要正面承担他所有优良个性的负面作用。也许,一个无恶不作坏事做绝却对妻子一往情深的温柔男人更能博得一个女人的内心爱怜和敬意,博爱博不到身边最重要的人,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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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何中天,郁华明,郁华清,三人都端坐在何琳房间里,就这件濒临破产的婚姻提出探讨。


何中天说:“离婚这事很重大,你要仔细考虑好了。原则上我们没有决定权,但可以给你提个忠告:结婚过日子就是材米油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想太美好了。传志打你虽过分,但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没把你家里的事情打理好……”


郁华明不能同意,“传志的妈、怀孕的嫂子都住在她这里,你让她怎么打理?轰出去?这不就是轰人的后果么!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是两个人的观念差异太大,别看传志受了几年高等教育,也找到了工作,但很多关键的东西和一般人不一样,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所有的差异基本上都是他家人引起的,一个人很难摆脱伴随他成长的生活习俗,这往往成为一个人一辈子的印记。我不觉得他能改变。现在何琳无论做什么,我原则上不反对,但希望你做决定之前,一定要考虑好,一定要将来不后悔!”


该郁华清了,她坚持了她一贯凌厉的反对作风:“离吧,这种山沟沟里飞起来的草鸡也就我们家当成凤凰当作人才了,我至始至终还真没看出来他有哪一点出奇?老实能干?现在老实能干的孩子多了去了,没什么本事没什么盼头不老实能干行吗?积极上进,这年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优点,现在有几个孩子自甘堕落的?我早说说过,嫁人就要嫁给富人、天才,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就是不能嫁给只会对你好的穷光蛋,弄到最后鸡飞蛋打,人家还分你财产!咱那套小楼现在400万不止了吧,他妈b的伙着他一家子白住了一年最后还能套走二百万!你们一大家子工作几十年了,多少年能存下二百万?我早说什么来着,婚姻这东西靠不住,让他们暂时住一下就算帮了,非很大方地贴出去!这下脸大了吧?”


提到那幢小楼,老何夫妇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北京房价这一年多升值这么快呀!


老何说:“那是十多年前一个老上级帮忙给的机会,五万就把地买下了,主要是这块地值钱,卖地给地产商,可不止400万,400万是咱的房子,那块地六七平呢,一亩多,以前那垃圾堆都是咱们地。”


小姨子冷笑,“现在想起那块地了,早干嘛去了?手大捂不紧财的贱骨头!”


何中天给骂激动了,“我不是想好来着嘛,谁长了向后看的眼睛?你事后诸葛有什么用?打击我又有什么用?能代替一个好办法吗?”


郁华清火爆脾气上来了,“现在想起好办法好了,当初欠条你也不屑打呢!这可是你心甘情愿送出去的!”


“我不要,我就是不要!”何中天给气糊涂了,“60万的欠条怎么和今天的400万相比?一年前的事情谁能想到今天?”


看到父亲与小姨在那幢房子上争吵,何琳在内心叹了口气,房产虽事关重大,但她并没看到眼里。她在思索她今后的生活,如果传志请求她看在一年夫妻的份上主张财产对半分,她则毫不犹豫地让他拿走200万。不是有句话么,因为爱过,所以慈悲……


还是郁华明结束了姐夫与小姨子的争吵,“房子的事先放一放,现在主要看何琳和传志还能不能一起走下去。如果过下去,房子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估计传志心里也不好受,但何琳你以后要注意保护好你的财产,能吃一垫长一智吧?”


“就是!传志都知道把工资给他家人花,给他娘花,你怎么不把你的工资放到你娘家?你爹妈还能花你的?还不替你存着!”


“如果实在不能过了,你要长点心眼把后事做利索,别留一大堆后遗症……总之,你的婚姻,你做决定。”


“那房子还真分他一半?”郁华清转向她姐姐。


郁华明深思了一下,“我不情愿他分,年纪轻轻的一个男人,在短暂的婚姻中得到的实在太多了。”


太俗气了!太俗气了!何琳心里喟叹,三句话不离钱!唉,就不能让这个家静一静吗?


的确,何琳没想好,如果给传志一顿厉害的惩罚,她能默认;如果就此一刀两断,从此放过他,她得想想,心理准备得做到最佳,就是离开,也要离开的心甘情愿,永不回头,也算荡气回肠,给自己一个交待了。但现在好象还没酝酿出这个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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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雅来看何琳,二人促膝而谈。


“真想离?”


“有这个打算。”


“他能同意?”


“我只管我自己。”


“你父母呢?”


“他们听我的。”


“你们的房子怎么办?”


“唉,还没考虑房子。”


“不后悔?”


“不知道。”


小雅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早想离了,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我就是第二次投错了胎,哭着闹着找了这么一个变态的人家。”


“你后悔很久了,为什么不离?”


“你小姨说得对,我还在深度套牢,我还爱他,我还有不甘心吧。其实是陈哲说的对,我被他们家同化了,老妖婆嫌我挣钱少,我也觉得挣得真不多,尽管比一般人多;老妖说,我是他儿子的人,不能顾太多娘家——自从给我妈买了房子,我就一直有罪恶感;鸿俊说只要我肯忍让老妖婆,他就一定会报答我,所以我就一直迁就老妖婆,一直在等待他报答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无话可说。”
“说实在的,你的情况比我要好,就算离婚,传志也会求你别离开。”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很蠢吗?”
“你不如我蠢,我都骂不醒自己。”
“传志要找你这样的就好了。”
“我看不上传志。”
“为什么?”
“他竟然打你!鸿俊比他更可恶,但没打过我——他不是我想要的那道菜。”
“方鸿俊也不是我想要的…即使不打我,也不是我想要的。”
“万一离了你怎么办?”


“没想好。对婚姻太失望了,对男人他妈的全无信心。”


“不考虑再给了一次查看的机会?最后一次?”叹一口气,“离婚的女人与男人不一样,女人贬值更大些,男人好象不太受影响。太不平公了!”


“因为我们的核心价值不一样,女人离了婚,美貌不比前几年了,也不象以前那么单纯了;而男人,他的工作恰恰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有魅力……”


“你离后,估计看上传志的肯定不少,转眼他就又结婚了,你培养了他,他却比你抢手,象陈哲的导师——真是我们的悲哀!”


何琳呆呆地。


传志下班了,先出去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去岳父家看何琳,能多呆一会儿就多呆一会儿,她理不理他没关系,她家人理不理他也没关系,然后回家睡觉。他矢志不移地贯彻这条铁棒磨成绣花针的“打磨”路线,赖皮也好,无赖也罢,就是不放弃,随你们骂、指责好了,每天都给发泄的机会,只要让露露脸不冷了气氛就行。怎么说呢,就当作重新追求何家的千金吧。时间长了,伸手能打笑脸人么?


后来,这个年轻人见进展太慢,革命历史学得不错,有了各个击破的想法,比较岳家三个人,岳母的妹妹是死硬派,死对头,想都甭想;岳母比较容易受她妹妹观点的影响,加上教授、博士这名号太响,知识渊博的女人总人敬畏,也不好搞。还就是岳父老何这人平易近人,不清高不傲慢不犟强,可能与多年在物业公司工作的缘故吧,与人很好沟通,也讲道理。


传志于是又加了一道路线,去岳父公司接岳父下班。岳父不是有辆老捷达么,他就坚守副座;岳父去菜市场了,他就自告奋勇给提着,有机会还付帐,但话不多,象保镖似的,跟着。时间一久,老何也受不了了,这女婿每天晚上都跟屁虫似的跟在屁股后面也不是办法啊!于是老何提议:周末,大家聚一聚,畅所欲言,有话都说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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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0-30 22:1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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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除了上学的何冲其余人都参加了。何琳被她母亲强制拖出来占了一席之位,两边是父母与脸色不佳的小姨。对面的位置是传志。传志象坐在审判席上。


“说说吧,久拖也不是办法,你们要怎么办?”老何的第一句话。


“我要离婚!”何琳斩钉截铁。


“我不同意!”传志同样斩钉截铁。


岳母说:“那你们以后就经常这样吵吵闹闹,何琳不是哭哭啼啼就是鼻青脸肿地跑回来?结婚才多久啊,就有两次了!”


“妈——”传志第一次隆重地这样称呼岳母,以前都是叫郁老师,“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狗能改得了吃屎?”郁华清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轻蔑的眼神,“你的保证值几个钱?你上半年的保证呢?你妈的圣旨到了又怎么说?是你说话算数还是你娘说话算数?没那么大脸就别说那么大话!按说你都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与我们谈话,让你娘来,让你娘代表你与我们谈!”


传志脸青一阵红一阵。


老何虽觉得小姨子的话太刺激了,还是温和地提醒了一句:“传志,你也二十好几了,都有自己的家了,虽说百善孝为大,但你也太孝顺的黑白不分了。”


传志连连点头,“是,是,我有时是有些糊涂,我妈老了,爱唠叨,也有些糊涂……”


“我没觉得你娘糊涂,我只觉得你一脑袋酱汤,你娘哪糊涂啊,比那千年狐狸精还精,一个儿子过好了,其他儿子没过好,当然出面均财富共产主义一下,不然心里多难受啊!问题是你也认同你娘‘共’你‘产’的想法,你娘让你供你弟弟读书你二话不说就供,你弟弟没成年啊?你弟弟没有父母是孤儿啊?谁生养谁负责任,你生了养不起生那么多干嘛啊?让别人勒紧裤腰带给你们养儿子啊?再说你弟弟上个三流大学就不能自己贷款啊?就不能自己打点零工养活自己啊?你借给他也是无息的,他从银行借也是无息的,为什么觉得从你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里扣二三百拖累你也比从银行里拿合算呢?是不是以后没打算还呀……”


“不…不是这个意思……他工作了就还……”传志小声解释。


“问题不是还不还,他为什么不象其他贫寒学子那样去银行贷款?”


传志下了决心,“……过了春节,让他贷款!”


“行,再说第二个问题,你嫂子怀孕了,为什么吃住都在你这里?你嫂子没男人啊?你没出生的侄儿没父亲啊?”


这话够难听了。传志的脸又青又白,硬着头皮解释:“老家计划生育紧。”


“北京不他妈更紧!你老家紧也就拆你那几间破房子,这边连你一辈子的饭碗都给你砸了,塾轻塾重?知道的人以为那是你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私生子!小样的,今天你还正儿八经上班算你福大命大造化大!”


“我…已经把她们送走了……”


“第三个,你挣得那点工资,是你自己的还是你和何琳的共同财产?你们有没有签协议各人挣的各人花?”


“没有,我和何琳共有的。”


“既然是共有的,你这一年挣的工资都去了哪里?公务员工资也就是一部分吧,每月的奖金呢?为什么何琳不知道?”


这时何琳也硬气地抬起头,觉得这个小姨简直太厉害了,句句都说到点子上,实在比自己学问大大、高深莫测又一本正经的父母强多了,而且气势上一下就将对方罩住了,就是在审判嘛!


“主要是我挣得太少了,奖金有点,少得可怜…第一年是实习……”


“不是钱多钱少问题,是钱的去向!”


传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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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庭,只要钱去向不明就是天大的事。你是不是觉得你挣的钱都拿去孝顺你母亲那一家人是应该的?你结婚成家的目的是什么?人多力量大,和你一起孝顺你娘,一起累死累活帮助你兄弟姐妹一大脱贫脱离农村……”


传志泪流满面,甚至有点哆嗦起来,“农村人生活太苦了,你们在城市根本就不能理解……”


老何夫妇有点吃惊,郁华清却不吃这一套,继续挖苦:“那你找我们何琳就是看上我们有点俩小钱,有现成房子住,更方便帮你孝顺你家人吧?”


传志有点恼羞成怒,“这是我和何琳两个人的事!”


“你家人、你娘、你姐你嫂子兄弟你没出世的侄子都参与进来了,怎么到你没理时又成你两个的事了?现在是两家人的事了!小子,你不用跟我跳脚,你肚子里有几个蛔虫别人猜不透老娘我还不清楚?你拿给你兄弟钱,是你在帮你娘尽供养的义务,你养你嫂子侄子那是还你兄弟的人情,我还知道这人情没有还到头的时候,你就是你娘一大家子的摇钱树!你和何琳是一家人吗?不是,你和你娘家兄弟才是一家人,你找何琳是共建你的家园,顺便解决了一些生理问题和在北京站住脚跟,她只不过是你共苦之人,你家人才有资格与你共甘!婚姻嘛,一纸婚姻不值钱,今天有益处还是夫妻,明天没用了就是路人,而你与你娘家兄弟姐妹才是血浓于水!不然想不出来一到关键时刻你会顺你娘的意打得媳妇住医院回娘家!你就是一农民,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北京上了大学并端上了国家公务员的饭碗,但你从骨子里还是个农民!你还按照农村思维去生活,而且你还要求生活习惯了北京的何琳去适应你的农村思维。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代表了先进的生活方式和人文关怀,你为什么就不能脱掉那一身枷锁和土气适应城市的生活方式呢?非得倒回去学?现在改革开放大环境你以为是改什么革什么呢?你要觉得你老家那种七大姑八大姨猛啃一个人发财致富更先进,我没话说,就劝一个字:离!现在的夫妻谁能保证白头偕老?保住自己的利益才是主要的。门不当户不对,就是生活观念和生活习惯难磨合,想法出入太大,一辈子都弥合不了!我劝你还是回你老家娶个媳妇,天天在家侍候你娘,给你家当牛做马又能看你脸色就行了——唉,谁家姑娘这么倒霉啊!连你姐都知道在婆家受了气都要往外跑!”末了,又补上一句,“哼,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象你们这么一大家子极品也是世上难找!”


传志头埋得很低。数落都数落到脸上,能说什么?


“作为成年人,你的生活价值观有些问题,你还是没适应城市生活。”岳母终于说话了,“也没做好准备过婚姻生活。”


“我就说么,他单身一辈子最好,祸害连累不了别人,挣俩钱献宝似的献给他娘,他娘再拿出来重新分配,接济那些过不好的孩子,一奶同胞么,手足之情,互相帮助互相啃是应该的。他们一家子都是这么想的。我还把话说到前头,等他老娘老了还是这一个儿子的事,依靠是有习惯性的,你出钱出东西出习惯了,到时候到这里养老还不是理所当所!放心吧,活到老吵到老打到老!为什么就不明白,世上就有一种人,就是说的婆媳,打死也不能扎堆儿!”


何中天说:“以后你母亲还真不能来长住,都是不少事儿的,两天打架三天冷暴力,真不是事儿!”


传志:“以后少来,一定少来!”


“你娘来也行,你一年少说挣个三五十万,每年拿出十万八万的给你娘买套房子,你孝顺谁也不会说什么,就凭现在每月仨瓜俩枣你自己都吃不饱肚子还想在你家当孝子贤孙?想当孝子是有资本的,不是拿了媳妇和媳妇娘家的东西去贴补,你家有点象吃软饭的——吃软饭的有带着一大家子理直气壮吃的吗?”


老何觉得“吃软饭”有点过头了,连忙往回找,“传志是要面子。”


“面子?面子是自己真本事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别人给,是情份,不给,也没什么错。”


“那是他母亲无理取闹……”


“人老了,倚老卖老是免不了的,什么叫老小孩老小孩,大脑退化,脾气举止有时就象小孩那样胡搅蛮缠。这个时候成年的儿子就有义务教育这些老小孩懂道理、守规矩,就象你小时候你父母教育你那样!不知道人老了也要适应社会形势吗?凭什么年轻人就得什么都得听他们的?明明是错的,也听?老人不会做人,也就是年轻人引导教育的失败,满脑子酱油的糊涂蛋!”


传志突然站起来,深深一鞠躬,“爸爸妈妈,我知道我做的不好,对不起何琳,让她受委屈了……我想单独呆一会儿……”


何家的女婿转身出门走掉了。门轻轻地关上。


老何看着小姨子,“不是说那些狠话刺激着他了吧?”


郁华清撇撇嘴,“有些道理你得让他懂,大学里又不教这些,让他一个人悟悟一辈子也悟不出来!”


郁华明不无担心:“这孩子自尊心强,不会想不开吧?”


“嗨,想不开?!想不开他娘、兄弟姐妹一大家子怎么办啊?就冲这点传志也得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就敢打这个赌,这种人我太了解了,怕死怕没面子怕穷怕丢人,排名不分先后。这个婚姻,我看可留可不留,改造好这种榆木疙瘩脑袋,没有半辈子功夫耳提面命都怕改造不好。四十岁的传志要啥有啥,四十岁的何琳还能有什么?看人看事看长远的,别到时候弄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鸡飞蛋打的,象我这样!”


老何咕哝了一句,“你厉害,何琳可没这个本事。”


郁华明叹口气,“离不离我们只是参考意见,大主见何琳拿,我们要尊重她的意见,毕竟是他们过日子,我们不宜越俎代庖。我们把事情的利害关系分析清楚,就行了。”


于是这场由郁华清亲自演变成“批斗大会”的家庭协调会议以男主角的中途离开草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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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0-30 22:1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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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鸡年的春节热情洋溢地到来了,电视上唱“雄鸡一唱天下白”和“闻鸡起舞、发财起早”,窗外的鞭炮从腌腊八蒜那天就没消停过,到了大年初一简直是炮竹的狂潮,噼哩叭啦绵延不绝的声音如海啸,知道开头,看不到尾声,整个天空一片电闪雷鸣和天女散花。


何冲背着一口袋鞭炮和烟花出门了,和什么狐朋狗友要找个开阔地儿放。客厅里电视响着,老何夫妇一边一边在阳光上眺望一边不停地接电话,亲戚朋友、下属、学生拜年的。


何琳也有人搔扰,大多是短信段子。心情不佳,全部打包群发。在无聊的时候,传志突然泥鳅似的闪进来,二话不说,掀开被子挤进去并排躺着。何琳不让地,也不理他。


传志就紧紧地抱着她,把脑袋放在她怀里,冻得般浑身颤抖,声音极尽伤感:“老婆,原谅我吧,你不要我我自己也不要我自己了,没有你我去死好了。”


何琳瞪着天花板不说话。


“你不是让我认错吗?我错了,我不该动手,你就用十倍的力气捶我吧,我活该!求你不要生气折腾你自己手折腾我了,你觉得好受些,怎么对我都成,你还是惩罚我吧,任何方式——”


何琳不作声。


传志快哭出来了,“我知道你内心已经看不起我了,我一直很有压力,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活得很压抑,两方面,一个是你条件各方面都比我好,你甚至不用太努力不用高分数就能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比一般人高100分的同样的大学!你不必太上进就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以前没有户口,我觉得在这个城市寸步难行,二等公民似的,处处看人眼色。现在有了户口,依然——你家人几乎没什么负担,我费好大力气能给你的也许是你并不想要的或看不上的东西,使你满意我总觉得太难。因此我拼命工作,努力多为家里做点事,希望让你感觉到我是有用的,不比其他人差,更不是吃软饭指望你才在这个城市里立下脚!我一直觉得我只是起点低,过几年就会各方面都有发展的,一个小公务员,我并没觉得这是一辈子的职业,开始节段,苦点累点,你多牺牲点,将来混好了我会补偿你,加倍补偿你,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受累!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蜜月,你不提我也记在心里,有朝一日我会带你去周游世界,你得相信我!我考研了,觉得没问题,人民大学的经济系,老婆,要是考上了,我一定努力工作,努力学习,好好照顾家里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你受委屈。我知道你对我家人有意见,唉,难啊,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有的人一出世就命中注定要背负一生沉重包袱。在我生存的那个环境,年轻时父母就无怨无悔地把最好的时光都给予了孩子,他们做的一切,包括活着的目的都是为了孩子,现在他们年纪大了,干不了活了,顾不上自己了,又不象城市一样有养老保险,有医疗保障,有最低生活金,什么也没有,如果不靠孩子他们指望什么生活?只能活活饿死!老家里的事一直是我另一个压力,我妈按农村的惯性思维,也对你有意见,所谓懒、馋、爱花钱、不孝顺,我觉得就是两种生活方式和生活观念的不同罢了,并没有太原则的矛盾,多方忍忍,各退一步,不至于水火不相融!这中间我也有错误,不该相信一头的,不该偏信我妈的,让老婆你受了这么大委屈,爱于面子又不肯向你认错——很多时候我极端压抑,千方百计委曲求全,让你们双方平衡,结果两头不讨好;也悲观,也累,心累,有时真想突然消失,到一个没人烟的地方去,出家当和尚当道士也清静啊!总算没压力,不在老婆面前谨小慎微,不惹她不高兴,也不心力交瘁了……”


然后传志端来了一盆热水,给何琳洗脚。何琳有个毛病,就是洗澡时也不好好洗脚。以前传志就给她洗过,粗糙的手指按摩着脚趾关节,那种感觉很好,而且女人很容易被这些温暖细腻的细节所感动。


何琳眼泪簌簌而下,竟产生了一种莫明其妙的罪恶感,与婆婆吵架、打冷战、争地盘、争女主人地位和话语权,有时也是蓄意而为,有一忽儿竟象疯了一样非在某一问题上较出高低,没想到却把眼前的男人推向那么一个绝望悲惨的境地,爱一个人,就要包容他的亲人,接纳他的一切啊!


传志握着老婆的脚,边洗边忏悔。于是男人眼泪和深深的自责、检讨加哭诉奏效了。


何琳告诉他下一步的计划,“过一段时间我可能去美国姐姐那里过一段时间。”


“我也去!”


“签证我都办好了。”


“我马上补!”然后款款弱弱的眼神,“怕你变了心,不回来。”


“我想呆一个月。”


“我请假,能请几天就几天,要陪你一起去——出远门,决不能让你离我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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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0-30 22:1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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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传志这样有正当职业和房产的人,申请探亲签证并不难,难得只是要说服母亲。老太太陪着还在肚子里的王家大孙子就在保定,离北京市一个半小时火车的小城。那里好歹物价便宜,一个地段一般的小二居季付才600块,绣花一个曲里拐弯的远房亲戚在那里,租人家房,只求有个紧急事情的照应,决不沾半点光。老太太对里人外人分得很清,知道哪些人能沾光就沾,哪些不能。不想走太远,离儿子远了中不了用,挨太近又危及儿子前途,保定这个城市正好,周末儿子早上花一个半小时过来,下午还能回去。


传志担心母亲、嫂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受委屈,把年终奖金几千块钱都给了,发的实物油、米超市折扣卷之类的,能换成现金的以折扣现金,不能换的都提到保定了。老人和孕妇逃难似的,是最该关心和最需要关心的,自家里反正什么也不缺。


“儿啊,过年了,你啥时过来看看俺啊?!”


“娘,不过去了,你和嫂子好好过年吧,该吃吃,该喝喝,别心疼钱。我有事,忙!”


“有啥事啊年都不能过?半天时间也没有?俺不信!”


“这工作不都是越到年越忙吗?请客,送礼,吃饭……”


老太太没话说了,对这个很熟悉啊,“人家有给你送礼的啵?”


“我无权无职谁给我送?我是帮我领导送,上级部门一大帮,过年不打点一下怎么行?”


老太太想了一下,“也不能光送礼啊,你在哪过得年啊?在何琳家过得啊?”


没承认,也没默认。


“拉把儿子中啥用啊,谁家把自己的娘丢下跑丈母娘家过年啊!这么近都不知道过来看一眼你娘……”


传志便把陪同何琳要去美国过一段时间的事说了一下,老太太挺高兴,儿子要出国了耶!


“儿啊,远不?”


“远,一天的飞机呢。”


“一天的…飞机…花钱多不?”


“得花啊,现在哪有免费的午餐。”


“你花还是她花?”


“她花吧,我哪有钱。”


“你们去米国准备干点啥呀?”


“玩,玩呗。”


“花那么多钱跑出去玩?!老爷,咱能不能省下飞机钱,省下玩的钱,不去?要去坐火车去。”


“哎呀,你懂什么呀,不给你说了。我得去!”


“俺在这边住着,动一动就得花钱,又不能赚人家两个,你大侄子再有仨月就出来了,坐月子,小孩用的,奶嘴奶瓶,要没奶还得买奶粉,啥不需要钱!你少玩一趟省给俺又没缺胳膊少鼻子的有啥委屈的?”


“娘,你别想了好不?我不去何琳省下的钱也给不了我,也到不了你手里!真是,三个月再说三个月后的事,现在不缺吃少穿吧?行了,别管我了,我自有安排。”


放下电话,老太太不知是羡慕、显摆还是气急的语气,回头对正洗土豆的大媳妇嚷:“养儿养出个憨熊来,又去老丈人家过年了,人家家多富多好要什么有什么啊;北京这么大的城市玩不开,还跑出国去玩……根本就把他娘忘到后墙角了!”转了一圈,又把话往回说,“俺要不是没个这事那事的,能离得开,俺也得跟着俺儿子去!”


绣花低着头,不说话,一双粗糙的手掌浸在冷水里使劲搓土豆皮。


出奇不意又与传志合好了,怕转变太快不好意思,何琳拿腔拿调,故意对老公爱搭不理:传志勤快地拖地板,她就“不屑”地躲到阳台上去;传志捡岳父的漏,做一顿齐鲁风味的晚餐,她就不给面子地拒吃,非三请才出来;她洗完脸,传志殷勤地递着毛巾,非趾高气扬扬长而去,找点纸巾慢慢擦不可。


岳父母终于看不下去了,怕深深挫伤女婿的积极性和自尊心嘛,杀人不过头点地,再说人家也挨打了,挨得还不轻,也挨骂挨埋怨了,却一声怨言也没有,心甘情愿在自家当牛做马,哄小孩似的,苍天可表啊。你可以修理他,但不能这样折磨+轻践他!


“传志,别理她,冷她两天不骄傲的小公鸡了!”老何也觉得何琳不象话,事情恢复到这样子,全是你有理儿,还不快点提要求提条件,就知道使小性子,等什么呢?


传志却不在意自己受冷遇,自己越受到不公平对待,岳父母反而对他越客气,帮他找平了;以前让何琳受委屈了,她只有“欺负”了自己才能心理平衡,现在他十二分愿意给这机会。能被所爱的人欺负,说明关系在修复中。
可这么明显地欺负、修理别人,也让老何夫妇看傻了眼,他们自己彬彬有礼、互相体谅惯了,默契和相依的程度有点摸不清夫妻之间关系再度恶化的边界,生怕弹性不够又一次搅冷了,毕竟女婿诚心诚意来认错好多天了,何必痛打落水狗?把狗打死打跑,不是两败俱伤吗?
终于摆够了脸,何琳在父母的劝阻中要往“正确”上靠一靠了,不再冷言冷语和“不屑”。老何夫妇也很高兴,心底一块砖头落下来,过了许多天,愤怒劲头下去了,还真不希望女儿为此离婚。哪对小夫妻不是磨合过来的?只要一方肯认错、改造,日子就有得过。
事情在僵持时,传志运气好,及时遇到了。春节前夕下了一场小雪,老何有个工作习惯,常到小区各处溜达着看看,凡有不干净地面或没收拾到位的地方,都会责人再干,干到他先满意为止,然后才能期望众位业主满意。他这次出去是察看扫雪工作进行得如何,那可是几万人的大社区啊,他拿着扫帚转前转后,一不留神摔了一跤。老头给摔得不轻,都快站不住了,那边救护车开迟迟开不进来,雪融化结冰了,打滑。恰好传志下班去讨好岳父,毫不迟疑地推开众人,背起老人就走,这一走就近一公里,才到救护车。到了医院,又是拍片又是检查,都是传志脚不连地地忙,饭都没吃。在郁华明和何琳赶到医院时,老何安祥地躺在病床上了。万幸的是:无大碍,虚惊一场。但老何夫妇都对女婿有了180度转变,特别是老何,感动啊,自己的儿子都没这么让自己感动过。于是天平倾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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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传志羞答答地提出要照顾何琳,一块儿去美国看看大姐何晶。岳父母非常赞赏:去吧,去吧,工作累了一年了,该玩几天,不耽误工作就行。


春节后第五天,他们登上了飞往洛杉矶飞机。


倒是郁华清,在俩儿子家高高兴兴过了一个年,去姐姐家发红包时,听到外甥女与传志又双栖双飞了,两眼一瞪,“这么原谅了那小子?我还以为你们俩老东西多个心眼趁这机会让传志写个保证书呢!说几句好话都哄过去了,这么轻易打发了?”


郁华明奇怪:“写什么保证书?”


“咱们最关心什么?房产证啊!让那混小子写上:下次再这么混,再动你宝贝闺女,自动让出那幢小楼的房产份额!白白扔了大好时机,嗤!”


老何夫妇面面相觑:“这等好事,他傻,他能答应?”


“试都没试,他十有八九会签!现在咱家对他还有吸引力,他当然不会放。再说,他有把柄在咱手里啊,窝藏亲哥的老婆生二胎——生三胎!一告一个准!”


她姐姐十分严肃地,“你可能不能揭发他,一揭发传志就完了!”


“威胁他行吗?”郁华清哼了一声,“就逼他签字,再有下次就放弃那一半房产,以后他家里再乱七八糟,就让他净身出户,立码滚蛋!”


老何不紧不慢说了句:“传志的大方向不错,他家人不对,连累得他,得给他改正错误、成长的机会。刚结婚慢慢磨合,谁一生也不会十拿九准不犯错。犯过几次错,就成熟了,打打闹闹,说不定关系更好了。我那边物业公司经常碰到这样的业主,今天闹一顿,再过几天哭闹一番,几年一直如此,好的时候恨不得象一个人。反而那些相敬如宾的,敬到后来就相宾如兵——兵器都上手了,彻底闹了,彻底离,劳燕分飞了。总之一句话,我觉得传志本质不坏,让他们磨合去吧,我们总不能釜底抽薪,拆散他们吧?”


郁华清向来不惜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婚姻,对姐姐姐夫的乐观,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话:“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不听我的劝,你们就等着瞧好了。”


何晶来美国六年了,五年内硕博连读,从生物系毕业,然后应聘到加洲一家生物制约公司做研究,年薪7万,已入美国籍。


何晶11岁时被老何夫妇收养,至今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老何夫妇也不知道。中国从计划生育起,女孩从不受待见跌至更不受待见,很多家庭为了生儿子必须先把第一胎第二胎女的女孩“解决”掉。何晶一直认为自己是农村或某个城镇某个家庭解决掉的“多余”出来的女儿,只是很幸运遇到了何中天和郁华明夫妇,他们在自己已有两个孩子的情况下勇敢地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温暖的家,而且作为“长女”,并没受任何歧视。


老何夫妇是非常尊重知识的人,不能忍受自己家里在20世纪末期还有文盲。何晶幸运地得已在中国首都的某小学开始了迟来的第一步正规教育,并一发不可收拾。与何家生来养尊处优的孩子不同,何晶知道一切都来之不易,上天垂青她有机会改变被抛弃的底层命运,凭真功夫,她上了中国最好的大学,清华,又以优良成绩上了美国常青藤大学之一达特茅斯学院,后又到加洲伯克利读了博士。你可以说是智力优势,也可以说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何晶走的路是那些在大洋彼岸陆续凭借高学历、名校走向优裕中产阶级生活的华人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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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何家的长女与男朋友一起坐在宽敞明亮的house里招待自己的妹妹与妹夫。男朋友是上海人,气象博士,儒雅英俊,殷勤而周到地为餐桌上每一位服务,自然而亲和。


“姐,你房子真漂亮,和国内的house不同,国内的往往豪华而不现代,你这房子简洁,布局也合理,整个典雅大方。”何琳是搞设计的,从设计的角度看问题。“楼上空着啊?不是给未来公婆预留的吧?”


何晶笑了一下,看着男友。未来姐夫david zhong善解人意地说:“楼上是书房,将来也许开辟个儿童房间,在小朋友到来之前,欢迎双方父母来短暂居住。鉴于婆媳的天敌潜力,我父母说他们更喜欢上海。但我更希望未来岳父母大人到来,有了家长监督,你姐就不更明月张胆地欺负压迫好人了……”


钟大伟很幽默。何琳转头看着老公,“你为什么不觉得婆媳是天敌?”


传志脑袋转得快,“你们都是天敌了,总不能我是天使吧?”


何晶笑,“真是,如果david的母亲在这个房子里照顾她儿子并以此指手划脚,我说不定也会发疯,我的男人我照顾,我的家我来统筹安排,一山是容不了二虎的。”


David点头补充:“一山容不了两只性别相同的虎,一公一母就可以。”


“过去一年,我家山头上经常两只母虎在打架,那只公虎却什么也不管。”何琳有所指地看着传志,“有一天它终于管了,合着另一只母老虎,把我这只嫩虎给修理了。”


何晶david就故作惊讶地看着传志。传志满脸涨红,“现在山头上不就只剩下我们俩了么?”


“你倒想那只母老虎陪你呢,可惜它太老了。”


饭后到了卧室,传志抱怨:“现在不是出来玩吗?不提以前行不?你们仨合起来挤兑我一个。”


何琳不让他,“你要行得端、走得正,还怕影子斜怕人说么?心虚个什么劲?”


传志央求:“宝贝老婆,不要让咱丢人丢到美国来吧?”


“你这种蠢相地球人都知道!”


传志憋气,好久才叹一口,“我们总这么争吵不是办法啊,说吧,怎样才能把怨气清空为0,不再提旧帐,毫无负担地生活?现在我可说话做事小心翼翼,就是害怕一不留神让你抓到把柄数落。”


何琳也叹口气,“积怨可都是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有个作家说过,感情象一个存折,从开折子那天起,你想想,你往里存过钱吗?你只会支取、透支,现在又想钱取不出来你着急了!现在想办法想把负债清空为0了,等最后一根稻草把骆驼压死了,你再想拿下那根稻草管用吗?”


传志结巴了,“你、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猪脑人笨想不起来,你友情提醒一下也算造三级浮图吧。”


“身边就有个例子,你又不眼瞎不能照葫芦画瓢啊!”


呃,传志明白了,刚才那个叫david的家伙太会来事了,嘴甜体勤,一比把他比到地下室去了。“你家两个上海男人啊……”


“不服啊?”


“服!服!有葫芦画瓢,我一样样学还不行!”


第二天,何晶和他男友去上班了。何琳和传志吃了早餐没事干就在外面溜达,怪不得美国人地广人稀,地大物博呢,小街上空荡荡的,走了半天连个人影也没瞅见。但周遭环境却非常优美,稀疏的欧式风格house前面,是整齐的枯草坪,高大树木在凉风中一直排到天际线。


传志惊呼:“这是农村啊!”


“此农村非你家那个彼农村。”


“这边的农村不错啊,比咱那边的城市还好。”接着感慨,“中国什么时候能没有城乡巨大的差异和鸿沟啊?没有了鸿沟差异咱俩也就没有这么多矛盾了。”


何琳白了他一眼,掩不住轻蔑,“就指望你们这些泥腿子当官从政,中国猴年马月差异也消失不了,仓廪实而知礼节,三代才出一个贵族知道吗?”


传志又不舒服了,“都关我什么事啊,有意见向毛爷爷提去!幸许毛爷爷觉得留着你们这些富农和知识分子后悔了呢,怎么就没赶尽杀绝呢?”


晚上何晶单个找何琳谈话了,“你们一直争争吵吵,算和好吗?不是等着矛盾随时激化吗?”


何琳极其郁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刻薄,心里想原谅他,就是嘴巴和行动上不能,却归为一句:“可能恩怨太深了吧,每句话都能与过去对应,没办法一笔勾销。”


“就没解决的办法?”


何琳沉默。


“你让他跟着来,我以为你们冰释前嫌了呢。”


“我也以为。”


“那怎么办?爸,妈,小姨可是非常担心你,她们让我开导你,我能说什么?有一句忠告:不合适的鞋子脱掉,没什么大不了,不必为一双不合脚的鞋子糟蹋脚一辈子吧。”


何琳眼泪叭嗒叭嗒掉下来,“我只想让他保证:以后不让他娘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开口对他讲啊!”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为什么不反省一下,主动对我保证?”


“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快乐生活自己去争取,怎么可以寄托在别人身上?明确告诉他你的想法,如果他办不到,你就有理由做决定了,总比闷在自己心里好!”


何末擦干泪,回头,“姐,我是不是很失败?”


“一点也不,为自己取舍,你已变成成熟的好女孩。记着,幸福和不幸,快乐和不快乐,是可以选择的,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是为你自己生活,不是为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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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0-30 22:1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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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何琳没有马上找传志摊牌,可能她觉得对方还在理亏节段,应当找她主动坦白才显诚意吧。但传志觉得一切都过去了,是何琳太小女人心眼,抓着过去不放,动不动就神经质。也许男女天生的差异性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包容。


何晶看他俩仍在外松内僵着,又找传志谈话了。


“你们老是这样等待对方的空隙就出口伤人也不是办法,再好的感情也会磨完。”


“唉,我也搞不清她的想法,以前是我的不对,我也被教训了,现在什么法子我都试了。”


“你们的症结还是你妈,估计她患上了婆婆恐惧症,你为什么不明言说以后你妈不再介入你们的生活了,让她安心呢?”


传志呆了一下,“不介入——什么意思?”


何晶瞥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装什么三孙子呢?“不介入就是以后少让你母亲参与你们的生活中来,你和何琳组成一个新家庭,这个家庭的主人只有你和她,还有未来的baby……”


“参与?”


“对,参与,就是把你妈放在你们的新家庭里,与何琳抢地盘。”


“抢地盘?”


何晶气结了,“就是你妈和何琳两个女人,你要选择一个一起生活,当然你有权力选择你母亲,ok?但现在你选择了两个,把她们放在了一起掐架,这就是你眼前所有生活不顺的症结,不明白?”


传志颓废地坐下来,“姐,你在美国生活太久了,这边生活相对富裕,社会福利好,你不了解中国农村生活的现状,有些老人,如果不依靠儿女,只有死路一条……”


“ok,她可以依靠你,但能不能分开住?不住在一起,让这有天敌潜力见面就掐架的俩人不碰面?”


“姐,有两条,不知你考虑过没有,一,中国有90%的家庭,老人是跟着儿子媳妇住的,自古就这样,人家不过得很好吗?二,中国父母为了儿女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是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而儿子靠父母的牺牲有了点出息,就把父母一脚蹬一边去了,这样的儿子你们真能看上么?”


何晶听明白了,“一,你的意思是90%的中国家庭都能这样过下去,而你们不能,是你和何琳有问题,尤其是何琳有问题,而不是这种家庭模式有问题,对吧?二,带上你母亲与妻子一起生活,恰恰说明了你有良知,符合传统道德习惯对吧?”


传志叹口气,:“姐,实事求是地说,你在我的位置上你又能怎么办?david的父母在上海有医疗保障,有退休金,关键是离了你们能生活!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妈苦死累死在老家不管吗?中国的底层现状你不明白,但你看看就知道了,十多亿农民十多亿人口呢!”


何晶沉默不语,其实心里想对妹妹说:男人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可能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但你的路和生活是可以再选择的。


何琳彻底后悔了,这么快就原谅了传志,以为听到他一番表白他番然醒悟了呢,原来是让她理解他的处境。特别是有了david这个高学历、高收入、性格平和又善解人意的家庭妇男型新好男人的对比,委屈感就更大了,人在不平衡时也就特别容易变得暴躁和神经质,晚上连同床共枕这种夫妻最基本的形式也不想持续了,自己抱着被子去客厅上睡沙发。传志一是不舍得老婆睡沙发,二是不敢在人家姐姐家里让人家妹妹睡沙发,每次都自觉地去抢沙发。抢来抢去,给何晶一种感觉:小夫妇互不相让,是过不长了。


她问何琳:“如果你们分开,你们的房子怎么办?”意思是,那房子本身就是父母的,万一离了不是让人家分走一半家产吗?所以不要这么急。


何琳神经质了,轻易说出:“离婚就把房子卖掉,揣上几百万我也到这里读硕士!”


“可房子在法律上也有传志一半啊!”


“什么他的一半,都是我的!”


“你能大过法律?”


何琳忽然嚎啕大哭。


看着年轻的妹妹易怒易暴,越来越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绪,何晶忧心忡忡地给爸妈打电话,“何琳精神不好,估计患有轻度抑郁症。”


老何夫妇也很难过,“刚结婚一年就又打又闹,我就怕她在家憋出病来,才让去你那里散散心的。何晶啊,劝劝你妹妹,开导开导她,她从小就小心眼,爱钻牛尖角,拿得起放不下,争强好胜,还什么事都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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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0-30 22:2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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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何琳收到小姨发来的电子邮件,一看就是法律人士专门润色过的,语言很正式很有逻辑性,也黑白分明,大意是如果传志想维持这个婚姻,就请他签属放弃岳父母赠给女儿结婚礼物的房产。


何林正头脑发热,立码打印出来,拍在传志面前,大喊大叫让他签字。


“这本是我们何家的财产,吃进去,你得本着良心吐出来!”


传志说:“我不签,我不会离婚的!”


“不想离婚,你就得签!”


“签了离离也不远了。不签,你给我机会,我会改正。你放心,真到离的那一天,我不会要你房子的,这是我心里话。”


没得到想要的,何琳大哭不已,咒骂老公,还把姐姐的马桶搞坏了。传志不得已,跑了出去,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转悠,一夜不知转到哪里去了,反正第二天才灰头土脸疲踏踏回来。


看到事态严重了,何晶带着妹妹去看了心理医生。何琳的那点四级英语早还给老师了,就呆呆地一边盯着人家桌子一盆绿色植物一边左耳进右耳出听姐姐和那个满头银白的头发的四十多岁女心理医师哇啦哇啦说英语。


什么话何晶都代她说了,她现在没有说话的兴趣。


这么说吧,心理医生的大意是:当事人首先要自己调整好心态,当事人先尝试调节自己的心理,并给了几个建议,1,改善当事人的人际关系,从好的方面来说,改善你的人际关系,能帮助你从抑郁中恢复时获得精神支持!2,增加每周从事愉快活动的次数。3。不要依赖药物治疗。药物只是一个辅助的治疗,什么病都不能全靠药物,主要靠慢慢恢复。这个恢复时间可能比较长,也可能很快,但都不要着急。


为了让何琳高兴,郁闷心情得到缓解,何晶请了假,开车带妹妹四处兜风,专门去看了伯克利大学和加州一些好玩的名胜和公园,还去了好莱坞和影星云集的贝佛利山。传志也了解抑郁症是怎么回事,索性什么异意也不提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开心就好。


在迪尼斯公园,被淘气的米老鼠追着跑,何琳乐得象个孩子;在呼啸的过山车上也大呼小叫,吃热狗也会抱怨不如米饭好吃,都与正常人无异。如果这样正常时间长了,抑郁就慢慢消失了。唯一不正常的是,她不想回家,只想象小孩子去玩,特别是追着别人小推车里婴儿痴看的眼神,特别让人心焦。


有一次在沃而玛门口,大周末,很多家庭都开车去购物,年轻的一对,三口四口之家,大人领孩子,或年长的老人,很少有混搭的,年老的拖着年轻的,年轻的带着年老的。何琳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指给传志看,可怜巴巴地说:“人家都不和婆婆一起住,你看老的人都是自己拿着东西进去出来,自己开车回家,人家婆媳肯定不打架。”


传志说:“对,这边人情味淡一点,中国重伦理。”


刚到超市门口,david就和一老头搭上了话,好象认识。那和善的老头看了看传志和何琳,不知怎么的,好象想夸中国文化吧,沟通之前,赞美一下对方的什么东西也是人之常情吧,大意是:中国社会有一样很好,人老了可以和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享受天伦,不易产生孤独感。不象美国,孩子的天堂,中年人的战场,到了老年就成了墓场。美国人老了相比之下有点可怜了,有被人遗忘之嫌。


何琳英文也是过了四级的,加上姐姐的翻译,脱口而出:“我宁愿老死在孤独的墓地,只要年轻时没人打扰我!”


在何琳在美国显露抑郁症迹象时,北京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是关于郁华清的,大年刚过十五,她前夫老翟还着老婆孩子从南京又回来了,还是想要回以前单位发给他的福利房,小二居,在玉泉路附近。离婚时,他作为过错方让给了郁华清,小产权,只有居住权。现在想把居住权要回来。估计在南京生活不下去了吧,否则也不会两次都讨个房屋的居住权吧。以前有钱牛生意顺牛气哄哄时,这点东西可是看不到眼里的。


老翟知道前妻的臭脾气,不敢直接讨要,采取哀兵之策,找到了郁华明和老何拉关系套近乎,说以前何琳在自己家里住时,虽然自己与华清感情不和,但对孩子不错;然后哭穷,说自己一家子过不下去了,如果大姐能搭救一把,一报还一报吧,扯平了。


老何夫妇为人清高,仗义,一生不曾亏欠过别人,但一提到两个孩子小时候,尤其是何琳,让妹妹操这么大心就有还不完的恩情。前妹夫这么一说,两口子就坐不住了,心道既然华清一人有五套房子,拿出一套给前夫解解燃眉之急,也不算过份吧。这俩口子还请了老翟一家三口一顿大餐,全是看在过去“对何琳不错”的份上,答应劝劝妹妹。但话没说死,一定能办成。


老翟不死心,五十多岁的男人了,想在生意场上翻身没那么容易了,人落了势后,坐吃山空很快,那点老本哪经折腾啊。不过眼下还得养孩子啊,五六岁的女孩,花老钱了,大人可以饿一天,小孩饿一下试试?也顾不得老脸了,得从前妻众多房产中要过来一套,想想也是,以前对她太大方了,北京所有房产都给了她,她竟反过脸来一丁点儿情义也不顾他!咒怨之后,还有点佩服这前妻,竟知道把钱投在房产上增值,前后竟积累五套房了,轻松地算,资产也有三百多万了,要是自己以前不胡花八花,在南京也少说拥有几套包括别墅在内的房子了,大形势下架不住房价一个劲地蹭蹭地涨啊!


打定主意,这个犹如困兽的老男人让年轻的妻子去找他前妻,孤注一掷,兴许女人与女人。问题反而好沟通。


于是一脸菜叶色的南京妹子玉琴在一天晴朗的中午敲开了郁华清的门。郁华清正和邻居搓麻将,嘴里叨着一根中南海,手气不佳,正念叨着要捞上来,却被迫被敲门声叫离了麻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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