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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风语传说 (完结) by紫薇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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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风语传说 (完结) by紫薇流年

精灵一族,独得创世神眷爱的一族。
聪慧过人,容貌极美。
灰绿色的发,尖削的耳,有着年轻的外表。
他们的智慧远远超过人类和魔族,为三界之首。生性不喜纷争,和平而安详,潜心音乐、艺术、工艺等,对美有天然的直觉。可以轻松使用自然元素,无须象人类或魔族般借助魔法,喜好亲近森林,能与百兽为友。
一个精灵的寿命可达二千年,中年起即不再变老,及至死,散为尘埃,而灵魂不灭,在自然中聚合后仍转生为精灵,超脱于其他两界之上。
精灵族以王为尊,其王由神示而选,初与众精灵无异,获选后发色转为淡金,再经二百年冥想后为王,终身侍神,不可婚配。
在对其他两族无休止的战争和纷扰的厌恶下,三个纪元前集合所有精灵之力创下结界,将一族隔绝于人类魔族不可及之处,从此,大陆上所有纷争再与精灵无关,有关他们的历史,渐渐成为传说。
大陆,终于成为人类和魔族的舞台。
这是传说寂灭之前,大陆上最终的精灵故事。



风语传说
愚者
  茂密的古森林,无数棵参天大树枝桠交错遮挡了天空,偶尔几缕正午的阳光穿透重重树影,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如一枚枚金币在落在林间,虽然是夏日,森林却是阴凉无比,鸟雀无声,偶尔有小兽从灌木丛中穿行而过,静谧而幽深。
  草叶藤蔓间,一块方圆十余米的泉眼在阳光的映射下分外醒目,水清澈而透明,却不见底,深处隐隐闪动着几缕银光,平静的水面上忽然泛起涟漪,无数水泡从池底涌起,惊得池边饮水的小动物四散跑开,哗然一声水响,一个人影随着涟漪浮出水面。
  胡乱拔开挡在额前的黑发,露出一张湿淋淋的脸,圆圆的大眼在小脸上像两粒黑曜石般闪亮,弯弯带笑,稚气而可爱,小巧挺翘的鼻梁,粉红的唇因池水的冰冷而微微发紫,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眉心宛如火焰般的印痕,鲜红触目。
  甩甩头,她咬着下唇迅速游近池边上岸,抓起丢在一边的围毯裹住身体,半晌才停止发抖,直到红润重新爬上脸颊,她才松开围毯,看向手中一直紧握的宝贝。银色而闪闪发光的物体,似结晶又似金属,轻而坚硬,对着光,内部似有什么在隐隐流动。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真是奇怪。为什么师父一定要找到它。想用来做什么?一时间无数个问题在脑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最终还是沮丧的叹气,决定把所有问题留给那个看来无所不知的师父。
  收拾好东西,拍拍不知什么时候偎在身边的小兽,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就算快步走,回到师父住的那片林子也要好几天。这些日子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真是令人担心,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该不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想起这个事实的可能性,少女可爱的唇角往下弯了弯,不乐观的加快了步伐。
  
  好不容易终于看见林间空地上的小屋,长途跋涉的疲惫一下子涌上来,终于到家了,不过有点不对……为什么好像有浓烟四散,仔细看似乎还隐隐有火光。她的额角开始冒汗,该不会又是……
  “师父!”少女冲上前,把手中的包袱甩到一边,抓起东西用力的扑打已经爬上墙角的火苗,冒着浓烟一边呛咳着一边提醒师父。
  “水魔法,咳~~~咳咳~~~”
  被提醒的中年女性赶紧开始吟唱,空气中的水元素开始聚集,形成一个晶莹剔透的水球,随着指令溅落在火焰上,成功的扑灭了残余的火苗,被烧灼的屋角发出咝咝水汽,余下的零星火焰很快被少女拍熄,无法再肆虐。
  “师父,你要做什么呀,怎么会把房子点着了?”
  中年女性迷茫的眨眼,显然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只是想你大概要回来了,想做好饭让你惊喜一下……”为什么火会烧到屋子呢?真奇怪。
  少女无力的丢下手中的东西,重重叹了口气,早就被师父在生活上的完全弱智给彻底打败。走进屋里绞了条面巾,帮这个超级迷糊的魔法师擦干净熏黑的脸后,认命的开始做饭。
  “师父,你真是你说的那样厉害的魔法师吗?”每次在家务上都差得一塌糊涂,在她被收养的前几年两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事实证明再伟大的魔法师也是要吃饭要穿衣的,可怜她从五岁起就开始包揽了家务,为什么不能念个咒语就把一切解决掉呢。亏得那个不负责任的师父还振振有词的说自然元素的力量不能应用在这些方面,其实是自己法力太差了吧……多年来她一直腹诽兼深度怀疑中。
  “赫蒂,你真的找到它啦!”
  没有理会她的牢骚,女魔法师兴奋的捧着从包裹中翻出来的银色物体仔细打量。
  “罗塞里银,我以为这只是传说,想不到居然真有这样的物质。”
  “罗塞里银?那是什么?”好奇的从厨房探出头,少女忍不住追问。
  魔法师已经开始用各种咒语试探手上物品的属性,有点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是传说中天然带有特性的银,在极少的泉眼中存在,由数千年的时间从泉水中凝结成,据说用它制成的物品可以化解一切魔法攻击。”
  赫蒂端出一盘菜搁在户外的餐桌上,“那不是你们魔法师的克星?”
  “嗯~~~要这么说也可以。”手中物品在试探下变幻着不同的形状,仿佛有生命的液体,“不过因为这种东西只在上古典籍中存在,所以不构成威胁。”
  “你也不确定它存在,还让我找遍了整座森林。”想起数年来的苦苦搜寻只为证实师父的猜测,她的嘴角垮了下来。
  “这座愚者森林是上古遗迹,曾是精灵的居所,他们用罗塞里银来制作各种物品,这是最有可能存留的地方。”
  “那种生物真的存在过?传说而已吧。”
  “也许,反正罗塞里银是真的就行。”魔法师微微笑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注意力已经转向桌上放好的几盘菜肴。
  “哎呀,师父,不准偷吃!”
  
  那之后过了几天?师父一直关在屋子里做魔法试验,连吃饭都是送进去的,这样下去身体会越来越差,屡劝无效,这把年纪了还这么任性,真是没办法。
  劈完了这几天的木柴,她拿起软布仔细擦拭长枪,这是师父前几年专门为她做的,黑色的木柄比她的身体还长,雕刻了各种花纹,不知是什么材质,坚实而有弹性,顶端是一把雪亮的弧刀,锋利无比,匀称漂亮,她一直很喜欢。
  也许是体质的关系,她完全无法学习魔法,曾让师父沮丧了好长一阵子。好在天生身体灵活,柔软敏捷,是学武技的好材料。只是师父说在这个魔法大行其道的世界,武技是没有意义的。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在森林里可以得心应手,灵活的身手可比魔法管用得多。
  从来没有见过森林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她停下手中的擦拭,开始神游。屋里忽然传出碎裂的声音,还有什么重重倒在地上,赫蒂神色大变,冲过去撞开房门,里面一片狼籍。
  “师父!”扶起倒在地上的魔法师,她又气又急。“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小心的绕开那些碎裂的尖锐物品,托起中年女性的头,感觉魔法袍下的身体瘦弱得令人心惊。
  半晌,魔法师从失神状态清醒过来,露出喜悦的笑容。
  “赫蒂,我成功了。”举起垂落的右手,一枚银光闪烁的额环出现在掌心。弧状的线条优美流畅,正中镶着一枚灿亮的紫灵石。
  少女瞪着她手中的物品,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不等开口,魔法师把额环压上了她的发际,随着吟唱,眼前一阵光芒闪动,让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
  “好了。”魔法师轻柔的拍拍她的脸,示意她睁开。
  “看,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一面镜子出现在面前。
  镜子里的少女脸上还带着忧急之色,额上却多了一圈银环,恰好压在眉心,遮住了火焰般的印痕,精致的银色柔和闪亮,衬得脸上多了几分神采。
  “这个是?”她犹豫的摸摸眉心,虽然觉得很漂亮,但弄不太明白师父的意思。转而想起更重要的问题,“不说这个,师父你有没有怎么样,怎么最近变得这么瘦,上次也晕倒了一回。”
  女魔法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微笑着示意少女把自己抱到床上,半靠着枕,握着少女的手安抚住她的焦虑。
  “赫蒂,不要担心,我的时间快到了。”
  少女睁大眼,不能置信的望着她。
  “是的,我想我很快就要死了。”中年女性慈爱的抚着她的头。“别难过,你不知道我已经活了多久,是魔法维持了我的外貌,其实我早就是个老太婆了。”
  “怎么会……”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少女用力摇头。
  “生死都是很自然的事,你要学会接受它。”轻轻抚过她光洁的脸,低声的劝慰。
  “这枚额环我用魔法加持过了,除了你自己,别人是拿不下来的。它可以让你躲过一切魔法攻击,这样以你的武技,即使一个人也足以自保。”用力握紧少女的手,打断她要出口的话。
  “仔细听我说,绝不可以在人前拿下它。”
  少女疑惑的触向额环,不明所以。以前没有它不也过了十几年?
  “记得我和你说过捡到你时候的事吗?”
  魔法师叹了口气,多年前的往事浮上眼前,模糊了时间。
  十七年前的夏末,她对人类世界感到厌烦,选择了绝无人迹,进去就无法辨别方向的愚者森林做为隐居之所,躲过一切纷乱。
  踏入这片禁地前,她徘徊在附近购置物品,不打算再次回到人类世界。不知是什么样的机缘,在邻镇村落外发现了一个装着婴儿的竹篮,只看了一眼便径直离开,冷漠的心已让她对世事漠不关心,一个无助的婴儿同样不能改变。
  三天后的黄昏,她再次路过,原本想掩埋掉那个小婴儿剩下的骨赅,却被意外的一幕惊呆。粗如水桶的巨蛇盘在竹篮边,赶开了所有蚊蚋,一只长颈雪白的燕鸥用自己的翅膀挡住了阳光,将晶莹的果汁滴入婴儿的嘴,原本是该是天敌的两种生物对这个毫无力量的婴儿显了温柔的善意,奇异的画面令头脑一片空白。多年以后,想起一幕仍觉得不可思议。
  十七年的相处,开始有了母亲般的感情。赫蒂从小爱与动物亲近,能在迷雾般的森林中来去自如,又在魔法幻境中练出一身武艺,活泼可爱,单纯明朗,看着她一天天长成,忍不住深深的喜悦。只是……和终老林中的自己不同,她终将踏入人类世界,对她将来际遇的隐忧,在生命的尽头仍无法释怀。
  “你额上生来就有的印痕,代表前世曾犯过重罪,被魔法刻上永恒罪者的标记,人类世界视为奴隶,连自由民都不算,千万不能让人发现。”魔法师眼神暗淡,不愿去想她可能遭遇的不幸。
  “第一次看到你时,我想这个孩子即使长大成人也不会快乐,所以就那样走过去。但现在,我很庆幸当初收养了你。”她慈爱的微笑,“你是个好孩子,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记住我的话,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衰褐的体力无法支持连续说话,少女的手细腻而温暖,目光中的依恋让她略为伤感,浓浓的疲倦上涌,神志开始迷离。“真高兴……我能在死前……完成一切……”黑暗来袭,濒临死亡的她再听不见少女惊惶的叫喊。
  “师父!”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1/1/20 16:40:3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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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
  星星点点的小花覆盖了坟茔,让死亡看上去不那么冰冷。
  赫蒂跪在墓地旁,轻轻拔去新长出的杂草。已经半年,当初栽下的树苗也有了半人高,心头的哀戚慢慢平复。少了师父,这里变得那么安静,安静得让人难以忍受。
  轻轻摩着石碑,上面有她亲手刻下的字。
  魔法师比翠丝长眠于此。
  这个名字从师父的魔法书里找到。她从来不说自己是谁,从哪里来,是怎样的人,有何种过去,赫蒂都无从得知。
  唯一知道,她像母亲一样把她带大,教她所需要的一切,又安静的离去。
  留下她在这里,独自思考。
  她是个弃婴。在人类世界,额上的印痕注定她生来就是奴隶。
  这是个陌生的词。
  不过又如何,师父不在意,她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无足轻重。
  擦干净石碑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她轻声开口。
  “师父,赫蒂想出去看看,你同意吗?”
  “没有你,这里变得很寂寞。”
  “我想看书里写的,和现实世界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我伤心难过了,回来师父像以前一样安慰我,好不好。”
  用力抱抱石碑,仿佛是拥着女魔法师瘦弱的肩。
  “就这样说定啦。”
  尔后,她松开手,拿起长枪和准备好的包袱。
  
  这个世界共有四块大陆,由人类和魔族分别占据。
  中州大陆、北卡大陆、希铎大陆、魔亚大陆。
  中州大陆是人类为最广袤的大陆,丰饶美丽,环境优越。三百年的皇朝绵延至今,政治清明,治国有度,使中州大陆稳定而富强,也是人类对抗魔族的主要力量。
  北卡大陆,终年冰天雪地气候恶劣,生活艰辛不易,人口数量较低。粗砺的自然孕育了狂野善战的武士,凭大陆上出产的珍稀草药、良马与希铎互贸,获取必要物资。
  希铎大陆面积最小,由魔族入侵而导致的其他两块大陆逃难者所建,是建国时间最晚的商业帝国,但商旅云集,兴盛繁华,也是唯一魔族从未踏足的大陆。
  魔亚大陆,魔族的领地是所有大陆中面积最广的一块。但土地贫嵴,能耕种的地方很少,除了矿产资源丰富外无可称道,屡屡因掠夺而与人类争战。
  书中的记录十分详细,介绍了不同大陆居民的诸多特点,也掀动了她的好奇。
  该去哪一个方向?
  赫蒂迟疑半晌,选择了最小的希铎大陆。
  人类最繁华的地方,也许值得一看。
  
  旅行无疑是件有趣的事,尤其对一切都很新鲜的赫蒂来说。与森林截然不同的人类世界令她目不暇接。
  最初并不全是愉快的感受。
  尽管在书上看了许多,仍极易在与人接触时显出她对世事的无知。师父留下的少量钱币在几次被人有意无意的骗取后所剩无已,更有人欺负单身孤旅的少女试图诱拐。虽然天生的直觉令她每每在危机来临前逃脱,却还是免不了被骗的懊恼。
  比如现在。
  那个自称好心带她到希铎大陆巴伦城的中年妇女,正在鬼头鬼脑的和城外客店的主人商量着什么。看着她们偶尔扫向自己的眼神,好像正在讨价还价。店里像市场一样吵闹,但凭着森林里练出的耳力,还是隐隐听到了争执的内容。
  “这个女孩笨……一定能……,20个金币……”
  “……风险的……10个金币……”
  “头上的额饰就不止……你把我当傻瓜……”
  果然。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可信,还是想装不知,待抵达巴伦城再逃,没想到离城还有百余里就忍不住要脱手了,难道自己长得真的很白痴好骗的样子?
  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动黑亮的大眼搜寻逃跑的最佳方位。客店里人太多,明目张胆的闯出去会比较麻烦,几个大汉有意无意的瞄过来,像随时等着店主的命令,大概踏入店内起就被特别留意,显然那个女人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小手托起下巴努力思考,这是第几次被骗?离开森林两个月,好像有点数不过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最近上当的频率渐渐减少,她也慢慢学会尽量不用武力去解决问题,连长枪都用厚布裹了起来,总是被一群人追打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但……被留下来,结局肯定更差。
  这家店里穿梭着许多年龄相仿的少女端菜倒酒,遮掩不多的布料下暴露出姣好的身体,被诸多醉醺醺的酒客摸来摸去也不反抗,脸上还挂着麻木的笑容,看起来对店主都很恐惧,隐约能猜出交易结束后自己的处境。
  必须尽快摆脱,可……什么时候溜比较好?带着一脸天真,她把整个地形收入眼中,暗自计量,还没想好,突然传来一阵马车的哗响。门口的布帘一掀,一行人走入。店里不自觉的出现了片刻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
  进来的人并不多,走在前面的是个剑士,一身英悍之气,从佩剑的种类来看是魔剑双修,身份大抵是护卫,当扫视客店确认安全后,他很恭敬的让到一侧,由身后的人先行。
  后方的男子穿着黑色长斗蓬连头一起遮盖,只露出半张脸,冷漠而高傲。默默的扫了一眼,略向身边的人颔首。身畔男子随即上前和店主商谈,最后一人穿着魔法师袍,无声的守住门口。
  不像普通的旅行者,不过也不至于引起过多兴趣,也许是哪家贵族出游。静默半晌后,店内嘈杂的声音再度响起,恢复了喧闹。
  赫蒂暂时忘记了自身处境,饶有兴趣的打量四人。
  这可是第一次看见所谓的贵族,请得起魔剑士和魔法师作护卫的应该不是普通平民。虽然对这个世界还不太熟悉,也明白贵族的生活和普通人有极大差别,看店主兴奋至极的脸就知道,平时是没什么机会招待这种贵客,看起来就能赚一大票。呃……这个评语是刚听身边的酒鬼说的。
  那个中心的领导者很有气势,长相也端正,但有什么地方……多看两眼,他竟然转过脸捕捉到她的视线。犀利的目光仿佛洞彻一切,少女呆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他的眼神扫过身畔被层层厚布包裹的长枪,很快又收回。
  直到一行人被店主殷勤的引上楼,她才松了一口气。搞不懂自己为何紧张,那个冷淡的表相下有什么令人畏惧。就连森林里最凶狠的斑角虎也没让她有过这种感觉。不过这也不能类比,即使再凶猛的动物最后都会成为她的朋友,从来不会像人一样骗她伤她。
  至少不像现在这个中年女骗子。
  也许和店主的协议已经达成,女人终于露出贪婪狰狞的嘴脸,毫不客气的指使店里的打手把赫蒂拖到了旅店后方的一间小屋,用恶毒恐吓的话语威胁,试图抢下她的银环,可惜除了勒红手指和弄疼她的额头之外一无所获。在她畏缩可怜的表情下暴跳漫骂一通后,气急败坏的找店主要钱去了。随着一把大锁将门锁起来,屋里一下变得黑暗起来。
  哎,赫蒂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会有人送饭来吗?满怀期待的眨眨眼,希望能让自己省下一顿饭钱。也许等夜色行动会更好。她想了想,在地上的稻草堆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开始睡觉。
  当肚子传来的饥饿感把她从睡梦中唤醒,天已全黑。屋里唯一的小窗隐约透入灯光,看来一味等待并不实际。略有点失望,她侧耳倾听了片刻,从动静判断到了休息时分,那么现在出去应该不致惊动太多人。
  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稍微使力跳跃,人已攀附在天窗下,探出头看看周围,她静谧无声的翻出屋子落在草地。没有人活动的迹象,只有远处的马房偶尔传来嘶鸣,正要松口气,背后忽然传来寒意,好像被什么盯住。身后的客店一片漆黑,第二层的栏杆边隐隐立着一个人影,比夜色更深。
  是之前在店里让她紧张的那个人。
  这个人有点可怕,她默默的判断。没有叫喊也许无碍,不知道对方看不看得见,她努力微笑了一下,比出一个禁声的手势。仍然没有反应,她一步一步后退到墙边,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跃过。高墙隔挡了令她不安的视线。
  坐在郊野的一棵大树桠上,赫蒂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安全逃出。花了小半个晚上找到了被随意乱塞的包袱和长枪,连外面裹的粗布都没有被打开过,无价值的外表没有引起任何注意,还算是顺利。闲闲的啃了一大口面饼,不由偷笑,临走时顺手从厨房里拿了不少食物,足以应付剩下的百余里抵达巴伦城,这趟冒险还是很划算的。
  半躺在粗壮的树枝上,仰首望向天空,无数的星星明亮灿烂,在深黑的天幕上格外美丽。但还是比不上愚者森林,过去她常一个人爬上森林里最高大的古木,巨大的树冠在明亮的月色下,如在大片云层之上,那时还不懂什么叫寂寞。现在虽然每天都和许多人接触,路过的城镇也都很热闹,却时常觉得孤独。人的世界,真的很不一样。
  娇小的少女凝视着浩翰的星河,在木叶的清香中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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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伦城很繁华,非常繁华,有世界商业中心之称,可以想见其景。
  比她沿途经过的所有城镇都更热闹。无数行人来往,街头商铺林立,售卖着许多赫蒂根本不曾见过的东西。精致奢华的马车从街道上经过,可以窥见各类贵族。无意中瞟见有位贵族女性的胸前扣着一枚碧色宝石,而后在商铺里看见的售价令她惊讶之余忍不住懊恼……早知从森林里摸几块多好,也不至于现在连吃饭住店都很困难,显然那个迷糊的师父忘了告诉她,这种林中随捡随扔的石头到底有多值钱。
  少女摇摇头,打破想回森林的冲动,在珠宝店伙计的白眼下懒洋洋的离开,提醒自己还是想想今天晚上在何处休憩比较实际。
  没等想出方案,街市上各色的杂耍表演就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新奇有趣的把戏,眼花缭乱的招式,滑稽可笑的举止引出一阵又一阵大笑,她挤在人群中忍不住又笑又叫。正看到精彩处,一只装钱的小筐被举起来,她暗叫糟糕悄悄撤后,等钱筐移过来时,她已远远退出了人群。
  少女吐吐舌,对卖艺者感到万分的抱歉。刚一转身,街头一声尖叫令人心悸,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令她不由自主的走近。
  一大群人围着中心的高台品头论足,几个衣着破烂的的少年男女蜷在台上,瑟缩的看着众人。一位相貌娟好的少女跪在台间,眉心宛如火焰的印痕格外刺目,凶蛮的男子正在她身边大声吆喝,意图招徕更多的顾客。
  主事的奴隶商人也许是经常拍卖,娴熟的以诱惑口吻鼓励众人出价,甚至撕开她的衣服以吸引买主,当众袒露青春的胴体,女孩羞辱而无奈,围观者却无动于衷,对这种奴隶买卖习以为常。
  眉间的……印痕。
  赫蒂掐住手心制止抚额的冲动。这就是奴隶印记,没有师父她的处境也一样。生来注定,被人像物品一样买卖,连反抗的权利都被剥夺,毫无生存的价值。喧嚷的叫价声中,她垂下头盯住脚尖,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一个人从台上姿势怪异的飞出,撞倒了她身边的数名观者,惹来连连咒骂。
  抬眼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少女被人买下带到台侧,而现在台上拍卖的,是一个深紫色长发的美少年。
  当他身上的蒙布被人拉掉,全场同时响起了吸气声。
  精致秀气的脸庞白皙如玉,和长发一样的紫色双瞳微微斜挑,流露出淡淡的魅惑,修长而匀称的四肢令身形更显优美,尚未长成的身段令他有种介于两性之间的特殊气质。若不是眉间同样鲜红的印记,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少年竟然是一个奴隶。不过愤怒的表情破坏了完美的容颜,大概光是踹出拍卖者远不够发泄他的怒意。
  在受制于人的现状下张牙舞爪是很不理智的行为,很快数记鞭笞重重的印在后背,随着一声闷哼他倒在地上,衣衫绽裂,背后渐渐渗出鲜血。收起鞭子,身边的奴隶商人踩住他的背,扯起紫色的长发,让他的脸展露在大众眼前,开始煸动新一轮叫价。
  瞬间的意外和少年的美貌刺激了台下的看客,不少人兴致勃勃的加入竞逐的行列,少年的身价渐渐攀高,让台上的拍者叫嚷得更加起劲。
  “那不是加瓦候爵的管家?怎么也在竞价。”
  “你不知道,加瓦候爵好男色是出了名的,每个月都有凌虐而死的娈童从后门抬出来,一定是在补充新的。”
  “这小子比女人还漂亮,死了可真有点可惜。”
  “安蜜夫人的贴身女仆也在出价,恐怕要和候爵管家杠上了。”
  “那个老女人都活不了几年了,还抢这?”
  “………”
  各种私下的议论传入了她的耳朵,不由自主的看向台上的少年,虽然被踏在脚下,依然倔强,眼神狠辣,如一只落入罗网的小兽。像她曾经救过的金毛狼,和狼群失散又被其他猛兽咬得奄奄一息,依然咆哮着不让靠近。
  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听不太懂旁人的话,但也知道少年被买走的下场必定不佳。在森林里她还有办法,在这里,所有的财产还不够一个金币,她全然无力。不忍心再看少年的脸,她垂下眼睫退出了人群,再没有闲逛的兴致。
  这个城市是很繁华的,可是她并不喜欢。
  
  没有可供住宿的金钱,她在夜色来临之际选择了一栋华宅的墙边,长长的院墙上加盖着檐角,不知是哪家贵族的住所。白日的温度渐渐低下来,她坐在地上,从包袱里翻出大围毯裹住身体,放松的靠着墙,等待睡意的降临。
  为什么会有印记?师父说是前世被魔法刻为永恒罪者的缘故,上辈子自己到底做过什么坏事,一点都想不起来,这样岂不是很不公平。改变一个人下一世的命运,这又是种什么样的魔法?难道没有办法消掉它?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双亲抛弃?那么同样被抛弃的孩子又有多少?
  可惜对魔法一窍不通,假若师父还在多好,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自觉的轻触头上的银色额饰,没有这个,想必一出森林就被人抓去卖掉了吧,想起师父慈爱的脸,心里忽然温暖起来。
  等待许久全无睡意,少女把围毯扯紧,夜风轻吹额发,感觉发丝拂动,她微笑起来。奇怪的动静传出,寂静的深夜中,身后的墙那边隐隐传出人声,好像有人在快速奔跑,越来越近,喧闹声也越来越大。
  不对,少女忽地坐直,还没等站起身,一个人影越过墙头从天而降,恰好砸在她身上。
  黑~~~~~~~~~眼前一片黑暗,半天才回过神,被天外来客撞击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一个疼字。幸亏从小的煅炼让她的身体比常人强壮,不然肯定已经散架了。
  等她终于顺过气,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边围了十来个持剑护卫,正虎视眈眈的对着她及……怀里的人。
  呃,好……面熟。深紫色的长发有几缕拂过她的面颊,绝美的脸庞正靠着她的手臂,这不是白天被拍卖的家伙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脑筋有短暂的迷糊,因为当前诡异的形势,也因为怀里的美少年正狠狠的瞪着她。
  “那个……”有没有人来好心的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啊。
  “好家伙,身为奴隶竟然敢逃跑。”侍卫一提供线索。
  “还安排了同伙接应,肯定有什么阴谋。”侍卫二开始推理。
  “干脆把两个一起抓起来,分别拷问。”侍卫三提出方案。
  侍卫四直接动手了。
  毫不客气的抓住少年的手臂强拖起来,少年已经力竭,仍然不甘心的挣扎,随手乱抓。
  “哎~~~~~痛哎~~~~~我的头发。”无语,赫蒂的眼泪几乎要喷出来,一大把黑发被少年当成救命稻草般抓住,两下拉扯中头皮传来剧痛,真是飞来横祸,今天到底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啊。
  出于本能,她一把抓回少年,用力把侍卫踢出去,顺利的保全了秀发。
  “果然是一伙的,大家一齐上。抓住她。”
  天,怎么会这样。还没来得及思考,亮晃晃的刀剑已经在眼前闪动。随手把少年推到一边,她捞起长枪迅速的挡开逼近额角的兵刃,闪电般的击中对方的肩,虽然有粗包缠裹,枪头的弧刀仍然刺中了目标,涌出鲜血。十多名侍卫见同伴受伤,愈加愤怒,索性围攻起来。
  雪亮的刀光在夜色中凌乱的划过,金属交接声尖锐刺耳,少女娇小的身形没入晃动的人群,长枪灵活的探动,每每在最险时滑过。
  半晌,剧烈的打斗后,侍卫们和自己折断的兵器歪倒了一地,大多数都在有气无力的呻吟,狠狠的瞪着中间单手执枪的少女。
  “~~~~~~~不能怪我,是你们先动手的。”少女有点心虚的辩解,似乎想起什么,又理直气壮起来。
  “而且对我这样柔弱的女孩子那么凶,太过份了。”
  柔弱?看着眼前振振有词的少女,众侍卫无语,只有用眼睛放飞刀。
  她看了看天空,东方隐隐泛着微光,似乎又有杂踏的脚步声传来,她有点为难的皱皱眉。
  “喂……”轻轻踢了下始终软倒在地上的少年,“你还好吗?”
  看起来好像没法动的样子,少女叹了口气,把他驮上自己的肩头,长枪挑上包袱,在众多趴在地上的侍卫愤怒的目光护送下,以一种轻捷的身法纵跳,很快消失在拂晓的街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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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
  金叶花、龙舌草、赤兰……
  赫蒂一边点着包袱里的药草,一边心疼。只是治疗了一次外伤,带出来的伤药就损失了大半,现在还迫不得已的躲在半废弃的破屋里躲避追赶,搞不懂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肇事者还在昏迷中,完全不知道把别人陷到了多么麻烦的境地,吐了一口气,她俯下身仔细观察他的气色。
  除了鞭伤,少年身上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伤口,很是凄惨,好在都是皮外伤,倒是引起的发热比较严重。执起少年白皙光滑的手腕,温度有点高。脸上也出现了红晕,衬在玉一般的肌肤上说不出的好看。长长的睫毛微合,投下弧形的阴影,美得不似真人。
  少女忘了自己的初衷,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脸颊,手感真好。继续摸,好像比自己的皮肤还光滑呢。一直摸~~~~~~~呀!她惊得一跳,紫色的双眼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正迷茫的看着自己。
  “那个……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被人发现了,赫蒂的脸一红,迅速收回僵在对方脸上的手,结结巴巴的问。
  “~~~~~水~~~~”少年恍惚了片刻,终于吐出了一个字。
  “啊,口渴了吗?”快手快脚的翻出水囊,小心的凑到他嘴边,看着他费力的啜饮。
  “对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外面好像还有人在搜查,刚刚我把你扛到屋顶上才躲过了一波。可是不能一直这么躲下去吧,我也没钱买吃的了,你有吗?”少女黑亮的眼晴满怀期待的看着少年,希望他能比自己更有主意。
  “我~~~~~~~~”看着少女热切的目光,他终于开口,刚吐出一个字,头一歪,晕了。
  “喂!你等等,说完了再晕啊。”少女慌乱的跳起来,揪住少年的衣领摇晃,半晌,废屋里传来一声哀叫。
  “不会吧。又把一切都丢给我。”
  
  例行进出检查的城门口,三三两两的行人被狂奔而来的马蹄声惊骇,飞快的退到路边,空气中传来少女的娇喝。
  “让开呀!马惊了~~~~~~~~~”
  红色的骏马如风一般疾冲城门口,马背上的少女挥舞着长枪,怀里还抱着一个裹着大围毯的绝美少年,少年的头依在她的肩上,深紫色的长发随风飞扬,依赖而放松。
  突然的一刹,所有人都被惊住了,一个孩子被狂奔的惊马所骇,竟然呆立在了路中间,眼看要被踩在蹄下,少女不知如何轻巧的提了下缰绳,看似疯狂的骏马居然灵巧的一纵而过。一个心思活络的士兵马上看出。
  “快拦住,他们想闯出城门。”
  被提醒的其他士兵回过神,纷纷提起武器,可惜稍晚了点,转瞬间马已奔至眼前,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众人纷纷退避。少数几个胆子大的挥剑砍向马腿,还未触及,便觉得身上一疼,飞跌出去。少女侧收长枪,冲过路障,在众人的惊愣中扬长而去。
  良久,才有人发出声音。
  “追呀~~~~~~~~~”。
  
  进入山林,赫蒂终于自在起来。树木的清香好似回家的气息环绕在身边。
  转入密林深处,少女抱下少年,轻靠在树身。随即动手除下马身上所有骑具,亲昵的抚着马头低语半晌,拍拍马臀,被拐来的骏马依依不舍的缓步去了。
  回头正好对上少年微愕的眼。
  “什么时候醒的?伤口还疼不疼?”少女惊喜的轻叫,蹲下身检视他的伤口。
  少年有点不自在的别过头,没有回答。
  “好像没什么大碍了。”轻触少年的背,围毯下的肌肤鞭痕宛然,十分刺目。“找你的追兵很多呢,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跑出来。”
  “你是谁?”精致的面孔微带困惑,像是在回忆。
  “我吗?”少女灵巧的上药,随口回答。
  “我叫赫蒂,就是那个被你翻墙砸到的倒霉鬼,那群不长眼的家伙竟然要把我一道抓起来,我只好扛着你逃跑啦。”虽然是美少年,还是好重的。
  对方好像有郝意,少女忍不住偷笑。
  “这是哪里?”他抬起头,打量四周高大的树木。
  “这是巴伦城外的森林,一匹马没办法带我们走太远,在大路上反而容易被追到,我想在林子里躲一阵会比较好。”主要是因为城市里没办法获取食物及药草,两个人都身无分文。
  “那匹马……?”
  “马?喔,那个呀,是我偷的。”少女轻描淡写回答,像说从家里牵的一般自然。
  “偷的?你会驯服魔法?”少年惊讶的回过头,对上她的眼。
  “那个主人很有钱的样子,应该不会在意,我把马身上的行李都留下了。”看着少年灼灼的目光,赫蒂不好意思的笑,“我不会魔法,不过很容易和动物交朋友。”
  对视片刻,少女忽然开口。
  “哎,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好漂亮。”深紫色的双瞳仿佛要把人吸进去。少年蓦然一僵,脸色阴沉下来,没有答话。
  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少女自顾自的言语。“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发色和眼睛,真的很好看,像我的黑头发就太普通。”
  “你不在乎冒这么大的风险救一个奴隶吗?”少年悦耳的声音像是按捺着怒气,从牙缝中挤出问句。
  “奴隶?”少女眨眨眼,“我都忘了,其实你被拍卖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好想把你买下来,就是没钱。”
  长长眼睫覆住了紫眸,掩盖住内心的情绪,声音也变得低沉。
  “你想把我买下来做什么?”
  不等回答,他抬头轻笑,冰冷的紫眸微闪,隐隐带着邪气的诱惑。“还是说,像你这样的小丫头,也需要一个寝奴。”
  少女失神的看着他的眼,少年绝美的脸仿佛多了种蛊惑,让人移不开视线。“你说的我不太懂……”
  不对,她用力拍拍双颊让自己清醒,一刹那似乎有点迷失的感觉。
  呆了片刻,她重新望向少年的眼,“当时只是觉得你很美,被卖掉好可惜。”顺手摸了摸他深紫色的长发,光滑如丝。
  “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当作奴隶。”太倔强太自我的人,是没办法作奴隶的,就像森林中的野性的猛兽不可能承欢于人的脚下。
  少年怔了怔,不知道想到什么,缓缓低下了头。
  
  “莱亚——”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伤口刚愈合就在密林里到处乱走,也不怕遇到野兽。好不容易采了水果和药草回来,还得四处找人,真是命苦啊。明明书里写的都不是这样,救了人会被万分感激和收到很多回报,为什么她遇到的就不一样?枉费长了那么好皮相,几天相处下来却总是冷冰冰的不爱开口,挖了半天也只肯说自己的名字,好像到现在,那个家伙也没有说过一个谢字。
  赫蒂低低的抱怨,确定书中的不可信。认命的边找边呼唤不知所踪的某少年,清脆的叫喊在林间回荡。
  隐隐有水声传来,少女循声走去,阳光下的水花溅起金光,让她不由自主的眯眼。
  清澈的溪水中,少年裸露着清瘦的身体,紫色的长发湿淋淋的纠结在身上,与白皙的肌肤相映出迷离的图案。水珠从头顶溅落,滑过脸颊,滴落胸膛,最终沿着腹部的肌理没入水中。光从头顶的林叶间撒下,将少年的身体镀上一层金芒。
  真美,赫蒂呆住了,原本的呼唤停在了舌尖,怔忡片刻,对上了少年深紫色的眼,逆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莱亚并无窘态,大方的走向溪边上岸。她反射性的转过身,不自觉的红了脸。
  画面很好看,但好像不太合礼节。耳边隐约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脸更红了,懊恼的摸摸烫热的面颊,早知道是沐浴就不过来了,现在可真是尴尬。
  “你找我?”声音发自身后,距离之近让她惊跳了一下。
  “那个……我想你差不多该换最后一次药了。”压下惊讶,少女转头甜笑,正要再说,笑意僵在了嘴边。莱亚仅穿着长裤,半身赤裸,紫发犹在滴水。
  “呃~~~~你的上衣?”
  “破得不能再穿了。”少年语气平淡,脸上并无任何不自在。
  原本的粗布上衣加上鞭痕血渍确实不堪再用。
  “那一会我给你改一件。”少女侧头思考片刻,想出了办法。仔细打量起少年的身形。“大概只要改改肩宽袖长就可以了。”目光微顿,她不掩惊讶。“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旧伤?”
  少年光裸的胸膛肩臂上有许多零碎旧伤,散布在形状优美的肌体上。看来奴隶的命运果然是十分凄惨,这样美貌的少年都免不了受伤。要是换了自己……少女忍不住心头哆嗦了一下。
  莱亚没有回答,眼神幽暗了许多,抿抿唇,走近她身边。
  走得……是不是也太近了点,少女本能的往后退,他没有停,逼得她只有继续退~~~退~~~退不动了,身后一棵大树挡住了她的退路。
  “你~~~~~”想干嘛?还没问出口,无表情的俊脸逼近,在眼前突然放大,“唔……”冰冷的唇压下来,原本的斥问全被堵住。修长的十指轻扣她的肩,紫色的眸子近在咫尺,可以感觉到长睫拂过脸庞,还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探入她的唇,好半晌她才意识到那是他的舌头,脸轰的红起来,用力推开他。没有防备的少年被推出了三四步外,踉跄跌倒。
  “你干嘛!”定定神,赫蒂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莱亚并未立即起身,紫眸奇怪的闪烁,半晌才开口。
  “你救了我不是吗,我该表示一下谢意。”
  赫蒂无语,低头想想从来没有在书上看到过这种表示谢意的方法。(PS。赫蒂小MM看的都是魔法类和历史记事等书籍,不包括言情小说。对以身相许这种报恩形式一无所知。)但因为对人类世界了解太少,不太有底气反驳。
  “那个……如果你真很想谢,请给我钱就行了,不需要用这种奇怪的方法。”
  话一出口,想起莱亚的奴隶身份,“算了,钱也不用了,你表现得友善一点就可以了。”再想起他刚才的举动,“呃~~~~~当我没说,你离我远一点就好了。”
  小心的看看他,少女有点担心。
  少年低下头,双肩微微颤抖,难道是自己说得太重了?赫蒂迟疑要不要说两句安慰的话,却看见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大,终于爆出一阵大笑,林间的飞鸟扑翅惊起,少女呆呆的看着他从未展露过的笑脸,如云破日出,神采动人,驱散了双瞳的重重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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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食
  “我想吃这个,烤了它。”随着话语,一只还在轻微呼吸的雪兔抛到了面前。
  “这个~~~~~”突如其来的物体让她吓了一跳,等看清,不禁为难。
  “洗剥干净架在火上烤就行。”少年走到一边坐下,安然等待美食的完成。
  “我只吃素的。”赫蒂想想,正色说明。“也从来不杀动物。”
  少年略为惊讶,微挑挺秀的眉。“你不杀生?是教徒?”
  大陆上有多个民族,信奉各种宗教,教规不同,有些宗教素食禁杀生。
  “不是宗教的关系,只是我喜欢和动物相处,就像朋友一样,谁也不会想吃朋友的肉吧。”赫蒂脸微皱,不知该如何说明,轻托起雪兔小心检查,看不出哪里有外伤。
  “你是怎么捉到它?”雪兔虽然弱小,在森林中一向跑得很快,没有适当的身手很难捉到,看起来对方也不像擅长陷阱设伏类的人,不禁让她好奇。
  “用石头扔出去砸到的,打昏了而已。”莱亚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你要是不忍心就算了,反正我也懒得自己动手做。”
  少女圆圆的眼睛亮起来,冲着他甜甜一笑,提过小包袱找合适的草药,很快拿出一朵紫色的干花,放到雪兔鼻端。嗅到气息,雪兔很快苏醒过来,长长的耳朵微动,黑豆般的小眼睛左顾右盼,很快发现了自身的处境,讨好的蹭着少女的手心。痒意让她忍不住笑起来,指尖轻挠雪兔的小下巴,换来对方更贪恋的偎近。
  安抚了半晌,她揪起兔耳,轻轻放置在草地上,雪兔乖顺的任她举动,没有挣扎。直到她示意离开,仍然恋恋不舍的跟着少女的脚尖奔跑移动。再三驱赶后才慢慢蹦远,期间仍频频回首,对赫蒂十分眷恋。
  看着小雪兔消失在密林中,赫蒂心情大好,开始利落的准备午餐,不一会,临时支起的锅里就飘出了浓郁的香气。
  少年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良久,缓缓开口。
  “你和林间的动物都可以这么友好?”
  “是呀。”想起自己放跑了他的午餐,少女歉意的抬头。“肚子饿吗?再一会就可以吃了。”
  “你真的不会魔法?”
  想起师父当年的评语,赫蒂稍稍沮丧。“师父说我的体质和魔法相冲,根本无法修习。”对于那些神秘咒语和魔法的便利,她也不是没有心动过。
  莱亚紫眸微凝,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风扬起深紫色的发,拂过玉般的脸庞,让少女看得入神。
  “你的汤糊了。”美少年突然抬眼看向她,淡淡的提醒。
  啊?赫蒂呆了一下,看向已经沸腾出来的汤锅,轰的脸红,赶紧抢救,窘得不敢抬头。看着她手忙脚乱无地自容的糗态,少年依旧没有表情,只是随着午间的和风拂过,冰冷的脸庞隐约带上了些许暖意。
  
  在林子里停留了半个多月,估计再等十来天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这段时间足以躲过追兵。赫蒂用力拔起一根龙舌草,寻找下一个目标。
  那个莱亚,真是个奇怪的人。
  现在总算肯开口说话,却还是冷冷的腔调,总是一个人在想什么。说是奴隶,可是生活上一些简单的活计又一窍不通,举止神气和奴隶两字完全不搭边,倒有几份像贵族,可是哪有刻着奴隶印痕的贵族?可怜她这个救命恩人变成了打杂的小女佣,555~~~~~,好熟悉啊,真像师父还在的时候。郁闷啊郁闷,为什么每次都不自觉得被吃得死死的,算了,再过十来天出了林子就各走各的,等去掉这个额外人物,一定会轻松许多。赫蒂很乐观的估计,心情又愉快起来。
  想起某个被她支去采野莓的人差不多要回来了,赶紧努力的多拔几株草药,还没来得及放满小筐,一小袋水果已经递到她眼前。
  “啊,这么快就回来啦。”少女接过水果,讨好的甜笑,心下有点奇怪,野莓并不太好采,这么快就装满?“你等一下,我再采几株草药就回去做饭。”
  “不用,我已经吃了野莓。”衣襟上还染着不少莓汁,看来收获颇丰。
  掂掂小筐,确定草药的份差不多够用,起身和少年一同走向宿地,肚子隐约有点饿,赫蒂舔舔唇,随手从小袋中摸出几颗野莓丢入口中。刚一入口就怔住了,她停住脚,仔细翻看起小袋里的红果,很快,她吐出嘴里的果子,哭笑不得的看向莱亚。
  “怎么?应该很甜。”看着她怪异的眼神,少年不解。
  当然甜…..就是甜才不对。
  “这不是野莓,是蜜果。”看见他脸上流露的问号,她耐心的解释。“这两种果实长得很像,只有叶子大不相同,野莓是微带点酸的,蜜果却非常甜。”
  莱亚点点头。“蜜果不是更好?”
  “野莓吃了对人没有坏处,而且晒干还可以做调料,但蜜果……”眼睛偷偷瞥一眼少年衣襟上的汁痕,赫蒂开始吞吞吐吐。
  “会怎样?”显然想到相同的事,莱亚的脸色渐渐难看。
  少女瞄瞄他的脸,退后两步。
  “呃~~~~~~”,悄悄再退一步。“会让人皮肤发痒,起红疹。”而且会持续好几天。话还没说完,少年脖子上的皮肤已浮出红疹,手也不自觉的抚上颈侧。
  钻心的痒意逐渐蔓延,感觉出身体的异样,紫色的双眸充满怒气,盯住站得很远的少女。吐吐舌,她尴尬的微笑,“这个真的不能怪我,谁知道你连个常识都没有……我先回去做饭好了。”话音未落,人已远远的只剩背影,留下暴走边缘的少年,看着红疹一点点爬上肌肤。
  
  “用这个热敷会好一点。”赫蒂保持着距离,远远递上一块浸过药水的方巾,示意他盖在红疹上。由表情来看,他很想把方巾和她一齐丢出去,最终还是接过盖在手臂,大概实在痒得厉害,露在外面的肌肤被抓得通红,隐隐有破皮的迹象。
  “你不能再碰了,越碰痒得越厉害。只要不管它,过两天自然会消掉。”少女好心的忠告,略带几分愧疚。
  少年没有理会,烦躁的忍耐了一阵,起身走向溪边。
  “浸凉水没什么用的,仅仅是暂时稍好,过一会还是会痒。”赫蒂远远的跟在后面,小声提示。“而且晚上水冷,很容易生病。”,虽然是夏天,到了晚上森林里的温度也会降低许多,更不要说溪水了。
  扑嗵,一声水响,某少年完全没有听她的建议,一头跳下水中。
  林子里一片寂静,只听见偶尔虫鸣,赫蒂靠在远处的大树下,给自己做心理安抚。虽然是因分辨麻烦才把事情推出去,可也不是故意让他上当。把连叶带茎的野莓拿给他看时他很容易似的点头,极有把握的模样,也就不曾多说,不知到底吃了多少……料想不至于超过两天……
  时间一点点流逝,晚上的森林越显冰凉,少女突然回过神,顾不得尴尬,奔近溪边呼唤莱亚上岸。以他伤口初愈的体质,再浸下去恐怕要生重病了。
  没有理会她,莱亚将头颈以下全部浸入水中,如玉的脸在月光下白得近似青色。
  屡次呼唤无效,赫蒂又气又急,干脆跳下水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回带。指尖感觉他有挣扎之意,愈加用力的扣紧,连拉带拽的把莱亚拖上了岸。夜风一吹,湿透的两人都忍不住哆嗦。仔细观察,他的脸真的泛青,肌肤也寒冷如冰,一离开水面,原本被冷水激得稍退的疹块,又渐渐泛红,痒意再度泛滥,少年甩开她的手,冷着脸打算再回到水中,被她一把扣住。
  趁着不备制住令他无法反抗,不顾莱亚愤怒的眼光,赫蒂如上次般将少年扛在肩头,走回营地。
  “你做什么,放开!”一群夜宿的栖鸟惊得飞起。
  嗯,很悦耳的声音,虽然大的令她耳朵有点轰响,赫蒂装作没听见,
  “该死的,我叫你放开!”继续耳鸣,不过不影响前进。
  “赫——蒂!”
  她站住,轻巧的将少年平放在宿营地的草坪上。
  “很高兴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不过我还是不能放开你。再泡下去你一定会生病,而且也不可能在水里泡两天呀。”嘴里唠叨,手上翻出新拣的草药,飞快的捣出药汁。
  “那是我的事……”依然是火药味十足,没等说完,少女伸出食指在他鼻端弹了点粉末。
  “没法说话了吧。你的声音太大,再叫下去森林里所有动物都睡不着了,所以我用了点无骨草和安息花磨的粉。”看着少年喷火的眼,她体贴的说明。
  “这个药粉主要是让人暂时消音,一段时间内全身无力,不过绝对没有任何不良影响。”药汁的份量终于让她满意,小心的搁下碗,动手剥少年的衣服,很快光裸的胸膛就呈现在眼前,她又开始认真的卷起他的裤管直到腿根。
  少年没有再开口,目光变得复杂而阴冷,仿佛隐藏了怪兽。
  赫蒂没有注意,小心醮起药汁均匀抹在皮肤红疹处,白净细腻的肌肤顿时变得花花绿绿,等全部抹完,少女退后看看,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莱亚僵着脸,没有反应。
  少女耸耸肩不以为意。
  “今天采的草药只够半天的份量,明天你会痒得更厉害,本来是要给你留到那个时候再用。不痒了就点下头,哦~~~~~~~你眨眨眼好了。”
  半晌,少年微不可见的眨了下眼。
  “很好。”少女挽起小筐,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燃得正旺的木柴。
  “那你困了就睡吧,不用担心,有火野兽不会过来。我去采点药。”
  拖过一旁的厚毯给他盖上,少女借着火把的微光走进幽暗的密林深处。
  难熬的两天终于过去,赫蒂苦着脸看向自己的双手,原本纤细的十指已经磨出了好多个血泡,小心的吹气,试图减轻指尖的疼痛,可惜效果不佳,放下手看向半靠在树干上的少年。
  “还痒吗?”突然记起,她微笑。
  “无骨草和安息花粉的药力应该已经过去,你可以说话了。”
  被困了整整两天,希望他不会跳起来痛打她一顿。止不住呵欠连连,她这两天也不好过,熬夜出去采草捣药,现在一放松眼皮都要合上了。
  怎么没有说话,药力还没有散?应该不可能。
  赫蒂狐疑的睁眼望去,少年没有说话,紫色的眸子在篝火的跳跃下微微闪动,凝视着她的手,忽然伸手将手指拉近身前翻看。
  微愣了下,赫蒂不在意的笑笑,抽回手臂。
  “不要紧,算我们扯平了。”
  伸手遮住又一个呵欠,没形象的倒在草地上,“现在轮到我睡觉了,不许吵我,还有,早饭午饭都归你做……呼~~~~”。
  
  风从台前的立柱间穿过,掀动层层纱幕,带来曦之花的清香。蔓蔓青萝肆意延伸,在粗砺的石缝间绽出新绿,浩翰星空下,石台开阔而静谧,中心一方小巧的圆池倒映着漫天繁星,璀灿而神秘。步履无声,雪白的长襟拂过石隙青草,在池边坐下,池水中多了一个人影,淡金色的发上扣着银冠,在夜色中泛着幽光。
  随着白皙的手指划过,水面仿佛有魔力扭曲般碎裂,鳞鳞闪动,最终平静下来,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画面。
  同样是拂晓前的暗夜,森林里一堆跳动的篝火照亮了些许方圆。
  娇小的少女正在寂静中睡去,也许是做了好梦,小脸露出甜甜的笑,时而口齿不清的呢喃。黑色的柔发凌乱覆在脸颊,火光映出一片安然。少年静静坐在身旁,动作极轻的给她的十指上敷上草药,远处隐隐传来晨起的鸟啼,包扎完毕,少年沉默的看着她的睡脸,指尖轻拂,带开贴在腮边的发。长睫轻垂,掩盖了所有表情。
  同样沉默的看,修长的手掠过水面,隔着空气轻触女孩的脸,滑过红润可爱的唇,小而挺翘的鼻,来到她的眉心,紫色的晶石下,掩盖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静谧的夜晚,深深的叹息从唇边溢出,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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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艺
  终于又站到大道上。看人来人往,赫蒂忍不住灿笑,露出一颗小虎牙。身边的少年没什么反应,紧了紧肩头的包袱。
  “那个~~~~~~~,我打算去亚述城,你呢?”少女眨眨眼看着他,准备分道而行。
  “我跟着你走。”冷淡的话语出乎她的预料。
  “跟着我?可是~~~~可是~~~~~~”意外的回答令少女愕然,一时结舌。
  “我是个奴隶,一个人走会被抓,救了我当然要负责到底。”淡瞥一眼少女呆傻的表情,少年眉目不动,似乎理所当然。“再说看你也挺傻的,很容易被别人骗,我好心跟着照顾你好了。”
  “照顾~~~~~~~?”赫蒂无语,到底是谁在照顾谁啊。
  “表面上我委屈点装作是你的奴隶,看样子实在不像,不过应该比我一个人来得好。”
  “………….”好像是实话,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不舒服?
  “你知道亚述城的方向?”
  她茫然的摇头。
  他果然如此的点点头,当先选了条路。“走吧。”
  “哦~~~~~~”少女搔搔头,郁闷的跟在后头。搞不懂为什么变成这样。
  
  所有干粮告磬之际,身无分文的两人终于到了亚述城。
  作为希铎大陆的行政中心,比起巴伦,亚述威严许多。城市的人口差不多,街上也一样喧嚣热闹,人如潮涌。往来巡逻的士兵身上鲜亮的盔甲在无形的提醒人们,这里是商业大陆的政治心脏。
  刚到一个城市的新鲜感极大的振奋了赫蒂,她兴奋的东张西望,在各个摊前跑来跑去。少年拖着懒懒的步伐跟在后面,没有多大兴致。
  “你不是说肚子饿了?”明明进城前嚷嚷说饿得走不动。
  她头也不回,只顾埋头看新鲜玩艺。“当然饿,最后一顿是昨天中午吃的。”耸耸肩。“不看还不是一样的饿,还不如让我多瞟瞟。”
  转转眼,赫蒂讨好的笑,“你帮我想想怎么弄到吃的?”近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莱亚对这个世界有经验得多。
  “有什么办法,我们又没有钱。不如你用抢的。”反正论武力她是一流的,他不怎么真心的建议。
  “在城市里不能抢,我们才刚来。”少女直觉性的反驳掉,没有发现自己的语病。难道非城市或是住久了就可以抢?少年无言,对少女的神经大条没辄。
  远处柔媚的乐声引起了赫蒂的注意,没等他回答已蹦了过去。翩翩起舞的性感女郎吸引了不少观众,华丽多变的舞姿媚惑诱人,看得周围的男人移不开视线,钱币纷纷落入场中。赫蒂从来没见过这种表演,不禁赞叹的鼓掌,眼角瞥见少年无动于衷的脸,不由好奇的撞撞手肘。“很好看啊,你不看?”
  莱亚依旧是酷酷的模样,对此全不感冒。“三流舞技,大概也只有你这种土包子才会看得上眼。”
  听着他的讥讽,赫蒂倒没有生气,默默低头想了半天。
  看她难得的没有答腔,少年反而有点不自在,正待说什么她却突然抬起头,露出喜孜孜的笑容。
  “哎,我想到了,我们也能用这种方法挣钱。”
  没有理会他呆掉的脸,她信心十足的计划。“我们找个地方跳舞收钱,这样晚饭和住宿就有着落,你觉得怎样?”
  好半晌,少年像从牙缝中挤出声音。“谁来跳舞?”
  “我啊。”少女大方的拍拍胸,“看你也没跳过,自然只有我来。”转念想想,微有点迟疑,“我没试过,不过好像不是很难的样子。”
  “你?”
  “我怎么?要不你跳?”看他怪异的摇头,她露齿一笑。“我们试试吧,说不定这样就把钱的问题解决了。”
  说归说,真站在场上赫蒂还是有些紧张。看看身后的莱亚,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脚不致发抖。虽然很不看好,莱亚仍在她的协迫下,利用自己的美貌从路边乐行的老板手中借出一张七弦琴,臭着脸在五步之外等待信号。
  她悄悄回首比出一个手势,优美的乐声从少年手上流出,路边的行人被吸引过来,自然围成了一个圆圈。
  想不到他弹得挺不错。少女模糊的想,渐渐平静下来,执着长枪的手缓缓划出匀弧,如平时练习般舞动起来。
  与街那头妩媚的艳姿不同,赫蒂的舞充满了力与柔,灵活的肢体充满弹性,忽而翩然如飞鸟,忽而迅疾如游龙,身姿肆意张扬,衣袂翻飞,枪尖划出一道道雪亮的轨迹,锋芒毕现,让人摒息。俊美的紫发少年坐在石阶,凝视着少女的舞姿,如玉的手指随意轻挥,曲调完美的契合舞步。
  一舞终了,她停下微微喘息,脸颊略红,如苹果般可爱。周围陆续响起掌声,不少零星的铜板投在了地下,偶尔还夹杂着一两枚银币。
  赫蒂大喜,连连躬身致谢,拾起地上的钱币捧到莱亚面前。
  “哎,你看我们挣了不少。没有那边的舞者多,但看来食宿不用担心了。” 圆亮的大眼弯成月芽形,估量了一下数目,顺利的收获令她喜笑颜开。
  
  又换了两三个地方表演,筹集到的钱让赫蒂心满意足。
  “这个方法很不错哎,可以走遍所有大陆,我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少女喃喃自语,“想到了也没用,没有莱亚的琴肯定也白搭。”她甜甜一笑,收起地上所有钱币,跳到少年身边,准备拉着他去买食物,今天可以好好休息无虞。
  “小妞长得真不错呀。”一句刺耳的声音传来,将她钉在当场。几个满身流气的大汉不知何时来到旁边,正朝这边打量,放肆的目光充满淫猥。
  她有点呆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本能的握紧手上的长枪。紫眸少年站起来,身上的气息冰冷而危险。
  看见俩人没有反应,几人愈加张狂的走近。
  “确实,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长相。”不怀好意的低语。
  “瞧这脸白的,看着我还真心疼。”
  “要不你就去疼疼她?反正是个奴隶。”毛茸茸的手轻浮的伸过来,摸向~~~~~~~紫眸少年的下巴。
  莱亚未及有所动作,赫蒂的长枪闪电挥出,一声惨叫,伸手的大汉倒退几步。
  “该死的婊~~~~~~~~”
  没等他们骂出更多污言秽语,长枪轻舞,痛叫之声不绝于耳,很快把几个流氓打翻在地。利落的一收势,郝蒂神气的扬扬小下巴,“给你们一个教训,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乱动,他是你们可以随便摸的吗?”正待再说,忽然发现街上所有人的目光直射过来,蓦的脸红。数个和地下滚倒的流氓同样打扮的人气势汹汹的挤近前,她抓住少年的手臂,挑起地上的包袱,飞速从众目中消失,再次逃之夭夭。
  奔出老远,确定身后的人再无可能追上,赫蒂放缓脚步,俩人靠在一间民宅的墙边喘气。她突然笑出声,看向身边的少年。
  “哎呀,他们竟然把你当女孩。”侧着头研究半晌,再次发笑,“的确有点像,以前有没有人说过?都怪你长得太漂亮啦。”
  冷冷的横她一眼,少年拒绝这个无聊的话题。
  “说不定你跳舞可以比我赚更多。”莱亚脸色越发阴沉,赫蒂转转眼珠,又笑出来。“你也不用生气,那群没眼力的家伙居然对我这么可爱的女孩视而不见,反而去调戏你,该郁闷的是我耶。”
  “……”少年眼底风暴无声的聚集,不过粗神经的她完全没有发现,自顾自的笑谑,“看起来不管男女都会被你吸引,要是我长得像你一样美多好,那样……”莱亚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打断随兴的话语,冰冷的紫眸中隐隐有戾气翻涌,说不出的慑人,让她莫名的心悸。
  “不许,再说这种话。”
  哪句话?赫蒂呆住了,从没见过莱亚有这种表情,危险得令人害怕。手腕上的压力增大,仿佛在索要答案,她很快点头,不自觉的畏惧。
  良久,压力松开了,少年走到一边没有再看她。
  刚才有说过份的话?是什么地方让他生气?看着他僵硬的背影,赫蒂不太明白自己的同伴在想什么。暗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里不懂的事太多,或许是自己哪里做错。
  僵持半晌,赫蒂畏缩的走到他身后,“那个~~~~~~~”
  面对莱亚冰冷的后背,她坚持把话说完。“我肚子很饿,我们去买吃的好不好。”
  “……………………”
  赫蒂的脸垮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盯着地面的石板纠结不已。忽然被轻触,微凉的五指的牵住她的手,他没有回头,沉默的牵着她走向灯火通明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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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惑
  终于有机会在城市住客店,已填饱肚子的赫蒂舒服的在雪白的床单上打滚。对于经常露宿的几个月来说,这是难得的享受。蹭蹭柔软的枕头满足的叹息,有钱的感觉真好。虽然挣来的钱只够住一间房,赫蒂还是很高兴,眼角瞄到还站在门口的少年,她大方的往床里挪挪,挤出半张床位。
  “一人一半,不准抢我的。”
  少年没有动,脸色奇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困?”少女有些不解。
  半晌,莱亚终于开口,眼神微微躲闪。“你要我和你睡一张床?”
  少女怔了怔,突然担心。在森林里露宿也有一起休息,但都是隔着火堆,这么近还是第一次,“~~~~~~~你睡觉会踢人?”。
  少年似乎有点哭笑不得,“不会,不是这个问题。”
  “那就行啦。”少女放下心,翻到床内背对他,“我要先睡了,喏,被子也分你一半。”
  没有注意莱亚话语的未尽之意,很快睡意朦胧,良久,在她即将沉入梦乡时,感觉身边有人躺下,耳畔传来叹息:虽说是在森林里住了十七年,但也实在是太没……
  没什么?她没有听见,等不及陷入沉睡中。
  早晨起来,房间里只剩她一人,贪恋的抱抱枕头,舒服的让她舍不得起床。还在恋恋不舍,房门突然打开,莱亚端着早餐走进来。
  被热腾腾的食物吸引,肚子忽然饿起来,亮晶晶的大眼不自觉的露出垂涎之意。
  “先洗脸。”他撇撇嘴,看起来已经习惯。
  “莱亚真好。”她露出感激的笑容,飞快的洗漱完毕,坐来下狼吞虎咽。少年看了一会,慢吞吞的拿起面包,撕开一小块放入口中,斯文的咀嚼,动作优雅。
  赫蒂把自己的早餐一扫而光,他才吃了一半,她索性退到一边,仔细观察对方吃饭的动作,人美动作也美,真是赏心悦目,看得她有点发呆。他淡瞥了眼没有理会。
  “今天打算干什么?”
  “呃?昨天挣的够用好几天,今天接着逛街好了。”想起可以不用担心食宿的游乐,赫蒂不禁甜笑。
  莱亚摇摇头不以为然,不过没有再说。
  
  街市热闹而繁华,似乎正在准备庆典,到处都有人悬挂彩旗、安置魔法灯,整个城市都洋溢着节前紧张期待的气息,各个商铺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极尽鲜丽,引得赫蒂流连惊叹。
  “你看这个龙血藤,治外伤非常灵,森林里都很少见。”
  “这是什么布?又轻又软真漂亮。”
  “那个点心像一朵花,看起来好好吃。”
  “这个手镯好别致,老板说还有魔法加持防诅咒。”
  紫眸少年偶尔回答她无穷无尽的好奇,多数时候沉默,只是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
  “哎呀,竟然还有魔法书店。”发现了更感兴趣的目标,赫蒂一头扎进去,兴奋的小脸泛光。
  显然对这个的关注尤胜其他,在里面消磨了很长一段时间,专注而仔细,最后不无失望的合上金边魔法书。
  “也没有,我还以为有和师父那边不一样的书呢。”
  少年挑挑眉,“我以为你对魔法不感兴趣。”
  “也不是,就是很想查一件事。”为什么这些魔法书里都没有记载?
  “关于什么?”少年淡淡的随口问,仿佛不甚关心。
  “关于~~~~~~”差点脱口而出,在舌尖打了个转,目光扫过少年眉间的印记,又咽下去。“没什么,一点小问题。”
  看着她不自在的干笑,莱亚没有追问。转过身带她走向另一条大道。走了半天,街上的店铺越来越少,高大庄严的建筑渐渐增多。
  赫蒂忍不住好奇,正待发问,他停下来,下颔指指斜前方一栋简洁气派的圆顶建筑。“那是希铎大陆的帝国图书馆。里面有许多失传的古魔法书,也许有你想找的东西。”
  少女讶异的张开嘴,化为一个灿烂的微笑,“莱亚真是太厉害啦,好像什么都知道。”崇拜的目光闪闪发亮,看得他不自在的扭过头。
  拖起少年的手臂,赫蒂兴高采烈的准备冲进去,却被挣开。对上她的眼,他平静的解释,“图书馆对平民开放,奴隶不能进,我在门口等你。”
  
  赫蒂不甘心的打开一本魔法书,恨恨的咬唇。什么奴隶,讨厌死了。查来查去都查不到,只知道是上古魔法的一种,向来用以处置判国的罪人,原是极少数存在。九十年前中州大陆有一次长达十年的叛乱,为了震慑叛乱者,期间无数人被处以永恒罪者之刑,希铎大陆建国后也曾长期将犯重罪而无力付赎款的平民处以此刑,导致后世的奴隶数量剧增。因是罪人转世,奴隶的待遇处境都很凄惨,大多年纪轻轻便死于非命。
  如何消除它却没有任何典籍记载,翻遍古书仍一无所获,令人气馁。难道无法改变?自己还好,莱亚怎么办?想到他终身无法摆脱印记就心情低落,那家伙怎么看也不该是承受这种命运的人。
  郁闷的把书放回原处,她心不在焉的走出通道,转角出现一个人,眼看就要撞上,本能的旋身,从狭小的空间中闪过,头顶传来一声惊讶的微咦。
  抬起头,她歉意的笑笑,“对不起,呃~~~~?”笑容僵在脸上,眼前的男子看着她,疑惑而若有思,正是几个月前巴伦城外客店里遇到的那个贵族。
  隐隐不自在,她迅速礼貌的退后回避,直到离开图书馆口才算松了一口气。这个人总让她莫名的紧张,赫蒂懊恼的拍拍脸,想起莱亚还在等,走下台阶四处张望。独特的紫发让她轻易找到目标,奇怪的是旁边似乎多了一个人。她缓缓走近,不太明白自己进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莱亚依旧是没表情的脸,微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身边是一个面貌姣好的女孩,一袭华美的蓝丝长裙上扣着宝石胸针,衬托出贵族世家气质,正轻快的说着什么,着迷的盯着他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十七岁?……”
  “……你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也是贵族?”
  “……你来自哪个大陆?那里还有这样发色的人?你倒是说话呀,……”
  女孩连连发问,却没有得到一句回答,不由娇嗔,又不忍对美少年发恼,看见赫蒂站在一边,一腔怒火顿时转移了方向。“看什么看,本公——小姐说话你走开点。”
  “呃~~~~~~~,”赫蒂还没听出所以便被冲了一句,见女孩柳眉倒竖,不由尴尬,不知该说什么,摸摸鼻子转向紫眸少年,“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少年早已不耐,闻言转身就走,赫蒂冲呆住的女孩一笑,跟随而去,没走几步她又冲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这次直接对着赫蒂开口。
  赫蒂茫然转头看向莱亚,没有表情,但赫蒂知道他已在生气。
  “你是他的主人?一点也不像。”女孩略带轻蔑的上下打量。
  主人?莱亚的?赫蒂不了解,感觉出这个时候不宜坦白。
  “请问有什么事?”
  女孩抿抿嘴,似乎不太好开口,“你要多少钱才肯把他卖给我?”言毕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仿佛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失仪。
  “把莱亚……卖给你?”赫蒂怔住了。
  “不错,你出个价,多少钱都可以。”女孩镇定下来,自信的看着她,明眸藏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笃定。
  赫蒂错愕的看看莱亚,又看看女孩,“我想你可能搞错了,莱亚不卖的。”
  “200个金币够不够?”女孩听而未闻,大方的开价。
  “……”
  “500个金币。”
  “……”
  “1000个金币。”女孩开始咬牙,恼怒于赫蒂的无反应。“还少?你知不知道1000个金币是多少钱,足够买50个奴隶了。”
  真的……很值钱。
  她哭笑不得的看向紫眸少年。“我说过莱亚不卖。”
  “看你如此寒酸,他跟着你多么辛苦,穿的简直糟蹋人。1000个金币卖给我,让他过好一点,你也能立刻富起来,不好吗?”不理会她的拒绝,女孩一口气说出一大堆理由,赫蒂再撑不住笑脸。
  ……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莱亚的衣服。他身上穿的还是森林里用旧衣改出来的,一样俊美,却看来落泊不少,真的很辛苦?心里隐隐郁闷起来,好像有什么堵着很不舒服。
  莱亚没有说话,拖住她的手用力一带,抬脚便走,完全不理会一旁女孩愕然的脸,赫蒂被少年飞快的脚步拖得微微踉跄。
  “雷恩,帮我拦住他们。”
  随着女孩的娇呼,一个迅捷的身影挡在了少年眼前。
  
  拦在眼前的正是刚才的~~~~~~随从?赫蒂蓦然回首,那个让她紧张的男子正站在又急又恼的女孩身后,安抚她的怒气。
  “修特大人,我要买那个紫眼睛的少年。”女孩加重了口气,瞪着她的眼睛里犹有怨气。
  看了看女孩坚决的表情,男子扬声示意。
  “雷恩。”
  雷恩立刻上前交涉,看着对方客套的脸,赫蒂却有想打上一拳的冲动。她紧紧手指又松开,僵硬的开口。“莱亚不卖的。”想想又补上一句,“多少钱都不卖。”
  雷恩有些讶异,目光扫过两人,“你是他的主人?有没有合法证书。”
  证书?赫蒂心虚,从来没听莱亚提过还有这种东西,身畔的紫眸中闪过一丝不安,仍旧缄默不语。
  “当然~~~~有,我~~~放在家乡没有带出来。”少女咬咬牙,决定死赖。
  “哦?”似乎看出她在说谎,对方继续追问,“你的家乡在哪?”
  “我的家乡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莱亚不卖,我想你不用再问了。”
  面对她的强硬,雷恩骄矜的一笑。
  “贵族有权询问可疑人物,假如你拒绝回答,我可以请治安卫队来协助查问,直到问清一切,希望还不至让我动用这种方法。”
  赫蒂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胸中怒火渐渐燃起,手腕微振,直立的长枪划出一道弧线斜指地面。
  雷恩笑容一收,本能的退后一步。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们是贵族,所以我必须把莱亚卖给你,没有不卖的资格。对吗?”少女天真的表情不见了,明亮的双瞳幽深,隐隐透出寒气。冷凝的话语像覆上坚冰的金石。
  “你——可——以——试——试——”
  空气仿佛冻结,雷恩皱眉,没有料想到少女会大胆到挑战贵族,摆出直接动武的架势,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雷恩。”
  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旁,示意他退后。对赫蒂颔首“请原谅下属无礼,实在不愿割爱,我们不会勉强。”
  “修特大人。”女孩嗔怒的在远处跺脚,不肯放过得到紫眸少年的机会。
  赫蒂没有看眼前的男子,眯起眼看向不依不饶的女孩。“你听好,你可以自己问问莱亚愿不愿跟你走。只要他点头,我一个金币都不会要。”吸吸气,平下胸口的怒意。“假如他不愿意,就算你们是贵族也没有资格勉强。”
  雷恩一脸惊愕无法理解。女孩却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立刻盯住少年的紫眸。“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一定会对你很好,不管是吃穿还是享受,都比现在这种低等生活要好上千百倍,周围全是上流社会贵族,可以任意挑你喜欢的东西,我会实现你所有愿望。”她一口气说完,红晕浮上脸颊,期待着少年的回答。
  “我没兴趣。”干脆利落的说完四个字,少年不再开口,全然淡漠。
  赫蒂没有理会大受打击的女孩,直接转向男子。
  “我们可以走了?”
  “冒昧了,请便。”修特自持的一笑,目光似在估量。
  少女没有多留一秒,抓起少年的手转身离去。
  走出老远,仍然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胸口的怒气缓缓消散,温暖从莱亚的手上传来,让她逐渐平静。
  “谢谢。”紫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长吐了一口气,赫蒂重新泛起笑意。“这是你第一次谢我。”
  莱亚也难得的笑起来,夕阳把余晖洒满肩头,街道变成绚亮的金黄。
  “刚才怎么一直不说话?害我还猜你是不是真想过去。”
  “奴隶在主人谈话时不可随便开口,我不能引起怀疑。”
  “其实那个女孩长得很不错,看来很喜欢你。”
  “没兴趣。”
  “你真的很值钱啊,你知不知道我以前被拐才卖20个金币。”
  “还有人愿意用这么多钱来买你?”
  “什么意思,不要瞧不起人,像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应该很值钱的,是那个骗子太没有眼光。”
  “是吗?”
  “是啊。我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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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约
  赫蒂推开客店的房门,探进半个脑袋。
  紫眸少年坐在窗台俯瞰楼下的街市,见她缩在门口。
  “不进来?”
  她迟疑片刻,磨磨蹭蹭的走近,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神秘的微笑。
  少年扬起眉,静静的看着她。赫蒂不自在的转向一边,胡乱把藏在背后的东西一递:“这个给你。”一件雪白的长衣出现在他面前,丝滑的衣衫质料颇佳。
  盯着手上突然多出来的衣服,莱亚愣了半晌才开口。
  “你早上坚持自己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赫蒂不好意思的点头。“昨天那女孩说你穿得很差,我想……确实有点破,就出去买了。”略为尴尬的补充,“旧衣店里买的,不过老板保证以前没人穿过。”
  莱亚低头一寸寸看过,没有做声。
  “你不喜欢?我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你。”没有预期的反应,少女不禁失望。
  “不,我很喜欢。”他摩挲着手中的衣物,声音几不可闻。
  赫蒂的耳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马上笑嘻嘻的蹦起来。“太好了,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等你换上我们就出去卖艺。”
  卖艺?少年疑惑的看她,“你不是说这几天休息?”
  少女搓搓手,有点愧意“我买衣服把剩下的钱都花光了,所以……今天的晚饭恐怕得立刻去赚。”
  “………………”
  
  换上白衣的少年越发出色,雪色丝衣衬着深紫的长发,有一种魔性的美,也许正因如此,卖艺的效果比平时更好,两场下来赫蒂已笑眯眯的十分满意。准备收摊,却被少年拦住。
  “休息一阵再演两场好了。”
  赫蒂满脸问号,难得莱亚积极。
  看着她迷惑的脸,少年吐出答案。“多赚点去给你买件新衣。”
  少女恍悟,打量了一下自己,“不用,我这件挺好,还能穿很长时间呢。”
  正说着头被轻弹了一下,少年话语中充满坚持。“你什么时候看见过奴隶比主人穿得更好,要么你也去买一件,要么我换原来的衣服,你自己选。”
  苦着脸想了想,赫蒂认命的进行下一轮准备。还没开始,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停在了俩人身边,娇俏的贵族女孩出现在眼前。
  莱亚的脸冷下来,俯身收拾东西。
  “昨天为什么拒绝我?”也许是很少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女孩明丽的娇颜犹带着怨嗔。赫蒂小心的看看她,又偷觑埋头收拣的少年,确定还是不出声的好。
  “你说呀,我可以让你过做梦都想像不到的生活。”想起昨天的委屈,女孩忍不住眼泛泪光。“我哪里比不过她。”
  收拾好东西背上肩,少年直起身。“是我自己不识抬举。”冷漠的口气听不出情绪。“我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奴隶,没那个福份。”
  “我可以让你……”
  “可以让我不再是奴隶?”莱亚微微讽刺的笑了,紫眸充满讥诮。
  女孩语塞,随即又想到,“你跟着她不也是,反正都一样,为什么不选能让你生活好一点的人。”
  少年沉默的瞥了一眼赫蒂,没有说话。
  “弗蕾娅小姐。”男子从马车走下,扶住女孩的肩。
  她求助的回头,“修特大人,帮我想想怎么才能让他跟我走。”
  “放弃吧,她和你不一样。”男子轻声劝说。
  “哪里不一样,明明我可以比她做得更好。”
  修特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忽尔一晒。“很少有主人会让奴隶穿得比自己好,这一点可是谁也比不上。”
  ……明明是在说服弗蕾娅,为什么好像潜有别的意思?赫蒂心一跳,悄悄看向莱亚,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刚才是弗蕾娅小姐失礼了。”修特转换另外一个话题。“原来两位也是表演者,可否邀请你们到宫廷为仲夏祭献艺?”
  宫廷?两人对望一眼,看见同样的不安。
  半晌,赫蒂上前一步,颇费脑筋的措词。“实在抱歉,我们技艺低微只适合街市,呃~~~~不敢在贵族大人面前献丑。”
  “太谦逊了。弗蕾娅小姐的愿望没有实现,但我想若能在皇宫看见你们的表演,她的心情一定会好些,请务必答应。”语毕又微微一笑,“再说亚述城的仲夏祭历来是盛况非凡,没有艺人会错过,两位不致例外吧。”
  是客套的请求,却说得让人无法拒绝,少女一时哑然。
  “就这么说定了,届里我会派人来接。”不等她想出借口拒绝,修特将闷闷不乐的弗蕾娅扶上马车,有礼的告别而去。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好像……麻烦又来了。
  
  “仲夏祭是什么?”赫蒂抱着绵软的枕头发问。
  “希铎大陆最重要的节日,每四年一次。”莱亚简短的回答。
  “现在街上这么热闹就是因为祭典要来了?”
  “没错。”
  “为什么那个修特大人要我们参加?”
  ……沉默了半晌,他摇摇头。
  “可不可以不去?”给贵族表演好像很麻烦,她揪起眉。
  “除非现在就逃走,离开这个城市。”
  “啊?”
  “得罪贵族的后果很严重。当初你想对那个雷恩动武的时候,他就可以把我们投入监狱。”
  “那他还对我们那么客气?”没有想到贵族和平民差距如此之大,赫蒂茫然。
  “这未必是好事。”
  不知想到什么,赫蒂看着莱亚调皮的笑起来。
  他尴尬而无奈,“是我惹来的麻烦。”
  “不行就逃跑好了。”她懒得多想,“顺利就当去看祭典。”
  “你不怕?”
  赫蒂认真的想想,“先看看情况,逃出亚述的把握我有,只要不出动高阶武士。”说着扮了个鬼脸,“想我们在贵族眼里还不至于那样重要。”
  少年思虑半晌,同意她的说法。“明天去买衣服。”
  “不行。这些钱留着,万一紧急正好用上。”想到可能的场面,赫蒂吐吐舌,“最近总在逃跑。”
  莱亚的容貌引起的麻烦暂且不说,赫蒂遇到他之前,常在无法处理事情时一跑了之,人类社会的复杂性让她频出状况,若不是身手过人,很难想像现在是何种下场。
  少年走近床边拍拍她的头,“等经验多点会好一些。”
  赫蒂索性跪在床上,“我是不是很笨?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适应这个世界,森林里简单得多。”除了太寂寞。
  少年沉默片刻,缓缓回答。“不是笨,你心太好。这个世界有人为了私欲不顾一切,种种肮脏卑鄙的事你永远无法想像,你这样单纯而轻信的人极易受骗。”
  少女抬起头,看着他。“我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不懂也不了解别人在想什么,要是像你一样聪明就好了。”
  钦佩的目光停留在莱亚脸上,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不可思议。不管是对大陆上文明差异,还是人情世故都了如指掌,谙熟音乐,仪态优雅,眼光一流。甚至还对她的舞技(实际上是武技)进行了修改,使之更加优美,同时删掉了过于耗力的部分,巧妙节省了体力。
  偶尔在旅途中遇到有恶意的人,她常毫无觉察,他却能带着她以巧妙的方法避开,除了极少数对方直接以武力正面相加以外,几乎没有什么能难倒他。天知道他还有什么隐藏的本领,让她这个除了武技之外一窍不通的人实在羡慕。
  对着她的赞美莱亚只是笑了笑,眼中满是涩意。看了看她,忽然答非所问。“赫蒂,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的事?我是谁,以前做过什么?为什么跟着你?”
  赫蒂始终找不到舒服的姿势,坐起来烦恼的搔搔头。“这些问题我也有想过,总觉得……,师父说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去,我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好奇而让你难过。”说到一半,有点小心的瞄瞄他的脸色。“再说,假如我问了,你会说实话吗?”
  良久,他避开她的眼。“赫蒂,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会怎样。”不等她回答很快补充。“我是说如果。”
  “会怎样骗?”她茫然的眨眨大眼。
  “比如,我的身份。”他艰难的说明,“也许有一天,你发现我是一个人人唾骂的坏人……”
  “为什么骂你?你做了坏事?”
  莱亚的视线落在膝上的双手,十指交握,指关节微微泛白。“有时并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你的出身就可以决定一切。”
  ………….
  房间很安静,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心跳。
  “我是个弃婴,师父说生下来没几天就被丢在森林边。虽然是这样,我也觉得自己很有价值。即使将来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我还是会一样喜欢自己,因为我就是我,不论我生在哪里,是什么身份。”
  赫蒂的笑颜有几分无赖。“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不知何时他抬起头凝视着她的眼,赫蒂大方坦然回视。忽然眼前一花,已被他拥入怀中,正要不适应的挣扎,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肩。
  “别动。”
  轻柔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定住她,莱亚拥紧她,下巴轻倚着她的肩,夜晚的凉风吹来,似乎份外温柔。
  有人在耳畔叹息。“谢谢你,赫蒂。即使将来……”
  将来怎么样,他没有再说下去,赫蒂也没有问,隐约间,热气缓缓爬上双颊,晕红了整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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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遴遴的运货马车穿行在城市中,车上满载着大堆粮袋,高高的堆成小丘,马夫悠闲的赶着马车不疾不缓的前进,喧闹的街市和隆起的粮袋隔断了声音视野,浑然不觉车尾上多了两个乘客。
  白衣少年和黑发少女吊在车尾,悠闲的顾盼街市,准备随着马车游遍城市,纤细的腿随着车行节奏轻轻摇晃,掩不住愉快。
  “莱亚,你看那个人穿着魔法袍,眉心也有刻印,是不是魔法师?”少女圆睁双眼,兴奋的扯扯身边人。
  “三阶水系魔法师。”少年打量一下,很快提供答案。
  “三阶是什么意思?水系是指……?”
  “………………”
  莱亚没有说,眼中已传递出感觉她很白痴的神色,不过仍是细致的解释。
  人类世界的魔法师以魔法力来说可以分为六层,第一层为最初级,以后逐步加深。每升一级,魔法师眉心的印痕就会改变形态,最终由最初的单刻痕转为六道痕。一阶为初学者;二阶已具备一定攻击力;三阶通常为贵族护卫;四阶是战争时的主要魔法攻击力量,收入军队;五阶极少,多为皇帝近卫;能到六阶的魔法师数量可说是凤毛麟角,被誉为国家大魔法师,地位尊崇,平民无缘得见。
  与魔法师相应的就是武士了,同样分为六阶,眉心的印痕随级别而变化,同等级别的武士往往不如魔法师受尊敬,地位也差上许多。
  每个魔法师身上的魔法属性都不相同,散发出的元素气息一一有别,只要稍有常识眼光,轻易即可辩出魔法师的阶位及属性。
  听到这里,赫蒂插嘴,“这么说除了魔法师、武士,奴隶以外,其他都没有刻印?”
  莱亚沉默了一会,“不一定,魔族也是有的。”
  第一次听人提起魔族,赫蒂不禁好奇,“魔族也有刻痕?他们是什么样?”
  他的垂下眼缓缓回答。
  魔族同人类社会相似,效忠于魔族帝王。外形与人类略有差别,眉心有黑色刻印,生性骄傲,战斗力极强。
  赫蒂呆呆的听完,喃喃自语。“这么多种刻印……我还以为只有……”突然想起什么,“哎,我听说有种变形魔法,可以改变人的外形,是真的吗?”
  莱亚愣了愣,紫色的眸子忽然冷下来。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她追问。“到底有没有?”
  回避了她的问题,他极轻的回问。“你在想什么?”
  没发现他的神情异样,赫蒂有点雀跃,“我想若真有这种魔法,我们就可以找个魔法师,让他把你额上的刻印隐藏起来,就不会再被人当成奴隶了。”
  仿佛松了一口气,冰冷的眼神褪去,莱亚轻笑了一下,有种难以言喻的神色。“恐怕不可能。”
  变形魔法是一种极高深的技巧,少数高阶位的魔法师才能掌握,仅能作用于法师自身,具有相应的时效,超过魔法力所能控制的时间变形效果将立刻消失,局限性很强。而刻印本身就是强大魔法力刻下的精神印记,无论使用何种法术都难以改变或隐藏。是以遇到必须掩饰刻痕的情形,多以斗蓬遮掩,或…像赫蒂那样戴上额环。
  他耐心说明,听到最后一句,赫蒂不由摸摸额上的银环,微带心虚。莱亚将她不自在的神情收入眼底,语气平淡。“我一直很奇怪,像你这么穷的人怎会有这种东西。”银环简洁优美,凭他的眼力也看不出是何等材质,中间嵌的紫晶石虽然价值一般,却也非一个森林中长大的贫穷少女所能拥有。
  “这个是师父给我做的,很值钱?”她忍不住讶异。
  “稍许。”
  “这种石头在森林里到处都是,师父从不放在眼里,还有很多我上次在店铺里看过的很贵的碧灵石。”只可惜出门前没有多塞几颗。
  森林里很常见?甚至还有价值万金的碧灵石?少年不禁面露疑惑。
  “哪座森林?你以前住的。”
  “愚者森林啊,很普通的。”经常看见各色宝石被小鸟衔来衔去。
  “愚者……森林?那是根本无法进入的古森林。”
  愚者森林在大陆中有极特殊的地位,传说上古世纪遗留之所,聚集了浓厚的自然元素精灵,因此无法使用定位魔法,人类极易在森林中迷失,常有凶兽出没,从没听说有人能在里面生活。
  “师父说我以前被丢在森林边缘。”少女茫然的思考,“确实没有见过其他人,也没看到师父离开木屋周围,需要的东西都是用魔法置换。”是那么难以进入的地方?好像和的普通森林没什么区别,除了树木高大一点,美丽的宝石多一点,出没的野兽怪一点,灵效的草药多一点……
  “或许你师父是位很厉害的魔法师。”
  想起那位迷糊的女性,赫蒂微笑。“是啊,她常说,像我这么伟大的魔法师……(以下省略三百字)……”忆起她的面容十分温暖,虽说半点也看不出哪里像伟大魔法师的样子。
  “你的武技是她教的?”
  赫蒂摇摇头,“师父不会武技,她用魔法替我造出幻境练习,每次我都在幻境里被追杀,不知败过多少次,感觉很真实。”
  造出幻境需要极高深的魔法技巧,至少也要在五阶以上,像这样的大魔法师居然选择毫无人迹的森林隐居,委实难以想像。
  “她有没有刻印?”
  赫蒂摇摇头。
  “也并不是所有魔法师或武士都有刻印,这点你要明白。”看看她惊讶的眼,他淡淡的补充。“这种刻印是由高级魔法洗礼,承认与其阶位相等的实力后刻下的,有极少数人拥有相应的实力却不曾参与阶位评测,自然没有刻印。通常进行评阶,是因为高阶位可以带来更好的收入地位;而少数人为了隐藏实力或不看重物质,根本不会参与。”
  赫蒂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惊讶的睁大眼。
  “假使哪天你遇到额间根本没有印痕,力量或魔法却很强的人,最好赶快逃走。这种人的实力极可能是你无法应付。”他皱皱眉,认真盯嘱。“你武技很强,但离五阶武士还有一段距离,更不要说对手是魔法师。不要太过自信,否则总有一次会失手。”
  赫蒂扁扁嘴,对少年慎重的语气不太习惯,最终还是在他强硬的眼神下点头。刚想说些什么,身下的马车突然停住,俩人赶紧跳下车假装闲逛。马夫慢悠悠的爬下,招呼熟悉的店主上前卸货。
  看来一时半会还弄不完,赫蒂拖着莱亚散步。
  “你看。”忽然发现了新的目标,她暗暗招呼紫眸少年。
  “那个人我在巴伦城外的客栈见过,当时穿魔法袍跟在修特身边。”
  一个平民衣着的人走入一家首饰店,目光闪烁,进门前不忘扫视周边,好在他们站的地方较隐蔽,没有被觉察。
  “是个没有刻印的魔法师?看来像是雷电系魔法使。”仔细打量了一下,莱亚也有些奇怪。“看起来那个修特大人不简单。”
  “雷电系魔法?不简单是什么意思?”
  莱亚冷冷的笑了笑。“雷电系魔法属于较难控制的一种,威力很大,比其他系的魔法师更有攻击力,修炼成功后阶位较高。养得起高阶位魔法师的人可不多。以前拦住我们的雷恩实力相当于三阶武士,用得起这样的属下,这个修特绝不会是普通贵族。”
  言毕,又想起什么,声音渐渐低下去,即使是赫蒂也很难听清。
  “他的口音纯正,但还是有哪里不对……难道……有意思…….不过为什么……?”似乎想通了一部分,却又有了更多迷惑,最终还是摇摇头,放弃了思考。
  
                  小偷
  “哎呀。”赫蒂过于专注于莱亚的神情,被突然冒出来的男孩撞得一歪,倒在了少年身上,被他伸手托住。
  恼怒的抬起头,咦,人呢?肇事者已一溜烟闪出老远,从头到尾头也没回一下。
  “你的钱袋。”莱亚平静的提醒。
  赫蒂伸手一摸,怀里的钱袋果然不翼而飞,登时脸颊飞红。“该死的小鬼。”恨恨的一咬牙,她提气纵身追去,川流不息的人群阻碍了去路,索性跳上路边的屋顶一路追赶,轻巧的纵跳间,瘦小的身影近在咫尺。一个漂亮的空翻,她稳稳落到埋头狂奔的男孩身前,趁他经过时一把拎起,满意的看到对方惊骇的脸。
  脏兮兮的衣服和麻袋没什么两样,道道污痕涂满了整张脸,眼睛呆滞了半晌后终于开始乱转。鼻子里冷冷一哼,赫蒂努力把自己的脸绷成莱亚的招牌表情。很好,那张小脸渐渐发白。
  没有多说一个字,她把手摊在对方眼前轻轻晃了下。对方乖乖的从怀里掏出钱袋放在她的手心,困难的咽了咽口水。
  看起来一幅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赫蒂心里叹了一下,考虑如何是好。把他打一顿?下不了手;送治安部队?小题大做;说服教育?自己不擅长.......正在努力思考,手中拎着的人形麻布包开口了。
  “喂,你这个女人~~~~~~~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气势还是很足,不过话到尾音有点抖,可疑的彰显出心虚。随同颤抖的话语一同传出的,还有肚子响亮的咕噜声。
  俩人都定住了。半晌,悬在空中的那个明显不自在的转了转脑袋,脏污的脸上透出暗红。
  “几天没吃饭?”赫蒂忍不住开口。
  扭了扭脖子,男孩很有骨气的拒绝回答。“关你什么事,快点把我放开。”
  懒得和小孩斗嘴,她稍用力抖抖手,底下挂的小虾米随之一阵乱晃。
  “哎~~~~~~~两天~~~”眼花缭乱之余他快速吐出答案,深恐再晃下去自己会口吐白沫。
  停下手把他放落地面。不顾男孩想转身逃跑的架势,赫蒂揪住他的衣领拖向小食摊。“老板,两个肉饼。”
  身边的小鬼呆住了。直到两个香喷喷的肉饼塞在手上,才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你~~~~~~~~?”
  没看他的脸,赫蒂屈起食指在他脑门上重重一弹,不意外的听到一声痛哼。
  “下次偷东西先看清楚对象,万一碰到厉害的有你苦头吃。”看着他低下头,她笑了笑,转过身沿着来路找回去,很快捕捉到紫眸少年的身影,好整以暇的沿着街道走来。赫蒂得意的把钱袋在他眼前晃晃。
  莱亚笑笑,沉默的指指背后。
  回过头,捏着剩下肉饼的男孩正使劲擦着油嘴跟在背后。看见她突然回身,倒退了半步,神色有些紧张。
  “你还想要?我也很穷的。”赫蒂侧着头疑惑的看着他。
  孩子低下头。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莱亚转身离去,少女扫了一眼跟上他,没有再说话。
  .....................…..
  “你要跟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走过六条街七个路口,赫蒂终于忍不住发问。
  还是一片沉默.......
  赫蒂叹气,快到旅店,难道还真的带着这小鬼回去不成。
  “是不是还想要两个肉饼,我买给你好了。”如果真是为了肉饼跟过六条街,她打算投降了。
  一只油污的小手扯住走向小食摊的她,又在莱亚的目光下迅速放开,少女的衣袖被留下两只清晰可辨的指印。刚换的衣服.......赫蒂翻了个白眼。
  “我跟着你好不好?”
  啥?正在心疼衣服,听到细细的话语脑筋一片空白。看着她呆掉的脸,男孩咬咬牙,鼓起勇气游说。
  “你可以带我一起,我会做很多事。会生火做饭,缝补衣服,打扫房间~~~~~~只要吃一点就行了,我会很听话.......”
  “等一下。”赫蒂打住他越来越大声的自我推荐,有点头痛。“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明显的红晕浮上脏脏的脸,半晌说不出话。
  赫蒂挫败的摇摇头,放弃了这个问题。“听着,我们是很穷的旅行者,经常饿肚子露宿荒野,在各个城市之间到处流浪,你跟着我不会比现在好多少。假如你找个好心的贵族小姐来提这个要求,我想改变现状的机率会大得多。”
  他紧揪着满是破洞的衣襟,倔强的重复。“我想跟着你,请~~~~带我走。”
  那双眼睛认真而执著,赫蒂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望向紫眸少年。莱亚不赞成的摇头,目光冷淡。
  “拜托~~~~~~求你带上我。”
  咬咬牙,赫蒂买来两个肉饼塞在他手中,不理他哀求的目光,硬下心肠以最快的脚步奔回旅店,莱亚看看她的背影,淡扫一眼身侧,不紧不慢的跟上去,不理会僵在当场的男孩。
  
  “莱亚,你说那个小鬼为什么非要跟着我?”闷闷的声音发自枕下,赫蒂的心情极其郁闷。
  “不知道。”
  “他还在不在楼下?”
  “在。”少年瞄一眼窗外,冷淡的回答。
  “啊~~~烦~~,为什么就不肯走?”叹息的话语里充满了哀怨。“雨还在下?”
  “嗯。”看她用枕头捂住自己的模样,莱亚眉心微皱,“你放心,淋点雨死不了。”
  “我看起来像保姆?”
  “不会。”听着她没营养的话,少年随口敷衍。
  “难道我长得像他母亲?”
  “怎么可能。”
  “还是说我看起来很有钱?”
  “你看像么。”
  “我..............”少女气鼓鼓的翻起身,黑发凌乱,“所以我也想不通啊。”
  “那就别想了,明天一早换个地方住。”少年无动于衷。
  不甘心的顺顺乱发,赫蒂重新躺下,忍住翻身的冲动,黑亮的眸子在暗夜里闪烁,始终无法入睡。
  一旁的少年却不受影响,一径入梦。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滑过,黑夜渐渐消逝。
  “莱亚,他还在么?”看着逐渐明亮的天空,赫蒂再度发问。
  紫眸少年睁开眼,微叹口气俯身看了看。
  “在。”
  少女没有说话,神色忧郁而烦恼。
  “还是担心,这么放不下?”
  “他~~~~~~~像我小时候。”少女咬咬唇,双手抱膝。“幸好我遇见了师父。他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运气。”少年的眼中露出一抹温柔,轻柔的抚摸她的头顶。她晃晃脑袋,如同一只被宠溺的小猫。
  “莱亚~~~”她亲昵的呼唤。
  “莱亚~~~~~~”半耍赖的转头蹭着他的掌心。
  “莱亚~~~~~~~~~~”亮晶晶的大眼乞求的看向他。
  “就照你想的去做吧。”莱亚收回手,垂下眼睫掩饰住神色。“不过他必须由我来管。”
  赫蒂脸色豁然开朗,露出甜甜的笑意,娇小的身形扑入怀中,大力抱住少年。“莱亚真好,谢谢你,我这就去把他拎上来。”没等他回话,又松开手一阵风似的刮出去。少年没有动,唇边流露出微笑,很快又消失。
  走廊外传来少女轻快的脚步。一个浑身透湿的小鬼被她拎在手中,脸冻得青白,呆呆的没有反应。
  “莱亚,这个家伙就交给你了,你把他刷干净,我出去帮他买套衣服。”
  说完丢下手中的人,正待离开又探回头,“小鬼,记得听莱亚的话,他说什么你都要照做,不然.......”想不出具体的威胁,赫蒂屈起手指作了个敲头的姿势,看两人都无异议,放心的扬长而去。
  确定了被收留的现实,男孩形喜于色,却被少年冰冷无情的眼眸冻住。那个话多的少女一走,室内的温度仿佛突然下降,不禁打了个哆嗦,略带惧意的看向对面的紫眸,明明是个美得超出想像的少年,却让人完全不敢接近。
  没有理会他,莱亚伸出修长的手拉拉铃,请人送来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等人出去后,他坐在椅子上慢慢翻开一本书,丢出一句话。
  “洗澡。”
  顿了顿,抬头扫一眼他的脸。“洗干净为止。”
  
  所谓的洗干净为止,就是基本上快把皮搓掉为止。
  几次要从桶里爬出来,都被冷冷的目光逼得缩回去继续搓,热水搓成了温水,又渐渐成了凉水,清澈的水质变得浑浊不堪。几乎以为自己会被泡成冰块时候终于传来了敲门声,少女天使般的面孔探进来笑笑,丢进一件衣服,又关上门。
  暗地松了口气,他战战兢兢的试着爬出桶外,没有再遇到反对的目光,赶紧以最快速度把自己擦干,套上新买的衣服,奔到门口迎接救星进来。
  “洗干净了?长得还不错呢。”赫蒂仔细看看他,随手捞起一块布巾擦拭他还在滴水的头发。“你叫什么名字。”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孩子僵住了,半天没有动。
  “裴吉。”良久,小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裴吉?这个名字不错,我叫赫蒂,他叫莱亚。”没有觉察他的异样,少女轻快的自我介绍。“还有亲人吗?”
  男孩的眼圈泛红了,她叹了口气,了然明白。
  “你看我们的样子也知道很穷,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常被人追赶逃跑。有时还要饿肚子,即使这样你也要跟着我们吗?”
  面对坚定的眼神,赫蒂有点无奈。
  “好吧,不知这样会到何时,我会尽力保护你,但你要听莱亚的话别惹麻烦,好吗?”
  他一个劲的点头,少女停下布巾擦拭,拿起梳子为孩子把乱发梳顺,“你多大?”
  “十四岁。”
  赫蒂愕然,对他如同十余岁孩子般的身量扫视了半天,“以后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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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
  裴吉是个很机灵的男孩,或许是过去生活太差导致生长发育迟缓,看不出与莱亚只差三岁的模样。
  刚开始吃饭的样子吓人,很快适应了和他们一起生活,学会了在开场前吆喝招揽观众,冷场的时候表演滑稽动作凑人气,在赫蒂停下舞步的时候把所有钱币拣起,流浪生活了很久,他很了解如何讨好看客,是以虽然多了一个人,收入反而比以前有所增加。
  赫蒂天真不解事,对讨好观众完全不懂,莱亚也许知道,显然不屑为之。看裴吉努力表现出自己很有用的样子,赫蒂有点心疼,莱亚却无所谓,他对这个男孩始终冷淡以对,令裴吉战战兢兢,愈加努力贴在少女身旁。
  多了一人后,莱亚不顾赫蒂的反对坚持再要了一间房,把裴吉拎过去另住。尽管心疼多出的开支,但对上莱亚毫不商量的态度她只有妥协。不就是多个小鬼,又不会很挤,大不了自己打地铺,有必要这么坚持么?赫蒂暗地叽咕,对莱亚的固执无法理解。
  这些都是小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赚到的钱有了结余,赫蒂现在只在担心仲夏祭的表演,演得太差会不会回不来?三个人都去会不会太冒险?
  烦恼归烦恼,希铎大陆民众翘首以盼的仲夏祭,还是降临了。
  
  不愧是人类世界最富庶的大陆,无数华灯将夜晚的街市映得通明,人潮汹涌,摩肩接踵,小贩们卖着各式各样的新鲜玩艺,被欣喜雀跃的孩子包围。路边的大树上安放了魔法照明球,璀灿的莹光在绿叶中闪烁,宛如明珠宝石,累累垂落在路人头顶,时而拂过美丽的女郎头上的羽帽。
  路人喜气洋洋,街头巷尾的音乐此起彼伏,都被淹没在闹哄哄的人群里。还有人当街售卖鲜花,许多年轻人买来立即转送身旁的心上人,时常看见秀丽的女孩羞红着脸把花别在襟上,赫蒂忍不住甜笑。
  “真的很热闹,没想到亚述城居然有这么多人。”三个人出来逛,差点被挤散,只好一手牵一个,在人潮的夹缝中前进。莱亚牵着赫蒂的手拖她向前,额间的刻印被赫蒂用一根素色丝巾扎了起来,白衣如雪,紫发飞扬,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孩爱慕的眼光。
  尽管手上正牵着一个女孩,少年的美貌绝对可以让众多芳心无视赫蒂的存在,所以时有鲜花从各方抛过来也不足为奇,可惜不管是何种鲜花,他都视若无物,跟在后面的赫蒂心疼的想接住,不甘心美丽的花朵白白浪费,更别说一旦收集起来兜售可以不需任何本钱。
  不知莱亚是不是猜到了身后少女的心思,紧握着她的手不放,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沮丧之余,赫蒂看看身边的人潮汹涌得可怕,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改为握紧裴吉的手,把身量不足而被挤得几乎闭气的他扯近,示意他攀紧自己的手臂。
  裴吉的个子只及赫蒂肩头,没有她的拉扯很难在人群中逆向而行,这些天的正常饮食,脸上开始有了健康的颜色,行止也不再像初时谨小慎微,剑眉下的眼睛明亮了许多,显出几份活泼。
  好容易走到一段人少点的地方,莱亚停下脚步,三人站在一起稍事休息。裴吉的手还攀在少女臂上忘了松开,看到紫眸少年冷冷的目光扫过来,马上触电似的垂手,人也立即站开。
  赫蒂一无所觉,扇着小手在脸旁制造凉风,被挤得冒汗,过多的人潮让她失去了逛街的兴致。
  “我去买水。”莱亚转身挤进人群。
  “裴吉累不累?”少女看看他的脸,有点红,并无疲累之色。
  裴吉摇摇头,眼睛还看着街头闹景,犹有恋恋之意。
  孩子的精力到底是好,她暗自摇头,突然想起,从怀里掏出钱袋倒出十余枚铜板。“喏,这些给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就自己买。”
  裴吉看着她手上的铜板,愣住了。
  看他的傻样,赫蒂拉过他的手倒在掌心,“算是零花的,自己省着点用。”
  “我.......”
  感觉微温的钱币,裴吉终于找回声音,想说什么却被一根竖在嘴边的手指止住。
  “好了,快收起来。”她的口气调皮而愉快,“现在没什么钱,也许下一次给会等很久。”微笑着吐吐舌,“不要告诉莱亚。”
  裴吉望过去,少年还在远处的卖水摊前。突然一个困惑已久的问题浮上心头,她为什么会顾虑一个奴隶?
  从一开始他就发现赫蒂很在意莱亚的想法,从眼神也知道最初他就不赞成收留自己,心软的只有赫蒂一人而已。莱亚明明是个奴隶,却像主人那样和她说话,坚持自己的意见,在旁人看来简直无法想像。裴吉觉得自己一定是搞错了,为什么俩个人的关系好像倒过来一般。
  奴隶,是最低等卑微的存在,必须绝对服从恭顺。即使这样被折磨凌虐而死也是常态,没有人会对此感到诧异,自他有记忆以来一直如此,为什么莱亚就不同?还是说怪异的人其实是赫蒂?看着眼前的少女,他真正迷惑了。
  一根秀气的手指屈起,在他的头上重重敲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呀,莱亚可不是奴隶。”
  看着她不悦的目光,裴吉才发现自己无意间把话问了出来。
  “听好,莱亚是我的朋友,不可以对他不礼貌,那等于对我无礼,明白吗?”她皱起眉认真的叮咛。
  少女卫护的姿态很明显,裴吉不敢再开口。
  没有人会视奴隶为朋友。有时赫蒂的想法真令人.......难以理解。
  尴尬的静默中,一筒水忽然递到少女面前。裴吉惊得抬头,莱亚不知何时走近,神色平静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表情。
  少女呐呐的接过水,不确定莱亚有没有听到什么。
  “你不是渴了?怎么不喝?”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扯开话题,“我想得回去了,修特大人不是说晚上有人来接我们?”
  莱亚看看天色,“皇宫的夜祭通常会晚一点开始,差不多是该准备。”
  赫蒂心虚的笑笑,“那个.......我把包袱都收拾好了。”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逃跑,已经成了习惯。
  看出她的内怯,紫眸少年微笑。
  “即使你的舞差到让人追杀,我也绝不会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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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两个宫廷侍卫接引,好奇的扫过莱亚,但极有分寸的不置一词,举止严谨,礼貌下不掩坚持,杜绝了赫蒂拒绝的可能。从驿车窗口可以看见侍卫策马不疾不缓的跟在一旁,路上拥挤的行人在车身皇室徽记的威慑下让开通路。
  在侍卫的带领下不知转过几条通道,蓦然热闹起来,回廊尽头的空旷宫苑内挤满了来自各地的表演团,支起大大小小的帐篷,时而有服饰精致的丽人婀娜从中钻出,神情自傲而放松,闲散的等着节目开场。也有艺人正做着最后的排演,力求万一无失。随着三人走过的身影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朴素的衣着和少年的美貌同样令人侧目。
  赫蒂咋舌,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之多的艺人。
  “你觉不觉得他们看起来都很厉害。”她心虚的低语。
  “那是一定的。”莱亚倒是冷淡依旧,没有半点惊讶。
  “我们肯定是最差的了。”
  紫眸少年扫了一眼正在叹气的少女。“你介意?”
  赫蒂思考了片刻,“不是很介意,顶多就是没面子。又不知修特大人让我们来的用意,干脆马马虎虎演完了就跑,免得节外生枝。”
  莱亚微笑,算是默认了她的主意。
  裴吉茫然的看看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大好的机会出头露脸却随意敷衍,显然两人都没有解释的打算。
  赫蒂伸了个懒腰,“好在可以看别人的表演,肯定很有趣。”转头环视一圈,眯起笑眼,“这么多顶级艺人,可是难得一见。”
  众多鲜艳华丽的打扮尽入眼帘,诸多异域风情她根本不曾听闻,眼花缭乱之余挨近莱亚小声询问,他轻松的一一作答,对少女旺盛的好奇心早已习惯。
  赫蒂一边听,一边东张西望,“莱亚,有没有发现这里好多美人。”刚才只注意衣服,现在才瞥见院里各色艺人的容貌出众,不乏丽人。“你看那个黑袍魔法师身边,穿红色短衣的女郎。”
  那个明媚惹火的女郎绸衣下摆仅到大腿中部,艳红的丝衣紧裹,让身材更加诱惑,一双长腿十分吸引,雪白的足踝扣系金铃,随着行走轻轻作响,附近男子的眼光都在她身上萦绕不去,或许是自知美丽,红唇轻勾,益加引人暇思。
  莱亚顺着她的暗示看了一眼没什么评价,收回目光继续说话,赫蒂却对他无反应不满,“你不觉得?我看了一下,她是艺人里最漂亮的,呃~~~~~~当然莱亚也是最美的。”
  听着她口无遮拦的话语,正看着美人发呆的裴吉愣住了,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能感觉出莱亚极不喜欢别人评价自己的容貌,何况是这般大刺刺的指出。有些惧意的偷看了眼少年的脸,还好,没有冰冻的迹象。
  仿佛感觉到这边的议论,红衣美人朝这边看过来。妩媚的对着莱亚微微一笑,眼波流动之处仿佛魂魄都要被勾走。赫蒂顿了顿呼吸喃喃自语,“还好还好,我是女的。裴吉,合上嘴把口水擦一擦。”
  ............................…
  裴吉尴尬的低下头,用衣袖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东西。
  莱亚半无奈的看看她,哭笑不得。
  院子里的气息忽然静下来,数个贵族少年男女谈笑着走入,十来个演出团的班头立刻殷勤的迎上去,恭敬谄媚的逢迎,所过之处人们纷纷躬身致意,这些贵族家裔的少男少女的矜持而傲慢,骄贵非凡。
  中心人物被围成一团,气氛热络而哄闹,赫蒂瞄了瞄提不起兴趣,缠着莱亚继续先前中断的闲聊,对不同地方的风情听得惊奇不已,黑亮的大眼专注动人,没有注意裴吉突然僵硬的脸。
  “你们是哪位大人推荐的?”娇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赫蒂回过头,那群贵族子弟不知何时来到左近,发话的是一个高挑可人的少女,面孔精致而傲慢,翠绿的鸾羽扇遮住琼鼻,娇滴滴的话语满含不屑,让周边一时静下来。
  赫蒂不解的眨眨眼,不太明白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也许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傻,贵族少女笑笑,目光扫过她身后的莱亚,静止片刻轻蔑的又转到赫蒂脸上。
  “仲夏祭的艺者只要有贵族的推荐就能参加,但也不是像你这种等级都可以,像样的舞衣都买不起?”羽扇后的娇颜嘲讽十足,“还是说,其实你是来演滑稽剧?那倒是挺合衬。”
  戏谑的语气让众人都笑起来,各色轻鄙的目光投来,交头结耳之声嗡嗡不绝。裴吉涨红了脸,这一次是因为委屈,满心的不服却不敢开口。
  莱亚半隐在赫蒂身后,绝美的脸上全无表情,雪白的衣袖微动,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因突然而至的羞辱而愕然的少女没有如众人意料中的脸红困窘,更没有泪光欲坠的委屈不甘,在众人的讥笑声中,她扯出一个微笑,落落大方的开口。
  “小姐说得是,我们本来就是街头流浪艺人,对于被指定到宫廷献艺一事深感惶恐,只是大人开口不得不勉力而为。”
  没想到她会直言以对,对方怔了怔,缓缓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法兰克,你去问问侍卫是哪位大人疏忽推荐的。”
  身边的贵族青年有双清澈的蓝眼,目光微闪打量了一下赫蒂。“既然有人推荐,技艺方面大概不会有问题。艾琳诺,还是等看完表演再说。”
  同伴不赞成的劝阻,艾琳诺拉不下面子气冲冲的顶过去,“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获得推荐,肯定又是迷惑了哪个好色的贵族硬塞进祭典,每次都是这样,这种下等人的表演有什么好看的。”
  “艾琳诺。”听见她越说越难听,法兰克出言制止。
  的确,历年都有歌舞艺人通过美色讨好贵族而获得推荐,仲夏祭的特殊和重要性令希铎大陆所有艺人极其重视,视之为大展身手一夜成名的最佳舞台,不仅有机会获得皇室青睐,更可大大提升将来的收入,不少舞团为求得资格金钱贿赂,甚至让首席舞者侍寝承欢无所不用其极,成为不成文的风气。事实如此,但毫不掩饰的话语令众人都很难堪,多人已忍不住变色。
  一番话让赫蒂似懂非懂,只知对方似乎极瞧不起自己,大惑不解的皱皱眉,正要开口,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站到身边。
  “艾琳诺小姐说的对,像我们这种下等人本不该出现在这等尊贵的地方,不敢用无聊的粗浅技俩坏了大人们的兴致,请准许我们退出。”
  第一次看到莱亚对贵族说话。他站得很直,神色冷淡紫眸清亮,气质竟比身前的贵族更胜一筹,不卑不亢,瞬时让几个少女都红了脸。
  艾琳诺气息一窒,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脸颊郝红。
  “我........只是说她.......”
  不等她把话说完,莱亚躬身行礼,姿势优美而无懈可击,起身没有理会任何人,一言不发的牵着赫蒂退后离开皇宫。
  “站住!”
  同时响起的两个声音从不同方向传来,苑门前的侍卫立即长矛交错拦住他们的去路,莱亚只有停下脚步,赫蒂循声看去。
  站在苑门口堵住他们去路的正是弗蕾娅,今天的她穿着一袭玫红的纱裙,鬓边簪着一朵珍罕的樱色花,颈间一串雪白的珠链浑圆莹亮,衬得容色娇美如玉,只是一来便遇见他们离去,面上掩不住嗔意。
  另外一个开口阻拦的却是法兰克,蓝眼审慎的观察着莱亚,入眼弗蕾娅的神色,掠过一丝讶异。左近的艾琳诺神情懊恼,咬着唇不知在生什么气。
  “谁让你们走,我.......修特大人让你们来,没表演就想离开?”弗蕾娅冷冷的话语看似对着他们,眼睛却瞄向后方的艾琳诺。
  “是修特大人请来?” 法兰克仿佛很快明白些什么,浮出笑意。
  “修特大人怎可能会邀请如此水平的.......人参与祭典。”艾琳诺对上弗蕾娅逼人的目光,不驯的回视,“弗蕾娅公主,不觉得这令人难以理解?”
  公主?!赫蒂愣了一下,犹豫的看看莱亚。
  当初气势汹汹要买下他的竟不是普通贵族,难怪口气极大,只不知艾琳诺又是何身份居然敢和公主相抗。莱亚无动于衷,仿似全然置身事外。
  “你怀疑?”雪白的纤指轻卷一缕秀发,弗蕾娅不怒反笑。“修特大人说他们年轻却技艺非凡,不逊于任何顶尖艺人,所以我很期待。”眉间暗露淡讽之色。“和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不同,修特大人的眼力一向很好。”
  赫蒂和莱亚对视一眼,顿感啼笑皆非。弗蕾娅说得那么肯定,其实和修特一样完全没见过他们的表演。这下可真麻烦,连公主的面子都卷在内,演砸了真不知还能不能走出去。
  胡思乱想间,弗蕾娅已仗着身份气势将艾琳诺噎得说不出话,她仰起下颔瞪视赫蒂,愤愤转身而去,其他的贵族男女不欲卷入俩人粗焐,纷纷行礼如仪相偕离开,院子里的艺人都暗地松了口气。
  打发走贵族,弗蕾娅转过头来盯着他们,鼻尖轻哼,“你不是很厉害?敢对雷恩动武,怎么被人一说就想逃走。”
  赫蒂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应对才算合适,莱亚就更沉默了。
  弗蕾娅的目光带着几分怨尤,在少年身上流连不去。
  半晌,郁郁的开口,“你们也看到了,这次我和修特大人的面子都押上了,可要打起精神好好表演,要是害我被艾琳诺嘲笑.......”,似想起无法接受的画面,女孩凶巴巴的表情替代了未出口的话,赫蒂悄悄打了个冷颤。
  得罪公主的下场.......似乎很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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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变
  赫蒂坐在高高的台阶无比烦恼。
  与原计划有了出入,表演嬗变成绝不能随意的事。如果让弗蕾娅丢脸,最坏的可能就是必须从重重守卫的皇宫里逃跑,她没把握能带着两个人全身而退。
  听到公主的威胁,周围人的目光多少有点幸灾乐祸,莱亚带着裴吉也不知到哪去了,赫蒂郁闷的盘起双腿,靠向身后的石柱。巨大的立柱支撑着空旷的殿堂,幽暗而庄严,与下方的人声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个院子与表演会场相隔极近,本是祭祀用所,自从新的神殿在别处落成后就荒废至今,仅在每四年一度的仲夏祭让表演者暂驻。前院宽广而平坦,供艺人休息等候,后方祭殿简单肃穆,以厚重的巨石砌成,建于层层石阶之上,不容平民进入。赫蒂躲开卫兵的注意爬上了空无一人的前殿,俯瞰灯火通明的院内,希望自己能想出一个解决的方案。风有点凉,徐徐吹过,她渐渐觉得冷,却始终想不出办法摆脱困境,开始不停的叹气。
  
  裴吉一直胆战心惊,不懂紫眸少年为什么非要在皇宫里冒险。
  在树木的遮掩下躲过侍卫巡视,莱亚把他带到了指定休息区外。没理会他的一脑门问号,仔细观察着侍卫巡逻的路线、人数,不同地区的重视程度,哪里可供安全躲藏,何处可以最快的离开宫殿,最后甚至潜至仲夏祭的皇室宴会现场。
  裴吉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见到皇族成员,而且是以这种方式。他紧张的咽口水,不确定自己跟着两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主意,虽然紧张几欲休克,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惊呆了。
  玉砌般的白色建筑位于草地之上,殿前巨型喷泉扬起阵阵水雾,藏在泉中的魔法光球将水气映上五彩虹光,仿如虚无缥缈的梦幻仙境。占地极广的园林花圃间,姿态优美的众神雕像零星散落,金色的神像在光下灿然生辉,精妙绝伦。整齐的树篱与修剪合度的灌木巧妙的将草坪划分为不同区域。
  中心开阔的空地已搭好一个美仑美奂的方台,长长的金色流苏垂落遮住舞台,随着晚风微动。魔法光束从夜空投下,在幕上投映出异色光芒,迷离而恍惚,流光变幻,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无数衣衫华美珠光宝气的贵族呈扇形或站或坐于舞台前方,在月夜下耐心等候,轻声细语的交谈。女士们身上的香气随风飘散,甚至压过了园内的芳花。绸衣的柔光里不时有剔透的晶光闪烁,炫亮的宝石点缀在衣襟领口,让这场盛宴更增光芒。
  这就是要表演的地方?在希铎大陆至高无上的皇帝面前?第一次感觉到皇室气派,裴吉开始脚软,幸好不用自己上台。
  “刚才的路你都记住了?”莱亚的声音响起,惊得他一抖。
  路?裴吉努力回忆,略带犹豫的点头。
  “演出失败我们可能会被追捕。一旦走散你要带赫蒂离开,绝对不能走错。”莱亚盯着他的眼,冷冷的嘱咐。
  追捕?走散?为什么要让他来带路?数个问题同时浮上,裴吉忘了害怕,傻傻的半张着嘴。
  紫眸少年脸色不佳,但还是勉强解释了一句。
  “赫蒂在城市里不太会认路。”
  那个天真的少女对森林了如指掌,却对城镇蛛网般的道路没辄,大城市更是如此,经常迷路而不自知。以往每次出门都跟着莱亚无须考虑方向,从未发现她竟有此弱点,这样真的能离开皇宫?
  “她武技不错,只要路线对,带着你逃不会有问题。”看出他的疑虑,莱亚冷淡的解答。
  “那你.......?”裴吉茫然无措。
  “我会另想办法出去,告诉她在亚述城西三十里的客店等我。”
  裴吉低下头,莱亚冷漠中的顾虑让他有点愧疚。
  淡瞟了眼男孩不安的脸,莱亚集中精力打量地形舞台,将一切收入眼底。蓦然眼皮一跳,紫色的眸子深了许多,停留在一个持高脚酒杯的中年贵族身上,阴暗的气息渐渐从身上透出,连裴吉都感觉出异样,依着他的目光望去。
  男子穿着高领丝绒礼服,金色的排扣熠熠生辉,领口打着漂亮的礼结,已届中年仍显得优雅得体,只是一双眼睛浑浊淫邪.......令人极不舒服,不由自主想敬而远之。
  莱亚看他的目光也很奇特,阴冷中多了一抹残狠,让裴吉忍不住哆嗦。
  盯了半天,垂下眼睫仿佛在计量什么,最终还是咬咬牙,趁着庆典开幕的仪式吸引众人注意时,带他回到了赫蒂所在的院落。
  
  院落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不少人交头结耳,仿佛还有哭声。莱亚没有分神,在约定的台角看见赫蒂,弹起一块石头吸引注意,成功的让她跳下奔过来。
  “你们终于回来,上哪去了?刚才这里好吵。”看见两人回来,少女终于放下心头大石,舒开眉宇。
  “我去探路,看到时候哪个方向逃走比较有利。”莱亚的情绪很快被赫蒂觉察。
  “你怎么了?是不是很棘手?”少女小心的询问,第一次看他烦恼。
  “不,路线探清楚了,裴吉也知道该怎么走。”
  “那你.......?”看来并不是为这件事而心乱。
  莱亚踌躇良久,脸色越来越难看。
  赫蒂迷惑的看看他,渐渐不安,以眼色问裴吉希望能找到答案,可惜对方同样一无所知。
  莱亚把裴吉赶至远处回避,抬起眼迎向她不解的目光。
  “事情变得比较麻烦。”
  “呃?”还会比现在更麻烦?赫蒂心中打上一个问号。
  “原计划是一旦公主不满意,就在仲夏祭的所有表演结束前逃走,至少在节目完结前不会有侍卫捉人,防备也较松懈,知道路线逃离皇宫应该较容易。”
  赫蒂恍然大悟,“所以你们去探路?”想得真仔细。
  “现在不行了。我在表演现场看见一个.......贵族,一上场他就会认出我的身份,必定当场提出拘捕的要求,不可能再有时间逃走。”
  “贵族?他凭什么理由拘捕你?”
  紫眸少年冷冷的看着地面,讽刺的笑了笑。“因为他用金币买下了我。”看着她僵住的脸补充道,“我是逃奴,你忘了。”
  静了半晌,赫蒂嗫嚅开口。“他是.......”
  “加瓦候爵,巴伦城的总督,你在他的院墙边救了我。”
  原来是~~~~~~~~总督!?当初怎么会那么容易逃出来。
  “那个混蛋寻欢作乐的时候讨厌佣人打扰,没有人发现他被打昏,追捕的侍卫大概认为一个奴隶逃走无足轻重,没必要即时报告。” 莱亚简短的解释。“是我疏忽,早该想到这种场合他可能出现。”
  明白了目前的困境,赫蒂揪起双眉。
  莱亚上场表演一定会被当场揭穿身份,甚至自己也会被捉,毕竟当日有许多人看见她带走他;缺了他或不上场,恐怕公主立即发作,无论是被强迫表演抑或现场拘捕都是相同结果,进退两难的困局。
  俩人僵立无语,问题的棘手远远超出预计,莱亚一筹莫展。时间一分分流逝,数个节目上台表演完毕,再过七个就该轮到他们。
  赫蒂急得手心冒汗,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还有一个办法。”他忍住叹息,“去找公主,说我愿意做她的奴隶,换取她准许我们放弃表演。”
  “不行!”赫蒂想也不想的一口否定。“那有什么不一样,怎么能让你再作奴隶,绝对不可以。”
  少年一时静窒,紫眸垂了下去。远处的哗然掌声传来,又一个节目结束,周边的喧闹隐隐夹着女人的哭声,让人更加烦燥。
  哭声?突然有什么提醒了她,赫蒂明亮了双眼,露出喜色抓住他的手臂。“莱亚,也许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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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
  夜蝶歌舞团的老板卡萝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艳丽招摇的打扮显出她的身份。身为大陆的首席舞团团长,常常自信圆滑的与各类达官贵人套关系,历来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此刻却哭得伤心欲绝,脸上厚厚的脂粉糊成了一片,谁劝也没有用。
  当然伤心,她花了大把的力气人脉,动用巨额金钱贿赂,就是为了让最得意的台柱妮可在仲夏祭上扬名,以妮可超凡的舞技和绝色容貌,本是轻而易举。可该死的竞争对手居然用下三滥的手段,偷偷用暗黑魔法对她施加诅咒,算好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没有高阶位的法师和解咒药粉,想让妮可站起来只能等十天后咒术自然消失。再过五个节目就要登台,眼看只有放弃。
  这不仅将成为舞团耻辱的失败,更会触怒推荐的贵族,难以预料下场如何惨淡。满腔心血付诸东流,气恨交加之余未来令人堪忧,种种涌上心头,在世道滚打多年的妇人不由得掩面痛哭。
  正心痛欲绝,手臂被人轻拍,清脆的少女声响起。
  “这位夫人,可否和我们商量一件事。”
  她勉强擦擦泪,睁开红肿的眼睛看过去。
  清秀的黑发少女眼中略带一丝紧张等她回答,白衣紫眸少年在稍侧。不等她询问,少女有些局促的开口。
  “我知道很冒昧,不过现在我们都面临困境,能不能.......”她回头看看少年,鼓起勇气说完,“能不能让我替妮可小姐跳舞?”
  卡萝犹疑的盯着两人,弄不懂他们的用意。
  替妮可跳舞?
  且不说其他,妮可舞艺绝非普通人所能达到,一个小丫头说这种话简直不自量力,若是平常时期定会被她大笑一番。
  “我知道我的技艺肯定和妮可小姐相差甚远,也许会有失舞团的水准,但这样做绝对比放弃节目来得好,也能避免推荐的贵族大人因空缺而难堪发怒。”
  赫蒂努力说服。“舞艺稍逊的不良影响较小,在说明妮可小姐无法上场的原因后贵族大人必会理解。”看她似乎意动,少女微笑着强调。“对外可以宣布因妮可小姐被暗算而无法登台,既能博取同情解释事实,又对妮可小姐的声誉无损,只要她痊愈后继续登台,仲夏祭的失利便不值一提,这对夫人来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一席话让卡萝陷入沉思,深深打动了她。对方说的是事实,这种方式也许可行,但.......她真的能替妮可跳完整只舞?那支舞是非常难.......
  “你们有什么目的?”快速思索利弊后,卡萝直接询问。
  “您也看到弗蕾娅公主对我们的节目期望很高,稍有不慎下场堪忧。”仿佛早知她会问出这句话,赫蒂的回答宛如背书般流畅。“所以希望夫人告诉公主我们是您过去的团员,意外遇上舞团的困境,出于情谊而取消了节目顶替妮可小姐跳舞。”
  临时替演是个很好的借口,即使效果不佳公主也没有挑剔发难的理由。卡萝理解了她的意图,或许这个计策能同时解决双方难题,胖胖的妇人思考起具体实施的可能,阵阵掌声再度传来,时间越来越紧。
  “夫人。”随着柔媚的轻唤,先前的红衣女郎在黑袍魔法师的抱持下来到近旁,眉尖轻蹙,冶艳的面庞凭添了一股娇柔。
  “妮可,你听到了?”卡萝抚着额看向自己最得意的舞者。
  红衣女郎点点头,宛转的眼波扫过莱亚停在赫蒂身上。半晌,嘴角浮起一个倨傲的微笑。
  “这个计划很好,但若跳得太差我们同样会很丢脸。”轻视的神情流露,她淡淡的陈述,“精灵舞不是每个艺人都能跳。”
  没有看她,少女直视着面露犹豫的卡萝夫人,“我会努力,就算跳得不够好,也绝对比没有人上台的结果强。”
  思量再三,看着赫蒂诚挚的脸,想想目前的形势,卡萝终于下定决心。
  “妮可要跳的是大陆上最难的精灵舞,你有把握?”
  没听说过这种舞,赫蒂些微迟疑。身后的白衣少年突然开口,“请让魔法师重现妮可小姐过去的舞蹈影像,她会尽量模仿。”
  “影像重现?那个法术非常消耗魔法力,表演时的舞台魔法效果就.......”
  “假使舞蹈过得去,没人会注意小节。”少年极有把握的肯定。“时间不多了,请夫人尽快决定。”
  妇人看看妮可,红衣女郎的脸扭到一边依然不屑,显然不相信黑发少女能顺利跳完。慎重考虑后卡萝决定赌上一次,眼前的少女让她看不出高低,但进入皇宫夜祭本身就意味着实力,形势也没有其他选择。
  “狄勒,你把妮可过去最成功的一次舞蹈影像让她看。”她吩咐一直抱着妮可的舞团魔法师,又干练的指挥团里打杂的女孩,“去把精灵舞的衣服拿来,帮这位小姐化妆。”转过身,想起最重要的事,“我去打听一下掌管节目顺序的人,想办法更换舞者,销掉你们的节目。”
  “谢谢夫人,我一定尽力。”赫蒂欣喜的露出甜笑,偷偷向背后的莱亚比出成功的手势,黑眸闪闪发亮。
  少年神色不动的随同致谢,微不可觉的松了一口气。
  
  精灵舞,号称大陆上最难,最美,最神秘的舞蹈。
  据传是古早精灵族与自然交流、向创世神献礼时的祭舞。不知从何时起流传至今,数百年来几乎没什么改动,成为顶级舞者挑战的目标。
  妮可的确是个非常高明的舞者,身姿优美,流畅自如。在魔法效果的衬托下更加轻盈。紫眸少年注视片刻影像已有评断,俩人技艺相差很大,严格说来赫蒂并不懂跳舞,她是凭借柔软灵活的肢体和武技塑造出的协调进行表演,假以时日加强训练,或许能成为一流舞者,但不是毫无经验的现在。微皱眉,莱亚下意识的看向身边凝视影象的她。
  赫蒂的眼神恍惚而奇异,仿佛被舞蹈完全吸住心神,直到影像结束仍久久怔忡。
  “赫蒂?”少年轻触她的手,有点担心。
  赫蒂的眼神仍然迷离,适才的精灵舞陌生又熟悉,曼妙的舞姿不知为何让她感觉.......许多姿势不对。明明是初次看到,却隐约有种怀念,莫名的酸楚涨满心口,几欲流出.......
  忍下眼中盈盈欲滴的泪,惊讶于自己的情绪,赫蒂用力拍拍脸。
  “好奇怪,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个舞蹈让我觉得.......”感受到他的忧虑,她很快笑笑,“放心,我都记住了,登台的时候我会尽量跳得一模一样。”
  没有错过她的情绪变化,莱亚不放心的探视,随口道,“差很多也没关系,应付过目前的局面就可以。”
  “应该没问题,你教我的说法真管用,居然让卡萝夫人答应了。”想起之前的面授机宜,赫蒂佩服不已。
  莱亚笑笑没有答腔,顺手帮她把一缕吹乱的黑发别在耳后。
  “去换衣服,要轮到你上场了。”
  
  淡绿的丝衣轻若无物,层叠出深浅不一的碧色,像森林树梢最早接受阳光的一抹嫩叶,光影朦胧在腰间收束散开。不若妮可穿上的贴服,娇小的身段让丝衣飘逸而宽松。黑发被改为灰绿,小面孔散发出清新的气息。纤细的手臂扣上银环,与额上银光辉映,裙摆下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赤着纤巧的双足。
  仿佛是山间跳跃的精灵,那一瞬所有人都愣住,少女清灵的气质与妆容契合,散发出不属于尘世的静逸。没有人能想像传说中的精灵,假若真的存在,恐怕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姿容。
  从更衣的帐逢中钻出来,面对众人怔忡的眼神,赫蒂心虚的小声询问。“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奇怪?”
  有些恍惚,莱亚收摄住心神安抚她。“不会,很好看。”
  非常美,没想到妆扮是这样适合,在森林里长大的原因?
  怀疑的看看莱亚,赫蒂转向裴吉。“真的?”
  呆掉的裴吉被突然一问,脸红了起来,喃喃说不出话。眼前的少女与平时截然不同,竟似比先前看到的妮可更令人.......
  等了半天,裴吉始终没有回答。赫蒂郁闷的叹口气浑身不自在,就猜这样子很怪异,反正时间不长,忍一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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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祭
  若有似无的乐声仿如天籁,鸟雀轻啼,带着木叶在林梢的微响,迷雾般神秘幽深,宛转轻扬如泉水铺泻,瞬间让场上安静下来。
  金色的流苏幕缓缓拉开,台上雾气弥散,隐约一个纤细的身影驻在正中,吸引了全部视线。白雾渐渐散开,忽尔一个音符滑过,凝定的人影活动起来。
  赫蒂模仿着妮可的舞姿,尽量做到一模一样,但因紧张而略带僵硬。翩然起舞中,一个轻灵的纵跃,灵魂深处有什么重重叠印上来模糊了记忆。闭上眼放弃了思考,凉泌的雾气轻触肌肤,带来似曾相识的影象。赫蒂不自觉的微笑,随意舞动,越来越挥洒自如,一切感知都化为本能,空气似乎在无声的聚集。
  风从脚下生起,扬起裙裾发梢,有些冰凉的物体溅落脸上。没有睁眼,纤足弹跳,手臂划出优美的弧线,身姿越来越轻盈,纵情的舞姿唤来更多的风,轻柔的托住她。等到意识清醒的时候乐声已开始减弱,赫蒂缓下舞步,以一个漂亮的旋身收势,重新凝定成剪影,结束了这场表演。
  最后一丝风止息,赫蒂忐忑不安的睁开眼,发现周围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大圈水迹。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观众的反应上。第一排的皇室成员及后方的贵族都静谧无声,与别的节目赢得的掌声全然相反,完全失败?隐约可见皇室坐位上的弗蕾娅公主眼神晶亮,小嘴微张,表情与后排的修特如出一辄。
  心一沉,她僵硬的躬身,迅速退到了舞台背后,隔断了观者的目光。强忍住沮丧搜寻莱亚的身影,看来得趁卫兵抓捕之前致力于逃跑。没注意台后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终于从人群中找到用长斗逢盖住紫发的少年,正要开口道歉,一阵海潮般的掌声响起,席卷了全场。
  这是~~~~~~~~赫蒂呆掉了,对着莱亚的胸膛发愣。又看看空无一人的舞台,掌声是给自己?不能置信的抬起头,莱亚也正在看她,紫色的眸中有着深深的惊诧。
  衣袖被人牵了一下,她茫然的转头,裴吉激动的说了句什么,持续的掌声让她听不太清,裴吉又说了一遍,依稀按口型猜出是夸奖。卡萝夫人掩住嘴激动不已;妮可神色复杂,说不出是何种滋味,狄勒脸上充满怀疑;所有艺人都盯着她,眼神奇特,像佩服又像嫉妒,但都在鼓掌。
  那么,应该算是.......成功了?
  
  赫蒂的心情出奇的好,大眼喜孜孜的弯成月牙形,恢复了平常的打扮,靠在莱亚肩头欣赏其他艺人的表演。以他们的方向只能看到演者的背面,且周围始终有人偷看俩人议论不绝,她仍然兴致勃勃。
  裴吉对她的依赖完全转成了崇拜,虽然不懂赫蒂为什么放弃自己的节目替别的舞团跳舞,但结果是极为成功。可是为何要拒绝其后多个舞蹈团的热情邀请?对方开出了天价的金钱和优渥条件,她却想也不想,要是换了自己.......大概想到那些金币就睡不着觉。
  莱亚也对种种诱惑游说无动于衷,就算不为钱,呆在大舞团里生活也会好得多,扬名天下更是轻而易举。不对,今天晚上赫蒂就已够有名。只须看卡萝夫人兴奋得通红发亮的脸,可以想像她的影响。
  他们难道一点也不动心?多好的机会。
  看着两个波澜不惊继续观赏表演的人,裴吉无法理解。
  
  没想到还能再回客店。
  赫蒂欢呼一声,扑上床抱住雪白的枕头,在柔软的布面上蹭来蹭去。身体放松下来,夜祭带来的兴奋感渐褪,隐藏的疲惫不知从何处钻出,手脚变得酸软无力,她小小的打了个呵欠,突然发现自己非常累。
  身后的莱亚冷淡的示意裴吉先回房间,关上门在床边坐下。
  赫蒂没有注意,她的眼皮渐沉,感觉快睡着了。一双手在肩膀不轻不重的按揉,僵硬的肌肉慢慢柔软,舒适的诱出她满足的咕噜,像只爱困的猫咪。
  “赫蒂。”淡淡的话语在背后响起。
  “嗯?”
  “我记得你说过不会魔法。”
  “是啊。”
  “.......”
  好舒服,继续按。赫蒂逐步滑向睡乡。
  “你以前跳过精灵舞?”
  “没有。连看都是第一次。”勉强提起一截眼皮,她懒懒的回答。
  “那你.......?”
  “我也不知道。”回想起场上的感觉,少女茫然。
  “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种熟悉感,我闭上眼随便跳的。”
  莱亚的手渐渐下移,改揉她的背。
  “你跳得和妮可不太一样。”
  “我知道我跳的肯定比较丑.......好在糊弄过去了。”想想非常庆幸,躲过被揭穿身份的危机,免了再次逃亡的麻烦。
  不是丑,而是.......思及当时的情景,莱亚沉吟不解。
  “为什么拒绝那些舞团。”卡萝夫人失望得险些哭出来。
  “我又不会跳舞。”赫蒂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今天混过去已经算侥幸,下次上台肯定会出糗。”
  “如果真的能跳。你会答应?”修长的手指移至少女腰间,带来的痒意令她忍不住轻笑,睡意顿时消退了不少。
  按住他的手,她半侧身看着他的脸。“谢谢莱亚,我好多了。”
  掌心仍贴在腰侧,他没有收手,反而俯下身凝视她的眼。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紫色的眸子让人昏沉,长发垂落在颈畔,痒痒的让人难安,她下意识的别转头躲开那张绝美的脸,脑筋突然迟钝起来。
  “.......我想.......大概也不会。”不知什么缘故,变得结结巴巴。
  “为什么?”莱亚的声音比平时稍低,听起来有些异样。
  也许是腰间的手掌持续传过来的热力,脸颊渐渐烫起来,赫蒂不自在的咬咬唇,想不着痕迹的退开。
  “.......因为我不想用它来赚钱.......呀——”
  刚爬开少许,又被他捉住纤腰轻易的提近。
  “你的话还没说完。”与她的尴尬相反,莱亚一片平静。
  傻傻的看着他,赫蒂头脑空白,什么时候挨的这么近?挺直的鼻尖几乎碰上她的脸,微热的气息拂过肌肤,莫名的让她慌乱,气氛暖昧而奇特,赫蒂本能想找什么话摆脱眼前的局面。
  “那个…我有点困.......…唔.......”
  温暖的唇覆上她的嘴,堵住所有未出口的话。
  莱亚的脸很近,长长的睫毛微扇,眼瞳是醉人的深紫,轻柔的在唇上辗转,细致缠绵,迷离而诱惑。
  良久,莱亚放开她,俯视着苹果般的脸。
  赫蒂不知所措,耳根都已红透。
  “这是.......做什么。”小小的声音溢出,迷惘无措。
  莱亚微笑,紫色的眼眸温柔缱绻,美得让人沉溺。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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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尔王
  能侍奉王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路飞深信。
  从数百个精灵中挑选而出,学习必要的技艺礼仪等,才能进入精灵王的居所,承担起王的一应生活琐事,这是像他这种年轻精灵极难得的机会。
  第一次见面就被艾希尔王的风度气质所摄,即便是在容貌俊美的精灵中王也非常出色,银冠在淡金发上闪亮,飘渺高贵的感觉萦绕。平静自持的绿眸,薄唇上淡然的微笑,都会让人自惭形秽,不由自主的俯首。
  王很随和,没有大精灵惯有的疏离骄傲,对长老尊敬有礼,对所有精灵亲切自然,处理事情又迅速果断,评议裁决恰如其份。长老们都心服口服,艾希尔王轻易就取得了族人认可,获得一致拥戴。
  跟随十年以来,王始终如一的温和,有条不紊的安置族内大小事务,甚至在繁忙之余以极高的天智通读了无人能识的上古精灵文,发现了治炼金属及元素置换的遗失秘方,改进了多种制造技艺,令匠师们欣喜之余饮佩不已。
  没有哪个精灵能比他更适合作王。
  路飞肯定的想。
  神,的确选了最出色的。
  
  只是偶尔,王会看着远方失神。
  在居所的窗前眺望林间最高的云水杉,深碧色的叶片在微风中翻卷,隐约浮现一种几乎会被错看成是落寞的神色。
  王在想什么?
  路飞暗暗好奇,但从不敢开口问,他能感觉到那时候艾希尔王与平常很不一样。
  更偶尔,王会在暗夜从居所消失,直到清晨才带着露水印痕和曦之花的清香出现,眉间犹有淡淡的悒色。每到这时,一起侍奉王的大精灵露西恩总会送上更换的衣物用具,默默协助整理服饰,让通宵未眠的王不至于被臣民看出端倪。
  露西恩一定知道什么。
  路飞猜测。
  王一惯自律,终身侍神而不能婚娶,但超凡的容貌气质仍令众多女精灵倾倒,继位前的传闻甚多。对此最了解的应该是露西恩,曾听其他侍从说起,王未曾觉醒前俩人即为挚友。只是她一贯口风严谨心思细密,身份又高,没有人敢向她证实各种传闻的真实性。
  对于王的失神,深夜的去向,露西恩一定明白。她从不露半分异色,仿佛再自然不过,更让他觉得神秘不解。好奇心一直持续,仿佛永远得不到答案,直至某一个夜。
  那天,在森林里例行采摘为王熏衣的香草。
  由于气候稍异于往年,香草的生长不尽人意,采摘的时间也比他计划要长得多。月上中天仍在仔细寻觅,凭着与生俱来的夜视能力,他能在深夜清晰的看见物体,无需像其他精灵一样借助自然火精灵的力量,却无意中窥见了一抹不该出现在此的身影。
  长长的白衣拂过草地,寂然无声的走入密林深处,若不是偶然抬头看见银冠上流转的光辉,他绝不会相信竟然是艾希尔王。
  流露无形的气质,不容错辨的身形,独自出现在这里。
  无数猜想从心头浮现,忍不住轻悄的跟了上去。一边小心的掩饰着身形,一边按下心中的罪恶感,说服自己只是想随侍艾希尔王身边以防意外。
  王并没有回头,走过幽暗的小路,静谧无声在林间穿行。路渐渐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石板,年代极久远,石面叁差破碎,被光阴磨得平滑青亮,石隙间长出离离杂草,野藤肆意延伸,卷曲的枝蔓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白色小花,在月色下点缀着古道。
  石路尽头树影逐渐疏淡,现出大块大块的粗砺的条石堆砌而成的高台,洁白而坚硬的方石边缘已有些许破裂,铭刻着岁月的远年印记。粗壮挺拔的古树环绕,月光从中间的树影空隙投下,银白的光柱落在石台正中,静穆而庄严。
  这是........占镜台?
  历代精灵王祈求神示,洞察三界之所。
  极少开启,只在族中大事难定之际才会动用,最近一次还是在上千年前,决定是否封闭与其他两界的通道时。
  难道族里有大事发生?
  他一惊,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可能,自脱离三界后几乎已没什么可以影响到精灵族。
  白色的身影缓步走上高台,在台心的镜池旁坐下,路飞隐约感到自然元素聚集的气息,倒映在池面的月光瞬间明亮,银光如练。艾希尔王碧色的眼专注看向水面,仿佛忘了身外的一切。
  路飞呆立了半晌,实在抵不过心间好奇悄悄潜近,不敢呼唤元素精灵,无声爬上一棵离占镜台最近的大树,从高处俯瞰着小巧的圆池。
  王,在看什么?
  
  盈盈水面平滑如镜,倒映出人界的景像。
  衣香云集,珠光闪耀,似皇室盛会,触目皆是精灵所不喜的奢华热闹。
  金色华美的舞台上正演着一个又一个节目,以路飞的眼光来看,十分粗陋,人间的音乐歌舞毕竟无法与精灵族相提并论。
  王深夜出来是为了看人界?
  实在瞧不出哪里值得艾希尔王留意。
  看了半天路飞仍然无法理解,直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开始舞动。
  不过是人类对精灵祭舞的拙劣模仿,他一眼看出。
  打扮成精灵的少女轻盈飞舞,翩然优美。初始肢体僵硬而不自然,渐渐流畅宛转,挥洒自如。细看之下,水镜中的舞者轻瞌双眼容色恬然,犹如置身于尘世之外,一刹那间,竟有种精灵特有的空灵之美,无端的契合了祭舞。
  人类怎会有这样的气息?又怎可能跳出真正的精灵舞?
  路飞讶然间,更令他惊异的事发生了。
  随着少女灵活优美的起舞,空气产生了变化,身为精灵,路飞本能的感觉出女孩周围的元素精灵悄然聚集,随着舞蹈逐步加强。
  风拂动,扬起少女的长发裙角,像一双翅膀托起纤巧的身体,晶莹的水珠在空中凝结,被魔法光映出金芒,璀灿夺目。水越来越多,在风的带动下如有生命般流动,在女孩身边形成了一个透明而瑰丽的球形水壁,不停的流转变幻,水光敛滟迷离绮丽,几乎可以看见风精灵和水精灵随她一起飞舞。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管是镜中的观者,还是镜外的路飞。
  未曾凭借任何魔法而与自然元素精灵呼应,人类绝无可能……..
  眼前的影像打破了常识规律,不可思议的令他震愕。
  
  人类能直接与元素精灵沟通?
  当然不可能。
  露西恩收拾着王的寝居,随口回答。
  为什么那个人类少女竟可以凭借舞蹈唤起自然精灵?
  人类?露西恩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露疑问。精灵族封闭三界通道上千年,路飞这个年纪的精灵根本没有机会遇见。
  “你何时候见过人类的女孩?”
  失神时的低语被大精灵听到,路飞顿时僵住。
  精灵不擅说谎,他踌躇了半晌在露西安的目光下低头,惶惑的说出事情经过,不敢想像自己私下跟踪王会受何种惩治。
  没有听到露西恩的斥责,他悄悄抬头,历来冷静大精灵脸色奇异,眼神复杂而明亮,似有一线水光盈盈闪动。
  路飞不敢再看,撇开视线盯着墙角的银制花架。
  “这件事,绝不能透露出去。”
  许久之后,露西恩恢复平静的声音响起,审慎的叮嘱。
  路飞赶紧点头,又想起先前的问题。
  “为什么那个女孩.......”
  大精灵轻轻摇头,阻断他的问话。
  “人类没有直接与自然精灵沟通的能力。”
  “只有你看到的那个女孩特别。”
  看着年轻精灵愈加疑惑,露西安轻叹,叹息中有无限感伤。
  “她不是人类。”
  “她曾经是一个精灵,我们的同族。”
  怎么会。
  精灵怎么可能成为那种低等卑微的生物。
  即使老去死亡,精灵也只在同族间轮回,绝不会转世为人。
  人间更不可能有精灵存在,通道在纪元前已彻底封闭。
  路飞不能置信的盯着露西安,忘了低阶精灵该有的礼仪。
  “通常情况下,精灵不可能转生为人类。”露西安的眼光投注在窗外不知名的远方,忧郁而怅惘。
  “除非是.......跳下创世神施加了神罚咒语的禁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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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召
  赫蒂生平第一次失眠。
  第二天早晨,眼睛下方的阴影昭示出这个事实。
  对着镜子她又发了好一会呆。回忆着昨天莱亚异常的举动,脸颊再次发烫。
  以前在森林里莱亚也曾做过,感觉完全不同,为什么这次没有推开他?
  当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是?
  赫蒂的思绪变得混沌不清。
  门被轻敲了两下,惊得她险些跳起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了声请进。
  莱亚端着餐盘推开门,如往常般随手搁在桌上等她洗漱完。神色自如,没有半分异常。
  赫蒂有点懊恼,在水池前掬水泼了泼绯红的脸,努力让自己看来和平日一样,最终还是办不到。不敢看莱亚的眼,走到桌前低头撕扯着面饼,思绪乱成一团,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出门。”
  她想询问,却在眼神交汇的瞬间躲开。
  他的话语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经过昨天,城里所有舞蹈团都会用尽手段延揽你,为了免掉麻烦还是少出门比较好。尽量别惹起权贵的注意,否则会很棘手。”
  赫蒂张了张嘴又忍住,埋头闷闷的啃面饼。
  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莱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我们在客店等一阵,让裴吉去外面打听情况,等风波平静一点就离开亚述城改做别的行当,现在作舞者已经太显眼。”
  她暂时忘了赌气,愕然抬头,“别的行当?做什么?”
  少年平静的看着她,很快,白嫩的小脸又泛起红晕。
  仿佛不经意的收回视线,他慢吞吞的回答。
  “暂时——不知道,等到下一个城市再说吧。”
  
  没打算再入皇宫,只是无法拒绝。
  弗蕾娅公主谴来亲随驾着豪华马车登门相请,半邀请半强迫的让俩人再度踏进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公主住在一个风景宜人的花苑,在富丽的皇宫中自成风景。
  踏入苑门,触目皆是芬芳怒放的蔷薇,生气勃勃的盛放在修剪整齐的树丛中,在大片的绿地衬托下格外美丽。建筑典雅而精致,从黑铁铸花窗口中望出去,一切是那么赏心悦目。
  窗内也同样令人赞叹,深红色的天鹅绒垫装饰着繁复奢华的桌椅,丝幔垂着流苏挂在窗棂,银色茶具闪亮,蛋糕香气诱人,甚至盖过了美丽但稍为故做矜持的女主人。
  赫蒂的注意集中到细磁碟里的糕点,望着美食移不开视线,对甜品的酷爱是她无法抗拒的弱点。相较之下莱亚的反应要正常一些,在娇俏的公主殿下的注视下,一径是无表情的脸,盯着柔软的长毛地毯,仿佛此来的目的就是研究这块地毡的织造纹理。
  在两个明显神游的人面前,公主忍不住端起了茶杯,咳嗽声和杯盖碰撞声频传,可怜的茶具寿终正寝前,赫蒂终于回神,出言提醒仿若无事轻抿茶水的弗蕾娅。
  “请,呃————公主殿下喝慢点。”
  赫蒂没敢把疑问写在脸上,暗地腹诽,弄不懂喝个茶怎么会响成一片,莱亚头垂得更低了。
  公主手一重,茶具撞在桌面传来一声脆响。惊得侍女闻声而来,看见力持端庄的公主扭曲了表情,瞪向满脸无辜的赫蒂。
  弗蕾娅银牙紧咬,莽撞的少女每每轻易激起怒气,令人一再失控,明明是个普通平民,却对贵族没有半分惧意,毫不退让,实在讨厌。可恨莱亚宁可跟着这个傻兮兮的女孩也不愿.......
  弗蕾娅挥退侍女,努力回复和颜悦色。
  “叫你们来是因为祭典的表演非常精彩,让我很满意。”公主现出一个贵族式的微笑,优雅大方又带点身份的距离。
  “这些是给你们的赏赐。”她微仰下颔,指向一旁桌上摆着的小堆金币。
  赫蒂意外的看过去,金光闪闪让她心花怒放,对公主的印象一下子好了不少,回以甜笑。
  大概是终于看到期待中的回应,弗蕾娅轻松了一点。
  “这也是应得的,我从没看过这样的精灵舞。自己编的?”
  赫蒂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持续微笑,弗蕾娅当成了默认。
  “你说以前是夜蝶歌舞团的人,舞也是那里学的?”
  赫蒂笑得有点涩,吞吞吐吐的答了声是。
  “舞台魔法呢?能制造出那种幻境一定是高阶魔法师,雇来可不便宜吧?”
  一个又一个问题,赫蒂的笑容开始发苦,期期艾艾的应付,好在公主没太注意,犹沉浸在当夜的回忆中。
  “对了。”想起召见的目的,弗蕾娅微咳了一下掩住私意。
  “上次祭典之后许多贵族都很欣赏,父王也印象深刻,特别指定你们升格为宫廷艺人,专门在皇室贵族前献艺,以后不用在街头表演了。”不知想到哪里,公主的脸微微泛红,秋波掠过一直没有抬头的莱亚。
  “不行!”
  被追问得满身不自在的赫蒂听到公主的话语,直觉的脱口而出。
  上次成功已是侥幸,万一成为皇室艺人,失败的下场可想而知。莱亚的身份也是问题,继续露面只会更危险。不管是出于哪种角度都得离皇宫越远越好。
  突如其来的回答让弗蕾娅怔住,不假思索的拒绝令她满腔欢喜化为羞恼,秀眉倒竖,眼看就要发作。
  “多谢公主殿下的好意,我们不胜感激。”清悦的男声适时响起,少年终于开腔,紫色的双眸似有魔力,奇迹般的化解她因挫折而产生的怒意。
  “不敢接受,是因为确实无法胜任。”
  迎视公主疑惑的眼神,他不疾不徐的说明。
  “上次的精灵舞是我们尝试了很久的偶然成功,需要法师和舞者的魔法力共同作用方能呈现出非凡效果。也正因此,一次成功的舞蹈所消耗精力两年才可恢复,这段时期之内无法再作类似的表演。”
  无视赫蒂目瞪口呆的脸,莱亚的神情诚恳而遗憾,配上绝美的容颜,足以说服任何雌性生物。
  显然弗蕾娅也不例外,哑然半晌怒意全消,失望难掩。
  “怎么会有这种事.......?”
  “确实如此,所以才推掉了各色舞团的邀请。若非这个无法克服的弊病,我们也不用在街头卖艺了。”
  公主的热情受到打击沮丧了不少,一时沉默无语。
  还在发怔的赫蒂接到少年的示意,配合着挤出抱歉的微笑。
  “不得已愧对公主的厚爱,请您,呃~~~~~~~~务必见谅。”
  莱亚是个大骗子。
  面不改色的说谎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理由完美得找不出漏洞,连赫蒂都要相信自己是魔法力消耗过多。原来只要他愿意,冷冰冰的俊脸也能有多种表情,瞠目结舌之余她又了解了一点。
  在他们退下之后,失望的公主穿过重重宫门走入偏厅。
  充足的光线从窗格映入,通透而明亮。修特埋首于公文,随从的侍立一旁。
  没有理会雷恩的行礼,弗蕾娅懊恼的跺脚。
  “修特大人。”
  “公主殿下?”男子起身迎接,笑容和熙。
  弗蕾娅嘟起嘴抱怨。“你教我的方法不行,还是不能把他留下。”
  他微微一怔,仔细聆听她说出刚才的对话。
  “修特大人,我很想得到莱亚,你一定有办法。”
  修特沉吟片刻,“可是照目前的情况看,他并不希望换主人。”
  “那只是一时想不开,谁不想过得更好?养尊处优的生活难道不如街头卖艺?”弗蕾娅不服气的辩解。“再说那个女孩除了会跳精灵舞,一点也不特别。”还经常木木呆呆。
  舞.......非同一般,真的只是魔法师的幻术?
  隐隐感觉那个女孩并不寻常,无法不在意。帮弗蕾娅出谋划策,并不只是单纯的取悦.......也有自己的私心试探。
  财富和机运都没有吸引力,那么动用权势威迫?
  只怕~~~~~~未必有效,从头至尾都不曾从她眼里发现半丝对权力的畏惧戒慎,武技又不可小视,替公主夺取一个奴隶而出动高阶武士,简直是小题大做,反而引起非议给人攻讦的把柄.......…讨好公主虽然重要,还得避免落人口实。
  为防引人侧目而劝止了公主的急迫,也许是种失误。这两人不像普通平民,到底是什么来历.......
  玉手在眼前晃了几下,弗蕾娅娇嗔的瞪着他。
  “修特大人!”
  一缕诡异的眼芒闪过,他提出建议。
  “请他们参加萨德将军的授勋晚宴怎样。殿下说过艾琳诺小姐对他们没有好感,还有许多贵族都对那天的舞者感兴趣,为了防止出现不愉快的场面,用保护的借口把他们暂留宫中几个月还是可以的。”
  弗蕾娅眼睛一亮,“对,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改变心意。”
  “为了谨慎起见,最好等他们到了宫中再提起,否则.......”以二人的形态大概会提前逃跑。他提醒兴奋的公主。
  弗蕾娅连连点头,先前的不快烟消云散,满心欢喜的计划起将来。还是孩子气重,为一点小事高兴至斯。不同于被寄予厚望的王子,希铎王室的公主自幼在无微不至的宠溺中成长,骄矜任性,单纯而轻信,她的世界里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才会执著于一个不甘愿的少年。花点心思帮她得到那个漂亮玩具也好,有他吸引住弗蕾娅,更有机会.......
  藏住心中的讥讽,送走了公主,他沉沉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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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争
  浑然未觉别人的算计,赫蒂抑制不住一腔怒火。开心的拎了一袋金币回来,却发现裴吉满身伤痕的缩在床上,脸上青青紫紫,肿胀不堪,几乎瞧不出本来面目。她翻出草药捣烂抹上,咬牙追问缘由,轻柔的手势和隐怒的口气瞬时让裴吉红了眼眶。
  男孩躲闪着视线不肯开口,她又气又急无可奈何。检视着一道道伤口,下手较重,不只一个人,看来严重却未伤筋骨,会导致痛上好一阵。会是谁?
  门开了,带进一股凉风,让裴吉忍不住瑟缩,莱亚返身关上门,回视赫蒂的询问。
  “是谁?”
  他微有些讶异的扫向裴吉,赫蒂不耐。“我问了他不肯说,你打听的结果?”
  没有在意裴吉的欲言又止,莱亚沉默了一下。“是几个贵族的手下,他们推荐的舞团被我们抢了风头,用这种方式泄忿。”
  “为什么不冲我来?裴吉根本没上台,和他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因为弗蕾娅公主,他们不敢直接得罪。”
  “所以攻击裴吉?他还是个孩子!”
  就为这样可笑的理由,她愤怒得想尖叫,
  “是哪几个贵族,你告诉我。”
  不等莱亚回答,裴吉忍着痛劝止。“我没事,不要生气,我很快会好的。”
  “说什么傻话,脸肿成这样叫没事。”赫蒂怒火更甚,伸手捞过长枪,却被裴吉紧紧抓住衣角。“真的不要紧,不能得罪贵族。”忍下半句没有说出口,不可以因自己而带来灾祸,至少他很庆幸受伤的不是她。
  “裴吉你躺好。”捺下激荡的怒意,她尽量轻巧的掰开他的手,男孩却固执得惊人。“别去,求你。我很快就会好的。”裴吉反反复复重复这一句,已经带上了鼻音,倔强的不肯松手。赫蒂又不敢用力,俩人僵持不下。
  莱亚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按住裴吉示意他放手,看进他红红的眼。
  “我不会让她去,放心,先休息。”
  得到他的承诺,裴吉缓缓松开,强忍的疼痛令神志模糊,隐约有一双温暖的手帮他盖上薄被。不会有事,莱亚决不会让赫蒂涉险,她不会有事.......他渐渐沉入黑暗。
  轻轻合上房门,赫蒂压低声音追问。“到底是哪几个?”
  莱亚皱眉。“我不会告诉你,裴吉说得没错,不能得罪贵族。”
  赫蒂不想把怒气发到莱亚身上,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反正在外打听一下也能知晓。贵族又怎样,她只知道有人该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
  还没走出门口,身后的一只手拖住她带向僻静的走道。莱亚技巧的将她抵在粗糙冷硬的石墙,并未太用力,她却挣不开,被迫蕴着怒意瞪向他。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愤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他停了一下等她冷静。“和贵族冲突不论起因,都会判平民有罪,结果将以我们坐牢而告终。”赫蒂愤愤的想要开口却被打断。
  “去了又能样?每个贵族都有众多侍从保护,即使冲过去又能对他们造成多大伤害?你能同时袭击几个贵族?还没得手我们已经被全城通辑,就算能逃出去裴吉的身体也无法承受?到时候你怎么办,丢下他不管?”
  莱亚很少说这么多,连串逼问压得赫蒂说不出话,半晌,忍不住恨恨的反问,“难道算了?怎么可以这样!”
  “现实就是如此,有权力的人有资格为所欲为,杀人都可以被赫免,你愤怒又能怎样。”少年冷冷的截口。
  “这不公平!”
  听着她愤懑的话语,紫眸忽尔弯了弯,扯出一抹无情的笑。“谁告诉过你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几乎有些恶意的俯在她耳边低语,“行善未必有好处,作恶也难得有报应,你惹了权贵曝尸街头,旁人只会庆幸倒霉的不是自己,毫无力量的人连躲避践踏的资格都没有,还有什么余地谈公平。嗯?”讥诮的讽意从眼中溢出,明明是在笑,却冰冷的令人战栗。
  手腕被握得生疼。赫蒂忘却了愤怒看着失控的他,悲哀一点点泛起。也是这样?莱亚也是如此被人欺凌践踏?他的过去是怎样,为什么偶尔会从他的眼中窥见全然的黑暗,那些压抑的戾气是从何而生,绝美的脸下藏了多少怨恨?无力感涌上,让她手心冰凉。
  或许是因为那双茫然的大眼中流露的某种情绪,莱亚没有再说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低低声音传来,带着说不出的疲倦。
  “就这么算了。”
  “好好照顾他,当没发生过任何事。”
  静寂半晌,少女默默叹息,没有再争执。
  
  看着赫蒂低着头走回房间,他转身向客店外走去。
  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在她面前,总是容易失常,显出秘密掩藏的情绪。多数时候那双黑亮眼瞳中的清澈都能让他平静,可偶尔又痛恨那种透明的不入尘世的天真,清晰倒映出自身的黑暗污浊,让他焦燥阴郁,想狠狠打碎。
  只是,又会立刻后悔。
  唯一把他视为平等的.......人。像阳光般温暖明亮的笑容,不懂阶层,不懂势利,不懂各种污浊的欲望,容忍他的发作,朋友一样全心信赖。他不知不觉惶恐,若知道一切她还能如此坦然的微笑?想像那双纯净的眸子染上嫌恶,胸口便是一阵紧窒。
  五年了.......经历的种种灰色肮脏根本不愿回想,从开始的屈辱到现在的麻木,是怎么走过的不复记忆。这张该死的脸引来无数贪婪淫邪的目光,恨之入骨却不能毁去,它是唯一保留的真实,也是唯一寻找的凭借。
  走过阴暗的小巷,低头看看自己修长的手指,当初让他险些发狂的无力依然存在。如果这种状况一直持续?永远不能回到故乡,不能回复应有的力量,像奴隶一样匍匐逃亡,依赖她的保护终此一生?阳光照在身上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冷眼流泻出难以控制的杀意,强烈的自我憎恶又一次席卷而来。
  身后传来轻微的足音,他垂下眼收敛心情回身。
  一双精悍的眼睛紧盯着他,长长的连帽斗蓬直垂脚跟,盖住所有可能彰显的形迹。
  对视良久,来人蓦的屈膝跪倒,掩饰不住激动。
  “都灵元帅属下,近卫军暗部队长亚尔曼叩见三王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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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9 21:4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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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袭
  到底年轻,裴吉的伤好得很快,无微不至的关怀加上金币带来的充足营养加速了这一过程。赫蒂擦擦汗走出城内最后一家药店,森林里带出来的药草行将用尽,店铺中功效稍逊也只能接受,以前怎么没想到多采一点,可以省下不少钱。
  抱着采购好的物品慢慢走回,她暗暗祈祷自己不致再度迷路。再一周裴吉可以痊愈,差不多是时候动身离开这座城市了,下一站到中州大陆游历?
  这次她会小心离贵族远一点,师父为什么从来没提过,现实中许多令人失望,裴吉都比她明白,也难怪莱亚会生气。想到他不禁担心,莱亚这几天神色恍惚心神不安,时常盯着她发愣,问了半天又说不出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赫蒂小姐。”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狄勒先生?”她驻足回首,夜蝶歌舞团的舞台魔法师,除了记得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在仲夏祭时板着脸使用过景象重现魔法外,没有其他印象。
  “要是加入舞团的事,莱亚和卡萝夫人谈过了。”忆起前阵那个热情得过份的妇人,实在有些头疼。威胁利诱、人情关系、眼泪攻势等等招式令她眼花缭乱难以招架,最后丢脸的躲起来让莱亚去解决。不知他到底说了什么,卡萝夫人总算放弃了,偷偷松了一大口气。
  “不,是另外有事请教。”男子瘦削的脸有一抹迟疑。“这里人太多,请随我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是可以,不过有必要换到完全没有人的角巷废墟?赫蒂狐疑的看着紧张的狄勒,“可以说了吗?”
  “关于精灵舞的魔法效果,我想请问是用了什么咒语?”
  “魔法.......效果?”赫蒂挠挠头,事后确有听裴吉提起魔法幻境般的场景出现,但是怎么产生她可一点也不知道。“对不起,这个恐怕无能为力,要不我帮你问问莱亚?”驼鸟的将问题丢给不在场的紫眸少年,笃定他一定能编出一套完美说辞糊弄过去。
  “我知道不是他,那天我仔细观察,他根本没有任何使用咒语的举动。”听见她敷衍的说辞,狄勒有点激动。“我的问题很冒昧,可只有那样精妙的幻境才能与精灵舞相配,请务必告诉我。”
  赫蒂不解他为何如此在意,窈窕的红色身影突然掠过脑海,“是为了妮可小姐?”话一出口,狄勒的脸一僵,她尴尬的讪笑,“魔法效果我确实一无所知,况且妮可小姐舞技出众,无需幻境同样出色。”
  “不,你不明白,这很重要。”
  对她的婉拒狄勒大声反驳,惊得她一悚。“我是魔法师,施展不出相似的咒语帮不上妮可,留在舞团有什么意义。她是首席舞者却被人嘲笑徒具虚名,让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比下去,无端忍受旁人的冷言谩辱。”喘了口气,他踏前逼近。“那些没看过的人不会懂,不论用任何手段,我一定要弄清楚你是怎么做到。”
  他的表情扭曲,赫蒂本能的退了一步。一场舞蹈导致此种后果她完全没想过,那个心高气傲的美丽女郎被波及至斯,真是自己的责任?
  “呃~~~~~~我很抱歉,可我真的无能为力.......”
  话未说完,阵风如刀劈过身畔,在背后的砖墙上留下一道裂痕,她怔住了。
  “该抱歉的是我,我说过不管用任何手段都要知道答案。”狄勒微微发颤,眼神却十分坚决。双手微合,又一道风刃划出。
  初次遇到魔法攻击,赫蒂迅速弹起奔向巷外,纵跳间身畔不时传来碎裂声,飞溅的乱石击在身上颇为疼痛。魔法师紧紧追赶,快到街口,一辆马车驰过,来不及躲避她纵身而起,在马车顶上凌空翻转,落地犹惊魂未定。
  衣饰笔挺的车夫受惊猛然收缰,勒得四匹马前蹄空刨齐声长嘶,他涨红了脸厉声喝斥,好容易让马镇静下来,气势汹汹的跳下驾驶位查看原因。
  只一眼,他突然喝骂起来,赫蒂看过去。
  木质车门被风刃劈裂了一道长口,虽然坚硬的质地未被穿透,破碎漆面加上外翻的衬板仍是十分吓人。
  又.......惹上麻烦了,豪华旌饰和堂皇的家徽让人一看即知,这是一辆赫蒂避之唯恐不及的贵族马车。巷口追出来的魔法师也呆住了,脸色煞白。
  惊人的一幕引起路人注意,人群越聚越多,看着场中数人议论纷纷。小队巡逻的士兵也被吸引过来,推开人墙责问,很快明白是两个倒霉鬼冲撞了某位贵族大人的车驾。
  “怎么回事?”微沉的男声从车内传出,滞住喝骂车夫的大嗓门。
  “大人,有歹徒以魔法攻击,意图行刺。”
  行刺?肇事的两人脸又白了一层。
  听起来感觉不妙,赫蒂心头打鼓,私下寻找逃跑的方向。万一又惹上贵族,恐怕回去会被莱亚骂得很惨。
  收到这样严重的指控,巡逻兵小队长也开始紧张,指挥士兵将两人捆起来,面对逼近的士兵赫蒂犹豫不决,拿不准该不该反抗逃跑,眼见狄勒放弃了抵抗,被粗暴的按在地上捆绑,满脸恐惧绝望。
  要不要救他?不救的话必需马上奔回客店拖着那两人逃跑了,相信狄勒一定很乐意供出她的名字。救~~~~~~救一个有敌意的魔法师是很棘手的,还会多一重攻击士兵的罪名.......赫蒂冒汗了。
  “等一下。”
  车内的喝止对她来说有如天籁,趁着士兵注意转移,她悄悄退后,避开已伸到面前的手。
  门打开了,一位青年贵族走下马车。扫视划裂的车门,抬眼望向等待宣判的两人,看到赫蒂时略为惊讶。
  “是你?”
  呃~~~~看见对方的表情,赫蒂努力从脑海中搜寻,眼前的贵族在哪里见过,却始终想不起名字,她知道自己该行礼,可称呼.......好在有人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马车夫抢上一步,“法兰克大人,请小心,他们必定是有预谋的行刺。”
  赫蒂忍不住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回头正好对上蓝眸,不禁尴尬。
  “呃~~~~~法兰克大人,我们绝没有这种可怕的意图,只是一场意外。”偷觑了他平静的面容,“他在追我,没到想大人的车驾刚巧经过。”
  “只是意外?”他抬手止住马车夫开口。
  “是。”赫蒂立即接口,想想不对,赶紧表示谦卑,“很抱歉弄伤了大人的马车。”咬咬牙心疼的说了下半句,“我们愿意赔偿您的全部损失。”无意中把我们两字说得稍重了点,心里正在考虑要让狄勒负担主要金额。
  那双黑亮的眼睛藏不住秘密,明显泄露出心底的盘算。
  “既然是误会就算了,不用什么赔偿。” 法兰克低头轻咳一声掩住笑意,对巡逻队长点下头,示意松开五花大绑的魔法师。
  “大人,千万不要上当,她分明是刺客的同伙。”看到自家主人如此好说话,车夫急火攻心,顾不得禁声的示意上前直言,凶狠的瞪向她。
  赫蒂大喜过望,赶紧弯腰致谢,无瑕顾及杀人般的目光。
  “不过.......”法兰克摒退下属,好奇的询问。“你说在追你又是怎么回事?”
  赫蒂怔了怔,眼角瞟到刚被解绑的狄勒又开始发抖。
  “那是练习。”她苦思合适的理由。“练习~~~~~~呃~~~~~灵活度,做我们这行要时常如此才能保持~~~~~身手矫健。”
  回答好像不太具说服力,狄勒抖得更厉害了。
  静默了半晌。“既是如此以后别太鲁莽,伤了人可不好。”表情平静无波,声音却有些怪异,法兰克弹弹指示意车夫打开门。
  “但愿下次谨慎些。”
  下次?哪还有下次,只希望闪得越远越好。
  马车驰过,宣告这一事件落幕。赫蒂松了一口气,拔足往街道的另一头奔去,狄勒没有追赶,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
  车内,法兰克终于笑出声,看她费力的找理由,一本正经的说出那样烂的借口,忍笑真是相当辛苦。
  “这么轻易的算了?”车里未曾出言的另一人微笑开口。
  “修特大人认为?”
  “这真是扣住他的好机会。”
  “他?”
  “那个少年。”修特承认。“公主殿下想把他留下。”
  果然。
  证实了心中的猜想,法兰克不动声色。历来被皇室成员宠幸的修特出面邀请艺人,不过是替不便露面的公主进行。
  “法兰克大人想必早已看出,公主对他很有好感。虽然目前进行得有些困难,最终必定能成功。”
  “既然如此,刚才何不指令侍卫动手?”
  修特笑笑,“算了,此时拿下她并非易事,公主殿下自有安排。”数日后在皇宫中软禁,总比现在大动干戈来得好。
  法兰克大致能推想到,微有感概。仲夏祭的印象相当深刻,出色的两人令他欣赏,仅止于此。可其他权贵并不会同等克制。
  风波渐起,谁能预料他们将来的命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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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议
  “赫蒂。”
  “嗯?”
  “如果.......”
  “什么?”
  “.......….没什么。”
  类似的对话近日出现的频率颇高,莱亚的情绪飘忽不定。
  每次想追问,他就闭口不答。整日沉默,只是眼睛始终跟随着她,令人费解。过去的无表情她习以为常,现在却隐隐嗅出一种烦燥和抑郁交织的感觉,难以维持往昔淡漠的脸孔。
  莱亚是有许多秘密的,无法想像。不是不好奇,潜意识让她不敢探究。
  没有进入辉煌耀眼的大厅,她远远站在宫廷花树的重重深影里,看弗蕾娅公主神采飞扬的拉着他,炫示各色精肴细点,异宝奇珍,一点也不介意身边人的冷淡。紫眸少年很少说话,偶尔简单的应和,一身素净的白衣,气质却毫不逊色于精心打扮的贵族,非凡的容貌举止教人侧目,用额饰掩掉眉心的印痕后,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天生的贵族。
  站在尊贵的公主身旁依然仪态出众,吸引了众多贵族小姐的视线,目光纷纷追随,低声猜测是哪家新贵才俊,若非碍于公主,恐怕早被众多年轻少女淹没。
  赫蒂叹了口气。
  弗蕾娅公主对莱亚兴趣浓厚,明天真的能按计划离开亚述城?希望仅是一次普通的观礼。当小队士兵前来“邀请”的时候,莱亚的脸色异常难看。
  他.......还在担心加瓦候爵吧,只能祈祷仲夏祭后候爵已回到巴伦城,不致在观礼中出现。可惜城门已经关闭,否则打倒士兵出城逃亡也好过在宫殿里冒险。
  裴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递给她一个装满食物的盘子,赫蒂微讶。
  “你从哪拿来?伤刚好就乱跑,别忘了这里是皇宫。”
  “我溜到宴席的角落上,你一直没吃东西。”
  赫蒂开心的笑笑,随手推了回去。
  “谢谢裴吉,你自己吃,我不饿。”
  “别担心,明天就可以离开了。”裴吉仰视着少女,颇有大人气的劝说。
  惊讶于他看穿自己的忧虑,赫蒂怔了怔,转而微笑,拍拍男孩的脑袋,“是啊,你也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她双眉隐蹙,显然仍是不安。裴吉低下头,眼前丰盛的食物失去了诱惑。赫蒂.......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却要保护两个人,每次遇到麻烦都是她第一个挡在身前,解决掉种种棘手的场面,一开始觉得理所当然,渐渐痛恨起自己的没用,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是累赘?
  “想什么呢?这个点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少女挖了一块填入口中,甜甜的笑脸仿佛完全没有阴影,“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明亮的笑容让他的心瞬时停了一拍,被她趁机在脸上抹了几撇,凉凉的触感犹在萦绕,她已忍不住爆出大笑。裴吉呆了半晌才回过神,用袖子在脸抹几下,果然擦下来不少鲜艳粘腻的果渍。
  ..............…对她这种偶然孩子气的举动,不管是莱亚还是自己,都很习惯了。她........开心就好。
  “你倒是很看得开。”女声从后方传出,吓了两人一跳。
  “艾.......琳诺小姐。”赫蒂认出来人,勉强行礼。
  仍是一身奢华,华丽的羽扇遮住半张脸,骄矜而傲慢。“你的同伴就要成为弗蕾娅公主的寝奴,你一点都不在意?”美目一转,蔑然轻笑。“当然,比起做寝奴带来的金钱财富,这也不算什么。对吗?”
  赫蒂不明所以。这位贵族小姐分明对她没有好感,却总是主动过来交谈,着实令人费解。
  “艾琳诺小姐好像很在意呢,谢谢您的提醒。”
  看她还端着架子等待回答,还是敷衍一下好了。可为什么这个回答似乎让她更不满意?气得眉毛都立起来了,恨恨的扫她一眼转身离去。
  “这个.......裴吉。”
  “嗯?”
  “你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裴吉一头黑线,看看还挂在公主手臂里的莱亚,不用想也能猜到原因。
  “你听得懂她说的话?寝奴是什么意思?”初遇的时候莱亚也提过这个词。
  小小年纪就混迹市井,裴吉当然明白,只不知该怎么跟赫蒂解释。对着她疑惑的眼神期期艾艾了半天,勉强开口。
  “寝奴.......是指........侍寝的奴隶。”反正字面上是这样的意思。
  “侍寝是什么?”少女颇有穷追到底的精神。
  “就是..............陪着睡觉。”裴吉极不自在。
  “贵族睡觉也要人陪?”
  “也不是睡觉,通常是..............…要干些别的事。”裴吉的声音越来越低,窘得脸红脖子粗。
  别的事?赫蒂仍然不解,看裴吉尴尬得无地自容不好再行追问。
  结合艾琳诺的口气,恐怕是不太光彩的事,不知弗蕾娅究竟打算如何。越想越不妙,愈加强烈的期盼明天一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莱亚呢,他知道公主的心思吗?
  他..............人呢?赫蒂愕然,转眼的功夫,紫眸少年从大厅消失了。
  
  莱亚放轻脚步走过小径。
  躲过月光的映照,在夜色下悄然前行。避过沿途侍卫走向人烟稀少的花园后苑,只要不被弗蕾娅找到,躲上一阵即可告辞出宫。如果明天顺利出城,亚尔曼会在城外的某处等待会合,那时.......
  那时该如何?
  心情再度烦郁纷乱。
  后苑前方回廊隐隐传来的低语让他停住脚步,警觉的摒住呼吸。
  “.......无法忍受,三十年才晋升将军.......”
  “.......只须北卡方向顺利,将军阁下定能.......”
  “.......没有战争.......怎么能…”声音的主人渐渐激动,嗓门开始放大。
  “只要北卡国王换人.......我已经用边界的匪乱证明了诚意.......阁下很清楚.......”男子冷静镇定的说服,并不为对方的态度所动。
  莱亚微合双眼,收入每一个传进耳际的字,很快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今天因平定边界乱匪而被授勋的萨德将军,还有.......不出声的冷笑了一下,修特大人——公主信任依赖的对象。
  最初就感觉他的口音有些奇怪,正是因为他是希铎大陆的亦敌亦友的同盟——北卡国人。能代替国王进行交易谈判想来身份不低,一介间谍成为希铎皇室倚重的贵族,足见心智手段。
  小小布局即可提升一个为已方服务的将军,希铎.......被暗中左右而不自知。
  冰天雪地又骁勇剽悍北卡想要什么?
  大王子昏庸无能但被帝王宠爱,二王子智勇兼具被迫屈居人下,不愿再忍耐?
  在尚武之风极盛的国家,强行上位并非难事,希铎的意向当然很重要,决定着二王子是否将两面受敌,才不惜重饵.......
  密谈的两人似乎达成了共识,如其他贵族般谈些泛泛话题,信步走向歌舞音乐不断的大殿。莱亚唇边的冷笑益重,呼吸更轻,直到对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又等了好一会才轻悄的离开。
  绕过黑暗的转角,迎面遇上几个贵族,躲闪已来不及,紫色的长发在魔法灯下分外引人注意。其间一个中年男子浑浊的双眼乍然一亮,淫欲而邪气的脸让他的心猛然沉入谷底.......
  到底还是没有躲过,数月前逃脱的对象。
  巴伦城的总督——加瓦候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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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9 23:1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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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
  加瓦候爵在皇宫宴会上抓住了一个逃走的奴隶,这个消息一瞬间传遍上流阶层,无数贵族惊讶的交头接耳,相较于单调乏味的皇室生活,出现这桩新鲜刺激的事着实令人兴奋不已。
  据说那名奴隶拥有绝世美貌,甚至蛊惑了弗蕾娅公主,导致贵族当面冲突,皇室公主的名誉都被席卷在内,怎不让人幸灾乐祸的一传再传。遑论公主被震怒的皇帝禁足,羞惭得不肯出门,侧面证实了这一事件的真实性。连贵族家中的仆役也在热烈交换各自的小道消息,为这场三角闹剧推波助澜。
  法兰克回到家,刚端起茶杯就看见妹妹朵琳在门口探头探脑,稚气的小脸带着神秘的笑容,他叹口气放下未喝的茶。
  “进来吧,想说什么?”
  朵琳只有十四岁,正是充满幻想好奇的年纪,自小就倍受疼爱,最爱浪漫的爱情诗歌,常常缠着他讲各种趣闻,热情可爱。此刻讨好的看着他,像一只期待主人喂食的小狗。
  忍不住失笑,法兰克轻捏她的脸,“又想要什么?”
  “哥哥,关于弗蕾娅公主的传闻是真的吗?她真的为了一个奴隶和加瓦候爵大打出手?听说他们还准备私奔,是侍卫们捉回来的?”朵琳灿亮的双眼如星闪动,热切期盼着哥哥能告诉她第一手皇室八卦。
  法兰克的笑僵在了脸上,看向门口浑身不自在的管家。
  “谁告诉你的?”温和的话语藏住不悦,成功的骗过了朵琳。
  “马夫,他今天早上听厨娘说的。”
  这些长舌的家伙,他扬扬眉,无声的用口型告诉管家。
  “开除他。”
  直到对方恭敬的领命离开,才又把视线转回妹妹身上。
  “不要听那些夸大其辞的流言,对公主而言是一种侮辱。”
  “难道全是谣言?”朵琳不相信,执著的索要答案。
  “亲爱的朵琳,你要明白事实的真相往往和人们的想像相差甚远。”
  “哥哥是说那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倒也不是.......”面对妹妹的追问,法兰克的思绪又飞回那个不平静的夜,假如.......没有那个叫赫蒂的女孩,事情会是怎样的结局.......
  
  没有大打出手,但弗蕾娅确实和加瓦候爵激烈冲突。
  侍卫们在候爵的命令下押着少年回到大厅,公主不明前因后果,对候爵擅自行为极其不满,而加瓦候爵仗着皇帝宠信坚持不肯退让,最终惊动了业已就寝的皇帝陛下亲自出面处理,在场的贵族目睹了一切,他自然也不例外。
  希铎的维肯皇帝年近六十,统治商业帝国多年,虽然依旧精明,体力已不如昔时,主持完繁琐的授勋仪式后便早早离开,被爱女和近臣从寝宫吵起,难免脸色阴沉,心情极差。
  站在皇帝身边的国家大魔法师卡隆面无表情,位高权重的法师除了谒见皇帝多数时候清修,极少出席宴会,恰好撞见如此场面,随同恼怒的陛下同至大殿仲裁。
  加瓦候爵扯下少年的额饰,将奴隶刻印暴露于众人之前,所有人都在心底惋惜,如此出色的少年竟是寝奴,委实难以相信。
  “.......用了700个金币才买下这个奴隶,当晚打伤了我逃走,后来我四处追查他的下落,候爵府的侍卫都可以作证,我以名誉担保这是事实。”加瓦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谈,将少年的来历揭破,为自己即将得回猎物兴奋不已。
  “父王请别相信他,莱亚明明另有主人,是个叫赫蒂的女孩。他们是街头的流浪艺人。”公主急红了脸,匆匆辩解。
  “女孩?流浪艺人?简直可笑,普通的平民怎可能拥有这样的奴隶。”候爵轻松反驳,得意的微笑,“对了,我的侍卫报告说他逃走的时候有一个女孩接应,一定是同伙,目无法纪,大胆到挑衅贵族,请陛下准予我给予她应得的惩罚。”
  “这件事和她无关。”皇帝没有答腔,跪在地上沉默的少年说话了。
  “我骗她说自己是无主的奴隶,她信了,看我能帮忙就答应带我走,什么都不知道。”无视公主的辩护,他间接承认了加瓦的指控,白皙的脸上一片漠然。
  “任何平民都知道奴隶不可能无主,你自身难保还想包庇同伴?今天若不是神灵安排我在花园后苑捉住你,还想欺骗到何时,一切很清楚了,请陛下圣裁。”
  候爵的话令几个人心里一沉。
  没有回应萨德将军惊惶的眼神,趁着公主向皇帝求情,修特偏头向皇帝身边的大魔法师递了个眼色。不会有别人留意,但跪在地上的紫眸少年将一切尽收眼底。禁不住冷笑,紧紧的咬着牙,仿佛这样可以止住心底的痛恨不甘。
  好个修特,竟然连大魔法师卡隆都策动了。
  这回是躲不过了。
  冷定如斯亦不禁恍惚,忍耐了这么久,已离自由的机会那么近,最终还是作为一个奴隶死去,背着一身污名,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笑。
  为何不曾早点离开?
  明亮温暖的微笑浮在眼前,触动心底隐痛,也让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被纠缠许久的维肯皇帝深感不耐,眼见贵族交头接耳,皇室公主被寝奴迷惑甚至苦苦求情,这是何等耻辱,想喝斥女儿碍于群臣又怕过重,怒气上涌,将一只细瓷描金御用茶杯掷得粉碎,场面瞬时安静。
  一片死寂中,卡隆首度开口。
  “陛下,请听微臣愚见。”
  罕少见到大魔法师议事开口,维肯皇帝亦为之侧目,稍稍平抑怒气。
  “弗蕾娅公主是陛下爱女,加瓦候爵是陛下爱臣,无论是哪一位利益受损,都不是皇上所愿。如今两人纷争都是为这个少年,此人为祸患之源。”
  一番话说入了皇帝心底,不由得的微微点头,示意法师继续。
  “刚才加瓦候爵指证他身为奴隶却打伤主人逃走。他本人也承认了这一罪行。所以微臣建议皇帝陛下按律法公平处理,如此双方都会心服口服,自然也就无从争议。”
  争执不下的俩人脸都白了,奴隶袭击主人会是什么下场,按律当诛。
  弗蕾娅自然不用说,即使被打伤的加瓦候爵也不希望是此种结果,这般美少年怎舍得处死,岂不是人财两失。
  “卡隆法师说得有理,就照此处置。”
  “父王.......”弗蕾娅不甘心开口想再说,却被严厉的打断。
  维肯皇帝手用力一挥,示意此事已不可逆转。
  知机的侍卫上前押住少年,莱亚微闭双眼又睁开,冷漠无波。
  死亡既是不可更改的定局,无谓再挣扎。
  他站起转身向外走去,全无恐惧哀求,让人顿生敬意,徒然叹息。
  弗蕾娅怔怔的追了两步,被身畔的侍女拉住,清泪在眼中打了几转,终于滑落,在粉嫩的脸上划出两道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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