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淮海中路的旧法租界高级地段,上海音乐学院的对面,有一栋结构十分考究的十二层大楼,楼名译音“该死光”,是法国一个省的名字。50年代改名为“淮海公寓”。当时那是上海最好的一栋公寓楼,是唯一有热水供应和暖气的房子。
上世纪初,里面住的都是统战对象和高级知识分子或名演员。我因公司在里面占了一大套房子做办事处,为了工作方便,在里面租了一小套作住处。我的公司在十楼,占了一大套,另有一位美国老太,丈夫是原子物理学家,住一小套,八套空着。我住九楼,九楼十套房子,本来还有一单身妇女占了一套,她的丈夫因为美国公司工作,被当作外国特务进了监狱,不久女人跳楼自尽了,所以整个九楼,就只剩下我一人。
1971年冬的一个深夜,我因修理飞机,很晚才下班回住处。回家立刻进洗澡间,浸在热水里休息,一边打开卡式磁带录音机,放京剧“二进宫”。
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赶紧把录音机关掉,那录音机在那时是很少见的走私货,“二进宫”则是“封资修”的东西,不能给别人听见。我估计是那个阴沉的管理员来检查,只有他有每个单位的钥是。
我藏起录音机,穿上衣服,出卫生间。客厅里没人,我走进睡房查看,也没人,这时又听到客厅里传来脚步声。我迅速走去客厅,还是没人。正疑惑间,脚步声又起,低头往地板上一看,原来是一只受伤的蝙蝠,张着嘴,露着牙,往地板上拍打着翅膀,发出人走路的脚步声。我把它捡起,扔窗外去了。
我至今也想不出,这受伤的蝙蝠,怎么会飞进钢窗紧闭的公寓。而且那时上海很少见蝙蝠,我那还是第一次见到蝙蝠。那以前我只在图片里见过这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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