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洁白的海鸥飞过，在它的眼下，是无尽的18世纪的白帆。它仔细的挑着每一只船，

猜着哪艘船的主人心情好，会扔给它个鱼肚吃。

春树站在苍穹号的船头，让地中海的暖风吹拂着已经略显飘逸的长发。春树这次出海去
了伦敦，返程颇有不顺，漂了近一个月才回来。尽管他喜欢游历，尽管他喜欢伦敦昏暗
的路灯和嘀嗒的马车，喜欢开始工业时代的轰鸣和新鲜，但在海上漂了一个月之后，春
树心里满是归家的渴望。他和同伴们每天站在船头，计算着回塞港的日子。在朋友们向
港口久盼的亲人挥手时，春树既分享着团聚的喜悦，又感受着无牵无挂的失落。

18世纪的赛维利亚，已经不再有昔日的繁华，曾经的世界的贸易中心，如今只剩下哥伦
布留下的威名。春树每次出海游历前，都要到哥伦布像前默默地坐上一晚，靠着石像，
看着夜空的星星，感受着这位伟大的航海家也曾经仰望过的苍穹。终于回来了，春树心
里激动不已，唯一遗憾的是，迎接他的，只有那个哥伦布的石像。

夜晚的西班牙交融着火热的激情和宁静的浪漫。春树沿着海滨，借着月光，在无人的街
道上走着。哗哗的涨潮声有节奏的拍着，春树忽然有种想跳舞的感觉，这是他从未有过
的冲动。

春树的影子停在了一个小酒吧前，一开门，扑面的音乐和欢笑让他有些窒息和眩晕。“
哒~嗒嗒~哒。。。”一位火辣的舞娘咬着一支玫瑰，拉着火红的裙摆，挺着呼之欲出的
酥胸，跳着旋转的踢踏舞。“来杯杜松子酒”春树坐在吧台跟老板喊着。

这里淹没在干杯万岁的吵闹中，服务生繁忙的穿梭着，忽然一个身影飘到春树身边，“
3号两杯红杜米酒，两杯西狼酒。。。”来的姑娘把散落的头发缕到耳后，一双大眼睛
忽闪忽闪的。吧台递来她要的酒，姑娘托起盘子，瞟了一眼穿着半旧伦敦大衣却留着柔
软长发的春树，就飘身离开了。春树忍不住盯着她摇曳的腰肢，啊，那步子，正和着斗
牛曲的点子，却听不到她的脚步声。

“她是谁？”春树问老板。“HO~HO~HO年轻人，想都别想，她是我们这里的精灵，she
is a ghost，她把你的魂都会勾去，你却仿佛追逐着一个影子。。。省省吧，哈哈哈。
”春树一口干了剩下的半杯酒，向着那个飘摇的身姿走去。“嘿，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春树问正忙着的ghost girl，“GiGi”那个女孩儿，看了他一眼，一边放着客人的
酒，一边回答。“嘿，有人想追GIGI啦！”老醉汉喊着，“为又一个殉情者干杯！”“
Hury!”大家跟着起哄，仿佛这种情形已经是保留节目了。春树有些尴尬，但依然跟着
gigi。“gigi，该你了。”舞台上传来一个声音。gigi再次束紧头发，侧面别上了一朵
大红花，倏的一个侧身就飘到了台前，眼睛看都不看的顺手捞过身后桌上的玫瑰，往嘴
上一咬，骄傲的昂起头，拉起裙摆，孔雀一般嗒嗒嗒地上了台。台下一阵热烈的喝彩。
“HURY，HURY，HURY~~~”。。。

（中。未完）

GIGI的舞姿不可以单用优美来形容，她转身时甩动的力道，连裙摆都会如展旗一样啪啪
的甩响；她的舞姿也不可以仅用热烈来形容，她向后弯腰的舒展和轻松，让人想亲手摸
上那纤腰，感觉她的柔软。每当gigi挺起酥胸，骄傲的走向观众，下面每一个男人都有
向冲上去的念头；可是当你看到她冰冷的目光，却又觉得她是女王，不可侵犯。。。那
种感觉，仿佛冰与火的交织，爱与恨的糅合。。。

春树再次坐下来要了杯酒，有些出神地望着她，但却不向其他客人那样痴狂。“嘿，如
果你真想跟她说句话，等她下来，你可以请她喝一杯柠檬汁，那是她的最爱。”酒保趁
着客人沉醉于舞姿时的空档，跟春树说。“哦，谢谢，请来一杯柠檬汁。”春树有些期
盼舞曲的结束。终于舞曲进入了高潮。。。

“熊熊的烈火，在这夜里狂热地燃烧。
熊熊的情火，在这夜里加速着心跳。
初次见到你，你温柔而多情，不知不觉地为你倾心；
今夜的相聚，海边只有我和你，热浪席卷了你我的心。。。”

舞曲跳完，gigi跳下舞台，擦着略透衣襟的汗水，走向吧台。“gigi，这里有30多杯柠
檬水请你喝。。。”老板一脸狡猾的大喊着。下面的人哄笑着“hury！新纪录诞生啦！
”gigi面无表情，春树无奈的苦笑着。“不过这位年轻人请你喝冰水。”老板指指春树
，春树一愣，望向老板，老板微笑着向他眨了一下右眼，愉快地摸着刚窜上吧台的大黄
猫。“谢谢你的冰水。”gigi拿起冰水咕嘟咕嘟地喝着。“你有休息的空档么？”春树
丝毫不辜负老板的美意，趁机问gigi。“有。”gigi很干脆，“不过要换个地方，我去
换衣服。。。”gigi说完，转身就进了后台，留下跟不上gigi速度，有些眩晕的春树，
呆呆的闻着余香。。。

GIGI披了一件长衣，摘下了头上的花，松开盘卷的头发，软软的垂在双肩。卸掉红妆的
她依然有种浓郁的热辣风情，或许是她略微翘起的嘴唇散发着这股魅力。“可以走了么
？”gigi微笑地看着春树，春树这才回过神来，暗叫自己笨猪，没趁人家换衣服的时间
想一个可以去的地方。“噢。。。当然，我们走吧。”春树为gigi打开门，走进忽然间
安静下来的，外面的世界。

“你叫什么”gigi问，“春树”“你。。。从伦敦来？”“嗯，准确地讲是回来，我在
赛港长大，前段时间去了伦敦。”“我也喜欢伦敦，不过没去过，只是听人讲过的故事
，很有趣。”“的确！我去了莎士比亚呆过的地方。。。还去了皇家歌剧院唱歌。。。
还爬了大本钟。。。”说起旅行，春树忽然神采奕奕了。“歌剧院唱歌？爬钟？。。。
how??”gigi惊奇的望着春树。“well，请坐，让我慢慢的给你讲。。。”春树很绅士
地请gigi坐下，“Thank you very much, 你很绅士，但不用学伦敦腔说话。。。”
gigi小小地揶揄了一下开始自信满满的春树，“ok。。。嗯嗯”春树有点尴尬的清了清
嗓子，刚刚有了泡妞的自信，却又被调皮的gigi弄晕了。不过，但他再次仰望星空的时
候，又像变了个人一样。By the way, and of course, 春树带着gigi靠着的，是望向大
海的哥伦布石像。。。

（续中的后半部。前半部的情绪有点找不到了，大概风格会改变，做好心理准备，呵呵
。）

圆月白白的照亮了自己周围的一盘夜空，星星们都没了争光的兴致，弱弱的眨着眼睛，
看着海边的一对人儿。石像的冰凉让gigi哆嗦了一下，她歪头看着忽然有些不同的春树
。春树理了下头发，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见闻。“。。。我们的船直接开进了泰晤士河，
然后我们登岸换马车到了伦敦。到伦敦的时候是晚上，雾气很重，你都看不见路灯的灯
杆，只看见一团昏黄停在头上。泰晤士河都静悄悄的藏在雾里，我们的大副喝多了，到
河边嘘嘘，结果咕咚掉河里了。警察发现有人掉河里，就嘟嘟的吹哨子，从四面跑过来
。。。”gigi跟着春树一起笑笑。“我在黑夜里，找到了大本钟，其实雾重得根本看不
清，我就悄悄地爬了上去。。。”“啊？从外面爬？爬墙？”gigi惊奇的问。“是啊，
不难，我以前经常爬楼，不管别人盖多少层，我都一层层的爬。”春树继续讲，“没想
到，爬到钟顶，竟然就穿过了那层雾，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只不过
脚下雾气腾腾，让你觉得这个城市很神秘，甚至有些阴森。”

“第二天，我跑到皇家歌剧院，那可是演莎士比亚名剧的地方。我一直想站在那个满是
人生故事的舞台，开始新的一生，然后用跟观众谢幕的方式将它结束。。。”春树仿佛
有些心事，“不过，我穿得很破旧，看门的不让我进。我就跑到后门找机会，正看到一
群人在搬道具，我立刻跑过去，搬起一个桌子就进去了。”“你很熟练啊。”gigi打趣
道。“呵呵，我常常到处混的，这些都已经轻车熟路了。我还曾经溜进过巴塞罗那的斗
牛场，放跑了一群公牛呢。”“啊！真的？。。。什么时候的事？”“那是小时候了，
大概5年前吧，我流浪到巴塞罗那，想看斗牛，结果当时没有比赛，我。。。就淘气，
把公牛放了出来，追着大家跑。。。”“你。。。你。。。”gigi忽然有些激动，胸口
开始一起一伏。春树却低下头，说:“我其实很后悔当时做了那件事，从那以后，我的
人生就不同了。。。”“何止是你的人生不同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次公牛疯跑
后人生就不同了？”gigi突然站起来冲着春树哭喊起来。春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我
一直以为那次是个意外，没想到竟然是你把公牛放了出来。。。我的爸爸妈妈就在那天
为了找我，被卷进了牛群，被活活的。。。呜呜呜”gigi放声痛哭，哭声撕破了宁静的
夜。。。

（下）
“你知道么。。。我当时被挤在人群里，公牛向我冲过来。眼看就要顶到我，一个小男孩儿冲出来挡在我
面前，被公牛挑飞了。。。我抱着他哭喊求救，被一个老婆婆拉到了一边。。。”gigi继续哭诉，“我求
老婆婆救救他，他的血染满了我的全身。。。”春树更加惊愕地看着gigi，张开嘴，欲言又止。“老婆婆
说，救那个男孩子的命可以，但有几个条件，那个男孩能活多久，我就要折掉多少的命数。。。而且我不
能再见到那个男孩，否则他的命数就会都返还回来，人立即死去。。。”我都答应了，在那之后，我也成
了孤儿，就离开了巴塞罗那。。。都是你的错。。。呜呜呜”gigi哭得无比伤心。春树低着头，不言不
语，拿出了一个手帕递给gigi，gigi一脚踢开，心里充满了仇恨。“对不起。。。”春树低头说着，“我
知道我做了什么，没想到在这里和你见面。可能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让我在这里见到你。。。”春树站
起来，把自己的旧大衣给gigi披上，gigi又摔在了地上，她就是这样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我今天看到你就觉得跟其他人不同，我觉得我的灵魂都被你吸引过去了。。。”春树说，gigi猛地转过
身来，啪的打了春树一个耳光，“你竟然还有脸说这些。。。”gigi难遏心中的愤怒。春树的脸歪向一
边，火辣辣的痛，但他继续说：“。。。我觉得你很不同，但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冲向你的那个公
牛是不是一只角断了？。。。”春树问。gigi看着他，说“问这个干什么？”“那个公牛因为只有一只角，
所以顶了的那个男孩儿还有救。。。那个老婆婆是个吉普赛人对么？她黑黑的家里有个亮亮的水晶球，对
么？”gigi盯着春树，“你。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就是那个小男孩儿。。。”“你。。。不可能。
。。你胸口的伤在哪里？”gigi倒退了几步。春树拉开衣襟，露出一个大伤疤。gigi捂住了嘴，不敢相
信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害了我的父母，却又救了我。。。为什么我愿意把我的命分给你，
老天却让你又回来还给我，让我再次看见你倒在我的面前。。。”gigi无助的喊着，仿佛知道了这个故事
的结局。。。

“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吧，我被你吸引，大概就是自己的生命忽然流逝掉的感觉。。。其实，这也是我所盼
望的。。。”春树说，“因为那个吉普赛婆婆虽然救了我，却让我成了怪人。。。我变成了不死之身。。
。”春树再次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我四处游历，几次遇险，有一次被北欧海盗刺进了心脏，竟然没
死，那时候我才发现那个吉普赛婆婆的咒语竟然是真的。。。”春树说。“我被她医治后，她告诉了我有
个小姑娘为我换命的事，我坚决不同意要耗尽别人的命活下去。婆婆没办法，给了我一副画，说，她用我
的心画了一幅画，把我的生命都留在了画里，只要画在，人就不会死。条件是，画不被破坏，而且我永远
都不能看那幅画。我半信半疑，把画留在了她那里，就走了，直到我发现我真的不会死。。。”“那。。
。你现在。。。见了我也不会死了？”gigi问到。“我也不知道，我只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是
在做梦。。。但好像我还活着，不是么？”春树无奈的说，“我后来去找过那个婆婆，人已经不在了，画
也找不到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就看那个画能存留多久了。。。不过在我经历几次了死而复生
之后，我曾经期待能正正的死去，因为死的过程太痛苦，痛苦到当你活过来你会觉得很恐怖，因为知道自
己还要再死一次。。。”春树说得让gigi觉得有些恐怖。“我曾祈祷，祈祷让我能找到一个爱的人，然后
让我在她的怀里平静的死去。。。我想可能今天。。。我的祈祷就要应验了。。。”“不！！我不想再经
历失去亲人和伙伴的痛苦。尽管我刚才那么的痛恨。。。你不会死的，我们不是也可以相见了么？”gigi
忽然抓紧了春树的手。春树微微一颤，一股暖流注入到了他的身体，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不再是死一样的冰
冷。“gigi。。。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你愿意让我永远保护你么？”春树被温暖的感觉冲击
着，“。。。”gigi是一阵的沉默，“我。。。自从离开了巴塞罗那，一直孤独的流浪，我不愿想起我的
悲伤，却也化解不了过去的一切，我觉得没有人能明白我经历的，没有人能相信我做过的。。。我其实一
直在期盼能有个人像曾经de你一样保护我，却惧怕那个婆婆的约定，不敢找你。。。既然我们可以相见
了。。。那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熟悉的人了。。。”gigi微微的颤抖着。

春树拾起地上的旧大衣，再次给gigi披上，竖起领子，把她紧紧搂在怀里。gigi在春树的怀里激动地抽
噎着，这些年的孤独和无助，仿佛都倾泻了出来。“。。。你不介意我的画得束缚？。。。不介意我可能
会随时的倒下？”春树有点怯怯的问。gigi仰起头，看着春树，“不介意，其实生活不就是这样么？我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让人恐惧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我们过得不就是每一个
今天么？”春树再次抱紧gigi，两个人良久的在哥伦布像前相拥着，等待着一个新的黎明。。。

月亮落下去了，星星们继续冷漠的眨着烟，望着世间的千家万户，悲欢离合。塞维利亚港进入了深夜，喝
醉的人们都沉沉的睡去，留下一片狼藉，让老鼠们肆无忌惮的打扫着残局。一只老鼠钻进了一个商人的包
裹，痛快的嗑着一块木头，它或许不知道，那个木头是一个画框，画框装裱的，是一幅买自吉普赛婆婆的
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