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陌生人
　　
　　一
　　生活从开始，就向好的一面发展，对王大林来说，运气尤其好，局长调到公安厅了，刘队如愿以偿地当了局长，王大林更加可以无法无天，没心没肺地活着。
　　高佳的父亲办了退休，老两口现在唯一的爱好就是等着王大林回家，狠狠教训高父几把，然后，老汉高兴，老太太也跟着在一旁高兴。
　　相反，高佳的工作却忙了起来，连着三年的三八红旗手，市里给了个副科级名额，刘局顺应市里的意思，让她到开发区当了个副所长，王大林口口声声说支持工作，决不拖后腿，但后来实在憋急了，硬是在高佳的办公室把生活问题解决了，这以后，高佳干脆不在办公室呆了。

二
　　其实在五年前，开发区派出所是个闲职，说是开发区，实际上就是荒废的二十几家工厂厂房，早几年市里大力招商引资，借助地源优势，倒确实 “骗”来了不少投资，和全国大部分边疆城市一样，后来工厂倒闭，就留了一堆厂房在那。这后来的政府痛下决心，把财政收入的大多半，投向教育和城市绿化。
　 　因为每个市民心里都清楚，自已生少活在一个巨大的“炸弹”上面，这个问题，十年之内恐怕都没法解决，政府对教育的这种长远投资不是没有道理的。三十年 前，这个城市还不存在，国家在距此十几公里处修建了石化总厂，那时，这片还是个天然的大洼地，是石化总厂的废水和垃圾填埋场，七十年代初，为了运输方便修 了一条东西贯通直达边境口岸的铁路，后来闻名全国的“高级进口垃圾”，几经周折，最终埋在了这里。当时从日本和南朝鲜进口的家电，打开后发现全是垃圾，事 后的处理结果，一直是个迷，但从这以后，这便成了闻名西北的大垃圾填埋厂，七十年代中期，几十平方公里的洼地居然被填平了，后来就有人居住，再后来，就成 立了这座城市。

三
　　这些和王大林的生活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闻不惯石化总厂飘过来的怪味，和长时间见不到高佳内心的煎熬。高佳确实太忙了，她办负责户籍这块， 开发区落户这块就够她头痛，从去年开始，开发区奇迹般的复苏，进驻了十几家外资企业，带来了近三万流动人口，地价的攀升，带动了全市的经济，开发区居然成 了最抢手的地段，政府顶住压力，关掉了两个财政税收依靠最大的污染企业，引来了市民的鼓掌欢呼。新市长的魄力也成了茶余饭后老百姓讨论最多的话题，但这位 市长从不在媒体露面，市里那帮老退休干部，没事跑了几趟市长办公室，带出来些新闻，才慢慢平息了老百姓心中的疑惑。新市长姓王，还不满四十岁，说话语速极 快，跟老头闲聊时，还能连看公文，边不时写写划划，老头们只坐了五分钟，就不好意思呆下去了，走出办公楼，老头们就分头去散布新闻去了。关于新市长的话 题，在城市中热议了很久．．．．．．

四
　　高父在家呆的无聊，一次朋友来访，带了一款日本的索尼游戏机，老汉玩了几下就上了瘾，为了玩着方便，居然买了本日语字典，在家乌哇地学上了。王大林第一次听说觉的很可笑，高父见了他就非拉他一起玩，是一款格斗游戏，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把高父和王大林都吓坏了。
　 　只打了几把，王大林就败下了阵来，他就不想玩了，坐在沙发上看高父玩，一会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猛得被高父拍醒，王大林睁开眼，见高父目瞪口呆地望着 自己，“怎么了？伯父”，“你刚才说什么？”，王大林愣了，“我睡着了，没说话呀”“不，你说了，是一种流利的语言，好象是……”高父把头转向电视机，电 视上正显示过关提示，后面出现了一半日文，王大林象被电击了一下，那些字他认识，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好象每串符号下都有一排中文，他豪不费力就读懂了他 们，并随口念了出来，高父翻了会字典，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懂日语”？王大林也傻了，自己懂日语？说实话，以前看日本AV，女优哼哼的几句叹词，倒 是大概能猜出来，但一直以来，自己压根没学过日语呀，但他也听到自己刚刚念出来的那段话，而且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见鬼了，王大林挠挠头，心里隐隐觉得有 什么不对。
　　吃饭时，高父一直疑惑地打量着王大林，看得王大林混身不自在，匆匆吃完饭，就推托单位有事告辞了。
　　
　　于是 这成了高父和王大林之间的秘密，高父只是觉得这个准女婿有些神秘，但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他，高佳不常回家，王大林一有空就来陪他们，他还是很感动的，只是 在他面前再不提游戏的事了。王大林倒没什么，还有些沾沾自喜了，看AV片，自己就不光注意动作了，听听男演员是怎样用语言挑逗女演员的，对自己应该也是有 帮助的嘛。 

五
　　半个月后，发生了一个案子，改变了王大林的人生。开发区的一个日资工厂，开除了一个工人，这名工人，到市里闹了几次，但企业解除劳动合同的 理由很明确，也没有违反《劳动法》，政府就没做任何干预，但这名工人想不通，喝了一些酒，用刀架住工厂的日本老板，堵在厂口，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 进不去，后来有人报了案，市局所有的机动警力都赶到了开发区，王大林在这里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高佳，高佳领导汇报完案情后，站在一旁幽幽地看着王大林，目光 中充满了依恋和愧疚。王大林在一旁听了案情，明白没自己啥事了，象这种情况，局里早有应急预案，谈判专家先上，谈判专案搞不定，武警中队的阻击手就上了。 王大林不想让高佳见到血腥场面，拉着她离开了临时指挥部，这时，停车场来了几辆黑色公务车，估计是市领导来了，也对，出事的是外国人，他们肯定要来。王大 林没管他们，把高佳往厂区外的树林带拉，高佳甩开他的手，“干什么？我穿着制服呢”，王大林汕汕地笑着“今天回不回家？”高佳左右看了看，伸手摸了摸他脸 上的胡荐子，“忙完这个星期，我就休假，天天在家陪你”，王大林高兴了，“别骗我，”高佳点点了头。
　　六
　　这时工厂那边一阵骚乱，王 大林让高佳别过去，自己向厂区大门跑去，原来那工人还掂了一桶汽油，把日本人和自己全身都淋上了，拿了个打火机喊着要和日本人同归于烬。谈判专家满头大 汗，跟本说不上话，王大林左右看了看，工厂周围都是空地，没有地方设阻击手，只有背后二十米处有间厂房，王大林回头望了一眼，果然见到了蓝光一闪。这时屋 里的对讲机响了，阻击手报告，由于受害人挡在疑犯前面，没有射击条件。新上的大队长，是王大林原来的队友，当了三年副大队长，才提起来，第一次见这种场 面，也有点慌了。刘局冲他喊了一声“去找翻译来”，他才慌着跑了。两分钟后，他和几个弟兄苦着脸跑回来，“两个翻译都被困在厂子里了”。
　　那个工人情绪越来越激动，根本不谈任何条件了，看样子，随时都会点火，有人给大队长建议，喊中国话算了，说不定那个日本人能听懂，被他骂了一顿，“喊什么？蹲下？后面那位听到不点火才怪？”这时，阻击手又通过对讲机报告，换了几个位置，都无法进行有效射击。
　　王大林冲临时指挥部跑去，那里有台历大功率喊话器，刚跑出没几步，就听扩音器传来一句日语“马上蹲下”，王大林忙回头，见那个日本人愣了一下，抱着头猛地蹲下身，紧着一声枪响…….
　 　指挥部里出来几个穿西装的人，往停车场的公务车走去，大队长冲他招手叫过去处理尸体，王大林过去时，又往停车场扫了一眼，几个人正上车，其中一个人的背 影看得王大林混身一震，竟站在那半天没有动，这个背影，王大林太熟悉了，在脑海里隐隐有种亲切感，这种亲切竟不下于对高佳的感觉，但王大林却想不起在哪见 过这个人，一直愣在那里直到高佳过来拉住他的手。

七
　　王大林除了工作，几乎整天就在睡觉，在办公室睡，在高佳卧室睡，他希望这一系列奇怪的事情，能在梦里找到答案，但他却没再做任何有关的梦。 高佳信守了诺言，休假在家，哪都没去，见王大林吃了睡睡了吃，终于发火了，揪着他的耳朵，上了秤，“看看你长了几公斤？还睡？”王大林叹了口气，自从停了 晨练，确实发胖了。看到高佳穿了件新买的睡裙，心里一激动，上去就抱，高佳一低头闪开了，边跑边笑，“恢复训练第一课，要是抓住我．．．．． 啊．．．．．．”
　　新上任的大队长也姓刘，对王大林的态度还是放任不管，这多多少少受了些刘局的压力，老头子喜欢他，有什么办法呢？更何况近几 年外资企业增多，市区里的涉外案件也多了，市局开始组织民警学外语．这就够刘队头痛了．几天没见王大林也没顾上问，晚上见刚提副大队长的冯大侃加班，就顺 嘴问了一下王大林，冯大侃神秘地摇摇头，“我也好几天没见他了，上星期我去他那借印泥，见这小子床头放了本日语书，厚厚的，问他，他也不理我”，刘队一 乐，这小子会日语？好事，赶紧给王大林打电话。王大林一进办公室，刘队就笑迷迷地给他端茶倒水，“大拿啊，我听说你会日语”，王大林点点头“你怎么知 道？”“哈哈，救了命了，你也知道，市里给下了死命令，局里要有懂两种语言的警察，刘局天天逼我们学英语，这不怕，新分来的几个大学生，英语都过了六 级”，说着给王大林递了根烟，“上次那个劫持案，要不是市长喊了句日语，事情恐怕就不好收场了”，“喊话的那个人是市长？”，王大林沉默了。
　　 刘队拍拍他“你算救了我，开发区几乎三分之二都是日资企业，七大姑，八大姨带了一大帮人，以后麻烦事多着呢，我可全靠你了”，王大林愣了会神，点点头， “案子上的事，我不会推的，治安案件我可不管，到我们国家，就得守我们国家的法律，不会说，就叫派出所的兄弟给他们写，文字他不是抄我们的吗？”刘队听得 直摇头，“那不合适吧”“打架闹事，偷鸡摸狗也叫我去，你想累死我？”刘队想想也是，沉吟着不开口了，“刘队，听我的没错，我给派出所的兄弟教教日语的元 字怎么写，到时把罚款数额往上一填叫他直接交钱就是了”，刘队彻底没话了，摆摆手让王大林出去了

　八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邪，刘队担心的治安案件没发生，甚至连纠纷都没有一起，日企工厂的员工和家属和当地居民想处的很友好，和开发区其他外 资工厂的英国人、法国人不同，他们处事很低调，晚上在酒吧等娱乐场所很少见到日本人，这大出王大林的所料，刘队听到这个情况倒长出一口气，就这样平平安安 地过了大半年。
　　短暂的秋天过去了，天气慢慢变冷了。但政府网站的两则公告让全市的气氛热闹起来。一、是政府鼓励应届高中生，全部报考本市的职 业技校，包吃住，每月一千五百元工资，学校分拆，在工厂上课，由外方带来的工程师授课，三年毕业后，优秀的技术人才将留厂工作，部分掌握外语的，将推荐到 外方总厂工作。这条新闻一公布，整个城市都爆炸了，到后来，这则消息被转贴到“天涯”网站上，竟有不少外地大学生前来报名。相比而言第二条公告，内行人听 了就不光是激动简直疯狂了，开发区的两家工厂已经开始生产，新型塑料和新型钢材了，当天的新闻联播也播出了这则消息，只是隐去了城市的名子，当晚，很多内 行的中国人都激动的难以成眠。

九
　　对于王大林来说，他内行的是刑事案件侦破，城市的变化对他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他只对自己关心的事感兴趣，借着一次汇报案情之便，他和刘局 去见了一次王市长，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对这个王市长完全没印象，从来没见过。王市长对他们很客气，静静地坐那听完他的汇报，接过案件报告，刷刷地做了批 复，起身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他们就告辞了。出门时王大林分明听到刘局长出了一口气，能把这个老刑侦都压住，这个市长不简单，王大林心想。
　　最终王大林放弃了对自己身世的查找，安心过自己的生活了，而且也欣然接受了又懂一门外语的这一事实。
　　对刘队来说，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在他的正科刚经过组织部审核之际，发了一件大案子，这个案子，让市里的所有政治活动都停止了，包括他的科级审核，死了一个日本人！

十
　　尸体被发现已是在两天以后，刚过冬至，尸体变化不是很大，报案的是花城酒店的保安，在对楼顶的通风系统例行检查时发现的，尸体赤裸，男性， 40余岁，左胸部有一道贯穿伤，唯一的致命伤，向社会公布尸源后的第三天，才查明死都身份，“三菱”重工分厂的一个中国学生，认出了尸体，是“三菱”分厂 的总工程师，池边一和。这个震动了市里的领导，当天情况就反馈到公安厅，市局刑警队就插不上手了…….
　　那天是王大林值班，他第一个到达现场， 配合技术上处理完现场，他走到楼下，调出保安部的楼层监控录像，刚回大队就被王法医拉进了法检室，“奇怪”，王大林看着尸体左胸的伤口，“这种伤口我第一 次见”，王大林看着尸体左胸的伤口，询问地看着赵法医，“死亡时间没超过两天，天气寒冷，尸体的表象都很正常，但这伤口，”王法医顿了顿，“伤口周围切口 圆滑，从血液凝固时间推算，小的毛细血管只在几秒钟就凝固了，你看这些出血点，决不超过十秒钟，大部分血液流向胸腔，几乎没出现溅血现象，你见过这样的凶 器吗？”王大林摇了摇头，没有喷溅血，说明伤口周围毛细血管瞬间都凝结，或者说愈合了，这种贯穿伤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半个小时后，王大林从电 梯的监控录像带中找到了死者，时间是2月7日19时47分，正是下班时间，乘坐的是员工电梯，查清死者身份后，所有的资料就上交了，公安厅的专家组接管了 案件，王大林带了两个技术室的兄弟专门负责外围现场走访，当晚专家组就对尸体的伤口拿出了意见，是一种特殊的冰弹，以往的案例反映这种子弹的特性就是，瞬 间造成贯穿伤，没有弹头，尸体没有喷溅血迹。伤口认定后，搜索的范围扩大了，周围同层的楼，有射击角度的全被圈了进来，王大林也成了人海战术中的一员。
　　

十一
　　一个星期后，案件豪无进展，王大林在外面吃了晚饭，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刑警队，刚躺下就被王法医吵起来了。“大拿，我一直觉得不踏实，今 天我又看了一下尸体的解剖照片，你来看”，说着把一叠照片在桌子上摊开，“我研究了一天，你看这是心脑解剖照，有什么想法，”王大林对着照片陷入了沉思， “你是说心脏就一处破损伤了”，王法医猛拍了他一掌，“对了，这是心脏管壁的解剖照，上半段完好无损，从底部穿透…….”，王大林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扔， “也就是说，凶器是沿着心脏管腔插入，而且是从上往下插入”？王法医点点头，王大林激动的说“也就是说，冰弹的射击角度不存在了？”王法医拿出现场图， “周围的楼，没有高出在城宾馆的，而且就算是在死者面前，从上往下射击，子弹的冲击力也决不可能只造成心脏的破损而不伤及其他脏器”，王大林点点头，“凶 器？”两个人对望一眼“冰锥！”王大林扔下赵法医就跑。
　　他跑回办公室翻出监控录像，跺开技术室的办公室，冲着两个刚躺到沙发上兄弟喊，“起来，今晚要加班”，在专家来之前，他们把保安部三天内的监控录像看了不下八遍，专家提出“冰弹”说后，这几盘录像带就无人问津了，技术上的兄弟嘟囔着打开录像机。

十二
　　看了一夜的录像带，王大林抽了两包烟，后来只好从烟灰缸里捡烟头，那两个就笑他，“高佳不是让你戒烟吗？”王大林点点头，“我现在抽的少多了，你们两个少胡说，”说完看看自己熏黄的指头，突然愣住了，“再把当天下午A座电梯的录像带放一遍”！
　　约五分钟后，王大林指着屏幕，“停下，你们看那个女的”，屏幕上有三男一女，女的侧面向摄像头，披肩发，看不清脸，穿昵子套装，坡跟鞋，肩上挎了一个大包，“怎么了？”“能不能放大手部特写？”小赵点点头，打开手提电脑“等一会，我先刻到盘里”。
　 　王大林急的在屋里转圈圈，“哪支手”？“抓包的那支”，电脑屏上显出女人手的特写，“看看，有什么？”“说实话，看不出来”，王大林把自己的手伸出来， 比了比，“你是说她的指关节粗”？“手指也被烟熏黄了！”，两个人同时把头凑向电脑屏，“没错，大拿，真有你的”，王大林搓着手笑“总算找到了，你们和我 清的现场，看到受害人的衣服没有？”“没有，我们仔细搜过了”，王大林把从监控录像上翻拍的死者正面照放在桌上，“你们数数他穿了几件衣服？”西装、衬 衣，这个天气，里面肯定穿了衬裤，加上一双皮鞋，最少四件”。王大林指了指死者西装领口“这露出一道黑边，还有一件黑毛衣，到哪去了？这电梯上上下下的男 人我都看了，最多拿个皮包，这么多东西，只能放在这个挎包里”，“没错，大拿，整栋楼的垃圾桶我们都翻遍了，他的衣服肯定是被什么人拿走了，怎么没想到是 个女人，”王大林笑了，“恐怕这也未必是个女人”。

十三
　　再从其他角摄像头，找这个女人，发现她居然戴了个宽边墨镜，看不清脸。
　　第二天，王大林把自己和王法医的想法一说，立刻引起了专家组的重视。
　 　散了会刘队把王大林叫到办公室“死者家属和同事那里了解到什么情况没？”王大林拿出笔记本翻了一下，“没什么情况，这个人除了上班，就在家看书，周末最 多带老婆到厂里的俱乐部转一圈，只喝一瓶啤酒，平时加班和同事在一起，虽然都是日本人，但他很少和他们在一起聊天，除了工作主是工作”，刘队点点头，“既 然他很少外出，应该排除圈外人的作案嫌疑，自己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王大林撇撇嘴“专家也是这么说的”，“ 你有什么看法”？“范围一开始就定这么死，万一行不通，两头都耽误了，”刘队沉吟了一下，“我叫厂里的翻译跟专家，你带两个人自己干，怎么样？”王大林站 起来，没说什么就走出办公室。
　　王大林再次一来到了凶案现场，站在楼顶，王大林陷入了沉思，“总台没有死者的入住记录，从录像上看，他从大门进来，直接走进员工电梯，一定是和什么人约好了，是谁约的呢？那个女人又是谁？”王大林决定再去一次死者家。

十四
　　家属区在“三菱”分厂旁边，三排四层复式楼，王大林第一次来也觉的奇怪，这个厂子居然不生产汽车，工厂王大林进不去，前期调查，王大林是在保安室叫人过来作的谈话，对此王大林很不以为然，看着厂区周围三米多高的围墙，上面还立着铁丝网，王大林朝地上吐了口痰。
　 　死者家是第二排的一楼，王大林敲开门，死者的妻子是个美丽的小妇人，服丧期间，穿了一身白。王大林在门口脱下鞋子，走进客厅，中式格局，日式装修，地暖 房，所以打了隔板，装了榻榻米。池边夫人给王大林端了一杯水，坐在她对面，正对着客厅正墙的遗像，开始垂泪了，“池边夫人，不好意思再次来打扰你，我还有 几个问题要问你”，池边夫人点点头。
　　王大林拿出笔记本翻出上次的谈话记录“夫人，你上次说，池边先生没有手机，那平时有事你们是怎么联系 的？”“工厂有规定，厂里不许配带手机，他几乎整天都在厂里，所以就没有买手机，我有事找他，就用家时的电话打到警卫室，他们去叫他”，王大林之前调过他 家的座机电话，结果发现这是局域网电话，电信局调不出记录。王大林在以前的记录上划了个勾。问了池边夫人几个问题，王大林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瞧墙 上的挂钟，“夫人，你要有事，我就先告辞了”，王大林站起身，池边夫人也站起身，“没事，平时这个点，我的一个朋友会来，但这几天都没见她了，”眼神中充 满失落，王大林心里一顿，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有个朋友在身边。他同情地点点头，“夫人可以给她打电话嘛”，池边夫人摇摇头“算了，我没她电话，王先生，谢 谢你的关心”。王大林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她这么一说，又站住了，“冒昧地问一句，你的这位朋友，也是从日本来的吗？”“我不清楚，但她日语说的很好，和你 一样好”，说到这她难得地笑了一下，王大林点点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想想，我和丈夫是去年三月过来的，安顿下来后，邻居一藤太太家的孩子学中文， 她来应聘当家教，我经常去一藤家作客，这样认识的，后来她见我没事，就常叫我过去和孩子一起学中文，还教我作了几道中国菜，成了朋友”，“能告诉我她的名 字吗”“她叫王成玉清”。

十五
　　王大林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池边夫人“是她吗”？池边夫人接过照片，仔细地看了一会，“是她，你怎么……”王大林打断了她的话， “池边夫人，2月7日，就是尊夫被害的那天，她来过你家没有？”池边夫人低想了一阵，“那天她在我家呆了一上午，是的，那天我丈夫早早地离开工厂，以前他 从没有在下班前回家的，经常一加班就两三天不回家，但那天他回来的很早，换了工作服就走了，对了，就是那天，”“还有个问题，如果我用别的电话打到厂里找 池边先生，警卫会不会去叫人？”“不会，工厂有很严格的规定，警卫室有每个职工的家庭电话，只有确定是家里打来的电话才会去叫人”，王大林点点头，“那天 上午你们一直在一起吗？”“我想想，那天她要教我做炒烤肉，我去小区的超市买了些孜然粉，她教我做完饭后就走了”，“一藤夫人在家吗？”“应该在吧”，王 大林礼貌地告辞了。
　　从一藤夫从那里出来，王大林已经有了那个王成玉清女土的电话和家庭住址了，一切顺利的让王大林有些不知所措。由于队里跑外 围的人太多，王大林今天没有开车，他也愿意走一走，锻练一下，绕了两条街，王大林感觉到两次拐弯时余光都扫到了同一个穿灰衣服的男人，自己被跟踪了？王大 林在肚子里笑了，绕过前面的一片店面，王大林静静地站在拐角处等着，两分钟过去了，并不见有人拐过来，难道是自己多心？王大林摇摇头，掏出手机给技侦科的 老张打了个电话。

十六
　　下午，王大林躺在办公室的床上，看着被专家组呼来唤去忙得晕头转向的弟兄们，暗想要不要自己掌握的情况上报。报吧，一切也太顺利，王大林 本能觉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万一转错了侦查方向怎么办？不报吧，弟兄们又是几天没回家了，有点线索，总不至于象现在这样大军团作战吧，王大林矛盾了。直到 老张回了电话，“兄弟，定了四个点，我发你手机上，看完删掉”，王大林哼了一声挂了电话，妈的，过了今天再说。
　　王大林当晚在王成玉清的家堵住 了她，说是家，不如说是宿舍，只一间房，布置很简单，王成玉清对王大林的突然到访很吃惊，有一阵没说话，示意王大林先坐，进卫生间换了件衣服，走出来挑了 背朝窗户的位置坐下了，“王成玉清小姐，我是刑警队的，想问你几个问题”，她点点头“你认识池边先生吗？”她摇摇头，“我认识池边太太”，“2月7日下午 你在哪里？”她低低想了一会“我在花城宾馆”“干什么？”“我一个朋友从日本给我带了一些翻译资料，我去他那取资料去了”，“你朋友叫什么名字？住几号 房？”“费胜利，住803号房”。王大林用手机给技术室的小赵发了个短信，“王成玉清小姐，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挎包吗？”她点点头，打开床边的简易衣柜，里 面挂了几件衣服，两个包，其中一个就是王大林要找的挎包，王大林把包拿在手里掂了掂，“可以装不少东西嘛”，她笑笑，“是挺实用的，还挺便宜”，王大林把 包还给她，这时小赵回了个短信，“2月7日，花城宾馆确有费胜利入住803室的记录，该人是广东人，早已离开本市”。
　　王大林看完短信，把手机 放回包里，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坐在窗下的王成玉清，穿一件宽松的睡衣，看不清身材，披肩发，头微微下低，脸很清秀，王大林注意观察了她的脖子，轻轻叹了 口气，“那我先告辞了，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要离开本市，请先给我打个电话”。她点点头，起身送客了。王大林快步走向门口，突然一转身与急忙赶上的王成玉 表撞了个满怀，王大林皱了皱眉，王成玉清后退了一步，脸红了。王大林却满脸正气，“你的手受伤了吗？”王成玉清伸出左手，“作饭时不小心划伤的了”，王大 林看了看她左手食指和中指的创可贴，点点头告辞了。

十七
　　出了门，转到楼后，王大林懊恼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冲动是魔鬼，看来自己上当了，虽然她把那天的情节说的丝丝入扣，但她确实是个女人，从触 感王大林能判断出真假，左手的两个创可贴，表面看是为了挡住烟熏痕迹，但从遮盖的位置，王大林可以断定她手上根本没有熏黄，看来她背后还有人，能算的这么 精确，遇到了高人呀。他给小赵打了个电话，就打算回队上了。
　　这时王大林忽然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又被人跟踪了，王大林立即来了精神头，一边摇头 晃脑的往前走，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的建筑，他默默地数着自己的步子，判断与那人的距离，盘算着上次反跟踪的失败经验，上次拐弯肯定急了，弯转小了，有脑 子的人肯定能看出自己是藏在拐角处。这次要换种方法。

王大林故意拐进了商业街，人顿时多了起来，王大林走到一间带橱窗的小卖部，买了一盒烟，从玻璃的反光往后观察，人群中一个靠着电线杆看报纸的男人引起他的 注意，王大林接过烟，转身向他走去，那人收起报纸，刚转身犹豫了一下，又转了过来。冲王大林笑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川，日本中川保险公司驻中国办事 处代表”，说完递过来一张名片，“三菱重工在日本为池道先生保了大额意外保险，总公司委派我进行核实赔付的”。王大林点点头“那天也是你？”高川笑了， “神探就是神探，我服了”，“调查有结果了？”“池道先生确实死于意外，就是说谋杀，我们会全额赔付，但总公司有规定，如果查明死亡原因，我也会拿到奖 励”“噢？那你查到什么？”，“我认为你该再等一等，那位小姐后面一定还有别人”，王大林傻眼了，这人是谁？太牛了，他一把拉住高川的手“走，我们去喝两 杯”。

十八
　　找了间饭馆，王大林要了四菜一汤，给高川倒了一杯酒“高先生哪里人？”“我祖籍四川，但从小离家，天南海北四处游历，家乡的口音已经没有 了”，王大林沉吟了一下，笑了，顺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放酒瓶时“不小心”压住了菜盘子的边，“呯”的一声酒瓶子倒了，酒洒了高川一身，高川身手很敏捷， 瓶子快倒时，喊了一声，手往桌边一推就往后闪，过了约两秒钟，他看着王大林，王大林也正笑咪咪地看着他，高川的脸猛地红了，他伸出手“武田正男，请原谅， 在中国，还是以中国人的身份调查方便一点”王大林点点头“我们中国跑业务的介绍自己的口气一般都说混，或着打拼，武田先生的国语不错”。武田点点头，“我 刚才做的不好吗？你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王大林冲他举举杯子，“人拿报纸，会自然放在眼下30度，这样胳膊不累，你举的太高了，分明是在挡自己的脸”。武 田被酒呛了一下，“这酒真冲，王先生懂日语吗？”王大林点点头，“难怪我刚才在慌乱中无意说了名母语，你居然冲我笑”，“我骗你的”王大林又笑了。心进而 却犯开了嘀咕，这日本人不简单，怎么掌握了所有的材料，看样子，他可能已经到了自己的前面。“武田先生，谈一下你的高见”，“高见谈不上，这时间我费了不 少劲，掌握了一些材料，我见过池道夫人，也去看过池道先生的尸体，我的看法是，池道先生是被一个懂得杀人技巧的人，用一种特殊的工具青刺穿心脏致死，王成 王清小姐不可能是那个人”，武田显然对王大林点的菜很满意，胃口超好。

十九
　　王大林默默地看着武田的吃相“你下步有什么打算？”“既然认识了你，我不打算独立查下去了，我想和你一起查，怎么样？”王大林摇摇头： “我们有纪律，非办案人员禁止插手案件，何况你的身份我也没有验证”，武田笑了，举杯和王大林碰了一下，仰脖干了，“我对你会有帮助的”，说完从怀里掏出 一个烟盒大小的跟踪器，“瞧，那位小姐的鞋里已被我安了跟踪器，我知道你已经通知你们队上的人盯她了，但你小瞧了你的对手，他会指导王成玉清甩掉尾巴 的，”，说完得意地冲王大林晃了手中的跟踪仪，结果被王大林劈手夺了过去，“坐下，我说过在这你没办案资格，更无权对我国公民进行跟踪，明白吗？唉？这东 西怎么使？”……
　　果然过了半小时，老张打来电话，目标手机一直没有移动，估计是扔家里了，小赵和小刘也跟丢了目标。王大林没收了跟踪器，把武田正男打发回宾馆，灰溜溜地回大队汇报案情去了。
　　不出所料，刘队大发雷霆，当场停了王大林的工作，让他交出所有材料，滚回家去。

王大林有一种自参加工作以来从未有的挫伤感，他没有去高佳家，而是转到开武田正男住的那家宾馆，跟踪仪他不会用。
　　武田正在床上躺着养神，看王 大林进来笑了，“拿来吧”，接过跟踪仪，他打开床边的手提电脑，连上线，熟练地操作起来，王大林黑着脸在一旁看着。“连上最新的导航定位软件，很快我就能 告诉你王成玉清的准确位置了”，武田示意王大林坐下，“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要和你一起去”，等王大林点点头之后，他才打开电脑。
　　二十
　　大约八点多钟，他们确定了王成玉清的位置，天快黑了，王大林和武田正男来到乌孙小区，路过小区门口的一个酒吧时，发现了一件小事挡住了他们。
　 　有个外国人在酒吧门口发酒疯，对于本市人来说，外国人已不是新鲜事物了，刚开始有外国人来本市，大家都很好奇，但来的多了，见的久了，知道外国人和中国 人一样也是吃香的拉臭的以后，也就见怪不怪了。有些还成了朋友，发酒疯的是个大块头白人，嘴里呜里哇啦地不知喊些什么，地上躺了两三个保安，王大林他们凑 过去问了问围观的人，原来那人在酒吧喝酒钱包被偷了，不肯结账，老板叫了保安，结果他三下五除二就把保安打翻了。这时那位喝高了的老外干脆把棉衣脱了，扔 在地上，冲着人群用中国话喊“单挑，单挑”。
　　这时，刚好从酒吧里出来一对恋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老外，冲过去一把把女孩拉开，冲还在发愣的小伙子脸上给了一拳，“呯”的一声，小伙子被打倒了，女孩尖叫着过去扶小伙子。
　　人群骚动了，几个年青人要往上冲，被旁边的人牢牢抱住了“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有人喊。那老外然很兴奋，脸色通红，冲人群连连招手，王大林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什么，一回头，见武田拨开人群正往里冲，想了一下，冲过去，一把拍在他肩上，“这是我的地盘，你让开”。

王大林推开人群，走到老外跟前，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这家伙足有一米八五，王大林心想，那老外打量了一下王大林，冲上来朝他脸上就一重拳，王大林身子一 侧，左膀举起，架开来拳，顿时感到胳膊一震，他左肘下压，牢牢把对方的右臂夹在自己的左腋下，形成了两人脸对脸的阵式，那老外也没想到对手身手这么利索， 看着王大林，他愣住了。王大林没等他反应过来，右手探到他侧脸耳后，姆指压住耳根，四指紧紧扣住了他下巴一侧，稍一用力，那老外的泪就下来了，手也软了， 王大林顺势用膝盖一顶老外的小腿，他就乖乖的躺倒了，王大林右手仍紧紧卡住老外的下巴，开始拖他。大约拖出三米，老外双手下垂，失去了反抗能力，开始用中 国话大喊“饶命，饶命”，王大林停下来，松开手，人群里有人鼓掌，武田冲过来，用膝盖抵住老外的背，顺手在自己后腰摸了一下，一愣，马上熟练地解下老外的 皮带，在他的肘部打了个活扣。这一切都被站一旁的王大林看到了。

二一
　　那老外委顿地坐在地上，警察到了，居然是刘队带队，见了王大林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不是…….”“是这样，这位警官，我和朋友路过这 里，见这个老外在这闹事，我们就把他制服了，”说完连连冲刘队挤眼睛，刘队愣了一下，回头冲冯大侃说：“记下这下人的电话，姓名，回头到队上作个笔录，” 冲地上的老外点点头“把他带走”，几个警察心领神会地过去把老外拉起来，带走了。
　　王大林从人们热情的眼光下走出去，有种霍元甲的感觉，扫了一眼身旁的武田正男，他心里一沉，这日本人又会是谁呢。
　　这么一闹，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没法达到了，武田和王大林道了别，王大林就去高佳那了。
　 　难得高佳回来的早，炒了几个菜，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吃完饭，两人钻进了高佳的卧室。王大林把案子上的事跟高佳说了一下，不知怎么的，今 天，他一改往日不愿提工作的习惯，把整个案件经过都告诉了高佳，包括晚上的事，说完后，他心里一阵轻松，挫几感也减轻了许多，高佳静静地听他说完，给他倒 了杯水，“下次小心点，万一受伤怎么办？”王大林摇摇头，“其实，本来我没打算上的，你猜我看到了谁？王成玉清，我注意到她换了鞋，这说明她知道被跟踪 了，她也一定看到了我，我只能装作自己是在那看热闹，而不是专门去找她的，她知道我的身份，我要不上的话，她会更加怀疑我，再说，武田那小子也在往上冲， 我怎么能让一个日本人去为中国人打抱不平，而我在一旁看呢”，高佳点点头，王大林接着说“我看这小子不简单，绑那老外的动作很熟练，还有个到腰上摸拷子的 本能动作，我觉得他不是保险调查员”，“那刘队停了你的职，你怎么办呢？”王大林笑了，“我自己查呗”。
　　高佳坐到床边，拉住王大林的手，“要我帮你什么”，王大林想了一下，“你把那件楼空的真丝睡衣穿上给我跳个舞吧”，高佳狠狠给了王大林一拳……

二二
　　第二天，一早，王大林给武田振男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被停职的消息，表示不能帮助他了，叫他不要再联系了。王大林的意思很明确，跟踪仪没用了，你也自然就没有用了。
　　王大林没有上过正规的刑事侦查学校，也不懂得化装，但他有自己的办法，到理发店，花五元理了个“青皮”又花五元刮了个胡子，再照镜子，果然年青英俊了不少，换上高佳给买的新衣服，王大林出门了。
　 　在乌孙小区的小餐馆，王大林吃了早餐，跟几个大娘闲扯了一阵，找到小区的物业公司，公司一个副经理带他来到他要找的那栋楼房，“这家昨天刚搬走，租房的 是个男人，单身，不知道在哪上班，但生活很规律，昨天下午来交的钥匙，房租也结清了”，王大林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王法医给他打了个电话“大拿，我们做了个模拟凶器，你要不要来看一下？”“我没空”，“算了，加别想不开了，晚上请你吃饭”，王大林笑了，“我真的没空”。线索断了。早上听小赵说，刘队已经把王成玉清带回刑警队了，王大林断定他们问不出什么。
　 　王大林第十次来到现场，楼上楼下来回转了十几趟，脑子里还是一团糊涂，他想起一个笑话，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的脑子一半是水，一半是面粉，不动也就罢 了，一动就成浆糊了。最后他索性，半躺在大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了。电话响了，王大林掏出来一看，是池边夫人家里的电话，他忙着按下通知键，“是王先生吗？ 你好，你能来我家一趟吗？”，王大林慌忙称是，冲出门搭了个的就走了。

二三
　　赶到池边家，发现门口大包小包放了不少东西，几个搬运工正往车上装着，王大林敲开门，池边太太礼貌地把他让进房，“对不起，王先生，我刚 没认出是你，请稍等一下，我去和他们说一下，一个学生模样的翻译跟着她出了门，房里的东西基本搬空了，王大林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池边夫 人再进门，就一个人，并把门关上了，冲王大林招招手把他引进内室，她随手把门关好，站在王大林对面，一声不出静静地看着他，王大林沉默了一阵开口了“夫 人，你叫我来，应该是信任我的”，她低下头，然后抬起头象是下了决心，“在我们故乡，枉死的人的灵魂是不能和骨灰一起回去的，我不愿我丈夫的魂灵留在他 乡，王先生，前几次你来问我，我丈夫被害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我骗了你”，她捂住嘴，泪水止不住流下来，“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他们不让我说”， “谁”？她拼命摇头“我丈夫去世前几天，晚上常常不睡觉，一个人在客厅抽烟，有一晚我上卫生间看到他这样，我很害怕，这时，他好象下了什么决心，摁灭烟 头，拿了件外衣，走到门口，推门时，他又犹豫了。他转身看到了我，过来抱住我，对我说：我还是下不了决心，他们都在保护他，相信他，但我知道，成份有问 题，我们、他们都被他骗了，可是又有谁会相信我呢？我紧紧抱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见我哭了，忙对我说：没事是工作上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他工作上的 事从来不对我说，我也不会问。那天，他也什么都没对我说，他进屋睡了，我从卫生间出来，见他忘了关书房的灯，就想走过去，我看到书桌上有一页白纸，上面划 满了化学公式，每个后面都打了问号，我没多看，关上灯就回房睡了。

二四
　　出事的前一天，他回家后好象很高兴，吃饭时还喝了一瓶啤酒，问他，他也不说。见他高兴了，我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吃完饭他就一直在书房写东西，写了一夜，我几次醒来，都见书房灯亮着。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起床他就走了…….”
　 　王大林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刘队并不象看上去那么蠢，自己被停职的事，刘局肯定知道了，可他过问都没问一声，为什么，王大林皱起眉头，这两个人一定想到这 个案子背后的问题，所以干脆让我这个停了职的自由警察放手去查。王大林用鼻子哼了一下，出门向池边夫人告了别，回高佳家了。
　　高佳还没下班，高 父见了王大林，拉位他就开始摆棋，王大林立刻忘了工作中的烦心事，投入到棋局中，高母一直在厨房，王大林打击完高父后，就钻进厨房，“伯母，做这么多好 菜，今天什么日子？”“佳佳打来电话，说带客人回来，让我多炒几个菜”，这时门铃响了，王大林去开门，一眼看到了高佳身后的武田振男，表情顿时象吃了只苍 蝇。高佳冲他一笑，“你不认识吗？不是你朋友吗？”见王大林站着不动，推了他一把“注意礼节，让客人进屋”，王大林只好冲武田点点头，把他让进屋。

二五
　　武田的身份没有引起父母的一丝不快，听说高父爱玩格斗游戏，武田拿过手柄，教了几个绝招，老汉的嘴都合不拢了，王大林这个气啊。你老把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伤害都忘了吗？唉！
　 　吃饭时，武田对每一道菜都赞不绝口，吃相很喜人，王大林见高佳不用公筷，居然用自己的筷子给武田挟菜，在心里把武田振男撕成了好几块，终于熬到高佳收了 碗筷，走进厨房。武田看到了茶几上的棋盘，“伯父，您也……..”“武田，我有话要对你说，伯父，伯母，我们告辞了”，王大林打断武田的话，走到门口，打 开门，望了一眼武田振男。武田笑了一下，冲高佳父母深身鞠一躬，“打扰了，请代我向高佳告别”。

　二六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拐出别墅区，王大林转身站定，瞪着武田，“你到这来干什么？”“高佳请我来的”，“你怎么认识她的？”“我 去开发区派出所查一个人的资料”，“查人？不是告诉过你，你没有权力调查这个案子吗？”“你不是也被停职了吗？好象不应该这么说我了吧”，“武田”，“请 称我全名，或在姓后加上先生，直呼一个人的姓是不礼貌的，请记住，王！”王大林笑了，“小武子，别冲我喊，高佳是我女朋友，没事你少往她跟前凑”，“既然 不是你妻子，我想我也有权力追求她，”王大林火了“不许你招惹中国女孩”。武田振男听到这句，脸色猛地变的灰白，慢慢低下头，王大林也吓了一跳，这么好对 付？
　　两个男人默默地面对面站着，夕阳下，两个被渐渐拉长的影子，武田先开了口，“王大林，那天我也看到了王成玉清”，“哦？”“你去对付那个 白人时，她看了一会就离开了，本来她看到你时就打算走的，但回身走了一步，又转了回来，有人示意她转回来，”这时武田感觉到王大林的变化，他的眼光象电一 样地射向武田，武田一震，平生第一次躲开别人的目光说话，“那个人我看到了，但因为担心你打不过那个白人，我没跟上去，”王大林一声不响，眉头紧皱，“你 到高佳那就是查他？”武田点点头，“不过没结果，市里的几个派出所我都跑遍了，没有这个人的资料，”王大林点点头，拿出手机，给小赵打了电话，“走，跟我 回队上，画个模拟画像”，武田拿出手机，“我给他照了一张像”，王大林接过手机，像素很高，那个男人正要转向，眼睛望着别处，但脸拍的很清楚。王大林摇摇 头把手机还给武田，“没见过，下一步你怎么打算”，“不知道，不过我还是希望和你一起调查，”“我被停职了，我也没权力查这个案子了”。

二七
　　武田摇摇头，“中国菜很合我胃口，下星期我还来高佳家”，王大林笑了，“来呗，客人来了有好酒，若是那……，算了，就你小样，”说完转身走了，武田笑咪咪地看着王大林的背景。
　　确定武田振男没有跟来，王大林平生算第一次一个人进了一家酒吧，灯光黑暗，空气中充满烟味、汗味和酒臭味，王大林坐在一个角落里点了一瓶啤酒，服务员走后，王大林慢慢抱住头，趴在桌子上，过了半天，他坐起身，呼吸急促，一口气喝光了啤酒，起身付账，走出酒吧。
　　一阵寒风吹来，王大林哆嗦了一下，看了一下方向，头也不回地走进夜色中。
　　王大林站在一栋家属楼前，已是深夜了，他确定了一下方位，上了六楼，站在楼边口，他想了想，按了六零二的门铃，并用手堵住了猫眼，里面犹豫了一会，门开了，王大林冲进去，一把抱住开门的人，“三哥！”

二八
　　两人拥抱了一会，王大林回身关上了门，抹了把泪，“义父好吧”，三哥朝墙上望了一眼，只见客厅墙上挂了张遗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慈祥 地看着他们，王大林走到遗像前“卟通”跑下了，三哥站在他身后，轻轻拍拍他的肩，“他走的很安祥，还不断叫着小四”，王大林低下头，任泪水不断滴在地上。
　 　三哥扶起王大林，递给他一柱香，“给义父上注香吧，弟兄四个，他最疼你”王大林点点头，恭敬地把香插进香炉。站了一会，三哥把让进里屋，让他坐到沙发 上，“你是怎么找到的我”，“就这栋楼的顶楼刚好可以看到咱们家”，三哥点点头“义父没看错，你不该跟着我们”，“大哥，二哥呢”？三哥摇摇头，“小四， 说说吧，这些年过的怎么样？”，王大林抬起头，三哥递过来一杯水……
　　听王大林说完自己的经历，三哥点点头，＂老大和老二都来看过你，义父也一 直想见见你，不过，我们都希望你能过正常的生活＂，＂大哥，二哥也来过？＂大哥从小最疼你，这你是知道的，以前义父不让我们接近你，他就常偷偷跑去看你， 从你当兵的时候开始，为此他受了不少责罚，后来义父病重了，老二也从匈牙利回来了，他拍了不少你的照片给义父看，他老人家才放心地去了＂，＂我一点都不知 道，＂三哥笑了，＂你肯定不知道，以前学过的本事你差不多都忘了，因为你被洗脑了＂．

二九
　　王大林呆住了，洗脑？＂你该感谢义父，他给了你象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权利，因为你不是我们需要的人＂，＂是大哥说的吗？＂＂什么？＂＂一定是大哥给义父说的＂，三哥也沉默了，＂我不知道，但我想也是他，义父只能听进他的话，不说这个了，吃饭了没有？我们出去吃吧＂．
　 　＂池边一和是你杀的吧＂，王大林坐着没动，三哥站起身，又坐下了，＂你说什么？＂＂冰锥，还有吧，放在哪里，那个冰柜里？＂王大林顺着三哥的眼光指着墙 边的冰柜，＂你让王成玉清把池边一和骗到花城宾馆顶楼，你又冒充王成玉清去见他，下手杀了他，然后把他的衣服全扒掉，装进挎包里，带出宾馆，你知道宾馆电 梯有录像，为了谨慎起见，你让王成玉清把手指贴上创可贴，来掩盖你手指上的烟熏黄，试图把侦查方向转到她身上，让这个案子成为一起死案”。
　　三 哥一直微笑着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王大林，“为什么？你让王成玉清给池边一和承诺了什么？是替他把事情的真相公布出来吗？”听到这句三哥的脸突然扭曲了， 身体象箭一样，跃过茶几，压在王大林身上，两个膝盖抵住王大林的小臂，手铁般地卡住王大林的喉管，“你知道什么？还有谁知道？“王大林脸憋的通红，三哥松 了点劲，两个人面对面瞪着眼，“你还要杀人吗？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不顾一切地杀人，包括我吗？”三哥象泄了气的皮球，从王大林身上倒下来，瘫在地上，拍开王 大林伸过来的手，“四弟，按你的逻辑，我该接受法律公平地审判，然后在监狱里呆一辈子，是吗？这样，你维护了法律的尊严，坚持了你的原则，同进，你也认为 这是对我最仁慈的作法，对不对？”王大林看着他没说话，“我们和你不一样，你的法律审判不了我！”
　　说完三哥站起来，指着门“你现在可以走了，出了门你就可以报警来抓我”，“三哥！跟我回去自首”“大林，你不明白，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你走吧”，王大林站起身，三哥一把抱住他“好好生活吧，兄弟！”“三哥，我会继续抓你的”三哥点点头。

三十
　　这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地敲门声，王大林冲三哥摇摇头，走过去，拉开门，武田振男笑咪咪地站在门口。
　　客厅里，三个男人默默地站 着，互相对视着。武田先开了口，“王大林，我想你找到真凶了”，这时，突然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喷出一股股烟雾，三个人马上被烟雾包围了，三哥扔向王大林一瓶 水，“马上喝下去”，王大林没多想，打开就喝，约十秒钟后，烟散了，见武田倒在地上，“三哥，你？”“放心，他还不值得我杀”。
　　王大林打量着房间的布局，三哥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住顶楼，十秒钟，我就可以逃到对面的楼顶”，王大林看到了阳台上一个黑色的铁箱子，“用它？”三哥点点头。
　　王大林把武田搬到沙发上，跟三哥进了内室，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大林，义父给你洗脑，就是让你忘了过去，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不过，你非要了解，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三一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日中关系非常友好，日本八大财团在中国秘密寄养了一批婴儿，从小学中文，和中国小孩一起成长，长大后，他们被分批带 回日本确认身份，然后经这八大财团的资助，这批人回到中国，在各省市或是成了地方企业的老总，或是进了政府的主要部门，有几个成了各省市的主要政府领导、 市长。计划从一开始，便被一个民间组织获悉了，由于不能通过正规渠道解决，这个组织，便从全国各地招收了一批有天才的孤儿，从小训练他们各种技能，包括跟 踪，还有暗杀，给每个孤儿都指定一个目标，他一生都要跟定这个目标，一旦发现目标有问题，就会被定点清除。义父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
　　王大林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懂日语，在部队训练格斗时，自己总能轻易地用一些奇怪地方法，制服对手，那时挨了连长不少揍，现在都想明白了，但……..
　　“池边一各是个日本人呀?”三哥摇摇头,“他不是目标，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大林，你可以继续抓我，但我说的这件事，你要带进坟墓去，因为这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说完一记手刀，砍在王大林脖子上，王大林倒下了。
　 　王大林是被武田摇醒的，天已经亮了，“王大林，你猜我找到了什么？冰锥，就是冰柜里”，王大林笑了笑，“那结案了，你可以走了”“凶手还没有抓到，我走 不了”，说完看看王大林，“你们关系不简单吧，看来还得跟着你”。王大林苦笑了。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你们在哪里？
　　（完）

人造奇迹
　　 一个人的战争
　　一
　　
　　武田正男调入警事厅总部三年，这还是每一次受到本部最高长官的聆训，虽然还不知是祸是福，但同事的注目还是让他全身不自在。
　 　站在电梯里，正男按下那个标注的特别数字，他明白，现在，电梯内的隐蔽摄像头，已录下了自己的全部体貌，指纹正在数据库里核对，几秒后，数字变亮，电梯 开始下降，“叮”一声后，电梯门打开了，正男楞住了，没想到本部大楼的底层有这么大的空间，不过，这里简直就是个广场。身着制服的同事们忙碌着，没有人注 意他，电梯提示有人要使用，正男拘促地走出来，然后笔直地站在那里。
　　“是武田正男吗？”一个二十余岁的姑娘迎过来，正男感激地点点头，那姑娘冲她一笑，“请跟我来”，大厅里约有两百号人，但只听到打印机的“咔咔”声和电脑主机的“嗡嗡”声，正男目不转晴地盯着那个姑娘地后背，紧紧地跟着她。
　　走到秘书办公室门口，那姑娘敲敲门，然后冲他一笑转身离开了。正男整了整警服，然后推开门，正对门的办公桌里坐着一个男人，没容他开口，那人就示意他站到办公桌旁的一堵玻璃后，正男明白，如果自己携带武器，那人桌下藏着的自动手枪会毫不留情地向他身上倾泄几十发子弹。
　　“可以进去了”，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二
　　办公室不大，沙发上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穿便衣，另一个，正男看到他制服上的星星，立刻立正敬礼，那人冲他摆摆手，“坐下吧，吸烟吗？”正男摇摇头。“这位是大雄一和先生，”正男冲便衣男子点点头，那位大雄先生却直视着他的眼睛。
　 　“言归正传，武田正男，三十三岁，从一个县警察局警察到警事厅刑事总部仅用了十二年时间，你很不简单，这是我向大雄先生推荐你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 是你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正男的心里一痛，小雨的面容刚浮现在眼前，便被长官的话拉回了现实，＂不错，这次你的任务是到中国去调查一起日本人在华 死亡事件，不过你不是对日本警察的身份去，具体的问题由雄先生告诉你吧＂，长官说完，点着雪茄，背对着他们走向办公桌．
　　＂正男君，前面我们研 究过你的资料，因此对你很有信心，我的身份你就不用知道了，这是这次调查目标的详细内容，你在这里看，不许带走，＂大雄递给正男一个档案袋，＂你的身份是 盼和财产保险公司的保险调查员，那边的分公司会给你相应的身份证明和工作，目的地是中国西北地区的一个小型城市．那里有大约二十个日资企业，还有一部分日 本人已经定居在那里，到时候他们也会给你一定的帮助＂

三
　　档案详细记载了死者的情况：池边一和４２岁，地质矿产专业毕业，日本大学工业化学双科研究生，富神矿业集团地质工程师，在华工作五年，二 ００八年二月意外死亡．后面是中国警方提供的尸检以及案件侦查报告．＂因为中日两国在警备工作上没有具体地合作先例，所以你这次的身份不能公开，调查会有 一定的难度＂，长官的话，打断了正男的思路，＂不过，我们会把中国警方调查每一步细节，传真给你＂，正男一愣，长官笑了一下，＂我们有自己的渠道，你去准 备一下吧，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出发＂．．．．．
　　正男昏昏沉沉地走进电梯，还没弄明白那半个小时的谈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小雨，雨衣那个中国女 孩甜甜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她是正男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朋友，两年时间她教会正男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正男从只想会说，＂我爱你＂三个字，到想听懂她用好 听的语言，背诵中国优美的古诗句，而学习中国话的两年．到她的生命被人残忍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使这两年成为正男生命里最美好，永远无法复制的两年．

四
　　王大林自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请了休假，整整十五天，天天在泉沟水库，已经封冻了，他就在冰上打个洞，旁边放把椅子，坐那钓鱼，天黑时到菜市场买两条鲤鱼拿到高佳那，高佳也不敢多问，只是希望他能早点恢复过来．
　　期间市区发了两起大案，一起凶杀案，一起重大抢劫案，刘队给王大林打电话，他也不接，去找刘局，反被他说了一顿，＂局里除了王大林没活人了吗？＂刘队只好作罢．
　 　武田没有走，时常在水库边观察着坐那发呆的王大林，向上面报告结果后，得到的新批示是＂放弃追查凶手，紧盯王大林，查出池边一和的死因．他对上面的反应 很满意．三菱重工和开发区的几家日资工厂应该才是事情的真正原因。何况他发自内心地爱上了这个国家，这座城市，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