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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中篇推理小说 作者:马雨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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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中篇推理小说 作者:马雨默

就是写暮眼蝶的

文笔很喜欢

[em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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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人骨八鲜汤
 1.不祥的请柬
  
  “你收到了没?”电话里传来戴柔沙哑低沉的声音。
  “呃?”还缩在被窝里闭目养神的莫兰,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
  “醒醒,醒醒,你怎么居然还睡得着?”听出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惺忪的睡意,戴柔居然有点光火。
  这年月,在清晨5点就打电话来,不是骚扰是什么?莫兰心想,没当即挂上电话,就已经是算是知书达理了,没想到还没等她发火,对方倒先发制人,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莫兰反问道。
  “我才不管是几点,反正我是一夜没睡。”
  “怎么?又是卡拉ok到天亮?”莫兰知道戴柔是个爱玩的人,经常跟朋友在卡拉ok和酒吧玩上通宵才回家。但戴柔立刻就否定了她的猜测。
  “我才没有。昨晚我什么地方也没去。”戴柔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戴柔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紧张。
  “你刚刚问我……”莫兰打了个哈欠。
  “杜小美的请柬你究竟收到了没有?”
  杜小美?莫兰觉得这个名字听上去好遥远。
  杜小美是莫兰和戴柔的大学同学,虽然同校,但不同系也不同级,所以杜小美比她们小两岁,算是学妹。印象中她是个家境优越的女孩子,出手阔绰,长相普通但很会打扮,有一张天真白皙的脸,喜欢在人群中扮演甜蜜公主的角色,但同时又会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亲和力,跟谁都是一团亲热,几乎人人都会跟她成为姐妹,当然莫兰也不例外。
  但自从莫兰大学毕业后,两人就没有了任何联系。
  “她发请柬给你了?”她疑惑地问道。她不明白,毕业6年来,从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没跟她见过一次面,甚至婚宴都没有邀请她参加的杜小美干吗要给她发请柬,而且她相信,戴柔跟杜小美的关系还及不上她。也一样觉得奇怪。
  “对,她发了张莫名其妙的请柬给我。”戴柔好像故意在压低嗓门说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她顿了一顿,又说,“我相信她也寄请柬给你了。”
  “哦,何以见得?”
  “因为她在给我的请柬里提到了你,她说她会邀请我们四个人去她的别墅喝八鲜汤。”说到这儿,戴柔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八鲜汤。
  莫兰心中一凌。
  “她是什么意思?”她不由脱口而。
  “我也想知道。”
  “那你究竟有没有收到?”戴柔再次问道。
  莫兰突然想起来,因为昨天晚上回来得太晚,所以昨天的信件还都摆在餐厅桌子上没来得及看。
  “你等一下。”她放下电话,匆匆披了件衣服奔到厨房里,果然昨天的信件都赫然摆在那里,而第一封居然就是一张包裹着精致粉红色信封的请柬。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果然寄信人是杜小美。请柬的内容如下:
  
  亲爱的莫兰:
  还记得我吗?对,就是我,你可爱的小杜妹妹,好些年没有联系了,真想念你们,好希望能看到你们。这个星期五(4月15日)晚上6点半有空吗?我想邀请你和另外四位我们原先烹饪社团的朋友一起来我家小住一晚,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聚聚。你一定要来啊,我还有好消息宣布呢。另外,我还会炖好一大锅美味诱人的八鲜汤恭候大驾。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地址;金河路18号 金河别墅2栋
   杜小美
  
  看完请柬上的几行小字,莫兰不禁失笑,的确是杜小美那喜欢扮可爱的口吻。不过,无论她的措辞如何轻松活泼,这封请柬给她的感觉还是有点怪。
  “我收到了。”回到电话机前,莫兰冷静地说。
  “什么感觉?”戴柔问。
  “说不上来。”莫兰老实地说。
  “那么你星期五有空吗?”戴柔试探地问道。
  莫兰想不起那天还有什么别的安排,于是说:“我有空。你呢?”
  “就算有事我也会推掉。”戴柔道。
  “那又何必呢。”莫兰感到疑惑,难道就是因为这封请柬,戴柔一夜没睡?
  “我想知道这女人究竟想干吗!”戴柔悻悻地说。
  八鲜汤的故事,莫兰记忆犹新。
  这是莫兰生平第一次遭遇凶杀案。
  事情发生在10年前,也就是1996年的夏天。
  当时莫兰是大学法学系一年级的学生。跟大部分新生一样,她被安排在条件颇为艰苦的8人集体宿舍居住,而睡在她下铺的就是后来因为那次事件而名声大噪的张素萍。
  张素萍是本地人,比她大两级,是同系三年级的学生。她性格内向,少言寡语,打扮普通,长得也不算漂亮,一张白净的圆脸,一头朴素的短发,说话总是轻声轻气,初次见面,几乎无法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但莫兰发现,只要她一笑起来,那对不大不小的单眼皮眼睛就会让她的脸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张素萍的家庭背景颇为复杂。她三岁那年,父亲因医疗事故突然去世,之后不到三天,她的母亲也服毒自尽,于是从那以后她就被父亲的老同事张国军收养。
  张国军是个脾气随和的中学历史老师,跟张素萍的父亲一直交情甚笃,因为他自己的儿子在10岁那年病故,所以张素萍的母亲一出事他就马上来到张家,表明要收养这个孤苦伶仃的女孩,他的要求自然立刻就被想甩掉包袱的张家亲戚接受了。于是,母亲的丧事还没办完,张素萍提着简单的行李被张国军领回了家。
  收养张素萍的时候,她的养母屠珍45岁,在一家国营企业做文职工作,她是个脸色焦黄,神情阴郁的瘦削女人。邻居们说自从她的儿子过世后,她的神经就不太正常,人们经常听到她不停地在家里拍着桌子骂人,有时候还看见她气急败坏地把饭菜从窗口倒下去,或者半夜三更坐在楼道里发呆。虽然有人跟她打招呼时,她呆滞的脸上会立刻露出类似寒暄的笑容,但不知为什么,凡是看到过她笑的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张素萍跟养母的关系一开始还算融洽,这是因为在她还是个任人摆布的小娃娃的时候,屠珍还算是个称职的母亲。虽然只生过一个孩子,但屠珍是个照料孩子的好手,她总能把一切料理得妥妥当当,她把最好的食物留给张素萍,带她到公园去玩,为她拍照,季节到了,为她添置合适的衣服,为能让她报名上更好的幼儿园而四处奔波……她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一切。
  但另一方面,屠珍对张素萍的教育却渐渐滑入了歧途。她总是把张素萍打扮成男孩。她把张素萍的头发剪得很短,给她买男孩的服装,不断地告诫她,她是她最亲爱的儿子,甚至不允许她坐着小便,如果不是张国军竭力争取,她的名字也很可能会改成更男性化的“张孝东”,虽然在她的心目中,张素萍本来就应该是张孝东。对于这种异乎寻常的教育,张素萍的养父感到无奈,很多人认为他是知道妻子的所作所为的,可是为了息事宁人,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听之任之。
  但随着张素萍的日渐长大,事情还是起了变化。从高中开始,张素萍穿起了裙子,屠珍为此十分恼火,两人经常在家发生争执,后来只要看到张素萍的头发一长,她就会感到异常焦虑,她会忍不住用脏话不断攻击她,所以,张素萍一直不敢留长发,直到出事前,她的头发仍然刚刚只能盖住耳朵,而且看得出来,理发师的手艺很差,而莫兰怀疑这个蹩脚的理发师不是别人,正是张素萍的养母屠珍。
  上大学后,因为住校,张素萍得以暂时离开养母。她一边上学一边做家教,每个月养父会给她寄来一笔数目微薄的零花钱,而作为义务,她每个星期回去跟养父母一起吃一顿晚饭,而她这样做的目的,很大程度是为了安抚养母那颗猜疑的心,如果她两个星期不回去的话,养母很可能会跑到学校里来找她兴师问罪。
  大学三年级那年,也就是她认识莫兰的那年,她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转变,她恋爱了。
  张素萍的男朋友是她的雇主,一个相貌和收入同样平常的鳏夫,带着一个8岁的男孩。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总之,在张素萍成为他儿子的家庭教师后不到两个月,她就开始夜不归宿。 莫兰记得,有段时间张素萍的脸上常常挂着浅浅的笑。她总是一个人低头想着心事,随后会慢慢地,慢慢地笑起来。
  但是没过多久,她脸上的笑就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呆滞和漠然。
  张素萍不是那种轻易会把感情表露出来的人。
  惨案发生在1996年8月6日晚上6点半,鳏夫陆强接到张素萍的电话,她说要为他做一顿最后的晚餐,作为告别。之前,他已经向她提出了分手,原来他早有一个正在谈婚论嫁的女友。后来陆强对警察说,张素萍在得知他脚踏两条船后,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当她听到他准备结束两人的关系时却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并开始砸东西,她砸坏了他的电视机和录音机。他当时把她的这些行为理解为对他用情过深,所以并没有让她赔偿。事后,她向他道了歉,并说一个星期之内给他答复。
  那天,正是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她知道他白天上班,要到晚上7点左右才能回到家,于是她先他一步来到他家,并用他家的电话联系上了他,她要他回家吃饭,并说要把他家的钥匙还给他。她的要求无可厚非,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后来陆强说,他一进屋就发现她的眼睛里闪着“鬼一样的凶光”。
  “我为你做了一锅八鲜汤。”她说
  “八鲜汤?都有些什么?”
  “爱情。”她静静地说。
  “爱情?”他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有一刻,他怀疑她想毒死他。
  但他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看见她拿起汤勺舀了一口汤送进自己的嘴里,似乎在尝味道,她又往汤里放了一些盐。
  “很美味。”最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别过头来望着他微笑,“比我为你做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真的吗?”他坐到餐桌前。
  “吃吧,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菜了。”她为他乘了一碗汤,他看见她还舀了一些排骨之类的东西放在他碗里。
  “好吧,我来尝尝你的手艺。”他不想回应她语调中的忧伤情感,所以转而把注意力投向面前的八鲜汤。他舀了一口吞了进去,的确好喝,他心里赞叹道。
  她则静静地坐在他对面注视着他。
  “好喝吗?”她问。
  “不错,不错,很好……”为了避开她忧伤的眼睛,他低着头只顾喝汤,他用调羹舀起一块“小排骨”正准备放入嘴里,突然!他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他的心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怖场面而狂跳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太明显了,他不会看错的,他的调羹上赫然呈现着一个人的耳朵,……他猛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这是……你,你,你……你干了什么!”因为恐惧,他瞬间变得语无伦次。
  “你的爱情,我成全你。既然你那么喜欢她,就把她吃了吧。”她依然纹丝不动地坐在他对面,他感到在一夕之间她已经从淑女变成了魔鬼。
  “你把她怎么了?”他哆嗦着问道。
  “剩余部分在浴缸里,她再也不能陪你睡觉了。”
  张素萍微笑着,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妩媚。
  陆强回忆说,他突然有种心脏病要发作的感觉,几乎要昏倒,他没有勇气去浴室去查看那具显然已经残缺不全的尸体,而是跌跌撞撞地走到卧室拨通了报警电话。等他回到餐厅时,他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但后来人们发现,就在他报警的那刻,张素萍从他家11楼的窗口跳下,当场毙命。
  事后警方猜测,8月6日上午,张素萍以陆强的孩子需要照顾为由,把陆强的女友约来。对方刚进门,张素萍就用木砧板猛砸对方的头部导致对方死亡。之后,张素萍把尸体放在浴缸里,用厨房刀切下了被害人的耳朵、手指、乳头等八样器官,扔在了砂锅里,再用葱姜和大蒜烹制了一锅人骨八鲜汤。接着,她不慌不忙地给陆强打了电话,静静地等着他回来。
  “她该不会是想把我们炖了吃了吧。”电话那头又响起戴柔的声音。
  “当然不会。”莫兰不假思索地答道,就算杀她一百遍,她也不会相信杜小美有这样的胆量,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尊处优的富家女,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优越生活去冒险,除非她是疯了。
  “我想她只是为了好玩,吓唬吓唬我们而已,你知道她这个人从来都不懂得开玩笑的分寸。”莫兰说。
  “那倒是。”
  “不过话说回来,你干吗那么紧张。不过是个老友团聚的派对而已,你应该高兴才对。”戴柔从来都是派对动物,莫兰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派对会让她如此敏感。
  “我哪有紧张?好了,不说了,我累了,得赶快去补一觉。”戴柔匆匆挂了电话。
  戴柔跟莫兰认识10年了,从大学起两人就是好朋友。
  所以无论戴柔如何搪塞,莫兰可以肯定,戴柔一定瞒了她什么。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9-6 13:07:2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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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女人聚会
  
  杜小美的别墅是一幢具有欧洲风格的小建筑,两层楼高,外墙刷成了乳黄色。
  莫兰刚一推开庭院的小门,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叫她的名字
  “莫兰!”
  随着一阵欢快的尖叫声,穿着白色布裙的杜小美满面笑容地从别墅的台阶上迎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她面前,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亲爱的!你怎么这么晚才到,你又是最后一个!”杜小美笑道。
  “那可不能怪我,你知道交通有多不方便。”莫兰笑吟吟地说。她看见戴柔靠在精致的黑铁落地窗前朝她微笑。
  “嗨!”她朝戴柔打招呼。
  “嗨!”戴柔问,“怎么来得这么早?”
  知道是在讽刺自己,莫兰白了她一眼。
  这时候耳边传来姜容喜的声音。
  “莫兰!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接着,姜容喜不由分说将她拉进了房间。
  莫兰跟财务专业的同级校友姜容喜一向很投缘。这一方面是因为两人趣味相投都很喜欢烹饪,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大学以来,姜容喜基本可以算是莫兰的财务顾问。每次莫兰一有财务方面的问题,就会第一时间向姜容喜请教,而每次不管莫兰的问题有多白痴,姜容喜总是会耐心地一一作答。两年前,莫兰人跟当律师的老公离婚的时候,如果不是姜容喜仗义帮忙,她不知道要吃多少亏,所以,对莫兰来说,姜容喜简直就是个宝。
  而且,姜容喜永远都知道如果让自己显得既时髦又不张扬,再配上她那五官细致的俏脸,更显得气质恬淡,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怪不得廖勇立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廖勇立当年曾经追求过姜容喜,但那时候容喜已经名花有主,而且两人感情很好,一点可钻的空子都没有,所以他只能选择放弃。现在他是杜小美的丈夫。莫兰想,这大概就是杜小美这几年刻意疏远她们几个的原因吧。
  比起姜容喜,杜小美的确略逊一筹。且不说长相上已经减了五分,其它方面也是天差地别。年方28岁的姜容喜目前是一家知名海外公司的高级审计师,收入颇丰,经常往返于欧洲和北美,自己还开一辆灰色跑车;而比她小2岁的杜小美一结婚就成了家庭主妇,除了每天看电视和上美容院外几乎没有任何其它的事可做,当然就更谈不上什么事业了。
  不过,杜小美也有她的优势,她的父亲是一家大型私营制药公司的老板,这年头只要跟医疗沾点边的人都能发财,更不用说是制药了,所以说杜小美是个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富家千金一点都不为过。
  进屋后,按照惯例得赞叹一下屋内的陈设,这里的一切都处处体现出杜小美喜爱排场的为人风格。虽然莫兰觉得这金碧辉煌的装修未免俗气,且过于奢华的装饰也不适合这面积不过300多平方的小型别墅,但她还是满脸羡慕地赞叹道:
  “房子真漂亮!”
  “刚装修好的的时候更漂亮,不过现在已经有点旧了。”杜小美笑着递给莫兰一杯橙汁。
  “至少花了25万吧。”姜容喜说。
  “大概还不止,不过,我也不知道究竟花了多少钱,这种事我从来都不管。”杜小美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简直象个皇宫。”有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从旁边冒出来,莫兰立刻回过身去,果然是赵燕淑。
  赵燕淑是她们几个中长得最漂亮的,但也是最懦弱胆小的一个。按理说漂亮的女生通常都很受男生欢迎,但赵燕淑不是,她那缺乏自信,畏缩胆怯的性格掩盖了她的美貌,让她在同性中显得毫无竞争力。据莫兰所知,她在大学时谈过三次恋爱,三次都以对方移情别恋而告终,为此,赵燕淑不知道在莫兰的面前哭过多少回。
  “燕淑,好久不见了!”莫兰亲热地朝她走过去。
  “是啊,你还是老样子!”赵燕淑说。
  “你也是。”莫兰瞄到她无名指上空空的,没有戴结婚戒指,心想这些年她跟她老公不知过得怎么样。
  “这房子可真漂亮。”赵燕淑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人家小美有钱嘛,当然要好好装修喽。”莫兰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姜容喜,两个会心一笑。
  “你最近好像胖了,燕淑。”姜容喜表情严肃地注视着赵燕淑说。
  “是吗?没有吧。”赵燕淑担忧地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别听她的!你还是老样子!又美丽又苗条!”看见赵燕淑那担惊受怕的样子,莫兰不禁推了一把姜容喜,姜容喜嘴角漾起笑意,莫兰和赵燕淑则禁不住一起笑了出来。
  但杜小美没有笑,莫兰发现她站在沙发后面,若有所思。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我们就开饭吧。”杜小美突然道。
  说到晚饭,今天中午莫兰只在家里随便吃了一碗泡面,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所以她马上表示赞成。
  “好啊,小美,我正等着你的大餐呢!”她说。
  “八鲜汤是不是?我也是垂涎欲滴!”姜容喜朝莫兰眨眨眼睛,莫兰明白,姜容喜也把这当笑话听。
  “是啊,我可是煮了一大锅呢!”杜小美走在前面带路,回过头来露出诡秘的微笑,“跟我来吧,餐厅在后面。”
  莫兰挽着姜容喜一起跟了过去,这时,她突然想到戴柔刚刚好像跑到花园里去打电话了,于是回过头去想叫她,却看见戴柔手握电话,脸色阴沉地盯着前方,目光中充满了恶毒和仇恨,她不禁吓了一跳。
  “还记得八鲜汤的故事吗?”杜小美一边为每个朋友乘汤,一边用软绵绵的声音问道。
  “当然记得。”姜容喜道。
  “太可怕了,张素萍看上去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我从来没看到她跟别人吵过嘴,就算别人说她,她也是一笑了之,谁会想到,她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事。”赵燕淑盯着面前的汤,皱起了眉头。
  “她也帮我在食堂打过饭。”莫兰说,不过那些饭菜后来她碰也没碰就扔掉了,因为光看那色泽就知道它们味同嚼蜡,而且,张素萍不知道她从来都不吃大蒜。
  “我只见过她两次,她看上去蛮和气的。”姜容喜用纸巾仔细擦拭着面前的餐盘,无名指上的宽边银戒指,让她的手显得越发白皙。
  “有时候,我也很佩服她,居然能把事情做得那么彻底。”杜小美最后给自己乘了一碗,然后才施施然坐下。
  “为什么不呢?”戴柔拿了根萝卜条塞在嘴里嚼了起来,“对待负心人就该这样!要不男人总以为女人好欺负。”
  “不过,她好像杀错人了。”姜容喜把餐盘轻轻放下,“她真正应该杀的是那个负心的男人才对,而不是那个女孩。其实张素萍也是受害者。”
  “我赞成。”莫兰动筷先夹了块白斩鸡放在嘴里,味道还算将就。
  莫兰以为她跟姜容喜的观点会立刻得到正面的回应,但令她感到吃惊的是,她说完后,餐桌上居然鸦雀无声。
  “不过,有时候可能情敌更可恨。”过了好一会儿,赵燕淑才轻声说。
  “没错。”戴柔斩钉截铁。
  “是啊,如果我碰到类似的情况,也许我也会这么做。”杜小美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莫兰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杜小美。
  “你该不会把你老公的情敌也烹制出八鲜汤来招待我们吧。”姜容喜注视着面前的汤碗,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可说不定,如果谁做了我情敌,我可能真的会这么做呢!”杜小美甜丝丝地笑着,一边舀了一口汤送入樱唇,细细品味,然后她无比享受般地赞叹道,“菌菇鸡汤的味道可真是一流。”
  “菌菇鸡汤?不是八鲜汤吗?”赵燕淑笨笨地问道。
  莫兰懒得搭话,她早知道所谓八鲜汤不过是噱头罢了。
  “草鸡、蘑菇、木耳、香菇、鸡腿菇、火腿、土豆再加上葱姜和别的辅料,还不止八鲜呢。”杜小美扳着手指一本正经地回答。
  “原来是这个八鲜,你可真会唬人!”姜容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青菜放在面前的餐盆里。
  “不好意思,亲爱的,没吓着你吧。”杜小美朝姜容喜吐了吐舌头。
  “这句话你该问燕淑才对。”姜容喜笑答。
  赵燕淑红着脸否认道:“我哪有啊。”
  “小美,你究竟有什么好事要向我们宣布?”戴柔带着突然问道。
  “是啊,你说有事要向我们宣布的。”赵燕淑随声附和道。
  杜小美环顾在座的四位女友。
  “我怀孕了。”她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说。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太好了,小美,恭喜你了!”莫兰首先向杜小美道贺,她吃不准这孩子是否会让廖勇立高兴,但显然杜小美为这此心花怒放。
  “你怀孕了?”戴柔似乎不敢相信。
  “真是个好消息。”姜容喜露出微笑。
  “几个月了?”赵燕淑好像有点不知所措,最后才问。
   “三个月,所以现在还看不大出来。”杜小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肚子显形大概还得过阵子吧。”姜容喜微笑着说,“恭喜你,小美。”
  “以后的事有的烦了,有什么好恭喜的。”杜小美皱着眉头言不由衷地抱怨道,“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容喜,当丁克一族该有多潇洒,什么都不用管,可我呢,想想都怕。”姜容喜大学一毕业就跟相恋多年的男朋友结了婚,但因为忙于工作,至今仍没有生育。
  “是啊,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一想到生孩子我的头都大了。”姜容喜淡淡地说。
  “可是,你真的喜欢孩子吗?我记得你那时候发誓为了保持身材要一辈子不生孩子的。”戴柔的话有点煞风景,但杜小美并不为意。
  “为了爱情,我什么都能牺牲。”她微微昂起头,好像在发布宣言。
  “哦,这么说风流成性的廖勇立对你还真不错。”戴柔说起话来就是这么冲,莫兰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
  “那当然,他知道我怀孕后,都快乐疯了。”杜小美洋洋得意。
  “哦,那么恭喜你了。”戴柔受到莫兰的提醒后,干巴巴地说。
  “我现在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勇立已经为我定了整年的孕妇杂志,还为我在妇幼保健医院找了一位老教授,听说她的医术很高,但是我现在还没决定是否在国内生,我很想去香港或是加拿大分娩,你们知道我表姐在加拿大,那边的条件可能更好,但是在国外生也有问题,她们多数会主张你顺产,但是我真的很怕,所以我现在还没决定是顺产还是剖腹产,如果剖腹产的话,可能会留下疤痕,不过勇立说没关系,就算我身上有一千条疤,他仍然爱我,但是,我还没想好。我还约了一个设计师下个礼拜来我家,我要他给我的孩子设计一个最漂亮的婴儿房,但是首先我得自己心理有个谱,我还得从欧洲订购专门的婴儿床和婴儿用品,不知道什么牌子最好,哦,天哪,要考虑的事真是数都数不过来,我真希望自己有三个脑袋……”杜小美一迭连声地说着。
  “一千条疤?”戴柔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哦,对,这是他的原话。”杜小美耸耸肩。
  “他可真会说话。”戴柔阴阳怪气地说。
  “他已经为孩子取好了名字,他说是男是女不要紧,反正只要是我生的孩子,他都会喜欢。你们不知道,他刚听说我怀孕的消息时,那高兴劲简直就象是中了彩票。那天晚上,他特意在法国餐厅为我们俩定了烛光晚餐,饭前他送了我一大束红玫瑰,花里面还夹着一张烫金的小卡片,上面写着‘致我孩子的母亲’,天哪,我以前不知道,他居然会有这么贴心,当然,他还点了最贵的红酒……”
  “孕妇不是不能喝酒吗?”戴柔说。
  “我当然没喝,那酒闻一闻就让人醉了。”杜小美撩开她一撮从额头上挂下来的头发,手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你们可能不相信,当天晚上,他就要求我穿上孕妇装让他拍照,他还伏在我的肚子上不断地说话,我都快被他烦死了,现在每天晚上,他都要摸着我的肚子睡觉,男人有了孩子是不是都这么轻骨头?我真不知道,再过几个月,他还会弄出什么新花样来,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你没事吧,燕淑?”姜容喜突然打断了杜小美的话,莫兰和另外两位同时转过头去,发现赵燕淑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神情痛苦。
  “怎么了?”莫兰碰了碰她的肩。
  “对不起,我的胃有点不舒服……”赵燕淑从位子上猛然站起来,手拿纸巾捂住嘴,跌跌撞撞地冲出餐厅,跑进了厕所。
  “你是不是给她下毒了?”戴柔不客气地盯着杜小美。
  “别胡说了,她是肠胃不舒服,这是她的老毛病了。”姜容喜马上道。
  “应该没关系的,我去看看。”莫兰起身走到厕所门口,她听到厕所里传来低地的啜泣,她敲了敲门,啜泣声立刻停住了。
  “你没事吧,燕淑?”莫兰一边拍门,一边轻声问。
  过了一会儿,赵燕淑红着眼圈从厕所里走出来。
  “你怎么了?”莫兰轻声问道。
  “我胃不舒服,吐了,真是太尴尬了,居然在这里吐。”赵燕淑用纸巾擦拭眼角的泪花,勉强露出笑容,“我没事,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恶心。”
  “怎么样啊?燕淑?”餐厅传来戴柔的声音。莫兰心想,杜小美应该出来看看燕淑,怎么说,燕淑也是客人,作为主人对此不闻不问,这样是不是也太失礼了。
  莫兰拉着赵燕淑重新回到餐厅,杜小美仍是低头自顾自吃东西,不置一词。
  “好点了吗?”姜容喜温柔地问道。
  “嗯。”赵燕淑点点头,“刚刚不知道为什么,闻到豆腐的味道突然有点恶心。”
  “我也有点恶心。”戴柔的话直指杜小美,但后者没有答腔。
  莫兰自顾自吃菜,无意中抬起头,蓦然发现杜小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赵燕淑,眼里带着明显的厌恶。
  突然杜小美从桌前跳起来,指着赵燕淑的汤碗,惊恐地叫道:
  “看,人的头发!”
  所有人都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赵燕淑首当其冲,她惊叫着扔下调羹逃到餐厅门边,戴柔则把刚刚灌到嘴里的一口可乐吐了一桌,莫兰也吓得差点把一根鸡骨头吞下肚里,只有姜容喜最有定力,她不慌不忙地用筷子从赵燕淑的汤里挑出一根头发来。
  “你够了吧!”姜容喜不满地盯着杜小美,嗔怪道。
  “要命,都被你吓死了!”莫兰拍拍胸口,喘着粗气,她最讨厌人家别人恶作剧了,感觉自己就象个傻瓜,但她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她发现赵燕淑呆立在门边还一脸茫然,好像还没悟到自己已经被人愚弄了,连忙把她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赵燕淑困惑地问道。
  “忘了它吧,小美跟我们开玩笑呢。”莫兰有时候怀疑赵燕淑是不是有点弱智。
  望着一脸呆滞的赵燕淑,杜小美突然爆发出一阵恶毒放肆的大笑,她的身体在幽暗的灯光里被拉得好长,恍若鬼魅。
  戴柔恼火地冲她嚷道:“你真变态!”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9-6 13:13:4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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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母鸡没有炖烂,咕咾肉冷冰冰的,海哲有股怪味,银鳕鱼上的起司放得太多,蔬菜也不算新鲜,只有那份外卖的白斩鸡还算差强人意,至于那锅故弄玄虚的“八鲜汤”,鲜是鲜,不过菌菇种类放得太多未免喧宾夺主,汤里哪还有老母鸡的味道,莫兰在心里一一品评着桌上的剩菜,庆幸自己终于消灭了餐盆中的那堆黑乎乎的食物。
  晚餐在9点前结束。
  她本来打算当晚回家,想到还要第二天领教杜家的早餐,她就有点怕,但经不起杜小美竭力挽留,而且她知道别墅地处偏僻,这个时间也未必能叫到出租车,所以她最后还是决定留住一宿。听到她愿意留下来,杜小美很高兴,她立刻就着手为她们安排房间。
  “我家有四间客房,本来你们是可以一人住一间的,但是其中有一间我已经把它改成储藏室了,所以你们中有两个就得委屈一下,挤在同一个房间里。不过别担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两个人住照样会很舒服。”杜小美间一边说,一边一一打开客房的门让她们参观。
  “我可不想跟别人挤在一起。”戴柔首先说。
  “那么,我跟容喜住在一起吧。”莫兰说。
  “好啊。”姜容喜朝她一笑,两人都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那燕淑你就一个人住。”杜小美对赵燕淑说,不知为什么,莫兰觉得杜小美对赵燕淑说话的口吻有点生硬。
  “一个人?”赵燕淑好像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才顺从地点了点头说,“我没什么意见。”
  为她们安排完房间后,杜小美直喊累。由于杜家的钟点工回家了,大家只得一起动手,帮忙收拾了餐桌,莫兰擦了桌子,赵燕淑洗了碗筷,在杜小美的要求下,姜容喜为她削了水果,只有戴柔什么都没做,急匆匆奔进了厕所,直到她们收拾完她才现身。
  清理完餐厅后,杜小美提议大家一起试试她朋友刚从日本带回来的自助面膜粉。对女人来说,想要消磨时间,再也没比做面膜更惬意的方式了,更何况长途跋涉赶到别墅,饭桌上又受了惊吓,大家的情绪都不高,现在正好可以调剂一下,只可惜没有人做头部按摩,莫兰对此略感遗憾,不过能够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布沙发上,闭上眼睛躺一会儿,也不失为是一种享受。所以,杜小美一开口,莫兰第一个举手表示赞成。
  “我已经两个星期没去做美容了,看我的皮肤,都快起皱了。”戴柔一边说一边对着镜子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脸。
  “嗯,显老了,是该美容一下了。”莫兰一本正经拍拍戴柔的脸说。
  戴柔回手就要打她,幸亏她逃得快。
  “不过,面膜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的,我们的肤质又都不同。”姜容喜却有点不以为然,莫兰知道姜容喜的皮肤一向比较敏感,所以对选择化妆用品向来十分谨慎。
  “别担心,有符合不同肤质的自助面膜粉。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是敏感性皮肤,我是油性皮肤,戴柔是混合性皮肤,莫兰和燕淑是干性的。”杜小美抱着一堆瓶瓶罐罐从卧室里走出来。大家立刻都好奇地围了上去。
  杜小美把她的宝贝摆放在茶几上,然后耐心地解释起来。
  “我们只要根据自己的肤质,选择不同的配料,按照它上面说的方式加水就可以调试出不同的面膜。你们看,如果我是油性皮肤,就可以选择这种黄色的带点中药成分的主料,然后加水调匀,直接敷到脸上去就可以了。我做过一次,觉得效果还蛮不错的。只是做这种面膜,一般每隔10分钟得往脸上再刷一层,所以自己弄得话比较麻烦,得有人帮忙才行。”
  “那容易,我们互相帮忙好了。一个人躺着一个帮她敷,然后再倒过来。”莫兰说。
  “我可不要,我怕发痘痘。”姜容喜退到一边道。
  “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啊?”杜小美假装生气地白了她一眼。
  姜容喜坚决地摇了摇头。
  “试试看嘛,如果发痘痘,你可以马上洗掉。”莫兰劝道。
  “你要是怕过敏,我不是更怕?我还是孕妇呢。”杜小美笑道。
  这话显然动摇了姜容喜的决心,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她低头注视着杜小美的肚子的神情,似乎正在考虑某个生死攸关重的大问题。对女人来说,皮肤的确不是个小问题,莫兰想。她已经见过太多因为满脸痘痘而痛不欲生的女人。
  “别考虑了,有什么好想的。”戴柔催促道。
  “你可以吃一颗你的抗过敏药,这样就万事大吉了。”莫兰知道姜容喜每次出门总带着一些抗过敏药和维他命。
  “那好吧。”最后,姜容喜终于下定决心。
  “我的脸最近老是出油,用了多少种化妆品都不见好,真头疼。”戴柔说,她用的是适合混合性皮肤的面膜,“薄荷味真好闻,有股清凉劲,我喜欢。”
  “我的也不错,有股很强烈的中药味道,感觉就象在治病。”杜小美舒舒服服地躺着,此刻赵燕淑正在仔仔细细地帮她敷面膜。
  “莫兰,你的呢?”戴柔问。
  “不错,挺舒服。”莫兰闭目养神,姜容喜正用一把柔软的刷子把面膜一层层刷到她脸上,轻轻的,痒痒的,好舒服,她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
  “很久没象今天这么放松了。”戴柔叹息道。
  “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很忙?我打过几次电话到你的办公室,人家都说你不在。”杜小美问戴柔。
  “你是不是在吃饭时间打的?”
  “实际上,每个时段我都打过,9点、10点、11点、下午2点、3点、4点,我都曾经打电话到你的办公室,可是你总是不在,后来我索性打电话到你的家里,但还是没找到你。”
  “你究竟有什么急事找我?”戴柔的声音象冰一样冷。
  杜小美没有答话。
  “电话号码是不是弄错了?”姜容喜插嘴道。
  “如果是错的电话号码,对方应该回答没有这个人,而不是她不在。”莫兰答。
  “没错。”杜小美道。
  “你干吗躲着小美?”莫兰忍不住问戴柔。
  “如果要躲着她,我还来这里干什么?”戴柔理直气壮地说。
  “那倒是。”莫兰道。
  一阵沉默。
  “你还好吧。姜?”过了一会儿,杜小美用轻快的口吻问道。
  “没有痒,没有痛,就说明ok。”姜容喜语调轻松。
  “你呢,燕淑?”杜小美问。
  “有股玫瑰的清香,真好闻,我好喜欢这股味道。”赵燕淑带着感激的口吻说道。
  “还记得我们上次聚会是什么时候吗?”戴柔满怀感慨,“一晃就是六、七年了。”
  “是啊……”不知谁应了一句。
  “那时候,我们总是聚在一起敲廖勇立的竹杠,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有钱呢,而且他又那么爱显摆。是吧,莫兰,你给我们介绍的这个朋友真是不错。”戴柔说。
  五个人中,最先认识廖勇立的是莫兰。两人曾是邻居,莫兰小时候,父母因为工作很忙,经常把她托给隔壁的廖家奶奶照看,所以比她大三岁的廖勇立几乎可以算是她的大半个家人。后来两人成人后又因为志趣相投,都对美食情有独钟成了好友。所以当年烹饪社团活动时,莫兰就把已经大学毕业开始筹划自己开饭店的廖勇立介绍给了她的4位社团姐妹。没想到廖勇立一出场,就博得了所有姐妹的好感,这当然跟他的慷慨不无关系。不过,说起这一节,又要费很多唾沫,莫兰此刻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好好休息,所以她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我记得他这人出手挺大方。”姜容喜倒应了一句。
  “不错,他大概是太大方了。”这是杜小美冷冷的声音。
  现在廖勇立是人家杜小美的丈夫了,有什么理由在这里讨论他婚前的荒唐行为?莫兰懒得说话,虽然廖勇立几乎每周都要跟她见面,请她吃饭,但那跟爱情完全没关系,如果她不是注册营养师,对美食向来有套见解,并且可以在美食专栏上给他的饭店免费做广告的话,她才不信他会在她身上花钱,男人都是很功利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不过,如果让杜小美知道她每周都跟她老公见面,她准会跳起来。
  莫兰闭上眼睛打瞌睡。
  她朦朦胧胧地听到几位女友又在聊过去的往事。
  蓦地,一个念头从她的脑际一飞而过,好像,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那是什么呢,她想不出来,她本来想好好寻找困扰她的根源,但浓重的睡意却一阵阵向她袭来,也许今天是太累了,从市区到杜小美的别墅,她几乎花了近两个半小时,的确是太远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钝……她只觉得好困,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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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ng,小说叫什么名字呢?[em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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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人骨八鲜汤
  
  翌日清晨,莫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客房的床上,赵燕淑正笑盈盈地站在她的床边。
  “你起来了。”她懵懵懂懂地问道。
  “你睡得好香,我都不忍心叫醒你。可是我们吃完早饭就得走了,戴柔已经定好了车子,9点半到。”
  “那好吧。”莫兰一跃而起。
  她快速穿上衣服,对着镜子稍微梳洗了一番,赵燕淑则坐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行装。看着她把化妆品、内衣、拖鞋、药瓶、睡衣一一塞进旅行包,莫兰不禁有些纳闷。
  “燕淑,容喜昨晚没跟我住在一起吗?”
  “你还说呢,你昨天抢了我的房间,你都忘了。”赵燕淑笑着嗔怪道。
  “抢你的房间?这里不是我跟容喜的房间吗?”
  “这里是我的房间!”赵燕淑纠正道,“昨天你糊里糊涂睡到我的房间,还把门锁了,害得我有家难回,只好跟容喜挤在一起。”
  莫兰隐约想起昨天晚上她是第一个走向卧室的,不过她已经不记得究竟走进哪间了。
  她发现右边脸上居然有个印子,于是她用梳子蘸水梳通头发,刻意在那半边脸留了一小簇头发,正好盖住那个印子,真是的,怎么会睡得那么熟,莫兰懊恼地想,是别墅的床更软吗,也不见得,大概真的是自己昨天太累了。
  她收拾停当跟赵燕淑一起下楼。此时,姜容喜和戴柔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了。
  “你们的动作可真快。”莫兰说。
  “都快8点三刻了,我早就归心似箭,今天中午我还有个约会呢。”戴柔道。
  “是那个Mr Lee 吗?”
  “谁说我只能跟他约会?不过瞧我的眼睛,我得先回去用冰袋敷一敷才行。”戴柔对着自己粉盒里的小镜子烦恼地说。
  戴柔的眼睛的确有些肿,而坐在她旁边的姜容喜也是一脸倦意,直打哈欠。
  “看来你们都没睡好。”
  “是啊,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向来就睡不好。”姜容喜说着径直走到茶几边,为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拜托,给我也倒一杯。”莫兰说着坐到了戴柔的旁边。
  赵燕淑则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发呆,莫兰觉得自从昨天她在厕所呕吐过后,就一直显得心事重重。
  姜容喜把水杯直接递给莫兰,莫兰发现她脸上新发了两颗痘痘,虽然她企图用盖斑霜掩盖,但还是很明显,看来,她还是不能幸免。姜容喜又回到茶几边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可能是因为赵燕淑在旁边的缘故,她并没有问莫兰为何会前一晚自顾自睡到别的房间去,姜容喜就是这样,很少问多余的问题。
  莫兰喝了一大口白开水,突然,昨晚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一次涌上了心头,莫兰感觉,它就象一只讨厌的蚊子,你知道它在你周围,但是你就是抓不住它。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她有这样的感觉呢,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那个人怎么还没下来?她难道不知道客人们就快告辞了吗?”戴柔一边往脸上扑粉一边说。
  “孕妇大概都会很贪睡吧。我们还是到餐厅去等她,我想她很快就会下来的。”莫兰说。
  “说的也是。”姜容喜道。
  “保姆已经来了,正在厨房为我们煮早餐呢。”戴柔说。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莫兰轻快地说。
  她们一起来到餐厅,果然,餐桌上已经摆了一些一盘切片面包,一瓶果酱,和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汤。
  “不会吧,难道还是昨天的汤?”戴柔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昨天就说,今天的早餐就是用吃剩的鸡汤配面包。”姜容喜道。
  戴柔撇了撇嘴:“这也算是待客之道吗?”
  “你也可以不吃。”姜容喜道。
  “不吃早餐容易发胖,我看你还是将就一点吧。”莫兰对戴柔说。
  “那我们要不要等她来了才开始?”赵燕淑怯生生地问道。
  这问题让其余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即大家都笑了。
  “好吧,那我们就等她10分钟。”莫兰说。
  这时候,餐厅通往庭院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高的人影闪了进来。
  “姑娘们,你们好。”声音热情开朗。
  不用问,是廖勇立。
  他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廖勇立,杜小美不是说你明天才回来吗?”莫兰首先发问。
  “事情办得顺利,所以就提前赶回来了。”
  “得了吧,趁你老婆现在不在,快点交待,你究竟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又去跟哪个漂亮妹妹鬼混去了?”戴柔似笑非笑地问道。
  “天底良心,我可是循规蹈矩的好丈夫,不信你可以去查,我昨天晚上可是整夜都跟好几个生意在一起。”
  他干吗要解释?莫兰心里犯嘀咕。她转过头,发现姜容喜正把玩着中指上的宽边银戒指,莫兰觉得好玩,她知道,每次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表示她在思考问题。
  廖勇立把行李包往客厅一丢,顺势坐到餐桌前,兴致勃勃地打量她们。
  “你们现在干什么呢?”廖勇立问道。
  “你看呢?”戴柔反问。
  “我们在等杜小美一起吃早餐。”赵燕淑老实地答道。
  “哦,得了吧,她要睡到中午才会起来。除非你们想留在这里吃午饭。”廖勇立笑着拿起面包,开始往上面涂果酱。
  那就吃吧。其他人都开动起来,只有莫兰坐着不动。
  “怎么拉,你不是说不吃早餐容易发胖吗?”戴柔一边啃面包一边问。
  “我情愿发胖。”莫兰答。
  “算了吧,你就是挑剔。”
  不错,情愿发胖也不吃难吃的食物,是莫兰作为一个营养美食家的宗旨。
  “她的确挑剔。”廖勇立一边说,一边笑吟吟地掀开热气腾腾的汤锅开始为自己舀汤。
  “挑剔的人能长寿。这是我妈说的……”莫兰说着抬头瞥了一眼廖勇立,蓦地,她发现他举着汤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怎么了?”
  廖勇立没有回答,他表情严肃,瞪着手里的汤勺,那里面还在冒热气,他似乎想要穿透浓浓的雾层看清楚勺子里的东西,突然,他低喊了一声,
  “啊……”那声音就好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求救声。他猛地把勺子扔在桌上,热汤洒得一桌都是。他的脸也因为惊恐而完全扭曲了。
  姜容喜慌忙站起想避开,但她的裙子上还是被溅到了热汤。
  “天那!”姜容喜瞪着桌上的物体,骤然捂住了嘴退到一边。
  “啊――”赵燕淑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随后她就象被火烧着了裙子,踉踉跄跄地逃出了餐厅。
  桌上,一根戴着钻戒的手指混杂着几根烧烂了的葱被丢在桌子中央,它湿漉漉的,还散发着鸡汤的热气和蘑菇的味道,莫兰立刻认出了那个钻戒,昨天杜小美整天都戴着它。天哪,怎么会?难道说……她一遍一遍地想要问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她已经蒙了,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有两秒钟,莫兰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等到她慢慢恢复过来,却又因恐惧和震惊以致动弹不得,她想逃出餐厅,但她的身体不听使唤。
  在她的身边,戴柔“哇”地一下把嘴里的食物全部吐在在桌上,随后她猛然站起,快步走进了厕所狂吐起来。
  这时候……
   “呀――”另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从二楼响起,随后楼梯上传来保姆陈姨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当莫兰和廖勇立一起失魂落魄地奔出餐厅时发现陈姨瘫软在楼梯口,指着身后杜小美的卧室,哭哭啼啼,不知所云。
  “那里,那里……”
  莫兰的心不断地往下沉。
  八鲜汤的故事真的应验了。
  事情的结果她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几分钟后,杜小美的尸体在她自己房间被发现。她歪斜着身体平躺在黑不溜秋的床底下,穿着睡衣,头发散乱,面孔发紫,眼睛圆睁,头颈上似乎还挂着一根就快扯断的蓝色领带,莫兰不敢凑近去看,也没有勇气确认她是否真的缺了一根手指,她生怕一旦俯下身来会把昨晚未消化的食物都悉数吐出,因为即便不是医生莫兰也看得出来,杜小美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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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床底下的尸体
  
  
  其余的人在客厅里等着他们,见他们下楼,都不约而同抬起头来盯着他们的脸,她们神色紧张,浑身颤抖,但没有人发问。
  “她死了。”廖勇立脸色灰败地宣布。
  赵燕淑嘤嘤地哭起来。
  莫兰走到电话机前,用颤抖的手指开始拨电话。她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莫过于立刻报警,但令她吃惊的是,廖勇立突然冲过来,一下子按断了她才刚接通的110。
  “你要干什么?!”廖勇立问道。
  “报警。”莫兰道。
  廖勇立一把夺过电话机,重重挂上。
  “廖勇立,你想干什么?”莫兰注视着他,廖勇立避开她的目光。
   “等一等,请你等一等。”廖勇立用疲倦的声音恳求道。
   “你要等什么?难道你不明白,这里发生了凶杀案?我们得交给警方解决。”莫兰一边说,一边又拿起了电话。他的举动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肯定是被吓傻了。
  “我知道你是对的,但是在报警之前,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廖勇立似乎在瞬间老了10岁,英俊的脸上挂满了愁容。
  “你究竟要考虑什么?!”莫兰盯着他的脸,停顿了一秒钟后,说,“莫非,你知道是谁干的?”
  廖勇立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沉思。
  “廖勇立!”
  他仍然没有回答。
  “你究竟……”莫兰想提醒他,她在等他的回复。
  “凶手就在在我们之中。”廖勇立打断了她的话头,声音嘶哑地说。
  “你在说什么屁话!”戴柔立刻反应过来。
  “这不可能!”赵燕淑带着哭腔大声反驳。
  “为什么不可能是外人?”姜容喜不甘心地反问道。
  “昨晚没有外人。”
  “你是说……”戴柔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于没再说下去。
  “这是可怕的谋杀!你会付出代价的!”廖勇立声音颤抖地说,那语气就好像凶手就在他的面前。但是没有人理会他。
   “好,你报警吧。莫兰。”廖勇立终于下了决心。
  莫兰没有迟疑,立刻拨通了110。
  “你好,这里是金河路18号,金河别墅2栋,我们这里有人被杀了,请赶快来!”
  她放下电话后,听到姜容喜幽幽地说了一句:
  “这下我们走不了了。”
  
  
  5分钟后,警车呼啸而来,转眼之间,凶杀科和检验科的人都已经悉数到场。在莫兰的眼里,他们所有人都神情严峻,不苟言笑,跟她认识的高竞一模一样。他们动作迅速地封锁了凶案现场,在脚上套上塑料鞋套,随后便开始在房间里忙碌起来。一个年轻的警官正在客厅的角落里为赵燕淑录口供,莫兰和其他人则被安排在客厅中央的大沙发上等候,
  “我昨天看见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我们一起做面膜,一起说话,她情绪很好,怎么会想到,她突然会被人杀死,而且还那么残忍……”赵燕淑抽抽噎噎地说着,年轻警官皱了皱眉,显然他并不想听这些废话。
  “我是问你,你昨天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这问题他已经问她第三遍了。
  “最后一次?我,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她昨天很开心,她请我们吃饭,后来我们做了面膜,然后,我们就回房间睡了。”
  “你是几点回房间的?”
  “我是几点回房间的?也许是10点,也许是9点多。”
  有的人随便说什么都无法肯定,警官再次皱了皱眉,他努力保持自己的耐心。
  “那么是谁发现的尸体?”
  “是陈姨,那个保姆,我们在吃饭,她突然叫了起来……其实,在她发现她以前,我们已经发现她……她的手指了。”赵燕淑声音颤抖地说。
  “你为什么肯定那是她的手指?”
  “什么?”这问题出乎她的意料,她满脸困惑地注视着他。
  “我是问你为什么肯定那是她的手指,你怎么认出它的?”
  “我不知道……其实我没有,我以为……其实,我并不知道……但是那肯定是她的,不然还会有谁?”她犹犹豫豫地嘟哝着。
  警官抬起头,盯着她那张标致的脸,问道:“也就是说,你是猜的。”
  “对。”这次她回答得挺干脆。
  10分钟后,当凶杀科探长高竞赶到现场时,莫兰正在窗前发呆,她没料到他会在这里出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负责的区域根本不在这里,所以等他察看完现场,有空来到她身边时,她劈头就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临时调整岗位。”他简短地回答。
  高竞在凶手科向来有铁面神探的美誉。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永远一脸严肃,自打进入凶杀科这13年来,曾经破获过无数稀奇古怪,手段残忍的凶杀案。思路敏捷,枪法极准的他还有一双又狠又亮的眼睛,很多被他逮住的嫌疑人,要不是败在他的神枪之下,就会被他的眼神吓破胆,甚至只要一听他的名字就足以让那些歹徒闻风丧胆,所以高竞在警界可以说是威名远扬。但莫兰从来都不怕他,反倒是他总觉得欠了她的情。
  高竞曾经是莫兰的前夫梁永胜的朋友,当年要不是他那学法律的妹妹被热心的莫兰安排进入梁永胜的律师事务所,梁永胜也不可能跟莫兰离婚。当初他曾经向莫兰保证,他的妹妹单纯可爱,毫无心计,但谁知那女孩进入事务所不到半年就抢了老板娘的位置。现在,梁永胜成了他的妹夫,高竞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愧对莫兰。不过,他没想到会在案发现场碰到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禁问道。
  “死者是我的朋友,她请我们昨天来参加派对。”莫兰说。
  “听说昨天晚上她的丈夫不在这里。”
  “是的,小美说他有事去了外地。”
  “他也可能没去。”
  “对啊,丈夫总是第一嫌疑人。”
  “只是猜测。”他冷冰冰地说。
  “依我看,他并没有说谎。”
  “何以见得?”他不禁抬头盯住她的脸。
   “女人的直觉。”她确定地说,“他讲他跟他的生意伙伴整晚在一起,如果他说谎,这谎言太容易被戳穿了,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杀老婆的人。”
  “如果女人的直觉真的那么管用,你现在就不会是孤家寡人了。”说来奇怪,尽管他对她心怀愧疚,但每次碰到她胡言乱语的时候,他都会无一例外,毫不留情地刺她。
   “那是因为相信了所谓的朋友,才会马失前蹄,不过,失去一个丈夫,看清了两个男人,也未尝不是一种收获。”他的话果然让她气得满脸通红。
  “死撑。”他冷冰冰地说。
  “你知道吗,刚刚被抬出去的小美已经怀孕了,跟你的妹妹一样。”她恶毒地说。
  “那又怎么样?”
  “你最好叫她小心点,搞不好有一天她也会被人砍掉手指丢在汤里。”她又气呼呼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日日夜夜盯着你。”抬杠到此结束,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听说你跟死者的丈夫关系非同一般。”
  “对,我们是朋友。”
  “什么类型的朋友?”
  “他以前是我的邻居,现在是我的朋友,我们常常一起吃饭,我还曾经在报纸上吹嘘过他的餐厅。得了,别装腔作势了,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如果你不是弱智,就该记得,我曾经把他介绍给你,要不是他的帮忙,你破不了那家牛排餐厅的谋杀案。”莫兰厌烦地瞪了高竞一眼,她最痛恨他老是说话带刺,真不知道他爸妈从小给他的什么样的教育。
  “那么杜小美知道你跟她丈夫的关系吗?”
  这倒把莫兰一下子问住了。看昨天的情形,杜小美应该并不知道两人关系。
  “我想她大概不知道。”
  “大概?”
  “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但至少她没有表现出什么来,所以我认为即便她知道,她也肯定觉得这种关系很正常,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莫兰说。
  “也就是说,如果昨晚她丈夫和保姆真的不在的话,这里除了被害人只有你们四个人。所以凶手就是你们四个女人中的一个。”他冷静地分析道。
  莫兰没有说话。
  说实在的,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论断。她们中的一个?她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也许是外人做的。”她并没有多少自信。
  “不可能。”
  “凭什么那么肯定?”
  “我们查过,没有外人侵入的痕迹。而且保姆说,放首饰的抽屉仍然锁得好好的,死者房间的窗也关得死死的。”
  “外人侵入又不一定就是为了偷东西。”她嘟哝了一句。
  “陌生人闯入无非是为了偷窃、抢劫和强奸。但死者没有遭受性侵犯,而且我认为,死者也不是那种为了保护一个钻戒愿意献出生命的人,再说,如果凶手是为财的话,他也不会甘心把戴着漂亮钻戒的手指丢进汤里,他会把钻戒和手指一起带回去,然后想办法把它们分开取其一。”
  “如果是职业杀手……”
  她的想像力可真丰富,他的目光明明白白表达了这层意思。
  “如果是职业杀手,他不会浪费时间砍她的手指。”他道。
  “所以你是说……”
  “你们中的一个杀了她,这点毫无疑问。”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我们中没有人会杀她。”
  “这一点无须争辩,我们到时候看结果就行了。”他扫了她一眼,又道,“有空你还是跟我说说八鲜汤的故事吧,我们在她抽屉里发现三张涂改过的请柬,那上面只有八鲜汤这三个字没有任何改动。”
  “原来她在写请柬之前还打了草稿。”莫兰不禁失笑,心想看来杜小美请她们来的确是目的不单纯。
  “你不必听我讲故事,回去查查10年前的档案就可以知道全部详情,关键词是张素萍。”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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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嫌疑人
  
  第二天中午,高竞突然来到莫兰家。
  “恭喜你。”一进门,高竞就说。
  “有什么好恭喜的?”莫兰反问。
  “你已经洗脱嫌疑。死亡时间是晚上10点至12点,这段时间,有好几个人证明你反锁房门,睡得象头死猪。”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屁股在她对面的摇椅上坐下。
  “我的确睡得很熟。”她道。
   “另外廖勇立也可以安枕无忧了。”
  “你已经查实过了?”廖勇立不可能杀人,莫拉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他的确在无锡,而且他跟三个生意伙伴在宾馆里打牌一直到天亮,那三个人已经证实了他的话,看来确凿无疑。”
  “那么就只剩下三个人了。”莫兰喃喃道。
  “不错。”
  “我不敢想像她们中有你要找的人。”莫兰说。
  高竞不以为然地扫了她一眼。
  “我已经查过八鲜汤的案子了。”他道。
  “有何启发?”
  “说白了,那是个关于婚外情的案子,假设凶手和那个男人是一对夫妻的话。”
  “可以这么认为。”
  “所以我想知道杜小美为什么要请你们来喝八鲜汤。很明显,她正是为了让你们注意‘八鲜汤’这三个字才特意写的请柬。不然她没必要写请柬,她可以打电话,这样更简单直接,她应该有你们的电话。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盯着她的脸,眼神泠洌。
  说得没错,这正是莫兰一开始感到困惑的地方。
  她为什么要刻意让她们注意这三个字呢?其实理由只有一个。
  “一开始,我认为她是在开玩笑,我想她大概是想吓唬我们。她这个人开起玩笑来向来就没什么分寸,而且她比我们小,又是从小被宠惯的孩子。”她说
  “这不是玩笑。”他断然道。
  “那你认为是什么?”虽然答案早在莫兰的心中,但她还是想听听高竞的想法。
  “是威胁。”
  威胁。莫兰不由在心中回味了一下,不得不说这个词用得很贴切。
  “她是想用张素萍的例子威胁你们,如果你们胆敢跟我的丈夫有一腿的话,我就会象张素萍那样把你们剁成碎块炖成八鲜汤。”高竞目不转睛地盯着莫兰,“所以,她认为在你们之中,有一个是廖勇立的情人。只是她不能肯定是谁,所以把你们都约来了。”
  有道理,莫兰想。
  “但是猜疑并不能代表事实。”她说。
  “哦?”他并不认同。
  “你认为不是?”
  “你们没有人缺席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错,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刻意回避,如果有谁缺席就好像是在不打自招。她们几个对八鲜汤的故事都耳熟能详,所以猜出她的用意应该并不难,这么看来,高竞今天拜访她的目的绝不单纯是恭喜她洗脱嫌疑。
  “好吧,我承认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你想知道什么?”她问。
  “那三个人的事你了解多少?”
  “从谁说起呢?”
  “随便你。”他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其实这三个人她认为都不可能是凶手,但如果要说谁是廖勇立的情人,她倒有点吃不准了,首先她觉得举止失常的戴柔就很可疑。但是难道真的是戴柔?她脑中立刻勾勒出一幅可怕的场景,戴柔拿着尖刀站在黑暗中回过头来朝她狞笑,一瞬间,她感到呼吸困难,手脚冰凉,连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赶紧提醒自己,现在是安全的白天,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她摇了摇头,迅速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那就先说说容喜。”她决定先把戴柔放在一边。
  “姜容喜。看上去蛮理智的那个。”他道。
  “你说的没错,她的确很理智,并且又聪明,又有头脑,对财务方面的事尤其很精通,这可能跟她的职业有关系,她是审计师。她不可能是廖勇立的情人,因为她很爱她的老公。虽然她老公只是一个没什么情趣小职员,事业平平,为人小气,但她却始终对他一心一意,有求必应,据我所知,就在一个月前,她还给她老公买了一款价值不菲的数码相机,因为那人喜欢摄影,谁都知道这爱好就是烧钱,当然埋单的都是容喜,几年前,她还为他租过一间小屋作暗房。”莫兰用不以为然的口吻说。
  她记得有一次问姜容喜,你老公为你买过什么?她居然一时答不上来。而据莫兰所知,自他们相识以来,那男人几乎一毛不拔,就连他们结婚办喜酒的钱,也大都是姜容喜负担的。作为一个理智精明,见多识广的现代女性,甘愿生活在这样一个吝啬自私的男人身边,不是因为爱情还会因为什么,所以,莫兰肯定,姜容喜不可能是廖勇立的情人。
  “他们没小孩。”高竞提醒道。
  “现在过了30再生孩子的人也大有人在。”莫兰觉得这实在太平常了。
  这理由显然说服了高竞。
  “好,下一位。”他道。
  “那就说说燕淑。”
  “就是语无伦次,惊慌失措的那个。”
  “燕淑确实很胆小,平时碰到小虫子都会吓得魂不附体,更别说碰到这种事了。”莫兰的脑海中闪现出赵燕淑那漂亮纤细的身影,廖勇立的情人会是她吗?莫兰拿不准。燕淑当然不会主动去找廖勇立,但如他反过来去找她,她会拒绝吗吗?
  “她几岁了?”
  “比我大一岁,29。”莫兰轻叹了一口气,燕淑这几年的遭遇,她知道得很清楚,“她大学期间她谈过三次恋爱都没有成功,工作之后,她经人介绍跟一个业务员结了婚,我只见过那个男人两次,看上去蛮老实的,至少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他什么,他们有一个女孩,经济条件一般,但还过得去,燕淑不是爱享受的人,用钱方面很节俭。他们不见得有多相爱,但他们是最平常的夫妻,关系稳定,风平浪静。”
  “不抱怨并不代表真的满意。”他用惯常的嘲弄口吻说。
  她并不接口,而是继续说下去:“再来说说戴柔。”
  “打扮时髦,自以为是的那个。”他道。
  她不得不承认,高竞的评价十分精当。
  “她跟我同岁,在广告公司任职,为人爽快大方,不拘小节,爱看时尚杂志,喜欢逛街买衣服,半夜泡酒吧和吃西餐,每周大致有五个晚上跟朋友们一起度过,她是个交游广阔,潇洒自在的人。据我所知,从毕业后,她大约交过不下30个男友,我是指跟她正儿八经谈恋爱的那种,但是她跟谁都没超过3个月,当然这并不表示她是个随便的人,她只是不想结婚而已,我想她要么太挑剔,要么就是还没玩够。”
  “你刚刚说什么?她爱吃西餐?”
  “对。”她点点头,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如果戴柔喜欢吃西餐的话,那么她很有可能经常光顾廖勇立的餐厅,这只要拿着她的照片去那家餐厅问问服务员就可以得到答案。莫兰想,如果高竞真的拿着她们几个的照片去询问的话,没准被指认次数最多的是她自己,因为几乎每周她都要去廖勇立的餐厅。于是她说:“就算经常去廖勇立的餐厅吃饭也并不表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至少可以说明两人其实有联系,而不是象她所说的,她只是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有机会跟他说话。”高竞道。
  这么说,他已经找过她了。
  “她是这么对你说的?”
  “我看了她的口供。她显得很无辜,说自己毕业后就没跟杜小美和廖勇立联系过,结果突然收到请柬,兴冲冲地赶来赴约,却不料发生了这样的惨案。给她录口供的警官说,她很震惊,但并不悲伤。”高竞道。
  她不可能悲伤,她一向讨厌杜小美,而且一旦讨厌就永远不会改变,莫兰想。
  “你们在大学里搞的那个社团叫什么来着?”高竞问。
  “烹饪社团。当时张素萍也是其中的成员,发起人是她的一个同班同学。我们都是这个社团的成员,因为不是同班同年级,所以年龄有些落差。”
  “既然关系那么好,那毕业后你们为什么都没有跟杜小美联系?”
  “其实是,杜小美刻意不跟我们联系,最后那几次活动她都没参加,借口各种各样,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她没兴趣再跟我们交往了,所以我们后来也不叫她了。”
  莫兰并不是不知道曾经一口一声亲爱的叫她的杜小美为什么会突然放弃跟她们交往,但老实说,她不在乎,毕竟她跟杜小美是两种人。当她发现丈夫出轨的时候,她不会写信威胁,也不会跟对方拼得你死我活,因为那样做,用母亲的话说,太有失风度了。万事随缘,不要强求,母亲曾经一再告诫她,以前她不觉得,现在她觉得这是至理名言。如果她那时候一直纠缠在那段毫无希望的婚姻里,恐怕就不会看清楚自己其实未必爱那个人,未必需要那段婚姻。但可惜从来没人告诉杜小美这个道理,所以她才会以为自己一旦拥有就不能失去。杜小美从大学期间就对康勇立情有独钟,她刻意回避她们是因为她那时正在追求他,她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因此受到影响,多么幼稚的想法,他还不是照样背着她跟她们交往。
  “说说杜小美,她这个人怎么样?”
  “养尊处优的富家女,以公主自居。”
  “这种人通常很爱炫耀,而且一旦开口,就说个不停。”高竞道。
  “没错。”
  “昨天她都说了什么?”
  “她说自己怀孕了,而且夸口说就算她身上有一千条疤,廖勇立也会永远爱她。”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阴险。
  “你笑什么?”她回眸瞪了他一眼。
  “她没怀孕。”他平静地吐出这四个字后,又立刻补充了一句,“法医说的。”
  莫兰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只是显示她跟廖勇立的爱情有多么牢不可破。也许正是她那番话激怒了在场的某个人,这么说,她们中真的有个人是廖勇立的情人,那么会是谁呢,莫兰觉得手心直冒冷汗。
  “她的确说得太多了。”莫兰叹息道。
  “我们后来在抽屉里找到凶器,一把很锋利的德国产小刀。”他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她,“可以从关节处干净地把手指切下来,不流多余的血和碎肉,你们中一定有人是厨房高手。”
  “其实料理鸡鸭鱼肉她们都能胜任,至少若干年前我见过。”
  “现在呢?”他问
  “我不清楚。”莫兰坦言。
  “以前谁的切配功夫最好?”
  “燕淑和容喜都行。但是这种活一旦你失去兴趣,或者长期不做的话,就会生疏。”莫兰想像着她们挥刀砍东西的情景,觉得不寒而栗。
  “我同意。”高竞道。
  
  当天晚上,莫兰被恶梦惊醒。自从事情发生后,她就经常被梦魇困扰。
  在梦里,总会出现杜小美的身影,她在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说,然后她的头突然掉了下来,血溅得满地都是,接着她的身体就象一根太阳下的雪糕那样开始慢慢融化,最后变成了一滩血水,只剩下一根戴着钻戒的手指。最可怕的是,那根手指突然会变得无比肿胀,而且还在动,接着,一双高跟鞋向它移近,有人捡起了它……
  是戴柔!
  她望着那根手指,露出无比贪婪的表情,随后把它放在嘴里……每次梦到这里,莫兰都会突然惊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对自己说,明天她一定要去找戴柔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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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情人现身
  
  莫兰穿过草地,径直走到公寓楼的玻璃门前开门走了进去。戴柔的公寓在12楼,莫兰不知道眼下她在不在家,她没有打电话事先通报自己的到访,但现在是周日上午11点半,凭她以往的经验,此时戴柔应该刚刚起床。
  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她按响1301室的门铃 ,却没有人来开门。她不甘心,又按了铃,仍然没人开门。看来她是出去了,应该事先跟她约好才对,莫兰懊恼地想。于是她准备打道回府,但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屋里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木制家具砸在了地板上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悉悉索索。有人!她连忙使劲按门铃。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但让她惊讶的是,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廖勇立,他头发散乱,眼神尴尬,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抓痕。
  屋内则一片狼藉,一个五斗橱整个被掀翻在地上,书籍、衣服、报纸、各种化妆品散了一地,莫兰想,刚刚她听到的大概正是它倒下发出的声音。
  而更令莫兰吃惊的是,她很快发现戴柔躺倒在沙发旁边,头颈上缠着一根领带,她起初以为戴柔遭遇了不测,但很快她就松了一口气,因为戴柔正试图自己爬起来。
  莫兰连忙扶起戴柔,同时忍不住斥道:“你们在搞什么!”
  戴柔拍拍衣服上的灰,把脖子上的领带一把扯下来。
  “你问那个死笨猪!”戴柔指着廖勇立气急败坏地说,眼泪在她眼里打转。
  这事看来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好了,先把这个大家伙扶起来!”莫兰指挥廖勇立,廖勇立部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帮她一起把倒在地上的五斗橱扶了起来。
  随后,莫兰把衣冠不整的廖勇立拖到沙发上坐下,给他做了一个冰袋让他敷脸,又强迫戴柔坐到她对面,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咖啡。
  “好,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想谋杀我。”戴柔别过头去不看莫兰。
  莫兰瞟了一眼廖勇立。
  “为什么?”她问。
  “是她杀了小美。”他回答得很干脆。
  “放屁!”戴柔回过身来愤怒地吼道。
  “我想来想去,只有她才有可能做这种事。”廖勇立用冰袋敷着肿起来的左半边脸。
  “你有什么证据?”莫兰禁不住问。
  “她恨透了小美。那天她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一个劲地骂小美,简直丧失了理智,她还说要给小美颜色看。”他疲倦地用毛巾捂住眼睛,好像要哭出来了。
  “你这副嘴脸给谁看!滚!要哭回去哭!”戴柔醋意实足地说。
  莫兰分别看了两人一眼。
  “请问,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她静静地问。
  这问题让廖勇立有些尴尬,但戴柔却回答得很干脆:
  “我们是情人。”
  廖勇立没有否认。
  果然如此。不过莫兰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答案,这大概就是杜小美不断打电话找戴柔,而戴柔始终躲着不见的原因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会对这次聚会那么紧张了,看来她早已也看破了杜小美的用意。
  “那么杜小美是否知道你们的关系?”
  “她有怀疑。”戴柔突然冷笑了一声,“要是我的男人一个星期有三个晚上不在家过夜,我也会起疑心的。”
  “三个晚上?”
  “也许你不信,他也对我说过要永远爱我,但他却不肯跟杜小美离婚,还让她怀了孕,让她这么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炫耀。说实话她死了我很高兴!”戴柔一边梳理她的头发一边恨恨地说。
  “戴柔你该明白,你让我很为难,我们说好只是做情人的,但是你要的却越来越多,以致我招架不住。如果我知道你也会提出结婚的要求,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我对你太失望了。”廖勇立已经冷静下来了。
  “臭男人!”戴柔骂道。
  廖勇立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好了戴柔,先不要理他。”莫兰把戴柔拉到身边,使其面对着自己,“我要你告诉我,那天我睡觉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戴柔一脸吃惊。
  “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我只记得我那天洗完澡后,就进房间睡了,然后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单人客房里。燕淑在我的面前。她说是我自己走错了房间。”
  戴柔点了点头:“你是自己走错的房间。你在前面,我和燕淑跟在后面,你自顾自走进燕淑的房间倒头就睡,连澡也不想洗,我们怎么叫你都不行,看你睡得实在香,我们也只能由着你了。后来你大概怕我们又去吵你,你还锁上了房门,燕淑的东西都被你锁在了里面,后来她只好借容喜的洗面奶洗的脸。”
  “然后你了干什么?”廖勇立严肃地问道。
  戴柔白了他一眼,仍旧面对着莫兰说:“我回自己房间拿了换洗衣服就去洗澡了,洗完澡我给这个臭男人打了个电话,骂他个狗血淋头,之后就上床睡觉,就这么简单。”
  “我记得你说你要去找她摊牌,难道你没去找她吗?我才不信。”廖勇立冷冷地盯着她。
  戴柔转过脸瞥了他一眼,用挑衅的口吻答道:“对,我本来是要去找这个女人摊牌的,但是我看见她跟姜两个人在客厅里鬼鬼祟祟地说了好一会儿,所以我只能上楼。”
  “你看见杜小美和姜在客厅说话是在做完面膜之后?”莫兰问。
  “对。姜留下来帮她一起收拾,她反正是个勤快的人,她们在客厅里嘀嘀咕咕好一会儿,我觉得不便打扰,所以只好走了。”戴柔说。莫兰知道,戴柔平时最讨厌做整理工作,每次碰到要收拾东西的节骨眼,她都会提前开溜,所以她看到要收拾面膜的残渣和桌上的水果盘,当然会逃得远远的,但话说回来,她洗完澡照样有机会去找杜小美。
  这个问题不等莫兰开口,廖勇立已经想到了:“洗完澡你难道没去找她?你不会说姜容喜还在客厅跟她说话吧。”
  “我洗完澡客厅已经没人了。”戴柔似乎是故意压低嗓音在说话,眼睫毛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因为她们刚才说话的样子好像是在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我很自然地认为她们也许是到杜小美的房间继续密谈了,所以我就放弃了,我到花园里给你打了电话,发发牢骚。”
  “你怎么能肯定她们在小美的房间?也许她们是在姜容喜的房间呢?”廖勇立说。
  “你别忘了,莫兰睡错了房间,那个房间里还有赵燕淑,她们肯定不希望有外人在场,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了。”戴柔嘴角浮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没有笨到要杀了她的地步!”
  从戴柔的住处出来后,莫兰心里疑云重重,老实说,她不能肯定戴柔是否已经说了实话,莫兰总觉得她之所以会光临杜小美的别墅,就是为了向对方摊牌,不然没有理由原先一直躲着不见,突然就接受邀请到她家。而且依照戴柔的风格,她的确也会这么做,但是她却否认了,这点莫兰有些困惑。另一方面,杜小美和姜容喜又在密谈什么呢?
  廖勇立表示愿意送莫兰回家。在车上,莫兰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廖勇立,你是否知道杜小美已经怀孕?”莫兰问,她决定把杜小美其实没有怀孕的事隐瞒下来,她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她怎么可能怀孕?”廖勇立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
  “怎么说?”
  “她打算30岁以后再生孩子,所以每天服用避孕药。”
  “可能她假装服了避孕药,但其实没吃,你怎么能肯定?”
  廖勇立微笑。
  “总之,我不会让她怀孕的。”
  “什么意思?”莫兰听出里面另有玄机。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因为被触犯了隐私,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如果你老婆没被人杀死,我连一个字都不会问你。”她执拗地说。
  他沉默片刻,然后答:“我们已经半年没在一起。”
  莫兰无言。
  “这个答案已经够说服你了吧。”他道。
  怪不得杜小美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怪不得她恨到要用八鲜汤来威胁情敌。
  “你原来打算怎么办?继续跟戴柔在一起?”她忍住怒气说。
  “我打算跟戴柔分手。”
  “那么杜小美呢?”
  “她仍旧是我的妻子。”廖勇立带着轻松的表情瞥了她一眼,“正餐和点心我都需要,但是孰轻孰重,我分得很清楚。”
  “真是臭男人!”莫兰忍不住骂道。
  “你们永远不会理解。”
   “是不理解。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报警的时候哆哆嗦嗦的?”莫兰问。
  “我只想告诉戴柔,她是在自寻死路。尽管我没有证据,我仍旧认为是她干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廖勇立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先前的得意一扫而空,
   “因为我还不能确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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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新的发现
  
  从早晨九点起,莫兰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姜容喜,但对方一直关机,她只得发短信给对方,可一直到下午四点,姜容喜才给她回了电话。
  在电话里,姜容喜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她告诉莫兰,自从惨案发生后她就一直晚上做恶梦,白天工作时心里也直发慌,就连走路脚都打颤,所以这几天她就干脆请假在家休息,想等身体稍微好点了才去上班。莫兰请她出来聊聊,她起先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同意了。于是两人约在平时经常去的咖啡馆碰头。
  “容喜,你没事吧。”一见面,莫兰就注意到了姜容喜的黑眼圈,
  “我最近有点神经衰弱。”姜容喜把提包放在桌边,叫来了一杯黑咖啡。
  “你看上去象是瘦了好几斤。”
  “我吃不下。尤其看到汤就恶心。”姜容喜皱了皱眉,苍白的脸上露出疲倦的笑容,“你呢?难道没做恶梦吗?”
  “怎么没有,只是一醒过来就忘了。”莫兰故作轻松地说。
  姜容喜笑笑,问:“你来找我恐怕不是闲聊吧?”
  “你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很重。”被她说得,莫兰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我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我自说自话抢了燕淑的房间之后。”
  “其实没发生什么事。你先上楼,燕淑和戴柔也跟着上楼了,那时候大家都很累,然后,我跟小美聊了几句之后,也去洗澡休息了。我也是这样回答警察的。”
  “你上楼之后呢,就去洗澡了?”
  “是啊。我进房间的时候,燕淑正好在‘我们’的房间里打电话,后来我才知道,是你走错了房间,她只能跟我一起住。”姜容喜顿了一顿,继续说,“她在打电话,好像很焦急的样子,所以我马上就退了出去,我想去洗澡,但是那时候戴柔在二楼的浴室,所以我只能去一楼的浴室了。等我洗完澡回来,她大概正好打完电话正准备去洗澡,我们在走廊上碰了头,这时我突然想到,我忘了关客厅的灯,于是我下楼去关灯,在那里我看见戴柔从花园进来,气呼呼的。”
  “那时候戴柔很生气吗?”
  “她不是整个晚上都有点怪怪的吗?我想她大概是跟男朋友吵架吧,反正她看上去脸色不好。”姜容喜一边说一边拨弄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指环,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令莫兰印象深刻。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去睡了。没多久,燕淑也洗完澡回到了房间,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就熄灯了。”姜容喜的脸上罩着一层愁云,好像欲言又止。
  莫兰注视着她,掂量那句话该不该问。
  “做完面膜后,你跟杜小美在说什么?”最后,她还是问了。
  姜容喜瞥了她一眼,露出笑容,她好像在说,你终于开口了,我知道你绕来绕去,一开始就想问这个。
  “其实说给你听也无妨。她是问我,我是不是在一个多月前跟廖勇立单独见过面。”姜容喜那两根细细的眉毛向上一挑,“是的,我跟他见过面,就是在这里。”
  “这里?”难道就是在这家咖啡馆,这里离廖勇立的餐厅可是有20公里的路程呢。真的有那么巧吗?
  “别这么看着我,这完全是巧合。”注意到莫兰满怀狐疑的目光,姜容喜笑着解释道,“那天我正好在这里喝咖啡做点案头工作,他突然出现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即使你不邀请他,他也会皮厚地跟你坐在一起,而他既然坐下了,我也不好意思赶他走,他说他在等人,于是我们就随便聊了几句,他坐了将近10分钟,走的时候很大方地替我买了单,我谢了他。”
  “这件事杜小美怎么会知道?”莫兰想,廖勇立是肯定不会告诉她的。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起初我想她大概是找了私家侦探,但是后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觉得可能另有解释。”
  “你认为是有人告诉她的?”
  “是的。”姜容喜用确定无疑的口吻说。
  “谁?”莫兰的神经绷紧了。
  “那天廖勇立去替我付账的时候,你猜我看到谁了?我看到赵燕淑就在咖啡馆的玻璃窗外看着我。”
  “燕淑?你怀疑燕淑?”莫兰相当意外。
  “我别过头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而她也正好看着我,我跟她打招呼,她却就这么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什么反应也没有,那种感觉很怪,她就那样一直看着我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她突然转身走了,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姜容喜瘦瘦的脸上表情严肃,“她走的时候,廖勇立正好付完帐回来。所以只有她看见我跟廖勇立在一起,”
  这样的燕淑确实可疑。
  “可是她为什么要告诉杜小美呢,对她有什么好处?”莫兰不禁问。
  “你说呢?”姜容喜直勾勾地盯着她,这目光让莫兰很不自在。
  “除非……”莫兰知道姜容喜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敢往下猜?”
  “并不是我不敢往下猜,而是觉得实在太不敢相信。”莫兰说。
  “廖勇立说他在等人,然后差不多他快走的时候,她就出现了。他们同时出现在一个那么小的区域里,而我知道,就在这个咖啡馆前面不到100米的地方有一家经济型的连锁宾馆,长期客户还能打八折,她就是朝那个方向去的,后来廖勇立也跟着朝那边走了,我可不信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再来说说她看我的目光,毫无疑问她倍受打击,因为她认为我在跟廖勇立约会,所以她才会把自己的这种想法传递给了杜小美,如果换作你,肯定不会去搬这个是非。你会打电话问我究竟怎么回事。”
  “对,我会这么做。这才是姐妹。”莫兰道。“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应该会去告诉杜小美。”
  “只有一种可能,为了转移视线。可能她以为杜小美抓住她什么把柄了,她怕杜小美找上她,所以就拿我作挡箭牌,以表明自己的清白。不然,谁也不会这么多事!你应该还记得那天晚餐时她的奇怪表现。”姜容喜说到最后一句时加重了语气。
  莫兰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赵燕淑哭肿的眼睛,那时候杜小美刚刚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怀孕的喜讯。天那,难道说廖勇立跟赵燕淑也有一腿?如果说一向单纯老实的燕淑也会出轨的话,这世界也未免太疯狂了。莫兰可以想像,假如她去问廖勇立,他一定会说,正餐之外,来两份点心又有什么了不起。
  “我当时接到请柬的时候就觉得好怪。什么八鲜汤,真吓人。我开始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我知道她这个人向来就疯疯癫癫,没什么分寸,也没有自知之明。”姜容喜说。“但就在她问我那些问题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怀疑我们中的一个是廖勇立的情人。”
  是啊,要不然杜小美不会编那么多谎话。莫兰想。
  “我一直就想,天下女人这么多,她为什么偏偏会怀疑我们中的一个是她的情敌呢?”莫兰问,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这我也想过,后来我想也许是她看到了什么。比如她无意中看到了某个人发给廖勇立的短信或电子邮件,在那里面提到了我们某个人的名字。”姜容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比如说,‘我们的事不要告诉莫兰’。”
  莫兰一惊,的确,只要这一句,就足以让杜小美对她们几个起疑心。
  “你认为是燕淑的短信被杜小美无意中看到了?”
  “我是这么猜的。”
  “可是,如果她刻意跟杜小美说起你跟廖勇立见面的事不是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姜容喜沉吟片刻。
  “那天她是第一到别墅的,我是第二个,我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聊了一会儿了。我猜杜小美一定趁只有她们两个的时候跟她说了什么,也许还威胁了她,所以燕淑为了自保,赶紧把我供了出来。”
  姜容喜说完后,两个人都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后来有没有跟燕淑谈起过这件事?就是咖啡馆的那次?”过了好一会儿,莫兰才问。
  姜容喜摇了摇头。
  “我想她一定会说不记得了,或是根本没看见我,否则她无法解释。”
  “警方认为凶手是廖勇立的情人。”莫兰说。
  姜容喜没有应声。
  “老实说,我不愿意相信这种论调。我宁愿相信是外人干的。”莫兰深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愿意相信。”姜容喜也叹了一口气,她显然不知道还有戴柔的份,“但自从我那次在咖啡馆看到玻璃窗外的燕淑后,我发现我并不了解她。”
  莫兰突然想到关于杜小美的爆炸新闻还没跟姜容喜说。
  “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杜小美并没有怀孕。”
  “呃?”姜容喜倏地抬起头望着她,她好像还没听明白莫兰的意思。。
  “她没有怀孕。纯粹是在吹牛!”莫兰注视着姜容喜清楚地说。
  一时间,她觉得姜容喜快晕倒了。
  “这真是没想到。”最后,姜容喜终于从嘴里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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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自杀事件
  
  赵燕淑自杀了。
  当时莫兰正在家里享用一顿丰盛的蔬菜午餐,每周五都是她的吃素日,为了让自己能够适应这些无盐无糖无油的清淡素食,在那一天,她总是想尽办法让食物更美味多样。高竞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刚为自己包好一块生菜香菇卷,她还来不及把它塞进嘴里,就听到了这个让坏消息。于是,她连忙放下生菜卷,急匆匆赶往医院。
  “她怎么样?”莫兰在走廊上碰到高竞,马上急急地问道。
  “刚刚洗好胃。”高竞简短地答道。
  高竞告诉她,赵燕淑是在接受完警察的讯问之后选择服毒的。她从警察局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到一家便利店购买了一瓶杀虫剂塞在包里,然后进了一家宾馆,在宾馆客房她打开杀虫剂喝了下去。但可能是因为杀虫剂的滋味实在不怎么样,或者是因为害怕,她只喝了一半就吐了出来,这时候,警察正好赶到,及时把她送到了医院。
  “警察正好赶到?你们跟踪她?”莫兰洞察到了高竞话里面的玄机。
  高竞没有否认。
  “为什么要跟踪她?一定是你们逼得她走投无路,她才会干这样的傻事!”莫兰有点激动地说道,尽管她对赵燕淑也心存怀疑,但是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受到警方的特殊关照,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高竞对她的怒火置之不理。
  “因为我们发现她就是廖勇立的情人。”他漠然地说。
  莫兰哑然,她知道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高竞不会轻易表态。
  “你抓住了她的把柄?”莫兰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冷静地问道。
  高竞的目光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飘来飘去,但就是不看她,这是他的一种方式,好让他显得高深莫测。
  “我们在调查廖勇立的时候发现,她每个月有一至两次跟廖勇立在青波路上的一家宾馆开房,次数不多,但相当有规律,而且总是在同一家宾馆,所以虽然她每次去的时候都戴着墨镜,但是客房服务员和前台还是不约而同都认出了她,实际上,就在出事的前几天他们还见过她。那家宾馆离她上班的公司虽然很远,但交通很方便,乘地铁只要20分钟就可以到达,她几乎每次总是在下午两点至五点之间去那里,这段时间正好是餐厅的午休时间,廖勇立大概正好空得很,再说她,她的工作本来就很宽松。”他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
  果然让姜容喜猜对了,青波路上的宾馆就在她提到的那家咖啡馆的旁边。
  “她自己承认了吗?”莫兰泄气地问道。
  “她否认。”高竞瞄了她一眼,又补充道:“但我们有证据,她否认也没用。”
  “你认为她有可能是凶手?”莫兰低声问道。
  “有可能。所以我才把你找来。本来我想找个女警,但后来我觉得对付她,还是你比较合适。”
  “因为我是她的朋友?你究竟还想从她嘴里套出什么?你不是已经有证据了吗?”莫兰可不想充当高竞的打手。
  “现在只能证明她是他的情人,但要认定她就是杀人凶手还差一点,所以我要从她嘴里挖到更多的情况,但我估计她现在什么都不会对我们说,所以我想到了你。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我想你一定也想知道答案。”他冷静地说。
  那倒是,莫兰心想,她本来就想跟燕淑好好谈谈,现在可能就是机会。
  于是在一位女警的引导下,莫兰悄悄推开急诊观察室的门,她看见赵燕淑眼神呆滞地躺在最里面的一张床上,便走了过去。
  “莫兰。”看见她进来,赵燕淑立刻睁大眼睛,求救般地呼唤她的名字。
  莫兰赶紧走到赵燕淑的身边,她发现几天不见,赵燕淑变得又憔悴又虚弱,脸色苍白,面颊上还凝结着未干的泪痕
  “你怎么搞的?干吗做傻事。”莫兰一边轻声地嗔怪道,一边为轻轻为赵燕淑捋了捋头发,它们正湿漉漉地垂挂在她的半边脸孔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赵燕淑抽泣起来。
  “你真的跟廖勇立有那种事吗?”莫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真傻,莫兰,我真是太傻了。”她抽抽噎噎地说。莫兰觉得这话几乎就等于承认了一切。
  “我真不敢相信。”莫兰轻声叹息道。
  “有一次我们在路上碰到了,后来他经常给我打电话,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总是说那么多笑话,逗得我好开心……你知道我丈夫这个人有多闷,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很少跟我说说笑笑,他是好人,对我很好,可是……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可能是鬼迷心窍了……哦,我真傻……我根本不该跟他在一起,要是让我老公知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赵燕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再来讨论她是否该出轨实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眼下的重点是究竟谁杀了杜小美。
  于是,莫兰决定先让赵燕淑暂时忘掉她那段可耻的婚外恋,回忆一下案发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通常每个人回忆的侧重点都会有所不同。
   “好了燕淑,你现在先忘掉那个臭男人,跟我说说那天晚上的事。”莫兰注视着赵燕淑热切地说。
  “那天晚上?”
  “你能否回忆一下那天晚上,我们几个都干了些什么?”
  “可是你也在啊。”
  “那天晚上有些事我已经记不请了,所以我要你帮我一起回忆。”
  赵燕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戒备,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从哪里开始呢?”
  “就从你到达别墅开始,你是第一个到的吗?”
  “嗯。”赵燕淑紧抿着嘴巴道。
  “杜小美单独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只是跟我聊家常。”赵燕淑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你们聊了多久?”
  “记不请了,大概半小时。”她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于是她说“不久后容喜来了,又过了30分钟,戴柔也到了,最后你也到了,我们一直在聊家常。”
  “所谓的家常是指什么呢?”
  “我们谈各自的境况,戴柔说自己最近在做瑜伽,容喜在抱怨自己工作太忙,忙得健身卡都过期两个月了她才发现。然后我们又回忆了一些往事,戴柔说她参加烹饪社团纯粹是为了好玩,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烧菜,那会弄得她一身油烟,容喜说,她在家也很少烧菜,但兴致高的时候,她也会下厨,她其实干什么都很出色,我记得那时候无论是切配还是烧菜,中餐还是西餐,她都能干得很好。”赵燕淑语速很慢,好像在竭力回忆,又好像是在掂量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莫兰突然发现,其实燕淑并不象她想的那么傻气。
  “她们问我在家有没有烧菜,我说是的,我们家的确是我烧菜,我老公很喜欢我做的菜。然后戴柔开始抱怨自己的健康,她说前段时间她感冒了一次,搞得她一个多星期没办法出门,杜小美说她现在长期服用维生素片剂,所以她现在身体很好,根本很少感冒,然后她又提起她在大学时曾经得过一次重感冒,那次她还把感冒传给了容喜。接着,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各自的老公。戴柔标榜自己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他很可能不久后就会向她求婚,她看上去很开心。”赵燕淑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瞅着莫兰。
  莫兰故意不理会她话里的弦外之音,继续问道。
  “然后呢?”
  “然后你就来了。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吃饭的时候,我又犯傻了。”赵燕淑一脸窘迫。
   “晚饭后呢?”莫兰隐隐记得,那天晚上,有什么东西,某件事或者某句话曾经让她感到困惑,但是后来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但她可以肯定,不是在晚饭的时候,这种感觉的根源应该再往后。
  “晚饭后我们一起收拾碗筷的,你记得吗,我记得是我洗的碗,你负责擦桌子,容喜负责削水果。只有戴柔开溜了,她说去上厕所了。反正她每次碰到做事的时候都会这样。小美因为怀孕了,当然什么都不会干。”赵燕淑顿了一顿继续说,“等我们收拾完了,小美就提出做面膜,她说那是她从日本买回来的。”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莫兰的脑际,对了!就是这儿,莫兰忽然想起来了,就是在做面膜的时候,有人说了一句话,让她整个晚上都觉得不自在,但那是什么呢,她一时想不起了了,有好几次,她感到那句话就在她的喉咙口,她觉得自己就快抓到它了,但一转眼,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啊,我们后来做了面膜。我们各取所需。”她茫然地说。
  “我记得我做的面膜有股玫瑰的香味。”赵燕淑道。
  就象是电光火石一般,赵燕淑的话音刚落,她的记忆一下子就明晰起来。
  难道说,会是这样的?
  之前,她怎么没想到呢,事情原来是可以这样的。
  从医院出来后,莫兰提议到杜小美的别墅去看看,高竞没表示反对,并且还主动把车开到她面前,意思是他可以送她,但莫兰对此并不感激,她了解他,每次当他发现她的主意对案子有帮助的时候,他就会显得特别殷勤。但是既然有人愿意当车夫又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莫兰拉开车门上了车。
  “可以说说你此行的目的吗?”车子发动后,高竞干巴巴地问道。
  “缅怀故人罢了。”莫兰随口答道。
  “胡扯!”
  “随你怎么想。”莫兰不想跟他说话。
  “赵燕淑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只跟我聊了一会儿家常。”
  “嘴巴这么紧,是不是想包庇她?”他瞪着前方,恶狠狠地问道。
  “对你说话可得三思,不然你会随时把我的朋友逼上绝路。”莫兰若无其事地说,如果他以为瞪眼睛就可以吓倒她,那他可是失算了。不过,现在莫兰可没心情跟他瞎掰,眼下她得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她从提包里拿出一包油炸薯片来,吃东西的时候至少不用回答他的问题。
  听到她呱唧呱唧嚼薯片的声音,他果然皱起了眉头。
  “你还算营养师?吃起垃圾食品来简直就象头饿猪。”他厌恶地说。之后直到到达目的地,他再也没跟她说过话。
  莫兰根本不理会他的中伤,只顾着自己思考。她的数学不好,但思路还算清楚。她知道,在这些搅得乱七八糟的绳子中,只要抓住了一个线头,那么所有的结都会迎刃而解。现在她已经几乎接近答案了,其实她已经猜到了谜底,但是,她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说服自己,这一点非得到现场才能办到。
  廖勇立在别墅等着他们,他们一到,他几乎同时打开了铁门。
  “你们总算到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男人的胆子比女人要小得多,自从出事后,廖勇立就没再回来住过,莫兰明白,哪怕让他独自在这幢妻子死于非命的凶宅里多呆一分钟都会让他心惊胆颤,更何况他已经在里面等了有将近1小时。
  “你们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我没动过任何东西。”廖勇立把他们让进屋后,立刻退到了一边。
  高竞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随后瞟了莫兰一眼。
  “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那就走吧,警官大人。”她率先踏上了楼梯,高竞跟在她后面。
  他们三人来到杜小美的房间,这里还留着了警方处理的痕迹,床铺被移走了,原先摆床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地板上用白粉笔曲曲折折地画了一个人形,这说明杜小美的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但是莫兰对这不感兴趣,她径直走到了盥洗室。
  “其实这里才是真正的现场,对吧。”莫兰走到浴缸边回头对高竞说,“因为她被切下手指必须在这里操作,否则房间里应该有很多血,但是后来只有地毯上稍微有几滴,说明她是被勒死砍断手指后拖到床底下的。”
  高竞没有否认,这大约可以表示同意她的说法。
  “凶手可能躲在这里,等小美进来后趁她不备把她勒死,然后用刀砍断了她的手指。”莫兰说着打开了盥洗室洗手池上面的玻璃小橱,那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小美的化妆棉、香水、棉花棒、修脚器、纸巾、薄荷药膏,廖勇立的刮胡刀、创可贴和酒精棉花。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小美的尸体拖到床底下而不是放在床上?”廖勇立在她身后突然问道。
  “因为搬不动,死尸比她重。”莫兰心不在焉地答道。
  “你究竟要找什么?这里我们早就查过了。”看到她打开橱门看了半天没动静,高竞不禁有些烦躁。
  她没有回答。其实她本来是想找出外人作案的线索,还所有人一个清白,但是现在理智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一切如她所料,她真的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她心情沉重地关上橱门,沉吟片刻后,回头对高竞说:
  “我想做一个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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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最后的试验
  
  “究竟怎么回事?让我们去赴宴?难道廖勇立真的以为我会跟他一起怀念他那死鬼老婆吗?他真是做梦!我才没那个闲工夫!有大把的约会正等着我呢,而且那天我们老板说不定还要找我开会,最近他总是有事没事找我的麻烦……”戴柔在电话里抱怨了一大堆,但她却是第一个到达别墅的。
  接着是姜容喜,她精神不好,脸色很差,她对廖勇立突然的邀请感到意外,但是还是很有礼貌地接受了。
  “好吧,我尽量去。”结果她只比戴柔晚到了5分钟。
  赵燕淑本来不想来,但因为是廖勇立的邀请,她无法拒绝,所以她还是带着勉勉强强的微笑赶来了。
  最后一个到的仍然是莫兰,她倒不是故意要迟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赴约,都会发现别人比她先到。大家早已习惯了她的臭毛病,所以也不以为意。
  她刚一跨进门,戴柔就把她拉到客厅的角落。
  “你知道廖勇立在搞什么名堂吗?”戴柔紧张兮兮地问道。
  “他无非是想跟我们一起吃顿饭怀念小美罢了,你何必想太多。我看你都有点神经过敏了。”莫兰笑着宽慰她。
  “他最近总躲着我,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戴柔抱着胳膊皱皱眉头。
  “你知道到了关键时刻男人总是靠不住的。”
  “这倒是至理名言。”
  “我以为你久经沙场应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呢!”
  “我只是想到杜小美就觉得来气!”戴柔坦言。
  “此时此地你最好先把你们的恩怨放在一边,今天就只当自己是小美的老朋友。这样也显得你识大体,再说这里毕竟是小美的地盘,你说什么话她都听着呢。”莫兰指指地下。
  “切!”戴柔讪笑一声,“你还真迷信!”
  她们两个正在角落说话,廖勇立出现在客厅里,他走过赵燕淑身边时用眼神跟她打了一个算不上亲热的招呼,她立刻浑身一震,赶紧低下头假装没看到他。
  廖勇立径直走到莫兰的身边。
  “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我可不会弄菜,得全靠你们了。”他苦着脸说。
  为了准备这个宴会,前一天下午,廖勇立和莫兰特意到超级市场去采购了蔬菜、整只的冻鸡冻鸭和两额猪手,这些需要加工的食物现在都堆在厨房的餐桌上,就象等待宰割的羔羊。高竞一直在问莫兰,究竟她们三个中谁的手艺最高,其实他的意思是,谁能把杜小美的手指干干净净地切下来?莫兰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她们三个都可以做到这一点,至少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是这样,可现在就说不清了。
  “别担心,在这里的都是烹饪高手。”莫兰对廖勇立说。
  “那就来吧,别磨磨蹭蹭的。”廖勇立不客气地说。
  “我今天身体不好,不想动。”赵燕淑首先打起了退堂鼓。
  “没关系,你只要干点轻活就可以了。”廖勇立注轻声对她说。她无奈地望了他一眼,只得拖着慢吞吞的脚步走进了厨房。
  “为什么象你这样的有钱人不去请个佣人,却总要客人动手?”姜容喜不满地白了廖勇立一眼,站起身来。
  “现在还有谁敢来我这里当佣人?”廖勇立反问道。
  姜容喜不说话了。
  戴柔被莫兰拖着进了厨房,她向来不愿意动手,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现在我们来分工。”廖勇立自说自话地对女人们说。
  “你倒不客气。”戴柔嘟哝了一句。
  “谁也跑不掉。别忘了,是因为跟你们聚会之后,小美才会死的!”廖勇立环顾四周后,确定自己的话已经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才继续说下去,“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拿出一些爱心来,为她做一顿饭,最后一次,就当是道歉或者怀念,随便你们。同意吗?”
  “你既然这么说……”
  姜容喜想说什么,但是她的话立刻被戴柔喜打断了。
  “别废话了,你就分工吧,反正都已经来了。”
  廖勇立对她的爽快感到满意,朝她笑了笑,说道:“好,那么我们先来处理这些蔬菜、鸡、鸭和猪手。”
  “我靠!都是没切过的,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不会买半成品吗?”戴柔瞪着廖勇立说。
  廖勇立没有理她,继续说道:
  “今天的主菜是咖喱鸡块,鸭块炖芋艿,拌蔬菜色拉,烤猪手,这些都是小美最爱吃的菜,所以燕淑负责切鸡,容喜负责把鸭子切成块,戴柔,请你务必搞定这些猪手,至于莫兰则负责把土豆、蔬菜和辣椒切成丝。”廖勇立的目光停留在莫兰的脸上。
  “我已经好久没干这种活了。”莫兰道。
  “我也是。”姜容喜道,接着她戴上了围裙,干净利落地从案板上抽出一把刀来。对廖勇立说,“干得不好可不要怪我。”
  “你难道真的准备干?”戴柔瞥了一眼姜容喜。
  “我不想饿着肚子离开这里。”姜容喜淡漠地说。
  赵燕淑也挽起了袖子,一声不响地拿起那个冻鸡冲洗起来。
  “好,那我先失陪了,我到院子里去坐一会儿,什么时候饭菜准备好了叫我一声。”廖勇立说着朝莫兰使了个眼色,优哉游哉地朝厨房外走去。
  “他去哪里?”戴柔皱皱眉头。
  “别管他,他不在最好。”莫兰说着,目光却停留在赵燕淑和她的冻鸡上。
  赵燕淑的确是个出色的主妇,不一会儿,她已经把冻鸡的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接着她把冻鸡放在案板上,从众多餐刀上抽出一把来,对着冻鸡的关节处利落地切起来,很快,那个鸡就被她切成了整齐的块状。
  “哇,你切起鸡来可真不象你。”戴柔感叹道,此时她手里正拎着一个湿漉漉的猪手一筹莫展。
  姜容喜仿佛整个身子都压在了鸭子身上,尽管她使了很大的力气,但因为不得要领,结果鸭子不仅毫发无伤,最后还一股脑儿地滚落到案板底下去了。她气喘吁吁地弯下身子把鸭子捡了上来,正巧碰上戴柔无奈的目光,两人双目对视,顿时都笑了出来。
  “我看我们两个还是算了吧,不要再糟蹋东西了。”戴柔说。
  “随便切一下,有没有剪刀?有剪刀大概容易一些。”姜容喜用戴着银戒指的手捋了捋掉在额前的一绺头发。
  “你是怎么做家庭主妇的?”戴柔笑着指指赵燕淑,“你看看人家燕淑,那才是真正的贤妻呢。我们真是望尘莫及。”
  “拜托,我平时哪有时间弄菜啊?要不是今天廖勇立说得可怜,我才不会动手呢。”姜容喜笑着回答。
  “我们已经多久没在一起做菜了。”戴柔一边用刀大力砍猪手,一边问。
  “大概最后一次活动是在毕业前吧。”莫兰回忆道,的确,她们已经很久没象这样开心地聚在在一起地做菜了,想想那时候,虽然她们手头的钱不多,功课也忙,但只要是烹饪社团的活动,谁也不愿意缺席,那时候只要能聚在一起,无忧无虑地享受一顿自己做的美食,互相品论一番,就已经让她们开心满意足,但是现在,这种无忧无虑,单纯快乐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好怀念以前的日子。”赵燕淑轻轻地叹息道。
  “是啊,那时候的我们就象傻子一样,老是想做最复杂的菜,但结果不是忘了放这个就是忘了放那个,总是做得很糟糕。”戴柔笑着说。
  “但味道可不差。”姜容喜纠正道,她现在已经找到了一把剪刀,开始努力把鸭子剪成碎块,但显然并不容易。
  “记得吗,那时候我们还做过很多创新菜呢。”莫兰提醒道,她切起蔬菜来还算熟练。
  “是啊,八鲜汤就是其中一个。”戴柔道。
  “别提了,谁知道后来这道汤会那么出名。”姜容喜好像很累,又停了下来。
  “啊呀……”突然,一声惨叫打断了她们的回忆。随后只听到“铛”地一声,似乎是一把刀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却发现莫兰浑身颤抖,表情痛苦,她的右手正使劲压在左手上,而鲜血正从指缝里流了出来。她们立刻地围拢了上来。
  “哎哟,你流血了!”赵燕淑惊慌失措地说。
  “是啊,我一不小心……”
  “怎么搞的?痛不痛?”戴柔弯下身子询问。
  “还好。”
  “好像伤口蛮深的。”姜容喜注视着莫兰正在流血的手关切地说。
  “得赶快给她止血。你等一下,我找找止血的东西。”戴柔说着就在厨房里乱翻起来。
  “这怎么会在厨房呢?”赵燕淑嘟哝了一句,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莫兰你等一下,我也去找找看。”姜容喜拍拍莫兰的手以示安慰,随后快步走了出去。
  戴柔气馁地把大抽屉猛地关上说:“根本就没有,好了,我去找廖勇立,看看他是不是有办法。”她急急地拉开厨房的门,回头又补了一句:“这都得怪他!”
  刹那间,厨房里就只剩下了莫兰。
  她表面上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心却紧张地怦怦直跳。
  最先进来的是戴柔和廖勇立,戴柔一脸不高兴,廖勇立却神态自若。
  “他根本就不知道放在哪里?这是怎么搞的,这可是你自己的家。”戴柔数落着廖勇立。
  廖勇立凑近看了一眼莫兰的手,问道:“要不要送医院?”
  “如果真的……”莫兰嗫噜着,赵燕淑急急地冲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瓶红药水。
  “看我找到了什么,在客厅的角落里。”她高兴地说着走上前来,正当莫兰担心她要为自己施药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姜容喜走了进来,莫兰一眼就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酒精棉花和创可贴,她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莫兰,你看……”姜容喜正想说她找到了药,但刹那间她就闭上了嘴,因为莫兰的眼神让她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
  莫兰摊开“受了伤”的手,把右手掌中握着的血袋扔在脚边的垃圾桶里。
  这是廖勇立前一天从他当电影道具的朋友那里借来的,的确非常逼真。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只有时钟在滴答滴答的响。
  “我真不愿意相信是你。”莫兰打破沉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姜容喜咧嘴笑了,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她,透着寒光。
  “是什么让你怀疑我的?”过了一会儿,她才问,平静的声音中带着疲倦。
  “气味。”莫兰简短地答道。
  “气味?”她感到困惑。
  “还记得我们做面膜的事吗?”莫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小美拿来了一大堆自助面膜,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从中挑选出符合自己肤质的面膜,你和戴柔都是混合型的皮肤,小美是油性的,我跟燕淑则都干性皮肤。油性皮肤的面膜带有中草药的味道,混合性带有薄荷的味道,而干性皮肤用的面膜有滋润的成分,带有股玫瑰的味道。”莫兰顿了一顿,继续说,“但是,我没有闻到任何玫瑰的香气,我只觉得有股薄荷的清凉味道。”
  一阵沉默。
  “所以,我的面膜用错了。当时我并没意识到这点。后来,我到医院去看燕淑,她又重复了那句话,我才突然想起来。那天我们拆了五包自助面膜,我记得还是我帮小美一起拿出来分的,那里面有2包干性皮肤的,2包混合性皮肤的,1包油性皮肤的,没错,所以如果我用错了面膜的话,那另一个人一定也用错了,这时候我就想到了你,第二天早上只有你的脸上新发了痘痘。而且,前一天,是你帮我敷的面膜。”
  “但你知道我的皮肤很敏感。”她不慌不忙地说。
  “是的,我知道。你的皮肤即便多晒一会儿太阳也会发痘痘,所以那天晚上我还曾经半开玩笑地劝你在做面膜后吃一颗抗过敏药,当然你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你怕服用过敏药会影响健康吗?不是的。是因为你把过敏药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姜容喜没有说话。
  “你把过敏药碾碎混入面膜敷在我的脸上,因为你怕那股药味会引起我的怀疑,所以你故意跟我调换了面膜,你认为混合性面膜那强烈的薄荷气味,能够掩盖药味。谁都知道大部分过敏药中都含有镇静成分,我后来查过你用的这种药,它也可以外用,但是剂量得加倍,我不知道你给我用了几颗,但是我想涂在脸上比起口服会显得效果差一点,所以你一定会加倍用药,我估计你把你的药都用光了,这就是为什么那天晚上我会特别困的原因,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用错了面膜,也没有发生皮肤过敏。其实你的目的就是要让我快点睡觉,因为你跟我最先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如果我醒着,就可能拉着你整晚聊天,这样你就干不了你想干的事了。这说明在做面膜之前,你就已经计划要杀死小美了。我后来走错房间是一个你没想到的意外。”
  “你也可以把过敏药用在小美的身上,如果她睡着了,你干起活来可能更容易,但是你知道尸体是会被解剖的,如果她被下过什么药马上就会被查出来,到时候你也跑不掉,可你用在活人身上就不同了,顶多一两天那些药物成分就会被代谢得无影无踪。那天晚上你趁着燕淑在打电话,戴柔在浴室洗澡的空挡,借口去一楼的浴室洗澡,溜进了小美的房间,也许她当时正在盥洗室梳洗,你进去趁她不备勒死了她,然后就在浴缸边上用刀切下了她的手指。那把小刀很快,是德国进口货,一直放在案板的刀具架上,你之前用它切过水果,知道它有多锋利。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干脆用刀杀了她。”
  “我不喜欢看到血,因此务必让血流得越少越好。”姜容喜冷冷地说,好像只是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第二天早上,我还发现一个细节。我看见你的戒指从无名指移到了中指。戒指戴在哪个手指,原本就是各人的喜好,换来换去也不足为奇,但是发生在你的身上,就有点不同寻常。因为你曾经跟我说过,这个戒指是你的结婚戒指,你会永远戴在你的无名指上,而且你以前说过,戒指带在中指就象在说你是个选择独身的女强人,你不喜欢这种寓意,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那天晚上有什么理由,让你把戒指从无名指上移到你讨厌的中指,是一时粗心吗?还是心血来潮,当然不是的。后来我突然想到,你也许不得不这么做。你的戒指很宽,它足以遮掩一个小小的刀伤。”
  “你可真会猜。”姜容喜别过头去望向窗外,在那里,警车已经在等候了。
  “你第一次干这种事,难免心慌意乱,弄伤手也很正常。而如果你受伤了,你就得想办法止血。这最先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打开小美房间盥洗室的玻璃橱门时,我果真发现创可贴和酒精棉花。那天晚上,你就是用它们处理了你的伤口,然后第二天,你就在已经愈合的伤口上套上戒指,并把处理完伤口的创可贴和带着血污的酒精棉花一起随身带走了。”
  “按照供词,那天晚上,应该没有人进过小美的房间,就更不用说那里的盥洗室了。所以,如果有谁找到那些东西,谁就是凶手。只有凶手才会知道在那里可以找到止血药物。”莫兰看出姜容喜想辩解,“你也许会说,你是从客厅的角落里,客房的抽屉里或者别的什么的地方找到的,但是不可能,容喜,昨天我跟廖勇立一起已经把这栋别墅里所有放在其它地方的止血药物都收了起来,所以只有那里才有。”
  姜容喜无言以对。
  “其实你本不会那么大意,但是你被另一件事迷惑了眼睛。你猜到廖勇立让你们切鸭子,切鸡是为了看看你们谁有能力从关节处干净利落地切下小美的手指,所以你假装外行,把鸭子切得乱七八糟,当你发现你隐藏得很成功,没有引起任何怀疑的时候,你就以为自己过关了,于是你就一下子放松了警惕。”
  莫兰平静地注视着姜容喜,对方的表情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她,她全猜对了,但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跟廖勇立……”
  “别想歪了!”姜容喜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那是为什么?”
  姜容喜停顿了一下,道:“还记得我大学快毕业时的那场感冒吗?”
  “我当然记得,你那时候病得很重,后来还得了肺炎。”
  “我那时候怀孕了。”她幽幽地说。
  莫兰吃惊地望着她。
  “那是我第一次怀孕,那时候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但是因为我病得很重,后来我不得不打掉那个孩子,医生说手术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此再也怀不上孩子了。我老公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我觉得好对不起他。”姜容喜静静地说,“是杜小美把感冒传染给我的。事隔多年。我本来不想怪她,但是她那天居然还大言不惭地宣布自己怀孕了,她那么洋洋得意,对自己给别人造成的痛苦竟全然不知,还假仁假义地说羡慕我是丁克家族,我无法原谅她……”
  “你效仿八鲜汤的例子是为了奚落她吗?”
  “这难道不是她咎由自取的吗?居然用八鲜汤来威胁我们……”
  “可是她其实根本没有怀孕。”莫兰道。
  “所以说,真是个笑话,大笑话!”姜容喜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并且一笑就停不了,但那笑声在莫兰听来,比任何她听到过的哭声都更凄惨,更绝望。
  莫兰的眼圈不由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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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一个月后……
  
  
  “你收到了没?”一个月后,某天清晨五点,莫兰被戴柔的电话吵醒。
  “什么东西?”莫兰把头靠在电话机上,努力睁开眼睛。
  “请柬,结婚请柬!”
  莫兰二话没说,“啪”地一声挂了电话,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收到什么请柬了。
  她隐约听到戴柔的声音在电话里说着某个人的名字,也许是赵燕淑,也许是戴柔自己,她没听清,也没兴趣。她知道赵燕淑已经跟老公离婚,戴柔也已经找到了新的男友,难道她们中的一个要结婚了?
  管她呢!莫兰打了个哈欠,这实在与她无关,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睡眠睡眠。
  她相信,好的睡眠,能带来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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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人可以死两次吗?
  
  今天,乔纳已经是第N次提到“猫”了。
  “还记得那件关于‘猫’的案子了吗?”透过两片薄薄的镜片,乔纳黑白分明的眼睛向莫兰射出一道期待的光芒。
  “好像有点印象。”莫兰敷衍地点了点头。
  其实莫兰根本就毫无印象。自从乔纳在警察局幽暗的地下室担任档案管理员以来,跟她讲过的案子起码超过三千个个,与动物有关的就不下几百件,她根本不知道乔纳指的是哪一件。但如果真的告诉乔纳她不记得了,乔纳就会说个不停,莫兰可不想在美好的早餐时间听那些令人作呕的情节。
  所以当看出乔纳又有继续这个话题的倾向时,她立刻岔开了话题。
  “忘了告诉你,昨天我在阁楼的箱子里终于找到了《魂断蓝桥》,我把它放在你房间了。”莫兰说。
  “哦,谢了!”乔纳打了个口哨。
  “片子够老的了,怎么突然想起看这个?”莫兰随口问道。
  “你知道我向来爱看老片子。”乔纳满不在乎地说。
  这话不错,乔纳是个沉迷于旧东西的人,她喜欢听老歌,看老电影和旧书,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会对档案管理员这份枯燥乏味的工作如此痴迷的原因吧,一旦成为档案,就说明已成过去。
  32岁的乔纳是莫兰的表姐,自从五年前,她当缉毒警的丈夫在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后,孤身一人的她就搬来跟莫兰母女同住了。虽然她曾经是个身高170公分,有着一对修长玉腿的漂亮姑娘,但自从丈夫去世后,27岁的她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中性人。
  她烫爆炸头,涂指甲油,喜欢赤脚穿鞋,说话骂骂咧咧,抽烟抽得比男人还凶,还喜欢喝白酒,但警察局里很少有人对她不满,因为几乎没人比她更敬业。她从不休假,总是最后一个才回家,无论何时,只要局里有人需要她的帮忙,她都会第一时间赶到工作岗位,而且她还精于电脑技术,善于钻研,她曾经自己设计了三个档案分类查找的软件,同时还懂得修补破损的照片和还原图像,在警察局,她是个最顶用的小专家。
  但是,因为常年泡在阴暗的小天地里跟沾满灰尘的罪案记录打交道,她有时也不免抱怨,说自己生活在垃圾堆里,得出去换换新鲜空气,所以莫兰在一周前,连拉带拽地把她带进了健身房,她希望有氧运动能激发表姐越来越淡薄的性别意识,但她没想到自从去了这一次之后,乔纳就开始唠叨起那桩猫的案子来。
  “你不觉得那女人有点怪?”乔纳从健身房回来的途中问莫兰。
  “不觉得。”
  乔纳指的是教她们跳有氧操的教练林琪。说实在的,莫兰一点都不觉得林琪有什么特别。作为一个有氧操教练,她再普通不过了,有一张清秀干净的脸,身材苗条结实,话不多,但很乖巧,对顾客总是笑脸相迎。倒是乔纳,在45分钟的跳操过程中,始终用阴森森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对方。
  “你干吗要用那种看情敌的眼光看人家?”莫兰问。
  “我不喜欢她。”乔纳回答得倒挺干脆。
  “你心理变态,看见人家漂亮就不舒服。”
  “她让我想起了一种动物。”
  “是狮子、老虎还是蛇?”莫兰打趣道。
  “猫。”
  “猫?”
  “猫。”乔纳再次确定道。
  第二天晚上,莫兰在看电视的时候,乔纳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
  “那个女人叫什么?”她问。
  “林琪。”莫兰道。
  “怎么写?”
  虽然不知道乔纳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但莫兰还是把林琪的名字写在报纸的空白处交给了她,乔纳把写着名字的部分随手撕下塞在口袋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管莫兰在那里皱眉头,那是今天的报纸,她还没看呢。
  又过了一天,乔纳在盥洗室门口问她:“世界上有没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有,双胞胎。”莫兰道。
  “她没有姐妹。”
  “谁?”
  “那个女人。”
  “谁?”
  “林琪。”
  面对镜子正在洗脸的莫兰听到这两个字不禁皱起眉头转过身来,她现在打心眼里后悔把乔纳带去健身,她早该料到乔纳不是省油的灯,要知道,最近林琪正在为她设计一套适合她体质的减肥计划,莫兰还指望林琪从此成为她的免费私人健身顾问呢。可现在,乔纳的职业病很可能毁掉她跟林琪这几个月来建立的友好关系,想到这里,莫兰就不禁有些生气。
  “你查她干什么?”
  “几年前,有个女贼在作案的时候从高楼上摔下来死了,长得跟她一模一样,那个女贼的外号叫做猫,她死的时候还穿着黑猫的服装,妈的,就象在演戏!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至少10遍。”
  但是莫兰毫无印象。
  “你也说了,那个女贼已经死了。”莫兰只得说。
  “对,死了。”
  “那你还操什么心?人跟人长得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你真该去看心理医生了。”莫兰没好气地说。
  乔纳瞪了她半天才道:“妈的,你的脑瓜才出了问题!”
  那次谈话就此结束,以后的几天,乔纳没再提起林琪和猫的事,莫兰以为她已经把这事给忘了,但谁知,在今天的早餐桌上她又旧话重提。不过莫兰可没有功夫再跟她纠缠不清了,今天早上10点她约了林琪在健身房见面,林琪答应就最新的健身计划跟她详细聊一聊,她刚刚无意中瞥见墙上的钟,发现已经过了9点半了,天哪,又该迟到了,她懊恼地想,如果早点起来就好了,如果不跟乔纳废话就好了,如果不看报纸就好了,如果……
  莫兰果然迟到了20分钟。
  TSS健身中心是一家中美合资的健身俱乐部,坐落在这栋大楼的四至六层,以设施完备,教练素质高而闻名。由于它位于写字楼群的中心,很受附近office白领的青睐。
  当莫兰推开到健身房会客室的玻璃门时,林琪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发呆。林琪有着非常健美挺拔的身材,从背后望去,腰部的曲线尤其明显。
  林琪呆呆地望着窗外,没有听到莫兰进门的声音。从玻璃窗的反光中,莫兰看见林琪满脸阴云,眼神迷离,似乎正在考虑什么重要的问题。不远处,有个腰上绑着安全带的清洁工正在逐层擦拭对面高楼的玻璃窗。
  莫兰咳嗽了一声。
  林琪猛然从遐思中惊醒过来。
  “你好像迟到了。”林琪转过身来时,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莫兰立刻发现她脸色很不好,象是睡眠不足,又象是刚刚被老板训过一顿。而且改变了发型,
  另外……她改变了发型,她拉直了原先微微卷曲头发,这让她看上去比过去成熟了几分
  “真抱歉,你也知道现在的交通……”莫兰想解释,但林琪马上就打断她的话。
  “没关系,我们抓紧时间。”她的声音冷冰冰的,一点热情也没有,跟平时判若两人。
  莫兰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好吧。”她说。
  林琪打开面前早已准备好的“个人健身计划”,用刻板的声音快速说道:“这个计划是根据你的年龄、身高、体重、体质、饮食习惯以及身材特征专门设计的,请你看一遍,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接下去就可以按照它实行了。”
  林琪哗地一下,利落地把计划书倒转了个反向推到莫兰面前,她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笑容,并且说话速度很快,还带着点隐隐的不耐烦,好像莫兰是个不得不接待的不速之客。
  莫兰有种感觉,林琪今天没心情跟她谈健身计划。跟一个不在状态的人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林琪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她很扫兴。
  莫兰把计划从头到尾大略地看了一遍,便把计划推回给林琪。
  林琪又慢了一拍,计划书回到她面前时,她正用左手撑着腮,注视着墙角继续发呆。
  “你有什么心事吗?”莫兰不禁问道。
  仿佛受了惊吓,林琪立刻正襟危坐恢复了原状。
  “看好了?没问题吧。”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一切都很正常,她正视莫兰,用故作轻快口吻说道。
  “没问题。”
  “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出乎莫兰的意料,林琪突然站了起来,这动作预示着她们的见面已经结束。
  在回家的路上,莫兰十分窝火。作为一个愿意付出5千元定制特别健身计划的客户,今天的会面,居然连一杯白开水也没喝到!
  她本来以为至少可以跟林琪聊上一个小时,为了这次会面,她在前一天晚上,还准备了一箩筐的问题,比如,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增加腰部的肌肉,再比如,吃过肥腻的汤或黑椒牛排后,用哪种方式减少腹部的脂肪堆积才最不痛苦,等等,可现在这些问题只好又被原封不动地吞了回去。
  莫兰一再问自己,难道迟到区区20分钟就该受这样的冷遇吗?难道这就是所谓高素质的服务吗?难道她赶了50分钟的车程,仅仅只是为了3分钟的会面吗?天晓得!
  莫兰决定取消那个健身计划。
  “请帮我转林琪。”10分钟后,她直接打电话到健身中心。
  “sorry,Anny 刚刚请假回去了。”前台小姐礼貌地回答。
  “可是她刚刚还在。”这个答复让莫兰不免有点吃惊,她才不过刚刚离开那间办公室5分钟而已。
  “是的。”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她过会儿再打来试试看。”
  “谢谢。”
  也就是说她前脚刚刚走,林琪后脚就请假离开了健身中心,看来今天对她的怠慢的确是事出有因。莫兰猜想,在这个美丽的健身教练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一些很困扰的事,莫非是“大姨妈”突然来了,要不然,她不会这么慌慌张张地离开,这不象她。
  莫兰决定对今天的事网开一面,毕竟谁都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但她没想到,这居然是她最后一次看见林琪。
  当天夜里2点,莫兰靠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地看书,听到外面传来很响的关门声和悉悉索索的响动,她知道那是乔纳回来了。乔纳是个工作狂,很少会在8点以前下班,不过今天,莫兰看看墙上的钟,似乎也太晚了一些,难道局里有什么事绊住她了?莫兰暗自猜测着。
  突然,哐地一声,她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乔纳一阵狂风般闯了进来。她神情激动,两眼放光,粗壮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栽倒造莫兰的床边。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乔纳冲到莫兰的耳边一连大声说了三遍。
  “谁死了?”莫兰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女人!林琪!你的健身教练!今天晚上她从楼上摔下来死了!”乔纳喉咙沙哑,好像一下子倒了嗓子。
  什么?!林琪死了?!莫兰感觉就象头上突然挨了一闷棍。
  “你在胡说什么!”莫兰下意识地嘟哝了一句。
  “妈的,你清醒点!我可没在开玩笑!”乔纳的脸阴沉得就象一个正在作法的女巫。
  莫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消息来得实在太突然,她一时没办法反应过来。
  “你……你怎么知道的?”莫兰迟钝地问道。
  “1点接到报案说有人跳楼,我正好顺路要回家,就叫出警的小王顺便带我一程,谁知道那地方居然就是六月大楼,所以我就下车跟着去看看了。”
  “六月大楼?”
  乔纳没理会她的打岔,继续说道:“结果我看见她就躺在原来的那个地方,穿着黑猫的衣服,屁股上一根长长的黑尾巴晃来晃去,就象去参加化妆舞会,嘴巴旁边还用黑色彩笔各画了三道胡须,跟过去一模一样!妈的,太邪门了!”
  见莫兰眨巴着眼睛,一脸困惑,乔纳突然提高了嗓门:
   “你还不明白?同一地点!同一个时间!同一张脸!发生了同样的事,一个扮成猫的黑衣女人从楼上跌下来死了!我的妈!难道人可以死两次吗?”乔纳瞪大眼睛瞅着她,“而且看到过她在健身房里那副假正经的样子,再看她今天打扮得奇形怪状,摔烂脑瓜躺在那里的模样,更加觉得恐怖!”
   的确恐怖。莫兰不知不觉已经坐直了身子,她脑海里出现林琪打扮成黑猫的样子,苍白憔悴的脸,眼睛熠熠发光,一跟长尾巴在背后摇来摇去,正伸出爪子朝莫兰扑过来……她只觉得背上直冒冷汗。
  “她们真的长得很象?”莫兰犹疑地问道。
  “一模一样。”乔纳肯定无疑。
  “真的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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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猫的复生
  
  莫兰坐在窗前发呆,她面前摆的是三年前关于那桩坠楼案的新闻报道,这是她今天早晨从网上查到后用打印机打印下来的。虽然乔纳一再保证她今天会按时下班,并飞奔回来把旧案资料的复印件送到她面前,但莫兰还是耐不住性子,天一亮就坐到了电脑前,孜孜不倦地查找起来。
  幸好事件过去并不算太久,她花了不到半小时,就在晚报的官方网站上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这条几百字的豆腐干新闻。由于女贼的古怪装束,她本来以为这会是一起背景复杂,情节曲折,并带有些恐怖色彩的诡异案件,但看了文章之后,她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实际上,整个案子只让她感觉好笑
  新闻的标题是《女贼高楼行窃,遭遇自杀袭击》。
  案件的大致情况是这样的,2004年6月4日清晨5点左右,两位居住在六月大楼的老人按照惯例相约一起去附近的公园做晨练,他们在途径自行车棚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自行车棚的拐角处赫然躺着一具女尸,他们中的一个很快就认出了死者,那是居住在六月大楼的一名单身女子,后经查明死者名叫张月红,江苏人,在某日资公司从事公关工作。警察大约在三、四分钟后赶到,令人惊讶的是,警方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很快在大楼不远处的花坛中又发现了一具女尸,女尸身着黑猫紧身衣,脸上用黑色记号笔画了胡须,她身后背着一个双肩背包。
  虽然女尸背包是空的,但由于她身边躺着另一名死者张月红的钱包,钱包里有500元钱,所以警方判断,这名穿着黑猫紧身衣的女子很有可能是一名入室盗窃的女贼,她盗窃了张月红的钱包,准备攀出窗离开的时候,正巧碰到张月红跳楼自杀,这种状况完全出乎女贼的预料,于是,受到过度惊吓的女贼因为没有带任何保护措施,也随之一起坠楼。
  真是太不走运了,莫兰想,不管是对于这名女贼还是那个自杀的女人来说,本来是件可悲的事,可两个人偏偏撞在一起,一切就变得啼笑皆非起来了。
  “你不觉得滑稽吗?”当天晚上,莫兰问乔纳。
  “怎么不滑稽?当年这个案子让我笑了老半天呢!所以我才会记得她嘛!”乔纳咧开嘴笑道,露出两排被烟熏黑的牙齿。
  “哪有这么巧的!”
  “嗨,这种鸟事每天都会发生,没什么稀奇的。”乔纳往嘴巴里塞了一根烟,“今天晚上就有个老头喝醉酒在大街上撒尿,结果一不留神掉进阴沟摔死了,”
  这倒是的,在警察局阴暗潮湿的档案室里,有的是引人入胜的血腥故事,莫兰想如果自己也跟乔纳一样,多年来整日跟那些犯罪档案为伍,说不定也会变成一个说话象鸭子叫,抽起烟来象烟囱的男人婆。
  “现在任何案子都不会触动我的神经。”乔纳有点得意地说。
  这话好像有点过了,前一晚乔纳报告林琪死讯的模样,莫兰还记忆犹新。
  “得了吧,你昨晚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象只惊弓之鸟。”
  “这事当然他妈的不同!”乔纳圆睁眼睛瞪着她加重语气道。
  “有什么不同?”
  “第一,两个死者长得一模一样,第二,两个人都死在同一个地方,第三,她们都穿了黑猫的紧身服,想起来就汗毛淋淋。”乔纳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
  乔纳从小就怕猫,这是因为在她五岁那年,她曾经被一只野猫咬伤过。
  “我真是搞不懂干吗要搞得那么麻烦?偷东西不是应该穿得越简单越好吗?”乔纳暗自嘀咕。
  “大概是为了增强点戏剧效果吧。”莫兰不大自信地猜测道,其实这也是整个案子中最滑稽也是最诡异的部分,作为小偷来说,她们的装束也未免太醒目了。
  乔纳已经按照约定给莫兰带来了三年前那桩案子的档案复印件,现在那个文件袋就乖乖躺在莫兰身边的沙发上,而莫兰正在修指甲。乔纳一边跟莫兰答腔,一边不时扫上它一眼,莫兰知道,如果再过五分钟,她还没有打开这个文件袋,乔纳就要发火了,乔纳是莫兰碰到过的最容易动怒的人。如果谁辜负了乔纳的好心,谁就不得安宁。
  自从莫兰离婚后,乔纳经常会从档案馆的旧案子中找点小谜团来为难她,这些案子中有的已经有了答案,有的则没有。
  “你与其是想着梁永胜,还不如猜猜凶手是谁。”乔纳总是这么说。不知道是否她有意所为,她带来的案子大多数都是家庭悲剧,而且几乎全是老公谋杀老婆,虐待老婆的案子,莫兰想乔纳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慰她。
  而乔纳的用心良苦也的确卓有成效,自从接触了那些案子之后,莫兰发现自己前夫梁永胜的痛恨变得越来越少。她经常安慰自己,至少,这个男人还没有因为讨厌我而虐待我,至少他还没有开煤气毒死我,至少他在临走时还分了一点财产给她,想到这些她居然还有点感激他。有一次,她在马路上碰到他,甚至还微笑着跟她打招呼,莫兰后来想想,她的宽容大度很大程度上得归功于乔纳带回来的那些案子。如果没有它们,她倒真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莫兰拿起旧案的复印件开始翻阅起来。
  乔纳带回来的三年前的档案资料要比新闻报道详细一百倍,并且里面还夹了两名死者的好多照片,当然照片不是复印的,很显然是乔纳从原始档案中剥下来的,照片的背面还残留着干硬的浆糊痕迹。那张猫女的照片首先吸引了莫兰的注意,虽然她明知道那是三年前的另一件案子,死去的是另一个人,但那张年轻的脸分明就是林琪的脸,要不是从小接受无神论的教育,莫兰很可能会认为林琪是猫女的复生,但就算再理智的人,看见这张照片后,再看到林琪,也会产生异样的感觉,因为她们果真长得一模一样。
  太邪门了!莫兰暗自叹息。
  另两张照片是死者身体各部分以及随身携带物的特写,先是脸部,她看上去很年轻,额头的发根处有几滴干涸的血迹;随后是一个手镯,那是一个用橡皮筋穿着的小石头,上面刻了一张蓝色的猫脸,显得很俏皮;第三张是她的黑色双肩背包,上面印有耐克的字样,但看质地和款式应该是便宜的冒牌货,最后一张是张月红的钱包,它就躺在猫女的尸体旁边,钱包内有张月红的照片,一张超级市场的购物卡和一张服装店优惠卡,还有500元。
  法医报告只有寥寥数语,猫女的死因是坠楼导致的身体多处骨折,没有其它外伤痕迹,年龄估计在18-22之间,非处女,有堕胎史。
  档案显示,关于猫女的调查并不顺利。案发后,警方曾经调查过六月大楼的所有居民,其中有12户明确说自己在近期丢失过钱物,另有5户居民无法确定。由于丢失的财物数量都不大,所以没有人报过案,也没有人引起重视,甚至居民之间也没有互相交流过,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彼此有相似的的遭遇。猫女坠楼后,警方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后来登报寻找猫女的家人也一直没有结果,所以最后警方不得不自行处理了尸体,也就是说,至今没有人知道那个坠楼的猫女姓甚名谁。
  莫兰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乔纳说过的一句话――“她没有姐妹。”
  “你查过林琪,她真的没有姐妹?”莫兰问道。
  “对,她是独生女儿。”乔纳一边说,一边从茶几上的纸袋里拿出一个提子面包开始啃起来,“那里面有林琪的户籍资料,你自己看。”
  果然,莫兰在文件袋里很快找到了林琪的户籍资料。那上面赫然写着“林琪,女1984年出生,父亲 林国栋,1940年出生,母亲韩音,1960年出生,兄 林志忠 1981年出生,林国栋于1985年销户,原因一栏填着‘身故’”。
  林琪的确没有姐妹,但有一个哥哥。
  莫兰决定把林琪先放在一边。
  警方在猫女资料的下方列出了六月大楼居民提供的被盗清单,言下之意就是,这些盗窃案件的始作俑者就是猫女本人,但莫兰看过那张清单后,只觉得好笑,她不得不承认,猫女是她看到过的最孩子气的女贼。
  402 现金500元 笔记本(新)一件 5月14日
  403 玻璃花瓶2个 CD碟片4张 现金20元 5月16日
  501 长袖衬衫2件 现金200元 小鸭公仔1个 5月10日
  503 亚麻裙1件,太阳镜一副 5月16日
  602 红玛瑙戒指1个 现金100元 5月14日
  603 皮鞋两双 现金200元 5月16日
  702 现金350元 5月14日
  703 饼干一桶 现金600元 索尼随身听1台 5月16日
  801 女式裙子3件 现金300元 玻璃摆设1个 5月10日
  803 电话机1台 现金约400元 5月16日
  901 丝袜1打 现金300元 柠檬2个 5月10日
  902 皮鞋1双 现金200元 进口饼干1包 巧克力1袋 5月14日或15日
  
  怪不得没有人报案,莫兰想,如果她丢失了1打丝袜或者1包巧克力,她八成也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丢失了这些东西。
  大概因为无法确认猫女的身份,不知道她的住址,所以自然也无从确认这些不起眼的被盗物资是否真的被猫女所偷了,但警方的意思再明了不过,98%的可能性就是她。
  令莫兰感到惊讶的是,另一位女死者张月红的资料竟然更为含糊。
  张月红,根据她跟房东签署的租房协议和她提供的身份证复印件,显示她1978年出生,去世的时候25岁,江苏无锡人,2002年年底来上海发展,从2003年年初开始一个人借住在六月大楼的1003室,自杀前系上海某日资企业销售部的秘书。但据警方调查,张月红的身份证是假的,她自称就职的那家日资企业虽然确实存在,但公司方面却说,从来没有雇佣过叫这个名字的人,拿照片去公司确认,也没有人认识她,所以很可能这一切都是她编造的,她根本就没有在这家公司工作过。
  警方搜查了她的房间,根据记载,房间陈设简单,大部分家电都是房东提供的,她自己的物品只有衣服、鞋子和化妆品,没有找到通讯录或者手机,据说因为担心房客拖欠电话费,所以房东没有装固定电话。警方在她的梳妆台抽屉里发现一个小化妆包,那里面有半包的摩尔烟和三包未拆封的保险套。客厅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新的黑色晚礼服、几件随身的穿的短裙和内衣。
  警方最大的收获是在她床上的一件崭新的紫红色外衣(带有吊牌)的口袋里发现三张有“自杀暗示”的纸条。
  档案中附带了三张小纸条的复印件,莫兰发现每张小纸条只写了一句话,内容如下:
  “回去吧,回去吧”
  “这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还找得到回家的路吗”
  由于没法弄到张月红的真迹,所以无法进行笔迹鉴定。但警方判断,这三张字条有很大可能出自张之手,因为有门卫和部分邻居反应,在案发前,张月红情绪低落,经常在路边饮食店借酒浇愁。
  法医报告称,张月红的死因是高空坠楼导致的颅骨骨折和多脏器破裂,另外在她的胃里发现了大量酒精。
  为了确定其身份,警方曾经连续一个月将她的照片登在电视节目和报纸上,但一直没有人来认尸,所以也无从知道她究竟是谁。而最有趣的是,根据对她的骨龄测试,她绝不止25岁,警方猜测她大概的年龄应该在40岁左右。
   “真是古怪的案子,两个死者居然都身份不明。”莫兰把复印件重新塞回文件袋。
  “你再看看张月红的照片。”乔纳带着恶意笑道。
  莫兰从文件袋的最里面找到两张张月红的照片。她化着浓妆,长长的假睫毛夸张地向上翘着,大红的唇膏极为亮眼,她的唇形相当漂亮,而且看得出来,她花了不少时间勾唇线。她身材纤弱,长头发直直地披在肩上,上身穿着一件露脐吊带衫,下身是一条紧包屁股的牛仔中裤,脚上是一双俏皮可爱的扣带缀花凉鞋,很难想象40岁的人会穿这种鞋。就凭这身打扮,莫兰相信,不管她究竟几岁,在夜晚的霓虹丛中,在那些男人的眼里,她一定仍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不过现在这朵无名的花已经凋谢了。
   “她居然穿着鞋!”莫兰突然注意到。
  “那有什么要紧?”
  “她从那么高摔下来鞋居然没有掉出来。”
   “是吗?”乔纳有点意外,一把将照片抢了过去,她仔细放在眼镜前端详一番后,又立刻扔回给了莫兰,若不是莫兰及时接住,照片准会掉进满是烟灰的烟缸里。
  “因为她穿的是扣带的凉鞋。”乔纳道。
  “说得没错,既然要自杀,而且是在自己家里自杀,干吗还要那么麻烦去扣带凉鞋?她完全可以穿拖鞋。”
  乔纳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道:
  “一双鞋而已,想自杀的时候,谁会想起这些?”
  “既然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赴黄泉,还不嫌麻烦地穿了双扣带的凉鞋,那她还应该记得在口袋里放上那张‘回去吧,回去吧’的纸条才符合逻辑,如果不放在口袋里也应该拿出来放在显眼的位置,但是你看,纸条是在卧室床上一件紫红色外衣口袋里找到的。”
   “那又怎样?也许她本来身上穿着那件紫红色外衣,但突然心血来潮临时又换了吊带衫,于是纸条就忘在那件衣服的口袋里。”乔纳振振有词。
  “这倒也说得通。”莫兰承认。
  “看看她的打扮就知道她神经兮兮的,一把年纪还装小姑娘,所以她突然脑袋发昏,要穿扣带鞋,要换衣服也很正常。”
  但莫兰总觉得张月红的打扮更象是去赴约,而不是去寻死,不过乔纳说得对,心理不正常的女人不能用正常的逻辑去衡量她。
  根据乔纳的资料,事后警方曾经就张月红的生活起居和待人接物的方式调查过周边邻居,但很显然,多数人只是在楼道里见过她,没有人跟她有过深交,所以也无从得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的生活来源是什么,她有哪些朋友,她的家乡在哪里等等。所以,张月红跟猫女一样,是一个谜。
  “说说林琪的案子吧。”莫兰改换了话题,“她是怎么被发现的?”
  “我上次说了,人家以为是楼上掉下来一包水泥,结果是个人。其它的我也不清楚,好像她身上有很多伤,是被人打的,”乔纳往嘴里塞了一块全麦面包,“他们的报告还没整理成档案呢,具体情况你问高竞好了。”
  “高竞?”莫兰吃了一惊。高竞也算是她的朋友,不过近几年两人都看不惯对方,原因很简单,高竞的妹妹现在是莫兰的前夫梁永胜的妻子。莫兰曾经帮忙把高竞刚从大学法律系毕业的妹妹请到丈夫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但没想到,刚进事务所没多久,那女孩就跟梁永胜好上了,莫兰的婚姻也因此走到了尽头。
  “这个案子他负责?”莫兰再次问道。
  “就是他。”乔纳的黑色眼珠咕噜咕噜在眼眶里飞快地转了两圈。
  “你有没有跟他提起三年前的那宗案子?”
  “没有。但是我跟她说,你认识那个林琪。”乔纳嚼着面包,口齿不清地说道。
  真多嘴!
  “这么说,他很可能会来找我?”莫兰皱了皱眉头。
  “我下班的时候,他跟我说等会见。”
  “那意思就是……”
  “他马上会到。”乔纳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我估计8点半以前他一定会到。”
  结果不出乔纳的所料,一刻钟后,高竞按响了莫兰家的门铃。
  高竞是警察局凶杀科的探长,他有一副魁梧的身材,一张黑黑的脸膛和一双又冷又亮的眼睛,多年来因其屡破奇案和百步穿杨的枪法在警界威名远扬,但是,莫兰从来就不买他的帐。她13年前就认识他了。当时他还只是个刚刚进入警局的小警员,而她也不过是个15岁的初中女生,两个人在莫兰同学的生日派对上相识,他朝她走来,少女莫兰以为这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对她有意思,不禁芳心大悦,哪知他却要求看她的身份证,并且异常坚决地掐灭了她手里的香烟,从那以后,莫兰就对他兴趣全无。
  “听说你认识林琪?”高竞问道。
  “她是TSS健身中心的健身教练,负责教授有氧操,我们昨天上午还见过面。”莫兰懒懒地答道。
  “昨天上午?你们谈了些什么?”
  “我要她为我设计一个特定的健身计划,前一天她打电话给我,说已经把计划做好了,让我去面谈一次。按照惯例,她要听听我的意见,如果我觉得没问题,就可以实行了。”
  他的表情显示他想讽刺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莫兰知道,在高竞眼里,象她这种没正当工作,只是每周给美食杂志写写评论文章聊以为生的人,是没资格花大把的钱去做美容和健身的。也许他认为,她应该好好找个工作,然后把钱存起来,为第二次婚姻准备嫁妆。但莫兰却觉得,现在的她才是在真正地生活,当然她的生活方式,他永远都看不惯。
  “她看起来怎么样?”隔了一会儿他问。
  莫兰的脑海里浮现出林琪略显浮肿的眼皮和苍白的嘴唇,她平时爱涂淡玫红的唇彩,嘴巴总是亮晶晶的,而那天的她嘴唇上什么都没有,所以显得有些憔悴。
  “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有点心不在焉。”莫兰道。
  “说详细点。”高竞翘起二郎腿,注视着她,“我要细节。”
  “她拉了直发。”莫兰简短地说。
  “你是说她改变了发型?”高竞问。
  “根据我的经验,一个女人突然改变发型必有原因。”
  高竞不怀好意地朝她笑了笑。他大概是想到莫兰离婚以后有段时间也染黄了头发。莫兰想到这点不禁脸孔有些发烧。
  “还有什么?”他继续问。
  “她态度不好。我们在一起顶多只有五分钟,她把计划书给我看了,然后我说没问题,就把计划书还给了她。我觉得她应该更热情一点才对,过去她对我一向都很热情,但是这次她却很冷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是不是迟到了?”高竞突然向她轰出一句来。
  “就算迟到她也不能那么对待我!”被点到了痛处,莫兰不禁有些恼火,“你要知道,那是服务行业,别说我只是晚到了20分钟,就算我爽约,她下次见到我,也只能对我笑着抱怨两句而已。另外,如果我同意那健身计划,她是可以从中提成的,她没有理由冷淡我。”
  “那她冷淡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觉得她是在想别的事。”莫兰想起她进门的时候,林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耸立的高楼若有所思。难道她当时就在筹划晚上的演出?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她几乎没跟我说什么话。而且我前脚刚离开健身中心,她后脚就请假走了。”莫兰说。
  “她走得很匆忙。”高竞象在作注解。
  “可不是。”莫兰点头道,“她究竟是在几点被发现的?”
  “乔没有告诉你吗?”
  每次问他点什么,都象是在挤牙膏,莫兰最讨厌高竞这点。
  “没有。”莫兰冷冰冰地说。
  “1点左右。有人听到声音,开始以为是有人在趁夜乱倒建筑垃圾,但等他下楼才发现是具尸体。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家掉下来的。”
  “你知道吗,三年前有一宗案子跟林琪的案子很相似。”莫兰忍不住说。
  “我知道。”高竞一点都不惊讶。
  显然这事他早已心中有数,搞不好他已经调查过了,莫兰想。
  “很象。”果然他说
  随后他马上又补充道:“我只对林琪有兴趣。”
  “有线索吗?找到目击者了吗?”莫兰好奇地问道。
  高竞摆出一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的表情看着她。
  “跟你有关系吗?”他反问道。
  莫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她早料到高竞不会向她透露什么,所以她打定主意,如果她找到什么线索也绝不向他透露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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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死者的母亲
  
  
  林琪没有姐妹。
  乔纳的这句话不时回荡莫兰的耳边,虽然户籍资料已确认无疑地经证明了她的话,但莫兰知道这个城市有不少没有户口的黑人,电视和报纸关于此类人的报道从来就没有断过。
  她想起乔纳给的资料中有林琪的地址,于是决定亲自去走一趟。
  林琪住在一条弯弯扭扭的老式小弄堂里,门牌号都已经模糊不清,莫兰问了不少人才找到她的家。她来到林琪的门口,发现有个女人正在打扫卫生。
  “你是……”她站在那里,茫然地望着莫兰,她大约50出头,身材臃肿,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的工人服,手臂上戴着袖套。
  “我是林琪的朋友。您是……”
  “她的母亲。”她用刻板的普通话回答道。
  这么说,她就是韩音。
  “听说了林琪的事,我很为她难过,我们是好朋友。”
  “哦。”韩音木讷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莫兰的说法,但并没有请她进屋,其实房门大开,莫兰已经对屋内的陈设一览无余。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废旧杂志和女性的衣服。韩音正把一些书和杂志捆扎在一起放在门口,这些东西她大概是准备扔掉。女儿才死了不过两三天就扔掉她的遗物,是不是太快了点,莫兰暗自嘀咕。
  “这些书都是林琪的?”莫兰指着门口的那堆书和杂志问道。
  “是啊。”韩音冷淡地点了点头。
  本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应该悲痛欲绝才对,但莫兰没有从韩音的脸上看出半点悲伤的表情。这倒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我是林琪以前的朋友,我可以看看这些东西吗?”莫兰问道。
  “你看吧,这些都不要了。”
  “不要了?”莫兰从那堆杂志里翻出一本旧的照相簿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林琪小时候的照片。
  “可是这些照片都是林琪的。”莫兰想提醒这位麻木不仁的母亲。
  “我那里也有。”韩音平静地说。
  “请问您是……”虽然一开始已经介绍过,但莫兰忍不住再次问道。
  “她的母亲。”她再次用普通话字正腔圆地回答。
  的确是韩音,但她为什么要用普通话回答,莫兰觉得别扭极了。
  “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在里面。”
  “那么,这些东西是否可以给我?”看情形,韩音大概不会拒绝她接下来的请求。
  果然,她答得异常痛快。
  “你要出钱买的话,就可以。”她说。
  莫兰从林琪的住处共搬回来3箱杂物,当乔纳知道客厅里这些破破烂烂的纸板箱都是从林琪家搬来时,吃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好你老妈不在,要不然她一定气得半死。”乔纳说。莫兰的母亲有洁癖,目前正在法国跟莫兰开中医诊所的父亲团聚。
  “那就别告诉她。”莫兰打开箱子开始兴致勃勃地瞧着自己的战利品。
  “这些玩意儿是谁给你的?”
  “林琪的母亲韩音。”莫兰答道。
  “怪了!她怎么会让你把它们带走?”乔纳抓了抓头发。
  “我出钱买的,10块钱一箱。”莫兰得意洋洋。
  “神经病,只有你才会花30块钱买这些破烂!”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母亲才会出卖女儿的遗物呢?林琪才不过只有死了几天而已,她就站在门口跟我讨价还价一心想卖掉她留下的所有东西,她才不关心我是否真的是林琪的老朋友呢,开价15块一箱,我还价5元,最后我们两个纠缠了十多分钟才最后以10块钱一箱成交。”莫兰回想起韩音那张象是被浆糊粘得硬邦邦的脸,不禁打了个寒噤,“我想她们母女倆的关系好不到哪儿去。”
  “高竞昨天去找过她。她有没有跟你提起?”
  “她说警察拿走了一些东西。她说话的表情好像是在为没有把那些东西一起卖给我感到遗憾。”莫兰确实这样觉得。
  “你们还谈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那里讨价还价而已,她正在打扫房间,林琪的房间象个狗窝,她根本没有心情跟我说话,我们就站在门口说了几句。她对女儿的生活一无所知,她们不住在一起,她说自己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林琪,其实我看还不止半年,如果她知道什么,嘴巴也紧得出奇,高竞别想掏到任何东西。”
  “她长得跟林琪象吗?”
  “不象,她比林琪长得丑多了,但话说回来,难看的母亲生出标致的女儿也很多。”
  “她有没有哭?”
  “哭?哪儿的话?我怀疑她的泪腺早就被摘除了。”莫兰禁不住尖刻地评论道。
  “流眼泪也不一定能代表她很悲伤。”
  “可她一点真的都不悲伤,一点也不。”莫兰加重语气说道,“按照你给我的户籍资料,林琪的父亲林国栋是在1985年去世的,也就是说,林琪1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就死了。她是由韩音独自带大的,韩音后来没有再婚,所以她们应该是相依为命的母女,但是她们的关系却冷漠到这种地步,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你别忘了林琪还有个哥哥,她老妈很可能重男轻女。”
  “还有一点,”莫兰从乔纳给她的文件袋里抽出林琪的户籍复印件,“林国栋出生于1940年,而韩音出生于1960年,他们两个之间足足差了20岁,1982年他们结婚时,韩音不过是个22岁的年轻姑娘,而林过栋已经是个42岁的中年人了,而且他还结过一次婚,当时正病退在家。你不觉得奇怪吗?韩音又不是嫁不出去,她为什么要嫁给他?”
  “林琪有没有养猫?”乔纳打岔问道。
  “我没看到。”莫兰摇了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为什么要嫁给他?”
  “发神经呗,或者是因为一时冲动,也可能林老汉在‘那方面’很厉害吧,”乔纳歪着嘴奸笑道,“反正总有让她投怀送抱的理由。”
  “别逗了,她看上去根本不是那种会被爱情或是性打动的女人,倒更象是买卖婚姻的女主角,不过做买卖的是她自己。她看上去很有主见。”
  “户籍资料里有那么多内容吗?”乔纳怀疑地看着她。
  “我让我在民政局工作的朋友帮忙查了他们的结婚记录。”莫兰坦言。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如今老夫少妻正常得很。”
  “如今是没什么了不起,但在1982年,连自愿同居都会被抓起来的年代,年轻女孩嫁给病怏怏的半老头是会遭人非议的。所以,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她不会嫁给他,因为她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
  莫兰顿了一顿才说,“我想她跟那个男人之间一定有一桩交易。”
  “交易?”
  “她不得不这么做。”
  “你究竟想说什么!”乔纳一脸好奇地朝她吼道。
  “她怀孕了,不得不找个男人嫁掉,否则她的脸就丢大了。我查过他们结婚登记,他们登记的日期是1982年3月结婚的,而林琪的哥哥林志忠出生年月是1982年12月,他显然是个早产儿。”
  “所以呢?”乔纳似乎已经猜出她的弦外之音。
  “所以,林志忠很可能是韩音跟别人生的私生子。为了遮丑,她不得不嫁给比自己大20岁的林国栋,她根本不喜欢这个男人,虽然为他生了女儿,但为了报复这个男人,她就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莫兰顿了一顿,才把自己真正想法说出来,“也许她还不止生了一个女儿,她生的是一对双胞胎,为了以后少一个女儿跟她的儿子争财产,所以她只给一个女儿报户口。另一个孩子就是那个猫女。”
  乔纳瞧着莫兰半晌,哑着嗓子笑了起来。
  “不知道高竞听到你今天的这番高论会有什么感觉。”乔纳说。
  “他会问我要证据。”莫兰泄气地说。
  “猫女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没法提供证据。”
  就算尸体还在,韩音也不会肯去做亲子鉴定的,莫兰想,有哪个傻瓜会愿意主动为自己多年前的丑事提供证据呢,而且她自己也说不清,韩音有两个私生女究竟跟林琪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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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乔纳的情报
  
  虽然高竞对自己掌握的线索讳言莫深,但乔纳还是很快就从高竞的下属那里打听到了林琪坠楼案的最新进展。
  莫兰得到的情报是,当晚12点半左右,林琪从住处上了一辆出租车,大约半小时后,她到达六月大楼的门口。出租司机对她的印象深刻,因为她的装束很奇怪,白色风衣里面套着一件连体的黑色紧身衣,他问她是不是要去参加化妆舞会,她没有否认,到达目的地后,她爽快地多付了两元车费就下车了。
  由于她坐在驾驶座的旁边,脸一直正对着前方,而且大半个头都被罩在黑色紧身衣的头套里,所以司机没法看清她的脸,但他说,她曾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口红把玩了一阵,但没有涂在唇上;他曾目送她进入大楼,他看见一根长长的黑尾巴从她白色风衣的下面露出来,这让他觉得很好玩。
  (附:在林琪的坠楼现场,警方没有发现她的风衣和口红,因此警方判断这些物品已被凶手处理,但在附近的垃圾桶内也没有发现相关可疑物品。)
  有人看见林琪上了电梯。有一个住在10楼的居民跟她一同搭乘电梯,他说,他在9楼出了电梯,这时候电梯里就只剩下林琪一个人。因此警方判断,林琪的目的地应该在10楼以上,于是马上派人寻找10楼以上的目击者。但询问了一遍,警方的收获不大,有一名住在10楼的居民说,他曾经在楼道里看见白影一闪而过;另有一名10楼的住户称,在午夜12点左右,他听到隔壁有人开窗的声音,但他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但后来警方拿着林琪的生活照(据说是从林琪家找到的)挨家挨户地询问六月大楼的居民,却有了惊人的发现。有好几个人都说曾经在附近见过她,有一个人还坦白自己曾经跟她说过话。最后经过总结,警方的注意力集中在三个人身上。
  有证据表明林琪跟六月大楼的三个人有过较深的接触。他们分别是1001室的董斌,1104室的王俊以及1202室的张重义
  一位住在底楼的居民说,他曾经看见林琪跟王俊走进上了同一部出租车,她面带微笑,神态娇媚,还有人看见林琪跟董斌在书报摊边说话,他们的谈话至少进行了一刻钟,因为目击者在报亭旁边的银行取钱,大约花了20分钟,当他走出银行的时候,他们的谈话仍在继续;另外,据张重义的邻居说,林琪去过他家,她去的时候他恰巧不在,她在门口等了足有半小时,张重义回来后,两人一起进屋,看上去他们关系亲密,象男女朋友,因为“她进屋时,张重义在背后扶着她的腰”。
  三个都是单身男人,都住在10楼以上,所以警方认为那天晚上林琪搭电梯上了10楼,必然是去找其中之一。根据法医鉴定结果,林琪身上有多处淤伤,脸上曾遭受重击,根据出拳的力度判断,不大可能是女性所为。所以警方已经锁定凶手是三者之一。
  经过几天的调查,警方很快就摸清了三名嫌疑人的大致情况。
  董斌:27岁,在一家流行杂志当美术编辑,未婚,女朋友在同一家杂志社的广告部供职,两个人恋爱2年,感情稳定,准备年底完婚。董斌对自己被问及与林琪的关系十分吃惊。
  以下他的原话被警方记录在案。
  “不错,我见过这个女人,她就是那个跳楼的女人吗?哇,真是没想到。那天上午我10点才起床,等我下楼的时候,尸体早就被清理掉了,我只听到楼下有很多人在议论这件事,可是不知道就是她,真是太SHOCK(震惊)了!”
  “对,我们是聊过一次,就在我们那里的书报亭,她起先向我问路,她问我知不知道七月大楼在哪里。我说这里只有六月大楼,没有七月大楼,我想她大概是搞错了,其实她要找的就是六月大楼。随后她就拿出一张纸条来给我看,她说那是别人写给她的地址,她要去找上面写的这个人,我很惊讶地发现,那纸条上的姓名居然跟我同名,而且那地址略有差别,我在1004室,而上面却写着1204室,我马上怀疑她要找的人就是我。于是我老实地向她承认我就叫董斌,她显得很惊讶,随后她就问我是不是在杂志社当美编,我说是的,于是我们就聊了起来。她说她想做一本关于健身的书,有个杂志社朋友向她推荐了我,她掏出一张名片给我看,但我没什么印象,其实我也不太在意这些,因为干我们这行的,经常有朋友介绍私活过来,不认识的人接触一次也就认识了。”
  “我们在马路上聊了一会儿,我不记得有多久了,大约超过10分钟,她后来提出要去我家看我做的样稿,但我对她说,我的电脑出了毛病,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修好,她显得有些遗憾,但她并没有在意,接着她跟我说了她对书的要求,坦白说,她要求不高,但开的价却很高,所以我同意为她效劳。我们约好等我的电脑修好后联系。”
  “是的,出事的前一天,我们见过面。我的电脑修好了,我约她出来见面,我们在咖啡馆聊了几句,约好第二天到我家去看样稿。但是我后来打电话给她,她说自己很忙,我想她可能改变主意了,所以我再也没有跟她联系。”
  王俊:25岁,一家体用用品网站的创办人,未婚,女朋友是大学同学,两人恋爱三年,本打算今年结婚,但因为女方父亲突然病逝,所以婚礼改在明年举行。两人感情不太稳定,经常吵架,但一直没有分手。王俊起先回避自己跟林琪的关系,但后来经过高竞的高压询问,他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我不知道她叫林琪,但我确实认识她,我们就是在附近的酒吧认识的,当时我跟我的女朋友在酒吧里吵了一架,我那女人用酒浇了我一脸,我气得七窍生烟,她正好坐在我旁边,递了张纸巾给我,我们因此就认识了。我当时心情很糟,一心只想甩了我的女朋友,再说,她长得也确实不错,所以我们就聊了起来,后来还一起到另一家酒吧喝了酒。”
  “没有,我们没有所谓的一夜情,我们到另一个酒吧只是喝了杯酒,我朝她吐了苦水,她也说了自己的事,但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我那可恶的女朋友,哪有心情听她说。我只知道她说她是个健身教练,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我摸过她的腰和屁股,的确很结实。对,我的确向她提出过非分要求,我想当着我女朋友的面把她带回去,一定会我那女人气得打哆嗦,但她不同意,她坚持要回家,临走的时候她保证以后只要我找她,她会来我家的,可以一直呆到天亮。她的意思其实很明了,但我还是觉得有点遥不可及,其实这就是她给我的感觉,她很神秘。”
  “后来,她的确来过一次我家。我的女朋友不在,之前我们同居在一起,但自从上次她在酒吧泼我酒后,她就搬走了。那天晚上,我给她打了电话,大概半小时后她就来了,我差点没认出她,她脸上化了浓妆,手里还拎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红葡萄酒,人摇摇晃晃的,象是喝醉了,我们和着音乐跳了一会儿舞,她突然要吐,接着她就冲到到卫生间去了,等她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洗过脸了,看上去人也清醒了不少。她冷冷地对我说,她把化妆包掉在酒吧里了,于是我们一起到酒吧去找她的化妆包,结果在前台找到了,收银员告诉我们,是别的客人捡到后交给她的。随后我们一起离开酒吧去外面吃饭,那天晚上我本来以为她会跟我回去过夜的,但是吃完饭后,她就说头晕,于是我们在饭店门口分手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其实我对她很有好感,但那有什么用。她对于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她是个神秘的女人,我觉得她从来就没想过真的要跟我发生什么。”
  “我真的不记得她问过我什么了,也许她问了,我也许回答了,但是我真的记不清了。我们在一起时,我都在喝酒,我的脑子不大清楚。”
  
  张重义:42岁,是一家区级中心医院的内科医生,3年前离异,前妻是一名中学教师。离婚理由是前妻的多疑。他的前妻怀疑他跟同院的一名女同事有染,经常到医院去无理取闹,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向她提出了离婚。张重义离婚后一直独居,但最近开始在网上交友俱乐部结交女性。他向警察承认,他有意再婚,但婚姻介绍所他觉得不牢靠,林琪是他在网上结交的第三个“女友”,之前两个他跟她们仍在交往中,他准备在三者中挑选一个,而他本来意属林琪。
  “我在网上跟好多女性聊过,但她们的情况大多跟我相同,离婚的中年人,身边带一个孩子,而我不想找这样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虚荣,我一直想找一个比我前妻更好的。我的前妻前一阵子结婚了,她的后夫是一个军官,她为此很得意,还给我寄来了请柬,这事让我很不甘心,我决心要找一个年轻的未婚女孩。”
  “是我主动找林琪搭讪的。她那时候也在网上征友,我记得她列出的条件是要找一个工作稳定,能够体贴人的中年男子,她说自己从小就没有父亲,所以就对成熟男性很心仪,我觉得我符合她的要求,所以就主动跟她取得了联系。我们在网上先聊了一阵,随后通了电话,又互相发了照片,她长得很漂亮,我起初担心自己的长相不会让她满意,但没想到收到照片后,她马上就同意见面。”
  “我约她到咖啡馆见面,她说外面太吵了,而且她也不赞成乱花钱,她的话给我印象不错,于是我斗胆提议到我家见面,她居然同意了。”
  “但是到了约定时间,她没有来。我们约的是上午10点,说好她来之后,一起出去买菜回来做午饭,但是我一直等到下午1点,她都没有出现。我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的手机一直关着。可是第二天我回家时却发现她等在我家门口,她没化妆,看上去很朴素,比照片上更漂亮。看见她,我既吃惊又生气,但我想,来了就好,所以我一句也没有责怪她。”
  “她向我道了歉,她说昨天突然接到一个朋友的死讯所以心情很糟,也不想接电话,我原谅了她。后来我们在家里随便煮了点东西吃,她胃口很好,吃了两碗方便面,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但她最后还是离开了,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洗了澡,我以为她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补救前一天的失礼,但是她出来的时候,衣服穿得好好的,她说她该走了。她走了之后,我才想到,盥洗室里还晾着我另外一个女朋友的内衣,这可能让她认为我一直在欺骗她。”
  “那天我把她送上车,她在车里跟我挥手说再见,那神情就好像是永别。其实我觉得她很聪明,她肯定是想好要来突袭我的,而我呢,真的让她逮个正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在这里坠楼,这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那天她走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打电话给她,她一直关机,她也没上网。”
  林琪在主动接近这三个男人,这是乔纳的情报给莫兰的唯一印象。可是,她为什么要选择这三个男人呢?难道他们跟三年前的案子有关系?一定是的。但如果猫女跟林琪没关系的话,她根本就没必要去管这档子闲事。没准真的是姐妹,也许林琪是想找出三年前导致妹妹死亡的元凶。
  但是如果这样推理下去的话,那么猫女的死也成了疑问,她真的是被正在跳楼自杀的张月红吓到了才不慎坠楼的吗?她会不会是被谋杀的呢?难道,三个人中有一个是三年前的隐形凶手吗?三个男人后来都说,林琪后来没有再跟他们联系,这是真的吗?至少有一个人,一定在说谎,但究竟是谁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折磨着莫兰,让她无比困扰,忽然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她急急忙忙奔进房间,从抽屉里掏出装有张月红和猫女的资料的文件袋。
  果然有问题!
  “张月红的尸体掉在自行棚附近,而猫女的尸体是在花坛里发现的。为什么?”放下文件袋,莫兰自言自语道。
  “哦?那又怎么样?如果你对着窗口撒两泡尿,很可能浇到不同的人。”乔纳一边啃苹果一边看电视,心不在焉地说。
  “警方认为猫女是行窃之后,在准备逃走的时候,被张月红吓到了才坠楼的。”
  “很合理。如果你是猫女,你也会被吓得半死的。想想吧,她怎么会料到被她偷的人会突然在黑暗中冒出来,从同一个窗口跳下去?”
  “如果张月红正在房间里为跳楼作准备,那猫女怎么能偷到她的钱包?”莫兰提问。
  “很简单,她们不在同一个房间。”
  “只有客厅的窗户开着,张月红一定是从那里跳下去的。再说如果她们不在同一个房间,那猫女只会听到一声闷响,她怎么会被吓到?她可能会以为有人在丢垃圾。她可是惯偷,如果不是受到很大的惊吓,她不会失手。”
  乔纳终于转过头来。
  “也可能是,猫女在A室偷东西的时候,张月红在B室为跳楼作准备,猫女听到响动后发现隔壁有人,便爬出窗准备逃跑,这时候张月红从B室冲到A室窗口,从同一个窗口跳了下去。”乔纳表情认真地猜测道。
  “自杀还要挑房间?”莫兰反问。
  “为什么不可以?既然自杀的方式可以挑,那地点当然也可以挑。”
  “算你说得对,那难道她跑到窗口的时候就没看见窗外的猫女吗?”
  “也许是没看见,如果她打定主意要跳楼的话,她什么都顾不上。”
  “当你准备跳楼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窗外悬着一个人,这是多么恐怖的事,碰到这种情况,难道她还有心思跳楼?喊救命还差不多。而且,客厅窗口下面是车棚,卧室下面则是种满了矮东青的花坛,如果你要自杀的话,你会挑哪一边跳下去?有哪个女人希望死的时候脸被铁丝划花脸?她可是精心化了妆去死的。我真不理解。”
  “各有所好而已。有人爱吃鸡屁股我也很不理解,但你不能否认就有这种人存在。”乔纳郑重其事地说。
  莫兰深信自杀是需要情绪和氛围的,再决绝的心,碰到情况不对,也会随时改变。但眼下,她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乔纳。
  精心化了妆,不厌其烦地穿上扣带凉鞋,专门挑客厅的窗口,却把遗书掉在另一件衣服的口袋里,一点没注意在同一个窗口准备逃跑的猫女,这可能吗?也许她跳窗的时候,猫女已经爬下去了,但是一个自杀的人,难道不会先往下看一眼吗?所以她一定看见猫女了,但是她居然就这样直接跳了下去,给人的感觉倒好像不是在自杀,而是想故意吓死猫女,总之,太不可思议了……
  除非,她是被人抛下去的,这样的话她当然不可能看见猫女,她也没有机会。
  在行窃时,突然目击一次凶杀,这足以让没有带保险带的女贼因惊吓而坠楼。
   “林琪的手机找到了吗?”她问乔纳。
  “找到了,在她家里。她没带出去。”乔纳答道。
  “事情发生后,有谁跟她联系?他们不是都说不知道坠楼的人是她吗,那应该有人跟她联系才对。”
  “三个人都没有打过电话。”
  “他们打过电话去健身中心吗?”
  “已经查过了,没有人打电话去健身中心找她,只有出事那天上午,她刚走就有个女人打电话来找她,听上去怒气冲冲的。”
  “那是我。”莫兰承认,乔纳吃惊的表情让她有点尴尬,“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我前脚刚走,她就离开了呢?老实说,我本来想取消那个计划的,林琪那天的态度太恶劣了。”
  “她已经受到了惩罚。”
  “其实我蛮喜欢她的,她的健身操跳得很美,象艺术体操。”莫兰道。
  “没看出来。”
  乔纳对艺术的鉴赏力向来较薄弱,莫兰无奈地笑笑,随后提议道:“明天陪我去健身吧。”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去那里了呢。”乔纳瞪着她道,
  “哪儿的话,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上健身房,在那里,你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其实信不信由你,只有小道新闻里才有最真实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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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健身房八卦
  
  顾客A:林琪在我眼里是个很不错的健身教练,不过我们交往平平,我没有直接跟她说过话,我觉得她有点傲慢,她好像不太喜欢跟顾客搭讪。有一次,我听到她在走廊里打手机,因为她说话口气很冷淡,所以我印象很深,她说她已经很久没练体操了,我想她可能以前练过体操吧。
  
  顾客B:我不喜欢林琪,但是她跳操的确不错,她精力很充沛,可以一连跳三四场,而且她的动作一直都很到位,但她很少会帮客人纠正姿势。
  
  顾客C:我听说她有个年纪很大的男朋友,但是我没见过。这是有一次我在更衣室的时候,听另外两个健身教练说的,她们还说,她的男朋友不止一个,其中还有一个外国人,但是她平时很少跟别人谈自己的事。
  
  顾客D:她好像跟一个女客的关系特别好,那个女人每次来,林琪都会拉着她到走廊里去说话,每次那个女人走,林琪都会送她出门。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不过有一次我听到林琪叫她玛丽姐,我想这大概就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吧。她们好像是约着晚上一起去逛商店买衣服。
  
  顾客E:我也知道那个女人,林琪跟她关系很好,经常跟她一起在走廊里嘀嘀咕咕,我就碰见过好几次,她们说的好像都是开心的事,两个人都笑眯眯的,看见有别人经过,就不说了。我不知道那女人叫什么,但我猜想她是开茶馆的,因为有一次,我来的时候正碰上林琪送她出去,我听到她跟林琪说,“晚上我在店里等你,如果你晚到了,我就先给你把位子留好,把咖啡泡上”。
  
  健身教练Judy:我跟林琪不熟,我们只是同事而已。我对她的事一无所知。不过,有一次她跟我说,她在练习攀岩。
  
  健身教练Anny:我曾经给林琪介绍过男朋友,不过因为对方比她大10多岁,她没看中。她说她跟对方有代沟。我后来没有再给她介绍过男朋友,因为我觉得她太挑剔了。
  
  (在健身房七嘴八舌的八卦新闻中,莫兰捕捉到一条令她颇感兴趣的消息,即林琪跟一个类似咖啡馆老板娘的人物十分要好。莫兰想,如果这位女客每次回去,林琪都会送她到楼下,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位女客是林琪很尊敬的亲戚,另一种则是林琪有求于她,相较之下,莫兰更倾向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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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波波咖啡馆
  
  要找到这位林琪的“玛丽姐”其实一点都不困难,莫兰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错拿了玛丽姐的沐浴露,急于想物归原主,由于她表现得很有诚意,又因为她刚刚买了一份五千元的特别健身计划,所以健身中心的教练和前台小姐对她都很热情,马上就为她找到了这位女士的电话。
  原来这位女士本名就叫马丽。
  马丽对她的来电有些意外,但并不抵触,她们在电话里简短地聊了几分钟后,马丽邀请莫兰到她的店里去坐坐,也顺便尝尝她那里的冰拿铁和起司蛋糕。而等到莫兰驱车来到马丽开的“波波咖啡馆”门前时,才惊喜地发现,原来这家咖啡馆就在六月大楼的斜对面。
  她去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咖啡馆里没什么客人,莫兰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心想,在这里监视对面大楼里居民的进进出出倒是不错的位置。
  正在思忖间,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琪以前也常坐在这儿。”
  莫兰回过头去,发现一个40多岁的妖娆女子已经站在面前,她皮肤黝黑,穿着一件纯白的紧身T恤和一条略显邋遢的牛仔裤,漂亮的淡棕色卷发垂在肩上,一对凹陷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盯着她。不用问,她就是马丽。
  “你好,马丽姐,我就是昨天给你打电话的人。”莫兰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马丽在莫兰对面很优雅坐下,同时给自己点上一支细长的摩尔烟。
  “你怎么会找到我?”她斜着头问道,这动作让她看上去十分妩媚,莫兰后来发现这是马丽的招牌动作。
  “听健身房的人说林琪经常跟你在一起,她总是送你下楼,可大家都觉得她不是那种对人很热情的人。”莫兰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很熟?”
  马丽略带嘲讽地一笑。
  “也可以这么说,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她没跟你提起我?”马丽吸了一口烟说道,声音略带沙哑,但并不性感。
  莫兰意识到对方在试探她,连忙说:“当然提过,她说你们常去逛街。”
  “对,有那么几次。”马丽别过头去看着窗外,说道。
  “那么她的事,你应该很清楚喽?”
  马丽皱皱眉头,没有搭腔。
  “我只是对她的死感到吃惊,所以想知道她究竟出了什么岔子。”莫兰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显得轻松些,她知道面对马丽这样的人,如果太一本正经反而会套不出任何东西来。
  马丽脸上的防备似乎减少了一些。她吐了个烟圈,幽幽地说:
  “是啊,她的事让我也吓了一跳。”
  “我听说她跟对面那栋楼里的男人在交往,你知道这件事吗?”莫兰问道,她知道如果她不直接进入这个话题,她们会在外围浪费太多时间。
  “知道。”马丽又对莫兰嘲讽地一笑,“但你指的是哪一个?”
  看见莫兰一脸疑惑,马丽带着神秘的笑容解释道:“其实她跟那里的三个男人有关系。”
  无非是美术编辑董斌,开网站的王俊,以及当医生的张重义,莫兰想。
  果然,莫兰听到马丽说:“一个男人是当美编的,她好像想找他为自己做一本关于健身方面的书,另一个男人是她在酒吧钓上的,两人来我这里喝过咖啡,还有一个男人,她是在网上认识的,是医生,他们也在我这里吃过饭,那男人可真老。我真不明白林琪为什么愿意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恋父情结。”莫兰猜测。
  “别胡扯了。”马丽露出不屑的表情。
  “象她这样从小失去父爱的人,也可能真的有恋父情结呢。”莫兰认真地说。
  “算了吧,她早就看上了这个男人才让我想办法的。我告诉她,那个男人最近在交友网上找女朋友,你要不也到交友网上去试试,看看他是否会找上门来,她后来听了我的话,果然一试就灵。”
  马丽的话里另有玄机,她话音刚落,莫兰的问题就冲口而出。
  “‘她早就看上了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自从我们在健身房认识后,她就常来我这儿喝咖啡,有一次,这个男人带着个女人来泡咖啡馆,正巧林琪也在,我就无意中跟她说起了这个男人,结果她很感兴趣。”
  “你跟她说了什么会让她那么感兴趣?”
  马丽露出厌恶和冷漠的表情,没有回答。
  “是不是关于三年前这里发生的一件案子?”莫兰试探地问道。
  马丽似乎吃了一惊:“连这个她都跟你说了?看来你们真的是好朋友。”
  果然跟那件事有关,莫兰心想。
  “是不是一个扮作猫的女孩从楼上摔下来,正好碰上了另一个女人跳楼自杀?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张月红。”莫兰说完这话后直视着马丽,后者点了点头。
  “对,就那事,她非常感兴趣……”马丽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在斟酌某些话该不该讲,随后她悄声问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三个男人跟张月红的事?”
  “她说起过那三个男人,但没有提到他们跟张月红的关系。他们之间有关系吗?”莫兰发现自己已经无意中站在了金矿边上,她早该想到,每个咖啡馆的老板娘都有自己的谍报网,不然怎么在本地区混下去?这个马丽一定知道很多内幕。
  “他们跟张月红有什么关系?”莫兰竭力克制激动的心情,再次问道。
  “他们都是张月红的客人。”
  最后两个字,马丽加重了语气。
  “客人?”莫兰没听懂。
  “客人。”
  “什么客人?”
  马丽似乎嫌她问得太傻,再次露出不屑的神情。
  “你自己想吧,一个女人还能有什么客人?”
  “张月红是……”
  “说好听点是公关,说难听点是野鸡。”
  张月红是妓女?这让莫兰多少有点惊讶,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很合理。一个单身女人,没有正当职业,没有固定情人,也没有亲戚朋友,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养活自己呢?再说,现在再想想她那身故意扮嫩的妆扮,也的确象那么回事。但莫兰还是假装觉得不可思议。
  “不会吧,如果林琪知道他们曾经跟张月红有关系,她还会要他们吗?还有,你怎么会知道那些男人跟张月红之间的关系呢?”
  “我怎么会知道?”马丽模仿着莫兰的口吻,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
  莫兰用孩子般纯真的目光注视着她。
  于是,马丽继续说道:“张月红每次一有男人,都会带她们来我这里吃饭,因为我给她打折。她的男人当然不止三个,但在那栋楼里的确实只有他们那三个,她领着他们来过几次,跟她来得最多的就是那个美术编辑,他们一起来过三次,但那个男人架子很大,每次张月红都得等他至少半小时,那个开网站的跟她来过两次,医生只来过一次。”
  “也许他们只是坐在一起喝咖啡,你怎么能肯定他们之间有关系?” 莫兰决定继续扮演白痴,她发现马丽的特点是,只要发现自己比对方聪明,她就会放松警惕,知无不言。
  “你大概不信,”马丽冷笑了一声,“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是她自己告诉你的?”这次莫兰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把自己的丑事随随便便告诉别人?
  “有一次她喝醉了酒向我夸口说,她曾经跟一千个男人上过床,还有一次,她跟我说,她是个床上高手,她第一次破身就是同时跟10个男人做爱,她说自己很喜欢跟这些男人混在一起,虽然他们常常搞得她精疲力竭,有时候也会弄痛她,但他们会给她钱用,而且还会带她出去玩,她又不用为他们生孩子,所以就算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她的日子也过得很潇洒。这些都是她的原话。”马丽用鄙夷的口吻说。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多半在吹牛,她们那种人就是靠骗自己活下来的。如果她真的那么潇洒,就不会欠我帐了,到她死的时候,她还欠我500元酒钱。”
  “那段时间她情绪很不好吗?”莫兰记得档案中说张月红出事前经常在路边小店喝闷酒。
  “她情绪不定,一会儿乱发脾气,一会儿又笑得象朵花。”马丽顿了一顿,“但她们那种人,有几个是真正开心的?”
  有道理,莫兰想。
  “林琪怎么知道那三个男人就是你说的那三个人?” 沉默片刻后,莫兰问
  “她很喜欢听那个故事,总是叫我反复说,有一次这故事说到一半,正巧那个美编从窗外路过,我就指给她看,我说那个男人就是张月红的男朋友之一,而且就住在张月红的隔壁,张月红是03室,他住01室,林琪马上来了精神。他是个很帅的男人,林琪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住了,我看得出来。”马丽掸了掸掉在裙子上的烟灰,“后来她跟我说,如果碰到另两个男人,别忘了指给她看。”
  “看来她的好奇心很重。”
  “大概是吧,谁晓得呢!”马丽耸了耸肩。“后来我听别人说那个医生正在网上找女朋友,于是就把这条消息告诉了林琪,从那以后,她就开始在网上钓鱼了。她长得又漂亮又斯文,马上就把那个医生迷得晕头转向。”
  “她分别在跟这三个男人谈恋爱?”莫兰傻傻地问道。
  “大概时下年轻人就流行这个吧。”马丽一副看淡世情的表情。
  “那出事前她有没有来过这里?”
  “怎么没有?就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她还跟那个美术编辑在我这儿约会呢。”
  “哦?大概什么时候?”
  “大概是晚上8点钟左右,因为下雨,我这儿没什么客人,所以我就找了个空位子在那里算账,那天正好付了一打账单,又是家里的,又是店里的,算得我头昏脑胀,这时候林琪来了,她坐在我对面边跟我聊天,边等着那小子,她说他们约好了见面可她早到了。”
  “她看上去怎么样?”
  “心情不错,没什么两样。”
  “你有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要接近他们三个?如果他们三个都曾跟张月红有染的话,那说明他们根本算不上好男人啊。我想她不会是真的想跟他们谈恋爱吧。”莫兰问道。
  “她说只是觉得好玩。”马丽笑嘻嘻地说。
  看得出来,这话她压根儿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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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体操队员
  
  从充满怀旧气氛的波波咖啡馆出来后,莫兰就直接去了A公园,在那里,她即将跟林琪的老同学计小萍见面。自从莫兰在新浪,雅虎等大网站的BBS上贴了林琪的旧照片,寻找她的老同学和老朋友后,计小萍是惟一一个主动跟她联系的人。
  她们第一次聊天是在网上,计小萍自我介绍说她是林琪的小学同学,后来又一起被选上了体校,被编在同一个体操队,她们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了。计小萍谈到她们分开的理由时显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随后她又马上转变话题,问莫兰为什么要急着找林琪的朋友,莫兰坦言林琪死得太离奇了,她想找出她的真正死因,她向计小萍暗示自己知道林琪的一些隐私,计小萍立即回应说,她知道林琪过去全部的事,听上去她象是急于要跟莫兰交换情报。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跟林琪的交情,计小萍很快通过网络给莫兰发来一张她跟林琪的合影。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了,背景是上海某体校门口,两个女孩都不会超过15岁,都穿着体操服,扎着马尾巴,莫兰立即认出了照片中的林琪,照片中的她嘴角微微翘起,含蓄地笑着,站在她旁边的应该就是计小萍,她的身材比林琪略高一些,正笑逐颜开地对着镜头,虽然跟林琪年龄相仿,但她显得更年轻更健康。
  莫兰提出跟计小萍见面详谈,但对方久久没有回应。
  大约过了10分钟,计小萍才回复说自己不方便出来见面,言下之意是,她只能在网上跟莫兰交流。
  但莫兰认为直接面谈更为明智,因为她知道,网上交流依靠的是耐心和高超的打字速度,但为了少打几个字,对方很可能会省略掉重要的细节,所以在接下去的20分钟里,她花了大量的唇舌说服计小萍,最后终于让对方改变了主意。计小萍告诉莫兰,她现在留校当了体操老师,周二下午她没有课。于是,她们约好在体校对面的公园门口碰头。
  计小萍比莫兰先到,她穿着一身精神的运动服,跟过去一样扎着马尾巴,素面朝天。
  她们一起到附近的麦当劳,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林琪究竟是怎么死的?”一坐定,计小萍就直接问道,她的声音又急又粗,跟她清秀的相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没看报纸上吗?”
  “报纸上只说她穿着一身黑猫的紧身衣从一栋大楼里摔了下来,连名字都给省略了,只用了个化名,叫什么林红,可是我马上就猜出是她了。”计小萍略带得意地说。
  国内的报纸的确很少直接登载当事人的真实姓名,除非这个人已经被认定是罪犯。但既然没有登载林琪的真名,对其它的状况又语焉不详,那已经跟她断交4年的计小萍又怎么会知道那个人就是林琪的呢。
  “你怎么猜出来的?”莫兰好奇地问道。
  计小萍唆了一口可乐后说:“因为那件猫的紧身服是我帮她弄的。”
  “哦?”
  “我妈是裁缝,四年前她求我妈为她做过两件黑猫的紧身服,她还特别画了样子给我,我猜就是那件。报纸上说,那件黑猫的紧身服是尼龙的,后面还带着一根尾巴,我想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同样也姓林,同样也有那么一件如此相像的紧身服。”计小萍的丹凤眼在眼眶里骨碌碌地转着。
  “那件衣服是四年前做的?”莫兰觉得有必要提提三年前的事,“那么你是否知道三年前也有个人穿着同样的衣服从那栋大楼里摔下来?”
  “我知道。我打过电话给她,是她自己接的,她说服装被人偷了。”计小萍平静地说。
  “你信吗?”
  “我不知道,我想服装大概是她卖给别人了吧,她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她显然对三年前的事没兴趣,莫兰想,如果计小萍看过当年猫女的照片,她现在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呢。”计小萍催道,看得出来,她是个急性子。
  于是莫兰向计小萍简单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她听得很认真。
  “我早知道她会出事。”听完莫兰的叙述后,她说。
  她的话令莫兰很意外。
  “为什么这么说?”
  “我刚刚说了,她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她是个异类。要不然怎么会去做这种怪里怪气的黑猫紧身服?说实在的,我觉得那衣服又难看又恶心,穿起来身体原型毕露,象女招待似的。”计小萍皱起鼻子,轻蔑地说。
  这话提醒了莫兰,她早就觉得这套紧身服有点怪怪的,但一直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它,现在经计小萍一说,才觉得它的确有点象是酒吧女招待的服饰。去偷东西为什么要特意穿上一件酒吧女招待的服装?难道仅仅是因为好玩?或是寻求刺激?
  “她究竟有什么地方跟别人不同?”莫兰问计小萍。
  “那太多了。”
  “举例来听听。”
  “她不太守规矩。”计小萍想了想才说,“大概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她就有男朋友了,我认识那个人,他原来也是我们学校的,比她大三岁,是个出了名的小混混,因为跟人打架老早就退学了,他父母又离婚了,也没人管他,所以他每天不是上网就是在弹子房里打发时间。那时候,林琪跟他整天都在一起,后来她跟外婆吵架,还干脆搬到那个人家去住过几个礼拜呢。”
  不知道为什么,莫兰觉得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计小萍的眼神显得有些呆滞,好像有那么一刻,计小萍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中。
  “后来呢?”莫兰问,她现在对林琪的过去越来越感兴趣,
  “林琪的外婆在那个男人的家里找到了她,但是她死活不肯回去,说要跟这个男的过一辈子,她外婆气得对她又打又骂,还找来老师和邻居来劝她,但就是不管用,林琪就是要跟那个男的住在一起。”计小萍突然停下来,露出微笑,“不过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林琪自己搬了回去。”
  “什么原因?难道她发现那个男的还有别的女朋友?”莫兰猜测道,情侣分手,这是最常见的理由。
  计小萍点了点头道:“有一次,她在网吧的厕所里抓到那个男的在跟一个女孩说话,于是她一气之下,就用酒瓶砸伤了那个男人的脑袋,后来她还用红色油漆在那个男的家里的墙上写满了字,什么‘负心人’,什么‘骗子’等等。这事闹得很大,还上了派出所呢!”
  用酒瓶砸人,仅仅因为那个男孩在跟另一个女孩说话?这是林琪能做出来的事吗?莫兰觉得难以想象。
  “那个男人伤得很重吗?“
  “是的,我记得他的脑袋上缝了很多针。但这也没什么,象他那种经常打架的男孩,头上受点伤也很平常。”
  “但他还不是把她弄进了派出所。”
  “那不是他,是他妈妈。”计小萍象孩子似的用力咬了一口汉堡包,“她虽然不跟儿子住在一起,但偶尔也会回来看看,林琪每次碰到她,都会拿话激她,所以她恨死了林琪,她骂林琪是个婊子家庭里的婊子。那次林琪打伤她的儿子,对她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她一心想把林琪从儿子身边赶走。但结果她还是失败了,虽然林琪搬回自己家去住了,但两人并没有分手。没过多久,她就又跟他住到了一起。”
  “看来她真的很爱他。”莫兰不禁叹息了一声,脑中勾勒出一个叛逆少女倔强的脸,但却不是林琪。
  “绝对是的,”计小萍突然抛出这么一句,“她还为他打过胎。
  “真的?是她自己告诉你的吗?”莫兰吃了一惊。
  “对,是她亲口对我说的。”计小萍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真的是林琪吗?
  莫兰想,如果计小萍说的这个人真的就是林琪的话,那么在这几年中她的变化的确很大。在莫兰的印象中,林琪绝对不是一个口无遮拦的大嘴巴,莫兰相信,如果她真的曾经为谁堕过胎的话,她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告诉看起来就不会保守秘密的计小萍。
  “她人缘怎么样?”
  “不算很好。”
  “有人不喜欢她?”
  “这怪不得别人,她太爱装腔作势了。”
  “装腔作势?怎么说?”莫兰眼前出现林琪那张清秀理智的脸。
  “就拿她逃夜这件事来说吧,明明大家都已经知道她住在男朋友家里,但她却若无其事地对别人说,她每天都在自己家里,关于那件堕胎的事,她事后也否认了,她说是我听错了,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且她居然还反过来警告我,叫我不要到外面去乱说。”
  莫兰谨慎地提示道:“她是不是经常这样变来变去的?”
  “对,她就是这样的。”这话说到了计小萍的心坎上,她立刻打开了话匣子,“老是说过又否认,这是她最让人受不了的一点。比如,今天她跟你说她很喜欢吃冰激凌,明天她就会说她最讨厌吃冰淇淋,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所以我们都觉得跟她这个人没办法相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后来才不来往的吗?”
  “不是。”计小萍犹豫了一下,才道,“因为她偷东西。”
  “她偷你的东西?”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一些钢笔、玩具之类的东西,但每次她来过我家,我都会少东西,这是千真万确的。”计小萍好像觉得提起这事有点不好意思,“有一次,我刚买了一个漂亮的手机套,她就拿去了,我问她,她说是自己买的,可是我根本不信。那个手机套在她来我家前,还在书桌上,但她走后就不见了。从那以后,我就不再跟她来往了。我后来知道,跟我有相同遭遇的人还有很多”
  “你在网上说,她后来被学校开除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计小萍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她撒谎和逃学。因为训练时摔伤了背她请假在家修养,结果却让老师抓住她跟男朋友一起在看电影。后来她又坚持不肯认错,学校就把她开除了。”计小萍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显然她觉得林琪是咎由自取。
  “她离开学校后,你有没有见过她?”
  “见过三次,都是她叫我出去的,其实每次见面,她无非是夸耀她的男朋友有多英俊,有多爱她,我也没什么兴趣。”计小萍露出厌烦的表情说。
  莫兰突然想到一个刚刚被忽略的问题。
  “你说她住到男朋友家,是外婆去找她的,难道她母亲不管她吗?”莫兰对这一点十分感兴趣。
  听人提到林琪的母亲,计小萍似乎很吃惊。
  “林琪的母亲?她们根本不住在一起。有一次,她还跟我说,她的母亲是个神经病,早就离家出走了,但是后来我看见一个女人到她家去,她外婆却介绍说,那就是林琪的母亲……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计小萍咬了一口已经冷掉的汉堡,继续说道,“反正据我所知,她从小是跟外婆住在一起的,她妈从来没有管过她,家长会也是外婆去开的。”
  “你看到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莫兰想,可惜手头没有韩音的照片。
  “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不大热情,我叫了她一声,她根本没搭理我。后来我从林琪那儿知道,那个女人是来向她的外婆讨房租的,每个月她都会来一次,她跟外婆住的房子是在林琪母亲的名下。”
  也就是说,韩音把房子租给自己的母亲和女儿住,每月还会收取房租。莫兰可以肯定,计小萍当年见到的人就是韩音,如果可以伸手向母亲和女儿要房租,那么随便卖掉女儿的遗物又算得了什么呢?想到这里,她对韩音又增添了一分厌恶。
  “照这么说,她也不会负担林琪的生活。”莫兰气呼呼地说。
  “当然不会。”计小萍很肯定地说,“那个女人除了每个月来收房租外,什么都不管。她的生活全部都由外婆负担。老外婆真的是很不容易,60多岁的人还在到处打工挣钱,林琪本来是想等毕业后赚钱让外婆过好日子,但可惜,她堕胎后没多久,外婆就去世了,我看八成是被她气死的。”
  “那时候她几岁?”
  “16岁。”计小萍叹了一口气,“从那以后她就更无法无天了,所以才会被开除。”
  “难道她外婆死后,她仍然一个人住?”莫兰问道。
  “我说了,没有人管她。”
  如果她的母亲韩音对她不管不顾的话,那16岁的她何以为生呢?
  “可她并没有经济来源啊?难道她的男友养她?”莫兰琢磨道。
  “我不知道。但我见过她几次,每次都觉得她活得挺好,所以也从来没有为她担心过,我想她的生存能力很强,总有办法解决问题。她曾经向我夸口,她能飞檐走壁。”计小萍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林琪还有没有说过关于她母亲或者哥哥的事?”
  计小萍低头回想了一会儿说:
  “只记得有一次,她提起那个女人的时候说,她只会下臭蛋。”
  说完这话,计小萍哈哈大笑起来。
  “为什么?”莫兰问道。
  “因为她的哥哥是傻子,唐氏综合症。”计小萍把可乐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乔纳给莫兰带来了林琪的详细户籍档案资料。
  上面明确写着,林琪的外婆施秀珍1942年出生,她共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韩音,1960年出生,职业是幼儿园老师,目前已经退休,小女儿韩云1967年出生,无业,1987年因吸毒入狱,自此户口迁出。
  1984年,也就是林琪出生的那一年,施秀珍将房子的户主改为大女儿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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