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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神都洛阳:闻香榭》- 群芳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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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神都洛阳:闻香榭》- 群芳髓
 (一)
  不知不觉中,沫儿已经将闻香榭当作自己的家了。尽管他嘴上从不承认,甚至有时还会故意地拿出“卖身契”来认真研读一番,扳着手指算一下 距离自由还有多久。但每天早上,听到黄三煮饭时锅碗瓢盆的叮当声,闻到从窗棂中飘进来的饭菜香味,以及当婉娘在门外吆喝“太阳晒到屁股了”的时候,总是觉 得很心安,几年流浪在心里形成的硬甲正在渐渐软化。
  已经三天了,黄三还没有回来。文清和沫儿一到吃饭时候,必然要在门口焦急张望。婉娘却悠然道:“急什么急,恁大个人,又丢不了,该回来自然就回来啦。”
  文清从小在闻香榭长大,与黄三感情极深,担心道:“三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怎么这么多天不回家?”
  婉娘笑道:“能有什么事?”
  看到婉娘的笃定,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沫儿苦着脸道:“希望三哥快点回来——文清煮的菜太难吃了。”这几天婉娘忙着调配三哥未做完的香粉,做饭的任务就留了了文清。加上天气寒冷,街上卖菜的种类稀少。一连几日,不是炖萝卜就是炒白菜,且都是一个味道,吃得沫儿叫苦连天。
  婉娘放下手中的花露,伸了个懒腰,道:“文清的做饭技术真要提高些才好——要不我们今天去吃烫面角如何?”话音未落,沫儿已经跳了起来,叫道:“我去换衣服!”
  婉娘佯怒道:“这小子,一说到好吃跑得比兔子还快!”
  
   如果将洛阳水席比作是官宦贵族的大家闺秀,那么烫面角就是市井人家的小家碧玉。要吃洛阳水席,必须穿戴齐整,举止优雅,到谪仙楼、雅轩居等高档酒楼,坐 下来看着一盘盘的美味佳肴呈上,再慢慢品尝,仿佛为的不是吃饱,而是吃的派头;而烫面角,你既可以三文五文买上几个站了路旁吃了就走,也可以踱入小店,叫 上一壶小酒,配上几碟小菜,一边小酌,一边听那些脚夫、秀才闲聊吹牛,吃完了再泡上一壶茶,晒着冬日的暖阳,一直消磨到下一顿饭时,甚是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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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烫面角形同饺子,比饺子略大,呈新月状,原是新安县的小吃,传入神都后因为价廉味美,不日便开满全城,深受欢迎。在洛阳,据说最正宗的一家是“老王烫面 角”,位于南市西边的福善坊,与闻香榭一坊之隔。这家掌柜祖上是新安县人,上辈才迁往神都做生意。他家的烫面角选料严格,制作精细,愣是将一个乡俗小点变 成了享誉满城的名吃。
  三人来到“老王烫面角”店,正是午时。临街店面三间通达,摆着一些古朴的桌椅,座无虚席,另一头一个朝外的档口,出售给那些打包带走或赶时间者;后面一个雅致的小院,布置了七八个雅间。这样一来,既照顾到了短衫百姓的需求,又不影响后面长衫雅士的清静。
  听小二道雅间已满,婉娘正在迟疑,沫儿却慌不迭地指着临西侧纱帐的一张桌子道:“就坐这里!就坐这里!”纱帐后面就是那个对外的档口,前面出售蒸好的烫面角,后面几个人包制,食客可以通过纱帐看到烫面角制作的全部工艺。
  
   小二过来加了凳子,三人坐下。沫儿最喜欢看美食制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工作间中三四个白衣白帽的师傅双手纷飞,不住吞咽口水。只见左边一个高瘦的中年师傅 熟练地将滚水倒入面粉,快速搅动,面粉变成了半透明色,晾在一旁备用;然后拿起以前整好的已经揉匀的面,切成脐子,一根擀面杖同时擀三个,飞快地抛到旁边 的大面板上。围坐大面板的三个人,一人拿起一个面皮,摊上馅料,对折捏好,再飞快地沿边走上一圈,外侧皱迭八折,形成花边,起脊园平,饺肚内凹外凸,一个 造形别致的烫面角便就做好了。
  沫儿正看得入迷,被婉娘一根筷子敲了回神,摸着后脑勺不情愿道:“做什么?点的东西还没上呢。”
  婉娘笑道:“好啊你,看这个倒看得入神,学做香粉就心不在焉。不如我将你卖到这家来做学徒好了!”
  沫儿做了个鬼脸,正想问旁边经过的小二什么时候上菜,却见左侧人影一闪,似曾相识,定睛一看,那人已经隐入人群不见。本想追出去看一下,却见小二端着三屉烫面角吆喝:“客官,您的烫面角来啰!”顿时拔不动脚,一屁股坐了下来。
  新蒸的烫面角晶莹剔透,皮如蝉翼,色润如玉,咬开汤汁四溢,鲜香满口。沫儿两口一个,很快一屉已经一扫而光。文清笑道:“别急呀,还有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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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一口气吃了七八个,不待其他的菜上齐,基本已经吃饱了,遂又去看人家包烫面角。
  十几屉热气腾腾的烫面角被送至纱帐工作的对外档口,外面排队的人骚动起来。后面一个穿粗布短衫的粗壮大汉道:“怎么这么慢呢?店家莫不是看我们不在这里点菜,不想卖给我们了?”
  店铺里面一个健壮的妇人手脚麻利地将十个烫面角用油纸包好递了出去,一手接过靠近柜台的小童给的二十文钱,嘻嘻笑道:“小李哥说的哪里话?你放心,一会儿就到你了,今天两个师傅有事,中午人又多,所以慢了些。”
  
  婉娘等坐的位置比较靠里,紧邻着纱帐,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那些人一边等候一边聊天,看起来都是熟客。一会儿功夫,到了那个被称为小李哥的汉子。小李哥大声道:“来二十个!”
  妇人笑道:“小李哥今天发财了?”
  小李哥一张大脸黑里泛红,嘿嘿笑着不答。妇人用油纸包好,递过去道:“四十文!”
  小李哥将手摸进怀里半晌,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旁边一个老者道:“怎么了?”妇人也关切道:“钱袋忘了?”
  小李哥的脑门上冒出汗来,双手急切地在上下口袋中乱摸寻了一番,低头向四周人群缝隙的地上张望了一番,狠狠地跺了几脚,沮丧道:“我不要了,给后面的人吧。”退出人群,抱头一屁股蹲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老者买好了烫面角,走到小李哥身边,道:“是不是钱袋丢了?丢了多少?要不要报官?”
  小李哥双目失神,盯着地面半晌,苦笑道:“不是咱的就不是咱的。”
  老者看来同小李哥十分相熟,关切道:“刚才人太挤,是不是挤掉了?要不要吆喝着问下?”
  小李哥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垂头丧气道:“算了,丢也丢了,哪里还能找的回来?这钱也不是……唉,原本想好好让孩子们过一次烫面角的瘾,哪知……空欢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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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儿看了一通热闹,又重新坐下,看到有自己喜欢的红烧蹄筋,懊悔地叫道:“早知道应该留些肚子吃其他东西才对。”拿起茶盅猛灌了几口茶水,搓手道:“剩下的我包了!”
  婉娘和文清已经吃好,一边饮茶,一边悠闲地聊着。婉娘道:“文清,刚才那个小李哥丢失了银子。”
  文清怜悯道:“真可怜,这不知是全家多少天的收入呢。这小李哥倒也豁达。”
  沫儿低头在盘子中扒拉着,嚼着蹄筋含糊道:“他的钱丢了,怎么不呼天抢地哭喊或者报官?”
  婉娘笑眯眯道:“沫儿,要是你的五百文钱在街上丢了或者被偷了,你怎么办?”
  沫儿吃完了蹄筋,又盛了一碗酸辣汤喝。听婉娘这样打比方,急道:“我的五百文……”竟然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文清连忙在他后背上拍打。
  停住了咳,沫儿翻着白眼道:“我小心着呢,怎么会丢?哪个小偷儿敢偷我的钱,我一定把他揪住,将他的屎尿都打出来!”
  婉娘笑得花枝乱颤,“吃饭呢,也不用点文雅的词。心里会怎样呢?”
  沫儿将一碗汤喝了底朝天,抹抹嘴巴道:“那还用问?难过死了!撒泼打滚哭一场才解气。”
  文清老实道:“依沫儿的性格,肯定是这样。”
  沫儿白他一眼,道:“切,好像你就多不在乎似的。”文清呵呵傻笑。
  “什么样的钱财丢了才不可惜呢?”婉娘笑眯眯问。
  沫儿瞪了婉娘一眼,“什么样的钱财丢了都可惜。不过要是意外之财,并且知道这些钱财不属于自己,丢了虽然遗憾,但也就算了。”
  婉娘笑了笑,继续喝茶。
  吃饱喝足,沫儿满意地摸摸肚皮,道:“要是顿顿都象今天就好了——也不知三哥什么时候回来。”
  
  这几日天气晴好,碧空幽蓝,苍穹高远,远处的邙岭松柏苍翠,枯木肃然,好一派冬日风光。三人走出店铺,也未叫马车,准备散步走回闻香榭。
  老王家烫面角馆对面是南市的玉石街区,旁边商铺林立,极为繁华。这条街以出售成品玉器为主,各种各样的玉瓶、玉雕、玉佩、玉圭、玉珏应有尽有,前来采购的商人络绎不绝。
  婉娘拿起旁边一家店铺摆放在门口的一个长柄玉如意,一边欣赏,一边给文清和沫儿讲解各种玉的成色雕工,两人听得津津有味。
   沫儿问道:“这样的如意值多少钱?”婉娘未及回答,只听到前方传来吆喝声,人流一阵骚动,接着从人丛中冲出一个短衣大汉,帽檐压得低低的,夹着一个绿色 包袱,飞步朝前跑去,拐进一个小巷子不见了。沫儿还未回过神来,后面又窜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跑到沫儿身边,顺手将手中的一个朱红色粗布荷包抛到沫 儿胸前,沫儿下意识接住,那孩子对着沫儿咧嘴一笑,冲入人群左绕右绕,瞬间不见。沫儿突然反应过来,高声叫道:“小五!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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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听沫儿叫小五,疑惑道:“小五在哪里?”婉娘一把抓过荷包,藏到身后,拉着沫儿往店铺里退了几步。几人衙役模样的人瞬间追了过来,叫道:“拦住他!拦住他!”
  一个年纪稍长的领头衙役弯腰按着膝盖,气喘吁吁对另外两个道:“这小兔崽子,跑得这么快!我是追不动了,你们赶紧去追。”
  两个衙役打了一个躬,飞快朝小五逃跑的方向追去。玉铺伙计连忙搬出一个凳子来给老衙役坐下。
  婉娘朝沫儿使了一个眼色,将沫儿推至货架后面,向伙计讨了一碗茶,端过去笑道:“官爷辛苦了!”周围有看客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官爷,发生什么事了?”
  老衙役咕咚咚喝完了茶,抹了把汗,骂道:“这些遭天杀的盗墓贼!前几日竟然将城外袁老爷小妾的坟给掘了!”
  旁边一个矮胖的商人道:“听说这两个月发生几起盗墓事件了,是不是?”
  老衙役干咳了几声,正色道:“大家不必惊慌,如今正严查呢。已经锁定了人了,相信这几天就能捉拿归案。”
  一个老妪道:“是不是就是刚才跑过去的那个疤脸大汉和小童?”
  老衙役道:“这只是其中的两个。你们谁要是看到赶紧报告,官府正悬赏呢!”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婉娘三人从人群后绕了出来。沫儿脸上阴晴不定,一言不发。
  文清小心翼翼道:“沫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沫儿瓮声瓮气道:“不会。”
  婉娘轻笑道:“别胡思乱想了,东西在我们这里,他肯定会来找你,到时问个清楚不就得了?”
  过了南市,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婉娘拿出刚才那个朱色荷包,打开了看。里面有一串粉色的玉珠串儿,一枚金戒指,一个粗大的金手镯,一个小银锭,还有五六十文钱。
  沫儿的脸阴沉得象暴雨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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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三哥不在家,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劈柴生火,洗衣做饭,擦拭打扫,买菜购货,还有一些香儿粉儿要制作,尽管文清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沫儿还是叫苦连天,急切盼望三哥快点回来。
  今日已经是第七日,婉娘也不着急,对文清提出的寻找建议不可置否。
  吃过早餐,婉娘道:“文清套车。我们俩今天去信诚公主府。” 小花猫犹如能听懂人言一般,霎时间兴奋起来,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又绕着婉娘转着圈儿跑。
  沫儿唯恐留他一人在家里干活,连忙道:“我也去!”
   信诚仍然住在听竹书斋。怀香一死,照顾信诚日常起居的侍女更加懈怠。小厮带至别院,过了半晌才来了个高瘦侍女,一脸不耐烦地领着婉娘等人到了书斋门口, 也不进去通报,随随便便叫了一声:“公主,有人求见!”转身便离开,走到远处一件朝阳的小亭子处,与其他三个侍女嘻嘻哈哈说笑。
  小花猫哧溜一下窜了进去,婉娘等尾随而入。书斋的炉火已经灭了,屋里冰冷异常。布帘并未拉上。信诚一动不动地斜靠在榻上,目光呆滞,双脚赤裸,几个脚趾已经发红发肿,呆呆地望着窗外。
  小花猫跳上她的肩头,扑在她的脸上又蹭又舔,不住低声呜咽。信诚一振,收回目光,缓慢地抱起小花猫,放在自己的胸口;眉头微皱,似乎正竭力将思绪聚在一起。小花猫将脑袋偎在她的脖子上蹭来蹭去。
  信诚就这样抱着小花猫,目光时而飘忽时而茫然,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放下小花猫,用力推出去,喃喃道:“快走,危险!”小花猫一声哀鸣,跌落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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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长叹了一声,走到榻前,试探着叫了一声公主。信诚迟缓地扭过头,目光穿过三人落在后面的书架上。
  沫儿低声道:“怎么办?”
  婉娘走上去,扶住信诚的肩头,柔声道:“公主先躺下。”信诚犹如一块木头,任人摆布,直直地躺下。
  婉娘帮其盖好锦被,回头对文清道:“点灯。”
  如同七日前在静域寺一样,婉娘将烤过的银针刺入信诚的眉心,导出血滴来,滴落在黑色锁魂瓶上。十二滴之后,只听瓶子吱吱地响,在沫儿手中微微抖动,火漆封好的瓶塞突然跳出,瓶子开了,一缕微亮的光束顺着银针进入信诚的眉心。接着是红色瓶子,也做同样处理。
  信诚沉睡了过去,一张小脸如同玉雕。小花猫也乖乖地蜷缩在信诚脚旁。婉娘拿出一瓶白玉膏,放在她枕边,仔细看了她的脸,道:“圆通交给我的任务完成啦。一会儿公主就醒了。我们走吧。”沫儿发现,信诚眉心的黑气已经消失。
  文清和沫儿同小花猫儿告了别,三人走出公主府。沫儿奇道:“婉娘,圆通方丈七天前就将瓶子给了我们,为什么要拖这几天才救人,莫非有什么说处?”
  婉娘皱眉道:“建平也不知跟谁学的这种阴毒的拘魂术。这种法术,只有施法者能解。要是施法者心术不正,被施法者即是魂魄归位,也体弱多病,命不长久。”
  文清气愤道:“这些法子都是谁创下的?如此阴毒。”
  婉娘叹道:“其他人要想破解,就要找了被施法者挚爱的人,以其精血养被拘的魂魄,七日过后,以命换命。”
  三人默默无语。途径静域寺,沫儿道:“圆通方丈要我们常来看望戒色,今天正好经过,不如去看看他吧。”
  文清欣然应允,刚喝住马车,只听静域寺诵经之声大起,守门的几个僧人匆匆跑了进去,拜金刚的香客也蜂拥而入。
  沫儿颤抖着声音道:“婉娘!”
  婉娘凝视着松柏丛中飘起的青烟,沉声道:“圆通方丈圆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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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和沫儿听从了婉娘的建议,决定日后再来看望戒色。中午就在街口一家面店坐了下来,想凑合一顿便罢。
  沫儿心里乱糟糟的,只管低头吃面。圆通方丈就这样圆寂了,戒色不知该有多难过呢。小五从长安回来了,怎么不来找自己?他是不是盗墓贼?如果不是,他抛给自己的荷包怎么会有女人的首饰?
  婉娘和文清见沫儿心情不好,也不打扰他,由他自己想心事去。
  旁边桌上,围坐着四个奴仆打扮的男子,穿着款色相同的黄色短衫、芥色长裤,要了一碟五香胡豆,一壶小酒,凑在一起胡吹海聊。
  文清对面一个圆脸男子起身道:“我们在这里消磨的差不多了,还是赶紧回去。”
  旁边一个高颧骨男子道:“急什么?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哥几个还不好好聊聊?”
  另一边的短须男子一把将圆脸男子按坐在凳子上,不耐烦道:“又不是一会儿半会儿的事,好歹也将酒喝完了再说。”
  圆脸男子嗫喏道:“老爷急得很呢。我们这都出来老半天了!”
  对面那个一直没做声的黑脸胖子慢吞吞道:“急让他急去。不过丢了个长命锁,哪里就死了?离命远着呢。”这黑脸汉子看起来甚有威严,圆脸汉子听了,便不再说什么,重新坐下饮酒。
  高颧骨男子将一颗胡豆丢进嘴巴里,吧嗒吧嗒一阵猛嚼,贼眉鼠眼朝四周看了看,幸灾乐祸道:“嗨,小姐这次莫不是撞了邪了?”
  黑脸胖子用手指叩了叩桌面,低声训斥道:“别胡说!我们做下人的,老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多说什么?!”
  短须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黑脸胖子,陪着笑脸道:“大哥,这事我们哥几个也议论过,你看会不会影响到……”后面的声音放低,听不到了。
  
  回到闻香榭,却发现黄三已经回来了,正在打扫院落。文清和沫儿欢呼雀跃,猴在黄三的膀子上荡秋千。
  文清热切道:“三哥,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我们都很担心。”
  沫儿拍手笑道:“终于不用吃文清做的饭了!”
  黄三比划说有事出去了一下,并无过多解释。婉娘仅淡淡地说了句:“回来就好。”也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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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沫儿这几日异常烦躁。他甚至怀疑那天自己确实认错了人,那个丢给自己荷包的少年根本不是小五,否则小五怎么可能在认出他后不来找他呢?
  那日小五跑得匆忙,沫儿连他穿什么衣服也未曾留意,只觉得他似乎长高了些,看起来也老成了许多。这种久别之后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让十岁的沫儿突生感慨,他和小五,不管愿不愿意,都在长大。入夜,沫儿翻来覆去,睡得极不踏实。黑色的气体缠绕着方怡师太,沫儿使劲挥舞双手,却无能为力,眼见师太被黑气越裹越紧,并渐渐消失不见

沫儿号啕大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远处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沫儿直觉那就是自己的爹娘,便使劲飞奔过去,走到跟前,却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沫儿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地上无声抽泣起来……
  
  终于挣扎着从噩梦中醒了过来,摸摸脸上,泪痕犹在。但奇怪的是,呜咽声萦绕不去。沫儿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翻了个身,支起耳朵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低沉压抑的呜咽声更加清晰,似乎就贴着墙根,顺着床那边的天窗丝丝缕缕地传过来。沫儿摸黑披上外衣,哆嗦着坐了起来。
  沫儿听了一阵,确定哭声从后墙处传来的,便起身摸索着找到鞋子,裹着外衣走了下去。天气异常寒冷,大堂的炉火发出一点微红的光,却感不到暖意。沫儿轻轻将后门推开一条缝隙,强烈的寒气铺面而来,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冰冻的水面反射着微微星光,一个黑色的影子跪在塘边,双手掩面,肩头抖动,背影厚实而熟悉;偶尔从喉间挤出的低吼,竟比大声哭泣更让人动容。
  沫儿轻靠在门上,有些手足无措。该是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三哥如此痛彻心扉?
  想了一下,沫儿还是决定退回去。三哥既然选择深夜释放情绪,自然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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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上午,文清和沫儿正在帮黄三一起研磨蔷薇粉,只听门口一阵爽朗的笑声,公孙玉容如同一只蝴蝶,翩然飞落闻香榭。
  自从九月末公孙玉容订制新 婚香粉之后,已经两个多月没来。她今日身着一件大红色毛领胡服,脚蹬红色鹿皮长靴,头上戴了同色狐尾软帽,犹如在寒风中怒放的红梅。婉娘迎上去笑道:“好 一个‘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的玉人儿!于夫人大喜了!”公孙玉容听婉娘叫她“于夫人”,扭捏了一下,随即灿然一笑,粉面含春,眼波盈盈,英气 之中更添了几分柔媚。陪她一起来的夫君于公子穿了同款色胡服,却是全身黑色,眉眼含笑,不远不近跟在身后。
  婉娘将公孙玉容夫妇让至中堂,黄三已经将屋里炉火添得旺旺的,甚为暖和。沫儿去斟了茶来,又连忙偷偷溜走。
  公孙玉容嗔道:“小子,站住!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沫儿无奈回身地施了一礼,谄媚道:“公孙小姐成了于夫人,比以前更漂亮了!我去给您拿最新的香粉去。”
  公孙玉容呵呵笑起来,转头对于公子撒娇道:“怎么我们就找不来这么可爱的小厮?”,于公子宠溺地看着她,笑而不答。公孙玉容又对婉娘道:“下次我去江南游玩,婉娘你一定得把你这个小厮借我一用。”
  婉娘尚未作答,沫儿已经大惊失色,一溜烟跑了,公孙玉容和婉娘在后面哈哈大笑。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黄三搬出几款新作的香粉。公孙玉容只挑了一款绿玉露,一款金花黄,迟疑了片刻,道:“婉娘,你这里可有让人醒目开窍的香粉?”
  婉娘笑道:“公孙小姐冰雪聪明,怎么想起要买这种醒目开窍的香粉?”
  公孙玉容看了于公子一眼,拉过婉娘,低声道:“不是我要用。是他妹妹。”朝于公子一努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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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子名于清,字润之,祖父任职国子监,其父为当朝翰林学士,是地道的书香门第。他有一妹,名做于静,年方十五,性格文静贤淑,同他感情极好。公孙玉容嫁入于家,因性格开朗大方,深得于家上下喜欢,很快便与于静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婉娘掩口轻笑道:“哦,知道了!公孙小姐新做了人家嫂子,想要买一款香粉回去讨好小姑子,是不是?”
  公孙玉容吃吃笑了起来。
  婉娘道:“小姐要说具体有什么要求,婉娘好配制香粉。”
   公孙玉容收住了笑容,嘟嘴道:“婉娘不知,他妹妹人是极好的,我刚认识时也甚是聪明伶俐,可是就在我们成亲后一个多月,她突然病了一场,醒了之后便有些 迟钝,说话读书也不似从前。婆婆只说小孩子大病初愈,过几日便好了。可我天天和她一起玩,瞅着不像。看她的样子,倒像是吓掉了魂似的。”
  婉娘迟疑了一下,悄声道:“莫不是……小姑娘有了心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公孙玉容压低声音道:“她和我最要好,若是这个,她便是不告诉我,我也看得出来。所以我才想到来求婉娘,看有无法子让她还像以前一样聪明伶俐。”回头看看于公子,叹气道:“他担心得不得了呢。”
  婉娘猜测道:“怕是生病未好吧?该找个郎中,开点药补一补才好。”
  公孙玉容顿足道:“哪里是未好?体质比以前还好呢。就是人不如以前机灵了。你说难不成得病伤到脑子了?——婉娘,你可一定要帮我,他为他妹妹的事,天天都不开心呢!”
  婉娘见公孙玉容一脸期盼,不忍拒绝,只好道:“这个事情我还要了解清楚才行。”
  公孙玉容欢喜道:“我相信婉娘的本事。如果婉娘有空,不如上我家走一趟,到时见见她就是了。”
  婉娘应承道:“小姐放心,婉娘当尽心尽力。”接着和公孙玉容约了第二天上午去看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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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公孙玉容,婉娘指挥黄 三和文清,从二楼中间的空房间里搬出一套极其复杂的工具来。说其复杂,是因为种类众多,各种圆的、扁的、长的、短的、大的、小的,陶的、玉的、铁的、铜的 等工具,然后是牡丹花根、花粉,梅花、月季、蔷薇、杜鹃、兰花、桂花、芙蓉、水仙等各种干花瓣。
  沫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大片的东西,道:“做什么?准备开店啊?”
  婉娘一样一样地清点着,瞥了黄三一眼,道:“三哥,我们这次做群芳髓。”
  黄三一愣,眼里透出一丝惊喜,随即又转回平淡,默默地将各种花瓣地放进小竹箕里,仔细地挑拣。
  沫儿念叨着:“群芳髓、群芳髓,一听就是麻烦的东西。公孙小姐没有定制这个呀。”
  婉娘瞪他一眼道:“废话多的!赶紧干活,否则就将你卖给公孙小姐!”
  文清和沫儿抬起一口大铁锅,放到蒸房的锅台上。黄三将挑好的牡丹花根去皮,裹了蜂蜜在火上炙烤,直到牡丹花根变成暗黄色,然后将其研碎,放在了蒸笼里蒸了一个时辰,再反复细淘,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淘出一小盅微微有些苦味的牡丹露来。
  第二天,婉娘去了于府。黄三拿出月季、石榴、和芙蓉花瓣,将其放在低温的开水中浸泡了半柱香功夫,捞出在锅里烘制,去除水分,然后将几乎回复原样的花瓣放在一个细棉纱中,反复揉搓,直至变成一团花泥,再在淘碗上挤压出汁液,淘干净了备用。
  沫儿累得手腕酸软,刚偷了个懒想去厨房找块糕吃,却见婉娘回来了,手里拎着个油纸包,眉开眼笑。一见黄三和文清都在忙活,沫儿却悠闲地晃悠,顿时竖起眉毛道:“好啊沫儿,趁我不在你又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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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气急败坏,直着脖子高声叫道:“你问三哥我有没有偷懒?”赌气直直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嘴巴撅得老高。
  文清连忙道:“沫儿一直和我们忙到刚才,一点都没偷懒。”
  婉娘打开油纸包,道:“我买了全福楼的桂花糕,快过来吃。”沫儿将脸扭到一边,不理她。
  婉娘拈了一块,优雅地咬了一口,拖长了音调道:“好香啊。这个时候吃桂花糕最好不过。”
  文清拿了一块送给沫儿,沫儿给他一个后背。婉娘大声道:“文清,他不累,糕儿你吃了吧。”沫儿一把夺过桂花糕,一口塞进嘴巴,对婉娘怒目而视。
  婉娘忍住笑,装作不在意道:“哦,我刚才在街上碰上了一个人。十二三岁,耳朵上有颗小痣。”
  沫儿腾地站了起来,叫道:“你看到小五了?他……怎么不来找我?”
  婉娘慢悠悠道:“哟,你不是不理我吗?”
  沫儿恨得牙根痒痒,冲过来抓起一把糕塞进嘴巴,急道:“快说,他怎么样了?”
  婉娘收起笑容,认真道:“沫儿,我不了解小五,但是我瞧着不太好。他似乎在做一些非法的勾当。”
  沫儿愣了愣,低声道:“什么非法的勾当?”
  婉娘丢出一个脏兮兮的瘪荷包,道:“你自己看。”
  荷包是绿锦缎做的,但上面污迹斑斑。沫儿打开来一抖,里面掉出个金戒指来。沫儿捡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瞧了瞧,闷声道:“女人的戒指。他偷的?”
  婉娘道:“荷包里还有东西呢。”
  沫儿放下戒指,捏捏荷包,果然还有东西,伸手进去拿了出来,定睛一看,“哇”地一声大叫,将手中的东西抛在了地上,把黄三和文清都吓了一跳。
  地面上,是从指根处齐齐斩断的一截手指。手指细长,光泽全无,黄白中泛出死灰色,呈现一种脱水后的僵硬;长长的指甲和细腻的皮肤,显示出主人的良好家境。戴戒指的印痕尚在,断面并无血迹,像是从死人身上斩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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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16 23:5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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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沫儿一直笃信,小五决不会是盗墓贼。尽管他不知道小五在长安做什么、过得怎么样,但总觉得,以他对小五的了解,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从忠厚老实转变为心狠手辣呢。即是他确实参与盗墓,也一定是被逼的。可是看了今天的断指,沫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婉娘用一个软帕将地上的断指裹好捡起来,递给黄三道:“先收起来吧,等找到它的主人就还给她。”
  文清看沫儿阴沉着脸,轻问道:“婉娘,你从哪里得的这个荷包?”
  婉娘瞥了一眼沫儿,道:“小五从我身边走过,打算偷我的荷包,没偷着,反而让我将他的荷包摸了回来。那个戒指,本来是戴在手指上的,被我捋了下来。”
  沫儿心乱如麻,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将小五的事丢在脑后,不去想他,瞪了婉娘一眼道:“你摸了那东西,洗没洗手,就买东西给我们吃?”
  婉娘坏笑道:“没洗,我还故意把断指上的脏东西抹在了糕上,小心晚上它的主人来找你。”
  沫儿气哼哼道:“你去看于静小姐,她怎么样了?”
  见沫儿终究没忘了正事,婉娘眼里透出一丝赞赏的味道,道:“于小姐好的很,我已经说服她订制了这款群芳髓。”转向黄三道:“夏花露做好了没?”
  文清答道:“做好了。”原来刚才的月季、石榴、美人蕉和芙蓉四种花瓣混合拧出来的汁叫做夏花露。
  黄三另取了桃花、菊花和桂花出来。也不知桃花怎么保存的,各个花瓣犹如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般,娇艳欲滴。文清捧起一捧嗅了嗅,喜道:“这还是三月三时采的呢。”
  婉娘指挥道:“沫儿文清,将桃花称出三两,淘出汁子。三哥,你来做秋花露。”
   淘制桃花汁,相对来说比较简单。而秋花露就麻烦了。黄三取出三个小号的铁锅,里面放入干净的细沙,将半斤菊花、三两桂花、二两兰花分别放入锅中,慢火加 热,火候要掌握到最好,既不能炮制时间过长,将花瓣炒糊,又不能火候不足,难以磨碎。然后将细沙连同花瓣儿放凉,再用筛子将沙子筛出,将剩下的花瓣,只拣 出其中完整的,放入石臼中研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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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沫儿拧完了春花露,过来帮手黄三。沫儿看着这一道道工序,吐舌道:“我就说,一听名字就知道这个花露肯定麻烦。婉娘,这个要贵些才好,否则对不起我们几个花费的功夫!”
  婉娘拿着一支玉簪,正挑了牡丹露放在鼻子下闻,听沫儿这样说,眉开眼笑道:“不错不错,知道将价钱要贵些,沫儿终于象我闻香榭的小伙计了!”
  文清和黄三呵呵笑了起来。沫儿哼了一声,道:“你这人,真是俗气的很。”
  炮制好的菊花、桂花和兰花要细细地研碎,加入少量杜康原酒蒸一个时辰,去掉菊花的涩味、桂花的浓郁和兰花的苦味,再淘出汁液,混合在一起,秋花露做成,这一天也过去了。
  
  接着做冬花露。如今刚入腊月,梅花尚未到盛放期。这些天忙得四脚朝天,连沫儿这个调皮鬼都未曾留意塘边的梅树是否开花,婉娘却只是凭空对着后面的方向闻了一闻,就道:“唔,虽然开得不多,也够用了。”
  一大早,婉娘带了文清沫儿,亲自动手,将塘边的一棵梅树上的花儿采了个精光。回到蒸房,将梅花与二两红蓝花瓣一起放在蒸笼里蒸了,分别拧出花汁,然后淘净。
  如今四季花露都做好了,一字儿排开摆在桌面上。沫儿拿起疑惑道:“这么多种,气味不同,脾性不同,敢这样调配吗?”
   婉娘拿起夏花露闻了闻,道:“各种花露,做法各不相同,为的就是让他们相互配伍。”月季、石榴、美人蕉和芙蓉,开于盛夏,花性单一而热烈,月季的多情、 石榴的热烈、美人蕉的高傲与芙蓉的冷艳互补互通,故可糅合在一起;春日娇嫩浓郁,只用桃花露便可;秋季花卉虽多,但秉性大异,各有风骨,未做好之前不能相 容,所以桂花、菊花和秋兰需分别做好,再进行配置;冬季百花皆无,独余寒梅,若单用梅汁,做出的花露过于冷傲,不适宜冬日使用,故需少量性情热烈的红蓝花 瓣调和。做成了四季花露,才能配置群芳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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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和文清正是调皮贪玩的年龄,对胭脂水粉的制作向来不大上心,文清还好些,沫儿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万没想到其中有如此多的讲究,一时听得目瞪口呆。
  文清不好意思道:“看来以后要好好学才行。”
  沫儿嘴硬,不肯助长婉娘的得意,随口道:“把这些兑在一起,就是群芳髓了?”
  婉娘无奈叹气道:“蠢材啊蠢材,不如将你送给公孙小姐打杂算了!要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我这闻香榭还做什么生意!”说着,将最早做好的牡丹花露拿了出来,用一个铁木小勺,将其分成四份,分别倒入四季花露,摇匀了静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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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花露静置期未到,文清和沫儿乐得清闲。原想睡个大懒觉,可沫儿心里烦乱,一会儿想起小五,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爹娘,乱七八糟做了一晚的梦,天不亮便醒了。
  三哥已经起床,正在大堂挑拣花瓣。沫儿走下去,坐到他身边,黄三抬头一笑。沫儿有心问问他前晚有什么心事,想想终归是不妥,呆坐半晌,道:“三哥,我知道你能听见。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世?我爹娘是做什么的?”
  黄三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低头重新干活。沫儿苦笑了一下,垂头沮丧道:“你当然不会知道。要是师太在……就好啦。可是我几次听婉娘讲到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婉娘应该是知道我的身世的呢?”
  黄三愣了一下,拍拍沫儿的肩,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又猛然咽下。沫儿本来心里烦闷,是无话找话的,一见黄三这样,心中又有了疑虑,低声道:“三哥,其实如今在闻香榭,我也知道该知足了。可是我还是很想知道我的爹娘是谁,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一丝惊慌从黄三的眼中一闪而过,却被沫儿捕捉到了。沫儿看着黄三的眼睛,叹了口气,道:“我从小就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总是被人当作怪物。三哥,你说我是不是个怪物?”
  黄三回复了正常,低头捡了一会儿花瓣,抬头比划起来,意思说,在闻香榭里很好,不要想那么多,关于沫儿的身世,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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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将双手笼在袖筒里,围着火炉发了一会儿呆,站起身道:“三哥,我去找小五。”
  话音未落,只听楼上道:“洛阳城这么大,你打算去哪里找?”婉娘袅袅娉婷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手里拿着小五抛给沫儿的那个赤色粗布荷包。
  沫儿道:“你昨天在哪里碰到他?我就去这附近找去。”
  婉娘掩口打了个哈欠,慵懒道:“不用去啦。你朋友已经来了。给你。”将荷包丢给他,“今天给你放假,出去陪小五吧。”
  沫儿惊喜道:“来了?”接过荷包,朝婉娘一揖,箭一般朝门口冲去。
  
   门口空荡荡的,并无一人。顺街而行的风犹如小刀一样,割得脸儿生疼,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整个腹腔都变得冰凉。沫儿迟疑了一下,缩了缩脖子,沿着街道朝 定鼎天街走去。天色尚早,淡淡的晨雾中偶尔传来几声鸡鸣和犬吠。街边一个卖炭老翁,拉着慢慢一车新烧制的炭,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卖炭啰,上等炭”,长长的 尾音在寒风中打着颤儿。几家早餐点已经开张,蒸腾的热气吸引着锁肩拱背的早起食客。
  沫儿一边张望,一边慢慢朝前走着。婉娘说小五已经来了,怎么还不现身?
  行至溢香园门口,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太阳探出了头,一束金色的阳光落在树稍上,薄雾在晨光中跳跃缠绕,并渐渐消散。
  沫儿的手脚已经冻得麻木,站在街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荷包。荷包沉甸甸的,摇起来叮当作响,沫儿记得里面是一些女人用的首饰,如今打开一看,却只有一大把铜板,不过也足够沫儿一天使用的了。
  
  “嗨!”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沫儿的肩头,吓了他一跳。回头一看,却是前几日在老王烫面角店前丢了钱的小李哥,挑着一担柴,带了个厚厚的棉耳朵帽子,眼睛正盯着沫儿的荷包。
  沫儿慌忙将荷包背在身后,警觉道:“干什么?”
  小李哥放下柴,摘下帽子,头上冒出腾腾的热气,“你拿的荷包是……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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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心道难道这个荷包是他的?眼珠一转,挺了挺胸,坦然道:“我刚在那边路上捡的,我看还不错,就把我的钱放进去啦。”
  小李哥一张大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这个,是我的荷包,前几日被人……偷了!”
  沫儿佯装失望道:“这样啊?好吧,还给你。”拿出荷包,将里面的铜板一股脑儿倒进口袋,一脸无辜地将赤色荷包递还给他。
  小李哥搓手道:“这个里面……”
  沫儿睁大眼睛,捂着口袋道:“这些钱可是我的,荷包我捡的时候就是空的。”
  小李哥看沫儿不像说谎,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道:“嗨,算了,看来我是无福气享用这些意外之财。”对沫儿道:“我不要了,荷包你用吧。”
  沫儿鞠了一躬,甜甜地道:“谢谢老叔。”飞快地将铜板重新装好。小李哥看了看沫儿,欲言又止,去重新挑了柴担子离开。
  沫儿有些不忍,但是这个荷包是小五给的,要留着等小五问清楚,说谎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情。目送小李哥走了,在身后大声道:“老叔慢走!”小李哥头也不回,朝后摆了摆手。
  沫儿正想要不要继续等下去,突然身体腾空,似被人扛了起来,双手也被紧紧抓住,动弹不得,不由得“啊”一声大叫,声音未及完全发出,一只冰凉的大手在他脸上一抹,双眼一阵刺痛,嘴巴被塞进了一个核桃。
  在前面晃晃悠悠走着的小李哥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沫儿口不能言,只用双脚不住踢腾,本来以为小李哥看到会来救他,哪知他迟疑了一下,将帽檐拉低,挑起担子飞快地走了。
   沫儿拼命眨眼,想看清是谁抓的他,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听声音,周围有人围了过来,问怎么回事,扛着他的人粗声大气道:“没事,我家小子,跟他娘置气呢, 不肯回家。”有围观着道:“如今的小子难管的很,是该治一治了。”沫儿听这人竟然冒充他的父亲,不由大怒,一脚勾住了他的腰带,一脚上使了全力,狠狠地朝 这人屁股上踹去,此人吃痛,也不说什么,手上力度加大,捏得沫儿的双臂痛彻入骨,几乎昏了过去。
  这人扛着沫儿一路疾走,走过闹市时还装出一副教训孩子的口吻,唠唠叨叨道:“你这孩子,卖猪的钱你也敢偷,还不认错,你娘多伤心你知道吗?”旁边的人只道是父亲管教孩子,再不疑有他。
  沫儿渐渐冷静下来,虽然双脚仍不住踢腾,但已经明白自己被坏人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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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带着沫儿七拐八拐,刚开始沫儿还记着方位,到后来发现拐的弯儿太多,只好留心旁边的声音和气味。听外面有时人声鼎沸,有时又一片寂静,但应该还在洛阳城中。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个细微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沫儿不确定是和这人一伙的,还是婉娘文清来救他。
  约过了半个时辰,听到大门“吱扭”一声响,似乎来到了一个极为空旷的大房间里,沫儿被丢在地上的一块毛毡布上,屁股摔得生疼。那人并不做声,飞快地用两条布带子将沫儿的手脚缚上,扭头便走,大门哗啦一声被锁上了。
  空气阴冷,四处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支着耳朵细听,一直跟着他们的细微脚步声已经听不到。沫儿侧卧在地上,手脚酸软,用尽全力翻了个身,慢慢坐了起来。
   过了良久,眼睛的不适减轻了一些,渐渐能够模糊看到周围的情形。这里像是一间库房,柱角高深,地方宽敞,四周并无窗户,只有高处有两个天窗。远处一端凌 乱地堆着大堆的麻袋,另一端放了一张床,床头有一个形状奇怪的搁架,搁架分为多个小方格,里面摆着一些东西,上面蒙着红布。
  沫儿试着活动了下手脚。布带绑得并不很紧,但打了死结。因嘴巴被塞了核桃,无法用牙齿咬。沫儿坐的位置偏近有床的这端,身后便是库房的柱子,本想将布带在柱子上磨一磨,结果手上的皮都蹭掉了,布带仍然毫发未损,急得满头大汗,心中不住地咒骂掳他的那个人。
  
  费了半天的功夫,手脚上的布带也没解开。而因为那个该死的核桃,整个口腔麻木,口水将衣襟滴湿了一大片,让沫儿觉得异常恶心。
  自己在神都并不认识人,怎么会被抓了来呢?婉娘说小五来了,小五在哪里?不过婉娘一定会来救他的。沫儿决定静观其变,重新靠着柱子坐好。
  太阳光从天窗斜照进来,落在沫儿的脚边,看来已经将近午时。门外突然有了响动。
  沫儿连忙躺倒,闭上眼睛。门外的锁被打开,一高一矮两个人走了进来。两个人都是短衣短衫,看起来像是哪家的家仆。
  一个留有短须的高个男子朝沫儿的屁股轻轻踢了一脚,粗声大气道:“还没醒?”听声音正是刚才抓沫儿来的那个。沫儿连忙闭住气,一动不动,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将这个冒充自己爹爹的男子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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