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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神都洛阳:闻香榭》--焚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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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连下了几天雨,天气凉爽了很多。因为下雨,沫儿和文清不用去采花,可以一直睡到日照三竿。
  今天一大早,婉娘就叫了沫儿和文清起来,说北市有胡人新运来一批香料,要带他们一起去看看。
  文清和沫儿换了新衣服——婉娘没有食言,上次迎蝶粉事件之后给他俩每人做了一套新衣服,喜滋滋地同婉娘去了。
  洛阳城极大,沫儿在城里乞讨时多在南市附近混,还没来得及混熟北市就到了闻香榭,只听说北市比南市还要繁华,早就巴不得去看看热闹了。因此一路上东张西望,指手画脚,一刻也不肯停下。


  大唐国民富庶,盛世太平,除了国家层面上的政治交往,民间的商贸往来就更加频繁。北市紧邻洛水,官道货运和码头船运都十分方便,远道而来的蕃客胡商都喜欢在此交易,卖了香料、骏马、皮毛等货物,在买茶叶、瓷器、绸缎布匹等回国,也有一些胡人在此安家。时间久了这里就成了胡人云集的地方,附近有各种西域波斯风情的庙祠宇观、酒肆食坊,还有一排排胡人的商铺。


  
  路上行人很多,马车走得很慢,沫儿索性跳下车,自己随意看。路边一间胡人开的商铺,里面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兽头兽角,胡人鹰鼻深目,嘴上留着卷胡,下巴的胡子精心地编了三条小辫,正拿着一种乐器陶醉地吹。旁边一家是卖各种皮毛的,一个金发碧眼、皮肤雪白的胡人骑着一头骆驼站在店门口,和店老板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沫儿正应接不暇,一回头,身后站在一个黑人,肤黑如碳,偏偏穿件雪白的长袍,沫儿吓了一跳,以为又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了;仔细盯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是个人。那人见沫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便朝沫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婉娘在车上笑道:“傻小子,别看了,你这样看人,可有失我们天朝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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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沫儿哪听得进去,看到前面围了好多人,便叫文清:“我去前面看有什么好玩儿的!”


  一头扎进人丛,原来竟然是玩杂耍的。一个棕红的的矮子胡人,手里拿着四个棒槌,一边接一边抛,四个棒槌象花儿一样在空中飞舞,却谁也不碰到谁,也不会掉在地上,赢得围观者的阵阵喝彩;旁边一个枯瘦的老者,头上围着用整匹布做的头巾,拿了一个葫芦做成的乐器咿咿呀呀地吹,最奇的是,旁边竟然有一条蛇,竖起身子离地两尺多高,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沫儿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正看得入神,后面一个人突然撞来,沫儿一跤摔向那个抛棒槌的胡人,空中的棒槌乒乒乓乓掉下来,砸在沫儿身上。撞他的那个人也扑倒在地上,嘴里呜啊呜啊地叫,头发凌乱,一身白袍脏得分不清纹理。
  沫儿也顾不得自己疼了,伸手去拉他。
  那人捡起地上黑乎乎的果核丢进嘴里,傻呵呵地笑,大声吧嗒嘴巴。
  从人群中挤进来两个家丁摸样的人,架起那人,口称:“二公子让我们好找!快回去吧,夫人都急死了!”
  那人挥舞着双手,大叫:“我成仙了!我成仙了!”


  
  沫儿没心看景致了,闷闷地回到车上。
  文清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沫儿道:“挺好看的。——我刚才见到文二公子了。”
  “哦?”婉娘问,“他怎么样?”
  沫儿垂下眼睛,“他疯了。”
  婉娘叹了一口气,“对一件事情过于执着,有时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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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沫儿对婉娘在购买香料砍价杀价时的装傻、挑剔、娇憨、奸诈以及或滔滔不绝、或语重心长、或佯娇装痴的口才,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买齐了所有的香料,而且沫儿认为,这车香料必定是整个北市质量最好、价格最优的上等香料。
  沫儿多次又使眼色又拉衣袖的,文清终于明白了沫儿的意思,慢慢地赶着马车,婉娘在车子里轻快地哼着小曲儿。
  前面快到陶然居了,沫儿拉紧缰绳,马车斜斜地朝陶然居门前的石狮子冲过去。婉娘喝道:“两个小家伙想死哪?”


  沫儿勒住马,故作紧张地说:“啊呀,已经中午了,连马儿也闻到香味想吃饭了。”
  婉娘笑道:“你还不如说你想吃饭了呢!下车吧,我今天心情好,买香料省下一大笔银子,中午请你们俩在陶然居吃。”
  沫儿吐吐舌头:“终于大方一次。”
  已有酒保颠颠儿跑着过来,卸了马车,牵马儿去喂草料。
  陶然居是北市有名的酒楼,虽然不大,但独具特色,味道以麻辣鲜香见长,好多住在洛南洛东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陶然居换换口味。
  


  酒保带了他们三人到二楼一个小圆桌处坐下。
  沫儿和文清兴奋地翻看着酒保递来的菜牌,为点什么菜而不住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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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旁边,用屏风简单隔出了一个小雅间,坐了几位女眷。为首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夫人,年纪有四五十岁,面相和气,身后站住一个小丫头;胖妇人对面,坐着两位年轻女子,衣着鲜艳,神态悠然,与胖妇人既不像主仆,又不像母女。
  婉娘坐得位置,正好对着屏风的缝隙,可以将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那丫头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胖妇人脸上现出赞许之色,点头微笑,但在桌子下面却狠狠地在丫头的胳膊上又掐又拧,疼得那丫头嘴巴一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穿红衣的女子嘲笑道:“大娘你这是干嘛呢,想打春草就明着打好了,背地里又掐又拧的做什么?难道你不明里打春草,老爷就不迷那小妖精了?”说着磕了一颗瓜子,远远地把皮吐到对面墙上去。
  胖妇人呵呵笑道:“红玉说得哪里话?我巴不得老爷多一个人照顾呢。”
  穿青衫的女子抿了一口茶,慢悠悠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老爷不过去一时新鲜罢了,大不了将她也收了做小妾不就得了?”
  原来这两位是小妾,那位胖夫人是正室。
  沫儿和文清正盯着对面桌上的菜肴流口水,见酒保上来,连声催促上菜。酒保一面对沫儿道:“快了快了!”一面引着一个女子走进屏风后面的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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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子穿一件翠绿罗裙,头上的高髻上插着一条蓝田碧玉簪儿,耳朵上戴着两颗圆润的大秦珠,明眸皓齿,桃腮杏面,十分漂亮。
  胖妇人笑着迎了起来,眼睛弯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极其亲热地说道:“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快快坐下。”
  翠衫女子道了个万福,道:“林萍儿见过大娘和两位姐姐,谢大娘恩典。”胖妇人亲热地拉着翠衫女子坐自己身边,说道:“妹妹说的哪里话,我还要谢谢你呢。”一面摆出姿势亲自要给翠衫女子倒茶,一面却在桌下狠踹了春草一脚。春草慌忙接过了茶壶。
  而红衣女子和青衫女子却没这么客气了,一个照旧磕瓜子,一个低头品茶。胖妇人骂道:“红玉,晴川,怎么见了萍儿妹妹也不打招呼的?”自己拉过林萍儿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叹道:“你要是跟了老爷,我们可就省心了。你瞧瞧,我老了,懒得操这份心,她们两个又不懂事。以后老爷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红玉斜了林萍儿一眼,将一个瓜子皮重重地吐在林萍脚下;晴川却白眼一翻,冷哼了一声道:“哪里还有我们什么事?不如让老爷把大娘也休了,直接将林萍妹妹扶了正,岂不皆大欢喜?”
  林萍儿却不亢不卑道:“晴川姐姐说笑了,我不过是跟着老爷找个倚靠,以后还要请大娘和两位姐姐多多照应。”
  婉娘看得有趣,连菜上齐了都没发现。沫儿在她对面用筷子敲敲桌子,鄙夷地道:“你可真无聊。”
  
  (四)
  六月份正是石榴盛开的季节,此时的石榴花颜色鲜艳,瓣厚汁多,正是做胭脂和口脂的好时节。那些常来闻香榭买胭脂水粉的夫人太太都卖给婉娘个面子,同意文清沫儿到他们的后园子里采摘石榴花,而且连平泉庄、绿华园、金谷园之类的大园子都得到了允许。一时之间,闻香榭上下忙得团团转。


  一日正午,沫儿正在中堂打盹儿,却见黄三领着两个女子来。沫儿便起身叫了婉娘下来。
  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妇人扶着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这夫人圆圆的脸儿,弯弯的眉儿,团团的笑意拧在一起,看起来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沫儿斟了茶来,老夫人点头称谢,慈爱地笑道:“瞧这孩子,长得多机灵!”说着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一下,手软软的。沫儿心里一暖。
  婉娘笑道:“夫人要些什么?”
  老夫人的笑纹更深了,和蔼地对小丫头道:“春草,你到外面等我。”春草递了名帖,施了一礼,转身退出。
  婉娘笑道:“原来是卫老夫人,久仰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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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凤凰”卫家经营珠宝首饰,在神都开有三十六家分号,“金凤凰”三字几乎成了高档珠宝的代称。他的夫人已年近五十,近年来足不出户,很少有人见到,但常常组织舍粥、修路、建桥等,人称活菩萨。
  老夫人笑道:“唉,我如今已是个吃斋念佛的老佛爷,那还用到这玩意儿?原是我家老爷新纳了个小妾,长得年轻貌美,我打量着送她一些胭脂水粉她定然喜欢。听钱夫人说你家的香粉与众不同,我就想来看看。”
  婉娘赞道:“夫人果然是佛性心肠,处处为他人着想。不知夫人想要哪一类的胭脂水粉?”
  老夫人笑道:“我想要特殊一些的,这里可有?”
  婉娘道:“可以专门制作。夫人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老夫人看看沫儿,柔声道:“好孩子,你帮我换杯热茶来吧。”
  看着沫儿出去,夫人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眼睛里透出一丝亮晶晶的光来。但一碰到婉娘的目光,瞬间又变得温和。
 
  老夫人轻咳一声,低声道:“我也没有什么特殊要求,主要是考虑我家老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新娶的小妾又年少风流,所以这个……就想找一个能…让我们家老爷不折腾的…维护老爷身体的香粉。这也是为我们卫家好不是?所以……不知婉娘这里有没有?”
  婉娘笑道:“婉娘明白了,夫人是不是想要焚心香?”
  老夫人喜道:“都说闻香榭老板娘聪明伶俐,心灵手巧,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这焚心香要多久才能做好?”


  婉娘道:“做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几款香料我正好备的有货。夫人什么时候要?”
  老夫人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婉娘道:“那三天后,夫人来取货吧。”
  老夫人起身:“那我就告辞了。春草!”
  春草一脸惊慌地跑了进来,搀扶夫人。夫人和蔼地说:“春草这孩子,总是冒冒失失的。你也跟了我这么久了,看喜欢那种香粉,挑一个吧。”
  春草却在旁边抖了一下,低声道:“谢谢夫人,不用了。”
  老夫人见沫儿端了新茶来,笑道:“好孩子,白费了你的热茶了。等下次来,我带果子给你吃。”


  看春草和老夫人走远,婉娘道:“知不知道她是谁?”
  沫儿还是伸着脖子看,轻叹一声道:“谁要做了她的孩子,可就好了。”
  婉娘微微笑道:“我可不这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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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傍晚时分,太阳落山了,婉娘拿了个花囊,拉沫儿和文清去后园摘花。


  从沫儿来到现在,总看到后园里的龙吐珠红红白白一片,开得花团锦簇,婉娘却从不让碰,就让花儿自开自谢,沫儿一直觉得很可惜。哪知今天却是来采龙吐珠的。
  这“龙吐珠”已经开过多茬,好多花的花瓣已经枯萎,只剩下当时从花瓣中伸出来的火红珠子,隐藏在浓密的花丛下。
  文清戴了手套,伸手去摘顶上开着的红花。婉娘喝道:“别动!这花碰不得的!”
  文清吓了一跳,举起手道:“我戴了手套了。”
  婉娘道:“这龙吐珠的花,男人是摸不得的,戴了手套也不行。”
  沫儿奇道:“为什么?摸了会怎么样?难道有毒,是不是象上次一样,会让人鼻青脸肿?女人摸了就没事吗?”


  婉娘板着脸道:“话痨!问什么问!快点摘!”说着把上面的花藤和叶子拨开——原来要摘的竟然是花朵凋谢之后剩下的干瘪的红珠子。


  婉娘按着花藤,沫儿撑着花囊,文清飞快地将一颗颗红珠子摘下来丢进囊中。沫儿低头看那些红珠子,好奇道:“这些珠子都瘪了,怎么不在花开的时候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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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却见花囊中每个被采下来的珠子里都爬出一条黑色的小虫子来,米粒大小,乌黑锃亮,身上长满了细毛,一会儿功夫,袋子底部就黑压压一片,交缠在一起。
  沫儿不害怕小虫子,却看得头皮发麻,大叫一声:“要死了,全都长了虫子,快爬出来了!”赶快捂紧口袋。
  婉娘接过口袋,抖了几下,打开仔细看了看,满意地说道:“不错,今年的焚心虫成色挺好。” 抬头对文清道:“够了!走吧。剩下的留到秋罢再摘。”


  
  回到中堂,婉娘吩咐文清拿出一小罐儿清油来,将袋子里的焚心虫抖到油里去,然后将盖子盖了。
  文清道:“做什么?要拿来炒了吃吗?”
  婉娘笑道:“好小子,你要是不怕,我就炒了给你吃。”
  文清的头摇得拨浪鼓儿似的。
  沫儿皱着鼻子道:“啊呀,太恶心了。这些龙吐珠的花儿开得挺好看,怎么花心里个个都长虫子?”
  婉娘笑道:“傻瓜,不知道了吧?这龙吐珠里的虫子可不是后天生的,而是随着花一起长出来的,这虫卵就包在花骨朵里。等花开了,珠子长成了,太阳一晒,虫卵就在珠子里面吃着果肉自己长大。”


  沫儿奇道:“谁把虫卵放进去的?”
  婉娘道:“虫子每年自己产卵在龙吐珠的花树上,龙吐珠给虫子提供食物,虫子帮助龙吐珠授粉——因为我从没见过龙吐珠附近去过蝴蝶蜜蜂——就象两个相依为命的人一样相互帮助,互生互利。”
  沫儿惊讶道:“这怎么象合伙做生意的呢!”又问:“龙吐珠的花有毒吗?为什么男人不能摸?”
 
  婉娘道:“虫子在花瓣未落之前,会散发出一种气体,这种气味会…”
  说道这里突然闭口,又板起脸道:“总之就是对男人不好。”
  沫儿看她变了脸色,哼了一声,道:“既然都已经生了虫子了,你还不赶紧把所有的珠子都采了?要等到秋罢,虫子可别都跑了吧。”


  婉娘道:“这个你放心,只要你不摘下来,虫子是不会从珠子里出来的,顶多死在里面。”
  想了一会儿,沫儿皱眉道:“用这些小虫子做香粉,做出来该不是什么好东西罢?”
  婉娘笑道:“这可是你那位和蔼的老夫人要的。”
  沫儿道:“她说要送给新来的小妾,难道会对小妾不利?”
  婉娘掩口笑道:“这个对女人没有坏处的。”
  沫儿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看老夫人这么和善,不像是心存恶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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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婉娘将泡在清油里的小虫子捞了出来,让黄三放在一个小砂锅里慢慢炒熟了。
  沫儿大叫:“文清,快点来,婉娘真的把虫子炒了给你吃呢。”
  文清呵呵笑道:“你骗人!”却也跑了过来看黄三炒虫子。
  虫子充其量只有一小把。黄三用了小火慢慢地翻炒,等旁边计时的沙漏流完,才关了火,端出去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并安排沫儿顶着一个大荷叶,在旁边不停翻动。
  过了一刻工夫,婉娘笑着叫道:“荷叶童子,端了虫子回来吧。”
  沫儿满头大汗端了虫子回到厨房。低头一看,却见到虫子不知什么时候变了颜色,像一颗颗干涸凝结的小血块,却比血块的颜色要鲜艳很多,殷红殷红的;身上的细毛、腹部的足和头部的口器也不见了,看上去就象一把红色的稻米


  婉娘端详着虫子,啧啧道:“成色可真不错。”遂叫黄三搬来石臼细细地研碎,然后放到一个小炖盅里,又加了少量的水搅拌了,放进笼屉里蒸了半个时辰。
  沫儿在旁边道:“就这你还说简单?”
  婉娘说:“香粉如人,各有各的性格,这种只放焚心虫和蔷薇露就行,还不简单?复杂的你还没见过呢!”


  黄三将蒸好的焚心虫水按照程序淘了几次,最终澄出一碗底清澈的红色液体,婉娘拿出以前做好的蔷薇花露,兑在一起搅匀了,又拿出一个缝衣针,刺破自己右手中指挤了三点血进去。
  沫儿惊道:“你做什么?不会想用巫术害人吧?那位老夫人买花露,你挤自己的血放进去做什么”


  婉娘用一支碧玉簪子细细地搅了,置换到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里,这才歪着头笑道:“你担心我会害你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啊?哼,傻小子,这人世间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指不定谁害谁呢。”
  沫儿气鼓鼓不做声。


  (六)
  吃过晚饭,黄三出去买了桃子来,四个人便坐在厨房前的花树下吃着桃子乘凉。


  这时却见门开了,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婉娘迎了过去,笑道:“这位姑娘可是来买香粉的?”
  女子摘了帽子,缓缓向文清沫儿黄三扫了一眼,这才答道:“正是。”
  这女子穿一身浅绿色的长裙,披了一条鹅黄的披帛,娥眉入鬓,杏眼似水,竟如同画上来的一般。文清和沫儿都看呆了。
  婉娘道:“沫儿,斟茶。我们这里有上好的胭脂、口脂、香粉、花钿、花露、眉黛,请问姑娘想要什么?”


  那女子道:“我不买成品,听说闻香榭不仅成品质地好,还有各种各种的奇花异草,所以我特地来求一些做香粉的原料。”
  婉娘笑道:“姑娘这可是说笑了。闻香榭一向只卖成品,姑娘要买香料,应该到北市或者南市才对。我这里的香料都是从北市买来的,并没什么稀奇的。”
  女子微笑道:“请婉娘行个方便。”说着,拿出一颗浑圆珠子来,有鸡蛋大小,在她的手中发出幽亮的光,更映得她犹如仙女下凡一般。文清和沫儿从来没想到世上真有夜明珠,眼睛都看直了。
  婉娘顿时眉开眼笑,道:“那好吧,我今天就破例一回。请问姑娘想要什么香料?”眼睛再也不离开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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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对婉娘的见钱眼开嗤之以鼻。
  那女子款款道:“听说闻香榭珍藏有一株出血菌,小女子想求一块来,自己做香料。”
  婉娘的笑脸僵了一下,脸上阴晴不定地闪了一会儿,这才失望道:“哎呦,太遗憾了,我可是真想做成这门生意——姑娘,实在对不住啦,闻香榭里并没有什么出血菌。姑娘还是另往他处寻找吧。”
  那女子却也不急,仍一副悠然的样子:“果然没错。元镇真人料定你会这么说。”
  婉娘愣了一下:“你认识元镇真人?”



  女子微笑道:“当然,就是元镇真人要我来的。”
  婉娘盯着夜明珠狠看了两眼,叹口气道:“好吧,既然元镇真人让你来的,我就不说什么了。两个条件,你若同意就成交,否则免谈。”
  女子道:“哪两个条件?”
  婉娘道:“一是血菌的用途。你既然知道来闻香榭讨要血菌,自然也知道血菌的威力,因此,你自己用做香料也就罢了,如果用来做什么违背天道的事,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这话你也传给元镇真人。二是血菌的量。我只能给你手指大的一块,想多要些是不能够的。”


  女子嫣然一笑:“早听说闻香榭婉娘心思缜密,聪明异常,果然不错。我同意。”
  婉娘接过珠子,欣赏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姑娘在这里稍等,婉娘去取了就来。”吩咐沫儿提了灯笼,带了文清一起去。
  沫儿以为这个什么菌种在后面园子里,哪知道婉娘去转身却进了中堂。
  沫儿道:“元镇真人不是说回云梦吗?你就信了她的话?”
  婉娘不答,只管带了他们上三楼。
  沫儿又问:“你到底有多少奇奇怪怪的花草我们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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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娘道:“你要学的多着呢。”说着将三楼楼梯上的木门打开。
  沫儿早就想看看三楼到底藏了什么东西,便打着灯笼四处看。三楼一共四个房间,婉娘带他们走到最里面的一个,然后打开了门。里面是高高低低的各种木架,木架上摆满了盆盆罐罐,种着各种各样的植物。一个盆子里种了一棵浑身长刺的家伙,火红的颜色,高高竖起的刺儿有一尺多长,看起来就像一只大刺猬;一个盆子里装着一坨烂肉似地东西,倒也不臭,只是有些腥味;角落里的一个大盆里种了一颗矮胖的小树,树干有沫儿的一抱这么粗,上面布满了鳞片,顶上开了一层金色的花,在黑暗中烁烁闪光。


  文清和沫儿还想再看,婉娘催道:“下面还有个美人儿等着呢,你们还不快点?这些东西以后用到的时候我自然会详细解释。”
  婉娘让文清从木架的上层搬下来平底的浅口瓷盆。瓷盆里养着一团雪白的东西,凸凹不平,而且好像还软乎乎的,搬动的时候颤巍巍地动;上面凹进去地方大大小小地布满了半透明状的红色果子,像是一个个扒了皮的蒲桃被安在了大白馒头上。


  沫儿问:“这就是出血菌?有什么功效?”
  婉娘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文清,自己拿了小刀擦拭,答道:“这下面的白色东西是一种菌,和蘑菇差不多;上面的红色果子是它流出的汁液凝结而成的,象流血一样,所以它就叫出血菌。”


  婉娘轻轻割下一小块白色的出血菌,又细心地剔下一小颗果子,放在小瓶子里,仔细地用木塞塞好了,这才答道:“这出血菌本来是没毒的,它的红色果子还是补血的良药。因在火上焙烤了之后有奇香,是做香粉的极佳材料。但听说它还有一个功效:将湿的菌肉或果子在火上烤,或者点燃,周围的人就会产生幻觉。”
  文清问:“什么样的幻觉?”
  婉娘嗔道:“我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每个人对这个东西的反应不同,产生的效果也不同。”
  说着叹了一声:“说老实话,今天要不是她搬出元镇真人,我还真不卖给她。”
  沫儿哼道:“别说什么元镇真人,我可不认为你能抵抗住夜明珠的诱惑。”
  婉娘笑道:“知我者,沫儿也。不过你这样说倒是提醒了我。”
  重新锁好门,到了楼下,拿了下午用的银针,将左手的中指扎破,挤了三滴血到小瓶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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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疑惑道:“你又这样,到底要干什么?”
  婉娘低声道:“轻点!这个出血菌,要被居心不良的人拿了,可是害人的利器,我放了手指血,只是想知道他们用在哪里,怎么用。好歹是从我闻香榭出去的东西,我可不想被人利用了。”
  沫儿反问道:“既然这样,你还卖给她?”
  婉娘嘻嘻笑道:“闻香榭开门做生意的,有得赚,怎么不做!”
  沫儿哼了一声:“见钱眼开!无良奸商!”又问道:“那焚心香呢?明明是那位和善的老夫人要的,你干嘛也放自己的手指血进去?”


  婉娘道:“傻瓜,这焚心香虽然不至于要人命,但总归是不好的,你道那老夫人要这个安着什么好心么。等明儿她来了我一定找个机会让你看明白。”
  沫儿扭过头:“哼,嚼舌头!你是看老夫人喜欢我罢?!”只管灭了灯笼,拉了文清噔噔噔跑开。


  (七)
  第二天上午,老夫人来取焚心香。婉娘和文清去买盛花露的瓶子,还没有回来。
  沫儿让了茶,请老夫人稍等一会儿。
  老夫人一看到沫儿,就眉开眼笑道:“好孩子,我带果子给你啦。”吩咐春草将两包糕点拿过来,并一把将沫儿搂在怀里,叹道:“我一见这孩子就觉得亲。老家哪里的?”
  沫儿温顺地答道:“伊阳府。”
  老夫人摩挲着他的小脸,叹气道:“要是我的孩子,可舍不得这么小就送来做学徒。”


  沫儿鼻子一酸,道:“我没有爹娘。”
  春草打开油纸,一包牡丹饼,一包桂花糕。老夫人拿起一块牡丹饼递给沫儿,慈爱地笑道:“这是全福楼的,刚出锅,快尝尝。”
  全福楼的糕点果然名不虚传,入口松软,豆沙的香味和牡丹花香融合在一起,甜而不腻,香滑可口。沫儿吃着,见春草站在旁边,遂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春草。
  春草似乎有些紧张,摇手道:“我不吃。”推让之间,桂花糕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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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一见,便想去拿了扫帚来扫,却见春草盯着地上的桂花糕,瑟瑟发抖,突然跪倒在地,一声不响地朝老夫人不住磕头。


  沫儿十分惊讶,伸手去拉,她却死活不肯起来。
  老夫人和蔼笑道:“春草,一块桂花糕罢了,你这样子成什么话?快起来吧。”又笑着对沫儿道:“好孩子,春草要是有你一半机灵就好了。”
  这时只听婉娘笑道:“让夫人久等了!”说着和文清走了进来。
  春草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淌了一脸,慌忙用衣袖拭了,战战兢兢站了起来。
  沫儿递给文清一块牡丹饼。婉娘笑道:“烦请老夫人再等一会儿,婉娘这就去取香粉。”转身上楼。一会儿,端着一杯香茶下来了,笑呵呵道:“请老夫人品一下婉娘的新茶。”
  不料走着突然脚下一滑,一声惊呼,身子前倾,直直地将一杯茶全部泼在了春草身上。



  婉娘连声道歉,沫儿和文清也赶紧找了干净的棉布来帮着擦拭,只见春草的右臂全湿了。
  婉娘懊悔道:“有没有烫到?都怪我不小心,要不然你先换了我的衣服罢?”
  春草怯生生道:“没有烫到,不用了。”
  老夫人笑道:“不要紧,大热天的,一会儿就干了。”


  婉娘赔了礼,道:“这衣袖湿漉漉的,也不舒服,要不先把袖子卷起来吧。”说着不等春草答话,径直将春草右臂的衣服撸到肘部。
  春草的小臂,几乎没一块好肉,黑色、紫色,乌青、红色,各种颜色都有,圆形的疤点有大有小,一个摞着一个,像是香头烫的;小臂中部,布满了深深的指甲印、牙印和针孔;有一片针孔密集的地方似乎是新扎的,还往外渗着血水;小臂下面,有一条长长的暗红色疤痕,象蚯蚓一样扭曲着盘在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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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敏捷地扑过来,飞快地把春草的衣袖放下,慈爱地笑道:“你看你这孩子,茶洒了,又不算什么,还要老板娘亲自替你整理——以后可别做傻事了,没事不许掐自己的胳膊。”春草低头应了一声,站到老夫人身后。在一旁发呆的沫儿突然转身跑开。
  婉娘笑道:“老夫人可真是体恤下人。我这两个小童,可被我使唤的团团转呢。”
  老夫人道:“都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到了我这里,我不疼她还有谁疼她?”说着满脸慈爱地回头看了看春草,春草颤抖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


  婉娘将焚心香交给老夫人,老夫人便带着春草告辞了。


  送走了老夫人,婉娘回到中堂,却看到沫儿正在乱发脾气,嗷嗷叫着对着文清又踢又打。文清衣衫凌乱,不仅不躲,还伸出双臂护着不让他磕到桌角上。
  婉娘喝道:“沫儿你做什么?”
  沫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最恨人家骗我!”跑去将桌上放着的牡丹饼和桂花糕抱起来丢到街上,然后捶胸跺地,涕泪齐流,只差没在地上打滚儿了。
  文清在旁边无可奈何地看着,时不时帮他抹抹眼泪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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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娘叹道:“傻孩子。”伸手拉了沫儿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沫儿犹自抽泣得哽咽难言。
  婉娘道:“她骗你什么了?”
  沫儿一时语塞,这卫老夫人似乎确实没骗他什么,上次走时随后说了句“带果子”的客气话,这次也确实带了来。
  文清递了条湿帕子来,沫儿将自己的大花脸使劲搓了一番,终于不哭了,但嘴巴撅得老高,闷闷不乐。



  黄三过来叫婉娘去看胭脂的成色,婉娘便去了,剩下文清陪着沫儿。
  文清看沫儿无精打采,担心沫儿又象张麻子死后那次,便竭尽脑汁找话说:“沫儿,我今天和婉娘去买了很多漂亮的小罐子,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沫儿闷着头不做声。
  “我在街上看见两只狗儿打架。”文清道。
  沫儿还不做声。
  “街口新开了一家羊汤馆,叫溢香园。”


  沫儿嗯了一声。
  “我看到一个胡人牵了一只小猴,小猴会拉车。”
  沫儿又不出声了。
  文清彻底找不到话说了,只围着沫儿焦急地转来转去。
  沫儿叹了口气道:“别转了,你把我都绕眼花了。”


  文清看沫儿开口了,兴奋得涨红了脸,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只叫了声:“沫儿!”
  沫儿哼哼道:“不用担心。我想明白了。婉娘说的对,她没骗我,只是我自己不灵光,被她的慈眉善目蒙蔽了。”


  婉娘笑着走了过来,道:“哭完了?”
  沫儿站起身,道:“当初你说要答应我三件事,王掌柜的算一件,现在我想求你第二件。”


  婉娘叹气道:“先打住!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究竟值不值。”
  沫儿闷闷道:“我想好了。春草跟着她,早晚得给她折磨死。”
  说罢,恨恨地道:“我最恨这种面慈心狠的人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文清疑惑道:“恨便恨了,你哭得这么伤心做什么?”
  沫儿大声道:“她骗我想起了我娘和方怡师太…”


  文清从小在闻香榭长大,自然不会知道沫儿在外流浪乞讨的艰辛。沫儿曾不止一次地想像着偎在母亲温暖怀抱里的滋味,虽然他连自己的娘是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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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还有一件事儿,对沫儿印象至深。沉默了一会儿,沫儿说道:“去年冬天我在白沙乞讨,天气很冷,街上没一个人,我就到村里一家大户人家的门口想碰碰运气。这户人家的妇人被称为活菩萨,最喜欢帮助别人。去了之后,看见这位人称‘活菩萨’的妇人正将吃剩的冷馒头喂狗,便伸手问她讨。她朝四周看了看,打量了我几眼,我原本以为她不肯,哪知她极其慈爱地说,真可怜,大冷天的,就给你吧。我心想遇到了好人,心里觉得暖暖的。却见她给旁边一个书童使了个眼色,并对我说道:我给你夹点菜来。”


  文清听得全神贯注,插嘴道:“这个妇人可真是个好人。然后呢?”
  沫儿瞪他一眼,道:“等过会儿,书童出来了,递给我一个雪白的馒头,笑得很鬼祟,那妇人也在旁边掩了口不住地笑。”
  “我当时饿极了,也没多想,抓起馒头一口咬了下去。”说着小脸儿变得乌青,拳头握得紧紧的,牙齿咔咔作响。
  文清有些害怕,低声问道:“怎么了?他们的馒头不好吃吗?”



  “哼!”沫儿的眼睛喷出火来,“馒头倒是好的,可是他们将馒头中间夹了块狗屎!”
  “那妇人和书童看我伏在地上呕吐,在旁边哈哈大笑,但看到一个人走来,那妇人立马变了颜色,拉我起来,和颜悦色地问我有没有事,并责骂书童,说不准欺负孩子。街上的人一走不见,她却叫书童放狗咬我。我气得要死,也没办法,只好逃了。”
  文清也气得胸口起伏,骂道:“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要是我,我就拼了命和他打一架,死了算了。”
  婉娘道:“别提这些伤心的事了。”
  沫儿却道:“哼,我沫儿哪是这么好欺负的?那个冬天我就不走了,就住在村边的麦秸垛里。讨来的馒头只要是整个的,我就不吃攒下来。还天天去找蟾衣、挖山药卖给邻村的郎中,攒了八文钱。本来打算去买老鼠药的,后来在山上找到了一把野生的巴豆,我就用钱去买了一块肉,把巴豆捣碎了和肉一起夹在馒头里,丢给了他家的狗,结果他们家的狗拉肚子拉得走不动路,没几天就奄奄一息啦。然后我开始捡各种各样的猪屎狗屎,并找机会,只要那妇人单独出门,我一定丢她狗屎,有时还故意撞上去,把狗屎抹在她的衣服上,再转身逃开。还有一次,她刚下马车,站在门口,我躲在树上,将一块狗屎正好摔在她脸上。村里人不明就里,还都替这妇人叫屈,说好人没好报,丢狗屎的人应该被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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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听得入迷,鼓掌道:“沫儿真是又聪明又能干。那后来呢?”
  沫儿道:“哪还有后来?后来我自己觉得没意思了。她坏难道我也跟她学不成?不过他们家狗也跟着遭殃啦。所以就走了。”
  “从此就对这种假善人恨之入骨了,对不对?”婉娘笑道,“沫儿年纪虽小,比起好多大人来,可要明理的多了。好了,我答应你,救春草。我去找老夫人买了她来。”
  沫儿转问文清:“你刚才说看到一个猴子拉车,是怎么样的?”


  文清嗫喏道:“就是…小猴子拉了一辆小车。”
  沫儿道:“说具体一点。”
  文清道:“小猴子穿着衣服,拉了一辆小车。”
  沫儿道:“它怎么拉的?”
  文清道:“象人一样。”


  沫儿顿足叫道:“气死我了!你比那卫老夫人还要气人!”


  (八)
  过了三四天,婉娘还不去买了春草回来。沫儿不时催促,婉娘却总说不到时候。
  这天傍晚正在吃饭,婉娘突然丢了筷子,抬起了右手,只见中指沁出一滴血来。
  婉娘叫了声:“咦,焚心香?”接着便低头沉思。


  沫儿奇道:“到底这个焚心香有什么作用?这人这么坏,肯定是要害人。”
  婉娘板起脸道:“我都说过了,这个对女人是没害的。”
  沫儿道:“那她难道想害哪个男人?可是这种香是女人用的呀!”
  婉娘训斥道:“家里有个话痨可真麻烦。别问了!吃个饭还聒噪个不停!”
  沫儿不服气地闭了嘴。


  刚吃了几口饭,婉娘停下筷子,侧着头似乎在听什么,然后突然说道:“文清沫儿,换了衣服出门。”


  三人换上了胡服,婉娘扮成男子,带着文清沫儿出了门,径直往西走。拐过一个路口,前面走着一个穿胡服的女子,身量苗条,手里提了一个精致的竹篮。婉娘低声道:“我们就跟着她。”
  此时天已经黑了,路边的酒楼食肆都挂起了高高的大红灯笼。但大街上行人还很多,胡服女子沿着洛水一路西行,走的飞快。
  沫儿走得腿脚酸软,不禁抱怨道:“早知道应该赶个车来。”
  再往西走,居民越来越少,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那女子仍没有停下的意思,最后竟然出了西华门,拐到了旁边的一条小路上。
  婉娘三人只能趁着微弱的月光,蹑手蹑脚,鬼鬼祟祟跟在后面,不能太近,又不敢跟的太远。


  又走了一刻功夫,胡服女子来到一片荒草地上,停下了。婉娘三人藏到不远处的一颗石头后面,借着月光,发现这里并排有五个小土丘,看起来像是无主荒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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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一片寂静,除了风儿吹过草丛的沙沙声,就只剩下远处洛水的蛙鸣声了。胡服女子站到最边上那座坟前,低低地叫了声:“姐姐,我来看你了。”
  蹲下身从竹篮里取出几样东西,摆着地上,想来是什么贡品。接着在地上撮了土,点了三炷香,然后跪下嘤嘤哭泣。
  文清道:“她做什么?”
  婉娘道:“别说话。”回头去拉沫儿,却见沫儿已经呆了。



  风刮过土丘发出一阵呜咽声。昏黄的月光下,三炷香袅袅飘起的青烟渐渐凝成一个个人形。五个,分别站住五个坟头上,周围一片阴冷。沫儿紧紧抓住文清的手,强忍着不让上下牙齿碰撞发出声音。
  婉娘伸出双手,将文清和沫儿的手一起握住。沫儿觉得暖了一些。
  月色更加昏黄,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五个人形绕着香头飞快地旋转,月光中传导过来强烈的痛苦信息,让沫儿浑身颤抖。凄厉的叫声也越来越尖利,不断刺入沫儿的耳朵,而所有的声音竟然全都是“救命”和“报仇”!


  胡服女子哭了一阵儿,哽咽着说道:“姐姐放心。你等着我。”
  说罢,磕了几个头,又在坟前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开,剩下三炷香在昏暗的月色下发出幽幽的蓝光。
  等胡服女子走远了,婉娘三人才从大石后出来。
  文清道:“她怎么晚上来上坟?”


  婉娘道:“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
  见沫儿默默不作声,婉娘道:“沫儿,你好些了吗?怎么了?”
  沫儿看了看五座坟丘,低声道:“她们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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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娘和文清各拉了沫儿的手,走着回去。沫儿很快就累了,撅嘴赌气道:“走到家天都要亮了!已经宵禁了,城门都关了!”
  文清奇道:“对呀,刚才那女子朝城门方向走去了,已经宵禁了她怎么进城呢?”
  婉娘笑道:“人家自然有人家的办法。”
  又走了一会儿,沫儿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泼耍赖,声称腰酸腿痛,再也走不动了。婉娘看着没办法,这才说道:“好吧,我们骑马回去。”
  文清道:“现在去哪里找马呢?”


  沫儿却叫道:“能骑马你还不早点说?”
  婉娘朝空中打了个呼哨,声音未落,就听见“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到来。
  两匹马一匹白色,一匹黑色,飞奔而来。婉娘抚着两匹马的马背道:“辛苦你们了。”说着将沫儿文清扶上了黑马马背,嘱咐道:“坐好了,抱紧马脖子,闭上眼睛。”自己骑了白马。
  沫儿和文清喜滋滋地伏在马背上,闭着眼睛,只听耳边呼呼生风。沫儿本想偷偷睁眼偷看一下,但想了想,担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便还是乖乖地闭眼了。
  似乎就是一阵风过去,婉娘道:“到家了!下来吧。”


  文清沫儿睁眼一看,马儿已经站到闻香榭的院子里了。黄三将文清和沫儿抱下马背,婉娘对马儿道:“多谢啦。”两匹马哼哧了几声,并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转身跑去了后园。
  沫儿伸长了脖子追着看,叫道:“婉娘,这是我们闻香榭的马吗?”
  婉娘不答,沫儿却追着问:“是不是?”
  婉娘笑道:“这可怎么办呢,有这么个不停追问问题的小家伙,可真是让人头疼死了!别问了!”
  文清却在旁边傻头傻脑地道:“这不是我们平时拉车的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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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次日吃完晚饭,婉娘摇了个扇子,指导着沫儿和文清淘茉莉粉,手突然抖了一下。这次却是左手中指,也沁出了一滴鲜红的血珠子。
  婉娘叹了口气,道:“来得太快了一点。文清沫儿,走吧,我带你们去看戏。”
  三人各穿了一件黑色披风,婉娘又在每人的眉心点了那种味道辛辣的香粉,然后便出了门。


  此时已近亥时,马上就要宵禁,街上的人很少了。婉娘带着文清沫儿在街上东拐西拐,来到一处锁着的角门。角门不大,应是下人日常进出的地方。
  婉娘拔下头上的一只银簪,在锁上倒弄几下,锁头“啪”的一声打开了。沫儿惊愕地望着婉娘:“你还会撬门别锁?”
  婉娘得意道:“你以为呢?”
  沫儿撇嘴道:“哼,果真不是什么好人!”
  三人溜了进去,将角门重新关好。原来这里竟是一处佛堂,正中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屋,碧瓦朱甍,翘脊飞檐,牌匾上写着“善心堂”三个字。
  沫儿皱了下眉,低声问道:“你不是要去找那个买出血菌的女子吗?怎么到了卫家?”


  婉娘到:“别出声,看了再说。”
  三人悄悄向大屋走去,还没走近,只听里面传出一声低低的惨叫声。
  
  沫儿皱了下眉,低声问道:“你不是要去找那个买出血菌的女子吗?怎么到了这里来?”
  婉娘到:“别出声,看了再说。”
  三人悄悄向大屋走去,还没走近,只听里面传出一声低低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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