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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洛阳:闻香榭》


作者: 海的温度

 
  日期:2011-7-17 14:10:38
  (一)引子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洛水两岸,一片风光旖旎。南岸大片的桃花正开得花团锦簇,远远望去,犹如少女绯红的脸儿,含羞带笑;北岸石榴、桐树、老榆、槐树抽了新绿,但又绿得各自不同:石榴的新叶是带着红晕的绿,桐树是碧绿,老榆树是墨绿,槐树却是柔嫩的黄绿,且石榴柔曼,榆树苍曲,桐树笔挺,槐树傲然,愈发呈现出不同的层次来。再加上堤岸柳梢新叶如眉,拂面温润清风似玉,正是踏青郊游的好时光。

  其实不肖提醒,踏青的人儿正往这边赶呢。只一会儿,花树下,柳堤边,河面上,已经是欢声笑语不断。小如木杉清漆的钓船,大到三层高雕梁画栋的画舫,都从洛阳城中摇曳而出。还有些官宦商贾的美眷,或乘精致小轿,或骑温顺小马,或优雅步行,在丫鬟仆妇的跟随下,留下一路幽香;连村野凡妇都着了最漂亮的衣衫,带上了最闪亮的配饰,沿着花堤追打嬉闹,裙裾飘飞,在花丛中忽隐忽现;钗环叮当,在绿海中忽近忽远。那些个青年才俊、风流少年自是不甘落后,已先一步占据了最佳位置,摆上美酒佳肴,一边赏人赏花,一边吟诗作对,好不乐哉!

  出了上东门,往北约百米,就是城外的商市了。洛阳城中原有西、南、北三市,但因城内宵禁,出入城多有不便,常有城外的农家村夫集侯于上东门外,售卖些自家种的新鲜菜蔬、吃不完的瓜果粮米等,时间长了,一些流动的摊贩也在此择时叫卖,竟然渐渐形成了约一公里长的集市,每月逢三、六、九日人气尤旺,称之“会”。
  但是今日的“会”显然与往日不同。天色尚早r5uFF0C城门刚开,会上就已经熙熙攘攘、人头涌动了。大多的摊点还没摆开呢,就已经有人围上去了。
  在上东门旁边不远处,一个满脸笑纹的中年男子正招呼着小伙计站在竹凳上往竖起的长杆上悬挂招牌。竹凳旁边%uF0C三个直径一米的竹编大箩盖着雪白的棉布一字排开。棉布各掀起了一角,可以让路人看到所售物品的种类。一个箩里放了各种各样的糕点:月牙型的,长条型的,花朵型的,心形的,有的上面还撒满了芝麻和杏仁,香味十分诱人;另一侧放的却是煮好的鸡蛋,两个陶瓷罐,一罐鸡蛋的皮是自然的白色,一罐鸡蛋的皮却是酱色的,一看就是卤过的。另两个大箩都装了麻花,甜咸两种口味;一条麻花有两尺长,分别由五条筷子粗细的小麻花拧在一起,但又相互不粘连,色泽金黄,入口松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6/7 23:24:3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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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光!借光!”一大堆的竹编制品晃晃悠悠随着人流从城门中挤了出来,两边的行人纷纷躲避。原来是一个人挑着各种竹编的篮子,重倒不重,只是占地方,他的整个身子都被前前后后的货物给挡住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再高一点!…左边斜了!…好了!行了下来吧!”糕点掌柜扶着竹凳让小伙计跳了下来。然后退后了几步,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悬挂的招牌,上面书写着“上店街麻花”——原来他是卖麻花的。
  麻花掌柜正准备到摊点后面迎候客人,如山般的竹编已经涌了过来。他侧过身子,很细心地用手推开即将划过脸面的篮子。
  不巧的是,一个篮子显然在人流中被挤坏了,从篮底伸出一条长长的竹篾儿来,正好挂住了大箩上盖的白布拖着前行,一大箩排列整齐的麻花顿时暴露在晨光中。
  麻花掌柜着了急,跳起脚扯着嗓子叫:“挂住了,停下,停下!”
  篮子们停了下来,松松垮垮地摊了一地,几乎把路堵上了。一个黑壮的矮个子从层层叠叠的货物中钻了出来,十分灵巧地把挂在篮底的白布取下,翻看着拍打了几下,又认真地重新盖回大箩上,这才回过身,满脸堆笑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幸好没弄脏!”


  麻花掌柜看到已经恢复原样,就没再说什么,摆手让矮个子走,却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盯着矮个子的黑脸看;那个矮个子也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迟疑着叫道:“王哥?”
  被称为王哥的麻花店掌柜一拍大腿,快步走了过来,“哎呦,还真是你啊大毛,今儿上巳日,怎么出市这么晚呢?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6/7 22:41:2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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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今天是三月初三。在神都洛阳,从“二月二,龙抬头”到“三月三,拜轩辕”,天气渐暖,城隍庙,周公庙,关林庙等,各处庙会不断,几乎每天都是节日。到了三月三这天,各家各户要吃鸡蛋、挖荠菜 ,游春踏青。
  叫大毛的矮个子说道,“家里婆娘生孩子,伙计老娘生病又告了假,一忙起来可就把忘了今儿个是三月三啦。”大毛抹了一把汗,“王哥怎么也来赶会了?”


  这王掌柜原和大毛一个村,就住在邙岭山脚下的郭庄,十几岁时出去跟着做麻花的当学徒,后在城里开了个卖麻花的铺子,铺子虽小,生意还挺红火。原在城里有店铺,只是节日才来城外赶会的
  王掌柜道:“现在好时节,城里人都出来踏青游玩,我眼看还有好多人去邙岭拜祭,就想发个节日喜财,昨晚就派小柱住在城外,趁早儿占了一席之地,就等开市呢。你近来可好?”
  大毛嘻嘻笑道:“您这手艺在洛阳城可是一绝呢,那需起早贪晚赶会头?..我好着呢…婆娘前天刚生了个丫头,忙得不行了!”
  王掌柜道:“恭喜恭喜!——丫头更疼爹娘呢!过几日我去讨酒喝!”
  “还让不让人走路了!站在街上鬼扯啥!”原来是个八九岁的小乞丐,抱着肩膀不耐烦地连成催促,声音稚嫩,口气却老成;黑发凌乱,满脸乌黑,越发衬得白眼珠一闪一闪的。


  大毛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行嘞,王哥,回头再扯哈,我得赶紧找个地儿去。回见啦!”手脚麻利地挑着担子往前去了,小乞丐跳起来绕过竹篮,一溜烟儿跑了。
  这条道路原是通往邙山的,中间几个分岔将洛阳城外邙山脚下的几个小山村连了起来。原本只能算条村道,但北靠邙岭,南邻洛水,沿途风景秀丽,逐渐成为官宦乡绅、文人秀士游花赏月必经之地。时间久了,便有乡绅出资将道路拓宽,并铺上了青石板;买卖也愈加繁荣,成为城外的繁华之地。
  日上三杆,行人越来越多,路边也全部摆满了摊档。煎包子的、卖糕点的、捏糖人的、卖糖果的、卖卤肉的等吃食的,都集中在离上东门北侧通往邙岭半里的道上;道路到了前方拐了一个折,绕过一颗大的皂角树,两边的摊位都是卖日杂的:青菜,干菜,猪肉,铁锅,半个葫芦做成的水瓢,粗瓷面盆,竹篮竹箕,农具犁头等,大毛的摊位就在临近拐折的路口,与王哥的麻花摊点遥遥相望;可惜来的晚了,路边的位置只够摆三五个样品的,其他只有堆在皂角树下。


  再往前走,地势渐高,上三四级台阶,路旁林子围着有一片空地,则是卖布料首饰的了:家织的棉布,千层底儿的布鞋,精致的绣品,桃核儿串的念珠,贝壳做的项链,银簪儿,镀金的钗子,胭脂水粉,香料染料,还有小孩的拨浪鼓儿,木头小人儿,小锣鼓等,虽样子粗鄙,不比城里的物品精细,却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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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个小乞丐,正站布料首饰市场旁临近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引颈张望,似在等人。过了一会儿,果见又一个少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迟?”小乞丐埋怨道。
  少年眼里泛起泪光,道:“我娘又病啦,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小乞丐皱起鼻子,似乎想说什么,却沉默了一下,问道:“抓药了没?”
  少年低下头,“没…去看了,可是没钱抓药。”


  小乞丐往四周看了看,轻声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去不去挖荠菜?”
  少年闷闷不乐,自言自语道:“我娘想吃麻花…”
  小乞丐不言语了,跳下石块,坐在了地上,把下巴支在膝盖上,拿着一根草棍儿在地上划来划去。少年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眉头紧锁,低头不语。
  过了良久,小乞丐眼睛一亮,抬头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有个办法,不过…”他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少年探询的目光,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很坚决地站了起来。
  少年跟着站了起来。


  小乞丐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衫,嬉笑着对少年说道:“我们去给你娘买麻花。小五,你等我一会儿,别走开了。”
  叫小五的少年问道:“哪有钱买呢?”小乞丐摆摆手,一蹦三跳地走开了。
  没过一会,只见另一个少年蹦跳着飞奔过来。看身形,就是刚才那个小乞丐,但是衣服却换了,上穿一件八成新的棉麻短衫,下着一条绒布长裤;小脸儿也洗的白白净净,头发似用水抿了,在头顶上用布条扎了小髻,一点儿也不似刚才小乞丐的模样,倒像是乡野家境殷实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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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今天是三月初三。在神都洛阳,从“二月二,龙抬头”到“三月三,拜轩辕”,天气渐暖,城隍庙,周公庙,关林庙等,各处庙会不断,几乎每天都是节日。到了三月三这天,各家各户要吃鸡蛋、挖荠菜 ,游春踏青。
  叫大毛的矮个子说道,“家里婆娘生孩子,伙计老娘生病又告了假,一忙起来可就把忘了今儿个是三月三啦。”大毛抹了一把汗,“王哥怎么也来赶会了?”


  这王掌柜原和大毛一个村,就住在邙岭山脚下的郭庄,十几岁时出去跟着做麻花的当学徒,后在城里开了个卖麻花的铺子,铺子虽小,生意还挺红火。原在城里有店铺,只是节日才来城外赶会的
  王掌柜道:“现在好时节,城里人都出来踏青游玩,我眼看还有好多人去邙岭拜祭,就想发个节日喜财,昨晚就派小柱住在城外,趁早儿占了一席之地,就等开市呢。你近来可好?”
  大毛嘻嘻笑道:“您这手艺在洛阳城可是一绝呢,那需起早贪晚赶会头?..我好着呢…婆娘前天刚生了个丫头,忙得不行了!”
  王掌柜道:“恭喜恭喜!——丫头更疼爹娘呢!过几日我去讨酒喝!”
  “还让不让人走路了!站在街上鬼扯啥!”原来是个八九岁的小乞丐,抱着肩膀不耐烦地连成催促,声音稚嫩,口气却老成;黑发凌乱,满脸乌黑,越发衬得白眼珠一闪一闪的。


  大毛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行嘞,王哥,回头再扯哈,我得赶紧找个地儿去。回见啦!”手脚麻利地挑着担子往前去了,小乞丐跳起来绕过竹篮,一溜烟儿跑了。
  这条道路原是通往邙山的,中间几个分岔将洛阳城外邙山脚下的几个小山村连了起来。原本只能算条村道,但北靠邙岭,南邻洛水,沿途风景秀丽,逐渐成为官宦乡绅、文人W9C0士游花赏月必经之地。时间久了,便有乡绅出资将道路拓宽,并铺上了青石板;买卖也愈加繁荣,成为城外的繁华之地。
  日上三杆,行人越来越多,路边也全部摆满了摊档%u30p2煎包子的、卖糕点的、捏糖人的、卖糖果的、卖卤肉的等吃食的,都集中在离上东门北侧通往邙岭半里的道上;道路到了前方拐了一个折,绕过一颗大的皂角树,两边的摊位都是卖日杂的:青菜,干菜,猪肉,铁锅,半个葫芦做成的水瓢,粗瓷面盆,竹篮竹箕,农具犁头等,大毛的摊位就在临近拐折的路口,与王哥的麻花摊点遥遥相望;可惜来的晚了,路边的位置只够摆三五个样品的,其他只有堆在皂角树下。


  再往前走,地势渐高,上三四级台阶,路旁林子围着有一片空地,则是卖布料首饰的了:家织的棉布,千层底儿的布鞋,精致的绣品,桃核儿串的念珠,贝壳做的项链,银簪儿,镀金的钗子,胭脂水粉,香料染料,还有小孩的拨浪鼓儿,木头小人儿,小锣鼓等,虽样子粗鄙,不比城里的物品精细,却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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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尚在发愣,那小乞丐却促狭地一笑,拉他手臂摇晃:“怎么,认不出来了?”
  小五憨厚地笑笑,嘴巴嗫嚅,却一句话也没说。


  小乞丐的黑眼珠儿滴溜溜地转了几转,说道:“还是我去吧,你应付不了。我去拿麻花。”说着转身从摊位后面绕跑开。
  那个小五显然还没有很多不明白,脸上显出疑惑的表情,叫道:“沫儿!沫儿!”小乞丐边跑边回头,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禁声”,少年闷闷地在原地坐了下来。
  “上店街麻花”的生意确实不错,一会儿功夫,其中一个大箩已经快见底了,还有几个顾客排着队等着。那个小伙计正在给客人包麻花,王掌柜正忙着收钱。
  摊位前的顾客终于买好走了。王掌柜直了直腰,却见一个小孩走过来,拱手叫道:“王掌柜,生意兴隆啊。”
  王掌柜一愣,觉得好像不认识,莫非是哪家的小学徒?心里盘算着,脸上却带着惯常的笑纹,应道:“生意兴隆!生意兴隆!”
  那小孩唱个诺儿,口齿伶俐地说道:“您不记得我啦?我是大毛师傅的徒弟呐。”说着朝堆满竹编的地方努努嘴巴。


  王掌柜的笑纹旋得更深了:“哦——记得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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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和王掌柜打了招呼,往前走到大毛跟前,深深一揖道:“大毛叔好!”
  大毛这里的生意显然冷清很多。看到有人来,慌忙起身招呼。
  小孩道:“我舅舅要我来买个竹篮,想趁今天会后去看一个远方的长辈。”说着指了指卖麻花的王掌柜。王掌柜满脸笑容地往这边张望,正好和大毛打了个照面。
  大毛朝王掌柜挥了挥手,乐呵呵地笑起来,“是王掌柜的外甥呐。”
  “我舅舅说,您给随便拿一个就行,等过会儿不忙了他来结账。”


  大毛挑了一个长圆形的平底小篮,却是荆条编的,十分密实。“拿这个吧,又实用又结实。”
  小孩接过来,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道:“谢谢大毛叔!”拿了篮子走开。
  王掌柜把钱匣子整理了下,思量着要不要派伙计再回城里挑一挑子麻花来,却见刚和自己打招呼的小学徒又折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个精致的荆条小篮。
  小孩笑道:“王掌柜,我师傅说,我家师娘坐月子,想尝尝你家的麻花,让您给一篮麻花,他过会儿就来付账。”
  王掌柜也回头看了看大毛,大毛正看着这边呢。再不疑有他,遂叫小伙计将篮子铺上油纸,装了满满一篮的麻花,又细心地在上面盖上红油纸,接着从陶罐里拿出一个鸡蛋,递给小孩,说道:“今儿三月三,要吃鸡蛋哪。也给你一个尝尝吧。”


  小孩接过来,满脸喜色,老道地说:“王掌柜人好,生意兴隆,财源滚滚!---那我就先回去了。”
  王掌柜一脸和气地拱手:“慢走慢走,好吃了再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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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石后等候的小五显然已经着急了,不住地跺脚。一抬头,却见沫儿挎着一个崭新的篮子飞跑过来,伴随着香喷喷的麻花味,手里还拿着一个鸡蛋。
  小五接过篮子,沫儿面带得色,兴奋地跳来跳去。少年满脸的惊叹,咧嘴笑着拿出一根麻花来,递给沫儿。
  沫儿毫不客气地接过麻花大嚼,黑眼睛亮晶晶的。
  小五盯着篮里的麻花,咽了咽口水,再次问道:“你哪来的钱?”
  沫儿道:“你别管,快回家吧,别让你娘等急了。”顺手把鸡蛋也塞给小五。
  小五又拿出一根麻花给了沫儿,自己提着篮子急匆匆回家了。沫儿斜靠在山石上,一边慢慢嚼着麻花,一边失神地望着山路上嬉闹的人群。
  “梆!”一个杏仁瓠子准确地打在沫儿的头上,还伴随着一声低笑。
  沫儿懒洋洋地朝杏壳儿丢来的方向斜了一眼,原来是个穿黄衫的女子,眉眼细长,容貌清秀,站在高处的台阶上,用一个鱼戏莲叶的团扇掩着口儿正对着沫儿笑呢。后面跟着一个憨厚的少年,一手抱着个洁白的瓶子,一手拿着一包杏仁。
  沫儿拉过山石旁边一株低矮桐树的叶子擦了擦手,不耐烦地抚掉头发上挂着的半个杏壳子,转身跑开,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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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绕了一圈回来,又穿回先前的褴褛衣服。今天上巳日,原本打算和小五去挖些荠菜,然后等捡到人家放飞的风筝,再在洛河滩上疯玩一阵,顺便中午去小五家包饺子的,谁知道小五的娘却病了。
  沫儿从集市背面绕到上东门,回头看王掌柜和大毛还在忙着,凭空做个了个鬼脸儿,把两手往草丛里抓了几下,往脸上一抹,霎时又变成了个小花脸。
  往南走不足半里,就到了洛水边。洛水河畔仍是一幅歌舞升平的场面:赏景游玩的,嬉闹聊天的,吹笛唱曲儿的,饮酒赛诗的,在桃林旁草地上放风筝的…一些流动的商贩,也到处游走兜揽生意;那些个夫人小姐、公子少爷的,个个锦衣华服,犹如画上的人儿一般。但沫儿哪顾上看这些风景,他的眼珠子都盯着那些酒肉小菜呢。偏偏微风还不断把酒肉的香味往他的鼻子中送,惹得他不断地吞咽口水。


  在岸堤的路边看了一会儿捏糖人儿,在草丛了捉了会儿蚂蚱,沫儿打算去挖些荠菜;附近的已经被人挖的差不多了,沫儿便沿着洛水往东走。
  稍偏一点、近水的地方,荠菜果然长得又肥又大。沫儿用棍子挖了,用前襟兜着,一会儿功夫就挖了一大兜子。看看差不多够中午吃的了,他直起腰,准备回去,却看见前面的草地上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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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好奇,放下荠菜,往前一看,原来是一块鱼形玉佩,半掩在草丛里。玉佩有一寸多长,颜色翠绿,雕工精致,在鱼背鳍处穿了一条红色的丝带,像是游人不小心掉落下的。
  温润的玉鱼儿握在手中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沫儿用手掂量着,突然想,这个玉鱼儿应该很名贵,要是当掉它…一时间跳将起来,恨不得一下子找到小五,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已经挖好的荠菜自是一棵也舍不得丢下。尽管沫儿恨不得飞奔回去,却还是耐心地将荠菜重新捡起,照样兜在衣襟里。


正要起身跑开,却见一大汉张望着走了过来,一看到沫儿,就吆喝道:“嗨,小子,有没有见到一块玉佩?”
  那大汉一脸横肉,着一件芥色绸衣,却将前方下摆撩起扎在腰带上,露出乌黑闪亮的玄色长裤,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
  大汉向四周草草搜寻了一番,双眉紧皱,目露凶光,道:“小子!我刚才就在这里洒了泡尿,回头就不见了玉佩,就你在这里挖野菜,不是你捡了还有谁?说,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沫儿呆呆地看着他,不作声。大汉看沫儿不说话,把眼一瞪:“说你呢,小杂种!有没有拿我的玉佩?”
  沫儿一怔,听大汉骂自己小杂种,顿时恼了,抖了抖衣服,顺手把玉鱼儿丢进荠菜中间,然后蔑了大汉一眼,口齿伶俐地说道:“你这么厉害作什么?这地方是大唐李家的,又不是你家后院!你丢了东西,别人就来不得了?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捡了?别看小爷穷,你的破烂东西我还不稀罕呢!哼,瞧你能有什么好东西,不是偷的就是抢的罢!”


  大汉只道小乞丐吓唬一下就好了,没想到他答的一套一套的,还将自己问了个哑口无言,一时气结,伸手来抓沫儿。沫儿虽然瘦小,却十分灵巧,往旁边一闪,大汉抓了个空,脚下一滑,趔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沫儿趁机往回跑。
  到底步子小些,又要顾着衣襟里的荠菜,跑了一段,大汉便又追了上来。沫儿正在想如何摆脱大汉,可巧前面来了几个游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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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站住,将荠菜连同玉鱼儿一同倒进旁边的草丛里,又快速抓起一把荠菜,将玉鱼儿盖了个严严实实,回头对着大汉叫道:“舅舅饶了我吧,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大汉抓到沫儿,只管劈头盖脸地打来,沫儿将脑袋狠狠地顶向大汉的腹部,脸上却是眼泪鼻涕儿齐流,边哭边说:“舅舅,我们家的房产不要了,看在和我娘兄妹一场的份上,您放过我罢…我娘都死了!都给您罢,我不去告官啦!”
  旁边有游人停了下来,围观议论。
  那大汉又惊又气,只顾“小杂种”“打死你”地骂,下手更快,沫儿眼角很快红肿,本来就烂的衣服也被撕去几块。


  沫儿趁机拖了长腔,凄声叫道:“救命!我舅舅要打死我了!”
  一老者看不下去了,喝道:“住手!哪有这样打孩子的?有什么事不能慢慢讲?”



大汉扭头啐道:“关你何事!莫听这小子胡说,我根本不是他舅舅!”
  沫儿不等那大汉说完,哭着对老者说道:“我爹娘死了,舅舅想要我家的房产,非要说我拿了他的玉佩,要我把房子折给他,我不肯,他便追着打我…”说罢只管嘤嘤哭泣。
  大汉大声辩道:“我的玉佩丢了,他捡了去,却不承认!——我不是他舅舅!”
  那老者见大汉一脸凶相,本来对他刚才的态度有所不满,又看到沫儿哭得鼻一把泪一把的,再说舅舅哪有乱认的?便认定是大汉说谎,斥责道:“亏你还是长辈呢,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儿来!”其他游人也纷纷指责。


  老者转向沫儿道:“好孩子,不用怕。”
  那大汉百口莫辩,再一看沫儿,看似哭得伤心,眼底却现狡黠之色,不禁恼羞成怒,本想抓住沫儿再打一顿,却虑旁边众人阻拦。遂恶狠狠道:“好你个狡猾的臭小子,你敢不敢让我搜一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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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哭道:“舅舅,我真的没拿你的玉佩。”
  大汉上前一步,抓住沫儿后颈的衣服把他拎了起来,喝道:“快拿出来!”
  沫儿鼻青脸肿,衣衫褴褛,手脚纤细在空中乱舞,越发显得可怜。
  众人都看幌氯チ耍追字冈鸫蠛骸:屠险咭黄鸬囊桓霭滓滦闶克档溃骸盎共豢旆畔潞⒆樱≡俅蛭揖捅ü倭耍 ?
  大汉悻悻然放下沫儿。


  沫儿胸脯一挺,昂然道:“没拿就是没拿,给你搜!”说着把全身的口袋都翻过来,一一给围观的众人和大汉看过。
  大汉见确实没有玉佩,众人又目光烁烁,一时百口莫辩,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老者帮沫儿理理衣服,和蔼说道:“要不要帮你报官?”
  沫儿流泪道:“多谢爷爷和各位叔伯。他是我舅舅,报官总不太好。”众人纷纷赞沫儿识大体,便渐渐也散了。
  那大汉并未走远,还在前方草丛中四处寻觅。沫儿呆立了片刻,突然飞奔,追上大汉,说道:“喂,你是骑马来的吧?你那马儿太烈,今天不要骑了!”


  大汉回身,呵斥道:“滚开!”
  沫儿站住,盯着大汉的背影,赌气道:“哼,别怪我没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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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回去将荠菜重新拢起,将玉鱼儿小心地放在贴身的内衣口袋里,这才起身。一抬头,又看见先前丢他杏壳儿的黄衫女子站在左边一蓬荆条处抿着嘴儿笑呢,少年仍还跟在她身后。
  沫儿见她笑自己,只当是满面血污太过狼狈,遂扭过头轻哼了一声,跳上官道,准备回去。哪知那女子和少年竟然跟了过来。


  此时已临近中午,道路上行人渐少,黄衫女子步伐加快,和沫儿并排走在一起。沫儿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并不在意,只管走自己的。
  “他活不过未时啦,是不是?”黄衫女子轻笑道。
  沫儿顿了一顿,却不接腔,脚步更快。
  黄衫女子也跟紧了,道:“哟,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来不及啦。”
  沫儿站住:“你胡说什么?什么来不及?”
  黄衫女子淡然道:“还有谁?小五的娘,小五,来不及啦。”


  沫儿顿时胸口一阵拥堵,泪光在眼眶里滚动。
  
  “他活不过未时啦,是不是?”黄衫女子轻笑道。
  沫儿顿了一顿,却不接腔,脚步更快。
  黄衫女子也跟紧了,道:“哟,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来不及啦。”
  沫儿站住:“你胡说什么?什么来不及?”


  黄衫女子淡然道:“还有谁?小五的娘,小五,来不及啦。”
  沫儿顿时胸口一阵拥堵,泪光在眼眶里滚动。
  黄衫女子叹道:“唉,你毕竟还是个孩子。”说着,怜惜地摸了摸沫儿的头。
  她的手很软,袖子里飘出一种幽香,让沫儿觉得很舒服。沫儿呆了一下,倔强地打掉她的手,并生生把泪水堵了回去。
  “我要回去了。”沫儿冷冷地道,“我不认识你。”
  黄衫女子眼波流转,吃吃笑道:“小兄弟,不是我要跟着你,是我的东西还在你那儿呢。”
  沫儿冷笑道:“你的东西?老天爷给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黄衫女子还是一脸笑意,“那个玉鱼儿,是我闻香榭的东西,在鱼尾底部,有闻香榭的镌刻呢。那张龙是个市井无赖,竟然趁我不注意偷了去。”


  张龙自然就是刚才那个打沫儿的大汉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记得沫儿的提醒呢。
  沫儿白了她一眼道:“我不知道什么闻香榭,也没见过玉鱼儿,老天爷给的就是这些荠菜,荠菜上面可没打着你的名儿。你若想要,我就吃亏分你一半,就当积德行善了;你若不要就别跟着我,耽误我中午包饺子,我还想好好地过个三月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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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07 22:4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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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衫女子嗔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然后莞尔一笑,道:“要不我们做个买卖如何?”


  沫儿道:“我一个小叫花子,那有本钱和你做买卖?不做不做!”扭头不听。
  黄衫女子盈盈笑道:“玉鱼儿给我,你可以住在闻香榭,而且我答应你三件事,如何?”


沫儿哂笑道:“真是好笑,我又有什么事情要求你的?什么闻香榭闻臭榭的,我才不爱去呢!”
  黄衫女子笑意更浓,俯身在沫儿耳边悄声说道:“在闻香榭,至少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被人当做怪物。”
  沫儿垂下眼睛,置之不理。


  黄衫女子并不着急,微笑道:“好吧,我走了。如果你想明白了,就到城里修善坊的闻香榭找我。”招手让站在远处的少年跟上来。
  那少年仍抱着个白色瓶子,背上多了几个包裹,包裹发出浓郁的花香,里面好似装的都是花瓣。
  黄衫女子从其中一个包裹中抽出一条鹅黄色的手绢来,手绢正中用金色丝线绣了一条金鱼,旁边用红线绣着“闻香榭”三个字。“拿好这个,到时不管我在不在,都有人会安置你。”说罢将手绢塞到沫儿手中,飘然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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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07 22:5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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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双手提着衣襟,看着左手中的鹅黄绢子,一时不知怎么才好。有心想把绢子丢了,转念却想,这绢子用料精细,用来包裹那个玉鱼儿倒是刚好。
  眼看已到正午,沫儿匆匆回到自己藏身的破土地庙,换了先前的干净衣裳,把玉鱼儿用绢子裹了藏在土地爷泥像的后脑勺里,又找了条破口袋把挖的荠菜装了,这才赶往小五家。
  不知道小五的娘怎么样了,也许已经…小五肯定很伤心…就把那个玉鱼儿当掉吧…可是那个玉鱼儿上有闻香榭的镌刻,会不会被官府抓起来呢?…沫儿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跑得飞快,一会儿就看到了小五家门口的大柳树了。
  一条小溪从邙山喷涌而出,斜着汇入洛水,也将村落划为两半,西边的是郭庄,东边的是刘庄。小五家就住在城外集市附近的刘庄村头。


  小五家的门敞着,沫儿叫了几声,见没人应,便自行走进堂屋,却发现堂屋空荡荡的,小五和他娘都不在,早上盛麻花的篮子还放在床头的桌上,里面的麻花却一根也没有了。
  沫儿突然想到黄衫女子的话:“小五,小五的娘,来不及啦。”


沫儿晃晃悠悠出了小五家,斜靠在门前的大柳树上。天空蓝得耀眼,太阳光很强烈,照在身上有一种不正常的暖。沫儿心想,那些光线是不是能够吸取人的灵魂呢,因为他觉得,他的灵魂已经被吸走了,只剩了一具乏力、倦怠的躯壳。
  一群吵嚷声从远处传来。一个农夫带着几个人往小五家这个方向走来。


  “大爷,您看,就是这所宅子,临近集市,去城里也方便,你给看着开个价?”农夫点头哈腰地对领头的一个身着胡服的人道。
  沫儿想起来了,那个农夫是小五的叔叔。
  沫儿冲过去,大声叫道:“小五呢?”
  农夫回头看到沫儿,不耐烦地说:“小五去长安学徒啦!”
  沫儿不服气道:“小五的娘刚死,小五就去长安啦?他还要回来呢,你怎么卖掉小五的房子?”
  农夫皱眉骂道:“你从哪里蹦出来的?---哦,你是---”


  那农夫抓起门旁的一把大扫帚,朝沫儿挥了来:“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次咒死我家耕牛的那个小乞丐!别是小五的娘也是你咒死的吧!你这个小妖孽!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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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逃回了他的小破庙。荠菜已经不记得丢在哪里了,脸上被扫把划了几条血痕。这倒没什么,可是他的衣服袖口被撕破了。
  小五的娘会死,在沫儿见到小五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他除了帮小五去骗一篮麻花满足他娘的最后愿望,没有其他办法。
  可是小五走了,他却不知道。


  衣服会被撕破,他也不知道。
  沫儿换上小乞丐服,把脱下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用油纸包了,然后坐下。
  方怡师太说:“沫儿,不要哭呀。哭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要高高兴兴地继续活下去。”
  方怡师太说:“傻孩子,你知道就好了,别说出来。世人都被蒙了眼,你说了真话,他们却会认为你是怪物。”
  方怡师太说:“世上有坏人但也有很多好人。你不能因为一两个坏人就也做坏人。”


  方怡师太说:“唉,我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但现在你是我的孩子呀。”
  方怡师太说:“你看,我给你做了新衣服啦。你穿上我瞧瞧。”
  方怡师太说:“孩子,我要死了,不能护着你了。离开这里吧,以后你要自己生活了。”
  
  沫儿一向很听方怡师太的话,方怡师太说让他不要哭,他就不哭。今天他也没哭,可是眼睛很不听话,不停地流出一些咸咸的水珠,弄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这儿也不能再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小五的叔叔就会来人来把他抓起来活活烧死,就象方怡师太死去那天一样。等到眼睛听话了,沫儿站起来,把包了衣服的油纸包夹在腋下,回身给土地爷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他借住在土地庙里,和土地爷相处了半年多时间,土地爷可从来没嫌弃过他,从来没觉得他不正常呢。
  走出土地庙,沫儿又想起了那个玉鱼儿。回身把包着玉鱼儿的手绢取出,塞进怀里。
  沫儿沿着小路,又回到了集市上。洛阳人家一直有午休的习惯,吃过了午饭,便不管天热天冷,农忙农闲,总要找地方小憩一下。如今已过午时,有些懒一点的摊贩就收了摊家去歇去;没有收摊的,也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摊位的掌柜随便躺在条凳上,用帕子盖上了脸闭目养神,只留伙计一个人懒洋洋地招呼客人;而客人们也不如上午玩兴浓,匆匆走过,无意在各摊位之前流连了。


  王掌柜和大毛的摊点还摆在老地方,沫儿瞄了一眼,溜溜地从摊位后面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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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07 22:5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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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半年前来到洛阳,一直在城外讨生活,少有进入城中的。如今既然小五走了,土地庙也住不得了,还不如进城算了。洛阳城这么大,总能过得下去。
  心里如此盘算着,沫儿便朝上东门走去。
  一个铁匠挑着集市上没卖完的铁叉、铁锹等,走着沫儿前面。将到城门口,扁担前端的绳子突然脱落,上面绑的货物落了地,另一端吃重下沉,扁担倏然扬起;恰巧一辆马车从城门中辚辚而出,扬起的扁担“叭”地一声打在了马头上。马儿受惊,往左一窜,迎头撞在一匹从城外飞奔而来的高头大马的脖子上。那匹马一声长嘶,前蹄站立,马鞍上的人被直直地甩了出去。


  事故发生几乎就在眨眼之际,众人目瞪口呆,到听见了从马上摔下的人的哼哼声,这才有人跳将起来勒住马,查验伤者。沫儿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芥色绸衣,玄色长裤,不是张龙却是哪个?
  
  那张龙吭吭哧哧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尘土,伸手去抓马辔,看起来似乎并无大碍。
  沫儿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正待转身走开,却见那张龙喉头“咕”地一声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顿时委顿在地。
  沫儿大惊,睁大眼睛看着张龙。那张龙兀自吐血不止,眼见已经奄奄一息。沫儿从围观众人的腿缝中看过去,一心盼望这张龙不要死去。谁知张龙恍然间抬头,正和沫儿目光对视,突然象明白了什么似的,满眼惊惧之色,抬手指着沫儿道:“你…你…”一句话未了,气绝身亡。


  沫儿心怦怦直跳,害怕异常,大叫一声,转身逃进城门。
  
  沫儿顺着上东天街一路狂奔,直到跑不动才停了下来。张龙临时的惊惧眼神,着实惊到了沫儿。他指着沫儿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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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07 22:5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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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云香


前半晌儿吃的两根麻花早就消耗完了。沫儿又饥又渴,向路边一个卖杂货的小店讨了口水喝,继续顺着上东天街往前走。
  眼见天色渐暗,路边的酒楼店铺都点起了灯笼,逶迤数里,斗移闪烁。其时洛阳城中实行宵禁,亥时三刻,闭门鼓一响,街上空无一人。沫儿猫着腰儿,溜进旁边的小巷中,缩着在墙角蹲了一夜,几乎不曾冻死,不禁怀念土地庙那软软的稻草了。


  哪知几日之后,沫儿就如鱼得水,将洛阳城摸了个遍熟。
  神都洛阳天街宽阔,绿树成荫,楼台亭榭,歌舞升平,洛水穿城而出,其间涧水、伊水等河流汇集,山水秀丽;恰逢三月底牡丹盛开,姚黄、魏紫争奇斗艳,宛如天堂一般。且商贸繁荣,民间富庶,乞儿并不多。如此以来,沫儿的日子竟比在乡村还要好过,常有酒肆茶楼将客人吃剩下的饭菜送之街角,供给那些乞讨者。沫儿仗着机灵,又会扮可怜,嘴巴又乖巧,很快便有店小二专门留给他一些比较好的饭菜。


  
  转眼之间,沫儿来城里已有月余。天气日渐转暖,沫儿的日子也更好过了些。虽然遭遇过几次被恶狗追咬、被恶伙计痛骂,但总体来说,在城里的日子还是相当惬意的,每日里除了讨些吃的,便四处游荡。
  这日,沫儿在城墙根下捉了半日的蛐蛐儿,感觉饿了,便想到南市去讨些吃的。
  转过定鼎路,就有一股香甜的香味飘来,着实诱人。
  沫儿不住地耸着鼻子,跟着香味来到了一条巷子中。巷子口竖着一个牌坊,上书“贤德”二字,原是纪念隋末一个少年守寡、尽心侍奉公婆的女子的,故这条巷子就叫做贤德里。整条巷子全是卖糕点的:馓子、桃酥、杏仁饼、麻花、油角、糖糕、桂花糕等,应有尽有。


  沫儿在巷口一家卖馓子处讨得一些碎馓子,狼吞虎咽地一口吃了,又去第二家。哪知第二家卖油角的伙计十分凶恶,不仅赶他出来,还顺手给了他一火棍。
  沫儿跳开,站在不远处破口大骂:“你不给就不给了,打你家小爷做什么?小心折了你的爪子!别以为你家有的吃就得意了,整天不做好事,哪天老天爷开眼了,让你也沿街乞讨去!瞧瞧你的样子,呲着满嘴大龅牙,连粪叉都不用买了!仰着一张憨斑鸠脸儿,充什么大爷呢!……”骂完又拍手唱起来:“好小子,长得瞎(洛阳土话,差的意思),憨斑鸠脸儿麻子花;大龅牙,当粪叉,又矮又丑赛倭瓜。小雀儿见了躲着走,小猴子见了叫呱呱。美人牵来大白马,一脚踢你个大马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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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07 22:5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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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驱赶叫花子,路人本来见怪不怪,但听到后来,见小叫花子伶牙俐齿,骂得句句押韵,十分好笑,再看看这个伙计长得也确实寒碜了点,都围上来看热闹,嬉笑议论。那伙计本就因面貌丑陋至今未娶,一听小叫花子奚落他,不禁暴怒,越发显得呲牙咧嘴丑陋无比,抓起一把火钳就来打。
  沫儿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恶伙计始终在后面追。到了巷子尾,眼看要抓到沫儿了,沫儿扭身躲在路旁一个中年人后面。中年人倒也仗义,伸臂挡住沫儿,劝道:“张麻子,和一个小孩子较什么真呢。”
  张麻子气哼哼地站了,说道:“王掌柜,你不知道,这小乞丐牙尖嘴利,可不是什么好鸟!”
  王掌柜显然知道这张麻子的症结所在,叹道:“男人相貌有什么美丑之分?要不是你这臭脾气,十个老婆也娶了,如今还不改一改?”


 


张麻子把火钳重重地丢在地上,狠狠地瞪了沫儿一眼,转身回去;走了几步又回来,把火钳捡了去。沫儿在王掌柜身后探出头来,又挤眼睛又吐舌头。
  王掌柜看着张麻子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回头看身后的小乞丐,却见小乞丐木呆呆盯着自己,犹如被定住了一般。
  王掌柜只当小孩子被吓住了,便自行走回店铺营业,回身拿了一包放在柜台深处的油纸包,递给旁边的小伙计,道:“把这给那个小叫花子吃吧。”
  伙计走来把纸包塞给沫儿,原来是一包碎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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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07 22:5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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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仍呆呆地一动不动。
  王掌柜店铺的招牌上,赫然写着“上店街麻花”。
  
  愣了有一刻功夫,沫儿突然发足狂奔。包麻花的油纸破了,麻花掉了一地,也顾不上捡。
  贤德里离周公庙还有一段距离,等沫儿从周公庙里取了自己的东西来,午时已经过了。沫儿拐进一个小胡同里,找到一个僻静的所在,把剩下的碎麻花一股脑儿倒进嘴巴里,然后拿了玉鱼儿出来。鹅黄的绢子有些脏污,阳光下的玉鱼儿透出一种沁人心扉的凉意,犹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使得沫儿的头脑霎时间清醒过来。


  闻香榭。修善坊的闻香榭。
  修善坊就在南市附近。东都城内这样的“坊”共有一百多个,分工各自不同。修善坊主要集中了卖胭脂水粉、钗环首饰、衣料布匹的商户,是以沫儿很少去。
  沫儿来到了修善坊,恨不得将各条街道的底儿翻出来,却仍没找到闻香榭。拉过几个路人,皆摇头不知;就连街上几个老字号店铺的伙计,都称从未听说过修善坊有叫“闻香榭”的
  太阳快下山了。已有香料铺子、首饰店面关门谢客。沫儿在一家店铺的门口坐了下来。
  找不到闻香榭。怎么办呢?
  落日的余晖洒在沫儿的身上,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莫非记错了?沫儿拿出绢子,细细地看了一遍,没错,是写“闻香榭”三个字。而且他也清楚滴记得黄衫女子说“修善坊的闻香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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