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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 山海纪龙缘 by 大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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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2-02 15:1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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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箐挖苦他:“这也能当成光荣事说,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我要是楚龄郡主,立刻把你赶出招亲会。”孙奔笑眯眯地说:“可惜姑娘你不是郡主,其实在这人世间,比起死板板的小道士,除了嘴皮子之外一无所长的所谓侠少,还有靠着老爹福荫的世子公子之流,很多女人更喜欢我这种武艺高强胸怀大志英俊不羁,有点坏的邪魅男子。”洛凌之不以为意地淡淡笑了笑。乐越皱眉,除了耍嘴皮子,别无所长的所谓侠少,难道是说本少侠?有没有搞错!本少侠的有点车载斗量,岂容你一言抹杀!嫉妒,这是孙奔嫉妒本少侠比他强!哼,本少侠胸襟宽阔,不和他计较。昭沅不忿道:“乐越的优点很多!”他虽然武功差,没才学,没家世,没有洛凌之长得好,但是他的心肠很好!可惜它声音不够高,被琳箐压了下去。琳箐一脸作呕的神情面对孙奔:“我错了,和你的脸皮比起来,城墙差太远了。死板板的小道士怎么了,,某些人可是人家的手下败将。”孙奔吊起嘴角:“那时我已被冷箭所伤。”琳箐道:“喔,我记得当时有人亲口承认,就算没伤也躲不过那一招,现在想不认账了?”孙奔环起双臂:“不错,我现在依然承认,那招喔躲不过,但我会让他没有机会使出那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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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2-03 09:2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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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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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2-03 13:1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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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箐撇撇嘴,懒得再理他。洛凌之仍旧好脾气地笑笑。杜如渊摇着那把金光闪闪的折扇看着一张江湖杂报:“万卷斋连可能会中选的人选都列了出来,吾明明未曾参加,竟然还排在首位。”乐越凑过去瞧,整整一张报上全是关于郡主选夫的相关事宜,并预测出最有可能成为郡马的几个人,排在第一的赫然是定南王世子杜如渊。南宫苓和文霁也在其中,出人意料的事,私生子文霁的排名比南宫世家的长房嫡出少爷南宫苓高。后面有注解说,郡主招郡马,是为了招一个能为父报仇的男人,江湖世家文氏和南宫氏都无法在兵力上对西郡有所帮助,而文霁是私生子,显然比南宫苓更适合做倒插门。这些名单中,自然没有乐越和孙奔的名字,致使,预测名单的最后,画了一张简略的小像,标注着“来历不明的神秘少年”。乐越道:“江湖杂报可真够狡猾的,最后来这一项,万一中选的人不在名单里,就说成是这位神秘少年。怎么样都全中。”杜如渊摇着扇子道:“否,否,若要如此,说是神秘人士不是更好,何必特意说少年?参选人中,大多都不能称作少年了吧。”来历不明的神秘少年旁还配有一行小字,曰:天广地阔,凤隐蛟藏,休轻年少,不可估量。乐越觉得这行小字玄乎得颇像庙中的签文,他抓抓头:“或者这个神秘少年与休轻年少之句只是想暗示,郡主她喜欢比自己小的?”杜如渊再摇头。 

    琳菁捧着另一张报:“这个小报消息灵通得奇怪呀,看这里——唐门少负义图郡马,痴心女忍痛舍旧情。是我们在ZIYANG镇巡夜的时候看到的事情,当时只有我们看见,为什么他们会知道。”乐越道:“不奇怪啊,可能后来他们又闹了一场吧。”琳箐皱眉:“不对!”把小报递到乐越面前,“你看这里,‘城墙边,大树下,夜半无人,唯有月朦胧。泪千行,唤不回,负心郎,明明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些。乐越仔细看了看:“是哦,怪了,我们没说出去,难道是那两人自己告诉万卷斋的线人?”琳箐面无表情道:“这种丢脸的事肯定不会自己说出来。”乐越也跟着皱眉,这确实蹊跷,难道——琳箐斜眼看孙奔:“当时你也躲在暗处吧,该不会是你说的?”乐越刚要劝琳箐别什么坏事都往孙奔身上扯,孙奔先笑了:“恭喜姑娘,又对在下多了一项了解。”琳箐的神情反而僵了:“不会吧,真的是你”孙奔满脸坦诚地点点头:“人在江湖,当赚则赚,多多益善。万卷斋的报酬甚高。” 

    他跟着补充,“当然,这种有意境的句子,在下写不出。末尾右下角署名处的,事件提供路人丙是在下,至于撰文者悠悠海棠生我就不认识了,应该是万卷斋自己人。”杜如渊合上折扇,笑道:“未曾想到孙侠士与吾是同道中人。”孙奔谦虚道:“世子过奖过奖。”两人相视而笑,甚是惺惺相惜。琳箐无语。乐越在心中懊悔不已,竟然还有这种赚钱门路,为何他没想到?白白让孙奔把钱赚了去。孙奔声称自己还有要事待办,带着飞先锋告辞离去,大方地把那叠江湖杂报留给乐越等做参详之用。待他走后,杜如渊又拎起那张预测郡马人选的小报:“刚才孙奔在此,我没有点出。”他拿着合拢的折扇在神秘少年的小像处画了一圈,“你们看,这张画像,很像谁?”乐越、昭沅、琳箐和洛凌之都认真仔细地看一遍,昭沅用爪子戳戳画像,脸都没画全,怎么看?另外三个却眯起了眼,琳箐道:“这个绑头发的样式、脸型,还有大约的年纪。。。。。。”为什么,那么像。。。。。昭沅发现他们的目光都从小报上挪到了自己身上,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你们看出像谁了?”乐越简单明了地回答:“像你。”琳箐点头,昭沅怔住。杜如渊道:“当然,这事儿对我们影响不大,暂时不必理会。”折扇往身边桌上的另一张报上一点,“与我们关系最大的,应该是这里。”乐越等顺着他所点之处望去,只见小报的左上之处有一篇消息,因为关系朝廷,有所避讳,只有寥寥几行——太子回京,册封大典即将举行,今上已立遗诏。傍晚,西郡王府的仆役送来了一张贴,贴上注明,今晚酉时,郡主在府中宴请今天刚到的各位参选。每位参选可带两名随从前往。凡是收到请柬参加宴会的人,就是已经过了第一关,没收到的则要收拾包袱走人。江湖杂报上写得清楚,从城门开始,到这座行馆内,到处都有西郡王府的眼线,他们看似仆役或知客官员,实际在暗中考量参选者的品行举止——这其实是第一道筛选。身有残缺口齿不便者,年过四十者,举止粗野如市井莽夫者,都会被一一挑出记下筛除。乐越掂了掂手中的请柬,怪不得每个参选者到了之后,都要先去沐浴,敢情是在澡堂里考量得更彻底一些。他算是过了第一关,只是不知道,这封请柬,郡主是送给他,还是送给杜如渊的。只能再带两个人去赴宴,带谁比较好?乐越有些头疼。 

    本来,其中一个一定是杜如渊,但是杜如渊死活不愿意去,说连日赶路腰酸背痛,要提前休息。乐越口干舌躁地劝说他:“杜兄,我这辈子第一次赴宴,什么规矩都不懂,若没有你在旁边指点,可能会出丑。”杜如渊摇手:“无妨,晚上的宴席意在考量人品,郡主是要找能帮她报仇的丈夫,吃饭文不文雅,举止斯文与否一点都不重要,太过做作拘谨反倒不好。你只管按照平时的习惯吃就行了。要么,可以让洛兄陪你同去。”乐越见劝说无用,正要改请洛凌之,琳箐抢先一步说:“洛凌之也不合适。”洛凌之比乐越俊秀儒雅,更讨一般女孩子的喜欢。琳箐担心乐越被他喧宾夺主。乐越不解问:“为何?”琳箐支支吾吾道:“因为……因为我想晚上和洛凌之出去打探一下其他人的来历。”洛凌之赞同琳箐,认为查一下其他人的情况比较重要。乐越愕然看琳箐:“也就是说,连你也不能陪我一起去?”琳箐一时也愣了。是啊,她只顾着阻拦洛凌之,没想到把自己和乐越一起赴宴的机会也搭进去了。不过乐越的这句话表示,他原本是打算请她一起去的,这让琳箐很开心。她于是说:“我去更不合适,我是女孩子,你参加招亲宴,带着我过去,有点不给郡主面子吧。”乐越道:“无所谓咯。”他没有当着杜如渊的面把下面的那一句话说出来——反正我从来都没打算娶郡主。琳箐懂得他的意思,嘴角不由悄悄翘了起来。昭沅拉拉乐越的衣袖:“我陪你去。”乐越没有优先考虑带它去,它觉得是正常的,因为它帮不上忙,但,如果没有别人陪乐越,它就和乐越一起去。乐越拍拍它的肩膀:“这才是好兄弟。”应泽慢吞吞道:“本座也陪你一起去。”这个……乐越一时沉默了。应泽道:“照顾后辈之事,本座一向常做。”眯眼盯着乐越,头顶嗖的聚起一朵小黑云,“或者,你不想领本座的情,觉得本座不配?”乐越马上陪笑道:“没有,能得殿下指教,我三生有幸。”众位参选人所住的行馆有一条专门的长巷可以通往西郡王府,晚上的宴席就设在郡王府内。步行前往西郡王府的路上,有不少待选同行,大多都客客气气地和乐越打招呼,这些人到最后往往都会问一句话:“为何杜世子没和乐少侠同来?”乐越和昭沅轮流回答:“世子赶路太累,身体有些不适,在房中休息。”那些人就不再多问,拱手走开。西郡王府不如定南王府华美,屋宇亭阁都显得有些年份,古朴醇厚,府中处处悬挂着丧帘帷幔,不见一丝活泼的颜色,仆役丫鬟都身着深蓝或暗绿的衣裳,白灯笼,白蜡烛,连灯笼下的穗子都是深蓝色。此时已差不多是夏天了,但踏进西郡王府,乐越蓦然感到一股深秋寒冬的凉意。天已近黑,庭院内只有葱葱绿树,见不到一朵颜色鲜艳的花。乐越昭沅和应泽随着人流走进一间宽阔的大厅。收到请柬的约有二十余人,有的只身前来,也有带了一两名随从。加起来约四五十人。厅中共摆了五张圆桌,众人彼此谦让就座,乐越捡了最下首的一张桌,最不起眼的靠墙位置坐下,方便不引人注意的饱餐。 

   孙奔赫然在最上首的圆桌边坐着,飞先锋就坐在他身边,他看见乐越,遥遥抱抱拳算打了个招呼。雄赳赳的江湖客都如孙奔一般抢着往上首的圆桌旁坐,穿长衫带随从衣冠楚楚的世家子弟,则大都选了下首的桌子,以示谦让。乐越发现,到最后,他挑的这张桌上,同坐的全是看起来最有来历的公子哥儿。有个身穿玉色长衫的人在昭沅身边坐下,含笑向他们打招呼。乐越和昭沅茫然地看他,乐越打了个哈哈:“唔,原来是兄台,幸会幸会。”那人道:“今日在浴堂中,文某忘记请教兄台的尊姓大名了。”乐越和昭沅方才恍然想起来,他是那个文家的少爷文霁。乐越报上姓名,文霁惊讶道:“原来乐兄竟是那位守城退匪破妖兽的少年侠士。久仰久仰,之前失敬乐。”座上的其余人顿时也纷纷与乐越客套说失敬。乐越赶忙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当时在场的江湖前辈们厉害,在下顺便沾光而已。”看来江湖杂报的确卖得很不错。楚龄郡主不便出面,由西郡王府的外务总管代为陪客,稍稍寒暄几句场面话后开席,端上酒菜,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很多乐越都叫不上名字,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豪奢的酒宴,振奋精神,准备不动声色地大吃一场,应泽瞄准离得最近的一盘菜下筷,埋头苦吃。昭沅只觉得眼花缭乱,偷偷戳戳乐越,小声问:“那边那碟好像一个一个小盅的菜是什么?”乐越低声道:“嘘,淡定些。那个应该就是燕窝。”他们的声音压得再低,也难逃过同桌其余人的耳朵,但他们涵养都很足,表面皆不动声色,只当没有听见。昭沅打量四周,认为没人注意,又再问乐越:“燕窝是什么?”乐越再低声和它解释:“就是燕子的窝。”同桌的人就算涵养再好,有的也忍不住浮出一丝笑意。昭沅不解,燕子的窝也能吃么?凡人好奇怪。文霁抬手舀乐一只燕窝,放入面前的小碟中,尝了一口,露出赞赏的神色:“久闻西郡王府的大厨师傅手艺高超,果然不错,这道冬瓜乳鸽盅鲜美独特,各位不妨也尝尝看。”到了散席后,回行馆时,乐越特意走到文霁身旁,道了声多谢:“刚才再席上闹了个笑话,把冬瓜乳鸽盅当成了燕窝,多谢文兄借机提醒,又没让我们尴尬。”文霁道:“乐兄客气了,认错菜本是常有事,我头一回吃蟹还不知道怎么撬壳。”  
 
回到行馆房中后,洛凌之、琳箐和杜如渊都在外间中等候,琳箐跳起来问乐越今晚宴席的情形,乐越道:“还好吧,菜很不错,都吃得挺饱。”昭沅和应泽摸摸肚子,对他的话表示赞同。琳箐说:“有没有特意出难题什么的,考验你们?”乐越摇摇头:“没有,只是吃而已,吃完了,就回来了。”琳箐再问:“那么和你一起吃的人是不是都很有来历?”乐越再摇头:“不清楚,除了文霁和孙奔外,其余人都不认识。”昭沅接口道:“我们闹了个笑话,是我不好,乱问乐越,结果把冬瓜乳鸽盅当成燕窝了。”乐越叹气:“是我的错,郡王府每天都要设宴招待参选人,假如这道冬瓜盅真的是燕窝,一碟菜用掉十几个,五个桌加在一起就要六十多个,太费钱了,怎么可能。”他抬手一拍脑门,“是了,从进城门时,我就觉得,这次招亲会,好像有点古怪,可又总说不出来,现在有点想通了。”琳箐瞪大眼睛看他:“什么古怪?我今天和洛凌之去查过没有古怪。杜书呆也没看出什么吧,是不是你想多了。”洛凌之跟着道,今天晚上,他和琳箐一道查探过行馆中居住的其他参选人,都像正派的江湖人或善良的世家子弟,没什么古怪。乐越摸摸下巴:“可能是我多想了。总之,明天再说。”待到睡觉时,分配卧房,琳箐睡了小间,剩下的全睡大间。洛凌之下午已经买好了席子枕头和薄被,依然按照当初住客栈时一样分配,杜如渊和乌龟睡床,乐越、洛凌之、昭沅和应泽都睡地铺。杜如渊对这样分配还谦让了一下,认为按顺序应该轮到乐越或洛凌之睡床,他睡地铺。乐越一边铺席子一边道:“杜兄你还是省省吧,你是读书人,不像我和洛兄这样,练过武的,身体强壮,睡地铺反而更舒服。”杜如渊肃然道:“越兄,不要看不起读书人。读圣贤书者,乐于清贫。餐清风,眠山石,皆可也。”乐越和洛凌之都不接腔,琳箐在小间里扬声道:“杜书呆,你吹嘘清贫节操前,先把身上那套金光闪烁的孔雀装扒下来。”杜如渊伤感地摇头:“吾这样,不都是为了替越兄撑场面?没见识没见识。”琳箐道:“我看你是自己想显摆,别拿乐越当借口。”他们不在同一间屋,竟然还能再杠上,乐越相当佩服,琳箐和杜如渊还在抬杠时,他已经铺好了地铺,躺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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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沅变回龙形钻进乐越的被窝,熄灯后很久,乐越的呼吸声仍然没有变长,昭沅趴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还觉得招亲会很奇怪?”
乐越恩了一声,转过脸对着它小声道:“我想查一些事,明天你陪我去。”
昭沅开心地应下,缩进被角,酣然入梦。

离五月二十日招亲会开始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行馆中的待选人可以随便自由自在城中活动。
西郡王府规定,参选报名截至到四月十八日,跟着,每十天对所有的参选人进行一轮笔试筛选,三筛之后剩下的人,方能在五月二十日那天被郡主亲自挑选。
有参选者抱怨说,皇上选妃子,也不过如此罢了。
四月十三日清晨,吃完早饭后,杜如渊提议先为后面的三轮筛选商讨下战术。三轮筛选分别是武艺,韬略,和品行,距离第一筛尚有半个来月,目前最重要的是多方面地搜集情报。
乐越分配打探情报的人手。琳箐和洛凌之一组,负责查探各参选人详细来历,武功高低。杜如渊和商景负责收集细看江湖杂报等各种小报及西郡王府近日的动向。应泽殿下属于任意人士,他老人家爱跟哪队跟哪队。
乐越最后搭着昭沅的肩膀说:“我和昭沅一起,每天到行馆外逛逛,留意城中和周边的情况。听点街头传言之类。”

杜如渊和洛凌之都道这样分配很妥当,没有异议。唯有琳箐不大乐意,她很想和乐越一起每天去逛大街。如果她说要换,昭沅一定会和她换,可昭沅实在不适合跟洛凌之一起做查探来历和武功高低的事情,而且,她不是乐越的护脉神,不可以越俎代庖,插手昭沅该做的事情。只能也表示赞同。
上午,他们便按照分配各自行动。应泽选择留在房里吃点心睡觉。
昭沅心里牢记着昨夜乐越要和他一起去查秘密事件的话,按耐着期待同乐越一道出了行馆后,方才小声问:“你昨天说得想查的事是什么,该怎么查?”
乐越摸一摸下巴:“展示还没有头绪,先随便看看。”
乐越带着昭沅,在几条街上逛了逛,又到了北城门前。城门口等着进城的人还排着老长的队,乐越和昭沅在靠近城门处徘徊片刻,便有侍卫过来问:“为何在此逗留?”
城里觉得有点闷,想出城逛逛,但看这里好像?严戒?了,是否需要什么文书令牌才能出去?” 
侍卫道:“九邑成任何人都能随便进出,只因最近进城人太多,方在进城时稍微盘查,好区分是不是来参加招亲会的,出城则不会如此。” 
乐越向侍卫道了谢,转身回行馆领牌符。 
行馆负责发牌符的地方叫做知客斋,就在进了大门后左首一侧的厢房中,经行馆侍卫的指点,乐越和昭元顺利地到了门前。 
知客斋中坐着两三个文书打扮的人,乐越说明来意,那几人问了他的姓名及住所的房号,取了一块铁牌给他。 
乐越问:“在下一行有好几个人,是否美人都要领一块牌子?” 
其中一位文书答道:“不用,少侠和随行的人出入城门,只需这一块牌符即可。” 
乐越道了谢,带着昭元出门,掂掂铁牌,反复看了看:“果然如此。” 
昭元疑惑问:“怎么了?” 
乐越小声说:“等出去了再和你说。”
昭元跟着乐越又出了行馆,再到街上,四处逛逛后,乐越领它进了一家茶楼,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掏出那块铁牌,向它道:“这块牌,是兵营中用的编号牌。”
铁牌一面刻着“甲”,一面刻着“十二”两字,穿着一根普通的麻绳,样式老旧。
昭元依旧一脸茫然,乐越解释道,凡间的兵营在招募兵丁时,都会发这种牌子标识身份。
昭元不解的道:”那为什么给我们的也是这种牌子?“
乐越转了转牌子:“故意的,或临时赶制不出来,都有可能。还有,知客斋的文书很有问题。”
昭元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那几人的模样,迟疑地说:“你觉得他们太黑?”
乐越称赞地敲一下桌子:“你很行啊,有长进!说的不错,那几人肤色黝黑虽然瘦,但看起来很精悍,手骨节和筋络突出,有粗茧,凭我乐大侠阅人多年的锐利双眼判断,绝对是习武之人的手。”
昭元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装成文书,还要发这种牌子给我们?”
乐越抚摸着下巴:“这就是疑点!”他把茶点向昭元面前推推,“多吃点,吃饱了我们出城看看。”
北城门钱依然人很多,乐越和昭元径直出了城门,沿着城墙根走了几步,空旷旷的,未有什么异常。他们又向郊野处走,走到一处僻静的树林,乐越左右看了看,向昭元道:“你现在能不能驾云,到天上去看看九邑城和城边四周的情况?”
昭元点头,变回龙形,趴在草丛中念起驾云咒,今日经过应泽的教导,它的法术一直在长进,已经可以扯出一朵稍大的云了,趴在上面,恰好被云挡的严严实实。
昭元拍打着龙尾,用力地升高再升高,飘到九邑城的上空,来回仔细地看了又看。下来之后,它拿树叶变成一张纸,用爪子在上面划出九邑城的布局。
九邑城是个四方形,东西南北皆有城门,共有九条主街,郡王府和行馆都在城北,市集驿馆多集中在城南,城东多为富户的豪宅,城西多是寻常老百姓居住,房舍矮小,多小巷,接道不甚干净。
昭元的记性甚好,连曲折的小街都画了出来。
昭元在四处城门的城墙上点了几点:“这些地方的城墙上都有兵卒把守,不过我在天上没被发现。”
九邑城的城北和城西有山,城东城南则一片平坦,只有荒野,农舍农田和树丛,有条河从城西流过,乐越问:“那么,在九邑城四周有没有兵卒把守?”
昭元摇头。它仔细查看过,没有发现异常。
乐越皱眉沉思片刻,把图纸收进怀中。
昭元问:“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乐越道:“我在怀疑,郡主招亲这件事,是否另有文章。”

昭元和乐越一直转到天黑才回到行馆,琳菁,洛凌之,杜如渊和应泽都在房中,彼此说今天的收获时,乐越先说了今日见闻,又说感觉很蹊跷。 
琳菁道:“西郡的郡王夫妇被人杀了,防止北郡的人借着招亲的机会混进来,所以才处处暗桩城外重防吧。” 
杜如渊破天荒赞同琳菁:“加入西郡这边全无防备,才蹊跷。” 
乐越便没再多说什么。 
琳菁和洛凌之再说起今日探查的情况,那位南宫少爷南宫苓已经到了,还特别来拜会他们,乐越当时不在,但南宫苓见到了杜如渊,更有收获,攀谈良久后,满足的走了。 
夜半,乐越辗转不能寐,起身走出房门外,纵起轻功爬到中庭的游廊顶上看月亮,少顷,身侧的瓦上有细碎的声音,乐越以为是昭元,转头一望,却是洛凌之。 
洛凌之在他身侧坐下,道:“越兄,你是否有心事?出了紫丨阳镇后,就见你闷闷不乐。” 
乐越仰头看着月亮,半晌道:“洛兄,我心中堵着没说的事情,琳菁和昭元不知,但你应该知道。” 
洛凌之亦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道:“大家都是朋友,你的身世是否告知杜柿子会好些?”
乐越道:“假如告诉了杜兄,会拖累他们父子获罪,但加入待在西郡,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十余年前,天下只有三王,安顺王和氏,忠义王百里氏,孝贤王杜氏。
其中,杜氏因先皇登基前的储位之争而获罪,外戚叛乱,国师凤梧在先帝面前保得杜郡王性命,杜郡王平外戚之乱,重获王爵。
后,百里氏作乱,安顺王奉旨讨伐,百里齐手下副将白震和周立投诚,斩杀百里齐全家有功,先帝遂封白震为镇西王,周立伟平北王,把原忠义王百里齐的封地一分为二封赏给镇西王和平北王,孝贤王杜氏改封定南王,东有京城,帝王所在,故而安顺王未改封号。
未几,先帝病逝,崇德帝和韶登基,和韶体弱多病,常务精力料理朝政,朝中重臣弄权,地方郡王势力坐大,这才有了四王鼎立分据天下的局势。
这段旧事,世人皆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2/6 16:03:3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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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凌之道:“假如在紫丨【】阳镇查的事确实无误,那件事关系隐秘,白,周二人当时大约并不知情。”
乐越道:“我明白,可自从在紫丨阳镇得知真相后,我竟觉得,西郡王今天的下场不值得同情,我明明知道孙奔来西郡,并不是为娶郡主,而是来报仇,也只袖手旁观。”
他抬起右拳,砸了砸额头:“罪不应牵及子女,我这样做实在有违侠义之道,可又茫然不定,不知道究竟该如何。”
洛凌之道:“我等乃凡人,非仙非圣,心中有了仇恨,就很难放下,但还是要谨慎冷静行事,以免因一时偏颇,误作错事,越兄你以为安顺王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手中无权无兵,何以对付权倾天下的王爷?”
乐越苦笑:“难道洛兄你也要劝我娶了郡主?”
洛凌之道:“孙奔是个将才,若以复仇之事与他结盟,他定会助你。”
乐越拍拍衣服站起身:“仇一定要报,可我不能用这种低三下四的手段,将来真要混出名头,做过这种事,都不好意思抬头。”
洛凌之随着起身,微笑道:“那么越兄不是已有定论?之前由于对孙奔之事袖手旁观是对是错,实际是不想看西郡主无辜遭难吧。”
乐越怔了片刻,嘿地一笑:“洛兄果然会开导人,佩服佩服。”
洛凌之笑道:“过奖过奖。”
乐越抬头看天,星河璀璨,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比方才轻松许多。
不远处的屋脊后,琳菁死死按住昭元,不让它挣扎。
昭元小声道:‘我们回去吧。”偷听不好。
琳菁竖起一根指头抵在唇边,低声道:“啰嗦什么!知道乐越有什么难处,帮他排忧解难,难道不是你应作之事?为了尽责,偷听一下有什么关系。”
昭元只能乖乖地闭嘴。
琳菁又补充道:’我,我是来看看洛凌之的,没别的什么。“
昭元无奈地看着她:‘我想起了一个新学的词,叫欲盖弥彰。” 

洛凌之和乐越转过身,琳菁赶紧按住昭沅的脑袋,嗖地缩回屋脊后。

幸好,乐越和洛凌之是回房去睡觉,径直跳到院中走了,自始至终没有发现他们。

乐越回到房中,轻手轻脚地躺下,发现枕边只有应泽在呼呼酣睡,昭沅竟然踪影不觅,不由得有些奇怪。他躺下后不久,感觉被角处有熟悉的如东,是圆滚滚的小龙轻轻地一点点
顶开被子钻进来,还带着点夜雾和露水的气息,最后趴在枕头边缘。

乐越有些好笑,闭上双眼,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吃早饭时,乐越赶着再出去查事,吃得飞快,昭沅努力跟上,待乐越放下碗筷时,它咽下了最后一口粥,掏手巾擦擦嘴。

杜如渊、洛凌之、琳菁和应泽都还在或慢条斯理或狼吞虎咽地吃,琳菁瞪大眼看着乐越和昭沅推碗起身:“你们要查什么这么积极?”

杜如渊道:“半夜出去溜个弯早上胃口果然好些。”

乐越嘿嘿笑了两声,没说什么,拖着昭沅出门。

琳菁目送他们出去,疑惑道:“这两天乐越搞什么?神神秘秘的,难道西郡主招亲,真有什么不对?”她看向杜如渊,“喂,杜书呆,你好歹也是未来的谋臣,有没有看出什么?

杜如渊故作高深地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商景跟着他一起晃晃脑袋。琳菁很郁闷。

再向洛凌之,洛凌之绷着那副淡然又清高的死样子说:“未经查实捕风捉影之事,在下不敢妄言。”

琳菁更郁闷。

昭沅跟着乐越出了行馆来到大街上,期期艾艾地向乐越道:“对不起,昨天晚上,我有在偷听你们讲话。我只是想帮你忙,你不要生气。”它很讲义气地只说了自己,没供出琳菁


乐越道:“嗯,我知道。”昨天你鬼鬼祟祟爬回被窝,猜不到才怪。

昭沅观察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们这几天出来,你是不是想调查孙奔?”查到孙奔要用什么阴谋报仇,然后阻止他。

乐越道:“调查他没用,他会用什么伎俩,本少侠早已了然在胸。”

孙奔对白家的报复,应该就是先娶郡主,用白家的兵灭了周家,夺回他父王应有的东西,再和郡主说其实你爹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是来报复的。让郡主惊讶悲痛而死,然后再去打
败安顺王,最后去打皇帝。

这种情节,说书的段子里或戏文中经常出现,一点也不新鲜。

昭沅钦佩地听乐越分析,最后乐越总结:“所以孙奔从来不在我的调查范围之中。我要查的,是其他的阴谋。”

昭沅不明所以,任由乐越拖着,直奔城西。


城西都是寻常人家的住处,主街上有矮小的店铺,乐越转到一间茶棚内花五文钱和昭沅喝了两碗大碗茶,与摊主搭讪说了几句话,问到近来生意如何,摊主道:“本来,王爷被害,城中人心惶惶,都说要打[仗了,赶着往临县或南郡逃,生意很难做。还好后来郡主招夫婿,人反而多了,买卖也好了,但愿郡主这回能找个百战百胜的勇[将]军。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2/6 16:05:1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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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越又在城西的小街上转了转,民宅中都一片祥和,未见有什么异常。

乐越却在城西一直逗留到天快黑才回去,各家店铺都逛过,最后还带了几斤烙得脆脆的葱油千层饼回去。

回到行馆,琳菁就把昭沅拉到一边,问今天它和乐越都查到什么了。

昭沅回答:“没查到什么,就是四下逛了逛,乐越老问一些关于城中近日的情况。”

琳箐自言自语道:“难道乐越是想查北郡有没有趁机混入细作到城中趁着这次机会彻底端掉西郡王府的势力?”
昭沅觉得很有可能,但它不能肯定。
到吃晚饭时,琳箐向乐越首,今天她和洛凌之去查了一下孙奔,他最近两天也神出鬼没,她跟了一下,看他进了城南一家客栈,但只是做零工赚钱和客人聊聊天,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不过,”琳箐兴高采烈道,“回来的时候,让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我们在紫(和谐)阳镇碰见的那个被抛弃的少女原来是南海剑派的女弟子。她现在就在西郡王府内。因为她的师父,南海剑派的绿萝夫人是郡主的远亲。郡主特意请绿萝夫人前来,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吧。”
这倒是个意外,乐越记得绿萝夫人在论武大会上曾对他赏识有加,不知道现在还认不认识他。南宫夫人,再加上绿萝夫人,昔日的江湖三美,这次论武大会竟然可以看到两位。
杜如渊插话道:“我倒是听过一个传闻,不知是否属实。西郡王手中,握有安顺王的一个把柄。所以西郡虽然势力最弱,但仗着安顺王的忌惮,也与北郡南郡分庭抗礼了十几年。”
乐越心道,正因这样,北郡才敢肆无忌惮地毒死西郡王。谁会愿意一辈子被旁人要挟,安顺王肯定站在北郡那边,巴不得西郡王府早点完蛋。
四月十八很快到了,这几天内,乐越和昭沅东奔西跑,逛遍了九邑全城。
十八日傍晚,乐越拖着跑酸的腿刚走到行馆门前,便 见有匹骏马从街道的一头飞奔而来。
马匹挟着烟尘直冲向行馆的大门,乐越拉着昭沅避到一旁,马上的人身着锦衣,侍从打扮,在大门前一丈处勒住马势,取下身后北的弓箭,搭弓引弦,铮的一声,一枝羽箭绑着一封书信牢牢钉在行馆门匾上。
锦衣人扬声道:“馆中的人听着!吾乃北郡虎贲营校尉李宣,奉北郡王平北大将军周厉之命,前来提醒诸位。未得朝廷旨令,私自集(和谐)会,调动军队者,按本朝律例,以谋逆罪论处。身无官职插手官府之事者,为犯上作乱之罪,皆当诛之,或满门抄斩。若有人敢明知故犯,蔑视朝廷,平北大将军麾下所有兵马,将倾力为朝廷铲灭乱党,匡正律法!”
他话刚落音,门匾上的羽箭突然猛地颤动,倒射而出,一条人影自门内飞出,衣袖一扬,卷过羽箭,抬手接住,转身落到地面。是那位文家少爷文霁。
文霁瞧了瞧羽箭,道:“在下只是一介草民,身无官职,前来西郡,只为求亲。在下冒昧请教军爷,光天化日下,手执兵刃,意图毁坏官府行馆,惊扰平民,按照律例,是否有罪?”
锦衣人打量文霁片刻,冷笑一声:“看来这位就是所谓的江湖人士了,功夫不错。我只是奉命传话,倘若你觉得有违律例,可前往衙门报官。信已带到,我先告辞。”
四周的空地上已聚拢了一群人,行馆中的人不少也起到了门前。乐越和昭沅目送那一股马后的扬尘渐渐远去,文霁上前几步:“方才那人没伤到二位吧。”
乐越道:“没,只是吃了点土。”
文霁拿着那枝箭又看了看:“这叫作下马威么?还是速把它交给郡王府为好。”
乐越抱抱拳头:“那文公子赶紧去吧,我们先进去了。”道了声告辞,和昭沅一道进入行馆。
赶到门前来围观的其余参选人亦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地转身回去。
“北郡那边嚣张得可恶!”
“搬出朝廷,吓唬得了谁?咱们常年江湖道上走,哪个不是吓大的!”
“毒死郡王,还上门挑衅,倘若朝廷姑息,这才叫没有王法!”
......
乐越身边有个声音道:“看样子北郡的不义已招天怒人怨,就算做不了郡马,也当为西郡出一份力。乐兄你说是不是?”
乐越转头,原来说话的是老相识南宫少爷。
南宫少爷对刚才北郡校尉的挑衅义愤填膺,出面挡敌的风光被文少爷抢先占了,使得他心中不仇更甚,义正严词,滔滔不绝。直到回到住处后,乐越的耳朵方才得了一丝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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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马参选报名在十八日截止。
第二日,西郡王府在行馆门边张贴出告示,言北郡目无王法,祸乱天下,今持强欺凌西郡,但西郡王府不敢以一家恩怨祸及无辜,各位参选郡马的义士可自行决定去留。
乐越一行挤在人群中看告示,乐越瞥见孙奔也站在人群中抱着双臂看榜,围观的众人群情激奋,有人高声道:“楚龄郡主一介弱质女流尚不畏惧,发誓为父母报仇,我等若此时退缩,还有何颜面自称大丈夫,存活于世间?”
附和声顿起。
孙奔握拳举起手臂:“不错,我们绝不能走,誓要保护郡主!”
顿时围观众人纷纷跟他振避高呼:“保护郡主!”“保护郡主!”......
乐越叼着草棍,冷眼旁观,,抬手跟着应和了两声:“保护郡主......保护郡主......”
待众人散开,琳箐看见孙奔的身影径直向大门外去,忙匆匆向乐越道:“我先去盯着他,等下回来。”
琳箐使出隐身术,一路跟着孙奔经过大街小巷,最后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院,孙奔插上院门,飞先锋从树梢上扑扇翅膀飞下,仰头看向空中琳箐所在的方向,嘎吱吱怪叫两声。
孙奔随即也向这方望来:“是哪位高人跟踪孙某,请现身一见。”
琳箐现出身形,降到地面,孙奔笑道:“喔,原来是姑娘。”
琳箐直截了当道:“我说话不喜欢绕圈,我知道西郡王与你有杀父灭门之仇,你来绝不是想好心娶郡主,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孙奔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眯起双眼:“姑娘为什么要问我这些话,我又为什么要回答你?”石凳边的石桌上有茶壶茶碗,孙奔倒了杯茶,饮了一口,“我即使有什么别的打算,对姑娘和乐少侠一方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或者你是来和孙某商谈联手?”
琳箐哼道:“算了吧,我们自有我们方法,和你不同道。只要你别碍到乐越,我才不会多管。我猜你想娶郡主,借此羞辱折磨她,更利用西郡的势力。但,这样一来,你无法保证有外援,北郡可能会联合安顺王一起对付你,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输得太难看。”
孙奔朗声大笑起来,飞先锋跳到石桌边对琳箐扮鬼脸,孙奔擦擦笑出的眼泪道:“姑娘太看得起在下了,这么精彩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琳箐狠狠瞪着他:“我知道你另有下三滥的阴谋诡计。总之,你走你的独木桥,别干扰我们这边就好。”
孙奔握着茶杯,叹了口气:“唉,我还以为姑娘你终于关心在下了,原来又是自作多情。”
琳箐一阵恶寒。
孙奔温柔款款地道:“姑娘请放心,我的妻子,只可能是我今生唯一的挚爱。”
琳箐差点连三天前的饭都吐出来。也不知道是谁一直高喊对郡马志在必得,姓孙的说这种自打嘴巴的话真是眼皮都不带眨的。
她刚准备离开,孙奔突然道:“姑娘不要以为只有在下会用下三滥的伎俩,记得回去提点一下你们那位一元所长壮志齐天要做皇帝的乐越少侠,别想着采娇花却被毒蜂蜇了手,那位楚龄郡主可不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什么样的爹妈养出什么样的女儿,与某些心里想什么全挂在脸上的姑娘一点也不一样。”
琳箐拧起眉,瞪着孙奔:“你一个大男人,背后诋毁、嚼一个女孩子的舌根,丢不丢人?”
孙奔一脸无所谓:“反正在下一直是姑娘你口中的下三滥。”
“......”琳箐觉得与这人无话可说。
孙奔又道:“白震和周厉,最初一个是木匠,一个是酒馆的跑堂。他们欠了赌债,差点被赌庄砍手,幸亏遇到我爹,之后才进入军中。”
起初,白震和周厉只是在他父王百里齐的帐前做小卒,那两人懂得向上攀爬,肯吃苦,会钻营,渐渐越升越高,他父王以为这两人是难得的人才,屡屡破格提拔,最终升为左右副将。白震和周厉还曾在点将台处跪地对天发誓,永远效忠忠义王,以报知遇再造之恩。
两人做副将未有多久,得知朝廷因那句谶语对百里氏有所忌惮,便合谋陷害百里齐,白震偷窥郡王私印,伪造里通番邦的信件,由周厉秘密呈给朝廷,待朝廷的判罪旨意与讨逆大军一齐到来时,百里齐还被蒙在鼓中。白震和周厉二人依然伪装着跟随在他身边,直到败走涂城,白震周厉套出了百里氏的秘密财宝与全部家眷所在,方才露出真面目,杀了百里齐。
孙奔道:“他们杀我父王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父王万想不到这两人会拔剑刺向他,直到死都还睁着眼。白震和周厉的夫人陪在我娘、我奶奶、我的姑姑和婶婶们身边,她们下毒毒死了所有的女眷,包括我娘肚子里六个月大的,我的弟弟或妹妹。本来也应该有我,可那时我想要跟着爹,没和娘他们一起离开,藏在我爹的箱子里。被我爹的侍从袁志发现,他让我躲在别院的柴房里,等爹谈完大事再带我去找他,结果......”
袁志为了让柴房中的世子不被发现,有意假装逃跑,将白震和周厉及手下引向外院,最后死在乱刀之下,尸体被砍得七零八落。直到白震和周厉拖着百里齐的尸体准备领赏,放火烧别院,孙奔方才从狗洞里钻出逃跑。
孙奔笑道:“可能真是我命不该绝,或者老天知道百里氏冤枉,给我一条生路。我逃出别院,看到到处都在杀人,快跑不动时,突然有一只黑色的四足兽从天而降,把我甩在背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琳箐问:“然后呢?”
孙奔道:“然后我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一座山上,之后不久,就遇到了我的师父。”
听完了孙奔的叙述,琳箐觉得,他的身世的确蛮坎坷的,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却情有可原。凭借互脉麒麟天生的直觉,她知道孙奔是难能可贵的将才,说不定有朝一日,他真的能帮到乐越。
孙奔露出雪白的门牙:“怎么,姑娘你不再凶巴巴地瞪我了,是不是对我这个人已然有所改观?”
琳箐心中有些松动,但嘴上依然一点不放松:“你身世坎坷不代表你能恣意妄为做坏事。不过,今天,多谢你的提醒。”她再次隐去身形,化风而去。

琳箐跑去追查孙奔后,乐越和昭沅继续到城里四处查探。
昭沅不解,之前查过数日,乐越曾说查的差不多了, 为什么忽然又要再查。乐越解释道,发生了北郡恐吓事件之后,他想看看城中的反应。
城中没有什么变化,城门前已没有了参选郡马的人排的长队,但依然戒备森严,进城出城都会被详细盘问。最近乐越与昭沅常来城门处转,进进出出,守卫的兵卒已经认识他们,任凭他们在附近徘徊,也没有多问。
乐越看了一会儿进进出出的人流,刚要叫上昭沅一道离开,却见城门处进来一辆马车,被兵卒拦下,要求盘查,谁料竟起了喧哗。
那辆马车装饰华贵,有二三十人护送,为首的人坚决不让兵卒查看车内。
乐越和昭沅凑上前看,只见一个骑在马上的老者正和卫兵争得面红耳赤。
“你们不过是一州城守兵,怎敢惊扰相府的马车?”
老者面有皱褶,鬓有白霜,脸上却光光的一根胡子也无,声音甚是奇怪。
卫兵头儿使眼色让一个小卒赶去报信,冷笑道:“我等乃西郡王府亲兵,为防止乱党奸贼混入城中破坏郡主招亲,除了皇上的御驾,所有入城的人与车辆都必须盘查。”
老者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竟连太后河丞相府都不放在眼里,谁给你们如此大的权力!”
一个卫兵道:“老爷子,你举着块牌子就说是太后的信物,谁又能给你证明?焉知不是假借太后河相府名义企图私运兵器刺客入城?让车上的人速速下来!”
老者厉声道:“谁敢!咱家奉太后懿旨,接澹台丞相的千金回京入宫,岂是你们可以惊动的。喊你们本州的知府或西郡王府知道事的过来!”
卫兵哄笑起来,其中一个道:“不好意思,相见知府大人,还请先让我们盘查。就算车中真如你所说,是名女子,也不过是相府千金,又不是皇后公主,哪里比得上我们的郡主尊贵?竟还让郡主派人来接?”
老者骑的浑身乱颤,那群卫兵真的就欺上前去,要去掀车帘,车中突然飘出一个声音:“且慢。”清脆娇婉,好像银铃一般。
跟着,车帘挑起,一名少女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穿着一袭彩色霓裙,鬓梳双髻,美目流转,明媚无双,眉心镶着一点朱红,更多出三分娇艳,裙角两边各缀着细小的银色铃铛,行动间发出碎碎的声响。
少女走到车前,衣袖微抬,露出青葱玉指,半截皓腕,她手中执着一块罕见的朱红色玉牌,玉牌正中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这是国师府的信物,我等奉国师之命,护送澹台小姐回京。请速速让开道路,莫要阻拦”
明艳的少女,朱红的玉牌,竟让门前的卫兵们感到了一种隐隐的压迫。
昭沅攥紧拳头,小声道:“她是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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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凤凰会在这里?
乐越看着那辆马车,豁然明白,车中的女子是已被选中的太子和祯未来的后妃。
凤凰少女明艳无双,乐越却不禁对车中的人更好奇。不知道被挑选做皇妃的女子是不是都像传说中的那样倾城倾国?
卫兵们虽对少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忌惮,但此时让开道路又感觉抹不下脸面,有损西郡王府的气派,于是强作强硬,卫兵头儿侧头大量一下少女手中的玉牌,道:“是真的假的?既然太后的手令都敢伪造,何况区区国师府”故意伸手要去摸那块玉。
哪知手指距离玉牌上有数寸远时,指尖蓦地一阵钻心的刺痛,好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卫兵头儿猛的缩回手:“这小娘儿会妖术!”
城门前的卫兵纷纷拔出兵器。少女仍一动不动地站着,神色未变,卫兵们右手虎口与手腕处俱突然一麻,所有兵器哐啷啷地跌落在地。
正在此时,方才回去报信的兵卒引着一群护卫簇拥着一个文官打扮的人快马奔来。
那人远远看见少女手中的玉佩,神色一变,滚鞍下马,匍匐在地:“卑职九邑知府李芦,不知国师特使驾临,有失远迎,望特使赎罪。”
少女微微一下,收起手中的玉牌:“我们国师也是奉太后懿旨,派我们与刘公公一起迎接澹台丞相之女进京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向太后和刘公公请恕罪吧。”
李知府愈发惶恐,又连连向刘公公赔罪,刘公公方才受了闷气,很不容易消,李知府赔了许久的罪之后方才宽宏大量的说了一句:“李知府不必自责。”
赔罪完毕,四周的卫兵退避让开道路,李知府亲自躬请刘公公一行入城,少女旋即回到车中,乐越擦亮双眼,凤凰少女开车帘闪身入轿的瞬间,他望见了一张娴雅甜美的容颜。
乐越最近见过不少美女,以琳箐为最甚。琳箐像火,像璀璨的星,像晨曦朝阳,能瞬间让一切黯然失色。西郡主如番邦传进中原的大丽花,艳丽中带着一股丰瑞与强韧,方才的凤凰少女则似天上彩云,绚丽无匹。
但这世上还有一种美,如请月出云,如花映静水,娴雅端庄。
乐越一时间有些出神,马车已缓缓前行,将要经过乐越和昭沅眼前时,恰有一阵和风,掀起了一侧的小帘,乐越再度有幸扫见了澹台小姐的侧颜。
只是,他依稀瞄到澹台小姐肩上有一只嫩黄的绒团,似乎还蠕动了一下。
昭沅看到的远比乐越多,它看见那只嫩黄的绒团向他们这边转过头,睁开黑漆漆的眼。
是一只雏鸟。难道是雏凤?
可是,方才那位凰女或是澹台小姐的护脉凰神,没道理另外还有一只。
昭沅抓抓头,而且,凤凰有黄色的吗?
杜如渊回答:“有,金凤主大贵。”
昭沅于是把在澹台容月肩上看到雏鸟的事情说了。杜如渊也道奇怪,按理说,护脉神只
有一个,没道理有同种的两个一起在身边。“或者是因为那只金凤凰太小,所以要其他凤凰帮忙?”
琳箐插话道:“金凤凰主皇后运,彩凤凰主嫔妃运,这两只可差了很多。”
或者因为澹台容月是皇后还是嫔妃尚且不一定,方才出现这种情况?
琳箐又道:“当然啦,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那只根本不是凤凰而是黄鸟。”凤凰族还有将其他禽族带在身边做随侍童子的习惯。凤桐身边的小童就是一对喜鹊,所以,那只幼鸟是凰女豢养的小黄雀也不一定。
昭沅半犹豫地点头。
吃完晚饭后,琳箐把昭沅拉到一边:“喂,今晚陪我出去一趟。我想去查查那个凰女的来历。”
昭沅知道琳箐根本不是去看凤凰,她是想去看看那位澹台小姐。可是它不会说破。
半夜,昭沅和琳箐一道来到镇西王府上空,隐隐察觉到凤凰的气息从内院一侧厢房中传来。厢房还亮着灯,琳箐拉着昭沅降下云头,昭沅已经能使用隐身术了,琳箐又在它身上加了一道法障,据说可以不被凤凰发现。
一龙一麟来到有灯的床下站着,听见里面传来女子谈话的声音。
“……今日的境况是小时候怎么也想不到的。我还记得当时容月你说,将来要嫁给学问不输你爹爹的郎君。我们还笑你是不是想嫁给那个胡子一大把的莫太傅来着。”
琳箐听见“容月”两个字,立刻嗖地穿墙而过,进入房内,只见房中灯下端坐着两个华服少女,一群婢女立在旁边。
右首一身重孝的不用说是楚铃郡主,她换了女装后比男装时好看了一些,双眉锋利,带着些许英气。
左首那位应该就是澹台容月了。
琳箐细细打量,澹台容月穿着一身浅绿的长裙,罩衫上绣着折枝茉莉花纹,十分淡雅。她的头发乌黑而浓密,梳成云鬟,只缀着几件钗饰,精致又不嫌繁复,琳箐不得不承认,她长得确实不错,艳丽的凰女站在她旁侧,却一点也抢不了她的光彩。她举止神态异常优雅,兼之看起来端庄温柔,正是像乐越这种凡间男子最喜欢的类型。
琳箐顺带鉴定了一下凰女的羽色品级,这只雌凤凰在凤凰族中等阶应该不低,被她护佑之人,必定是后宫中的佼佼者,大约是个贵妃或最受宠的妃子之类。太子尚未登基,澹台容月可能要先做太子妃,这只凤凰正合她的身份。
听了楚龄郡主的话,澹台容月轻轻笑起来:“是,我也记得,若珊你那时说,你要嫁给最厉害的大将军,我也问你是不是要嫁给张飞。”
两人不禁掩口而笑,楚龄郡主收笑叹道:“我家中遭此变故,不得不拿自己做赌注,为了西郡一搏。倒是还差不多真能找到个很能打的人。”
澹台容月肩上的那只雏鸟依然在,它缩成一团在睡觉,琳箐一时也判断不出它是小凤凰还是小黄雀。
昭沅试着想往近前凑一凑,雏鸟动了一下,突然抬起头,一双黑亮亮的豆豆眼直看向昭沅。招远有些惊讶,澹台容月身边的凰女都还没有察觉,这只雏鸟居然能看到他们。
雏鸟歪头看了看昭沅,又看看琳箐,小翅膀扑扇了两下,向前跳了两步。
昭沅捏了一把冷汗,唯恐招来凰女的警觉,琳箐奇道:“这小鬼还挺机灵。”
澹台容月正向楚龄郡主道:“王爷和王妃遭此暗害,若珊你为何不请皇上主持公道?我不大懂朝政,但亦知道,倘若擅动兵戈,私自解决,挑起两郡战事,可能反会获罪。”
楚龄郡主冷笑:“请朝廷主持公道?我父王和母后被人毒杀天下皆知,凶手何人更是一看便知,刑部的官员过来,却说证据不足,疑点重重,此案恐会变成悬案。北郡敢这样做,就是有十足的把握王法会护着他们。既然朝廷不能给我公道,那我就自己求个公道!”
雏鸟站在澹台容月肩侧最靠外处,显得越来越兴奋,连连扑打翅膀。
楚龄郡主又道:“容月,你这次进京,是要做太子妃了吧?”
澹台容月没有回答,但眉目间有些哀愁。
澹台容月没有回答,但眉目间有些哀愁。
楚龄郡主笑道:“傻丫头,有什么好愁的,太子的年纪和你正般配,听闻相貌英俊,才学好,自幼在玄道门派修习,武功也高。这样的郎君能羡慕死天下的女人。”目光落在澹台容月纤长的双手上,嘴角微弯,“你的命可比我好多了。将来可能还会做皇后。你如果现在就是皇后便好了,我就不用出此下策。”
澹台容月摇头:“从古到今,后宫之中,哪有人能安生过活。你争我斗,处处心机。还不如找一个种田的,打鱼的,只要不饿肚子,足够过活,彼此真心相待,两个人相依相伴到老便可。”
楚龄郡主嗤地一笑:“真是不知人间愁苦的大小姐说出来的话,真的让你嫁了种田的,打鱼的,晓得了世间的辛苦,你就知道刚才说的话有多蠢了。这世上,什么东西不靠争?老天只会眷顾聪明人,强者生,弱者亡。”她拉起澹台容月的手,“好妹妹,我先提醒你,若是不必旁人强,原本是你的东西,也会变成旁人的。”
澹台容月的神色中并没有赞同只是笑了笑,不再反驳。
她肩上的雏鸟扑打小翅膀,猛地一跃,笔直地一头向昭沅撞来。
昭沅吃了一惊,下意识后退,雏鸟已砰地撞在它胸口,拍着翅膀叼住昭沅的衣领,嗖地落上它肩头,再奋力扇翅上跃,往昭沅脸侧啄了一下,亲昵地用脑袋拼命蹭。
昭沅手足无措,琳箐本要拍向雏鸟的手也僵住了。
凰女竖起眉毛,向这方呵斥道:“什么人?!”
昭沅和琳箐还没打算溜走,房中的澹台容月、楚龄郡主和其余人先都愣了。凰女方才醒悟自己不小心喊出了口,忘记有些事情凡人察觉不到。
澹台容月讶然问:“凤铃,怎么了?”
凤铃眼睁睁看着黄鸟在空中某处又蹦又跳,暂时低下头:“小姐,抱歉,我方才……”
楚龄郡主缓缓起身:“看来容月妹妹的这位女婢已经察觉到了。”她忽然看向昭沅琳箐的方向。雏鸟撒娇地依偎在昭沅的颈侧,琳箐和昭沅俱大疑,难道楚龄郡主又是一个能看得见护脉神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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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龄郡主向着琳箐和昭沅的方向朗声道:“姨母,既然容月妹妹已经发现,你就出来一见吧。”
从琳箐身侧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昭沅琳箐愕然,这个人他们进屋时就在,原来是在偷听,他们还以为是安排在屏风后侍候的女仆。
那人走出来后,琳箐才发现他们认识——论武大会上曾做过评判的南海剑派宗主绿萝夫人。
楚龄郡主走到绿萝夫人身侧,向澹台容月笑道:“这是我远亲姨母,听闻容月妹妹来到府中,一时好奇想看看。但她身无封衔又是江湖中人,唯恐唐突,就在屏风后偷看了。”
澹台容月起身,向绿萝夫人行礼道:“夫人是长辈,本该有我前去拜见。是我失礼了。”
绿萝夫人向前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澹台容月,微笑道:“澹台姑娘美貌温柔,端庄知礼,不愧是丞相千金,和太子实在般配。”
澹台容月低下头,楚龄郡主赶紧插话:“姨母,你在江湖上待太长时间啦,说话也变得和耍剑一样,直来直去。容月这次只是奉命陪太后说话,其他的事,还没公开提呢。”
绿萝夫人尴尬地笑了一声:“啊,是,我方才一时口快,乱说话了。实在是澹台小姐这么好的姑娘太过少见。我若为人母,一定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儿媳妇。”
澹台容月的脸微微染了些红晕,道:“夫人过奖。”
楚龄郡主咳了一声:“姨母,我们别总是在嫁人的话题上说个不停。夜已快三更,容月妹妹需回房休息了。”
琳箐向昭沅道:“没什么可看的,我们回去吧。”
昭沅点头,可那只雏鸟赖在它肩膀上,依偎在它颈侧,昭沅想赶它下去,它用两只小爪紧紧抓住昭沅的衣服,脑袋在昭沅脖子上讨好地蹭。
昭沅不知该如何是好,琳箐笑嘻嘻地在旁边看热闹:“和你这么亲热看来它不是小凤凰,要不然我们拐它回去?”
昭沅向一旁瞄了瞄,凰女站在灯下正暗暗用刀一样的目光刺向这里,假如他们敢拐带这只雏鸟,一定会死的很难看。昭沅无奈向琳箐求救,琳箐轻轻捏住雏鸟的小身体,强行把它从昭沅肩上扯了下来,放到一旁的屏风顶上,再使了道定神咒,方才解决了这块牛皮糖,迅速撤离房中。
回到住处,乐越他们都还没睡,询问琳箐和昭沅有没有查到什么。
昭沅说,没有,只是看了一会儿郡主和澹台小姐还有绿萝夫人聊天。
琳箐道:“也是有的嘛,起码我们知道了,那只凰女并不怎么厉害,不需要在意。”
结果,当然是被乐越和杜如渊耻笑了一晚上跑去偷听闺房中聊天,白做无用功,琳箐很郁闷,恨恨地去睡了。
四月二十日,第一轮比试正式开始。
一大清早,乐越与所有参选人一起打九邑城外的校场处集合。经过数日挑选,总共剩下了八十名待选人。校场上竟密密麻麻站着许多兵卒,手执木棍,站成一个四方阵。西郡王府的外务总管站在高台上,展开一幅卷轴,宣读楚龄郡主亲自拟定的武艺比试规则。
这次武艺比试很有些与众不同,场上共有八百名兵卒,每十人编成一队,每队皆有编号。校场上木桌的签筒中装满写有编号的竹签,参选人依抽签选定跟随自己的十人,在四月二十到四月二十五这几天磨合锻炼,四月二十六到四月二十九四天内各队进行比试。前三十名者进入下一轮筛选。
在场的郡马待选们都很愕然,这哪里是武艺比试,明明就是练兵试练。乐越抽中了第五十六号签,跟他的那十个兵卒大约刚刚被收编进兵营,神色萎靡。幸而乐越有在师门带师弟们练功的经验。先让他们排成一排。教他们用手中的木棍挽个棍花。
十个兵卒中,有三个耸拉着眼皮佯作没听见,五个握着棍子意思地左右晃一下,只有两个照着乐越的方法来做,棍子还没转完半圈,咣啷掉在地上。
乐越甚是无奈,他左顾右盼,才发现其他人带的兵卒都和他差不多德行。
出身武师镖局之类的人尚好,已经在有模有样地调教。那些世家公子哥儿们各个一副手足无策的模样。
乐越瞄见文霁和南宫苓两位少爷正面带微笑拱手抱拳文绉绉地和那些兵卒说些什么,跟着他们的兵卒全都一脸不耐烦,疲遢遢姿态各异地站着,有的还在打呵欠。
校场的一角,孙奔正在和那堆兵卒聊天,貌似还聊得挺开心,是不是爆出一阵大笑,有几个兵卒干脆坐在地上。
乐越心中安慰了一些,他这边比上不足,比下倒还绰绰有余。
乐越反省挽棍花华而不实可有可无,还是先从基础打起比较好,又带十个兵卒先练习扎马步。那几人不大乐意,向乐越道:“小哥,你懂一榔头西一锤子,到底是要我们做哪样?上战场打仗是要向前冲,你让做的这种,也就蹲茅坑好使吧。”
乐越道:“几位兄台莫要和我开玩笑,我知道军中也要练马步,行军当然要先从马步扎起,下盘稳固,不会走两步腿酸见了敌人腿抖,才好上阵打仗不是。”
那几个人又道:“就算你说的没错,那扎马步也是项基础的长远工夫,六天而已,扎了有何用处?说不定因为腿蹲麻了,上场反而输了。我们哥儿几个也是为了小哥你着想,是吧。”
话虽糙,却有理,乐越有些犹豫了,想一想,决定改练棍法。青山派有一套上敲脑袋下绊腿的绊缠棍法,很是实用,正可以用在此处。他向十个兵卒抱抱拳:“各位,在下这次全要仰仗各位帮忙,多多有劳,今天收工后,一起去吃饭,我请客。”
十个兵卒这才勉强精神了一些,拎起棍子,跟着他演练。
这十人练到傍晚,一套棍法才学会了前三式,互相演练时,更是乱七八糟,挥棍乱敲。乐越安慰自己,也就是和师弟们练得一样烂而已。
日落西山收兵时,乐越已是灰头土脸,疲惫不堪。南宫苓踱过来和他搭讪,充满羡慕地认真说:“乐兄,你练的真好。我这辈子只被长辈管过练过,从没管过练过谁,实在不知如何做起。”
乐越诚实道:“实际我也是焦头烂额,毫无头绪,乱练而已。”随即提点南宫苓,“南宫少爷你可以按照你家长辈的方法来练他们。”
南宫苓苦恼地摇头:“不行,我们南宫家训练子弟的方法,是很多长辈一起练一个厄,这样一个练很多的方法我不知道。”
乐越拍拍他肩膀:“那就只能靠南宫少爷你慢慢领悟了。”
南宫苓有心向乐越学习,乐越喊上他带的十个兵卒去馆子里吃饭,南宫苓立刻效仿,连酒馆都进了同一家,索性拼在一个包间内,二十二个人一起吃了个痛快。
酒足饭饱后,天早已入夜了,南宫苓与乐越搭伴回行馆,南宫苓喝得有点多,舌头微有些大,话微有些多,万幸步履还算稳健,一路絮絮叨叨和乐越聊了很多。
南宫少爷道,其实他不想来参加郡主招亲。郡主身份高贵,又能拿刀枪,上战场,定然不是等闲角色。南宫少爷只爱温顺的小花猫,不爱母老虎。可是他爹提前打听到文老爷的私生子要来参加招亲,为了男公家的面子,非把他送来不可。他爹说,娶不娶在其次,重要是参与过。为了防止他半路开溜,还特意委托婶娘南宫二夫人一路押送。
南宫少爷充满痛苦地说,乐兄,我真的真的不想娶,但我又不想输,南宫家的人不能输。乐兄,我很矛盾,我该怎么办?
乐越恳切地回答他,这个问题有点难,我也不知道。现在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帮不了你。
南宫少爷的表情更痛苦了,长叹一口气:“我为此事,日日苦恼,在行馆中被婶娘看管,不好表露,恐是太过郁结,最近每每愁苦时,心口处,肋骨之间好像堵了块东西隐隐作痛。”
乐越关切向南宫少爷道,别是他行功时真气岔道,多顺一顺比较好。
南宫少爷道:“唉,这种痛和真气岔道不同,只是在深深深深吸气再吐出时,隐隐有感觉而已,我看医书上说,失眠多虑,肝脾虚火,便容易出现这种症状。”
乐越也试着深吸气,再吐出,竟感觉自己的下面几根肋骨处的内里也有些滞堵和隐隐的刺痛。遂向南宫少爷道:“我也有。”
南宫少爷得知有人同病相怜,十分欣喜,向乐越道:“肝脾虚火很伤身,我最近几日准备按书上所说,用冬瓜捣成汁水,日饮一碗,据说清肝利胆,能好很多,乐兄不妨也试试。”
乐越谢过南宫少爷指点,再一路聊到行宫内,直到游廊岔路处,方才告辞各自回住所。
昭沅、琳箐、洛凌之和杜如渊都在等他,居然连应泽都在,没有吃饱了跑去睡觉,乐越很感动。
他臀部还没沾到凳子,就被连番地询问情况如何。今天去校场不能带旁人,故而昭沅等只能呆在行馆内。
琳箐道:“我和昭沅应泽有使隐身术偷偷过去看你哦,当时你正在和一群人在空地上刷棍子,我们怕耽误你,就回来了。为什么让你们每人和一群兵在一起耍棍子?”
乐越无力地道:“那不是在耍棍子,是在练兵。”
琳箐大惊:“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练兵?”
应泽咽下糕点肃然道:“怎样,被本座说对了吧?本座说一定是练兵,傻练兵,小麒麟非嘴硬说你不会那么傻,肯定是在做另一件很有内涵的事情,譬如耍棍。”他呵呵笑了数声,眼角的余光瞥向琳箐。
琳箐咬牙:“哼,不就是每天帮你跑腿买零嘴么?我愿赌服输。”
唔,原来是在拿本少侠打赌,乐越方才的感动顿时化成轻微的辛酸。昭沅默默地帮他端茶,又递给他一块湿手巾,乐越欣慰地接了,在关键时刻,还是傻龙贴心。
洛凌之问乐越:“乐兄,你们不是要比武么?为何突然改做练兵?”
乐越拿湿手巾擦了把脸:“我也不知道,今天到了校场后,宣布的规矩就是如此。”他把规则详细一说。
琳箐道:“哦,原来如此,那么西郡王府倒没算乱定规矩,着的确只能算比武,不能算练兵。”
她随即解释,军中所谓练兵,乃是从阵势、步法、攻守进退的规则到必须遵守的号令等全部在内的操练,以一为整。像这种分出几人,各自演习枪棍,再互相比试,就是比武。只是,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按江湖规矩的比武成了军中常见的比武而已。
乐越恍然,没想到军中学问如此大,今天单是带几个人练习,他已经有些焦头烂额,手足无措了。
杜如渊插话安慰他道:“所谓隔行如隔山,越兄只是之前没接触过,不晓得门道而已。待摸熟门径后,再加之领悟和锻炼,便能突飞猛进了。”他又问乐越,“不知道越兄用什么方法带那几人?”
乐越详细地说了一下,琳箐和杜如渊都连连摇头,应泽嗤笑数声。
乐越摸摸鼻子:“我知道方法傻,我只在师门中带过师弟们,不晓得能用什么别的办法。”
杜如渊摇着扇子道:“越兄你首要错的一项,并非方法,而是态度。这十人分到你手下,你要‘带’和‘领’,便不能态度低于他们,亦不能相平。”
乐越刨刨头发:“他们只是暂时帮我忙而已,我并非他们的头领,更不是军官,本就应该平等相待吧,颐指气使,岂不变成跳梁小丑?”
杜如渊轻哂道:“又错,不低于并不等于颐指气使,今日十人明日后日就可能是千人万人,驭兵者、驭国者,先要懂得驾驭人心。”
让人心甘情愿地追随,心甘情愿地卖命?乐越砸砸额头,这境界实在太高了。
琳箐阻拦杜如渊道:“书呆子,你那个什么御心之流太高深了,还是先从最实在处说,乐越现在带他的十个人怎么练比较好。我们一起来出出主意?”
乐越起身道:“不然还是我自己先想一想,等真想不出了,诸位再帮忙吧。”他大步走到外面去洗脸。
琳箐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刚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应泽道:“没有,卿遥的徒孙说的没错,此事需他自己领悟。”
半夜,乐越又悄悄起身到屋外看月亮,昭沅尾随在他身后。
它看到乐越爬到游廊的屋脊上坐下,便也跟过去,站在他身边。乐越望了望它,并没说什么,昭沅小心翼翼在他身边坐下,乐越不说话,它也不说话。
坐了很久之后,乐越开口道:“我想说一句可能会让你泄气的话,我真的不适合做皇帝。我就是个天生的百姓命,发号施令,驾驭他人这些事,我做不来。”
昭沅轻声道:“我觉得你很合适,没人规定皇帝必须怎样做。”
乐越笑了一声:“皇帝就是管人的啊,管百姓,管大臣,管江山,管整个天下。”
昭沅默默的看着他,道:“我以为你从不会说自己做不到。”
乐越脸皮微微一僵:“人贵在与自知,我一向具备这种品质。”
招远沉默片刻,轻声道:“那你就不要勉强自己,按照你想做的去做。”
乐越苦笑道:“你这句话可真够伟大的……我做不了皇帝,你怎么办,就无法打倒凤凰了吧?其实,我算是你的负累。”
昭沅黯然,这的确是最让它感到沉重的问题,不过,它此时最想告诉乐越——
“你不是我的负累,我也不是你的负累。”
因为在知道乐越是它要守护的人之前,它和乐越,就是朋友。
结果怎样尚不可知。
但,我和你遇见了,我和你有缘。这便很难得,我很开心。
乐越闷头做了一会儿,猛地站起身:“好吧,就冲你刚才这句话,这一回,我就认真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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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乐越很早起床,在行馆不远处的小街边买了一大堆油饼糍粑小笼包蒸饺烧卖茶叶蛋,装了一提篮,踢回去呈到应泽面前。
应泽用筷子夹起一枚烧卖,端详良久,问:“卿遥的徒孙,你为何不去找小麒麟或是那只龟?”
乐越道:“他们都没打过仗,论境界,与您老人家无法相比。”
应泽道:“你既然知道用什么方法来求本座,怎么想不到如何让那些人听你的话?”
乐越愣了愣:“就算他们诚心帮,我知道只用这几天该怎么练好。”
应泽吃了个烧卖,又尝了只小笼包,才又开口:“是一个对一个,还是一队对一队?”
乐越怔住,道:“不清楚,王府的人没细说,不过,那么多人,单对单的话,有点……大概是一队对一队。”
应泽道:“大概?这都是大概,还怎么定方法?”
乐越沉默,片刻后向应泽抱抱拳头:“多谢殿下。两句话让晚辈豁然开朗。”
应泽傲然笑笑,不做回应。
一起吃早饭时,昭沅发现乐越的眼直直的,还是把剥下来的鸡蛋壳在碟子中分成两堆,用筷子拨来拨去。
琳箐小心地问他:“乐越,要不要我……”
洛凌之开口,打断琳箐的话:“乐兄,时辰差不多,你该去校场了。”
乐越这才猛地回过神,三口两口吃完饭,擦擦嘴道了声别,一溜烟出门去。
琳箐有些闷闷不乐,直到吃完饭后都没有再说话,洛凌之和昭沅收拾桌子洗碗,拿起琳箐面前的空碗时,洛凌之道:“让越兄自己考虑一下比较好。”
琳箐立刻抢白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什么都没说嘛。”她自己也觉得这句话说的太生硬,又转换话题,“还有,洛凌之,你比乐越更需要多知道些兵法及运用之术。你……对这些了解的多吗?”
洛凌之没说话,只是好脾气地摇摇头。
琳箐接着说:“那么,让杜书呆介绍你基本兵书吧,我和你研究一下。”
洛凌之微笑,点点头。
等洗完碗,收拾完房间后,琳箐去找洛凌之:“我们今天就开始研究吧。”
洛凌之顺从地与她在木桌边对面坐下。琳箐眨眨眼:“从哪里开始比较好?你什么都不会,又没什么现成的兵书,呃,不然我们从最简单的……”
洛凌之温和地开口道:“从训练几个人,小队对阵开始吧。”
琳箐看了看他,转开眼睛:“嗯,这样也好,不过,就是和乐越现在做的有点像,那也没办法,不可避免嘛……那么我们……开始吧。”
洛凌之的眼角微微弯起:“那正好,我还可以和越兄随时切磋切磋。”
琳箐抬起眼,恰好与洛凌之清澈的双眸对视,立刻迅速低头,抓起纸和笔,开始画小队的安排和各种阵图。
杜如渊和商景出门去书坊买兵书了,昭沅和应泽一起偷偷去校场看乐越,房中一时只剩下了琳箐和洛凌之。洛凌之的确资质悟性非同一般,琳箐毛毛躁躁地讲,他竟能一听便通,还一举反三,最后在纸上与琳箐画图对局。
把一张画满的纸拿到一边时,琳箐忍不住问:“洛凌之,你为什么一点牢骚也没有?”
洛凌之的神情有点疑惑。
琳箐干脆直接地说:“我为了和孙奔赌气,拉你下水……然后一直,也没有尽到做护脉神的本分。总是想着乐越比较多一点……你应该会有牢骚吧……”
洛凌之笑了笑:“我觉得没什么。”
琳箐睁大眼:“不是吧,我以为,谁都难免会有点生气的。”
洛凌之再笑笑:“人与人之间总有不同吧。我当时是很意外,但……别的没什么。还觉得,很有趣。”
琳箐的眼睛真的更大了,洛凌之取过一张纸,提起笔杆:“可能我这个人比较无聊。”
到了傍晚,昭沅和应泽回来了。
昭沅说,乐越今天很顺利,那些人都很听他的话,他还把那些人分成两组,练习对战。
琳箐很开心,杜如渊和洛凌之也都露出喜悦的神色。
昭沅很高兴地说,乐越比很多人做得都好。
应泽嗤了一声:“比他好的人也不少,那个孙奔比他强多了。”
琳箐皱眉:“怎么会?昨天我们看见过,孙奔明明比乐越差,他带的那些人都不动,坐在地上聊天。”
昭沅耸拉下脑袋:“可是他今天的确很强,数他最强。”

晚上,乐越满身汗气灰头土脸地回来,对关于他突飞猛进的夸赞始终抱谦虚的态度。饭后,他去浴堂泡了个澡,等到琳箐洛凌之杜如渊等都睡下,又悄悄起身。
昭沅尾随在他身后,乐越又上到游廊的顶上,从怀中掏出一把黑白棋子,在屋瓦上摆。
昭沅到他身边蹲下:“要不要我帮忙?”
乐越对它突然出现一点也不意外,递给它白子,指着屋瓦道:“假如你的白子只能呆在这边瓦上,我的黑子在另一片,你的白子想要越过瓦缝,打败我的黑子,一对一会平局,你要怎样?”
昭沅先拿两枚白子,越过瓦片去碰乐越的一枚黑子,乐越又拿过另外两枚黑子,这样摆来摆去,竟然十分复杂,可以想出很多方法。
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摆子对阵,昭沅忽然感应到一丝特别的气息,它猛回头,看见一旁的屋顶上站着一个锦裳的身影,那身影轻盈地飞掠过来,落在昭沅身边:“终于找到你这个小贼了!”
乐越讶然,是那个凰女凰铃?
昭沅站起身,挡在乐越面前:“我不是贼。”
凰女皱皱鼻子:“你就是!偷听贼!前天是我没办法追你们,才会让你们跑掉。我……”她话没说完,从她肩膀上飞起黄乎乎一团,一头扎向昭沅,又蹭到它肩膀上。
凰女跺脚:“喂喂,阿黄,回来!”
乐越奇道:“这是什么?”向依偎在昭沅颈旁的黄绒团伸出一根手指,黄绒团立刻转过脑袋,往他手指上啄了一下,亲昵地蹭蹭。
凰女气得咬牙:“你这个和谁都熟的家伙,回来!”
乐越伸手从昭沅肩上抓回雏鸟,雏鸟不情愿地在她手中用力挣扎。凰女用手指弹它脑袋:“你,我回去一定告诉君座和凤桐哥哥。有你苦头吃。”
雏鸟缩缩脖子,继续不屈不挠地挣扎。
乐越笑嘻嘻地搭话道:“凤凰姑娘,你是不是奉你们君上和凤桐公子的命令来抓我们的?”
凰女清淩淩的双目扫了一眼乐越和昭沅:“我们凤与凰各有司职,只要不犯到我管的事情,我不会多管闲事的。不过,那些别有用心的偷听贼被我抓到就决不放过!”
昭沅心虚的解释:“我们、我们只是想去看看澹台小姐长什么样子,好奇而已。”
凰女冷笑:“骗鬼!”
乐越道:“凤凰姑娘,深更半夜,你还是回服从好好保护澹台小姐。这里虽然是郡王府,可不很安全,连郡王和王妃都被毒死了。你还是小心为妙。”
凰女板起面孔:“不劳你们虚情假意的费心。我们凤凰保护的人,谁动得了?有想对澹台容月不利的人,已经修理了,我今夜只是想查查他的底细。倒是碰见了你们。算了,有凤桐哥哥收拾你们,你们一定跑不掉!”
郡王府中出现了对澹台容月不利的事情?乐越心中微动,脸上却笑道:“是,有凤桐公子收拾我们,我们怎么跑得掉,所以姑娘赶紧去忙正事吧。”有意无意补充一句:“既然忙着赶路,何必在郡王府中多耽搁?”
凰女道:“耽不耽搁关你什么事?”瞥一眼昭沅,丢下一句,“今天我还有事,暂时放过你这个偷听小贼!”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乐越遥遥望向郡王府的方向,摸了摸下巴。
第二天,乐越早饭后匆匆赶往城外,他和十个兵卒定好在东门外的旷野处练习。拐到大街上,恰好遇见一队人簇拥着一辆马车出了东门,正是澹台小姐一行。
这一去京中,恐怕就是王妃了吧。乐越让到路边,在马车经过他身旁时不由自主一望,恰好,与微微挑起的车窗帘后,一双美丽的眼睛对上。
天与地仿佛凝固了一瞬,再重新活起来时,马车与那盈盈的双眸都已远去了,唯有乐越呆站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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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沅在半空中看乐越,它身边琳箐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怎么办,偏偏就是今天琳箐非要偷偷跟着乐越,还非要从出门时就跟着。结果……
凡人的感情,很难说,昭沅苦恼的搓搓前爪。
琳箐一言不发,等乐越活动了,就继续跟着。昭沅想找点什么说,琳箐却自己开口了,声音还很正常:“澹台容月进了京城,就要嫁给太子了吧,真可惜呀。”
所以琳箐基于同情不会吃醋了吗?昭沅嗯地回应了一声,很复杂嗳。
琳箐戳戳它:“咦?你看,孙奔!”
昭沅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的确。“不过孙奔昨天选的地方在城北啊。”他今天往城东干吗?和乐越选相同的地方?
街上的乐越没有看到孙奔,孙奔却看见了他,于是立刻绕进一旁的胡同中,改小路穿行。等乐越出了城门后一段时间,才左右四顾的出了城。
昭沅和琳箐见他拐进官道边的树丛,一直沿着官道前行,飞先锋遥遥在一棵大树上扑打翅膀,比比划划。
琳箐皱眉:“孙奔好像在跟踪澹台容月的马车。”
今天的演练,各组可以挑选地点各自练习,这样做,一来不会互相干扰,二来可以防止有人偷学他人的训练方法,以保公正。
乐越带着他的那队人在树林的一处空地上,昭沅特意找寻其他队看了一下,尤其是孙奔。连它都看得出来,那几人完全被孙奔掌控在手中,对孙奔的指令非常服从。孙奔让他们先单对单的对打,再把刚才对打的两人分做一组,与另一组对打,然后再合成三人、四人、五人组、或六对四,三对七等等,拆开组合,既能练单战,又练配合和对局。均衡对局、弱对强、强对弱都顾及到了。异常周全。
和他一比,乐越那种分作两批或合练拳脚是……差了很多。

琳箐道:“孙奔做了土匪头子这么多年,又打劫县城,自然经验多。乐越现在比他弱正常。之后一定会比他强的!”拍拍昭沅的肩膀,“我们要对他有信心!”
昭沅重重地点头。
唯有应泽哼道:“但看资质,难。”
对老龙向着孙奔,琳箐很不忿,幸而应泽之后又负手,悠然远望:“若非有本座点拨,他这辈子休想超过孙奔。”
大家恍然醒悟应龙殿下在拐弯自夸,都不再说什么了。
昭沅看到桌上摆的琳箐和洛凌之所画对阵纸,捧起来仔细看,凑到琳箐身边:“能不能也教教我?”
晚上,乐越满身汗气灰头土脸地回来,对关于他突飞猛进的夸赞始终抱谦虚的态度。饭后,他去浴堂泡了个澡,等到琳箐洛凌之杜如渊等都睡下,又悄悄起身。
昭沅尾随在他身后,乐越又上到游廊的顶上,从怀中掏出一把黑白棋子,在屋瓦上摆。
昭沅到他身边蹲下:“要不要我帮忙?”
乐越对它突然出现一点也不意外,递给它白子,指着屋瓦道:“假如你的白子只能呆在这片瓦上,我的黑子在另一片,你的白子想要越过瓦缝,打败我的黑子,一对一会平局,你要怎样?”
昭沅先拿两枚白子,越过瓦片去碰乐越的一枚黑子,乐越又拿过另外两枚黑子,这样摆来摆去,竟然十分复杂,可以想出很多方法。
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摆子对阵,昭沅忽然感应到一丝特别的气息,它猛回头,看见一旁的屋顶上站着一个锦裳的身影,那身影轻盈地飞掠过来,落在昭沅身边:“终于找到你这个小贼了!”
乐越讶然,是那个凰女凤铃?
昭沅站起身,挡在乐越面前:“我不是小贼。”
凰女皱皱鼻子:“你就是!偷听贼!前天是我没办法追你们,才会让你们跑掉。我……”她话没说完,从她肩膀上飞起黄乎乎的一团,一头乍向昭沅,又蹭到它肩膀上。
凰女跺脚:“喂喂,阿黄,回来!”
乐越奇道:“这是什么?”向依偎在昭沅颈旁的黄绒团伸出一根手指,黄绒团立刻转过脑袋,往他手上啄了一下,亲昵地蹭蹭。
凰女气得咬牙:“你这个和谁都亲热的家伙,回来!”
乐越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昭沅也笑了。
凰女伸手从昭沅肩上抓回雏鸟,雏鸟不情愿地在她手中用力挣扎。凰女用手指弹它脑袋:“你,我回去一定告诉君座和凤桐哥哥。有你苦头吃。”
雏鸟缩缩脖子,继续不屈不挠地挣扎。
乐越笑嘻嘻地搭话道:“凤凰姑娘,你是不是奉你们君上和凤桐公子的命令来抓我们的?”
凰女清凌凌的双目扫了一眼乐越和昭沅:“我们凤与凰各司其职,只要不犯到我管的事情,我不会多管闲事。不过,那些别有用心的偷听贼被我抓到就绝不放过!”
昭沅心虚地解释:“我们、我们只是想知道澹台小姐长什么样子,好奇而已。”
凰女冷笑:“骗鬼!”
乐越道:“凤凰姑娘,深更半夜,你还是回去好好保护澹台小姐。这里虽然是郡王府,可很不安全,连郡王和王妃都被毒死了。你还是小心为妙。”
凰女板起面孔:“不劳你们虚情假意的费心。我们凤凰保护的人,谁动得了?有想对澹台容月不利的人,已经被我修理了,我今夜只是想查查他的底细,倒是碰见了你们。算了,有凤桐哥哥收拾你们,你们一定跑不掉!”
郡王府中出现了对澹台容月不利的事情?乐越心中激动,脸上却笑道:“是,有凤桐公子收拾我们,我们怎么跑得掉,所以姑娘赶紧去忙正事吧。”有意无意补充一句,“既然忙着赶路,何必在郡王府众多耽搁?”
凰女道:“耽不耽搁关你什么事。”瞥一眼昭沅,丢下一句,“今天我还有事,暂时放过你这个偷听小贼!”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乐越遥遥望向郡王府的方向,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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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鸟实在是太太太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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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蹲坑真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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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越乐越!” 乐越匆匆忙忙赶往练兵地点的路上,忽然听见琳菁的声音在天上喊,再一瞬间,她已经拉着昭沅笑盈盈地立在眼前。


还好现在附近没人,乐越擦擦冷汗。琳菁满脸神秘地小声道:“告诉你件奇怪的事情,刚刚我和昭沅发现,孙奔正在跟踪澹台容月的马车,澹台容月是未来的太子妃,如果在西郡出事,西郡一定逃不了责任,孙奔是想利用则个来陷害西郡吧?”


 


这个。。。乐越敲敲额头:“孙奔好歹算是个大丈夫,不会去伤害一个弱女子的吧?”


琳菁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他来西郡参加招亲,不就是处心积虑地要对付郡主这个落难女子吗?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事做不出来。”


乐越皱起眉头,他的确有些放心不下澹台容月。


想了想,他让琳菁和昭沅继续跟踪孙奔,自己则迅疾赶往与那十个兵卒约定的演习处,请他们自行眼演练,午时他自会带酒菜前来。


那十个兵卒乐得偷懒半日,听说还有酒菜吃, 立刻雀跃答应。


 


天阴无风,空气湿热,乐越赶的急,身上渗出黏汗,透湿衣衫,他捡近路奔向官道,接近离城不远的小山时,忽然觉得肩膀上被什么东西戳了戳,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跟着,一枚小石头啪嗒砸在他的头顶,旁边的树梢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乐越抬头,只见孙奔正抱着手臂站在树上,冲他露出雪白的牙齿,飞先锋蹲在孙奔身边,向他挤眉弄眼地丢石子。


琳菁拉着昭沅嗖地出现在乐越身边,琳菁横起眉毛向孙奔恶狠狠地道:“喂,你别过分啊。”


昭沅歉然的看着乐越,因为飞先锋对它和琳菁身上的仙气特别敏感,他们不敢跟的太近,只好远远地隐在半天空中。


不想乐越跑的太快,它随急急忙忙地戳了乐越两下肩膀示警,却已无法阻止他进入孙奔的察觉范围。


孙奔挑眉:“好像是三位在跟踪在下吧,怎么反倒说我过分?”


琳菁直截了当地道:“我们跟踪你是因为你鬼鬼祟祟地跟踪澹台容月,说吧,你打什么坏主意?”


乐越抱抱拳头:“孙兄,跟踪你是我们不对,我知你与西郡有深仇,得知你跟踪澹台小姐的马车后,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跟过来看看。望孙兄谅解。”


孙奔笑道:“乐少侠越来越会说话了。”


直接忽略琳菁,纵身跃下树,向乐越摇摇手指,“几位误会了,我知道等下有场好戏要演,方才特意过来看。在下虽与西郡有血海深仇,还不至于对付一个与此并不相干的弱质女流。”


他说的坦荡,乐越倒有些汗颜:“是我们误解孙兄了。”


孙奔一脸不以为意,十分大度地道:“反正各位没把孙某当过好人,如此猜测,不足为奇,无妨无妨。”


飞先锋抓住他的袍子角,嘎嘎吱吱叫了两声,表示它十分相信主人的人品。


琳菁哼了一声,孙奔假装没听到,眨眨左眼:“几位既然已经来了,和孙某一起看戏如何?”


小山坡上的草长而密,匍匐在其中,身形能被彻底遮蔽,透过草的缝隙,可以清晰地看见山坡下官道的情形。


笔直的官道在通过山脉时也变得稍微狭窄和曲折,澹台小姐的马车和随行的人正缓缓向这边行来,轿子和马匹都行的异常缓慢。


乐越按死一只趴在脸侧喝血的蚊子,低声道:“他们的速度慢的有些奇怪。”


他解开身上挂的百宝囊,取出一枚驱蚊药丸握在手中,又拿了一枚抛给孙奔。


孙奔抬手接过,道了声谢,跟着道:“看那些马,头下垂,腿打颤,显然是中了毒。他们被人算计了,一会儿定会出事。”


 


护卫已经察觉到异样,走到一辆马车前说了几句什么。


宦官刘公公从车上下来,和护卫一起走到马前看了看,然后很激动地比划说了些话。


澹台容月的马车车帘掀起,凰女凰铃走出来,递给护卫一件物品,说了几句话,又回到马车内。


很快,马车转了个方向,又开始缓缓前行。 乐越他们屏息凝神地慢慢接近车马队。


昭沅跟在乐越身边,学他一样猫起腰,蹑手蹑脚地走。


孙奔侧转过脸,向它道:“你不用这么辛苦,和那位麒麟姑娘一样隐身不是更方便一些?”


昭沅恍悟,不好意思地笑笑向孙奔道谢。隐身在空中的琳菁敲了它后脑勺一记:“不用和那种人道谢!”


孙奔噙着一抹笑,假装听不见,反倒是昭沅露出些歉意的神情。


琳菁气闷,飘到乐越身边小声道:“你多教教傻龙嘛,你看它这个呆样,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拐走了。”


乐越心道,傻,正是它最难能可贵的品德。你和应泽殿下天天教,也没见把它教好。不过昭沅虽傻,却是怎么被拐也不会走,乐越对于这点非常肯定。


琳菁见乐越没什么反应,更气闷。


昭沅用了隐身术,和她一起飘在空中,琳菁便拉住它叹了口气:“唉,你还是跟着我,让我罩着你吧,那些人都靠不住!” 昭沅顿时感激地冲着她笑:“嗯,琳菁你一直都很照顾我。”


琳菁觉得两眼有些发黑。


 


走到将近山脚下时,树林中隐约传来打斗声。


乐越精神一振,快而无声地赶过去,隔着树和长草,遥遥看见前方的河边,护卫们正和十余个蒙面黑衣人打斗,澹台容月的马车静静停在一旁。


昭沅恍然悟到,这些蒙面黑衣人早就算计好了,马匹中毒后大约在这里开始走不动,车队会到河边来,所以才埋伏在这里,只是它不明白—— “这些人为什么知道太子妃他们会来河边,而不是回城里?”


乐越道:“马已经中毒,回到城中很浪费时间,出门在外,一般人都会随身带些简单的解毒药丸或治疗马匹瘟病的药草,让马多喝点水也有解毒作用,而这条河,是这附近唯一的水源。”


乐越摸摸下巴,刺客们算计的很周详,他们真正的来历和目的很耐人寻味。


孙奔兴致盎然地抱起手臂:“孙某邀请你们来看的这出戏精彩否?”


琳菁现出身形,冲他道:“喂,孙奔,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孙奔满脸无辜:“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猜到有人要对未来的太子妃不利,所以过来看戏而已。”


猜到了不利会猜不到是谁?琳菁撇撇嘴。


昭沅小心翼翼地问:“我们,需不需要过去帮忙?”


乐越还没开口,琳菁就道:“不需要吧,那只小凤凰可不是吃素的,这几个人还不够她弹下手指头,除非乐越有意去表演下英雄救美。”


乐越原本的确有点跃跃欲试英雄救美之心,被琳菁一说,反倒不太好冲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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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奔呵呵笑了两声:“很有道理。”


他打个呼哨,忽然向前跃去,大翼猴扇翅飞上天空。


琳菁瞪大双眼:“喂,你要做什么?”


孙奔头也不回地朗声笑道:“多谢姑娘提醒,在下要去英雄救美,在太子妃面前表现一番。”


琳菁盯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咬牙推乐越:“你也去!赶快去英雄救美,反正没危险准赚侠义的,别被孙奔抢光风头!” “这个。。。不太好吧。”


乐越装模作样地踌躇一下,“不过,身为大侠,路见不平,即要拔刀相助才是,固然不需要我去,多个人总能多帮点忙。。。”


昭沅知道乐越其实很想去,便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吭声。


琳菁狠狠一脚踹在乐越腿上:“想去快去!不要假惺惺!”


 


乐越揉揉腿弯处快步冲向打斗地点,昭沅很义气很陪在他身边。


乐越边跑边喃喃自语:“琳菁从来没这么对待过我,难道她真的移情别恋了?”


昭沅依然沉默。


 


等乐越冲到战场,孙奔已经左右开弓,身姿英武地对付刺客,配合飞先锋在天空的嘶吼盘旋,尤其精彩。


乐越拔出腰间的破剑,摆了个潇洒的姿态,纵身凌空跃入打斗圈,瞄准一个黑衣蒙面人劈了下去。


昭沅在战圈外揉着爪子观战,十几个刺客武功都不弱,但护送澹台容月的护卫都是宫中的御前侍卫,身手自然了得,原本就压制得住这些刺客,再加上乐越和孙奔帮忙便更加应对轻松。


黑衣蒙面人见讨不到便宜,其中一个人虚晃一招,身前炸开一团烟雾,弥漫扩散,另外十几名刺客随之跃入浓雾,眼看举要成功逃窜,飞先锋掀动皮翅,鼓起腮,吹起一阵旋风,烟雾消散,刺客们再次暴露无遗。


护卫中为首的喝道:“擒住活口,询问来历!”


黑衣刺客迅速向四方跃去,竟是各自逃离,有几个护卫正要追上,却闻半空中的飞先锋厉啼一声。


众人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硕大的黑影,依稀是一块巨石,向着澹台容月的马车笔直地砸下,护卫们不由得齐声惊呼。


却见那巨石即将砸到澹台容月的车顶时,竟蓦地一顿,硬生生静止在空中。


众护卫一时都睁大了眼,少顷后,方才发现,巨石并非凌空悬着,而是被一个纤细的红色身影单手托住,只见那红色身影足尖在车棚顶轻轻一点,盈盈落下,将手中的巨石轻轻放在地上,好像她放下的只不过是一颗小石子。


 


马车的车帘挑起,凰女凰铃从中走出,向琳菁微笑道:“多谢。”


她这样笑着,双眉却微挑,眼光射出的暗语分明是“不稀罕你多管闲事”。


琳菁只当看不出,也微笑道:“不用客气啦,要谢的话,谢我们公子好了。”


说着,走到乐越身边,双眼闪着星星灿烂地笑,“公子,你刚才退敌好英勇!”


乐越冒着冷汗想,谁都不如你英勇。


凰铃便又看向他,客气地微微笑了笑,乐越僵硬地还以微笑。


马车中传出一个轻柔的声音:“凰铃,究竟发生了何事?”


凰铃侧转回身,躬身答道:“小姐,方才刺客用巨石袭击马车,多亏一位少侠的丫鬟相救。”


车中沉默片刻,跟着车帘一挑,竟然是澹台容月盈盈从车中走了出来。


四周的护卫急忙低头,澹台容月走到车下,向乐越与琳菁的方向深深一揖:“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容月必当竭力报答。”


 


乐越忽然有点手脚不知该如何放的感觉,急忙道:“姑娘不必客气。”


澹台容月抬起双目,深深望向乐越乐越的心在这一望中蓦然跳快了几拍。


澹台容月肩上的雏鸟在她走出轿子的那一刻便发现了昭沅,立刻兴奋地扇动翅膀,向它扑来,再次依偎到它颈侧,叼住它的一绺头发,又蹦又跳。


在场的凡人除了乐越外都看不见它,凰女不好发作,昭沅只感到她的眼神如针,不断堤扎过来,但它也不能乱动。


 


乐越与澹台容月相对凝望,昭沅似乎能看到琳菁身上不断冒出的黑气。


她上前一步,恰好斜挡在乐越和澹台容月中间,道:“澹台姑娘,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仇家?竟然用巨石击轿这么狠毒的手法,可见对你的恨意非同一般。”


澹台容月敛眉道:“家父在朝中为官,应有不少仇家,但究竟是谁做下此事,一时真的难以判断。”


澹台小姐此番奉旨进京,大约也让不少人眼红吧?”乐越摸摸下巴,“可惜巨石落下的时候那些刺客全趁机跑了,若能抓到一两个,或者能看出来历。”


突然有个声音朗声道:“正好,在下刚刚抓到了一个。”


乐越转过头,只见孙奔肩上扛着一个黑衣人,大步流星走来,到近前,把黑衣人噗地丢在地上。


澹台容月的侍女们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身上扑鼻的匪气,赶紧挡在自家小姐身前。


黑衣人直僵僵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乐越俯身去看,孙奔简略地道:“死了。”


侍女们惊呼一声,用袖子挡住脸,瑟瑟发抖,澹台容月也转过了身。


乐越蹲下按按黑衣人的颈侧,的确已经死了。


孙奔随着蹲下:“那群人跑的太快,我只跟上了这一个,他们牙齿中都有毒囊,被我抓到后就咬破毒囊自尽了。


我还没来得及搜身,翻查一下,说不定有证据。”


 


乐越和孙奔一起在黑衣人身上翻查搜索,解开尸首的衣襟后,发现刺客的左胸前有一块刺青,是株开着花的草。


乐越不确定地道:“这是兰草?”


孙奔眯眼看了看:“是兰草。”


护卫首领失声道:“兰草刺青。。。难道是兰花会?”


乐越心中微惊,根据这几日琳菁和洛凌之收集来的线报,西郡王府的秘密暗卫组织就叫兰花会。


对澹台容月下手的人,怎么会是西郡王府? 侍卫们噤声不语,孙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护卫首领立刻奔向刘公公的马车,躬身禀报,车内却没有动静,护卫首领告声罪,掀开车帘,探身进去,发现刘公公昏在车中。


大石从天而降时,曾听到他老人家的惊呼,看来是那时刺激过深,厥过去了。


 


凰铃做主到:“不管此事是否西郡所为,护送澹台小姐进京都是当务之急,可将这句试题就近掩埋,待回到京城后,再着人盘查。”


护卫首领却不甚同意,一面着人救治刘公公,一面道:“只怕回到京城之后,凶手早已将证物等销毁,什么都查不到。” 凰铃含笑道:“折回西郡王府就能查得到?只有一具尸体,一块刺青,西郡大可推脱被人陷害,此处是西郡地盘,官府未必中用,只有我们这几人,就算真的查到凶手是西郡王府,又能奈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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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首领哑口无言,他本来并没太把凰铃当一回事,觉得她虽是国师府派给澹台容月的女婢,又懂些玄法之术,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而已。 但方才那番话,令他收起了轻视之心,明白就算是个小小女婢,出身国师府也不会简单。他的态度恭敬起来,道:“姑娘说的极是,回京城要紧。”


 


澹台容月却忽然道:“且慢。我们还是回西郡王府,将此事告知郡主为好。” 凰铃微微躬身:“奴婢知小姐与郡主有金兰之谊,不忍怀疑。但西郡凶险,已毋庸置疑,安全起见,小姐必须快些离开。”


 


澹台容月从容道:“凰铃相劝有理。但是,一来,我不相信西郡会刺杀我,郡主与我情同姊妹,她为何要害我?倘若真要害我,在郡王府时下手岂不更方便?若想撇清关系,大可等我们离开九邑地界后再派出刺客。” 乐越却蓦然想到前日半夜,凰铃曾说有人要加害澹台容月,不过被她发现了。 澹台容月继续道:“。。。二则,我们毕竟在九邑城外遇袭,按照常理,亦应向当地官府报知此事。倘若径直回到京城,岂不是会让官府和郡王府徒然背上一条管治不力的罪名?” 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琳菁插嘴道:“留下一两个人回九邑城中报知此事,其他人立刻护送澹台小姐回京城不就行了?” 澹台容月垂下眼帘:“我想,由我亲自向楚龄郡主说清此事,会更好一些。”


 


琳菁忍不住向他翻翻眼睛,连乐越也有些无语。 如此凶险,澹台容月竟然还念着闺蜜的感受,这到底是善良过头,傻过头,还是想显示宽厚过了头?


但澹台容月如此坚持,凰铃名义上只是女婢,不能太顶撞于她,便道:“既然澹台姑娘坚持,奴婢不能违背,再继续纠缠,说不定又过来一批刺客。”


遂转身吩咐侍卫首领,“邓总管,有劳你带两个人先回九邑城中通报,待刘公公苏醒后,我们再护送澹台小姐回城里。倘若你发现情况不对,拜托用烟火传讯。”


 


护卫首领点头答应,点了两名侍卫,匆匆徒步赶回九邑。 乐越抓抓后脑,向护卫们道:“几位在此保护澹台小姐,在下去查查方才丢巨石的地点。”其实这件事,要查也好查,大石击车这一招,是学了古时候张良刺杀秦始皇的方法。当年张良找了个力士又动用机关帮他丢石头,不知这些刺客用的是什么方法。从大石飞来的方向能大概推算出丢石的地点是在山坡的高处,方才他们下来的时候,竟没有发觉那里有人埋伏。


 


乐越与琳菁昭沅奔向山坡,孙奔也跟在他们身后,飞先锋向澹台容月扮了个鬼脸,呼地吹


出一把蒲公英,再翻了个跟头,方才跳跳舞舞地跟随孙奔而去。 一个小侍女忍不住笑道:“这只长翅膀的猴子真可爱。” 有侍卫在他们身后高喊:“且慢,还未请教几位尊姓大名。” 孙奔率先回身抱拳头:“在下孙奔。”


乐越遂也自报名姓:“在下乐越。” 侍女们低声议论:“这几个人好古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奇人义士?”


凰铃面无表情盯着他们的背影:“这些人就是西郡主的驸马待选。”


有侍女惊呼:“西郡主的夫君,难道就会是这种奇怪的人?”


另一名侍女小声道:“如果是这样的夫君,说不定很不错呢。”


话一出口,立刻被旁侧较年长的侍女狠狠剜了一眼,那侍女醒悟到失言,顿时满脸通红地羞愧低头,还好澹台容月正遥望向乐越和孙奔离开的方向走神,并未留意她的话。


凰铃紧锁双眉,满面寒霜地盯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恨恨地咬牙——阿黄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跟着龙跑了!等回到京城后,看凤君和凤桐哥哥怎么罚你!


此时那只小黄鸟正赖在昭沅身上,啾啾地用喙啄它的脸颊。 


 


 丢出大石的据点很快找到了,而且一如乐越所料,现场已被清理过,只留下一堆铁木块,连地上的脚印都被仔细地扫净。 孙奔拿起其中的一只铁轴模样的东西看了看,道:“果然如此,他们是从那边的岩石上砸下大石,然后用这个机括把大石射向马车。”


 


但他们如何能确定大石可以恰好击中澹台容月的马车? 乐越在铁木块堆里找了找,发现拆卸开的车轮这个机括可能类似三国传说里诸葛亮用的那种木牛流马,用轮子随时推动调整位置。


 


他们之前必定做过预练,大约能把握石块击中的位置。 琳菁道:“把那么大的机括车推过来,必定会被人发现吧。”


孙奔向一旁指了指:“错。他们只带了铁料和工匠,在此现做了机括。”


他所指的地方明显有书目被砍伐留下的木桩,“按照这些拆卸的废料推断,从造机括采石到布置,刺客起码在此处待了两天,他们大概早就知道,澹台容月会在今天离开九邑城。”


乐越皱眉沉思。从澹台容月到达九邑至离开,恰好符合孙奔说的时间,也就是说起码在澹台容月刚到达九邑时,这些刺客就开始筹划布置了。


孙奔抱起双臂:“乐少侠你如何看?” 乐越沉吟片刻后道:“我猜想,要么,这些人早已知道澹台小姐的行踪,从一开始就布局针对,要么九邑城或郡王府中有内奸,意图对澹台小姐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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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奔扬高双眉:“这么说来乐少侠并不认为是西郡王府所为。”


乐越叹了口气:“计划这么周详,又怎么会让身上带着印记的刺客来做?”


孙奔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笑。


昭沅插不上话,只在一边看,它隐隐感到此事说不出的复杂,藏着意想不到的阴谋和隐情。可惜,它连猜都不知道该往哪方面猜,又隐隐羡慕起聪敏的琳菁和好像双眉都知道双眉都能看透的商景。


 


而且,现在还有一件让它觉得很头疼的事情。


凰女的小黄鸟赖定在它的肩膀上,像一块黏的死死的狗皮膏药,怎样都赶不走。


昭沅担心等下行女就会杀过来,因它拐带雏鸟找它算账。


于是它举爪建议:“要不然,我们也先回城里去?”


乐越点点头:“这里暂时也看不出别的了,先回城吧。”


孙奔打个呵欠:“你们回城,在下赶去和那十个人继续演练。”


琳菁瞥向他:“你不是很有兴趣看热闹吗?怎么对未来太子妃回到西郡王府的热闹反而不积极了?”


孙奔懒洋洋道:“我倒是很积极,很想看,可回了西郡王府,关起门,再热闹人家也不让我们看。”


乐越道:“是啊,孙兄这话说的对,估计今天没我们什么事了,等我回到城里买些酒菜,也继续去演练。”


孙奔挥挥手:“那么在下先走一步,祝乐少侠演练顺利。” 乐越嘿嘿笑道:“彼此彼此。”


孙奔唤上飞先锋,大步离开。 琳菁注视着他的背影,低声道:“有古怪,很可疑!”


乐越呵呵笑了一声,将双手环在胸前:“我想,你怀疑孙兄,澹台姑娘那边说不定也在怀疑我们,这样互相猜忌其实很可笑,其实,这事明明很简单。” 琳菁睁大眼:“你知道?”


乐越故作神秘地笑笑。


琳菁皱皱鼻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杜书呆子那套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把戏,是不是你最近和傻龙查的事情中有这次澹台容月遇刺的线索?”用拳头砸砸乐越的肩膀,“喂,快说啦。”


见乐越没有反应,再一把揪住昭沅:‘那,你告诉我。“ 啊?昭沅茫然地抓头,它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乐越及时伸手,将听从琳菁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叹了口气:“好吧,告诉你——这件事大概是北郡有意陷害西郡王府。


 


琳菁拉着昭沅隐身在空中,小心翼翼地飘到西郡王府。应泽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琳菁的箭头还趴着商景。


西郡王府的一处房屋中,正传来激烈的说话声,琳菁勾勾手指,低声道:“应该就是那里了。”


他们仗着隐身术,大摇大摆直接穿门而过。果不其然,这里是个颇宽阔的大厅,澹台容月,凰女,刘公公,众侍卫,那具尸体,楚龄郡主,甚至绿萝夫人,还有定西王府的总管及几个侍卫都在厅中。


楚龄郡主站在厅堂正中,神色凌然:“。。。我费尽心机,谋害容月,对我有何好处?定西王府近来发生的事情,大概诸位都有耳闻。我父王母妃惨遭人毒害,无处伸冤,弟弟年幼,王府中无人可主持大局,我逼不得已,设宴招亲,前日还遭人恐吓。定西王府如今岌岌可危,我若谋害容月,还是派出身上有印记的刺客前去谋害,必定会败露。试问太后殿下,国师大人,安顺王爷,澹台丞相,从朝廷到官府的其他人,哪个会放过我?除了获罪之外,我又能得到什么?”


厅中一片静寂。楚龄郡主缓步走到刘公公面前:“刘公公,我方才的话,可能您或其他人看来,仍有诡辩之嫌。不如这样,本郡主立刻停止招亲,以待罪之身随诸位一道去京城,请刑部调查,可好?”


 


刘公公坐在太师椅中,楚龄郡主站着,虽低头以示恭敬,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气魄。


刘公公抬袖擦了擦汗:“郡主殿下言重了,老奴担当不起,郡主乃王爷千金,老奴只是个宫里伺候皇上太后的奴才,怎敢轻易冒犯。此次澹台小姐遇刺,事出突然,故而才回到西郡王府,绝非换衣郡主之意。。。”


凰铃插话道:“不错,澹台小姐从开始就说,此事绝不会与郡主有关。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只是不晓得,这些刺客到底什么来历,此番行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昭沅,乐越,琳菁和商景津津有味地看。


应泽摇头道:“如此简单的栽赃嫁祸,竟能吵成这样,凡人的心智实在低下。”


昭沅挠挠后脑:“我觉得这件事很复杂,到底会是谁做的?”


应泽慢悠悠道:“要么是哪个和未来太子妃有仇之人,要么是和西郡王府有仇之人。有何复杂的?”


昭沅在心里道,就是猜不到究竟是哪个才复杂。


琳菁撇撇嘴:“应泽殿下,你说了和没说没两样。” 应泽傲然道:“本座只是不屑于深究凡人的小小计谋。”


琳菁嘴角抽动,明明就是你猜不到。 昭沅虚心请教商景:“真正的幕后主使,到底会是谁?”


 


商景半耷下眼皮:“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这个答案比应泽的更飘忽。 昭沅继续纠结。


黄毛雏鸟依旧赖在它肩上不肯回去凰女身边,它好像知道现在昭沅很困惑,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它颈边蹭蹭。


应泽却看它很不顺眼,因为后辈受了欺负,现在他老人家不待见任何鸟族。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黄毛雏鸟,冷冷地道:“本座忽然很想吃油炸禾花雀。”


昭沅打了个哆嗦,可惜雏鸟明显还不知道油炸禾花雀是个什么东西,向着应泽拍拍翅膀,亲热地喳喳叫了两声,大有从昭沅肩膀上跳到应泽肩膀上试试的意思。


昭沅赶紧用手按住它。还好雏鸟很快放弃了那个念头,继续歪头努力地啄昭沅的领口,丝毫没察觉应泽一扫而过的阴冷目光。 琳菁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自己身为这一堆中唯一正常的,真的很辛苦。


厅中诸人对行刺事件的真相各执一词,意见不一,猜来猜去,毫无结果,最后竟然变成了君主与澹台容月互相倾诉姐妹情谊。


连昭沅都感到很无聊,再看下去也没意思,琳菁再次替它把雏鸟从肩上扒下来,定在大厅门旁的花瓶上,开心地向凰铃挥挥手。


他们这样堂而皇之地在门外看热闹,凰铃看在眼中,又不能妄动,脸色越来越青,几乎磨碎了银牙。


雏鸟见昭沅弃它而去,哀哀啼叫,水汪汪的双眼中写满了委屈。


琳菁敲敲昭沅的肩侧,笑嘻嘻地道:“不知道它是公是母,如果是母的,说不定它长大后会想嫁给你做媳妇。”


媳妇。。。昭沅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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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错觉,身后的雏鸟好像啼叫的更哀怨了。


应泽哼道:“不错,我们龙族,绝对不会跟羽族结亲,不管它们再怎样倒贴,都不能动摇。”


 


【48】 傍晚,乐越练兵回来,凳子尚未坐热,水还没来得及喝,门外边有人轻轻叩门。


一名仆役站在门前毕恭毕敬躬身:“小人奉军职之命前来传话,乐越公子和随从今日力退刺客,救下澹台小姐。今晚王府内特设宴席答谢公子等人,万望赏光。”


乐越欣然答应,洗了把脸,换套干净衣服,邀大家一道前往。


杜如渊摇摇合起的折扇:“无功不受禄,这宴席是答谢勇救未来太子妃的英雄,在下当时并未在场。再说我是定南王府的人,过去可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拘束。”


洛凌之也推辞,说这次澹台小姐遇刺,可能是王府与郡马参选中混有奸细,他要趁夜再打探一下。


应泽难得对吃饭的事兴趣缺缺,打着呵欠道:“中午在王府中看那些愚蠢的凡人吵架本座已很不耐烦,晚上要在繁重休息,你们随便吧。”


不过,他老人家提出要求,从王府中回来时,顺便到街上给他稍点宵夜。


最终,是乐越与昭沅,琳菁一同前往。


 


宴席设在王府后花园的雅阁内,临着一汪池水,雅阁的门扇与四面的窗扇打开,倒像个凉亭模样。


个内悬挂着素雅的琉璃灯盏,亮如白昼,熏香沁人心脾,夜风轻柔,月色清幽,荷花初擎新叶,叶下一池银星。


乐越他们初入雅阁,便看见飞先锋正蹲在一张椅子上,抖着一块绸布变戏法,从绸布中抖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上首楚龄郡主和刘公公都悦然微笑,一旁的仆役侍女们也鼓掌笑个不停。孙奔噙着笑坐在下首。


引着乐越他们入内的仆人弯腰通报,在座的楚龄郡主,刘公公,侍卫首领邓总管和孙奔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乐越忙抱拳行礼,由女婢引着入座。


落座之后,先由刘公公对他们今日相救之事盛赞了一番:“。。。若非你们正好经过,出手相助,说不定连咱家都变成石下之魂了。”


只是“正好经过”几个字,连昭沅都听得出,话中有话,别有所指。


果然,护卫首领邓总管立刻接口道:“是了,我听闻乐少侠与孙少侠两位是郡主的郡马参选,这几日都到城外演练武艺,真是万幸如此,你们下才能经过相助。”


这位邓总管定然已经查过,乐越和孙奔今日的演练地点都不在行刺事发的地点附近,方才如此说。


乐越忽然觉得臀下的椅子坐起来很不舒服。


他实话实说道:“不是,草民的演练地点并不在那附近。”


邓总管满脸惊讶地道:“哦?那么乐少侠是因为别的事从那里经过?”


孙奔截在乐越的话前道:“不单是乐少侠,我定下的演练地点也离始发至第甚远。实际我与乐少侠刚好经过那里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理由。”


乐越不晓得孙奔葫芦里想卖什么药,只好选择不说话。


邓总管看看他二人,微笑道:“加入我询问缘故,两位少侠不会当我唐突吧。”


昭沅看着他们故作夸奖地盘问,很想立刻推开盘子走掉,琳菁发现它的神情渐渐变的不快,暗中拍拍他的胳膊,用法术传音道:“凡人就是这样,经常会打着救人的旗号害人,所以对救了自己的人也常常心存怀疑,这种事以后会遇到更多。你别挂下脸,会给乐越惹麻烦哦。”


昭沅闷闷地嗯了一声,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它也用法术传音向琳菁道:“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琳菁道:“这就是凡人嘛。凡人心眼很多,很难搞的,你骗我我骗你,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所以我们护脉神是个苦差事。” 孙奔向邓总管笑道:“大人过虑了。此事,其实是草民不大好意思说。”


转了转酒杯,有意顿一顿。方才道,“草民。。。其实是草寇出身,前段时间与乐越少侠曾有些冲突。我唯恐他在王府中拆穿我的身份,之后再鄙视中又彼此不服,所以才约在城外,想私下了结一次,不想竟然撞见公公和澹台小姐遇刺。”此话一出,满座愕然。 琳菁震惊地盯着孙奔,天啊,姓孙的脑壳摔坏了吗?竟然主动抖出自己是土匪,还是个越狱潜逃的土匪,借此替乐越遮掩。这个孙奔是真的孙奔吗。。。


 


楚龄郡主初次开口道:“我曾听说乐越少侠之前与几位江湖义士一起力退悍匪,连监护杂报都赞扬乐少侠英雄少年。”


孙奔爽快道:“乐少侠当时退的那些悍匪的头子,就是在下。”


席中再度寂静,楚龄郡主不愧是上战场见大场面的女子,只是淡淡笑了笑。


刘公公却不禁问:“乐少侠,可是真的?” 乐越不明白孙奔想作什么,只得点点头。


孙奔待他承认后,又道:“不过乐少侠已帮草民在杜柿子面前求情,只要草民今后一心向善,对之前的事便不再追究。” 。。。!


琳菁顿时明白了,孙奔还是那个孙奔,假意替乐越去他人疑心,其实全是为了自己!


乐越根本不需要他代为开脱,因为他们是发现孙奔鬼鬼祟祟方才跟踪前去的,心虚的应该是孙奔,乐越没有说出这件事,已经是替孙奔遮掩了,没想到孙奔竟然借机连做土匪这事都拿来洗白,他肯定是知道西郡王府早晚会查到他的身份,所以先下手为强。 真是太阴险太无耻了!


琳菁气的肚子疼,本来对孙奔的一点好印象因这句话一扫而空。


 


乐越道:“我是有和杜柿子提过,不过杜柿子是否已告知定南王爷,官府衙门是否会给王爷面子,我就不能保证了。”


孙奔笑眯眯地道:“无妨,只要乐越少侠替我提过,便是有心,孙某在此谢过。你我这次携手,有并肩退敌之谊。以往过节,皆已浮云。”


抓起桌上酒壶,斟满酒杯举起,“来,我先敬乐少侠一杯,在郡马甄试中,你我虽是对手,但各凭本事过关,无论胜败,都以参与为幸。”


邓总管打个哈哈:“孙少侠说的是,刘公公与澹台小姐可以平安无事,甄试多谢两位携手相助,我也敬两位。”


乐越举起酒杯,三只酒杯在圆桌上方清脆地互碰,乐越,孙奔,邓总管都爽朗大笑,笑中各有春秋。


酒尽杯干,邓总管又道:“听说乐少侠的随从中,有位曾与太子殿下是同门。”


 


乐越心想,不愧是御前侍卫,短短半天,连这些都查了出来。


他答道:“大人误会了,那位太子殿下的昔日同门,还有身边这两位都是草民的朋友和兄弟,不是随从。草民出身寒微,哪可能有什么随从。”


邓总管呵呵笑了一声:“乐越少侠真是交游广阔,我的脾气与你有些相似,就喜欢多交朋友。来,我再敬你一杯!”


乐越忙道:“大人抬举。”与邓总管碰杯,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1/4 14:17:2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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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一直在不断地打量琳菁,待乐越说,琳菁和昭沅并非随从之后,打量的更露骨了。


终于,他借着夹菜的功夫开口道:“这位姑娘真是好俊的模样,咱家在宫中过了大半辈子,见识了许多美人,看见你,仍觉眼前一亮。”


被夸漂亮,就算是个宦官夸的,琳菁也挺高兴,她嫣然笑道:“公公过奖。”


刘公公翘起兰花指,抿嘴一笑:“看,一说话,更讨人喜欢。”


楚龄郡主盈盈看了琳菁一眼:“是啊,这位姑娘武艺更是高强,听闻今日幸得你举起大石,实在好臂力。”


刘公公大惊失色:“啊?原来举起大石的,竟然是你?”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琳菁,“真是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举起那么大的石头?是不是修炼过法术?”


琳菁眨眨眼:“差不多吧,我和国师大人还有安顺王爷身边的凤桐先生所练的功夫类似,师门也差不多,公公回去问一下那位凤桐先生,定然就清楚了。”


刘公公,邓总管的神色顿时又有了不同,连楚龄郡主的目光中都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改看向昭沅道:“看来这位小公子,也非同一般。”


琳菁替昭沅答道:“他是我弟弟,什么都不大懂,跟着过来玩的。”


刘公公从袖子中摸出一块手巾,翘着兰花指扇了扇风:“唉,你们这些江湖人,真是叫人看不透。”


邓总管赶紧出来打圆场:“我也和公公一样,对激昂胡义士,异常钦佩。”


再度举起酒杯,对着乐越等人加上孙奔夸赞几句,又碰了一杯。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到尽头,走出雅阁时,乐越大大呼了一口气,昭沅小声说:“好累。”


此时,同一片星空下,行馆的住所中,杜如渊和洛凌之正在窗下悠然品茶。


杜如渊抬首望向窗外天空:“越兄他们应该散席了吧。”


悠然地抿一口茶水,“不知他们吃的好么?”


洛凌之淡淡笑了笑:“能好么。”


商景趴在窗台上赏月,应泽在床上轻轻打着鼾。


乐越与昭沅琳菁一道随在引路的仆役身后步出了花园,孙奔与飞先锋走在他们身边,继续与他们搭讪,琳菁懒的搭理他,只有昭沅和乐越回了两句。


 


刚绕到游廊上,迎面有位侍女盈盈一福:“乐越公子请留步,还有要事相商,这边请。”


要事?难道酒席上盘问不够,还要彻底拷问一番?


乐越心想,本少侠日后再也不对官府的人行侠仗义了。


 


那侍女手提一盏琉璃灯笼,指着游廊另一侧的岔路:“乐公子和这位小公子还有这位姑娘请随奴婢来。”却并没有叫上孙奔。 孙奔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与乐越拱手作别。


 


乐越与琳菁昭沅互望了 一眼,跟在那名侍女身后,走下回廊,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路穿过浓密的花丛,小路边浓重的树影摇曳,蟋蟀鸣叫,四周屋檐游廊下悬挂的丧饰和白色的灯笼透着莫名的森森鬼意。侍女领他们走过一道道屋院月门,深入王府最深处,约半刻钟之后,走进一处小院。


 


乐越等走到厢房回廊下,侍女抬手轻叩一间房门:“启禀郡主,乐越公子到了。”


门扇随之吱嘎打开,两名侍女向他们微微福身,将它们让进房内。楚龄郡主自上首是椅中站起身,乐越向她见礼时,迅速左右扫了一圈,没看见邓总管,护卫,或王府的侍卫,楚龄郡主身边只坐着她的姨母绿罗夫人,一旁随侍着几个女婢。


 


楚龄郡主微微挑起唇角:“散席之后,还请乐越少侠过来,是因有个人,想再次答谢少侠。”


 


啊?乐越茫然地看向绿罗夫人,绿萝夫人向他嫣然笑道:“原来你就是论武大会上青山派的那名少年。”


乐越嘿嘿一笑:“是啊,多谢夫人还记得我。不过我已离开师门,不再是青山派弟子了。”


绿萝夫人的神色中浮起惋惜:‘那真是可惜。你与青玄派洛凌之两人是此次论武大会中少年弟子中的翘楚,我还曾道,你二人将来定是武林栋梁,前途不可限量。”


乐越被夸的轻飘飘的:“夫人过奖了,我现在离开师门,算是个独行客,但愿也能如夫人所说,来日在江湖上混出名气。” 楚龄郡主插话道:“哎呀,姨母,你的啰嗦毛病又犯了,正主儿还没出来,你却先和人家聊上了。”


说着笑吟吟起身,走到屏风边,“容月,你的救命恩公来啦,向答谢就出来吧。”


乐越怔住,看着楚龄郡主后退两步,一个身穿浅绿罗裳的身影自屏风后缓缓走出,一双清澈的双目在灯下些微带了点朦胧,老爷感到自己的心又砰砰砰很响地跳起来。


 


澹台容月低头福身:“今日在城外,时间仓促,未能郑重答谢。恩公的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乐越的手足再次不太听他使唤,抬起一只手,想了想,抓向后脑:“呃。。。那个,澹台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我。。。在下。。。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琳菁冷眼旁观,在心中冷笑。明明接住大石头,救了你的人是我,为什么光盯着乐越道谢个不停?白天不够,还要晚上单独请过来。所谓凡人的大家闺秀,不过如此。


 


昭沅感到琳菁身周的空气开始急剧地冷下来。


它缩缩脖子,灯光中,一枚黄色的弹丸嗖的向它一头撞来。


昭沅下意识后退一步,黄团已撞上它的肩膀,欢快地跃上它的肩头。


琳菁用法术传音幽幽向它道:“如果它是母的,就把它带回去养大成亲吧。”


膏药般的雏鸟出现后,凰铃也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在她不友好的目光冷冷扫视下,乐越瞬间清醒了一些。


琳菁眼中,乐越和澹台容月之间某些很碍眼的气氛也被冲散。


琳菁突然觉得凰铃顺眼了许多。


 


澹台容月又向琳菁福身道谢,答谢她接住大石相救之恩。


琳菁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脸上依然笑容灿烂:“澹台姑娘太客气了。”


楚龄郡主道:“你们都先坐下再叙话吧。我今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一步。姨母,这里你帮我多多照看。”


说完,带着几个侍女匆匆离开。


 


澹台容月到绿萝夫人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侍女们引着乐越昭沅和琳菁在下首的座椅上落座。


澹台容月望着乐越满脸欲言又止,踌躇了片刻才道:“乐越少侠,你的名字可是乐天之乐和吴越之越?”


琳菁眯着眼看乐越立刻像鸽子一样点头,说,是的,没错。


澹台容月又问:“我听绿萝夫人说,乐越少侠出身青山派?”


咦,问这么详细干嘛?难道不想做太子妃改对乐越报恩以身相许?琳菁不动声色,继续观看。


乐越笑的像喇叭花一样:“不错,但我已经离开师门一段时间了。”


澹台容月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低:“那么,乐越少侠有没有去过杭州的归云观?”


嗯?乐越抓抓头,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杭州。。。归云观。。。“我小时候随师父去过一次,住了半个多月。”


 


澹台容月抬起眼睛,嘴角漾开一个微有些羞涩的笑容,抬手迅速比划了一个形状:‘那么,这样的展翅燕子风筝,你还记不记得,会不会做?”


 


乐越保持着一个手抓后脑的姿势,傻了。慢慢的,嘴巴张开,越张越大:“你。。。你。。。你是。。。”


 


澹台容月用丝绢捂住嘴,双目弯弯,好像两弯月牙:“大月,我是。。。”


“你是小月亮!”乐越猛一拍后脑,颤抖着伸出手指,“你,你竟然是小月亮!”


 


那一瞬间,昭沅看见,琳菁的脸,完全黑了。


八九年前,乐越还是个七八岁大的孩童,那时候师兄们还没有叛逃去青玄派,他还是个排名很后的小弟子,每天只需跟着师父师兄们练练功或者跟师弟们玩耍。


那年春天,鹤机子受引炉子道长之邀,前去杭州归云观论道。


因此,乐越经历了他平生第一件幸福的事——师父带他同去。


 


三月的杭州,美得好像说书人所说的仙境,归云观临近西湖。


观外十里杨柳,观中桃花满梢。乐越就是在归云观围墙边最粗壮的那棵大柳树上捡到的那个金鱼风筝。


他上树前,四周明明没人,偏偏在他拿到风筝跃下树,爬进道观的院墙,落地不稳,跌了个狗啃泥,外加风筝也在石头上撞破了一个大洞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豆丁,在他脚边跺着脚嚷:“你弄破了我的风筝!你赔我你赔我!”


乐越当然不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这只金鱼风筝是我在院子外的树上捡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他的个头比豆丁高,豆丁要仰起头才能瞪视他:“是我的!这个风筝是爹爹给我做的,刚刚我放的时候挂在大树上了,风筝后面写着一个月字,是我的名字,你不信翻过来看!”


 


乐越翻过风筝,金鱼的后背处果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月字,乐越挺起胸:“写了月字又怎么样?我的名字里也有月,我叫乐越,我还说这个风筝是我的哩。”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1/4 14:17:0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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