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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龄郡主向着琳箐和昭沅的方向朗声道:“姨母,既然容月妹妹已经发现,你就出来一见吧。”
从琳箐身侧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昭沅琳箐愕然,这个人他们进屋时就在,原来是在偷听,他们还以为是安排在屏风后侍候的女仆。
那人走出来后,琳箐才发现他们认识——论武大会上曾做过评判的南海剑派宗主绿萝夫人。
楚龄郡主走到绿萝夫人身侧,向澹台容月笑道:“这是我远亲姨母,听闻容月妹妹来到府中,一时好奇想看看。但她身无封衔又是江湖中人,唯恐唐突,就在屏风后偷看了。”
澹台容月起身,向绿萝夫人行礼道:“夫人是长辈,本该有我前去拜见。是我失礼了。”
绿萝夫人向前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澹台容月,微笑道:“澹台姑娘美貌温柔,端庄知礼,不愧是丞相千金,和太子实在般配。”
澹台容月低下头,楚龄郡主赶紧插话:“姨母,你在江湖上待太长时间啦,说话也变得和耍剑一样,直来直去。容月这次只是奉命陪太后说话,其他的事,还没公开提呢。”
绿萝夫人尴尬地笑了一声:“啊,是,我方才一时口快,乱说话了。实在是澹台小姐这么好的姑娘太过少见。我若为人母,一定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儿媳妇。”
澹台容月的脸微微染了些红晕,道:“夫人过奖。”
楚龄郡主咳了一声:“姨母,我们别总是在嫁人的话题上说个不停。夜已快三更,容月妹妹需回房休息了。”
琳箐向昭沅道:“没什么可看的,我们回去吧。”
昭沅点头,可那只雏鸟赖在它肩膀上,依偎在它颈侧,昭沅想赶它下去,它用两只小爪紧紧抓住昭沅的衣服,脑袋在昭沅脖子上讨好地蹭。
昭沅不知该如何是好,琳箐笑嘻嘻地在旁边看热闹:“和你这么亲热看来它不是小凤凰,要不然我们拐它回去?”
昭沅向一旁瞄了瞄,凰女站在灯下正暗暗用刀一样的目光刺向这里,假如他们敢拐带这只雏鸟,一定会死的很难看。昭沅无奈向琳箐求救,琳箐轻轻捏住雏鸟的小身体,强行把它从昭沅肩上扯了下来,放到一旁的屏风顶上,再使了道定神咒,方才解决了这块牛皮糖,迅速撤离房中。
回到住处,乐越他们都还没睡,询问琳箐和昭沅有没有查到什么。
昭沅说,没有,只是看了一会儿郡主和澹台小姐还有绿萝夫人聊天。
琳箐道:“也是有的嘛,起码我们知道了,那只凰女并不怎么厉害,不需要在意。”
结果,当然是被乐越和杜如渊耻笑了一晚上跑去偷听闺房中聊天,白做无用功,琳箐很郁闷,恨恨地去睡了。
四月二十日,第一轮比试正式开始。
一大清早,乐越与所有参选人一起打九邑城外的校场处集合。经过数日挑选,总共剩下了八十名待选人。校场上竟密密麻麻站着许多兵卒,手执木棍,站成一个四方阵。西郡王府的外务总管站在高台上,展开一幅卷轴,宣读楚龄郡主亲自拟定的武艺比试规则。
这次武艺比试很有些与众不同,场上共有八百名兵卒,每十人编成一队,每队皆有编号。校场上木桌的签筒中装满写有编号的竹签,参选人依抽签选定跟随自己的十人,在四月二十到四月二十五这几天磨合锻炼,四月二十六到四月二十九四天内各队进行比试。前三十名者进入下一轮筛选。
在场的郡马待选们都很愕然,这哪里是武艺比试,明明就是练兵试练。乐越抽中了第五十六号签,跟他的那十个兵卒大约刚刚被收编进兵营,神色萎靡。幸而乐越有在师门带师弟们练功的经验。先让他们排成一排。教他们用手中的木棍挽个棍花。
十个兵卒中,有三个耸拉着眼皮佯作没听见,五个握着棍子意思地左右晃一下,只有两个照着乐越的方法来做,棍子还没转完半圈,咣啷掉在地上。
乐越甚是无奈,他左顾右盼,才发现其他人带的兵卒都和他差不多德行。
出身武师镖局之类的人尚好,已经在有模有样地调教。那些世家公子哥儿们各个一副手足无策的模样。
乐越瞄见文霁和南宫苓两位少爷正面带微笑拱手抱拳文绉绉地和那些兵卒说些什么,跟着他们的兵卒全都一脸不耐烦,疲遢遢姿态各异地站着,有的还在打呵欠。
校场的一角,孙奔正在和那堆兵卒聊天,貌似还聊得挺开心,是不是爆出一阵大笑,有几个兵卒干脆坐在地上。
乐越心中安慰了一些,他这边比上不足,比下倒还绰绰有余。
乐越反省挽棍花华而不实可有可无,还是先从基础打起比较好,又带十个兵卒先练习扎马步。那几人不大乐意,向乐越道:“小哥,你懂一榔头西一锤子,到底是要我们做哪样?上战场打仗是要向前冲,你让做的这种,也就蹲茅坑好使吧。”
乐越道:“几位兄台莫要和我开玩笑,我知道军中也要练马步,行军当然要先从马步扎起,下盘稳固,不会走两步腿酸见了敌人腿抖,才好上阵打仗不是。”
那几个人又道:“就算你说的没错,那扎马步也是项基础的长远工夫,六天而已,扎了有何用处?说不定因为腿蹲麻了,上场反而输了。我们哥儿几个也是为了小哥你着想,是吧。”
话虽糙,却有理,乐越有些犹豫了,想一想,决定改练棍法。青山派有一套上敲脑袋下绊腿的绊缠棍法,很是实用,正可以用在此处。他向十个兵卒抱抱拳:“各位,在下这次全要仰仗各位帮忙,多多有劳,今天收工后,一起去吃饭,我请客。”
十个兵卒这才勉强精神了一些,拎起棍子,跟着他演练。
这十人练到傍晚,一套棍法才学会了前三式,互相演练时,更是乱七八糟,挥棍乱敲。乐越安慰自己,也就是和师弟们练得一样烂而已。
日落西山收兵时,乐越已是灰头土脸,疲惫不堪。南宫苓踱过来和他搭讪,充满羡慕地认真说:“乐兄,你练的真好。我这辈子只被长辈管过练过,从没管过练过谁,实在不知如何做起。”
乐越诚实道:“实际我也是焦头烂额,毫无头绪,乱练而已。”随即提点南宫苓,“南宫少爷你可以按照你家长辈的方法来练他们。”
南宫苓苦恼地摇头:“不行,我们南宫家训练子弟的方法,是很多长辈一起练一个厄,这样一个练很多的方法我不知道。”
乐越拍拍他肩膀:“那就只能靠南宫少爷你慢慢领悟了。”
南宫苓有心向乐越学习,乐越喊上他带的十个兵卒去馆子里吃饭,南宫苓立刻效仿,连酒馆都进了同一家,索性拼在一个包间内,二十二个人一起吃了个痛快。
酒足饭饱后,天早已入夜了,南宫苓与乐越搭伴回行馆,南宫苓喝得有点多,舌头微有些大,话微有些多,万幸步履还算稳健,一路絮絮叨叨和乐越聊了很多。
南宫少爷道,其实他不想来参加郡主招亲。郡主身份高贵,又能拿刀枪,上战场,定然不是等闲角色。南宫少爷只爱温顺的小花猫,不爱母老虎。可是他爹提前打听到文老爷的私生子要来参加招亲,为了男公家的面子,非把他送来不可。他爹说,娶不娶在其次,重要是参与过。为了防止他半路开溜,还特意委托婶娘南宫二夫人一路押送。
南宫少爷充满痛苦地说,乐兄,我真的真的不想娶,但我又不想输,南宫家的人不能输。乐兄,我很矛盾,我该怎么办?
乐越恳切地回答他,这个问题有点难,我也不知道。现在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帮不了你。
南宫少爷的表情更痛苦了,长叹一口气:“我为此事,日日苦恼,在行馆中被婶娘看管,不好表露,恐是太过郁结,最近每每愁苦时,心口处,肋骨之间好像堵了块东西隐隐作痛。”
乐越关切向南宫少爷道,别是他行功时真气岔道,多顺一顺比较好。
南宫少爷道:“唉,这种痛和真气岔道不同,只是在深深深深吸气再吐出时,隐隐有感觉而已,我看医书上说,失眠多虑,肝脾虚火,便容易出现这种症状。”
乐越也试着深吸气,再吐出,竟感觉自己的下面几根肋骨处的内里也有些滞堵和隐隐的刺痛。遂向南宫少爷道:“我也有。”
南宫少爷得知有人同病相怜,十分欣喜,向乐越道:“肝脾虚火很伤身,我最近几日准备按书上所说,用冬瓜捣成汁水,日饮一碗,据说清肝利胆,能好很多,乐兄不妨也试试。”
乐越谢过南宫少爷指点,再一路聊到行宫内,直到游廊岔路处,方才告辞各自回住所。
昭沅、琳箐、洛凌之和杜如渊都在等他,居然连应泽都在,没有吃饱了跑去睡觉,乐越很感动。
他臀部还没沾到凳子,就被连番地询问情况如何。今天去校场不能带旁人,故而昭沅等只能呆在行馆内。
琳箐道:“我和昭沅应泽有使隐身术偷偷过去看你哦,当时你正在和一群人在空地上刷棍子,我们怕耽误你,就回来了。为什么让你们每人和一群兵在一起耍棍子?”
乐越无力地道:“那不是在耍棍子,是在练兵。”
琳箐大惊:“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练兵?”
应泽咽下糕点肃然道:“怎样,被本座说对了吧?本座说一定是练兵,傻练兵,小麒麟非嘴硬说你不会那么傻,肯定是在做另一件很有内涵的事情,譬如耍棍。”他呵呵笑了数声,眼角的余光瞥向琳箐。
琳箐咬牙:“哼,不就是每天帮你跑腿买零嘴么?我愿赌服输。”
唔,原来是在拿本少侠打赌,乐越方才的感动顿时化成轻微的辛酸。昭沅默默地帮他端茶,又递给他一块湿手巾,乐越欣慰地接了,在关键时刻,还是傻龙贴心。
洛凌之问乐越:“乐兄,你们不是要比武么?为何突然改做练兵?”
乐越拿湿手巾擦了把脸:“我也不知道,今天到了校场后,宣布的规矩就是如此。”他把规则详细一说。
琳箐道:“哦,原来如此,那么西郡王府倒没算乱定规矩,着的确只能算比武,不能算练兵。”
她随即解释,军中所谓练兵,乃是从阵势、步法、攻守进退的规则到必须遵守的号令等全部在内的操练,以一为整。像这种分出几人,各自演习枪棍,再互相比试,就是比武。只是,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按江湖规矩的比武成了军中常见的比武而已。
乐越恍然,没想到军中学问如此大,今天单是带几个人练习,他已经有些焦头烂额,手足无措了。
杜如渊插话安慰他道:“所谓隔行如隔山,越兄只是之前没接触过,不晓得门道而已。待摸熟门径后,再加之领悟和锻炼,便能突飞猛进了。”他又问乐越,“不知道越兄用什么方法带那几人?”
乐越详细地说了一下,琳箐和杜如渊都连连摇头,应泽嗤笑数声。
乐越摸摸鼻子:“我知道方法傻,我只在师门中带过师弟们,不晓得能用什么别的办法。”
杜如渊摇着扇子道:“越兄你首要错的一项,并非方法,而是态度。这十人分到你手下,你要‘带’和‘领’,便不能态度低于他们,亦不能相平。”
乐越刨刨头发:“他们只是暂时帮我忙而已,我并非他们的头领,更不是军官,本就应该平等相待吧,颐指气使,岂不变成跳梁小丑?”
杜如渊轻哂道:“又错,不低于并不等于颐指气使,今日十人明日后日就可能是千人万人,驭兵者、驭国者,先要懂得驾驭人心。”
让人心甘情愿地追随,心甘情愿地卖命?乐越砸砸额头,这境界实在太高了。
琳箐阻拦杜如渊道:“书呆子,你那个什么御心之流太高深了,还是先从最实在处说,乐越现在带他的十个人怎么练比较好。我们一起来出出主意?”
乐越起身道:“不然还是我自己先想一想,等真想不出了,诸位再帮忙吧。”他大步走到外面去洗脸。
琳箐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刚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应泽道:“没有,卿遥的徒孙说的没错,此事需他自己领悟。”
半夜,乐越又悄悄起身到屋外看月亮,昭沅尾随在他身后。
它看到乐越爬到游廊的屋脊上坐下,便也跟过去,站在他身边。乐越望了望它,并没说什么,昭沅小心翼翼在他身边坐下,乐越不说话,它也不说话。
坐了很久之后,乐越开口道:“我想说一句可能会让你泄气的话,我真的不适合做皇帝。我就是个天生的百姓命,发号施令,驾驭他人这些事,我做不来。”
昭沅轻声道:“我觉得你很合适,没人规定皇帝必须怎样做。”
乐越笑了一声:“皇帝就是管人的啊,管百姓,管大臣,管江山,管整个天下。”
昭沅默默的看着他,道:“我以为你从不会说自己做不到。”
乐越脸皮微微一僵:“人贵在与自知,我一向具备这种品质。”
招远沉默片刻,轻声道:“那你就不要勉强自己,按照你想做的去做。”
乐越苦笑道:“你这句话可真够伟大的……我做不了皇帝,你怎么办,就无法打倒凤凰了吧?其实,我算是你的负累。”
昭沅黯然,这的确是最让它感到沉重的问题,不过,它此时最想告诉乐越——
“你不是我的负累,我也不是你的负累。”
因为在知道乐越是它要守护的人之前,它和乐越,就是朋友。
结果怎样尚不可知。
但,我和你遇见了,我和你有缘。这便很难得,我很开心。
乐越闷头做了一会儿,猛地站起身:“好吧,就冲你刚才这句话,这一回,我就认真搏一把!”
唉,蹲坑真是辛苦
“乐越乐越!” 乐越匆匆忙忙赶往练兵地点的路上,忽然听见琳菁的声音在天上喊,再一瞬间,她已经拉着昭沅笑盈盈地立在眼前。
还好现在附近没人,乐越擦擦冷汗。琳菁满脸神秘地小声道:“告诉你件奇怪的事情,刚刚我和昭沅发现,孙奔正在跟踪澹台容月的马车,澹台容月是未来的太子妃,如果在西郡出事,西郡一定逃不了责任,孙奔是想利用则个来陷害西郡吧?”
这个。。。乐越敲敲额头:“孙奔好歹算是个大丈夫,不会去伤害一个弱女子的吧?”
琳菁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他来西郡参加招亲,不就是处心积虑地要对付郡主这个落难女子吗?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事做不出来。”
乐越皱起眉头,他的确有些放心不下澹台容月。
想了想,他让琳菁和昭沅继续跟踪孙奔,自己则迅疾赶往与那十个兵卒约定的演习处,请他们自行眼演练,午时他自会带酒菜前来。
那十个兵卒乐得偷懒半日,听说还有酒菜吃, 立刻雀跃答应。
天阴无风,空气湿热,乐越赶的急,身上渗出黏汗,透湿衣衫,他捡近路奔向官道,接近离城不远的小山时,忽然觉得肩膀上被什么东西戳了戳,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跟着,一枚小石头啪嗒砸在他的头顶,旁边的树梢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乐越抬头,只见孙奔正抱着手臂站在树上,冲他露出雪白的牙齿,飞先锋蹲在孙奔身边,向他挤眉弄眼地丢石子。
琳菁拉着昭沅嗖地出现在乐越身边,琳菁横起眉毛向孙奔恶狠狠地道:“喂,你别过分啊。”
昭沅歉然的看着乐越,因为飞先锋对它和琳菁身上的仙气特别敏感,他们不敢跟的太近,只好远远地隐在半天空中。
不想乐越跑的太快,它随急急忙忙地戳了乐越两下肩膀示警,却已无法阻止他进入孙奔的察觉范围。
孙奔挑眉:“好像是三位在跟踪在下吧,怎么反倒说我过分?”
琳菁直截了当地道:“我们跟踪你是因为你鬼鬼祟祟地跟踪澹台容月,说吧,你打什么坏主意?”
乐越抱抱拳头:“孙兄,跟踪你是我们不对,我知你与西郡有深仇,得知你跟踪澹台小姐的马车后,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跟过来看看。望孙兄谅解。”
孙奔笑道:“乐少侠越来越会说话了。”
直接忽略琳菁,纵身跃下树,向乐越摇摇手指,“几位误会了,我知道等下有场好戏要演,方才特意过来看。在下虽与西郡有血海深仇,还不至于对付一个与此并不相干的弱质女流。”
他说的坦荡,乐越倒有些汗颜:“是我们误解孙兄了。”
孙奔一脸不以为意,十分大度地道:“反正各位没把孙某当过好人,如此猜测,不足为奇,无妨无妨。”
飞先锋抓住他的袍子角,嘎嘎吱吱叫了两声,表示它十分相信主人的人品。
琳菁哼了一声,孙奔假装没听到,眨眨左眼:“几位既然已经来了,和孙某一起看戏如何?”
小山坡上的草长而密,匍匐在其中,身形能被彻底遮蔽,透过草的缝隙,可以清晰地看见山坡下官道的情形。
笔直的官道在通过山脉时也变得稍微狭窄和曲折,澹台小姐的马车和随行的人正缓缓向这边行来,轿子和马匹都行的异常缓慢。
乐越按死一只趴在脸侧喝血的蚊子,低声道:“他们的速度慢的有些奇怪。”
他解开身上挂的百宝囊,取出一枚驱蚊药丸握在手中,又拿了一枚抛给孙奔。
孙奔抬手接过,道了声谢,跟着道:“看那些马,头下垂,腿打颤,显然是中了毒。他们被人算计了,一会儿定会出事。”
护卫已经察觉到异样,走到一辆马车前说了几句什么。
宦官刘公公从车上下来,和护卫一起走到马前看了看,然后很激动地比划说了些话。
澹台容月的马车车帘掀起,凰女凰铃走出来,递给护卫一件物品,说了几句话,又回到马车内。
很快,马车转了个方向,又开始缓缓前行。 乐越他们屏息凝神地慢慢接近车马队。
昭沅跟在乐越身边,学他一样猫起腰,蹑手蹑脚地走。
孙奔侧转过脸,向它道:“你不用这么辛苦,和那位麒麟姑娘一样隐身不是更方便一些?”
昭沅恍悟,不好意思地笑笑向孙奔道谢。隐身在空中的琳菁敲了它后脑勺一记:“不用和那种人道谢!”
孙奔噙着一抹笑,假装听不见,反倒是昭沅露出些歉意的神情。
琳菁气闷,飘到乐越身边小声道:“你多教教傻龙嘛,你看它这个呆样,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拐走了。”
乐越心道,傻,正是它最难能可贵的品德。你和应泽殿下天天教,也没见把它教好。不过昭沅虽傻,却是怎么被拐也不会走,乐越对于这点非常肯定。
琳菁见乐越没什么反应,更气闷。
昭沅用了隐身术,和她一起飘在空中,琳菁便拉住它叹了口气:“唉,你还是跟着我,让我罩着你吧,那些人都靠不住!” 昭沅顿时感激地冲着她笑:“嗯,琳菁你一直都很照顾我。”
琳菁觉得两眼有些发黑。
走到将近山脚下时,树林中隐约传来打斗声。
乐越精神一振,快而无声地赶过去,隔着树和长草,遥遥看见前方的河边,护卫们正和十余个蒙面黑衣人打斗,澹台容月的马车静静停在一旁。
昭沅恍然悟到,这些蒙面黑衣人早就算计好了,马匹中毒后大约在这里开始走不动,车队会到河边来,所以才埋伏在这里,只是它不明白—— “这些人为什么知道太子妃他们会来河边,而不是回城里?”
乐越道:“马已经中毒,回到城中很浪费时间,出门在外,一般人都会随身带些简单的解毒药丸或治疗马匹瘟病的药草,让马多喝点水也有解毒作用,而这条河,是这附近唯一的水源。”
乐越摸摸下巴,刺客们算计的很周详,他们真正的来历和目的很耐人寻味。
孙奔兴致盎然地抱起手臂:“孙某邀请你们来看的这出戏精彩否?”
琳菁现出身形,冲他道:“喂,孙奔,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孙奔满脸无辜:“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猜到有人要对未来的太子妃不利,所以过来看戏而已。”
猜到了不利会猜不到是谁?琳菁撇撇嘴。
昭沅小心翼翼地问:“我们,需不需要过去帮忙?”
乐越还没开口,琳菁就道:“不需要吧,那只小凤凰可不是吃素的,这几个人还不够她弹下手指头,除非乐越有意去表演下英雄救美。”
乐越原本的确有点跃跃欲试英雄救美之心,被琳菁一说,反倒不太好冲下去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1/4 14:18:56编辑过]
孙奔呵呵笑了两声:“很有道理。”
他打个呼哨,忽然向前跃去,大翼猴扇翅飞上天空。
琳菁瞪大双眼:“喂,你要做什么?”
孙奔头也不回地朗声笑道:“多谢姑娘提醒,在下要去英雄救美,在太子妃面前表现一番。”
琳菁盯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咬牙推乐越:“你也去!赶快去英雄救美,反正没危险准赚侠义的,别被孙奔抢光风头!” “这个。。。不太好吧。”
乐越装模作样地踌躇一下,“不过,身为大侠,路见不平,即要拔刀相助才是,固然不需要我去,多个人总能多帮点忙。。。”
昭沅知道乐越其实很想去,便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吭声。
琳菁狠狠一脚踹在乐越腿上:“想去快去!不要假惺惺!”
乐越揉揉腿弯处快步冲向打斗地点,昭沅很义气很陪在他身边。
乐越边跑边喃喃自语:“琳菁从来没这么对待过我,难道她真的移情别恋了?”
昭沅依然沉默。
等乐越冲到战场,孙奔已经左右开弓,身姿英武地对付刺客,配合飞先锋在天空的嘶吼盘旋,尤其精彩。
乐越拔出腰间的破剑,摆了个潇洒的姿态,纵身凌空跃入打斗圈,瞄准一个黑衣蒙面人劈了下去。
昭沅在战圈外揉着爪子观战,十几个刺客武功都不弱,但护送澹台容月的护卫都是宫中的御前侍卫,身手自然了得,原本就压制得住这些刺客,再加上乐越和孙奔帮忙便更加应对轻松。
黑衣蒙面人见讨不到便宜,其中一个人虚晃一招,身前炸开一团烟雾,弥漫扩散,另外十几名刺客随之跃入浓雾,眼看举要成功逃窜,飞先锋掀动皮翅,鼓起腮,吹起一阵旋风,烟雾消散,刺客们再次暴露无遗。
护卫中为首的喝道:“擒住活口,询问来历!”
黑衣刺客迅速向四方跃去,竟是各自逃离,有几个护卫正要追上,却闻半空中的飞先锋厉啼一声。
众人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硕大的黑影,依稀是一块巨石,向着澹台容月的马车笔直地砸下,护卫们不由得齐声惊呼。
却见那巨石即将砸到澹台容月的车顶时,竟蓦地一顿,硬生生静止在空中。
众护卫一时都睁大了眼,少顷后,方才发现,巨石并非凌空悬着,而是被一个纤细的红色身影单手托住,只见那红色身影足尖在车棚顶轻轻一点,盈盈落下,将手中的巨石轻轻放在地上,好像她放下的只不过是一颗小石子。
马车的车帘挑起,凰女凰铃从中走出,向琳菁微笑道:“多谢。”
她这样笑着,双眉却微挑,眼光射出的暗语分明是“不稀罕你多管闲事”。
琳菁只当看不出,也微笑道:“不用客气啦,要谢的话,谢我们公子好了。”
说着,走到乐越身边,双眼闪着星星灿烂地笑,“公子,你刚才退敌好英勇!”
乐越冒着冷汗想,谁都不如你英勇。
凰铃便又看向他,客气地微微笑了笑,乐越僵硬地还以微笑。
马车中传出一个轻柔的声音:“凰铃,究竟发生了何事?”
凰铃侧转回身,躬身答道:“小姐,方才刺客用巨石袭击马车,多亏一位少侠的丫鬟相救。”
车中沉默片刻,跟着车帘一挑,竟然是澹台容月盈盈从车中走了出来。
四周的护卫急忙低头,澹台容月走到车下,向乐越与琳菁的方向深深一揖:“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容月必当竭力报答。”
乐越忽然有点手脚不知该如何放的感觉,急忙道:“姑娘不必客气。”
澹台容月抬起双目,深深望向乐越乐越的心在这一望中蓦然跳快了几拍。
澹台容月肩上的雏鸟在她走出轿子的那一刻便发现了昭沅,立刻兴奋地扇动翅膀,向它扑来,再次依偎到它颈侧,叼住它的一绺头发,又蹦又跳。
在场的凡人除了乐越外都看不见它,凰女不好发作,昭沅只感到她的眼神如针,不断堤扎过来,但它也不能乱动。
乐越与澹台容月相对凝望,昭沅似乎能看到琳菁身上不断冒出的黑气。
她上前一步,恰好斜挡在乐越和澹台容月中间,道:“澹台姑娘,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仇家?竟然用巨石击轿这么狠毒的手法,可见对你的恨意非同一般。”
澹台容月敛眉道:“家父在朝中为官,应有不少仇家,但究竟是谁做下此事,一时真的难以判断。”
澹台小姐此番奉旨进京,大约也让不少人眼红吧?”乐越摸摸下巴,“可惜巨石落下的时候那些刺客全趁机跑了,若能抓到一两个,或者能看出来历。”
突然有个声音朗声道:“正好,在下刚刚抓到了一个。”
乐越转过头,只见孙奔肩上扛着一个黑衣人,大步流星走来,到近前,把黑衣人噗地丢在地上。
澹台容月的侍女们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身上扑鼻的匪气,赶紧挡在自家小姐身前。
黑衣人直僵僵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乐越俯身去看,孙奔简略地道:“死了。”
侍女们惊呼一声,用袖子挡住脸,瑟瑟发抖,澹台容月也转过了身。
乐越蹲下按按黑衣人的颈侧,的确已经死了。
孙奔随着蹲下:“那群人跑的太快,我只跟上了这一个,他们牙齿中都有毒囊,被我抓到后就咬破毒囊自尽了。
我还没来得及搜身,翻查一下,说不定有证据。”
乐越和孙奔一起在黑衣人身上翻查搜索,解开尸首的衣襟后,发现刺客的左胸前有一块刺青,是株开着花的草。
乐越不确定地道:“这是兰草?”
孙奔眯眼看了看:“是兰草。”
护卫首领失声道:“兰草刺青。。。难道是兰花会?”
乐越心中微惊,根据这几日琳菁和洛凌之收集来的线报,西郡王府的秘密暗卫组织就叫兰花会。
对澹台容月下手的人,怎么会是西郡王府? 侍卫们噤声不语,孙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护卫首领立刻奔向刘公公的马车,躬身禀报,车内却没有动静,护卫首领告声罪,掀开车帘,探身进去,发现刘公公昏在车中。
大石从天而降时,曾听到他老人家的惊呼,看来是那时刺激过深,厥过去了。
凰铃做主到:“不管此事是否西郡所为,护送澹台小姐进京都是当务之急,可将这句试题就近掩埋,待回到京城后,再着人盘查。”
护卫首领却不甚同意,一面着人救治刘公公,一面道:“只怕回到京城之后,凶手早已将证物等销毁,什么都查不到。” 凰铃含笑道:“折回西郡王府就能查得到?只有一具尸体,一块刺青,西郡大可推脱被人陷害,此处是西郡地盘,官府未必中用,只有我们这几人,就算真的查到凶手是西郡王府,又能奈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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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首领哑口无言,他本来并没太把凰铃当一回事,觉得她虽是国师府派给澹台容月的女婢,又懂些玄法之术,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而已。 但方才那番话,令他收起了轻视之心,明白就算是个小小女婢,出身国师府也不会简单。他的态度恭敬起来,道:“姑娘说的极是,回京城要紧。”
澹台容月却忽然道:“且慢。我们还是回西郡王府,将此事告知郡主为好。” 凰铃微微躬身:“奴婢知小姐与郡主有金兰之谊,不忍怀疑。但西郡凶险,已毋庸置疑,安全起见,小姐必须快些离开。”
澹台容月从容道:“凰铃相劝有理。但是,一来,我不相信西郡会刺杀我,郡主与我情同姊妹,她为何要害我?倘若真要害我,在郡王府时下手岂不更方便?若想撇清关系,大可等我们离开九邑地界后再派出刺客。” 乐越却蓦然想到前日半夜,凰铃曾说有人要加害澹台容月,不过被她发现了。 澹台容月继续道:“。。。二则,我们毕竟在九邑城外遇袭,按照常理,亦应向当地官府报知此事。倘若径直回到京城,岂不是会让官府和郡王府徒然背上一条管治不力的罪名?” 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琳菁插嘴道:“留下一两个人回九邑城中报知此事,其他人立刻护送澹台小姐回京城不就行了?” 澹台容月垂下眼帘:“我想,由我亲自向楚龄郡主说清此事,会更好一些。”
琳菁忍不住向他翻翻眼睛,连乐越也有些无语。 如此凶险,澹台容月竟然还念着闺蜜的感受,这到底是善良过头,傻过头,还是想显示宽厚过了头?
但澹台容月如此坚持,凰铃名义上只是女婢,不能太顶撞于她,便道:“既然澹台姑娘坚持,奴婢不能违背,再继续纠缠,说不定又过来一批刺客。”
遂转身吩咐侍卫首领,“邓总管,有劳你带两个人先回九邑城中通报,待刘公公苏醒后,我们再护送澹台小姐回城里。倘若你发现情况不对,拜托用烟火传讯。”
护卫首领点头答应,点了两名侍卫,匆匆徒步赶回九邑。 乐越抓抓后脑,向护卫们道:“几位在此保护澹台小姐,在下去查查方才丢巨石的地点。”其实这件事,要查也好查,大石击车这一招,是学了古时候张良刺杀秦始皇的方法。当年张良找了个力士又动用机关帮他丢石头,不知这些刺客用的是什么方法。从大石飞来的方向能大概推算出丢石的地点是在山坡的高处,方才他们下来的时候,竟没有发觉那里有人埋伏。
乐越与琳菁昭沅奔向山坡,孙奔也跟在他们身后,飞先锋向澹台容月扮了个鬼脸,呼地吹
出一把蒲公英,再翻了个跟头,方才跳跳舞舞地跟随孙奔而去。 一个小侍女忍不住笑道:“这只长翅膀的猴子真可爱。” 有侍卫在他们身后高喊:“且慢,还未请教几位尊姓大名。” 孙奔率先回身抱拳头:“在下孙奔。”
乐越遂也自报名姓:“在下乐越。” 侍女们低声议论:“这几个人好古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奇人义士?”
凰铃面无表情盯着他们的背影:“这些人就是西郡主的驸马待选。”
有侍女惊呼:“西郡主的夫君,难道就会是这种奇怪的人?”
另一名侍女小声道:“如果是这样的夫君,说不定很不错呢。”
话一出口,立刻被旁侧较年长的侍女狠狠剜了一眼,那侍女醒悟到失言,顿时满脸通红地羞愧低头,还好澹台容月正遥望向乐越和孙奔离开的方向走神,并未留意她的话。
凰铃紧锁双眉,满面寒霜地盯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恨恨地咬牙——阿黄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跟着龙跑了!等回到京城后,看凤君和凤桐哥哥怎么罚你!
此时那只小黄鸟正赖在昭沅身上,啾啾地用喙啄它的脸颊。
丢出大石的据点很快找到了,而且一如乐越所料,现场已被清理过,只留下一堆铁木块,连地上的脚印都被仔细地扫净。 孙奔拿起其中的一只铁轴模样的东西看了看,道:“果然如此,他们是从那边的岩石上砸下大石,然后用这个机括把大石射向马车。”
但他们如何能确定大石可以恰好击中澹台容月的马车? 乐越在铁木块堆里找了找,发现拆卸开的车轮这个机括可能类似三国传说里诸葛亮用的那种木牛流马,用轮子随时推动调整位置。
他们之前必定做过预练,大约能把握石块击中的位置。 琳菁道:“把那么大的机括车推过来,必定会被人发现吧。”
孙奔向一旁指了指:“错。他们只带了铁料和工匠,在此现做了机括。”
他所指的地方明显有书目被砍伐留下的木桩,“按照这些拆卸的废料推断,从造机括采石到布置,刺客起码在此处待了两天,他们大概早就知道,澹台容月会在今天离开九邑城。”
乐越皱眉沉思。从澹台容月到达九邑至离开,恰好符合孙奔说的时间,也就是说起码在澹台容月刚到达九邑时,这些刺客就开始筹划布置了。
孙奔抱起双臂:“乐少侠你如何看?” 乐越沉吟片刻后道:“我猜想,要么,这些人早已知道澹台小姐的行踪,从一开始就布局针对,要么九邑城或郡王府中有内奸,意图对澹台小姐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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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奔扬高双眉:“这么说来乐少侠并不认为是西郡王府所为。”
乐越叹了口气:“计划这么周详,又怎么会让身上带着印记的刺客来做?”
孙奔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笑。
昭沅插不上话,只在一边看,它隐隐感到此事说不出的复杂,藏着意想不到的阴谋和隐情。可惜,它连猜都不知道该往哪方面猜,又隐隐羡慕起聪敏的琳菁和好像双眉都知道双眉都能看透的商景。
而且,现在还有一件让它觉得很头疼的事情。
凰女的小黄鸟赖定在它的肩膀上,像一块黏的死死的狗皮膏药,怎样都赶不走。
昭沅担心等下行女就会杀过来,因它拐带雏鸟找它算账。
于是它举爪建议:“要不然,我们也先回城里去?”
乐越点点头:“这里暂时也看不出别的了,先回城吧。”
孙奔打个呵欠:“你们回城,在下赶去和那十个人继续演练。”
琳菁瞥向他:“你不是很有兴趣看热闹吗?怎么对未来太子妃回到西郡王府的热闹反而不积极了?”
孙奔懒洋洋道:“我倒是很积极,很想看,可回了西郡王府,关起门,再热闹人家也不让我们看。”
乐越道:“是啊,孙兄这话说的对,估计今天没我们什么事了,等我回到城里买些酒菜,也继续去演练。”
孙奔挥挥手:“那么在下先走一步,祝乐少侠演练顺利。” 乐越嘿嘿笑道:“彼此彼此。”
孙奔唤上飞先锋,大步离开。 琳菁注视着他的背影,低声道:“有古怪,很可疑!”
乐越呵呵笑了一声,将双手环在胸前:“我想,你怀疑孙兄,澹台姑娘那边说不定也在怀疑我们,这样互相猜忌其实很可笑,其实,这事明明很简单。” 琳菁睁大眼:“你知道?”
乐越故作神秘地笑笑。
琳菁皱皱鼻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杜书呆子那套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把戏,是不是你最近和傻龙查的事情中有这次澹台容月遇刺的线索?”用拳头砸砸乐越的肩膀,“喂,快说啦。”
见乐越没有反应,再一把揪住昭沅:‘那,你告诉我。“ 啊?昭沅茫然地抓头,它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乐越及时伸手,将听从琳菁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叹了口气:“好吧,告诉你——这件事大概是北郡有意陷害西郡王府。
琳菁拉着昭沅隐身在空中,小心翼翼地飘到西郡王府。应泽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琳菁的箭头还趴着商景。
西郡王府的一处房屋中,正传来激烈的说话声,琳菁勾勾手指,低声道:“应该就是那里了。”
他们仗着隐身术,大摇大摆直接穿门而过。果不其然,这里是个颇宽阔的大厅,澹台容月,凰女,刘公公,众侍卫,那具尸体,楚龄郡主,甚至绿萝夫人,还有定西王府的总管及几个侍卫都在厅中。
楚龄郡主站在厅堂正中,神色凌然:“。。。我费尽心机,谋害容月,对我有何好处?定西王府近来发生的事情,大概诸位都有耳闻。我父王母妃惨遭人毒害,无处伸冤,弟弟年幼,王府中无人可主持大局,我逼不得已,设宴招亲,前日还遭人恐吓。定西王府如今岌岌可危,我若谋害容月,还是派出身上有印记的刺客前去谋害,必定会败露。试问太后殿下,国师大人,安顺王爷,澹台丞相,从朝廷到官府的其他人,哪个会放过我?除了获罪之外,我又能得到什么?”
厅中一片静寂。楚龄郡主缓步走到刘公公面前:“刘公公,我方才的话,可能您或其他人看来,仍有诡辩之嫌。不如这样,本郡主立刻停止招亲,以待罪之身随诸位一道去京城,请刑部调查,可好?”
刘公公坐在太师椅中,楚龄郡主站着,虽低头以示恭敬,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气魄。
刘公公抬袖擦了擦汗:“郡主殿下言重了,老奴担当不起,郡主乃王爷千金,老奴只是个宫里伺候皇上太后的奴才,怎敢轻易冒犯。此次澹台小姐遇刺,事出突然,故而才回到西郡王府,绝非换衣郡主之意。。。”
凰铃插话道:“不错,澹台小姐从开始就说,此事绝不会与郡主有关。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只是不晓得,这些刺客到底什么来历,此番行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昭沅,乐越,琳菁和商景津津有味地看。
应泽摇头道:“如此简单的栽赃嫁祸,竟能吵成这样,凡人的心智实在低下。”
昭沅挠挠后脑:“我觉得这件事很复杂,到底会是谁做的?”
应泽慢悠悠道:“要么是哪个和未来太子妃有仇之人,要么是和西郡王府有仇之人。有何复杂的?”
昭沅在心里道,就是猜不到究竟是哪个才复杂。
琳菁撇撇嘴:“应泽殿下,你说了和没说没两样。” 应泽傲然道:“本座只是不屑于深究凡人的小小计谋。”
琳菁嘴角抽动,明明就是你猜不到。 昭沅虚心请教商景:“真正的幕后主使,到底会是谁?”
商景半耷下眼皮:“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这个答案比应泽的更飘忽。 昭沅继续纠结。
黄毛雏鸟依旧赖在它肩上不肯回去凰女身边,它好像知道现在昭沅很困惑,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它颈边蹭蹭。
应泽却看它很不顺眼,因为后辈受了欺负,现在他老人家不待见任何鸟族。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黄毛雏鸟,冷冷地道:“本座忽然很想吃油炸禾花雀。”
昭沅打了个哆嗦,可惜雏鸟明显还不知道油炸禾花雀是个什么东西,向着应泽拍拍翅膀,亲热地喳喳叫了两声,大有从昭沅肩膀上跳到应泽肩膀上试试的意思。
昭沅赶紧用手按住它。还好雏鸟很快放弃了那个念头,继续歪头努力地啄昭沅的领口,丝毫没察觉应泽一扫而过的阴冷目光。 琳菁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自己身为这一堆中唯一正常的,真的很辛苦。
厅中诸人对行刺事件的真相各执一词,意见不一,猜来猜去,毫无结果,最后竟然变成了君主与澹台容月互相倾诉姐妹情谊。
连昭沅都感到很无聊,再看下去也没意思,琳菁再次替它把雏鸟从肩上扒下来,定在大厅门旁的花瓶上,开心地向凰铃挥挥手。
他们这样堂而皇之地在门外看热闹,凰铃看在眼中,又不能妄动,脸色越来越青,几乎磨碎了银牙。
雏鸟见昭沅弃它而去,哀哀啼叫,水汪汪的双眼中写满了委屈。
琳菁敲敲昭沅的肩侧,笑嘻嘻地道:“不知道它是公是母,如果是母的,说不定它长大后会想嫁给你做媳妇。”
媳妇。。。昭沅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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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错觉,身后的雏鸟好像啼叫的更哀怨了。
应泽哼道:“不错,我们龙族,绝对不会跟羽族结亲,不管它们再怎样倒贴,都不能动摇。”
【48】 傍晚,乐越练兵回来,凳子尚未坐热,水还没来得及喝,门外边有人轻轻叩门。
一名仆役站在门前毕恭毕敬躬身:“小人奉军职之命前来传话,乐越公子和随从今日力退刺客,救下澹台小姐。今晚王府内特设宴席答谢公子等人,万望赏光。”
乐越欣然答应,洗了把脸,换套干净衣服,邀大家一道前往。
杜如渊摇摇合起的折扇:“无功不受禄,这宴席是答谢勇救未来太子妃的英雄,在下当时并未在场。再说我是定南王府的人,过去可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拘束。”
洛凌之也推辞,说这次澹台小姐遇刺,可能是王府与郡马参选中混有奸细,他要趁夜再打探一下。
应泽难得对吃饭的事兴趣缺缺,打着呵欠道:“中午在王府中看那些愚蠢的凡人吵架本座已很不耐烦,晚上要在繁重休息,你们随便吧。”
不过,他老人家提出要求,从王府中回来时,顺便到街上给他稍点宵夜。
最终,是乐越与昭沅,琳菁一同前往。
宴席设在王府后花园的雅阁内,临着一汪池水,雅阁的门扇与四面的窗扇打开,倒像个凉亭模样。
个内悬挂着素雅的琉璃灯盏,亮如白昼,熏香沁人心脾,夜风轻柔,月色清幽,荷花初擎新叶,叶下一池银星。
乐越他们初入雅阁,便看见飞先锋正蹲在一张椅子上,抖着一块绸布变戏法,从绸布中抖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上首楚龄郡主和刘公公都悦然微笑,一旁的仆役侍女们也鼓掌笑个不停。孙奔噙着笑坐在下首。
引着乐越他们入内的仆人弯腰通报,在座的楚龄郡主,刘公公,侍卫首领邓总管和孙奔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乐越忙抱拳行礼,由女婢引着入座。
落座之后,先由刘公公对他们今日相救之事盛赞了一番:“。。。若非你们正好经过,出手相助,说不定连咱家都变成石下之魂了。”
只是“正好经过”几个字,连昭沅都听得出,话中有话,别有所指。
果然,护卫首领邓总管立刻接口道:“是了,我听闻乐少侠与孙少侠两位是郡主的郡马参选,这几日都到城外演练武艺,真是万幸如此,你们下才能经过相助。”
这位邓总管定然已经查过,乐越和孙奔今日的演练地点都不在行刺事发的地点附近,方才如此说。
乐越忽然觉得臀下的椅子坐起来很不舒服。
他实话实说道:“不是,草民的演练地点并不在那附近。”
邓总管满脸惊讶地道:“哦?那么乐少侠是因为别的事从那里经过?”
孙奔截在乐越的话前道:“不单是乐少侠,我定下的演练地点也离始发至第甚远。实际我与乐少侠刚好经过那里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理由。”
乐越不晓得孙奔葫芦里想卖什么药,只好选择不说话。
邓总管看看他二人,微笑道:“加入我询问缘故,两位少侠不会当我唐突吧。”
昭沅看着他们故作夸奖地盘问,很想立刻推开盘子走掉,琳菁发现它的神情渐渐变的不快,暗中拍拍他的胳膊,用法术传音道:“凡人就是这样,经常会打着救人的旗号害人,所以对救了自己的人也常常心存怀疑,这种事以后会遇到更多。你别挂下脸,会给乐越惹麻烦哦。”
昭沅闷闷地嗯了一声,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它也用法术传音向琳菁道:“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琳菁道:“这就是凡人嘛。凡人心眼很多,很难搞的,你骗我我骗你,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所以我们护脉神是个苦差事。” 孙奔向邓总管笑道:“大人过虑了。此事,其实是草民不大好意思说。”
转了转酒杯,有意顿一顿。方才道,“草民。。。其实是草寇出身,前段时间与乐越少侠曾有些冲突。我唯恐他在王府中拆穿我的身份,之后再鄙视中又彼此不服,所以才约在城外,想私下了结一次,不想竟然撞见公公和澹台小姐遇刺。”此话一出,满座愕然。 琳菁震惊地盯着孙奔,天啊,姓孙的脑壳摔坏了吗?竟然主动抖出自己是土匪,还是个越狱潜逃的土匪,借此替乐越遮掩。这个孙奔是真的孙奔吗。。。
楚龄郡主初次开口道:“我曾听说乐越少侠之前与几位江湖义士一起力退悍匪,连监护杂报都赞扬乐少侠英雄少年。”
孙奔爽快道:“乐少侠当时退的那些悍匪的头子,就是在下。”
席中再度寂静,楚龄郡主不愧是上战场见大场面的女子,只是淡淡笑了笑。
刘公公却不禁问:“乐少侠,可是真的?” 乐越不明白孙奔想作什么,只得点点头。
孙奔待他承认后,又道:“不过乐少侠已帮草民在杜柿子面前求情,只要草民今后一心向善,对之前的事便不再追究。” 。。。!
琳菁顿时明白了,孙奔还是那个孙奔,假意替乐越去他人疑心,其实全是为了自己!
乐越根本不需要他代为开脱,因为他们是发现孙奔鬼鬼祟祟方才跟踪前去的,心虚的应该是孙奔,乐越没有说出这件事,已经是替孙奔遮掩了,没想到孙奔竟然借机连做土匪这事都拿来洗白,他肯定是知道西郡王府早晚会查到他的身份,所以先下手为强。 真是太阴险太无耻了!
琳菁气的肚子疼,本来对孙奔的一点好印象因这句话一扫而空。
乐越道:“我是有和杜柿子提过,不过杜柿子是否已告知定南王爷,官府衙门是否会给王爷面子,我就不能保证了。”
孙奔笑眯眯地道:“无妨,只要乐越少侠替我提过,便是有心,孙某在此谢过。你我这次携手,有并肩退敌之谊。以往过节,皆已浮云。”
抓起桌上酒壶,斟满酒杯举起,“来,我先敬乐少侠一杯,在郡马甄试中,你我虽是对手,但各凭本事过关,无论胜败,都以参与为幸。”
邓总管打个哈哈:“孙少侠说的是,刘公公与澹台小姐可以平安无事,甄试多谢两位携手相助,我也敬两位。”
乐越举起酒杯,三只酒杯在圆桌上方清脆地互碰,乐越,孙奔,邓总管都爽朗大笑,笑中各有春秋。
酒尽杯干,邓总管又道:“听说乐少侠的随从中,有位曾与太子殿下是同门。”
乐越心想,不愧是御前侍卫,短短半天,连这些都查了出来。
他答道:“大人误会了,那位太子殿下的昔日同门,还有身边这两位都是草民的朋友和兄弟,不是随从。草民出身寒微,哪可能有什么随从。”
邓总管呵呵笑了一声:“乐越少侠真是交游广阔,我的脾气与你有些相似,就喜欢多交朋友。来,我再敬你一杯!”
乐越忙道:“大人抬举。”与邓总管碰杯,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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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一直在不断地打量琳菁,待乐越说,琳菁和昭沅并非随从之后,打量的更露骨了。
终于,他借着夹菜的功夫开口道:“这位姑娘真是好俊的模样,咱家在宫中过了大半辈子,见识了许多美人,看见你,仍觉眼前一亮。”
被夸漂亮,就算是个宦官夸的,琳菁也挺高兴,她嫣然笑道:“公公过奖。”
刘公公翘起兰花指,抿嘴一笑:“看,一说话,更讨人喜欢。”
楚龄郡主盈盈看了琳菁一眼:“是啊,这位姑娘武艺更是高强,听闻今日幸得你举起大石,实在好臂力。”
刘公公大惊失色:“啊?原来举起大石的,竟然是你?”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琳菁,“真是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举起那么大的石头?是不是修炼过法术?”
琳菁眨眨眼:“差不多吧,我和国师大人还有安顺王爷身边的凤桐先生所练的功夫类似,师门也差不多,公公回去问一下那位凤桐先生,定然就清楚了。”
刘公公,邓总管的神色顿时又有了不同,连楚龄郡主的目光中都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改看向昭沅道:“看来这位小公子,也非同一般。”
琳菁替昭沅答道:“他是我弟弟,什么都不大懂,跟着过来玩的。”
刘公公从袖子中摸出一块手巾,翘着兰花指扇了扇风:“唉,你们这些江湖人,真是叫人看不透。”
邓总管赶紧出来打圆场:“我也和公公一样,对激昂胡义士,异常钦佩。”
再度举起酒杯,对着乐越等人加上孙奔夸赞几句,又碰了一杯。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到尽头,走出雅阁时,乐越大大呼了一口气,昭沅小声说:“好累。”
此时,同一片星空下,行馆的住所中,杜如渊和洛凌之正在窗下悠然品茶。
杜如渊抬首望向窗外天空:“越兄他们应该散席了吧。”
悠然地抿一口茶水,“不知他们吃的好么?”
洛凌之淡淡笑了笑:“能好么。”
商景趴在窗台上赏月,应泽在床上轻轻打着鼾。
乐越与昭沅琳菁一道随在引路的仆役身后步出了花园,孙奔与飞先锋走在他们身边,继续与他们搭讪,琳菁懒的搭理他,只有昭沅和乐越回了两句。
刚绕到游廊上,迎面有位侍女盈盈一福:“乐越公子请留步,还有要事相商,这边请。”
要事?难道酒席上盘问不够,还要彻底拷问一番?
乐越心想,本少侠日后再也不对官府的人行侠仗义了。
那侍女手提一盏琉璃灯笼,指着游廊另一侧的岔路:“乐公子和这位小公子还有这位姑娘请随奴婢来。”却并没有叫上孙奔。 孙奔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与乐越拱手作别。
乐越与琳菁昭沅互望了 一眼,跟在那名侍女身后,走下回廊,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路穿过浓密的花丛,小路边浓重的树影摇曳,蟋蟀鸣叫,四周屋檐游廊下悬挂的丧饰和白色的灯笼透着莫名的森森鬼意。侍女领他们走过一道道屋院月门,深入王府最深处,约半刻钟之后,走进一处小院。
乐越等走到厢房回廊下,侍女抬手轻叩一间房门:“启禀郡主,乐越公子到了。”
门扇随之吱嘎打开,两名侍女向他们微微福身,将它们让进房内。楚龄郡主自上首是椅中站起身,乐越向她见礼时,迅速左右扫了一圈,没看见邓总管,护卫,或王府的侍卫,楚龄郡主身边只坐着她的姨母绿罗夫人,一旁随侍着几个女婢。
楚龄郡主微微挑起唇角:“散席之后,还请乐越少侠过来,是因有个人,想再次答谢少侠。”
啊?乐越茫然地看向绿罗夫人,绿萝夫人向他嫣然笑道:“原来你就是论武大会上青山派的那名少年。”
乐越嘿嘿一笑:“是啊,多谢夫人还记得我。不过我已离开师门,不再是青山派弟子了。”
绿萝夫人的神色中浮起惋惜:‘那真是可惜。你与青玄派洛凌之两人是此次论武大会中少年弟子中的翘楚,我还曾道,你二人将来定是武林栋梁,前途不可限量。”
乐越被夸的轻飘飘的:“夫人过奖了,我现在离开师门,算是个独行客,但愿也能如夫人所说,来日在江湖上混出名气。” 楚龄郡主插话道:“哎呀,姨母,你的啰嗦毛病又犯了,正主儿还没出来,你却先和人家聊上了。”
说着笑吟吟起身,走到屏风边,“容月,你的救命恩公来啦,向答谢就出来吧。”
乐越怔住,看着楚龄郡主后退两步,一个身穿浅绿罗裳的身影自屏风后缓缓走出,一双清澈的双目在灯下些微带了点朦胧,老爷感到自己的心又砰砰砰很响地跳起来。
澹台容月低头福身:“今日在城外,时间仓促,未能郑重答谢。恩公的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乐越的手足再次不太听他使唤,抬起一只手,想了想,抓向后脑:“呃。。。那个,澹台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我。。。在下。。。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琳菁冷眼旁观,在心中冷笑。明明接住大石头,救了你的人是我,为什么光盯着乐越道谢个不停?白天不够,还要晚上单独请过来。所谓凡人的大家闺秀,不过如此。
昭沅感到琳菁身周的空气开始急剧地冷下来。
它缩缩脖子,灯光中,一枚黄色的弹丸嗖的向它一头撞来。
昭沅下意识后退一步,黄团已撞上它的肩膀,欢快地跃上它的肩头。
琳菁用法术传音幽幽向它道:“如果它是母的,就把它带回去养大成亲吧。”
膏药般的雏鸟出现后,凰铃也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在她不友好的目光冷冷扫视下,乐越瞬间清醒了一些。
琳菁眼中,乐越和澹台容月之间某些很碍眼的气氛也被冲散。
琳菁突然觉得凰铃顺眼了许多。
澹台容月又向琳菁福身道谢,答谢她接住大石相救之恩。
琳菁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脸上依然笑容灿烂:“澹台姑娘太客气了。”
楚龄郡主道:“你们都先坐下再叙话吧。我今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一步。姨母,这里你帮我多多照看。”
说完,带着几个侍女匆匆离开。
澹台容月到绿萝夫人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侍女们引着乐越昭沅和琳菁在下首的座椅上落座。
澹台容月望着乐越满脸欲言又止,踌躇了片刻才道:“乐越少侠,你的名字可是乐天之乐和吴越之越?”
琳菁眯着眼看乐越立刻像鸽子一样点头,说,是的,没错。
澹台容月又问:“我听绿萝夫人说,乐越少侠出身青山派?”
咦,问这么详细干嘛?难道不想做太子妃改对乐越报恩以身相许?琳菁不动声色,继续观看。
乐越笑的像喇叭花一样:“不错,但我已经离开师门一段时间了。”
澹台容月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低:“那么,乐越少侠有没有去过杭州的归云观?”
嗯?乐越抓抓头,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杭州。。。归云观。。。“我小时候随师父去过一次,住了半个多月。”
澹台容月抬起眼睛,嘴角漾开一个微有些羞涩的笑容,抬手迅速比划了一个形状:‘那么,这样的展翅燕子风筝,你还记不记得,会不会做?”
乐越保持着一个手抓后脑的姿势,傻了。慢慢的,嘴巴张开,越张越大:“你。。。你。。。你是。。。”
澹台容月用丝绢捂住嘴,双目弯弯,好像两弯月牙:“大月,我是。。。”
“你是小月亮!”乐越猛一拍后脑,颤抖着伸出手指,“你,你竟然是小月亮!”
那一瞬间,昭沅看见,琳菁的脸,完全黑了。
八九年前,乐越还是个七八岁大的孩童,那时候师兄们还没有叛逃去青玄派,他还是个排名很后的小弟子,每天只需跟着师父师兄们练练功或者跟师弟们玩耍。
那年春天,鹤机子受引炉子道长之邀,前去杭州归云观论道。
因此,乐越经历了他平生第一件幸福的事——师父带他同去。
三月的杭州,美得好像说书人所说的仙境,归云观临近西湖。
观外十里杨柳,观中桃花满梢。乐越就是在归云观围墙边最粗壮的那棵大柳树上捡到的那个金鱼风筝。
他上树前,四周明明没人,偏偏在他拿到风筝跃下树,爬进道观的院墙,落地不稳,跌了个狗啃泥,外加风筝也在石头上撞破了一个大洞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豆丁,在他脚边跺着脚嚷:“你弄破了我的风筝!你赔我你赔我!”
乐越当然不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这只金鱼风筝是我在院子外的树上捡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他的个头比豆丁高,豆丁要仰起头才能瞪视他:“是我的!这个风筝是爹爹给我做的,刚刚我放的时候挂在大树上了,风筝后面写着一个月字,是我的名字,你不信翻过来看!”
乐越翻过风筝,金鱼的后背处果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月字,乐越挺起胸:“写了月字又怎么样?我的名字里也有月,我叫乐越,我还说这个风筝是我的哩。”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1/4 14:17:0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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