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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篇重生,跌宕起伏到没有盆友--第一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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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2-02 12:5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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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奕琛退位前几乎无一丝征兆,百年来,无数的苍月学者都在判断,先祖皇帝不是失踪,很可能是死于意外谋杀,就是因为根本无从考据,顾奕琛有禅让皇位的意思。 而他从顾奕琛的手记上看,他并失踪,而是自行隐居于挽月小筑中。 当时的太子羽翼未丰的情况下,顾奕琛此举造成国家再一次分裂,这肯定是可预见的,可顾奕琛还是躲到了地上岩洞中,对外面的战乱不闻不问。 这显然不符合顾奕琛强国的初衷! 顾奕琛的一系列行为令顾城风感到匪夷所思,他认为,这也是姚迭衣对顾奕琛结下如此深重的怨恨的缘由所在! 他有种预感,只有找出问题的症结,才能打开所有的心结,否则,就算是破了血咒,一旦有一天贺锦年的三世记忆恢复,他和她之间还是隔着重重的恩怨。 “我哪会知道,我收到你的四海影卫的消息,说祭坛被下了禁术,但凡是姚家的男儿都会死去,他让我想办法尽快避开,幸好我当时就在大魏,也没多想,便躲进了申氏一族的灵脉中!”姚九落懒懒地哼了一句,他的眼光缓慢又带着暧昧地落在了顾城风的身上,突然象是彩蝶般飞落到顾城风的御案之前,盘腿面对面地坐下,“喂,可我不明白的是,无论我如何的乔装,皇上总是能一眼认出?” 顾城风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静默不语! 姚九落双手托腮,肘抵案桌,媚眼如弯月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艳笑,“是不是皇上把奴家一直放在心里,方能一眼就辩出?” 言及于此,姚九落心底有一丝恍惚,看着眼前一对令人神往的桃花眸,眸光仿若穿透了百年—— 年少时,他每天清晨,他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三楼的窗前,看着一个白衣翩翩少年抱着一个五六岁少女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仆人们在桃花园里摆了案桌和笔墨纸砚,在桃花纷飞中,他在教她识字、描画。 他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看得出他的孪生妹妹很开心,他感到很羡慕!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他开始寻找机会去接近,顾奕琛也不吝于教他,他的武学的第一个启萌,就是缘于顾奕琛。 他们都在悄悄长大,他其实害怕这种长大,年幼时,他和姚迭衣一模一样的容貌,姚迭衣喜欢穿紫色的衣裳,他也做同一款的少年的紫袍,甚至有时他让侍从将他打扮成妹妹的模样,然后,牵着妹妹的手来到顾奕琛的面前,顽皮的追问顾奕琛是否能辩认出。 顾奕琛总是将手覆于他的发顶,桃花眸中带着谦和的笑,“小九,又顽皮了!” 他不知道爱什么时候开始播下种子,何时萌芽,只知道到他发现时,已然在他的心中札根,枝叶如蔓藤般紧紧攀附在他周身的血脉,与他融成了一体。可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一种禁忌,所以,他小心珍藏,唯恐被人发现,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少年。 那些美好的时光于他而言太过短暂,过了十二岁后,他已经无法再玩装扮成妹妹的游戏了,随着姚迭衣的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他敏感地查觉到顾奕琛和姚迭衣两人之间潜在的暗流,他的胸口就是从那时开始一点一点在被一种莫名的情绪蛀空。 他开始渐渐疏远他们,他自求进姚族长老院修行,他立下鸿愿,要做一个清修者,每日从卯时起,就开始与一行的长老院的人开始祈祷、颂经,对着代表上古遗族札记的木碑进行祭祀参拜。 那一段岁月除了寂寞、痛苦、思念、自弃外,他什么也做不了,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他们二人在祭坛下忘我的亲吻。 那一刻,于他,便是与他们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也是一种痛苦,他开始放逐自已,甚至逼着将自已流放到大魏,为了惩罚自已,他让自已成为艳冠整个大魏的男伶,他只想弄脏了自已,把回到他身边的路悉数堵死。 可笑的是,他引领了大魏的男风盛行,却依然管不住自已的心,一年后,他听说顾奕琛带着姚迭衣私奔,致全族被姚族火焚后,他还是回到了川西,回到了顾奕琛的身边,助他逃过姚氏一族的追杀。 在他最艰难的那些年,一直是他伴在了他的身边。 尽管他知道,那些岁月,顾奕琛看着他的脸在思念另一个人,可于他,如饮鸠止渴。 “姚九落,你是如何知道迭衣百年后会转世到申钥儿之身?祭坛被下了百年禁术,姚家的男丁百年内都会受到祭坛的诅咒,钥儿出身时,你应在申氏一族灵脉之内避祸,朕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外面的情况!” 姚九落半垂眼睫,嘴角上挑出的弧度略带苦涩,幽幽然道,“若我说,在二十多年前,你出生时,我曾偷偷出灵脉,想去苍月找你,你信不信?”那一次他冒险出灵脉,可还没进入苍月的境内,便被祭坛反噬,不得不放弃。 顾城风眉眼不动,不置一辞,但这次脸上并无现出那厌憎之色。 姚九落轻轻吸了一口气,想起当初的九死一生,心仍有余悸,他亦料不到百年之期就要满了,祭坛的禁术依然如此霸道,“我出来,果然被祭坛反噬,开始频频落发,而后,手脚抽了筋一般的疼,根本就没力气再回到灵脉之中,所幸,遇到了纳兰钰媛和纳兰钰斐兄妹二人。兄妹二人是丹东皇族后人,也有些见识,知道我身受的不是外创,便把我去找田氏一族求医,倒是认识了一对可造之才。” “田敏文和田敏丽?”顾城风唇角一挑,掠出一抹冷笑。 “是的,田敏丽有些手段,她虽然年幼,胆子很大。她用古灵巫术中的替身,来顶替我身上的邪咒,虽只是暂缓,也救了我一命。” 顾城风语气淡淡地道,“于是你谎称你便是申剑国,田敏丽亲自护送你回到汴城。而你回报她的,自然是教她如何驻颜。”这一些,四海影卫皆做了调察,只是不知道的是,当时的申剑国原来是姚九落易的容。 “不错,只是没料到,这一对姐妹倒痴心,最后想尽法子成了申夫人!”姚九落眸光带着嗤笑,“其实这些年,连田敏丽也不知道,她施了浑身解术,侍候的不过是申府里的一个伶人!” “说重点,你是如何知道申钥儿的转世!”顾城风微微不耐,直接打断。 他从顾奕琛的手记得知,顾奕琛担心姚迭衣转世后被姚氏后人寻找到,特意让东阁施了些术法,让姚氏一族的人无法查询到一丝姚迭衣转世的消息。 而东阁担心自已施术太多,迟早被反噬,便及早做好准备,将姚迭衣的转世情况详细地记录在一个册子中,并藏在了川西沼泽里。 后来发生一系列的变故,顾城风从顾奕琛的手记里的记载进行推测,六十年前,东阁的记忆已开始复舒一部份,所以,他收了灵碎子为徒,将转世的姚迭衣交给灵碎子照顾。 而东阁便遵寻顾奕琛的遗训,留在了川西沼泽中,等待所有的记忆恢复。 “说到如何知道申钥儿的转世,这还得亏了灵碎子那丫头,她在东阁那倒学了些皮毛,可惜太招摇,唯恐世人不知她的本事。所以,她收了申钥儿为徒后,我就猜出,这可能是东阁遗下的琐碎片段记忆,吩咐灵碎子去办。” 原来如此!灵碎子好声名,不过是二三十年,名气已大过百年前的东阁先生,甚至在苍月,没有多少人知道灵碎子师出于东阁。 “所以,你理所当然地杀了申剑国,易容成他,转身一变,成了大魏的护国将军?”从四海影卫的调查中得知,申钥儿被灵碎子收为徒后,申剑国对朝庭之事显然不如以往热衷,并且,对田敏文亦强势许多,并开始公然纳男妾。 “没这身份,如何光明正大地将申钥儿送到秦邵臻的身边?”姚九落理所当然地一笑,当时的他也以为秦邵臻就是顾奕琛的转世,所以,他把申钥儿送到秦邵臻的身边,以申钥儿的本事,他断定定能护秦邵臻周全。 庚辰年、庚辰月,他确实拼着一股意念从灵脉里出来,想去看看顾奕琛的出生,却被反噬,被田敏丽相救后,他不得不乖乖避在了申氏灵脉之中,直到祭坛禁术满一百年。 他从申氏灵脉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奔赴苍月偷看彼时还是苍月太子的顾城风。 虽然他的容貌与记中一模一样,可灵魂气息却不是,姚九落满腹失望回到大魏,却在两年后,秦邵臻被大魏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大魏太后选中,作为质子赴苍月国,临行前,秦邵臻来到申府中向申剑国拜别时,他一眼就看出秦邵臻方是顾奕琛的转世。 他暗潜无数的申府护卫,潜在秦邵臻身边保护,但一年之中,数百名的一流护卫无一生还,而秦邵臻亦是九死一生,屡遭劫难! 后来,他思定在三,便把申钥儿从灵碎子身边招回,让她远赴苍月,护在了秦邵臻的身边。 但为了防止两人产生情愫,他让申钥儿女扮男装,又申苏锦的名义伴在秦邵臻的身边。 但没料到,申钥儿还是用另外一种方式与秦邵臻订下白首之约,他为了避免秦邵臻和申钥儿相守,触发血咒,便坐视田敏丽和申皓儿对申钥儿的残害。 并为此阻止姚氏的长老寻找六月,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他阻止不了秦邵臻和申钥儿的缘份,在血咒应身时,他希望活的一个是秦邵臻。 虽然秦邵臻有帝王运辰护体,但他担心一旦六月唤想申钥儿的记忆,以姚迭衣的记忆定能抗击血咒,届时,死的将会是秦邵臻。 所以,将六月的命格打入贱籍,成为伶人,让他的神识永远无法恢复。 但四年前,燕京城门,他见到了顾城风后,他开始怀疑自已是不是认错了人。 “皇上,你知道我是如何认出你么?”姚九落仿佛激动到了沸点,姝容上隐约浮现晚霞般的嫣红光晕,也不待顾城风说什么,便象一个孩子般急着告之,连口齿都有些不清楚,“在燕京城门上,你曾一掌击伤了斐儿,而后,你掌心覆于贺锦年的发顶,你那样的动作神情,我记得太深刻了!小时候,我只要表现好,你就会对我这样做,所以,我当时就认定,你是顾奕琛!” “就凭此?”顾城风冷然失笑,“朕,现在感到最迷惑的就是,秦邵臻与朕之间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顾奕琛转世,为何以东阁的修为会认错!且,朕与秦邵臻之间究竟有何联系,究竟朕与秦邵臻谁才血咒的受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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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百年血咒已破 东阁对顾奕琛的忠诚绝对不容置疑,这一点,从百年前,他为了顾奕琛身受三道天谴就可以看出。 在广阳镇三千百姓离奇死亡之后,东阁提出的一些意见,他很快就断定,东阁的言辞有问题,判定了东阁对他妄言后,他开始分析一些不合常理之处。 首先,顾城风单纯从东阁的忠诚上推断,东阁若知道三千男宠破帝王运辰后,引发血咒令顾城风身死是唯一护住贺锦年的方法,那东阁宁愿违抗圣意,也不可能会将此法告知他。 除非东阁已断定顾城风不是顾奕琛。 那在东阁的眼中,究竟谁才是顾奕琛? 顾城风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秦邵臻,因为围绕在贺锦年身边最近的一个男子,一直是秦邵臻。 而几年前秦邵臻的顺利登基,影卫给他提供的消息,所有的一切皆合情合理,唯独是大魏皇太后的突然转变。 虽说秦邵栋也不是大魏皇太后的亲孙子,但秦邵栋却跟她拥有十几年的亲情相伴,加上,大魏皇太后噬权如命,而秦邵臻质于苍月十年,不仅能完好回归,且带回十万兵马,这样的能力肯定会引起大魏皇太后的忌惮。 显然,这其中必含着一些非正常人力的因素。 于是,他做了一项大胆的推算,东阁的记忆早已恢复,是他在大魏皇太后身上悄然动了手脚。 顾城风在挽月小筑地下岩洞里又找到了一些顾奕琛的手记,知道洞岩里曾被姚迭衣布了法阵,他猜想,这个法阵不但能避过姚九落潜入东阁的梦中,也同时能助东阁早日破除三道天谴。 所以,不难猜测,东阁在多年前,就开始暗助秦邵臻在大魏站稳脚。 顾城风见姚九落迟迟不语,漠然一笑,“是秦邵臻么?姚九落,多年来,你致力于接秦邵臻回大魏,明明不喜朝堂之事,却在大魏争权,排除异已,其实是为了秦邵臻筹谋,让他回到大魏后,顺利接下大魏的江山!” “我承认是我认错了,给你设下如此多的障碍,但是,我确实是无心,秦邵臻的魂魄气息比你更象顾奕琛!”如果没有他一番的筹谋,只怕秦邵臻早已死在苍月,根本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先前你明知申钥儿是你亲妹妹的情况下,你却如此对她,真罔费了顾奕琛对你的一番教导!”申氏一族对申钥儿的残酷,实在令人发指,虽说都是出于田敏丽之手,但不排除姚九落的纵容。 “亲妹妹我就得护着她?”姚九落失笑,眸中是毫不隐藏的戏谑,“这都是百年前的事了,转了几次胎,还什么妹妹?何况,害她的可不是我,是田敏丽那一对姐妹,我不过是坐视不理罢了!” “那申苏锦呢,申剑国的儿子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昏迷,不是你强行想让申钥儿和申苏锦换魂,才造成申苏锦的灵魂脱体,魂飞魄散么?” “哼,那丫头命倒是大!”他知道申钥儿的灵魂就是姚迭衣,为了让转世的姚迭衣成为男子,以防申钥儿和秦邵臻产生情愫,他屡次用古灵巫术上所记载的换魂,想将申钥儿的灵魂转换到申苏锦的身上。 谁知道,申钥儿的念力和意识力百倍强于正常人,到后面,申苏锦几次身受术法,魂飞魄散,可申钥儿的灵魂依然固守在体内。 最后,他不得不让申钥儿女孩子扮男装,以申苏锦的名义去苍月守护秦邵臻。 “这事,皇上如何会知?”这事做得极为慎秘,便是田敏丽也毫无所知。 “猜的!”顾城风冷漠一哼。 “皇上,你信阿九,你才是真正的顾奕琛!”姚九落神色异常认真,甚至连眼睛也不眨,“我以前看错,那是因为从术法上看,确实秦邵臻比你象。而四年前,我确认,凭的是感觉,姚家的人都有这种超强的意识感,迭儿、我,还有清浅都有。” 比起术法,妙九落有时更愿意相信的是自已的第六感,而东阁却太迷信术法,所以,他坚信秦邵臻才是。 “连我都不敢断定,我究竟是不是顾奕琛,怎么你能断定?姚九落,你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你告诉朕,这血咒究竟是如何破?” 姚九落一愣,直直有一会的劲回不过来。随即,却又笑得灿艳起来,语中不无带讥讽,“别跟我卖关子,你都与那贺家五公子双宿双栖了,还管什么血咒,反正申钥儿如今昏迷不醒,你就放心和你的心上人双宿双栖,儿孙……”他顿了一下猛地收了声,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带些尴尬,微微翻了个身,腰肢如柔柳倚风般,“可惜,如今的贺锦年也是男儿身,你终还是摆脱不了与男子相爱的禁忌!”娇糯甜甜的嗓音光是一出,就令人砰然心动。一个男人竟能将一个女人的娇态美姿挥洒至此,已然成妖,“我期待你去偿偿男色的滋味,我就不信,你一辈子不碰贺锦年?”他自是知道贺锦年是女子,但他偏偏就不告诉他。 顾城风抬起沉沉的眸子,看着姚九落,冷淡地开口,“姚九落,锦儿就是申钥儿,钥儿昏迷后,魄魄落在了贺锦年之身,她是你的亲妹妹!” “不可能,四年前,我见你如此护着她,也曾怀疑过贺锦年就是钥儿,但我潜入她梦中时,她的灵魂气息和钥儿不同!”姚九落迷茫的神情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流纱,心头霎时簇升起惶意,甚至不愿细想,有些发恨地扯着胸口的流苏,断然否定,“钥儿的灵魂很纯粹,而贺锦年身上的灵魂气息很神秘。如果她是我的妹妹,我断然不可能认不出!” 他就是因为断定贺锦年不是申钥儿,姚九落才心生新的希望,他以为,百年的血咒果然让顾奕琛和姚迭衣永远擦肩而过,相遇且不再相爱。 既然这一次,顾城风能爱上贺锦年,那就代表着他也有希望。 四年中,他悄悄地关注着顾城风和贺锦年的一切,却发现顾城风和贺锦年两人至始自终无实质的发展,尽管他怎么想也想不通,贺锦年瞒着顾城风自已女儿身的目的在哪,于是,他大胆地推测,那是因为顾城风既使爱上一个男子,却依然无法与一个男子欢好。 所以,他最后挺而走险,用邪术将自已化为女儿身,并拥有贺锦年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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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从不妄言!”顾城风将申钥儿灵魂离体之事简明扼要地告诉姚九落,略提了贺元奇的双生子是如何死于庆安之手。 奇元奇的双生子之死姚九落自然心知,虽然四年前燕京城门演得唯妙唯肖说她和庆安生下私生子,为了贺锦钰的声名不会被年少成长的贺锦年盖过,庆安与他商议如何杀人,最终目的为窃了天下,于他简直是无稽之谈,但当年大魏和苍月的那一场震惊整个苍月大陆的血案确实是他的手笔。 因为田敏丽来密函求助于他,而对他而言,不过是杀几个人而已,他甚至没去过问庆安杀人的原因。 顾城风转身走回御座之前,身子斜斜地靠在座椅上的软垫之上,以手支颐,“四年前,东阁见到钥儿的时,已断定钥儿的魂魄已离身,他也曾遍寻钥儿的魂魄,七天七夜,找遍阴阳两界却无一丝的消息,最后,是从钥儿的灵慧魄被封印为线索,从贺锦年身上找到申钥儿才具备的一些能力……比如,箭术!” “箭术?”姚九落全身一震,是的,难怪贺锦年朝着纳兰钰斐射出那一箭是,他感到如此的熟悉! 记忆一掠,眼前不由自主浮起一段画面—— 贺锦年站在马车的车顶之上,俯视着他时,那样的傲然的气势,与年幼时打败大魏的武状元一模一样。 他先是难以置信,接着再联想到四年前,顾城风将申钥儿风光迎回苍月后,没来由的,突然就宠上了贺锦年! 是的,若不是他能看透一个人的魂魄,他早就断定贺锦年就是申钥儿了,偏偏就是因为懂得太多,才让他偏离了轨道。 姚九落缓缓地挺直了腰,此时,一双皓眸如若失了魂、落了魄,竟是极度空洞,极度死寂,他心中自知,他应该相信自已的第六感!而不是相信术法。 就象是当年,他以为秦邵臻就是顾奕琛一样,偏离了方向! “明白了?”顾城风声音淡淡,不含一丝的情绪,“别浪费时间,说说血咒的事!” 一双皓眸瞬时溢满怅然悲痛,同时也掺杂有一抹悔恨至深、自我厌憎到极致的情绪,“不会有血咒了……不会再有血咒了,皇上,你的爱感天恸地,你赢得上天的怜悯……”而他,一场豪赌换的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想笑,可这一次再也挤不出疯狂的力道! “为什么会这样……”沉寂许久的姚九落神情变得沉沉浮浮,那一双皓眸象是既将要殒落的星辰一样,带着黯淡和灰败,深处夹杂着百年的辛酸……喃喃自语间,甚至不知道一丝血缓缓从嘴角里涎挂了下来,“迭儿的灵魂气息变了,百年前,她所下的血咒也就终结了。皇上,你可以痛痛快快地去找她了,不用在这里陪我演戏。” “什么?”顾城风没有漏过姚九落嘴里的每一个字,桃花眸中浮动出艳色,但仅一闪便逝,只因他一时之间无法置信,困扰了他这么久的百年血咒,现在,姚九落却告诉他一切灾难已经结束。 “去找……她吧,你们的障碍消失了。东阁就算恢复一切术法,但在你五十万铁蹄面前,又能如何?把大魏灭了,统一天下,你所有的百年愿意都会实现,而我……”姚九落缓缓支下身子,如秋风中的落叶飘落,软软地伏在青石地上,眼溢哀色,“我想睡了……我累了!” “姚九落,你把话说清楚,什么障碍消失了?”顾城风几步奔至姚九落的身边,俯身一把将他从地面拽起,双用有力地箍住他的双臂,逼着姚九落面对自已,眸光直直照进他的眼中,“姚九落,听你方才话中之意,是不是钥儿重生后,成了锦儿之身,灵魂气息已变,我和她再不受血咒的影响?” “迭儿的魂魄里有两只灵鸟的气息……”姚九落恍恍惚惚抬首时,触着顾城风那惊喜交加,明灭不定的双眸,心口瞬时裂痛,皓眸掠过一丝近乎狰狞凶狠,“嗤”地一声冷笑,缓缓将头靠了过去,苍白的唇几乎粘上了顾城风的耳珠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声音极轻却带着挑衅,“顾奕琛,我现在不乐意说了,你求我,求我……或许,我还能帮你避过东阁那老鬼,让你去见她……” “姚九落,你就在这慢慢地呆着!”二人目光带着各自的力量碰撞,连大殿内的空气都要被震得四处流散一般,最后,顾城风倏地将眼前的人狠狠推离,瞳眸之中此刻精光四射,仿似能扎进他的灵魂深处,“清醒清醒,现在是苍历116年,顾奕琛早已作古百年!” “不,不是,他不会死,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呢……”姚九落跌落在青玉石地上,玉唇隐隐渗笑,带微妙的颤音,他着着顾城风阔步离去的身影,他拼命地睁大眼眶,仿佛要将那颀长的背影嵌入眼睛之中,可那人的脚步太快,不过是转瞬之间已消失在大门外,姚九落怅然翻了个身,怔怔地看着殿顶上,那精美的雕刻和彩绘,恰似朵朵彩霞飘浮在这美丽的承恩殿。 视野过处如此明媚的色彩,倒映进他的瞳眸时,却沁出一大片的灰白,就象已失去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某件东西似的。 顾城风从承恩殿里离开,再也管不住自已心中已张扬开的翅膀,此时,他只想见一见他!哪怕躲在一个最阴暗的角落也好! 他招来一个影卫,做了几个手式后,便唤来雪声,一跃而上后,便疾出皇宫。 前方的路影卫已经在相互以一种特殊的传信方式中为帝王开路,宫门、城门一路通畅。 帝王策马南下,往大魏方向疾驰而去。 今夜,他再也控不住自已,是因为,在姚九落说到一对灵鸟时,他的脑海里蓦然划过一个画面—— 在挽月小筑的岩洞里的悬崖边,贺锦年曲住身子,象个孩子般蹲在地上,伸出另一只手,茫茫然在地面上画着圈圈,一边流着泪,一边续续叨叨地在念着,“她站在这里,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裙子上面用鲜血写满了符咒,她口中念念有辞,好象是一种梵唱,她用头上的钗子把十指全刺破了……” 而他,陪着她蹲在地上,时不时地用袖襟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她神思恍然,如陷于往事一般,泪肆意而流,声音悲切,带着摧拉枯朽的哀伤,“血一直流,流呀流……她养的两只雀儿一直围在她的身边飞着,小雀儿通人性,一直在叫,小姐,小姐——” 顾城风双腿狠狠一夹,雪声瞬时以闪电之速疾驰,顾城风将身子完全贴上雪声的马背,闭上双眸,脑海中那哭泣的画面依然挥之不去,明明是回忆,却象是他曾经历过一般,他甚至感到她的哭声就在耳际。 “后来,她还是跳下去了……”贺锦年呜咽着,缓缓站起身,跨上前一步,指着悬崖的某一块石头,“雀儿小单和小双也跟着飞下去,它们俩看到主人掉进了水中,就飞向悬崖,撞死了……” 速度带来风挟着呼啸之声从他的两侧耳朵里鼓进,而两边的树枝却因为今夜无风连动都不动。 当初生的太阳从东方破开第一缕光明时,天幕中充满了道道的朝霞,云儿变得斑斓多彩,五光十色占据了整个天空,当太阳一点一点的摇头升上时,东边的青山如罩在佛光之下! 象是福至心灵般,顾城风突然笑开了,竟一时忍不住仰天长笑,一夜的疲累一扫而空! 申钥儿灵魂飘荡时,在大魏和苍月的边境与遇难的贺锦年和贺锦筝兄妹相遇,许是因差阳错,许是这一切本就是被人安排好。申钥儿进入了贺锦年的身体,且拥有了贺锦年和贺锦筝兄妹俩的记忆,这才使她的灵魂气息不再是单纯的姚迭衣。 这一刻,他无比感激那一对通人性的雀儿,他们忠心耿耿,随着主人转世成了贺锦年和贺锦筝。 百年前的血咒由此而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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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想你,人魂皆不安 思绪转到此,突然,顾城风神色一凌,双手狠狠一拉缰绳,雪声发出一声长啸,前足高高抬起,停了下来。那样的疾速突然停下,顾城风整个人被半抛起,在空中一个纵身后,轻盈地落在了马鞍之上。 原本寂静的树林,早起觅食的鸟儿,受了惊吓,翅膀“扑嗤”之声中从纷纷飞离,顾城风抬首,清晨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斑驳地落在他的脸上,象是把他那张玉质的脸盘割成几道碎片般。 早已候在此路的影卫一惊,以为有出了异状扰了帝王坐骑,瞬时纷纷现身,将帝王团团护在中央,谨声跪下,“皇上!” 帝王的坐骑的速度自然无人能及,连贴身的影卫也被远远抛在百里之外,所以,一路上,影卫用飞鹰传信,帝王所经之路早已候了几千的影卫,或是排除路障,或是打开紧闭城门。 “退下!”顾城风看着一只只的飞鸟掠过树梢,胸肺间沉淀着层层阴寒,心中在问:究竟是谁在下这一盘棋,不仅让申钥儿重生,还破了百年血咒! 是他自已么? 可据贺锦年重生前的记忆,他明明死在了申钥儿之前! 那就是秦邵臻? 瞬时,一种不详的预感一直传入心里,恍然间,仿佛有许多凌乱的片段在脑中浮现,最后,化作一团浸了水的海绵,堵住心口,气息、思绪全番紊乱。 顾城风缓缓闭上双眸,静下心,感受着清晨的清新空气,他深深地呼吸着,气息慢慢地沁入腹中,再入丹田,直至感觉到两旁松树的针尖上一滴滴晶莹的露珠,缓缓地由小变大,而后坠落,没入泥中。 大脑放空后,从他把申钥儿接回苍月开始,这四年来发生的一切,象幽灵般慢慢地钻入他的脑中—— 秦邵臻既然带着前世的记忆,那时间应追溯在苍历111年的冬季,也就是贺元奇的那一对双生儿女被刺的那一夜。 可从那时候起,他不曾得到影卫一丝有关秦邵臻异常的报告。 而后,贺锦年伤愈,进入了苍月人的视野,成了太子伴读的热门竞选人之一! 可秦邵臻从贺锦年入宫竞选太子伴读开始,就不曾出现在贺锦年的面前!甚至,连他都出现在皇宫的废园与贺锦年第一次交锋,秦邵臻却不曾踏进皇宫废园一步。 在皇家闱场中,贺锦年五箭穿羊,震惊了整个燕京,当时的他正在大魏寻找申钥儿的下落,自然错过。 但是,秦邵臻却在闱场亲眼观看了这一幕,以他对申钥儿的熟悉,断不可能不怀疑贺锦年的箭法与申钥儿的相同之处。 是因为不知道申钥儿重生在另一个身体中,还是因为自认羽翼未丰,担心被顾城风的影卫查出异状,在蜇伏,在等待? 据他的影卫报告,秦邵臻最大的一次动作是让人装扮成北蒙的刺客,破了申锆儿的相。 这一局,不可能仅仅是为申钥儿出一口气这么简单,因为接下来一连窜引发的事件,如申皓儿挺而走险与顾城亦合作,让顾城风和顾城亦提前了皇位的生死之战。 紧接着,申剑国和田敏丽的到来,揭开了申剑国和田敏丽的阴谋,虽然这一切主导是贺锦年,但不排除,秦邵臻知道贺锦年就是申钥儿,算准了贺锦年会为了自已讨个公道。 最终的结果是促使了秦邵臻顺利回大魏! 而他自已,显然不过是棋盘上的一子,以十万大军的大手笔送秦邵臻平安归国! 秦邵臻登基后,东阁和秦邵臻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在于少了一个契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顾城风专宠一个叫贺锦年的少年,因为两人之间不存在夫妻阴阳交合,百年前圣女发下的血咒无从被启动。 直到四年后,对弈始于广阳镇三千百姓的死亡,由此吸引了贺锦年的注意,当夜贺锦年便潜入皇宫的废园去寻找秦邵臻留下的信,显然,在四年前,秦邵臻就有可能通过某种方式提醒贺锦年广阳镇之祸,所以,方导致贺锦年不顾他的反对,支身前往广阳镇调查结果。 广阳镇之祸同时也给了东阁一个借口,于是他声称记忆恢复,告诉他,这是百年前的血咒被启动。 东阁已经明确指给他一条亡国之路,下一步棋,显而易见,他们早就谋定好,顾城风会将苍月国的帝位交到顾容月的手中。 先不论现在的棋局走到哪一步,至少,秦邵臻目前已紧紧攥住了大魏的皇权,而于顾城风,虽然在苍月大陆上,无人与之争锋,但他最在意的贺锦年已不在他的身边。 如果不是姚九落的突然出现,告诉他,贺锦年的灵魂气息已被改变,血咒不攻而破,那么,既便是他抱着重重疑惑,只要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他都不敢拿贺锦年的性命来豪赌。 这一局,他最终还是会败! 那么,从大魏到苍月以至整个天下,在东阁的眼里,等于重新回到了顾奕琛的手中! 纵观这四年的所有动向,顾城风已然确定,这个执棋者,应该是秦邵臻和恢复记忆后的东阁! 顾城风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从因果上看,从秦邵臻用自已的帝王运辰换取申钥儿的重生开始,到如今的局面,看似秦邵臻一直处在背动,可这盘棋几乎没有走偏一步,如此之精准,算尽人心,想来,唯有拥有两世记忆的人方能算计到如此精确。 如果说前世这一棋局,唯一算错的应该是,申钥儿的灵魂本应该落在贺锦筝的身体上,却阴差阳错,让申钥儿成了男儿身。 结果是,顾奕琛的转世无论是秦邵臻也好,顾城风也罢,谁也无法和贺锦年成为夫妻。 “皇上,刚传来影卫传来消息,昨夜戌时末,贺五公子从大魏皇宫出发,亥时初离开汴城的北门,往北燕京方向走,叶大人派了七拨人马拦截,皆不成功,如今,贺五公子已快出了大魏边境,马上进入明州郡,此时,距离此地一百里路程,叶大人请皇上定夺!” 顾城风心头的焦虑瞬时放空,眉间立刻变得一片疏朗,流墨般的瞳底,如空庭中一株盛开的桃花,温柔如天上的暖阳流泻,成了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传旨,让前方的影卫为贺锦年开路,引她走明州郡首府岐州!”顾城风唇边蔓延的弧度好像五月欲开的花朵,意犹未尽—— 余音未绝,双腿一夹马腹,雪声低吟一声,再次放开四蹄狂奔。 半个时辰后,顾城风很快进入明州郡界内,绕过两座山,到了一块丘陵之地,因为路上已遇不少行色匆匆行人,一个个托儿带女,驴车和板车上都放满了行囊,顾城风便放缓了速度。 他放眼四周,尚记得去年他也是秋季来明州郡,虽说当时也过了秋收,层层的梯田连绵几座山,眼见的全是光秃秃的被收割过的水稻。 但是,山下那些收割好的水稻区,被农户围起来,引湖养渔。那时可见,几百个农户正围着渔塘放饲料,偶见上学的孩童三三两两地背着书包从田间穿过。 比起四年前,这里一片荒凉相比,朝庭的扶持农桑,重视水利已明显见效。 可现在,水田中空不见劳作的人,更不见背着书包上学堂的孩子,牛驴不是装着满满的农产品进城去贩卖,反而给人一种举家搬迁的感觉。 “公子,您是想进岐州城么?”一个牵着牛车的老人突然朝着顾城风扬手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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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顾城风微微颔首。 “别进了,今日岐州肯定又有朝庭大官要来,岐州城城门全挤满了官爷,那道上呀,都铺了红红绿绿的地毯。我们老百姓已经不让进城!”老人长叹一声,又道,“今儿一早,俺原本想进城卖掉些鱼多换几文钱,看来都不行喽!”牵牛的老人含了一口水烟,抬着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几眼顾城风,“瞧公子打扮也不俗,出门怎么是一个人?最近这明州郡不太平呀,广阳镇一下就死了三千多个人,冤气冲天呀,大家都说大灾要来了,哎,都当今的圣上好男色,惹了一个男妖,被迷惑了。所以,天要降灾于给我们苍月国哦,明州郡那些有银子大官人都往大魏方向跑了,俺们没银子,先带着孙子去隔壁的郡县躲上几个月,公子您怎么还往里面挤。” 桃花眸划过一道阴霾,顾城风沉了沉声,“老人家,朝庭难道不出面抚恤?”广阳镇灾患后,他除了下令彻察,还下旨让明州郡的官员安抚当地百姓的情绪,并控制流言蜚语。 没料到,在这偏远的小农庄还可以听到一个农民在议论帝王专宠男色。 这时一个驾着驴车的人经过,懒洋洋的口气中带着不满,“谁顾得上哦,这朝庭三天来一个小官,五天来一个大官,这些郡府的老爷们给他们接风都来不及,哪想得起我们这些老百姓!哎,大伙都说,这是苍月要亡国的征兆呀!” 驴车上的妇人急忙阻止,“就你多嘴多舌,这话能朝着生人乱说么?”说完,急着向顾城风点头,“公子,我家这口子一大早还没清醒,您别把他的屁话当真!” 那老汉似乎也警觉方才自已失口冲撞了当今的圣上,而瞧眼前的年青人,要是朝庭里派来的密探,那他岂不是犯了死罪,当下,再不敢开口,急急拉着牛车离开。 顾城风心中已有数,也不再追问百姓,反而引起恐慌。 他知道他这一夜的疾驰,动用了上千的影卫为他开道,一路上半夜开城门,肯定也惊动了不少地方官员,并从他的行程中判断出很可能是赴明州郡,所以,这些官员及早做好了接驾的准备。 驰马到了行人少的路段后,他开始加速,刚行一柱香时,便见前方远远一匹白马朝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顾城风心口意外地跳快几下,仿佛遭到重重地撞击。 随即一双桃花眸绽放出凤凰潋艳般的光彩,只见,马上那少年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缎袍,朝着他扬起银鞭,虽然太远,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却可以从她舞动的马鞭中,他读出,她这一刻有多激动。 此时天空万里无云,暖煦阳光大片大片地洒在宽阔的四野,就在两匹马距离越来越近,近至不到五丈时,他一个纵身,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翩跹的身影,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身后,双臂一展,将怀中的人整个摁进怀中,狠狠搂紧搂死,“锦儿,从此后,你要什么我都依着你,惟独不准离开我视野半步。”声音忽如落叶离枝般,轻而散着浓浓的眷恋,“我盼你、想你、想得……人魂皆不安!” 骤然来的一种力道,几乎要将她生生地揉碎,甚至连风声都吹不散双臂骨骼那传来的咯吱作响,可她舍不得拼开,身子反而如归巢鹊儿紧紧扣在他的身上,如果可以从此被他揉进他的身体中,她愿意! “城风,遇到你真幸福!”贺锦年那双清眸泛起盛开的笑,一路上的忧戚荒凉在他一句话中烟消云散! 这一路回程极不顺,一出汴城,没走三十里,便进入了个荒凉的小村,一个小小的村庄,让她绕了整整四圈,幸亏是西灵春感觉到异常,说是某种法阵挡住她的路,最后,在西灵春的带路下,成功离开。 接下来的路,虽没再遇到法阵,但却频频被人设了路障,虽然她的第六感每一次都判断精准地避开拦截的要道,但对方的人数实在是太多,尤其让她感到不解的是,对方从不伤人,只意在拦截。 贺锦年能避就避,避不了时,她让上官凝和陌夏直接动手攻击,燕凝霜也被一路的嗑绊搅得心头火起,在第三次遇阻时,索性一扬手,将四周十几个影卫齐齐药倒。 撕开其中一个人的面纱时,她认出,此人竟是顾城风身边的近侍之一汲尘。 “怎么回事?”贺锦年心头的那种混乱震惊足以泯灭她所有的智慧,苍月究竟出了什么事,顾城风竟会下旨拦截她回苍月。 霎时,归心似箭已不能形容她的心,她开始放开速度独自前行,远远将四个侍婢抛在身后,一路上只要有人敢拦,她便用手中的鞭狠狠地砸向对方,怒斥,“去转告你们的主子叶明飞,再下令拦我,给我逮着的话,我让他脱裤子绕城跑一圈!” 靠近苍月边界时,沿途开始看到载着伶人的马车,以往,在她的记忆中,都是由苍月开往大魏,可这一路上却频频见到伶人的马车队往苍月方向行驶。 有些是伶人倌的老鸨带动,车头上都带着各家伶人倌的标志,有些是自由伶人雇了马车前往苍月。 稍一打听,竟把她惊得全身冒出冷汗,甚至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路茫茫然地疾奔,却不知路在何方,若非是四个侍婢不久后追上了她,护在了她的身侧,并三番两次现身,提醒她走错道,此刻,连她自已也不知道去了哪。 耳畔边频频听到前世中,大魏冷宫那几个碎嘴的宫女的笑声,“三千男宠呀,不把身子掏空才怪,可惜了,听说是个美人皇帝呢,哎呀,又年轻得紧,怎么偏生就喜欢男子了呢?” “是呀,真可惜,听说后宫里没有一个女人,也没有子嗣,这大好的江山也不知便宜了谁……” …… 终于清醒时,顿觉心如被撕裂,四肢百骸血液流经过的地方都在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痛! 心中叫嚣地呼喊:城风,你一定要等我,我就回来! 一路不休停的纵马狂奔,贺锦年只觉迎面吹来的风象一把把的尖刀,割得她体无完肤,一会儿又像燃烧的火焰,热气灼得她脑子都发胀欲裂,偏偏那些影卫层出不穷,根本无视她的警告,本来不过是三个时辰的路,竟让她直直绕了五个时辰。 幸好,今晨,影卫现身,告诉她,顾城风也快到了苍月和大魏的边境,并让她走明州郡的岐州城。 而现在—— 淡淡萦绕的薄荷清香带着微凉自顾城风的衣领间传出,袅袅地沁入她的鼻息,她尽量地扭转腰身,以让自已能更清楚地望进他那一双盼得凄艳,盼得心碎的桃花眸子,两人分别不到几天,他似乎消瘦了很多!很多! “城风……”掌心轻轻贴合着他冰凉的脸,轻轻摩挲中,眸中带着思念的一寸一寸游移在他的脸上,不过是几天,他竟给她一种隔了数年,流年倏然逝退,眉宇间夹杂着沧桑颓黯的痕迹,心头狠狠一烫,双眸悬泪滢滢,原本有太多太多想问出口的疑虑,一时间竟舍不得再提问让他分神,溢出唇的只化为轻轻一叹,“顾城风,你可不可以让我少心疼一些!” 顾城风并不擅言辞,只是紧紧抱着她,双臂的肌肉紧张到有些发抖,好似一松开,眼前的人随时会化为一阵轻烟消逝,他感受到她话里的爱意,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那身前的温热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就仿佛是自己身体遗失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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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竟是女红妆 “傻瓜,你这急巴巴地跑了千里的路干嘛,我说过了,一有时间就会去看你,我何曾说话不算数了!”贺锦年见不得顾城风消瘦,心疼得好象生生掉的是自已身上的肉,眼睫便有些潮湿。 他看着她,眉目间缠绕着丝丝回忆,苦笑一声,“我信你,只是,这几天来,朕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全是你的影子,把你放在那虎狼之窝,朕感到害怕,他们曾那样不馈余力地伤害过你,朕一想,便是寝食难安,既便理智一直反反复地提醒,你定能护自已周全,可一静下来,就是不行,如中了种很深的毒……” “城风……”这是一种怎样极致的爱,被一个人时时刻刻放在心头,那样一瞬的幸福于她,恰如全世界的鲜花在盛放—— 她仰一仰脖,衔住顾城风的唇,绵绵地吻了上去。 顾城风早已心绪澎湃,情潮涌动,被她主动吻住,目中蓦然涌现欣喜若狂的光绪,瞬时化为主动,可再深的吻,再深的拥抱,也不能填满胸口那处的塌陷,便托了她的腰,将她从马上提起,侧抱紧紧在怀中,同时,俯下身,唇瓣紧紧密密地就辗压了下去。 始则如细雨绵绵,渐渐地,两人之间的气息风云迭起,纠缠缭绕之际气息越来越紊乱,他的手几番绕着她的腰部欲上欲下,当浓情甜欲达到最盛,当所有理智仿佛被燃成灰烬,一番挣扎后,他的手还是穿过她宽松的袍底,一路毫无障碍地穿行而上,按在了她的胸口上,隔着厚厚的裹巾用力地抚触着,拇指一道一道地用力划着,象是欲绞碎那讨嫌的隔阂。 两人身体间隔着彼此的锦缎,疏解不了心中爱欲,却比皮肤互相间的磨蹭更为折磨人,而他的手百般触摸在她裹着胸巾的胸口,想解了那恼人的一层,左右辗转地寻找切入点,却不得其法。 他与她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触感想抓——抓不住! 想挥——挥不开! 交缠着思念、交缠着饥渴,几欲将她和他的灵魂整个吞噬。 她几次迎身而上,像是在努力奉上她自己,由他将她吞噬,全然不知,他的手已触上了她的雷区…… “皇上,前方有数百名百姓要经过此道,属下等不宜驱赶,皇上……您看……”影卫的声音响得极为不利索,甚至含着极少见的战战兢兢。 贺锦年一惊,脸上的粉红的情欲尚来不及褪却,皓眸已然本能的睁开,从他的肩口那探出小脑袋,定睛一看,离她最近的一个百姓,已在一丈之外,正挑着担子摇摆着往她们的方向走来,而前后篮框里都是放着孩子,一男一女,坐在前的一个男孩还裂着嘴朝她憨笑着。 根本不是所谓的“前方”,而是近在咫尺了,想来那影卫也是犹豫再三,迫在眉睫时,方不得不提醒。 所幸的是,顾城风是背对着人群,方才那激情一幕并没有落入那一对纯净的孩童眼中。 “朕最近的銮驾于何处?”顾城风声音慎定,听不出一丝被打断惊扰的情绪,他眼波定在怀中的人,惟见她小脸潮红,阳光下,陷在情欲中的少年是那样的美,美得令他的周身的血液在奔腾,他紧紧地,紧紧地盯着她每一个娇艳欲滴的表情,唯恐错过! “回皇上,离此地约一里!”沿途上,前方的影卫担心帝王一路劳累,又了解顾城风从不肯下榻客栈或是驿馆歇息的习惯,于是,在前方的第一道路口都设有銮驾,只等帝王坐骑远离五十里后,方撤离。 顾城风见前方百姓人数众多,便一手执缰,甚至不去细看左右两旁的田间小道是否能强行通行,双腿稍用力一夹,调转马头,便朝着田间的小径奔去。 雪箭极通人性,虽然小径极为狭窄,但四蹄错落地交叉而踩,不一会儿,就过了那纵横交错的水田,来到一处干涸的田梗间。 贺锦年双颊的嫣红已延至耳后,可此时,是否现场直播上演男男恩爱秀,已不是令她感到脸红的原因,而是,方才顾城风的执缰的手居然是从她内袍里的裹巾移开,难道—— 贺锦年神色带着不安的探究瞄向顾城风,只见那一双桃花眸含着醉人的水色迷离,那嘴角浅浅抿着,一副无法餍足欲望,那表情分明就是正常情欲被打断时的不满! 显然,顾城风既便是摸上了,还是没发觉她有胸口处所含的奥妙。 “我是个路痴,你果然是个情障!”贺锦年暗中窃笑一句,原本不安的心,瞬时变得有些哭笑不得,她有时很佩服顾城风在这方面的迟钝。 突然,她脑子一晃,想起方才她正局促时,他问了影卫什么? 好象是问銮架! 心跳骤然加剧,她此时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他在这节骨眼上要登上銮驾的目的! “城风,我们下来走走,我骑了五个多时辰的马,全身的骨架都要散了!”贺锦年调皮的说笑着,口气极为轻松,胸腔内却是心惊肉跳,在那一双桃花眸的洗浴下,她周身的肌肉开始变得僵硬,不能再这样耳鬓厮缠下去,“还有你,也骑了一夜的马,也该松松筋骨了……” 顾城风没有回应,看着她启启阖阖,如珠般的声音从那一对嫣红的唇畔里吐出,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指腹先是细细地描过她的唇瓣的轮廓,突然,食指轻轻一探便伸进了她的口腔中,那里潮温、温热、柔软,虽然这四年来,他的舌头细细地描摩过千遍百遍,那其中的甘甜也品偿了千次百次,可他的手指却是第一次探了进去,那是一种异样的触感,徒然让他想起,四年前,在雀台之上,这张小嘴曾含住了他的……将他所有的陌生领域一夜点燃! 她的唇半僵着张着,两人间的气息瞬时变得紧张起来,顾城风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咙上下滚动一下后,修长的指头又往里面探了一下,声音带着沉沉的沙哑,“锦儿,我想了……那仪势,很想了!” “可,可……可我屁股疼!”对于他光天白日之下,在露天的场所,如此直白地性暗示,她面红耳赤,一时间却词穷,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绝! “稍忍耐一下,就到了!”顾城风抑住不定的气息,一手理着贺锦年稍乱的鬓发,唇瓣从她的脸轻刮向她的耳畔,“朕抱着你!”顾城风索性另一只手也扔掉缰绳,绕到她的身下,稳稳托住她的臀瓣,让她完全免于颠簸。 在情之一面,顾城风虽显得笨拙,但却不代表他看不懂贺锦年的小心思,若是在以往,他习惯了迁就她,可这一次,他想遵从自已的内心。 臀部被他象婴儿般托着,这样抱她的姿势,实在令她感到无地自容,除了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腋下,权当作掩耳盗铃。 “好些了么?”耳畔再次传来他的关切,这一次,她感到他喷出来的气息都带了些灼人的热气,将她的小脸烘托得更艳。 她强烈感受到他的欲望在抬头,可他的动作却是极致轻柔,怜惜地、宠溺地,象蚕丝圈卷着她的心,丝丝缕缕地包裹着全是思念。 有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一股生死不够的悲壮,不要再管所谓的血咒,就这样,在他的身下抵死交缠。 随着马儿缓步前行中,顾城风看着她的唇瓣因为情绪紧张,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通顺,轻启朱唇一启一阖帮着释放胸腔内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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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变得愈发急促,他突然一跃,站到了马背上,就这样把她拦腰抱在身前,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如风般流畅,再次一跃,身姿宛如落叶轻灵抱着她徐徐落下,稳稳地站在了帝王銮驾之上,而后,几个阔步便进去,如珍似宝地将她轻轻搁在床榻之上。 她双手撑在床上,双眼迅速环视一周,这个临时的帝王銮驾虽然比不上那西海神木打造的那个赤红马车,但里面的摆设也处处彰显出皇家的气派。 他的双膝跪在她的腰间两侧,一手摁着她的肩头,眸光定在她的脸上,身下的少年已经十七岁了,足够可以承雨露,他不想再忍了,姚九落说得对,他不可能一辈子不碰贺锦年,既然不可能,那总会有第一次。 贺锦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决心,脸色微微发白,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惧,在他倾身下来时,猛生一股力道推拒着,语声艰涩,“城风,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四年前,东阁曾警告过我,我们如果在一起,就会被百年前的血咒……” “没有血咒!”顾城风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她的唇瓣上,眸光斩钉截铁,“锦儿,你已经不是单纯的姚迭衣转世,你的记忆中融合了贺锦年和贺锦筝这一对孪生兄妹,血咒已不攻而破。何况,你是男儿之身,你和我之间没有阴阳交合,又何来血咒缠身……”他根本就没有一丝的耐性再解释,只恐稍一迟疑,等到的是她的开口拒绝。 四年了,他已经再也等不下去了,他不知道秦邵臻和东阁的下一步筹谋落在哪一处。 他现在就想得到她,就算不幸,如前世般,他早早地离去,他也要将她彻底地变成他的人,死亦无憾! 下一瞬,她的腰际一麻,瞬时,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袭来,她知道他点了她的睡穴,她尚能保持一丝的清醒,是因为自已异于常人的意志力。 芊芊柔荑被他提起拉得更近,微一抬首,便见那风绝的双眸逼近,唇上传来的冰凉的吻记…… 而他,这一刻,竟升一起种落泪的感觉—— 四年来深抑的禁忌,午夜时分,独醉之后,总是在最寂静之时,无时提醒着自已,她尚年幼,她更适合站在朝堂之上,而不是困于他的身下。 可每一次清晨起来,看到她那张朝气的小脸,他总是会一次次地选择遗忘昨夜的决心,选择逃避朝野纷至沓来对她的指责,告诉自已,他和她相爱,只要是爱,就不是罪。 为了摆脱那种厮缠的禁忌欲望折磨,他也曾一次次地温习先祖皇帝留下的鞭策男chong的手记,警告自已,不得伤害她,更不能陷她于万劫不复,让她彻底成为世人眼中的luan童。 为此,明明早已食髓知味,却依然整整禁欲了四年! 而此时,心爱的人正在身下,锁住的情欲如脱了缰的野马般释放而出。入髓的欲望,含着刻骨相思,含着诉不尽的迷恋,含着日日夜夜的无法言喻的煎熬痛楚,吻得他头晕目眩,吻得他心魂震颤。如此紧密相拥,好像吻过几度风雨,吻过几度春秋,吻过了三生三世,夹杂着眼泪,夹杂着心酸。 “皇上……”她拼却所有的力量,启开了口,她想说,她是女儿身,若没有血咒,她愿意!她拼命地绽开嘴角地笑容,想要让他看懂她此时的心思。 “不要……。”一阵昏沉再次袭来,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心中哀怨,这一生最美好的初夜,难道要以这种方式终结? “锦儿,四年了,朕无数刻都在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今日总算得偿所愿,既便是马上死了,也是瞑目。”他冰凉的手指擦过她的泪痕,最后点在她的唇上,打断她的一声“不要”,续道,“锦儿,你向来聪明,只怕朕动的心思,也未必能瞒得住你。可是,你这一笑,倒真让朕所有累积的努力全部白废了。古人云,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莫过于此!” 复朱唇被死死封锁住,这一吻,消融了千年冰河,化为一池的春水,这一吻,极尽温柔,极尽缠绵,让人如梦一场! 她心中萦满对接下来的事情的期盼和不安,脑中断断续续地猜测着,他会如何去“宠幸”于她,思绪开始变得越来越迟钝时,不知不觉地闭上眼,她双眉似叶徐展,只觉那怀抱变得暖得不行,彻底瘫软下来。 再也不管什么血咒了——! 再也不避了——! 四年相爱,既使来日是一场空,但现在,她被疼爱在他的怀中——才是真实的! 顾城风直到再也感觉到她丝毫的抗拒,他搂紧她,腾出一手,从她微微敞开的衣襟处探入,发出叹息般的求喃,“锦儿……给朕。” 而她,只是凭着本能微微露齿一笑。 面对她的微笑,他愣了一瞬,随即黑眸因某种激动而神彩飞扬,他伸手捋开她碎散的发丝,抚上那张晶莹面颊,短暂的凝视后,修长的手极缓地,甚至令她没能丝毫察觉的,突然双手狠狠一撕,墨绿的衣袍片片在掌中飞扬—— 神明一瞬间回到她的脑中,她极力张开双眸,若一泓迷茫的秋水,“皇上……解穴,我不要睡……” 此时,她的裹胸已被他挑开,那一对浑圆白腻便如脱免般盈跳出来…… 他一动不动,亦不让她有丝毫的动弹,就这样控着她的四肢,看着她的身体。眼眶欲爆,眸里有巨大的难以置信。 汗,一滴一滴地从他的前额缓缓地冒出,渐渐地凝结成团,落在她的胸口,滑进那诱人的沟壑。 他的气息越来越浑浊,而她的眼神亦开始变得痴迷,明黄轻纱帷帐中,若有若无的香缕飘渺,扣人心眩,动人心魄。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是你藏的太好,还是朕太愚笨,四年了,你我朝夕相处,竟不知你是女红妆……”冰凉的手指一点一点从她的眉眼到唇瓣,再蜿蜒而下至那饱满,那顶端鲜艳的色泽竟刺得得他眼睑急缩。 “朕……终于明白了!四年来,你一直不敢道出女儿身,是因为……血咒!所以,广阳镇三千百姓离奇死亡,你以为是与血咒有关。因此,不顾朕的反对,支身前往大魏,是不是……锦儿,是朕,终究是朕不好,是朕的错,是朕——太缺乏勇气,竟让这份幸福如指间沙,在四年间,一千多个日子一点一点地流走……”如果,如果四年前他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他全更早一步追查血咒的来龙去脉。 他的手缓缓移至她的腰枝时,他心神震颤,眉间松松蹙蹙间,手竟再也无法再往下移一步,笑得满目仓夷,“锦儿,如果你是男儿身,朕今日绝不会放过你!可你竟是女儿之身……。竟让朕不敢赌这一步,只为,朕不敢赌姚九落的话是不是能信,血咒是否已消,朕不敢拿你的性命赌……”千言万语,千重柔情,万种情绪,最后都化作了最为一叹,“睡吧……” 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他为她细细地穿上衣裳,系好发带,耳畔是他沁人肺腑的气息,“好好睡一睡,朕明日带你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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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你必需成为朕的女人 顾城风静静地看着身边那沉睡的娇颜,她所着的亵衣是用云锦织绣裁剪出来,柔软地贴合在她胸口,少了裹胸的束缚,那诱人的女儿曲线象一块磁石紧紧吸附着他,让他移不开眼睛,怎么看也看不够! 辰时末,汲尘传来三个消息: 第一,梧晴雪已经在外候旨,等待帝王宣召。 第二,贺锦年的四个侍婢已追踪到此,正在帝王御驾外守候。 第三,章永威已找到唯一的生还者,戴少铭为了慎重,派了百名影卫保护唯一的证人。 顾城风坐在床边悄悄俯下身子,把她鬓角的青丝一丝一缕地敛整齐,而后极轻地,在她熟睡的脸上印下一吻,渐渐滑下,温软如丝地覆盖了她的唇形,轻轻柔柔,带着清凉的冰雪气息,甚至不带情欲。 但她那幼嫩润滑的肌肤几乎吸食了他的心,空得他竟感到从此愿长眠在她的身侧。 顾城风用修长的手指摸着贺锦年的脸,恍惚地说:“你好好睡,朕马上就回来!” 贺锦年是女儿身于他除了惊喜之外,更多的是不安。 如果姚九落的话不能信,那血咒未破,他和贺锦年之间还是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如果姚九落的话是真实的,贺锦年的灵魂气息中带了那一对灵鸟的气息,血咒不攻而破,这说明了,在申钥儿重生前,幕后那一场阴谋算计,精准到无一丝的差错。 那前世中的广阳镇之祸又是从何而来,以至在四年前秦邵臻就在图册标出了这个小镇。 这其中是否藏着什么样的玄机?所以,他想亲赴广阳镇,看看那里的情况。 除了影卫团团护在四周外,顾城风命西灵春在御驾周围布下法阵,以保护贺锦年的安全。 帝王御驾百丈外,梧晴雪一身黑色的劲装站着,此刻,她安静地一动不动,因为无风,连衣片都服贴在身上,足下未干涸的水在阳光下发出粼粼之光,身后是错落有致地一些农家小茅屋,不见坎烟,人与物,一切安静得如一卷山水画。 她神色淡淡低头看着鱼塘里几只翻腾的草鱼,少女如丝的额发微微盖住低敛的眉目,偶尔被水光晃动时,长长的睫毛簇簇轻抖,那一双琥珀色双眸在阳光下波光潋滟,美得令人不敢逼视。 因为她的一双过于出众的双眸,这四年在苍月皇宫,很多宫女和太监都认为她和六月肯定有着某种血亲,因为这样的眸色如今在苍月大陆上已近绝迹。 突然,感到有一道冰雪气息接近,梧晴雪一转身,便单肢跪下,谨声道,“皇上!” 她是奉旨悄然随贺锦年入大魏,如今的汴城所有的影卫以前桃园谷在大魏的弟子都听令于她的差谴! 而她的任务,自然是配合贺锦的行动。 顾城风睥睨一眼,虚指一扶,淡淡开口,“小雪,朕提了几次,没有旁人,不必行君臣之礼!” “是!”梧晴雪平身后,如往常般,双手交于腹前,也不待顾城风盘问,便先开口,“影卫最新的消息,颜墨璃在大魏皇太后的针炙疗法上动了些手脚,大魏皇太后这几日寝食难安,夜里惊梦,梦呓田敏丽要取其性命。慈宁宫人心惶惶,皆认为,这是田敏丽给皇太后下了巫蛊!” “田敏丽有何反应?” “回皇上,田敏丽已在汴城现身,并屡次在申府四周打探,问申钥儿的下落,贺五公子刻意传出的申钥儿归国,果然吸引了田敏丽。” “说说你的看法!” “据现在所有的情报分析,五公子的目的是希望颜墨璃诛杀大魏皇太后,污陷田敏丽,逼两人交手。属下分析,皇太后归西这符合大魏皇帝的利益,所以,属下断定,不出一日,大魏礼部会发太后驾鹤归西的国丧!” “建州呢?” “建州秦邵栋听闻皇太后身体有恙,建州有调兵的迹象,皇上高明,秦邵栋果然是希望借太后之事发兵起事。” “大魏皇太后归西后,大魏之事由你来善后,不必等颜墨璃和田敏丽内斗,马上下令,给颜墨璃下灼魂!” 梧晴雪闻言,垂眸看着足底,眉目仍然恭顺,身子却是不动,似是在斟酌言辞,少顷,决定开口直言,“皇上,依属下之见,大魏的善后由贺五公子来处理会更妥善。据属下所得的信息观察,现五公子已牢牢控制了局势,按此发展下去,田敏丽会很快现身,颜墨璃亦会马上伏网。属下猜测,五公子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是想给苍月台百姓一个答案,趁此机会交出田敏丽,告之明州郡的百姓这是田家的古灵巫术作遂,加上大魏太后的死讯,会让百姓认为,就算有异端的灾难,也被引至大魏。此举也等于告戒那些商贩,不用举家迁往大魏避祸!五公子这计是一石三鸟……” 顾城风闻言眉峰微蹙,打断梧晴雪,“朕不愿冒这个险,当年朕就是太抱侥幸之心,让申钥儿回大魏,结果事情几乎到了不可挽回的余地。大魏的事,你暂时接管,如不行,马上撤回苍月。” “属下遵旨!” 梧晴雪离去后,顾城风拟旨下令章永威三日后,在明州郡首府岐州公审此案,届是,与大魏皇太后离奇事亡相乎应,相信,很快会就广阳镇的祸端流言引向大魏。 顾城风回到帝王銮驾,上官凝在候在銮驾边,见帝王带着询问的神色,便谨声道,“皇上,五公子正熟睡,尚未见醒!” 顾城风抬眸看看天色,此时尚早,心道此地离广阳镇不过是三十里地,一个来回,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便唤来雪声,独自奔赴广阳镇。 广阳镇如今是重灾之区,朝庭命官以前衙役遍布整个小镇。顾城风素来喜静,除了平日上朝和御书房议政外,他所行之地,皆不喜被众星捧月。 所以,在他的坐骑进入广阳镇的羊肠小道时,除了道口几个必要的侍卫外,所有官员都被影卫撤离。 顾城风独自疾行,羊肠小道上洒满了元宝钱,两边的树干上,挂满了引灵的白幡。 到了广阳镇,便听到百余名的和尚齐生颂《往生咒》,木鱼之声响彻云霄。 顾城风绕开为三千冤魂超度的和尚,进入了广阳镇镇中央。 抬首望着冗沉的天空,顾城风心头笼起阴霾。 突然,天空中不知何时飘几声琴音,夹杂在漫天颂经吟唱中,纷扬幽谷涧溪,格外清婉悦耳,直入顾城风的心腹,顾城风修眉微微一挑,拨出腰中的软剑,直接衙府的高门之顶,端坐的一个极美少年,“六月,想不到你也在这!” “顾奕琛!”六月轻唤一声,琥珀眸中荡出粼粼璨灿之芒,修长白皙的十指轻抚,伴着流水之声,声音更是如玉珠扣盘,“三千的冤灵难道没有唤醒你两世的记忆?” 顾城风一凌,刚想质词,六月突然语声一变,冷凝之声聚起,“那就让清浅助你一臂之力!”余音未尽,调声一转,化作有些诡异的音律,那密集而婉转的音律似拐着不可思议的弯一般潜入人心,蛊惑着一种死亡的神秘,如风疾花落,百花尽榭,甚至连天空上的厚厚云层亦随着音律而滚动…… 贺锦年清醒时,暖日黄昏,透过窗绫打进床帐,她眯起眼睛环视打量着四周,想起昨日被顾城风抱进帝王銮驾。 神思瞬时清楚,虽然那时的她半陷于昏迷,但她清楚地知道顾城风曾脱去她的袍子,她愣了一下,半屏息地摸向自已的胸口,果然,裹胸已被解去,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顾城风。 心怦怦而跳,她感到四肢有些虚软,贺锦年本能地扭了扭臀部,却发现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显然,顾城风并没有在那样的状况下宠幸了她。 她微微婉叹一声,竟分不清是喜还是忧。 “锦儿,醒了!”头上响起一声好听的询问之声,同时,榻微微一沉,顾城风便在她的身边坐下,他对着她漾起温柔到极致的微笑,象是盼了许久一般,带着千年呼唤的魔音,“来,先喝点玉米浓汤!” “我不饿,城风,你先告诉我,血咒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血咒被解了!”这件事干扰了她整整四年之久,怎么能被他一语带过? 她刚坐起身,顾城风已经将枕头垫在她的腰后,又从案桌上拿了湿毛巾,为她细细地净手,“傻丫头,都睡了五个时辰,怎么能不饿!”他的眸光带着淡淡的宠溺,语气极轻又无奈。 “城风,你怎么……”她有些不自在,以前和顾城风在一起,便是他再宠她,这些事他却不习惯做,且,顾城风每次一碰她,就会脸红、耳赤、比她还要紧张。 而现在,他做得竟那般娴熟和自在。 “锦儿,广阳镇的事已不必操心!”顾城风又捉过她的另一只手,换了一根干净的毛巾后,又开始细细地为她擦拭,眉眼不动,如话家常中带着不容任何人置喙的强势,“三千百姓之死与所谓血咒无关,主犯如今已被我困居地苍月皇宫!” “申剑国给你逮住?”她心中一跳,心思被转移,便没再留意顾城风的动作。 “是他自投罗网!”顾城风冷哼一句,“其实他真正的身份是姚九落,算起来,他已愈百岁,是……迭衣的孪生哥哥,六月的亲哥哥!” 贺锦年静静不语,她知道自已很可能就是姚迭衣的转世,可不管是申剑国也好,姚九落也罢,他们都算是她至亲的人,却如此不溃于力地伤害她。 胸口那处缺失般的感觉再一次袭来,闷痛难当,只是她早已习惯这种疼痛,所以,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城风!”贺锦年声音略带低哑唤了一声。 “嗯,锦儿,我在!”他带着脉脉情愫的桃花眸,似一层细水软软包围着她,瞬间洗涤了她的心,况且她向来不是个遇事闷怀久久不散之人,很快就敛了心绪,“那广阳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阿九那孩子施邪术,如今——”顾城风吐出胸臆里沉积许久的一股闷气,拧了一下她的脸,“说起来你还不信,邪术让他成了女子之身……且,那一张脸与你一模一样!” “啊——”贺锦年心生一种被蜘蛛爬上裸露手臂的感觉,甚至没有听出顾城风话里的不寻常口吻,咽了一下,口气略显得结巴,“你是说,姚九落成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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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城风的颔首下,贺锦年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遂又重重地摇了摇首,像是在摆脱某些混乱的东西,接着,又咧了咧嘴,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表达什么情绪,她有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申剑国变成姚九落那百年妖孽,她早已做足了心理建设,可自已曾经喊了十几年的爹成了一个女人,她真有一种遇到了岳不群,而她成了岳灵珊的违合感。 “那血咒呢?”贺锦年咬了咬唇瓣,不死心地又追问一句。 顾城风唇角微微一勾,暮色般的桃花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血咒,血咒已随着你的重生,烟消云散,锦儿,你我可以放心在一起了,你高不高兴!” “才不会……”她羞红了脸,悄悄抬眼看过去,这男人什么时候也会摆上一副秀逸君子的痞样,虽然面容略显苍白,却掩不住,暮色般幽深的桃花眸透着令人心跳的风情,她直觉眼前的他变了一个人,却说不出变在哪,明明是一样的他,眸中的爱不变,细微的肢体动作透出的宠不变。 “城风,大魏那……”她原本想跟他提一提颜墨璃的事,尚未开口,他便将一匙的浓汤抵到了她的唇边,“别记挂这些扫兴之事,来,先暖一下胃!乖,张口!” 她只好忍下,乖乖地在他的眸光警示下,喝了一盅的汤。 “躺一天累了吧,朕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很喜欢的地方!”他拿了毛巾,拭了她的唇瓣,从榻柜下拿了一件白色广裙,她要接过,他一笑,将裙子上的绣扣解开,“别动,朕帮你穿!” “城风,这些……不难,我能做!”她有些凌错感,顾城风素日连自已穿衣袍都要几个侍婢侍候。现在,帮她穿? 可那迷迷糊糊的念头尚未理出一个结果,那边,顾城风已经将广袖套上了她的一只手臂,甚至不需要她如何配合,他便倾了身,将她另一只手臂也套了进去,三下两除二,便帮她穿戴好。 因她常年穿男子衣袍,若这女子的广裙让她自已穿,定也没他这般熟练,心思恍动中,他的指尖已顺着她的身体移到腰际,轻松地找到裙裾两侧上的长带,极嫌熟地打了一个结。 “你……怎么知道这结法?”她腰带的系法很美,象两只蝴蝶在飞,且看上去非常繁琐难打,可顾城风却会。 可问题是,他什么时候学的? 他眼波睨向她,倏然撩动唇角,意味深长地笑,那风华无限,几乎迷离了她的眼,让她的心跳加速,能马上避开他的灸热眼眸——这男人是妖孽中的极品。 他深邃的眼神化作撩人的邪魅,“朕心里想过好多次,锦儿要是女娃,就把锦儿打扮漂漂亮亮。”他的手心隔着她薄薄的衣裳在她的腰腹中反复来回地流连。 “你知道么,朕打的两只蝴蝶,就象朕的两只手,时时刻刻地贴在你那,象是一种宣告,这是朕的地盘!”他笑,往昔宛如美玉的面容常常是安静如水,如今眉目间跳闪着各种情绪,将那一张完美的脸挥洒得愈加俊秀。 “你……”她刹时满脸通红,这这这……也太邪恶了!这是顾城风说的话么? 他俯身贴近她的耳畔,冰凉的肌肤熨着她滚荡的耳珠,更透那份晶凉见骨的质地,而他紊乱而灼热的呼吸吹进了她的耳膜,“有需要时,朕就会解了它,因为朕不需要它们在那停留时,便不许它们来凑热闹……” 那袅袅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内,只觉一股如绵针般热流无处散开,激起她全身愈发燥热,大脑中唯一的一根神经又在提醒:这话怎么听得这么暧昧?顾城风鬼附身了? “来,朕给你梳个女儿的发髻,朕想,锦儿一定不会!”他将她身子转了一个方向,让她坐在自已的身前,拿了案几上的桃木梳,便开始细细地梳起来,动作轻柔得像一滴水。 少顷,铜镜里出现一张白皙的鹅蛋脸,堪称美丽,娥眉淡扫略显英气,眼角含情眸光如皓月。通身雪白的云绵织绣广裙,层层叠叠的裙裾垂至地毯之上,腰间一对展翅的蝴蝶结,衬出淡雅出尘之势。 梳着简单的单髻,清纯得象晨间的一滴露珠,唯一的颜色,便是鬓戴着一朵不知从何处摘来的海棠花。 “瞧,朕的锦儿长大了,出落得象一朵雪山净莲!”身后,修长的又手搭上她的双肩。 “城风,你好象变了,我怎么感到这不是你!”贺锦年再沉溺于这种甜密,大脑中还是有一丝的理智在提醒顾城风的行为,完全换了一个人。 可她却依然笃定,他还是他,因为她的第六感感觉不到别的。 “那你说,我是谁?”他了悟地笑,将她的身子慢慢扳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已的胸口上,声音温柔,“朕若再不变变那死性子,就要被你折磨死了!” “谁爱折磨你!”贺锦年嘟喃一句,一触到他的胸口,手心里一传来心脏的跳动,便本能地开始分析他体内的激素分泌情况…… 伴着她的体香萦绕,他看着她胸间饱满的弧度,身体就燥热起来,他搂着她腰的手禁不住紧了紧。 她突然感到颈上一阵阵男子气息的侵袭,带着疑惑探向他的眸光时,却被他轻轻一带,整个人被埋进了他的怀中。 “是不是感受到朕什么不同?” “嗯?”她说不上来,小腹被他紧紧压向他的身子,瞬时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红粉袭面之际,又被他语声中略带戏谑之声,惹恼,便不肯回答他。 “锦儿,朕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也不容她问,他拉过件雪白的披风,笼住她的身子,很快抱着她,离开銮驾,几个腾空,将抱着她骑上了雪箭。 疾驰中,夜风掠过发际,带来淡淡的凉爽,但却丝毫没有散去方才的氤氲之气,因为他抱着她的手是托着她的臀部,她知道,那是他担心马儿颠簸时震到她,可她从不是一个娇弱的女子,被这样宠着,她甚至感到有些不适,尤其他的手托的不是地方,在震颤中,他的手若有若无地...... 她直觉,今夜肯定要发生什么。她心底也盼望着这一种迟来的灵与肉的结合,她纵然不是矫情之人,但,一路上,她还是紧张得连大口呼吸也不敢,甚至不曾留意他走的是什么样的路,只知道,听到流水之声时,方看到,他们来的是一个世外桃园般的小竹居。 “这,这是哪里?来……来这干什么?”竹屋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水池,她心里预感到他要做什么时,他已经抱着她从马上跃起,在空中几处旋转,抱着他轻轻地落在了一片草地上。 “这地方喜欢么?”他抱着她旋转几周,让她看清这里的风光。 有竹屋,篱笆、还有几块方方的地,可是中间长着半人高的杂草,若不是四周铺了鹅卵石,还真看不出来隔了几块地出来。 “喜欢,象世外桃园,城风,你是什么时候找到这种地方的,你刚才好象有带我穿过一条很窄的路,难道我们刚进的是广阳镇?”脑中晃过方才走过窄道时所见的满地的元宝纸和树叉上的引魂幡。 “嗯,是广阳镇,这些,朕以后跟你细细说,现在,我们做些浪漫的事……相爱的,女子和男子之间专属的事!”他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的唇瓣上,月色下,桃花眸若内漾起一泓妖艳。 “城风……”呼吸一紧,身子已然被他托起,一收一放间,将她平放在了草地之上。 “锦儿……”他的身子紧紧附在她的身上,没有一丝的缝隙,只隔着两人的衣裳,可这样的距离,他还是觉得不够,他想,他不能再等了! 她的心突然跳得如疾凤骤雨,虽然这四年来他们一直很亲密,她亦常被他宠爱地搂进怀中,甚至与今晨迷迷糊糊时也不同——因为这一次他让她慢慢适应的过程也没有,而是,把手放在了她饱满的胸口处。 四周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连流水声也似乎被隔离开,惟可以听见他微弱的叹息声,“锦儿,告诉我,如果生命剩最后一天,你想做什么?” 她想说,什么也不做,安安静静呆在你怀中,就可以了。 “朕本来想给你一些时间,但不行了……”冰凉的指腹一点一点摩挲着她的肌肤,随之掌心附上,轻轻抚着她的轮廓,“朕最想做的,就是和你做夫妻。” “我……我……”可是,这一刻的温馨让她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什么,明明这样的情话于他与她之间,一直是默认在心,以前,他也曾说过,可现在,她竟然是泪流满面,好象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歇息的港湾一样,她除了流泪就是流泪。 他突然一只手捧了她的脸,就这样吻了下去,在双唇触碰的那一刹那,激情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在她还没有被震荡的情绪清醒来时,他撬开她的牙齿,直接顶到她的咽喉处,舌在她口腔里肆无忌惮地横行,穿梭…… “城风……”她轻轻的推着他,没有用多少的力气,但他顺从了她,缓缓地移开了脸。 带着氤氲的情欲,他的五官脱了素日的深沉,退了帝王的霸气,带了情欲的眼角眉梢间似隐非隐流落出的魅色,尤其是他眼波处那挑妖异的眸光,仿佛一瞬间被把她的灵魂都吸了进去。 在他深情的凝望下,带着一股极致的蛊惑气息,好像缓缓渗透了肌肤,注入她的血液,在她的体内流动……让她所有害怕、担心的话全然吞进了腹中。 在她的唇启启阖阖中,他果断地开口,“不要紧张,更不要顾忌,朕知道自已在做什么!”他直直地盯着她,他的黑眸里温柔渐逝,缓缓升腾起一丝暗红色的幽火,“朕不能再凡事迁就你,锦儿,今夜,你必须成为我的人。今晚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人。” 他不再说什么,用自已的唇封住了她的唇。 她咬咬下唇,双颊滚烫,若非是气息和感觉不会错,她真的怀疑眼前的顾城风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以往,这些话,便是写下来让他念,他也未必能念出口,可现在,居然如此坦白地说着这些专属于情人间的话。 他的手很快顺着她的裙裾下摆探了进去,温热的手滑过她腰部的曲线…… “脏,我想沐浴!”在马背上奔波了那么久,一身的粉尘。 “好,朕也正希望来个鸳鸯浴!”话未说完,抱着她纵身一跳,便跃入了池水之中。 “啊!”被日头晒了一天的水并不冷,反而带着沁人的舒服滋润,扫去所有身体上带来的燥热,瞬间让她的毛孔张开。但云锦织绣一旦沾了水,有穿和没穿一样,女儿的曲线就这样妖绕地绽放在明月下…… 她还陷在困窘里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抽丝剥茧般,脱得干净彻底。 晶莹的水漫过在白皙光洁的肌肤,如涂了一层牛奶般,水下那圆润玲珑的曲线,在每一寸他思念的雪肌上跳跃着艳丽的色泽。 当修长的手从她的脸缓缓下滑,沿着颈项滑过清瘦的双肩…… “别紧张……这一次,是在我们自已家里……不要怕!”他的唇勾勒出一条好看的弧线,带着安稳的笑容,“朕不会让你疼……” 当他的手渐行渐下时,她感觉心脏就要从胸腔中跳出,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她有些实在无法忍受。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惊慌地仰望着他,“不要……” 他的眸色倏然一暗,突然抱着她一跃跳上了岸上,刚好落在了他和她的衣物中央,他一手托着她的后颈,垂首吻住含的唇,封住!此时,他什么也不想听,只想做! 他的另一只手挣脱阻碍…… 她的唇被他死死封住,连唇角偶尔溢出的呻吟也被他全盘吞下,如果可以说话,她真想求他放过她,这感觉实在难受,想要排斥又极渴望,想要拥有又带着恐惧,好象是对,又似乎是错。 他缠绵的吻象把她的内脏一点一点吸食走,让身体变得空无,急需一种热情去填满那无穷无尽的空虚…… 月光下,他俊美无双的脸庞像最上等的暖玉,秀美的唇泛着淡淡的笑意,周身散发着令人无法逼视的流光,她看见他的脸上染着激情的绯红,弯起的眼闪着掳获人心的魅宠…… 那样的宠瞬间击穿她的心,象是宠了她千年万年一般,那一瞬,她的灵魂真的被他掳获,完全沉迷在他醉人的性感里。 在他狂热的激吻中,周围的世界仿佛在天旋地转,她开始完全抛开羞涩,伸出双手绕过他的颈交缠着,整个身体都依偎向他。 “朕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低喘一声,吻得更深,她觉得此时的他,似乎化为妖,意图将长长的舌滑进她的咽喉偷走她的心。 她眸中醉人的恸情让他的心情飞跃到极致辞,他托起她的腰…… 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放开她的唇,一边急促而紊乱的呼吸,一边用唇舌缓缓捕捉她晃动的…… 他抬起了头,那一刹那的风华绝艳地笑让天地无光,“锦儿,你终于为我绽放……” 被禁了两世的的欲望悄然打开,顾不得再怜惜,顾不得她的不适,一遍遍地在她身上寻找着契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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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揭秘秦邵臻 贺锦年清醒时,已是第二天午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抱到竹屋里,她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被他换上干净的襟衣,她想起身,却发现全身没有一丝的力气,身子下面灼烧得历害,却又冰凉冰凉的,似乎被涂抹了一层药膏。 她轻轻揭开薄被,果然,被子里的一股浓重的药香传了出来,她微微抬头,蓦地,脸烧得滚烫,原来,她只穿了一件上衣,身上布满了青紫的吻痕,她还看到,她左脚的足踝处系着一条编织的红绳,虽然一时不明这红绳的意义,但左右不出是代表男女订情的意思,想来,是他趁她睡着时,悄悄帮她系上的。 她心里甜得快挤出蜜来,刚想曲脚看看那红绳,那处又传来一阵撕痛,她忙盖上被子,抚着怦怦而跳的心,幸好他此时不在身边,要不然她会很难堪。 忆起昨夜,他坚韧的身体和清淡的薄荷之香通宵达旦地包围着她,顿时让她心脏莫名地漏跳几拍,她从未想过,象顾城风那样带着冰雪气质,沉静如水的人,疯狂起来,会成那样。 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再不从那沉沦中清醒过来,只怕她的心脏会负荷不了——时而停跳了两拍,时而狂跳! “醒了?”顾城风正坐在窗前看着她,窗外繁密的竹枝将秋日的暖阳低低地折射进来,斑驳光影在他的的脸侧投下淡淡的朦胧。他很宁静地坐着,他的唇微微上挑,勾起浅浅的弧线,双颊潋着两抹嫣红,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将薄衿盖得更严密些,“早晨有些凉意,别冷着!” 也不知道是阳光拂射的原因,还是因为触及到她裸露的身体的原因。 他的眸光很轻很柔地注视着她……和昨夜带着炙热疯狂的顾城风又象是完全是两个人。 眼前的人才是她熟悉的顾城风——安静、容易羞涩、不擅表达情感的顾城风。 “你一直在!”贺锦年瞬时浑身热血沸腾,她刚做了些什么,她方才当着他的面掀了薄衿,看自已满是紫痕的腿? 好象还扭了腰了,否则不会牵引那处处不会传来那种疼痛。 说不清为什么,她眼圈便是一红,气道,“你干嘛没声没息地坐在那!” “锦儿,别恼我……”他微微一顿,低下首来,眸光似水,潋着一潭温柔静静地注视着她,带着一种犹豫的眼神,象是读着她每一分神情的变化,“因为,我有些事得和你说,可我怕说了,你会恼我!” “是想解释你昨夜的行为么?城风,我也闷了一肚子的疑惑,但昨夜你那样,我总觉得你必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并不追问,现在你既然先开口,你到跟我说说,你昨日从黄昏开始,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你说说,是怎么回事?那些痞子话,你何时学会的?”一夜性事后原本就眉色含春,此时因为略带情绪,双颊笼上一层粉红,竟添出几分媚色来。 顾城风他眉眼之间霎时笼上一层难藏的沉痛自责之色,仿如做了世间最不可原谅之事,低下首,桃花眸中笼着一层浓浓的任由她处置的脆弱,“那些话不是我的,是我从先祖皇帝的札记里看到的,因为滚瓜烂熟,所以,背……背出来了!” “你一边对我做那种事,一边还能背书?”她连连倒吸了两口气,也不知是想笑,还是着实感到气结,又感觉象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直接煽到了她的自尊心。 可瞧着如此不安,象个犯了错孩子般的顾城风,她突然觉得有些惶恐起来,他究竟怎么啦? 她想收回手,却被他以更快的速度捉住,他的手如他的人一般,带着冰凉干燥的气息,握着她,竟带走了她几分怒火,让她理智回归大脑,告诉她,不要生气,先听原因,因为顾城风从不是一个拿她的情感来玩弄的人,他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城风,你是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给我个理由,我在听——”她心里有一股强烈的不安,连声音都不自禁地带了些颤抖。 “是的!”顾城风见她愿意听,苍白的脸上回了些血色,坐在她和身侧,将她的小手包含在掌心里,却马上感到她的抗拒的力道,压抑地轻轻咳嗽一声,带着好脾气的笑,“你昨日睡时,我独自去了一趟广阳镇,遇到了六月,他用琴声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就是你重生前的事,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六月又助我开启天眼,我回到御驾时,可以看到东阁的灵台就在我们的四周,所以……” “你的意思是,你昨晚对我做的事,东阁全看在眼中!”贺锦年直接打断他的话,胸口一阵气闷,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蹭蹭蹭地冒出一股邪火,她的眼宛若被炙烤一般直瞪视着他,若是顾城风应一个“是”,她会当即将他轰了出去,从此再不理会他。 “不是,锦儿,我如何舍得会这样伤你……”顾城风桃花眸瞬时盈上血红,脸色一片惨白,疾声道,“灵台只会看到阴灵,我们是人,东阁又远在千里之外,他毕竟不是神,他只能感觉到一些我的变化,所以,我才说那些话扰乱他!” “那在这呢,你昨晚分明……”她颤着手指向竹屋外的草地,余下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来。 昨夜,他何止是言辞狷狂,那动作简直是如被天神赋身,她的牙咬得“咯咯咯”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谁教你这套,那些姿势,谁教的?” “书……书里看的,六……六月给的!”声音如呓语,但还是一字不落地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非得这样做?”贺锦年突然吃吃而笑,笑声里带了些诡异的颤音,让人无法听出惊和怒,她突然伸出手,掌心贴合在他冰凉如水的玉面上,眸光半明半晦,“你当我是小白鼠?” 顾城风安安静静地摇了摇首,他的眼里迷漫着伤悲,那双桃花眸却没有焦聚,仿若穿透时空看到了另一个场景,“我哪里舍得……”顾城风垂下首,不愿再开口,他只觉得自已说得越多她却越生气,他怪自已无法用精准的言辞来安抚她的情绪。 更无法据实以告,确实来说,东阁可以感应到的是贺锦年的情绪,只有贺锦年心里一直觉得顾城风换了一个人,东阁才会误认为,顾城风拥有了顾奕琛所有的灵魂记忆,判断出如今的顾城风魂识已归,成了顾奕琛。 他一时之间不懂该用如何方式来让她不生气,并让她明白,只有他装成顾奕琛这个办法,才是唯一破掉东阁接下的一步一步筹谋,东阁只有确定了拥有顾奕琛的魂识的他和贺锦年成为夫妻,才会放心走下一步,而他,方能按着百年前顾奕琛留下的手记里的提示去做。 他不敢直言,是担心她感到不安。 可他又不懂得哄骗,结果一番言辞下来,把她给惹恼了。 他还想说,昨夜做的一切,除了那些狷狂的话,他说得极为吃力,但所有的行为,却是他梦魅以求,是他求了千年万年的心愿,便是让他马上死去,他也愿意。 他所不舍的,只是不想她过早地离世,所以,那些话,他必需得说。 其实于他性格,让他说出那些话,比什么都难。 “算了,你先说说东阁的目的,你的事,我一会再找你算帐!”贺锦年看着他那张玉脸灰败得毫无生机,便是那双桃花眸也象要被黑暗吞噬了一样,瞬时变得于心不忍,心头的阴郁随之散开了。 其实,有什么好气?两个相爱的人欢好,她相信顾城风的心比起她只会更虔城。 感受到她语气的变化,他的心骤然松开,缓缓抬起首,神情认真,“东阁一直想助秦邵臻恢复记忆!所以——” “帮助秦邵臻?不合理,东阁和秦邵臻两人什么时候扯上关系!”贺锦年再七窍玲珑心,显然也一时无法消化顾城风话中之意,只能顺着他的话反问一句。 “东阁以为秦邵臻才是顾奕琛的转世,所以,他要助秦邵臻得天下!” “接着说,我感到有些混乱,你和他究竟谁是顾奕琛!”贺锦年拍了拍额头,有一瞬,她不敢确定究竟是顾城风说的不够明白,还是自已一夜纵欲,结果智商降低了。 “确切地说,是我,但秦邵臻在百年前汲取了我的血,所以,他身上有了我某些特征……” “等等,汲取你的血,谁有这本事,汲取了血后,就能拥有这个人的特征,你越说我越不明白!” “阿锦,还是我来说吧,他身上少了一道魂识,做皇帝可以,但在喜爱的女子面前,表达言辞方面确实欠缺!”六月好听的笑声在门外响起,其实,他在外头已听了一阵,他看着顾城风被贺锦年欺负得象个手无足措的孩子,瞬时觉得周身的血液通顺,四肢百骸无一不舒畅。 他早就看出,在这方面,顾城风跟贺锦年的路痴是一样的,他太不擅于表达自已的感情,说穿了,顾城风在谁面前都能横,唯独一遇到贺锦年,智商就一落千尺! 若不是看到贺锦年的情绪越来越紧崩,他才不愿出来救场。 “等等进来,我……”她浑身一激灵马上醒悟过来,她这会还赤着身子。 顾城风这回倒反应快,拿了亵裤给她,刚想帮她,贺锦年已是瞪了他一眼,“你背过身去,没叫你不准转身!” 顾城风喟然不语,静静地转了一个身。 贺锦年忍着身上的疼痛,穿戴整齐后,下了榻,坐到了窗台的案桌前,又给自已倒了杯茶,饮下,方开口,“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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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一身雪白锦衣跨进,十六岁的少年,风姿卓越,看向贺锦年时,一双琥珀双眸挟着一泓的暖阳般带着笑,那精美弧度的轮廊界于成熟男子和少年之间,那高挺的鼻梁,那弯跷的羽睫,红艳的唇瓣无一不是精雕细琢,鬼斧神工。 顾城风淡淡扫了他一眼,尔后毫不犹豫地坐到贺锦年的身边,只不过他一改方才象个犯了错的孩子般的呆滞模样,此时,那姿势如帝王般孤不可攀。 “六月,过来坐!”贺锦年拉了把椅子在自已的身边,她脸上的潮意未褪,强自冷静地为六月泡了一杯茶,神色寻常地问,“什么时候来广阳镇?” “来两天了!本想去大魏瞧你,谁知你回来了!”六月琥珀般的水眸漾开一丝笑意,上下打量了贺锦年几眼,“现在都不能唤你锦年哥哥了,阿锦这样打扮好看得紧!” “直切话题!”一旁的顾城风突然开口,漠然打断两人间的姐弟情深。 贺锦年感受到顾城风身上传来的丝丝冷气,递了个眼神给六月,轻声问,“六月,你何时记忆恢复?” “也不是太久,半年了吧,只是我并不想……”六月注视着她,双眸一点一点地在凝聚,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最后,一声沉沉的叹息,“我并不想让你恢复那些记忆,多数是不开心的,所以,就装做什么也不知道!”若非是广阳镇之祸,他担心最终伤的是贺锦年,他宁愿一生就这样庸庸碌碌地度下去,以琴音为伴,能看她笑着幸福,他便一生足矣。 “六月不想的事,锦年哥哥就不做!”贺锦年半垂下眸光,不知是不是泪盈上心头,鼻尖,眼角,带来丝丝的痒意,她对那些记忆有直接的排斥,如果可以,她连申钥儿的记也不愿意拥有。 “秦邵臻的来历,说起来要从千年前谈起。”六月了悟般一笑,不愿再勾起她对前世的回忆,转开了话题,“千年前,上古遗族离开人间,留下一套上古遗族札记,姚族的人拿到了他,根据札记上的开篇记载,修练札记的必需拥有圣血,否则,因为拥有无上的法术,很容易会被尘世的贪婪所吸引,乱用法术,最后堕入魔道,为祸苍生。” “所以,千百年来,只有圣女和圣子方能修练!”贺锦年的思路一下就开始清晰。 “是的!”六月颔首,“姚族因为上古遗族札记获益,所以,千年前,他们为上古遗族札记立下了碑石,以便祭拜,祀福,也就是祭坛!” “碑石?”贺锦年本能地反问,“青绿色?” “是,青绿色!”六月对贺锦年如此精准的反问并没有大惊小怪,续道,“祭坛受了千年的膜拜和祭礼香火,加上千年来,三年一次的血祭,他早已有了灵气。” 贺锦年脑海里晃过一个画面:颜墨璃一身白衣侍女的装扮,正小心翼翼擦洗一块碑石,四周空旷无人,可颜墨璃神色很温柔,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笑,偶尔还带着嗔意,眸光深情地落在一个碑石上。 碑石青绿色,壁上光滑,光可鉴人,在壁上可清晰地反照出颜墨璃那一张少女含羞带涩的神情,那分明是一个陷入热恋的少女。 “那个碑石会说话!”贺锦年福至心灵地自语一句,神色晃过一丝复杂。 她尚记得很清楚,她看到颜墨璃的神色,分明是听着某一个人对她说情话,她方会有这样的表情,当时她从侵入颜墨璃的大脑皮层下时,看不到四周任何人影,那日,还感到百思不解! 现在,终于有答案了,说话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具备了人性的碑石。 三人皆沉默下来,一种沉重的气息在三人间萦绕,窗外的风掠过,带起竹叶梢如浪潮般一波一波地涌动着,“沙沙”作响。 许久,沉静许久的顾城风开了口,“那两只灵鸟随圣女久了,都能说出话,最后转世成人,成了贺锦年和贺锦筝!那个碑石,受了千年的祭祀,又是以圣女和圣子的血来血祭,具有人性,也不足为奇。” 贺锦年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梦,她还记得那天她刚从皇家闱场回府,杏巧就是那夜想刺杀她,被她卸了骨。 “哎……”她轻叹一声,眨眼间,一滴泪珠就滚落了下来,她本能的阖上眼,脑海里又清晰地浮现那夜梦中的情景。 她的灵魂在时间与光影中飞快地转动,她看到了贺锦年、贺锦筝兄妹朝着她招手笑,“小姐……我们要走了,以后不能再跟着您,您珍重……” 她刚想拉住她们兄妹俩,身后却有人扯住她的袖襟,“锦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一回首,竟是顾城风……他的身后是烟雾迷漫,血水滚滚,漫无边际的彼岸花开…… 灵鸟转世成了贺锦年和贺锦筝兄妹,她已经听顾城风说过。 可顾城风呢,他在她的梦中,为什么他会站在血水滚滚的忘川河上? 心一惊,睁开眼后,本能地捉住了顾城风的手,唯恐他突然象那一对兄妹那样就消失在眼前,直听到六月带着笑的轻咳声响起,方羞红了脸放开了顾城风。 她不自然地又倒了一杯水,自行饮下后,润了润喉,“六月,后来发生什么事,这碑石是和秦邵臻有关么?”颜墨璃两世守候在秦邵臻的身边,这显然不是凑巧。 “是的,因为碑石想幻化出人形,但他身上却少了人的血脉,所以,你身边的侍婢纳兰莉就将主意打到顾奕琛的身上。只是顾奕琛为人谨慎,纳兰莉极难下手。后来,发生了顾氏一门被姚族火焚的惨案,纳兰莉趁机献计,让顾奕琛用自已的血注在祭坛之上。只要祭坛失去灵力,那姚族就没有依靠。” 贺锦的冷淡一笑,别眼看向窗外,尖尖的绿叶繁盛光影逆流而动,她的唇勾起一抹残忍,“所以,顾奕琛一边让姚九落盗走上古遗族札记,一边让莉儿给祭坛注血?” “祭坛注血并不是简单的泼了血便行,要有一套的仪式,要在每三年的一次血祭中方行。而血祭的仪式极为隆重,在祭坛四周布法守阵的姚族大法师,所以,纳兰莉根本知道她没有机会下手。所以,她拿到顾奕琛的血后,悄悄地渗进了圣女的饮食之中,借用秋祭时,通过圣女身上的血,注进了祭坛!”那时他根本未出生,他十六岁生日一过,马上恢复了所有的记忆,那是因为在百年前,他的姐姐姚迭衣用圣血喂养了他。 且用灵力封住他的记忆,圣女此举是出于保护他的一颗心,他不愿年幼的弟弟从出生就开始背负太多。 贺锦年心头泛起冷意,心里涌起了一丝困惑,“为什么一定要圣女的血?用了别人的血,祭坛又会如何?” “祭坛是姚族人祭祀上古遗族札记所立的,它是上古遗族札记的化身。为压制它身上的魔性,所以,千年来,不只是修练上古遗族札记的人只能是拥用圣血的后人,秋祭中的血,也要求很纯粹,不含人间一丝的贪欲。姚族千年来,用圣血洗浴祭坛,净化祭坛,压下他的魔性。但祭坛血祭时参了顾奕琛的血,就变成不纯粹了。所以,祭坛失了灵气,顾奕琛杀进祭坛时,姚族人已失去反抗的能力!” “确切的说,血洗祭坛不是顾奕琛的本意,祭坛有了顾奕琛的血,他幻化出顾奕琛的模样,为了杜绝姚族的人找到办法制止他的魔性,他屠杀了姚族,并给祭坛下了禁术,让禁坛百年无子出生。无子——等于是绝了姚家的后。”顾城风眸光带着紧张,他希望贺锦年明白,有一天,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时,不能把这笔帐算到他的头上。 “后来,祭坛代替了顾奕琛?”贺锦年打了个寒噤。 “不是全代替,禁坛成人形的时间不能长,因为,他的魔性不足,他需要屠杀,所以,他侵入了顾奕琛的体内,开始从干扰顾奕琛的一些执政,最后,想彻底鸠占鹊巢……” “战争、屠杀?”贺锦年心头簇跳,“顾奕琛执政十年后,励精图治,却突然退位,是不是他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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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揭秘姚迭衣 “我现在总算明白,顾奕琛为什么在登基之初便定下如此急燥的施殿对外政策,急于统一整个苍月大陆。以致他后面花了十年时间稳定江山社稷,却在失踪后,不到一年,苍月又陷入动乱。” 贺锦年从穿越进入这个时空开始,就着手了解苍月大陆的人文地理,当时就觉得百年前顾奕琛刚灭了丹东帝国就开始着手统一整个苍月大陆太过于仓促。 因为从各小国的风俗、民情上看,苍月国之与差距甚大,就算要统一,也要从民族融合上慢慢着手。 因为统一进程太快,民族矛盾不断,小规模的反抗在苍月大陆上此起彼伏。尽管朝庭出台了统一的文字、度量、流通币,并开通了南北运河,加大苍月也原先大魏国的交流,又为了战后休养生息,顾奕琛颁布减赋税,扶农桑各项优惠政策,终于在十年后,苍月大陆民生逐渐安定富庶。 却仅仅失踪一年,国家就陷入动乱,不可谓民心向背。 六月轻轻一笑,“丹东亡在顾奕琛的手上,顾奕琛建立了苍月。统一苍月大陆的想法确实是祭坛干扰了了顾奕琛的意识,不过,江山却是顾奕琛打下,因为祭坛虽沾染的顾奕琛的血,但他的魂魄并不完全成形,他没有能力打下整个苍月!” “不错,秦邵臻他有很强的人格魅力,他会吸引身边的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可他并不擅于统兵,尤其是在指挥作战方面!”贺锦年苍白修长的手指缓缓蜷起,紧紧收在自已的袖襟之内,颤抖着说道,“在前世时,若不是我参战,当时的情况,大魏肯定被苍月灭国!” 顾城风知道贺锦年的心结,他倾过身,伸出凉沁的手伸进了她的袖襟里,握住了她的纤手,他安静如厮,只以这种方式安抚她的愧疚情绪。 “锦儿,你既然得以重生,这些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六月扯了扯嘴角,溢出一丝的笑颜,他虽安慰着她,可自从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后,一切撕心裂肺的伤痛,于他,皆是沥沥在目! 一生中最难忘的除了眼睁睁地看着申钥儿在他怀中痛苦的死去外,还有被阉割时的惨痛经历。 犹记得,敬事房的老太监,用长长的白布紧扎他的下腹部和双股的上部,那时的他象个砧板上的鱼,看着老太监高高对他举起那微弯如镰刀状的小刀,声音慢条厮理,笑得满脸皱纹,“不用担心,咱家这手艺怎么说也做了上千个人了,小伙子,你就权当是睡一觉,睡醒了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说着,吩咐旁边的小太监用高温的辣椒水洗涤他最难堪的部位。 疼痛来时,他叫亦无法叫出,因为他的嘴里被塞满了白布条。 术后,并不允许躺着,两名小太监搀扶着他,让他缓行三个时辰,才允许躺卧。 接着下来,整整三天,不准喝水。 他忍受干渴和身上难堪的巨痛独自在一个小房间里挣扎,唯一的安慰,就是小北给他带来申钥儿的消息…… 而于顾城风,翻忆起前世经历,何偿又能视为镜中花,水中月。 随着苍月的铁蹄越来越靠近大魏时,他原本满心期盼将她从申氏一族的手上带走,却见她一身戎装地出现在战场之上,手中一把影月弓直指他的心脏。 箭虽不曾射出,但于他,一切已崩然坍塌—— 空气里突然沉静了下来,三人各自心思,各自缅怀,亦自舔伤。 许久后,房中响起了贺锦年平静的声音,“那现在的秦邵臻呢,他知道自已的来历么?” 六月勾唇一笑,“不知道,他的百年记忆未恢复,不过是个寻常的人,而且,他身上也少了一道魂识,如果不能恢复记忆,夺取这一道魂识,他也只有三世的命。所以,东阁才想尽办法为他抢夺这道魂识!” “这个魂识在城风身上?”贺锦年心头诡异一跳,心中徒然升起空乏寒凉,前世中,顾城风突然离世,难道是因为魂魄被夺? 六月先是摇摇首,又颔首,“东阁以为是在皇上的身上,可确切的说,并不是,这道魂识应是在你前世的肉身申钥儿的身上。”六月眸光落在顾城风的脸上,微一颔首,“皇上的身上也少了一道魂识,是百年前,被最终幻化成人形的秦邵臻所占!” “城风你……”猛然间,一念窜升脑海,几乎冲击了她全身的神经,贺锦年心头颤凉,返身便投入顾城风的怀中,身子颤抖如一株悬崖峭壁上迎风欲坠的草,她紧紧地依附般地搂着他,声音失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不管你有几世,这一次你要陪我到老!” “你……不恼我!”顾城风好像不可想象般,捧了贺锦年的脸,桃花眸似喜似惧,“我会没事!我承诺!” “傻呀,我恼你什么呀!你这呆子!怎么一个人在纠结这些,难怪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未见你插一句。”纵是悲伤,也被他那迟钝的理解力给打散,贺锦年纤指一点他的眉心,嗔道,“成日没事找烦恼,难怪你胖不起来!” “我,在听!”顾城风一双桃花眸紧紧地盯迫着贺锦年,嘴角的笑意加深,贺锦年语调中的真挚关切,就像轻水暖流一点点渗进了顾城风的肺腑,填积了一早晨的阴霾被冲刷了一干二净! 六月微微侧身,投目于窗外,静若幽谷深潭的眼眸,无一丝的微澜,倒是唇边噙的笑,象是从心底发出的一抹祝福。 贺锦年感觉到六月心中的怅然若思,她瞬时发现自已有些失态,忙轻轻推开顾城风,坐回,整理了一下思绪,接下方才的话题,“六月,我突然想,以先祖皇帝顾奕琛的英明,断不可能不知道他被祭坛附身,所以,他方让东阁修习上古遗族札记,希望借东阁之手,把祭坛从自已体内逼出!”顾奕琛身负家仇,父亲掌丹东兵权却保不住顾氏一门三百多人的命,可见姚氏一族当时的权力完全压制住了皇权,仅凭两册上古遗族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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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由此推断,顾奕琛对这种赋予人间非正常的力量是憎恶!这也可以从他带着姚迭衣私奔的事里可以窥出端睨。 因此,在顾奕琛费尽心机借姚九落之手盗得上古遗族札记后,却让东阁去修习上古遗族札记,这与他的初衷相悖。 毋庸置疑,定是无计可施之下,方走了这一策。 突然,贺锦年眸光一亮,思绪如光华照亮黑暗的角落,曾经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找出了头绪后,所有一切都被理顺,“顾奕琛既然能发现自已被祭坛附身,那姚迭衣既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身上的血虽被污染,但毕竟是圣血,以她的灵力肯定会更早一步发现异常。而且,她和顾奕琛相处十年,两人朝夕相处,她以比任何人都了解顾奕琛。如果我猜得不错,在顾奕琛血洗祭坛时,她已经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顾奕琛。所以,她才带着刚出生的弟弟避入了挽月小筑的岩洞之下!她不是躲避顾奕琛,而躲开祭坛,保住姚族最后的血脉,因为姚迭衣体内的血已带了顾奕琛的血,如今只有姚清浅的血是最纯净的圣血,可以破除祭坛身上的的魔性!” 六月缓缓笑开,眸中带着回忆的轻颤,“是的,姐姐在岩洞下设了法阵,避免顾奕琛找到她,除了想护住姚清浅外,还有一个原因,姐姐她知道,祭坛不能长期脱离圣血的血祭,否则灵力会下降,在他除了要借居顾奕琛的身体外,还需要圣血的浇灌。虽然姐姐的血不再纯净,但姐姐身体内流的血融合了顾奕琛帝王的龙血,于祭坛更适用。” “可惜顾奕琛并不懂得姚迭衣这一番的心思,他见心爱的人不见,所以,费尽心思去寻找,倒成全是祭坛!”贺锦年不无婉叹,她知道姚迭衣最终是被真正的顾奕琛找到。也是因为她的血液中含有帝王顾奕琛的龙血,东阁用帝王的龙血训练了一只鹰犬,找到了姚迭衣。 六月闻言,神情中出现少见的冷嘲之色,“只是祭坛连自已亦想不到,在最后一次血祭中,祭坛吸收了顾奕琛的血,他成功幻化出顾奕琛的人形,可因为他身上有了顾奕琛的血,在很多事情与顾奕琛感同深受,所以,他对姐姐也有强烈的爱慕之心!”随着祭坛在顾奕琛身上蜇伏愈久,他对姚迭衣的爱就愈深,到最后,他甚至分不清自已最初的初衷是什么,唯想着永远占用顾奕琛的身体,与姚迭衣百年合好。 姚迭衣最终被找到,无奈之下入了皇宫。在宫中,姚迭衣根本不愿太过亲近顾奕琛,担心祭坛察觉出她早已了然一切。 她想尽办法逼祭坛离开顾奕琛的身体,甚至,她命东阁将纳兰莉的灵魂囚进老鼠的体内,目的也是逼祭坛现身! 一旦现身,她有就能力控住祭坛的魂魄。可祭坛已爱上了姚迭衣,他冷眼漠视纳兰莉被姚迭衣百般折磨。 后来,因为姚清浅受祭坛禁术的诅咒昏迷不醒,姚迭衣想到一个玉石俱焚的方法,便离开皇宫,在地下岩洞设下法阵。 六月颔首,眸光带着虔城看窗外,“是的,其实姐姐和顾奕琛之间从不曾有误会,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姐姐对顾奕琛了解甚深,只是姐姐看得太远,她甚至看到顾奕琛因为祭坛,要受几世的累,所以,姐姐便在龙淹潭下设下法阵,以自已为饵,设下血咒,诱祭坛进法阵破血咒,想永远把祭坛囚在法阵之下!” 顾奕琛随之跳下了深潭,姚迭衣趁机逼出顾奕琛体内的祭坛,因为苍月的统一战争让祭坛的魔力大增,他的三魂七魄已具有三魂六魄,只缺精魄所以,他离开顾奕琛的身体时生生抢走顾奕琛体内的精魄。 姚迭衣拼却灵力与祭坛在深潭下缠斗,纠缠中,姚迭衣吸食了祭坛的灵慧魄,锁在了自已的灵慧魄之内,让祭坛的三魂七魄依然不全,为防止祭坛夺回,姚迭衣封印了灵慧魄,并关闭了法阵之口,将自已与祭坛的魂魄都囚在了深潭之下。 所以,顾奕琛虽历尽生死从深潭下救回了姚迭衣,姚迭衣却因失了魂魄,从此昏迷不醒。 顾奕琛命令东阁寻找姚迭衣的魂魄,但东阁的灵力远在姚迭衣之下,他找不到深潭下的法阵。 因为灵慧魄主天地之眼,所以,在姚迭衣转世后,她成了路痴,而祭坛转世成秦邵臻,少了一道灵慧魄便成了目不识人,尽管申钥儿女扮男装在他身边多年,他却无法发现所爱的人就在身边。 “这一段往事,东阁未必会知,只要秦邵臻不恢复记忆,东阁倒是好对付!”六月朝着贺锦年绽开自信一笑,突然瞥见她腰间的丝带往腰侧两旁散开,便很自然地跪在她的身前,双手分别握住丝带的两边,左右旋转一周交叉,打结,一对美丽的蝴蝶结便轻盈地挂在了她的腰腹间。 “六——月,你……”顾城风震怒抬起面容,见六月当着他的面举止如此唐突,原本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眸,瞬时冰霜覆盖万里,欲伸手将贺锦年拉离时,却见贺锦年的双肩微不可见地在轻轻颤抖,慌忙收回手,紧攥住自已的衣袍,眸光带着不解探向六月。 六月嘴角微微一抿,轻轻对他摇了摇首,如泉温润,示意他稍安勿燥。 贺锦年垂下眼睑,漆睫上浅刷一层雾气,委实心痛难言,“这……结,是你昨天教城风打的?还是……”贺锦年心头微微震颤,想起昨日黄昏,顾城风为她穿衣、梳发,当时的直觉就告诉她,这样用心,连她穿衣打扮都费了这样心思的,只会是从小将姚迭衣带大的顾奕琛。 所以,昨日她一直认为是顾城风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她现在已经知道,百年前姚迭衣和顾奕琛之间并无误会,两人的百年分离,全是逼不得已! 如今,虽然她已无姚迭衣的记忆,顾城风也不再是顾奕琛,可这样的爱,或许带了生生世世的灵魂刻印记忆,所以,既使有血咒,她和顾城风还是相遇并相爱! 六月抬首朝着贺锦年微微一笑,又睨了一眼强自慎定的顾城风,漆邃眸底却蕴起一股复杂不知名的情绪,摇了摇首,并不作答。 六月身上流的是姚迭衣的血,所以,她拥有了姚迭衣所有的记忆,他因为感受到姚迭衣的痛苦,加上,在前世中,他又亲眼看到申钥儿的悲惨死去,所以,他记忆恢复后,他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贺锦年能够幸福。 且,单纯以贺锦年的记忆存在。 为此,他助顾城风恢复记忆,并告诉顾城风,在百年前,顾奕琛带着姚迭衣私奔时,便是躲进了广阳镇的一个小竹屋,他打开了顾城风的天眼,让东阁的灵台无所遁形。 他用记忆中,顾奕琛为姚迭衣穿衣,梳发,打蝴蝶结一些生活细节,悉数教给顾城风,让他瞒过东阁。 “东阁为什么会错认?”贺锦年微微蹙眉,心里思忖着,既然六月和姚九落能认出来,东阁修习了上古遗族札记却错认了主人。 “我明白了!”贺锦年轻轻拍了一下自已的前额,语声中不无遗憾,“东阁并非姚族后人,身上流的不是圣血,所以,他修习了上古遗族札记后,反而易被祭坛所控制。顾奕琛肯定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担心东阁最终会成为祭坛的奴仆,为祭坛所用,所以,在东阁尚效忠于顾奕琛时,便设下三道天谴的路给东阁走,目的是破东阁身上的术法,让他无法为祭坛利用!” 这也就是顾奕琛执政苍月后,把东阁远远谴到川西沼泽的原因,所以,东阁曾告诉贺锦年,他不知道在皇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致顾亦琛和姚迭衣结下那么深的恨。 其实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杀了东阁,但顾奕琛与东阁主仆情深,顾奕琛下不了这个狠手,方走了下策。 这个下策,就是让东阁身受三道天谴,最后遗失所有的记忆和术法! “天谴——”贺锦年突然娇躯一震,眸现惊疑、震撼、无法置信交替出现,最终被压制在她擅于控制的情绪之中,声音冷静而缓慢,“顾容月并非是顾奕琛和姚迭衣的儿子,那谁是——” 不难推理,顾奕琛不可能会将姚迭衣昏迷生下的孩子次给东阁,他很可能给东阁的是一个假的死婴,这是他诱东阁逆天的第一道的天谴。 顾城风静默不语,这个意外,显然是东阁也不曾盘算得到,看来,百年前的对弈,顾奕琛才是真正的执棋者,他把一盘的棋算计到了百年之后,不可谓是七窃玲珑之心。 “是的,锦儿!”六月上前,轻轻抱住了她,看到她身后的顾城风猛然想起身阻止,琥珀双眸微微一眯,示意他实不必如此。 “谢谢老天……”贺锦年心头一热,竟想落泪,幸好,前世中的顾城风亲手杀死的并不是自已的儿子,否则,那种记忆一旦根植于心,谁能放得下。 还有,真正的顾龙月又在哪儿呢?是活了下来,还是受了禁坛的诅咒,过早地离世? 一思及此,绝望再次覆满心田,贺锦年是紧闭上眼睛,泪落不下来,很快盈满鼻腔,酸涩难当,隔了百年的时空,那种无力的绝望感再次击溃了她。 “锦儿,你怎么啦!”顾城风蹭地一下站起,再顾不得什么,一把将贺锦年从六月的怀里夺过,还稍转了身,以几乎要将她按进自已身体的力度,紧紧地勾住她的纤腰,眸光一瞬不瞬,“你心里记挂什么,告诉我,我一定都替你做到!” “阿锦,都过去了!”六月心中了然,退开一步坐回。 “我没事!”贺锦年抬首,她很快地意识到,这样的悲伤可能永无止静,她抚着胸口喘了会气,平了平心后,自我调节地展颜一笑,收敛好心情,心中象啐啐念般地给自已鼓励:做人不能老掬于伤心的往事,要乐观向上,否则,只会让身边的人为她操心! 这是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已的座右铭。 为了不让身边的两人担心,她伸出手指,轻轻抹平顾城风眉间的折皱,眸光故意带着数落,神情带着顽劣的戏谑,“既然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你告诉我,当初你的三千男宠和市井艺妓又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六月便禁不住转首低低笑开,笑颜如春融白雪,带着眉飞色舞,那笑声更是好听,可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笑声,看在顾城风的眼里,听在顾城风的耳里,却是极为刺眼和刺心,他唯恐六月的笑声会更触怒贺锦年,他一动不动地正襟坐着,眸光杀气腾腾地闪掠在六月的身上,挟着风云雷霆的气势。 六月无丝毫畏惧,他翩然起身,人影绰绰似流云飘逸般地走到竹门边,转首一笑,“阿锦,那市井艺妓其实就是姚九落,只是前世中,他是拿战场那些死去的英灵来练就邪术,但脸蛋却是与你前世易容的申苏锦相同,姚九落的命运前世今生都一样,披着帝王心头之爱的声名,被顾城风囚禁。至于三千男宠,这个谜,你让他自已跟你解释!阿锦,我得走了,否则,有人想将我大卸八块!” “算了,他能解释什么,越说越乱罢了!”贺锦年面容掠起了笑纹,转首嗔了顾城风一眼,缠绕于心田的温情迤逦扩散至眼角眉稍,“城风,替我送送六月!”她身子不便,稍一动,身下就是撕裂般的疼痛。 她心中并不纠结于三千男宠之事,莫说是现在,就是前世中,她与顾城风不曾打过交道,也不信他会因三千男宠致身体破败过早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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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想你,即使你在我怀中 六月离开时,已近黄昏。 六月放慢脚步,慢慢欣赏着夕阳残景,这里四面环山,四季温暖,虽至深秋,但比起山谷之外,这里显然舒服多了。 走出蓠芭墙,拐过一道天然的树屏,来到一处清水池前,历经百年无人经过,鹅卵石道上已积了不少尘泥,几乎看不到旧时的轮廓,唯有草地上年年长出来的新草,一层层柔软地铺着,象一个天然的黄绿色的地毯,让人忍不住驻足。 而那里,清雅幽静,乱竹摇疏影,四处遍布凤尾森森的青竹。 在这样的深秋,却暖风和煦,夕阳拂照于清池,万物生机盎然。 六月见那时摆着一个石桌,上面似乎放着棋盘,不觉移步走了过去,原来是一盘未下完的残局! 六月坐了下来,低视纵横交错的星盘布局,静静地沉思,少顷,执起黑棋刚想落子,一只修长素白的手执起一粒黑棋先行落了下来,“绝地求生,虽然牺牲了这一只棋子,但盘活整盘棋!” 六月扔了手中的黑棋,抬首,琥珀双眸带着淡淡的冷漠注视着他,眸中已无先前的温和。 “怎么,不演戏了?”顾城风淡唇紧抿,苍白脸上呈现一抹凝重神色,冷冷地回视着他,“她是你姐姐,姚清浅,你最好别肖想太多了!” “顾城风,我知道她是我姐姐,还需要你来提醒,你到底少了个魂魄。”象是被人撕开心事一般,六月琥珀凝珠般的瞳仁急剧收缩,那股沉笃的炫色一点一突地聚集,恨不得目光化刃将顾城风剁成肉碎。 两人虽在宫中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四年,但这一次,却是六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这个如神砥般的男子。若非是因为神情气息显得过于清冷,顾城风的五官精致到应用倾城绝艳来形容。 “真应让阿锦看看现在的你!”六月心海生潮,凝眸死死盯着,一眼眼毫不客气地审视着面前的顾城风,眼前的帝王已脱了方才一副忠犬的模样,只要不是在贺锦年的面前,顾城风便化身为狼。 顾城风似乎明白六月心中所想,突然诡异地一笑,“朕是怕你忘了本份,你最好记在心底,别以为锦儿护着你,你就可以屡次挑朕的底线!别以为朕不知,你半年前恢复了记忆,明知道锦儿已不是纯粹的姚迭衣转世,朕与锦儿之间没有隔着血咒,亦知锦儿是女儿身,你却从不曾提过,坐视朕和锦儿为之痛苦。你抱的不就是有一天朕死了,你带着锦儿离开苍月,隐居么?” 六月心怒成倾天的浪淘,反而笑开,如清风拂面,“那又当如何?我与她之间没有血缘相绊,而你,既然也懂得说锦儿不是纯粹的姚迭衣,只如何来咄咄逼人说我和阿锦不能相守?”六月频频冷笑,眸中毫无温度,冷得快淬出冰来,“顾城风,我今日助你,是因为我看到锦儿的心,我只想要她幸福!所以,今日这一局,我助得心甘情愿,但是,顾城风,我看你还没有搞清状况,你眼下的一道鬼门关卡都不知道能不能渡过!凭什么就急着来对我横加指责?” “凭什么?”顾城风风华一笑,盯着六月,眸中不无炫耀,一字一句道,“就凭我是他唯一的男人!” 六月一只手一扫桌前残局,棋子应声落地散开,他笑,笑中带着挑衅,“那你最好能祈祷你平平安安地渡过这一场死门。”六月收手于袖襟之下,四目紧紧相咬,皆不肯退让一步,六月低笑一声,“好,今日我实话撂在此,到时,你一发丧,我就带着阿锦避世!她以前答应过我,等尘世之事一了之,便与我纵情山水之前,再不管风起云涌!”笑容未下,手指遽然发力一弹,指尖上的一枚青竹叶如针芒射向顾城风。 六月一生不曾出手伤过一个人,甚至连恶言不曾说过半句,但今日,他无法再压抑自已! 甚至,他连自已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这一步,亲手将贺锦年送到了顾城风的床榻之上。 而那一本春宫图,是他整整撕了十几本后,方忍着周身血液被抽干的疼痛保存了下来,交到了顾城风的的手中。 他助他恢复记忆,耐性地教他打蝴蝶结,告诉他欢好的地方,他每走一步,仿佛脚下全是炼狱之路,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他的阿锦要幸福! 同时,也告诉自已,这是他最后一次退让! 顾城风早在六月两指不着痕迹地夹了根青竹叶时,已察觉到他的心思,以他的修为,自然能轻易避开,毕竟六月的武学是贺锦年所授,仅学了四年,加上六月学的也不甚上心,在苍月大陆上,不过是个三流的角色。 可他就是不愿避开,只听得“嗖”一声刮过耳际,左颊已被划出了一道淡淡痕迹。 六月也没料到自已会得手,但见顾城风神色丝毫未变的模样,马上心中了然,他往后轻松一靠,锦袍流泻而开,眸中带着浓深的讽笑,“好好在阿锦面前唱苦肉计吧,多让阿锦心疼心疼你!不过,你放心,你走后,我会好好照顾阿锦,然后,静等时光将你给予她的记忆抹平,我们自会……夫妻团圆!” 一丝细细的血流在顾城风苍白的玉脸上蜿蜒而下,顾城风缓缓地抬起眼睛,那原本是一双冰雪萦绕,冷漠而古井无波的双瞳,听闻到那“夫妻”两个字,如噬魔咒,刹那之间,他双眸盛光,太阳穴处急暴而胀,青筋划过额际,完全失去了方才修兰玉竹般地气韵,“六月,锦儿已是朕的人,尽管,你曾与锦儿做过夫妻,可你别忘了,你是个太监!”他这样的身份,实不该说出这样刻薄的话。 但一想到贺锦年和六月曾经宫中对食,而眼前的局势如此之难,他刀未磨利,便要迎进前门之虎,可后门又有一只狼欲闯进来! 这只狼恰恰就是六月!偏生,这只狼还披着幼崽羊羔的皮,让他无法在贺锦年面前指责六月的半分不是! 而贺锦年对六月显然不同于对秦邵臻,宫中四年,三人相安无事,那是因为他一直在忍耐,他不想去触碰贺锦年心中的逆鳞。 但越是忍耐,他的心就控不住的越发妒忌。 皇帝怎么啦?皇帝也是男人,皇帝也会妒忌! “顾城风!”如此尴尬痛恨的伤疤被当众揭去,六月心痛得快榨出血来,偏生,他装着毫不在意地将所有的情绪压制在冰冷的面容下,为了阿锦,他没有什么不能忍的,只要一等顾城风熬不出这棋局,他便带她走! 顾城风见六月神色淡淡,但他没错过那袖襟下微微的颤抖,心中瞬然起了一股灿快之意,“别气坏身子,怎么说也是过了百年之身,若说你不肯认锦儿为姐姐,那依着规距,我和锦儿便是尊称您一声太舅!不过,这一声太舅都喊年轻了你!” “不必多礼,皇上还是先保重龙体!”六月施施然受下,站起身,冷冷一笑,抚袖而去,“正好皇上提醒我和阿锦不曾圆了房的事实,不用皇上操心,这一世,六月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和阿锦成为真正的夫妻!” “那也得锦儿乐意!朕信她!”顾城风快速起身,抿着略为发白的紫唇,目视夕阳西下的漫天霞红,转首,紧盯着六月的背影,破颜一笑,满院美景都为之失色,他近乎一字一句道,“听清楚了,朕不说第二遍。如果你还希望有一天能与锦儿相见,你最好守好本份!” 六月悠然一笑,潇洒转身,“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他一点一点地将方才的怒气敛下,于他而言,首先是贺锦年的幸福在首位,如果顾城风度不过这个劫,他自然要带贺锦年走,“先仔细仔细盘算着如何走好下一步棋再来跟我讨论阿锦的去路吧!” 顾城风去送六月,贺锦年依旧坐在竹椅上看着外面满园春色。 暖风扫过蓠芭外的树林,落叶翩跹起舞,袅袅地扑向低矮处的蓠芭上搭建起的花架,蔓腾迎风飞舞,象是迎接秋天不曾见过的礼物般,煞是美丽。 她想,这如果是她的家,她会在蓠芭内养一群的小动物,当然,要首选好养有温驯些的,比如兔子、小狗或是小雀儿…… 念及小雀儿,思绪就想起贺锦年和贺锦筝那一对的兄妹,想起四年前,那一对兄妹和自已告别时的梦镜。 那时,她只道是一场诡异的梦,但如今忆起,很可能不是。 除了不会记路外,她其它的记忆非常惊人! 此刻,她脑子里清晰地浮上那夜梦中所有的场景—— 她除了梦见贺锦处和贺锦筝向她告别外外,还梦到了前世的自已,一身白衣独自躺在一间幽闭的地窖,四周处处透着冷诡、阴森、恐怖! 她的身体象一具干尸,唯有微弱的心跳让她感知道,她还是活着的—— 后来,她醒来时,还念了一句:果然十五的月亮是十六圆。 也就是说那日发梦的时间是四月十六! 贺锦年悄然闭上双眼,四年前的事一点一滴地象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很快,她便将那样梦发时的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联系起来。 顾城风曾告诉她,他在大魏也是四月十六那夜找到她的身体,第一个发现她的身体所在的正是颜墨璃! 如今她稍一联想也知道,是颜墨璃去了地窖找到她,从她体内取出蛊虫。 可以推测,正因为是这蛊虫触发了千里之外的她做了这个梦,显然,颜墨璃的蛊虫不仅仅是对人体有影响,甚至会惊扰到人的灵魂。 而这一次,她为了广阳镇之事赴大魏,在大魏皇宫与颜墨璃暗中较量时,颜墨璃曾在催眠时问她,记不记得二十一世纪的那次事故后发生的事! 而事实上,她穿越后的记忆从事故发生开始,显然,她遗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还有,她从颜墨璃的记忆中看到自已出现在一个俱乐部里,那晚正是颜墨璃和路郁也的生日,从镜像上看,她那时候似乎吸食了什么迷幻药剂之类的东西,被路郁也扶着带离俱乐部。 而她的记忆中,跟本没有路郁也这个人! 由此可以推断出,在二十一世纪时,她很可能也被颜墨璃种下某种蛊,以至穿越后,脱离了肉体的拘绊,灵魂依然没有那种记忆。 这就不是一般的蛊虫,很可能是一种术法,如此霸道,能连着抹平人的灵魂记忆的,唯有上古札记里记载的术法。 难道,颜墨璃也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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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锦年思忖,上古遗族札记在姚族是圣物,就是姚族的一级的贵族子女也无法窥探得半分,何况是颜墨璃一个侍女的身份。 她断定,颜墨璃是不可能从上古遗族札记里偷学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祭坛在幻化人形前,就开始授颜墨璃术法,然后,有目的性的让颜墨璃为它去做一些事。 另外,今日和六月说起百年前的事,她对其中一点很怀疑,就是顾奕琛会和彼时的纳兰莉合作,将自已的血交给一个侍女。 贺锦年有一种感觉,以顾奕琛的精明,绝不可能听从彼时纳兰莉的建议,奉出自已的血给祭坛注血。 因为顾奕琛十岁进入姚族圣地,他肯定清楚地知道凭着纳兰莉是无法给祭坛注血的。 那么,纳兰莉又是如何成功拿到顾奕琛的血呢?是不是也用了那种让神秘的术法?在不知不觉盗走顾奕琛的血时,还抹去了顾奕琛脑子里的记忆? 贺锦年闭了闭眼,略显疲备地伏靠在桌上,今日知道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让她有一种吃不消的感觉。 “锦儿,累了怎么不去榻上睡,伏在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他的唇贴在她的耳畔,语气极轻又无奈,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别样的温柔,她轻笑地转身,搂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我不累,我昨夜睡了一整宿,倒是醒来时发现你坐在那,你一夜没睡?” “睡了一会!”他顺着势蹲下身,让她的头更舒服地靠边他的肩上,她喟叹一声,轻轻一笑,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到他的耳际,指尖慢慢拨弄着他的耳垂。 突然,她神色一变,指腹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脸颊,“怎么伤的?” “是不小心给落叶刮了!”顾城风唇边依然浅笑,神色宁谧如许。 “那以后,要小心些!”贺锦年不着痕迹地轻蹙秀眉,心中暗叹,她怎么肯相信这样的话,以顾城风的修为,落叶根本无法近他的身。这竹居里也就出现六月,肯定方才她让他送六月时,两人起了冲突。 既然他不肯说,她也不愿意追问,省得知道了心中添堵,却无计可施。 还好只是刮了细细一道痕,无伤大雅,而她也不便问他六月是否伤到,免得又刺激到了顾城风。 不过,她相信,顾城风看在她的面子上,断不可能过份地为难六月! 哎,想要一家亲,怎么这么难! “药呢,涂伤的药还有没有?”贺锦年问完,脸上刷地一下变得通红,那处象是应景般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顾城风明白她话中的意,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扯了一些嘴角,似乎有些吃力地开口,“到时辰了,要我给你上药么!” “不要,我自已能上,现在,我先给你的脸上些药,不要留了疤才好!” “这连伤都算不上,哪会留疤,倒是你,是我昨夜太……太粗鲁,伤了你!”他声音轻得象自语,可山谷太静,静得连落叶之声也躲不过两人的耳朵。 她安静地坐着,小脸红得快滴出水来,这时候她真不懂得回答什么,难道要回一句:没事,其实我也喜欢? “你药很显效,昨晚我抹了三次,最后一次看时,已经消了肿!”顾城风只当她的沉默为顺从,便将她抱到床榻上,眸光不带一丝淫邪,就象在宫中的那些岁月,她在御书房陪他批阅奏折睡着时,他抱着她回宫,而后,帮着她脱去外袍,侍候她睡觉般,他的手很自然地伸出她的长裙。 “三次?”贺锦年一掌拍开他的手,有一种当场呕出血来的冲动,她咽了一下口水,选择性地过滤掉这样的话题,“城风,我还是自已来吧!” “你手不够长的,我来吧,涂仔细些,下次欢好时,就不疼了!”他说完,马上意识到自已话中所代表的深层之意,气息一紧,瞬时移开炙热的眼神,呐呐地开口,“我不是这意思,要是,要是你肯,下次,我决不会再弄疼你!我会很小心!” “呵呵——”贺锦年干笑一声,拉过被子盖上后便翻了一个身,表示拒绝他的帮助。 浅浅呼吸几下,感到身后的人没动静,她好奇地转过身,却见他还是站在那,手里拿着药,象个手脚无措地的孩子等她发落一般。 “去休息会吧,你那眼底的淤青,一瞧就是几日没合过眼!”她脸上一红,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不过是几日不见,他明显消瘦,她眯了眯眼,“别仗着年轻不爱惜身子,你原就比我大了七岁,待老了,你就抱不动我了!” 余音未尽,突然一阵天悬地转,薄荷馨盈鼻,便被他稳稳实实地抱在怀中,他的声音带着喜气洋洋的味道,“那我现在就抱着,一直抱,不放手,直到再也抱不动!” 贺锦年幸福溢满心田,嘴里却不肯饶人,双手抱着他的肩,抬首看着他,故意沉下小脸,“这话也是背来的?” “不是!”顾城风玉白的脸上瞬时飘了两抹红云,他沉默了会,眷恋的目光细细描绘着她脸上的每一段神情变化,断定她是在顽劣后,稍稍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坐到床榻上,将她放在自已的膝上,俯下脸,贴着她耳边缓缓地轻喃,“这回真是我自已说的,是我的心里话!” “我知道!”她的声音在他的耳绊中萦萦回旋,带着她素日少见的呢喃之音,“我的第六感觉虽无法感应到你的情绪,但是,我能读懂你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那你听到什么?” “我现在正听到,你的心脏正一声一声地叫‘锦儿——锦儿——锦儿’!”她摸上他的手,将他的手覆上自已的心口,“你有没有听到,它也在应‘城风——城风——城风’!” 一个偶尔顽皮、毫不隐藏自已情感,真挚到可以让人放心把一切安放在她面前的女子,此时就在他的怀中,他情难自禁地,唇亲吻上粉颈,熟悉的幽香萦绕鼻息处,只觉心醉沉迷,“我已经无法满足象以前一样,单纯地把你留在身边,因为我……时刻都会想抱着你,亲着你……” 顾城风如此直白的情话,让她听得心口直跳,双臂绕上他的颈处,这一刻她的心是圆满的,幸福而又宁静,把脸埋进他泛着清新好闻气息的颈项边,“城风,我喜欢你这样,把心里的话毫无余地的说出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愿意留在你的身边,无论前方的路多难走,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只是,你要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别瞒着我,是吉是祸我都愿意和你共同面对。” 顾城风心微微一颤,眸色变得朦胧,“如果有些事,我必须瞒着你,将来你知道了,会怪我么?”他以几乎要将她按进自已身体的力度,紧紧地勾住她的纤腰,眸光一瞬不瞬,桃花眸里透着罕见的脆弱而迷茫。 她怔了一下,呼吸突然间变得紧促,起身而立,退开一步,皓眸在这一刻缩聚,带着摄破人心眸光直指向他的眼睛,“那要看什么事了,如果犯了我最忌的事,我肯定不会——愿谅你!” 他眸光里闪过一丝黯淡,避开她炙热的眼神,唇抿成一线,恍凝一条微微漾颤的波纹,少顷,方问,“什么是你最忌的事,你总得先跟我提个醒。” 她的眼睛一直紧盯着他,意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声音带着执着,“生与死的事!不要以为牺牲了自已就是成全了对方,我要的是能一起面对,城风,你明白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谜云好象揭开了,她和他似乎走到了坦道之上,但她的心不安却加剧。 我肯定不会——原谅你! 女子之声带着斩钉截铁的口吻像回音般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这一瞬,他呼吸凝滞,低垂眼睫直煽眼底,眸光却近乎呆滞。 “城风?”贺锦年低下首,不愿错开他的眼睛。 “好——”顾城风一把将她的脸揽进怀中,下颌抵在她的发顶,一声叹息从咽了下去,桃花眸光轻轻落在竹门外被风吹起的落叶上,朦胧中深匿着无法启齿的话语,幽邃中蕴藏着对堪忧前路的担心,可当她的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时,一切又化作力量,“锦儿,你记得,千万别忘记,无论发生任何事,你要相信,我一定在你身边,无论是怎样的存在!” 他无法提前告诉将要发生的事,因为东阁的术法已完全恢复,可以窥探到她的内心。 他不能让东阁从她的心里感应到他的策划,否则——前功尽弃! 这一条路,顾奕琛筹谋了百年之久,这一个棋局已到了最后一刻,他已无从选择,既便是她恼了他,也好过有一天,两人阴阳相隔! “嗯,好,我记下了!”贺锦年肺腑之中的气成功地释放而出,她盈盈浅笑,忽然看到自已足下的那根红头绳,她动了动脚腕,突然将他一推,顾城风便顺势拉他进怀,两人同时倒进了床榻中央的软衿之上。 顾城风眯起桃花眸,心脏怦怦乱跳,昨夜的欢娱时不时地抨击着他全身的快感神经,但也不否认,因为昨夜太过紧张,那此后猖狂的动作其实并非出自本心,所以,全过程并非按着自已的心意去演绎他心中的爱。 如果可以,他真想用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欢爱在她身上重新刻上印记——一种纯从他心灵上发出的印记! 看着身下嫣红苑若熟透的蜜桃的人儿,他挽起一个略带羞怯的笑容,“锦儿,可以么?”刚想吻下去,这厢身下的人突然翻了一个身,骑在了他的身上,乌黑的眸子清清亮亮地看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不许动,闭上眼睛,我说睁开时,才许你睁开!” 顾城风眸中化过难以置信的惊喜,如桃花瓣纷飞的色里,深处隐隐泛起温柔涟漪,“好,你想怎么对我都行。”说完,依言闭上眼。 贺锦年面色大窘,她知道他会错了意,但此时,她极想知道一个答案。 她先为他脱下了靴子,而后,是白色的袜,这个男人的身上仍没有一丝汗渍的味,而在他的左脚足踝上,果然戴着与她一模一样的红绳结。 笑,一点一点地从她的唇边溢开,“这一对红绳从哪来的?” 不是御赐的金银珠宝,不是皇家玉碟名典,可这区区看上去只值十文钱的红绳比天下最珍稀的东西更容易打动她的心。 “月老那求来的——”顾城风坐起,触上她的足踝,修长的手指细细地摩挲过那红绳上一结一又一结的螺纹,“庙住告诉我,这上面的结越多代表我们的缘份越长,这里有九根丝线,每根丝线上有九十九个结,而后成穗,再编成结,就有一千多个结!” 贺锦年轻轻地“咦”地一声,看着他,眸光似水,“你什么时候求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抹轻惆淡怅隐现唇边,顾城风摇了摇首,象是在摆脱某种回忆,“以前,你回大魏,我想给你,只是没有机会!” 原来,竟有五年之久! 她亦静了下来,她想,不是没机会,而是,他知道送出去,她也不会收! 她轻咳一声,纤手覆上他的手背,故意“哼”了一声,不满道,“那之前为什么不给我,是不是心里还记挂着躺在挽月小筑凤凰寝宫里的那个叫申钥儿的睡美人?” 顾城风被她怪模怪样的口气惹得笑开,他盘起腿坐在床榻上,将她抱坐在自已的膝上,“锦儿……”轻唤一声,他眸中一片慑人光彩,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窝了窝,软软靠在他怀里,螓首找到了肩胛处,蹭了蹭,又恐吓,“还不从实招来,小心我家法侍候!”贺锦年伸出手去搔他的腰间。 “好,好,我说,我说……”顾城风忍住唇边的笑意,忆起彼时刚认出贺锦年是申钥儿,抱上她的那一瞬时,贺锦年跨间顶着自已小腹的突起,仿似着了魔一样,忽然呢喃自语,“庙住说,这是给一男一女的,我以为你是……” “哦……”贺锦年面色大窘,“我不是成心要骗你,我试过好多次想告诉你实情,可总是错过!” “幸好,这一次不会再错过!”一声喟叹溢出他的唇际,这一次,他带了些许温柔的力道吻上了她的唇,含糊之语带着他绵绵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渗入到她的五脏内腹之中,“锦儿,我想你了,很想,很想,既使你在我的怀中,我还是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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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坦诚,并肩作战 那是一种完全异于昨夜的感觉,虽然顾城风和六月给了她充足的理由,但她还是觉得那是一种遗憾,因为昨夜是她和顾城风的初夜。 她心知,这种遗憾于顾城风更是难以磨灭,以他的性子,昨夜的欢爱既是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的愿望,也是一种带着凌迟的演绎! 她的指间缓缓扫过他长而浓密的羽睫,如飞燕的剪尾掠过平静的湖泊,那一泓幽亮的桃花眸微微荡漾中,一根根纤长的睫毛在指间弹跳,情恸的呼吸在两人间迅速升温。 她眉角微扬,羞涩中带着坦然,“城风,四年前,挽月小筑的那一场数于彼此的仪式并不完整,今天,我想……”话未说完,顾城风骤然像受了什么强烈刺激,双掌猛地捧了她的脸,瞳眸亮得如有星辰嵌在桃花里,“锦儿,可以的……”昨夜的狷狂,他极恐她从此恼了他,便不再愿意与他亲近。 那种象是百年的欲望一旦打开,食髓知味后,哪容得从此再过那种苦行僧的煎熬日子。 而她的话就如阳光和鲜花直接注入他的血脉一样,瞬间扫去了他所有的心头的阴霾。 “只是,你还疼么?”他的手带着迟疑缓缓游移在她的身上,他感觉到她肌肉瞬间变得有些紧张,他的手便僵住—— 她的肌肤象一块温热的灼玉,燃烧着他掌心里的血脉,逼得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命令他:上去,上去! 她感受到他的身体热度超常,呼吸早已紊乱,风华的玉脸上一片潮红,桃花眸中弥漫着情欲之丝,如网状从瞳孔向四周延升,额上、太阳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似在隐忍。贴合在她身侧手掌连着整只手臂颤栗着,却久久没有动弹。 这才是属于顾城风! 爱象春季长在河边的草,有阳光、有水份、有生命力地在她体内疯长! “我不是一个娇嫩的女子……”初夜对女子而言,除了精神上的满足外,毫无欢娱可言,尤其是昨夜的爱有余,温柔不足。 虽然涂了几次的药,已经稍缓了身子的撕裂般的疼痛感,但眼下,明显不适合欢好。 可贺锦年却实不是一个娇嫩的女子,这些疼痛真不算什么。 她想真真切切地和他在一起,灵和肉完完全全地结合! 被爱贯穿,它的名字叫——疼爱! 爱盖过世间女子一切的羞涩,贺锦年毫不迟疑地用纤细的手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上,隔着那薄薄的裙衫,牵引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上移—— 仿似体内的血液和水份被瞬间蒸干,顾城风浑身燥热难当,他猛地俯下身子,慌不择路吻了上去,在唇齿碰撞的那一瞬间,贺锦年全身红潮遍生…… 竹屋内,男女混合的绵长喘息声中,夹杂着男子略显不稳的,咬字不甚清晰的低声呼唤,“锦儿……。这样可以么……” 纠缠了一阵,贺锦年翻了一个身,跨坐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顾城风那一双桃花眸仿佛掬了一盆的月光,在夕阳余辉中泛闪柔软光茫,一头青丝飘泻在白玉枕上,几丝遗落在他精致的锁骨之间,那样倾天盖地的美,竟让贺锦年眼睑急收,的心跳一瞬间停止,身下的人太美人—— 糟蹋美男是每一个女子一生中都曾有过的幻想,而她,显然是幸运的! 贺锦年努力让自己不露出得逞的笑容! 暗暗一凛,试着一点一点地解开他衣襟上的绣扣,而他,象祭台上任她享用的祭品一动不动,那样脆弱到极致的美艳的生动表情,象是一种召唤! 贺锦年一吻落在他的眉间,以温柔溺毙之声灌进他的耳膜之中,“仪式开始,第一步,让我们合二为一!” …… 清晨光的光亮透过竹窗,洒满一室的金黄。 缠绵过后,两人依然紧密相拥,身体间不留一丝的缝隙。 “锦儿——”他又唤了一声,从不曾从她脸上移开的桃花眸,终是眨了一下,眼里依然是一片慑人光彩。 “嗯!”她轻啃了一下他的下颌,痛并快乐着等待身子的不适渐渐缓和。 “我昨晚上都偷偷睁着眼睛,看着你的脸,害怕睡过去后,睁开眼,你就不见了!”顾城风的声音带着微软暗哑,环在她腰上的手,修长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缠绕着她浓长过臀部的长发。 贺锦年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想起昨日一睁开眼时,顾城风坐在窗边,瞧着他一夜无眠的样子。 “其实,我也是一夜无眠,我一直在想着六月的话。”她记忆惊人,昨日三人所有的的对话在她脑中过滤了几遍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结论让她更心疼顾城风,她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冰凉滑润的脸颊,“城风,东阁能窥探到的是我的情绪,遂,逼得你昨夜如此……生猛!” “生猛”两字着实让顾城风的血液再一次地从胸腔口喷发,震荡的全身的血脉,所幸,贺锦年略带轻松的口吻抚平了他心头的不安。 四年相伴,她太了解他,如果东阁仅能窥探到他的心理世界,顾城风绝对会换一种方式来骗过东阁。 四年相伴,他虽然担心她因此恼了他,但他更畏惧的是超乎皇权之外的神秘力量将二人分开。 顾城风躬起身子,一手紧紧搂住她腰肢,一手搂住她的脖子,将她纳进自已的胸膛,仿似将她揉进了胸腔之内,声音已如染上酒醉般游移,“锦儿,我……并不想骗你,只是,比起骗你,我更不想失去你!锦儿,这事情你莫要过问,我心中自有打算,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彻底解决!”话至后半部份,顾城风的声音显现出少有的不容任何人置喙的口气。 贺锦年适时止住这个话题,她知道顾城风再迁就她,可他决定的事,往往也很难改变。 她聪明地选择移开了话题,“东阁施了法,体力过于透支,所以,他现在已无能为力再施法窥探,是不是?” “是!”所以,这期间,叶明飞会安排好一切,而他,会在这里好好陪着她。 “有一件事,我想知道,东阁为什么如此费尽心思地让你恢复顾奕琛的记忆,并让我和拥有顾奕琛记忆的你成为夫妻!” 她记得很牢,四年前,东阁知道她是女儿身后,强烈反对她和顾城风成为夫妻,当时的东阁或许是忌惮血咒,而现在,东阁恨不得顾城风替秦邵臻挡了血咒。 可为什么,偏要让他恢复顾奕琛的记忆? 难道东阁就不曾思忖过,既然顾城风拥有顾奕琛的记忆,那顾城风将会变得更难对付? “圣女当初发下血咒时,曾许下了生生世世不再与顾奕琛成为夫妻,那是因为,她把秦邵臻的灵慧魄困在了她的灵台之上,而想破这个咒,唯一的方式就是来生,圣女心甘情愿地与顾奕琛的魂魄转世成夫妻!”他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抱住,掌心从她的肩头抚过纤腰,收在了她修长的大腿上,紧紧一拢,将她如婴儿般的抱在怀中,仿佛这一刻,怀中是世间所有! 就算是一切初始于人的算计,却成就了他多年的夙愿,唇角裂开一缕欣慰至极的笑,蔓延至眼角眉梢,声音极为愉悦,“你成为我的人后,东阁会认为,灵慧魄回到了我的身体中,他就会设法为秦邵臻夺取这一缕魂魄。” 他是从何时开始防患东阁,既使一开始时,就觉得东阁的话让他感到无法全信,但他还是没有料到东阁会算计他,直到他从顾奕琛的手记里看到一些潜在的东西。 这些年,他在潜心阁有阅读时,常常挑灯而读,其实读的都是无关紧要之事。直到那东阁告诉他,必须以三千男宠破了帝王宿命后,他感到一下就陷入了绝望之中。 整整几日几夜,他将自已锁在潜心阁内,既不掌灯,也不肯开窗,借用着案上的微弱的夜明珠光来看着顾奕琛的手记,直到了一本记录姚迭衣服药的记录时,他从字中隐隐看到了潜在的一些记录。 顾奕琛的隐在的手记提醒他,东阁可以灵魂脱体窥探他的一切,听觉可达十丈之外,但局限在于目视极弱,尤其是在强光之下。 他瞬时理清了一些头绪。 第二天,日上三杆时,他打开潜心阁的所有门窗,让阳光照亮潜心阁的每一个角落。 他传唤了叶明飞,言辞似乎并无重点,却暗中将手中记录下来的事交给了叶明飞。 他笃信,东阁的精力还未强盛到既要去窥探他,还要分出精力去跟踪叶明飞。 而有关秦邵臻的事,却是六月告诉他,因为六月自婴儿时期就吸食了姚迭衣的鲜血,他承接了姚迭衣所有的记忆,自然知道,灵慧魄的封印如何破解。 “而在东阁的眼中,你和秦邵臻都与顾奕琛的魂魄息息相关,无论是你也好,或是秦邵臻也罢,都是解开秦邵臻灵魄被困的一把锁!”贺锦年突然明白了,东阁之所以认定秦邵臻就是顾奕琛,是因为他一直认为,百年前,圣女因为恨顾奕琛毁了她的家园,所以,方跳下深崖,并发下血咒。 由此判断,也是因为恨所致,圣女才封印了顾奕琛的灵慧魄,所以,他方断定少了灵慧魄的秦邵臻才是顾奕琛的真正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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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东阁而言,这是一举两得之事,既让顾城风代替秦邵臻去承受了血咒,也同时在顾城风因血咒死后,他可以从他的魂魄里捕捉到灵慧魄。 只是东阁根本不知道,如今的贺锦年已不是真正的圣女转世,她的魂魄里有了小单和小双两只雀儿的气息,血咒已不攻而破。 而灵慧魄也因此,依旧囚禁在申钥儿的灵台之上! “城风,有一件事,我从不曾告诉过你。我不但具有强过正常人的第六感,可以借用一些痕迹看到一些发生过的事情,我还有一种能力,就是可以伪装自已的情绪,便是东阁能潜过我的梦中,他也窥探不到我真正的想法!” 她的话就如同一句魔咒将他冻住,饶是顾城风也一时之间无法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顾城风眉头一压,带着疑问,“伪装情绪?”但他迅速忆起,姚九落曾进入贺锦年的梦中,想窥探她,结果还是没认出她是申钥儿。 难道就是因为贺锦年成功地伪装了情绪? “是的,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在皇宫里的废园中,当时,我明显感应到你想杀了我,所以,我伪装了情绪,让你感觉,我去那去游泳健身,只是想避过庆安公主的伤害,我藏拙,并非想争夺太子伴读的机会!事实上,我当时的计划就是想去争夺太子伴读,趁势进宫,而后,等申皓儿进入苍月后,我方有机会下手!” 后来发生的一切,慢慢偏离她预想的轨道,但她临时更改策略,和顾城风并肩作战。端掉了申氏一族。 顾城风静静听着,心里忐忑难平,他自然知道她说出来的目的是希望他能够相信她,把他心中的计划告诉她,她想与他一起并肩。 瞒着她,也是他不愿的事,但告诉她,就多出一层的危险。 而她所说的那种能力,虽然确实避过了姚九落的窥探,但他无法去衡量究竟能不能躲过东阁的法眼。 两人沉静片刻后,贺锦年从他的胸口中抬起头来,双手搂上了他的颈,“城风,这一次,我们再并肩作战!” “好!”顾城风低首看着怀中的人,深深眯眼,直至,看到怀中人那一双皓眸里蕴藏的坚决足以令钢铁融化,方慎重地颔首,“好,那我告诉你,我会在一个月内驾崩,而后,叶明飞用真正的先祖皇帝顾奕琛的身体代替我,让东阁劫走,只要他用顾奕琛的身体施法,那东阁就会被先帝身体里的禁术反弹,当场毙命!” 这是在顾奕琛的手记里看到。 顾奕琛命东阁避进川西沼泽,他算定了东阁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到时候,东阁若认错了主人,那这就是唯一杀死东阁的方法。 只要东阁无法助灵慧穴被封印的秦邵臻,秦邵臻不过是个凡人,且渡不过三世,魂识便散于天地。 “顾奕琛的身体存放了百年,在哪?”贺锦年不由得深叹这时空的诡异,便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也是一件极为难办的事。 “挽月小筑岩洞中,淹龙潭的悬崖半空,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叶明飞的轻功能到达!” 大魏皇宫。 大魏皇太后经过几夜恶梦惊扰后,原本就风烛残年的凤体终于不堪负荷,于大魏鸿坤四年薨于慈宁宫。 因为大魏皇太后死前连着几夜梦见田敏丽,午夜惊醒时,曾将梦中田敏丽声称要夺她魂魄的话告诉近身侍候的嬷嬷。 大魏皇帝秦邵臻为此,当日就请了高僧入宫为太后念平安经,到了夜里,又派了无数的侍卫团团护住慈宁宫,并且,亲自与太医院几位院士给皇太后侍夜。 最后一夜,太后恶梦醒来时,口中直唤“田敏丽、田敏丽后”口吐白涎,双目圆睁,急喘几声后,便一口浓血喷出,当场死亡,死时,表情狰狞,死不瞑目。 大魏皇太后诡异的死法,很快传遍了汴城,同时,苍月也传来消息,广阳镇三千百姓的离奇死亡,被苍月的提刑官章永威找到了幸存者。 章永威在明州郡公审了此案,除了旁听的仕绅外,还有成百上千的百姓围在衙府外围听审,其中不乏是在苍月经商的大魏百姓。 不过了两天时间,发生在幸存者身上的离奇之事便传得沸沸扬扬。 这个幸存者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与儿子相依为命,母子二人居于山中,靠着儿子打猎为生。 儿子每次去狩猎时,便会煎一个干饼挂在她的脖子上,担心他不在时,老母亲饿了,却无人喂食。 事发当夜,老人梦到了一个头顶光环的修行者告诉她,因为要赡养一个残疾的老人,将没有一个女人愿嫁给他的儿子,她会活到七十多岁,而他的儿子因为一生劳碌,也仅仅比她多活了一年,且无子送终,独自在林中的木屋里孤单地死去。 梦中的修行者劝慰她,人活着如果拖累了家中的亲人,还不如早入往生之道,重入轮回。这个修行者告之老人,她的来世是一个享尽荣华富贵的女子,一生衣食无优。 而她死后,他的儿子离开了山上,下山当了一个学徒,很快娶到了他师父的女儿,成家立业,生了三个儿女,并最后继承了丈人的家业,活到了九十岁,死后儿孙满堂,风光下葬。 老人梦醒时,便想着寻求自尽,一了百了,可是她行动实在是不便,想死也无能为力。 可很快,她马上进了了第二个梦,梦中,象是有一种力量牵着她爬起来,然后,走到屋后的山坡上,从山坡上跳下去。 她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已撑着昏倒在屋后的山坡止,唯一能动的小臂满是鲜血,好象经过长时间的爬行一样,只是她的手太无力,所以撑不起力量到达梦中她所要的跳的山坡。 老人感到很恐惧,因为她想起昨夜在梦中,那求死的意念那么强烈。 最后,章永威拿出了前期戴向荣提取的所有有死亡百姓的自尽的物证,死状千奇百怪。有些死者死前,脸上含笑,可以预见,是在梦中想找一个新的往生之路,来世大富大贵,这些人多数穷困僚倒之人。 而有且显然是带着睡梦中的惊恐表情,显然是身在恶梦中,不由自主地被一种神秘力量所控,而自决身亡。 此案虽断出的结果极为离奇,但反而取信了所有的百姓。 因为,所有的人都心中有数,这样庞大的一夜之间的死亡人数,决不可能是一场普通的劫匪入户屠杀。 最后,章永威拿出从广阳镇山上的小庙里搜出来的一些灵幡,巫蛊之物呈堂。 章永威告诉百姓,这些小庙极为偏僻,行凶者自信以为广阳镇的百姓已死尽,无人能搜出这些罪证,想不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是被找了出来。 同时,章永威将四年前,燕京城门上,田敏丽利用古灵巫术残害自已亲生女儿的那些灵幡做为比较,让百姓一件件观摩。 从灵幡上朱砂的字迹,鬼面的刀刻手法、桃木钉上的符咒上比较,最后推断出,所有的罪证都处同一凶犯之手。 此案一公断,不到一日就传到了汴城。 章永威亲自前往大魏,要求大魏皇帝秦邵臻捉拿田敏丽,给苍月三千无辜的百姓一个公道。 而大魏正举行国丧,大魏皇太后的死,以前大魏刑检司从慈宁宫盘问出来的种种迹象,最后也指向了田敏丽,于是,大魏皇帝下诏,通缉申氏一族的田敏丽。 两国共同通缉一个案犯,尤其苍月影卫的出击,田敏丽很快于汴城的一家农院中被捉拿归案,同时被捕的还有田敏丽的女儿申皓儿。 大魏皇帝下旨,三日后公审田敏丽。 大魏死牢。 田敏丽缓缓睁开双眼,象是往日修习完毕一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瞬时,一股带着血腥的腐败气息瞬时填满她的肺腔,触目眼前的阴森黑暗,她淡淡地裂了一下嘴角,脸上并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 地牢中到处充斥一股腐蚀的臭味,蟑螂、老鼠、肆无忌惮地到得爬着,一点也不惧人的样子。 田敏丽缓缓地站起身,轻轻拍去粘在裙裙上的几根杂草,缓步移至高高的窗台附近,让一缕淡淡的月光落她的脸上,她缓缓张开双臂,如若在吸食日月精华一般,半仰着头,又闭上了双眼。 一身锦绣华衣,虽然有三日不曾沐浴,她便是身在牢中,她身上依然没有一丝的狼狈。 广阳镇行巫助了申剑国一臂之力后,申剑国不但没有履行承诺,授她如何入侵一个人的梦境的术法,让她去寻找心心念念的亲生女儿申钥儿,四年所有的等待一朝破裂,更甚,申剑国象是凭空消失了般,就这样,抛下她和申皓儿不见了踪影。 苍月国很快应对,无计可施,在燕京的禁军控制住整个明州前,她带着申皓儿暂时去了离明州最近大齐避祸。 刚安定下来,便从大魏传来申钥儿清醒回到了大魏,皇宫门前,被帝王以厚礼亲迎下马,并接受大魏皇太后的祝福。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知道所听到是陷阱的可能居多,可她按不住心里的渴望,她想去见女儿一面,既便是让她跪下来,她也愿意向女儿说一声对不起。 “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娘,您想想办法呀……”隔壁房里传来申皓儿细声细气的委屈之声,天气渐冷,在里不仅阴暗潮温,还充满恶臭,她有些怨田敏丽,为什么不听她的劝阻执意回到大魏。 她不相信田敏丽瞧不出这里面有问题,明明是一个陷阱,可田敏丽还是跳了。 她知道,是因为田敏丽希望见到申钥儿。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走了之,可她知道她离不开田敏丽,因为面具得时常更换,否则,贴久了,里面的肌肤还是会出现红肿的症状。 久候却听不到田敏丽任何的回应,她双臂紧紧环绕着自已的胸口,咬了咬唇,泪意浮动,带着呜咽的声音,“娘,爹他……” 申皓儿刚想低低哭泣引得田敏丽的一声安慰,谁知尚未张口,便被田敏丽冷若冰霜的声音打断,“把嘴巴闭上,别搅得我心烦,否则,下次脸烂了,我不会再管你!” “我会听话的,娘亲!”申皓儿被田敏丽轻飘飘的一句警醒,吓得连胃腹都抽了,只是眼泪却控不住,刷一下就冲了下来,牙齿紧紧咬着唇瓣,她再不敢出声,象一只落了单的小狗般蜷在草丛里,眼角偷偷地睨着站在高高小窗下的田敏丽,全身瑟瑟发抖。 田敏丽挑了一下唇角,甚至连一眼也懒得瞄向申皓儿。 时值今日,她自已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到了最后的关头,她把申皓儿救了回来,并且,为她做了面具,让她能正常地走在街头。 难道是为了十几年的养育培养出的亲情? 可她每次看到申皓儿因为久戴面具,脸上的肌肤开始发痒难受时,她明明有办法,可她就是坐视不理,看着她成日成夜地睡不着,痒得不敢挠,最后,看着申皓儿为了阻止自已抓挠,用辣椒水擦拭,用那种疼痛来掩盖过骚痒。 虽然这种极为自虐的方式不排除是想引起田敏丽的心疼。 而她,冷眼旁观看着因为疼痛在地上左右翻滚的申皓儿,连一句冷笑也吝于发出,转身离去。 因为,在申皓儿痒得难受时,她想到的是十几年前,申皓儿得了湿疹时,她为了让钥儿受苦,故意让钥儿也受到感染,可那时候的钥儿,不过是一个月子中的婴儿,却生生忍了下来。 不哭——不闹,睁着一双纯净的双眼看着她! 可过了几日后,申皓儿因为伤口发红引起高烧,挣扎在生死之际,神智不清时,不停地用模糊不清的话哭着,“娘亲,皓儿疼,皓儿要出去玩,皓儿不吃药……。” 这是年幼体弱时的申皓儿,因为抵抗力太低,多病,不能象正常的孩子一样,所以,她将孩子困在闺阁之中整整十年,每日辅以虫草制成的药喂养,直到身体的抵抗能力到正常人一样。 这句话,是年幼时的申皓儿,无数次地在病中向她哭诉。 看着这样的申皓儿,她哭了,哭了个撕心裂肺,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上天的愚弄,还是上天的考验! 她又鬼死神差地将她救了回来,衣不解带地开始侍候她,甚至,还抱着奄奄一息的申皓儿落了泪,亲吻着她滚烫眉心,象的幼时,一次次地帮着女儿渡过那些病痛的日子一样,她安慰她,给她讲故事,不眠不休地照顾她,并对偶尔清醒过来的申皓儿发誓,如果她挺过了这一关,她会重新待她如亲生的女儿,再不会对她不闻不问。 申皓儿奇迹般地抗了过来。 但田敏丽却怎么也无法让一颗冷却的心熨热,反而以更冷漠的姿态对待申皓儿。 夜很深、很冷,在阴暗和沉默中漫长的渡过。 当天窗上透出一丝阳光时,牢门发出一声浑浊浓重的“吱”地一声,接着,响起一声粗哑的妇人声音,“田敏丽、申皓儿,起来了,站到门边来。” 昏昏沉沉的申皓儿全身打了一个激灵,全身瞬时处于戒备状态,颤微微地抬起头,声音带了惊乱,“女大官人,你要……干什么?” 女牢头不耐烦的声音远远响起,“干什么?这还要问?皇上有旨,要在汴城的菜市口公开提审此案,让天下的百姓知道,你们申家不仅有蛊巫把持朝政,还用巫术害死了大魏的皇太后!” 田敏丽微微侧首,看着一个女牢头提着一盏灯渐行渐近,在黑暗中,这一盏灯光让她想起连日来,在她梦中那如鬼火般的身影,她的嘴角咧开一丝诡异的笑,心中道:东阁,但愿你不要言过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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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奇案,两国公审 八个女卒狱穿着清一色的红底麻衣外罩青色马卦衫提着灯笼出现时,为首的瞧了一眼田敏丽道,“申夫人,按规距,进了这个门就得换上红色囚服,只是小的知道申夫人嫌囚服秽气,也不强求夫人换上,在这牢里,不见天日,小的还能做个主。但今日不同,皇上要亲自审问这个案子,您还是将就一些,换了囚服,免得小的们难做!” 田敏丽秀眉纠结出厌恶情绪,冷哼了一声,沉住了气,伸出手接过了囚服,看了上面那大红色的囚字,眉蹙得更加深刻,放至鼻间轻闻一下,还好,总算是找了件干净的给她。 田敏丽颔了一下首,先抚了耳边的鬓发,冷漠道,“打盆水来,我要先梳洗一下,记得拿面镜子!” 女牢头偷偷地松了口气,忙笑着吩咐卒狱去办。 “我口渴了,给我来杯水!”申皓儿倒是很乐意地接过囚服,熬了几夜,冷得慌,多一件衣服也能添个暖。 半柱香后,田敏丽梳洗完毕,扬手示意牢头开门。 女牢头打开牢门,对于田敏丽她还是显得有些恭敬,先不说这个女人在大魏一直是被人敬仰的,就单说她可以借用睡梦杀人于无形,女牢头也不敢轻易在她面前耍横。 但牢里有规定,女犯离开牢房得上刑锁,她微微挤出一丝笑,“申夫人,您别见怪,这是上头的吩咐,你就体谅一下小的!”女牢头朝身后的两个小卒点头示意后,两个卒狱相视一眼,提着腕粗的铁锁走到田敏丽的面前,低声道,“申夫人,让您受些委屈!” 田敏丽来的时候已是上过珈锁,这时候倒淡定多了。 田敏丽和申皓儿随着女狱卒走了足足一柱香时,方走最后一扇的牢门。 阳光瞬时刺进双瞳,田敏丽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复睁开眼后,她冷静地看了看四周,只见上百名的皇城禁军站在五丈开外,两辆铁铸的囚车在橙黄的浅晕的阳光下反射出冷漠的金属光泽。 秋风吹起,申皓儿露出瑟缩冷意后,本能地朝田敏丽的身边挤去,“娘亲……”身体的牵动,铁索叮当作响,粗糙冰冷的铁环磨在幼嫩的肌肤上刮出一道道的血丝。 “一会不必开口,保持安静就行!”田敏丽突然伸出手握住了申皓儿,“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管随机应变,多想想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以不变应万变!”申皓儿马上接口,虽然话说得稍快时,还有些唇齿不清,但比起刚伤到脸颊时,口齿变得清晰多了。 申皓儿脸上笑意盈盈,有了田敏丽这一句话,忐忑不安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她总是相信田敏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而且,她潜意识里始终觉得,田敏丽对她再冷漠,但在危难时分,不会抛下她。 囚车是站的,身体被困在铁笼里,而脑袋却放在了笼子之外。 出了牢门还好,一路都是官兵把守的禁区,可车子行了一段路后,田敏丽看到前方路的两旁挤满了百姓,个个似乎骁首以待了许久,心中暗道不好,急忙低下了头,这时候,她倒后悔方才把头发梳得太过整齐。 循着微弱的车轮粼粼之声,一进入百姓围观的区域,辱骂之声、嘲笑、灌进她的耳膜。同时,烂菜叶、臭鸡蛋,烂苹果,口水辅天盖地地砸在了她的头上。 “就是这妖女,施了法,害了皇太后!” “听说她还害死了几千个人……” “我也听说了,那些人原本在明州府做买卖,现在店铺都顾不得了,跑回来,听说那里冤气冲天……” 谩骂之声滚滚而来,似乎每一个人都以怒骂她表示是对大魏皇太后的祭奠,田敏丽闭着眼,尽量把脸往下压,对四周一切的指责谩骂充耳不闻。 “亏你还是个母亲,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害成那样,我呸,这叫报应……”是一个妇人的声音,中气很足。 身旁有人附和,声音显得散漫,“幸亏老天有眼,让申护卫醒了过来!” 一个略显娇嫩的声音,带着深恶痛绝,“摊上这样恶毒的母亲,我要是申钥儿,一辈子都不会认她……。” 当“申钥儿”三个字灌进她的耳膜时,田敏丽猛地抬起了头,粗声喘气。 记忆如同远古洪荒,一下子冲杀到眼前,泪再一次涓涓地流下,这四年来,便是申氏一族名存实亡,便申剑国负了她失了踪影,她也不曾掉过泪,但每一回只要听到“申钥儿”这三个字,她的眼泪就象是关不住的泉眼,夺眶而出—— 任由果核、烂苹果砸在她孱弱的脸上,泪遮住了她的视野,她仿佛看到那孩子刚出生时,因为被传染了一身的湿疹,睁着一双透明而清亮的双眼,无言地看着她! 呼吸开始变得沉重,四周的声音开始渐行渐远,甚至听到血液开始从心脏抽离地声音…… 她回汴城之前,心里就做好了有今日一天的准备,这些对她而言算不上什么,这四年的思女、悔恨之苦,已盖过世间的一切。 所以,她要回来,再艰难她也要见一下自已的亲骨肉,哪怕给她当场跪下。 可没料到,她刚进了大魏,就被人盯了上来,罪名居然是她谋害大魏皇太后。 她从一些流传出的闲言碎语中得知大魏皇太后的死法,根本无需多猜测,她也知道这是郭岚凤才有的本事。 她从记事以来,她一直是强势的,只有她欺人,从不曾有人能压制得住她。 但这一次她显然感到自已虎落平阳被犬欺。虽然她知道郭岚凤是凶手,可她没有证据,更无法证明,郭岚凤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可以潜入人的梦中为所欲为。 到了现在,她不得不佩服郭岚凤藏得很深,明明拥有着天下无双的术法,却肯屈于郭家庶女的身份,任世人耻笑她当年行过乞的往事,甚至任由她的嫡姐在她的面前飞扬跋扈。 从来不肯轻易出手,落下一丝的蛛丝蚂迹。 车子走了两条街后,突然前方几匹马朝他们疾驰而来,为首的拿着一道圣旨,当即便宣旨,“奉皇上圣谕,刘大人不必押解刑犯去菜市场受审,马上调转,将刑犯押往通州城!” 前方的坐轿,一个文臣步出轿外,跪下接了圣旨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下官可否问卫将军,为何突然改道?” 汴城离通州也有三百里的路程,若是单匹快马还好,这押解犯人的话,一天最快也不过行个一百里的路。三天的路程,途中万一生变,他一个刑狱司肯定担不起这罪。 “苍月的帝王派了使者,言及田敏丽已涉案苍月国广阳镇三千百姓的死,所以,苍月提出,此案要两国会同公审,皇上应了下来。刘大人请放心,皇上已加派了一千的禁军护送尔等安全,下官亦会和刘大人同行!刘大人,请!” 刘大人喜出望外,忙作了个揖,“卫大人,有劳了!” 田敏丽离上首有几丈之遥,自然无从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车突然调转马头,但从人群里断断续续地喧嚣声里听到抱怨之声,说要押解到通州,那他们就无法听审之辞时,方觉得事情有变。 在她被捕后,在牢中时,夜里梦见了东阁,两人推心置腹交谈后,东阁向她提出了一个建议,不但能助她这一次全身而退,还答应助她与申钥儿母女合好。 田敏丽问东阁有什么办法修复她和申钥儿的母女之情,东阁直言,上古遗族札记的上册,就有记载如何抹去人的一段记忆。 只要申钥儿的记忆中不再有田敏丽害她的记忆,既便是田敏丽残害亲生女儿的流言满天下,毕竟血浓于水,只要田敏丽肯用心修复,母女的情份还是能够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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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敏丽考虑再三,终是诱不过与申钥儿相认的期望,最终答应了东阁的要求,尽管她知道,东阁要她做的事足以让她下九层地狱,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广阳三千百姓的死,就足够让她坐穿十八层地狱。 来生于她已不再重要,她此想在这一世还有一口气时,听到申钥儿唤她一声“娘亲”! 哪怕一生只听到一声也罢! 她想抱一抱申钥儿,哪怕就一次也好! 但刑讯的地点突然改变,而且苍月的顾城风要听审,忆起四年前,那个仿佛站在云端之上,一双桃花眸席卷了众生,却让田敏丽感到一阵心颤,她永远也忘不了,就是那一天,她的不幸开始了,她失去了一切,她的人生败得一塌糊涂。 田敏丽紧紧闭上双眼,此刻,她恨不得马上入眠,并在梦中遇到东阁,想一探究竟。 可是,四周没完没了向她砸来的果核,臭气冲天的臭鸡蛋根本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娘亲,您听到没有,他们要带我们去苍月,女儿怕,娘亲……”并行的申皓儿也从百姓的抱怨声中听明白了,浑身战栗,原本一直绷紧的线啪的一声断了,她连连打了几个寒噤,却不料一开口后,臭鸡蛋的汁流进了嘴里,恶心的腐臭直灌进她的腹中,吐又吐不出来,舍又断断无法忍受,直搅得她的五脏内腹都不安生。 田敏丽对申皓儿的哭声置之不理,她紧紧闭着双眼,心中念念有辞,只希望能快些入睡。 所幸,马车很快出了城,可路上却变得颠簸起来,一摇一晃,让她的脖子时不时地摩察在粗糙的铁笼边缘,不到一个时辰就磨破了皮,尖锐的疼痛不停地刺激着她,让她根本无法入睡。 直到第二天晚上,再痛再酸的身子也抵不过疲累的袭击,她昏睡了过去,果然不负她所望,东阁象鬼火般地显身,他行色匆匆,只告诉她,不用担心,一切按原计划行事,而他也会出现在通州的公审大堂,到时,他也会暗中指示。 三天的路程极为地顺利,到达时,是第三天的深夜,所以,田敏丽和申皓儿被允许在牢笼里暂时休息,准备第二天受审。 此时,田敏丽一身逢头垢面,恶臭难当,因为赶路,途中,甚至连小解这样的事也不允许离开站笼,她第一次要求出恭被拒绝后,她就聪明地开始不饮水,既使渴得难以忍受,也生生地挨了下来。 而申皓儿当日便失了禁,一路上既忍不住口渴,又忍不住要出恭,滴漏不断。裙子湿了又干,干了又被尿湿,全身的臭味就是在丈开外都能闻得到。 那些牢狱还好,押解过犯人,见怪不怪,而那些随行的全是年轻的禁军侍卫便不同了,个个公然拿申皓儿调笑。 田敏丽为申皓儿感到丢尽了脸,她也想不通,这等无用的性情,这么多年来在自已的身边,为什么自已从不曾怀疑过,眼前的废物究竟是不是自已亲生的。 这思绪倒让她更加地念及申钥儿。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盆的水兜头罩下,在这样深秋的夜晚,着实让人魂魄惊离了身子,便是田敏丽,也震得眼光发直,许久才冷着声问,“干什么?” 那侍卫一言不发,又提了盆泠水朝着她泼去。 一旁的申皓儿早已惊叫连连,一边哭一边因为被水呛了声,狠狠地咳着。 “不必瞪,明日两国的皇上要亲自审问此案,你一身污秽,岂不冲撞了圣驾!”一个中年的武官走了过来。 田敏丽冷眼一瞧,原来是郭晋方,不觉失笑,“郭大人,好生威武!” 郭晋方耸了耸肩,用眼神打发了四周的侍卫,“申夫人不必旁讥,郭某有今日还是沾了护国将军之福。只是,申夫人的罪下官心有余力不足,这方来,也不过给个小小的方便,如若不嫌弃,这一碗粥,你们母女俩就趁热喝了!” 田敏丽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那糯米粥,嘴角挑起一丝暗笑,“好,谅郭大人也不敢毒死我田敏丽,这情,就当是我田敏丽领了!” 郭晋方打开笼子,让田敏丽的头不必套在笼外,这样,田敏丽就可以坐在了笼中。 因为被强行站了三天三夜,田敏丽一时半会膝盖无法弯下,双手支撑了许久后,方直着双腿坐了下来。 “郭大人,看本夫人如此,你心里不是不在笑,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呢?”田敏丽往后舒服一靠后,眸中讥笑,“郭大人要是有这想法就对了,我田敏丽一身巫术,不仅能在梦中杀人于无形,还可以相出,不出今年年底,郭氏一门便要被诛连九族。郭大人,你信不信?” 郭晋方一脸愠怒,“本大人好心念旧,送上一碗热粥,申夫人要是瞧不上便不喝也罢,何必出口如此怨毒!” “郭大人,求求您,快我也放了!”申皓儿颤抖地声飘起,“粥,我要粥……” 田敏丽冷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一碗热碗下去后,果然身子暖了许多。 通州位于苍月和大魏的交界处,此时,在通州最北的端,在两国的交界上,划出一块禁区,两国的禁军各执一方,中间的空地上已临时架起了高台,辅着厚重的白色地毯,左右两方各立两国的旗贴。 唯一有区别的是苍月国的旗明显高于大魏,以显出苍月唯我独尊的享荣。 顾城风处于两国的朝臣之中,站在最核心的位置上。一袭月白的锦衣映衬莹白肌肤微亮,眉目间的暖和遣散了周身不少的冷漠感。一双桃花眸多数是集中在身边的一个白衣少年,两人交头接耳时,那白衣少年偶尔回以一笑,那些桃花眸便如有一斛星光注入他眼底深处,顿时鲜亮起来。 秦邵臻站在偏左的下方之首,一身墨色的龙袍,他的眸子似乎没有聚集在任何一个地方,缓缓掠过四处,偶落在白衣少年身上时,眸中的惊痛压抑不住地流泻而出。 两国的众臣相互寒喧,自是鲜有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变化,唯有颜墨璃对她亲眼所见的一切着实感到震惊。 她并不奇怪顾城风与那白衣少年之间的情愫互动,因为这四年来,苍月大陆早已传遍了顾城风专宠一个少年,她虽从不曾见过贺锦年,但她凭着直觉,那个站在顾城风身边的美少年便是! 但秦邵臻眼里的痛代表了什么? 他不是喜欢申钥儿么? 为什么会对贺锦年表现出那样的情绪? 颜墨璃突然脸色大白,心里浮现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带着震憾的疑惑再看向秦邵臻时,却见他的眸光根本没有落在贺锦年的身上。 难道是她方才眼拙?或是她太敏感多心?竟生出贺锦年其实就是申钥儿的乔装打扮的可笑念头? 她不知不觉用以探究的眼神看向贺锦年,偶尔四目交汇时,那少年神情无丝毫的异样,仅以礼节地微一颔首,便移开了眼神,全然是陌生人的表情。 而她,却忍不住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只见她身段虽不高,站在身材颀长的顾城风身边,却依然显得骨格均匀,散着独自的光华。她肌肤如玉,便是女子也输了他几分,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透着一股天生的艳骨风情,果然如大魏好男风的男子所津津乐道的,男生女相中的上品。 她突然想起申钥儿的话,她言自已与顾城风早已两情相悦,那个名唤贺锦年的少年不过是顾城风的一个幌子。 她原也相信了申钥儿的话,可据她观察,顾城风眼里的情根本是发自内心的。 若说多年以前,她曾误会过那一双天生含情的眸光,但今日她明白了,顾城风的眼里的真正的情是流动的细水,带着深刻的水纹,每一道都印着眷恋。 颜墨璃的心情没来由得变得跃雀,原来,顾城风果然是断袖,申钥儿同她一样,不过是自作多情! “请问郭小姐是否认识本公子,缘何一直打量着本公子?”贺锦年眸光掠向颜墨璃,今日她身着一套织锦罗纱粉宫裙。外罩透明的薄纱,让她一身的浅粉色变得朦朦胧胧,再配着鬓间的一朵绢花,衬得如一朵出水芙蓉,在遍是男子的人群中尤为醒目。 贺锦年是玲珑通透之人,她知道颜墨璃心中的狐疑,脸上笑容不改分毫,“或是本公子有什么地方令郭小姐感到好奇?” 颜墨璃心中一凌,假意垂眸沉吟一下,轻移莲步走到顾城风身前,曲颈,敛衽施礼,又转首看向贺锦年,直言道,“请贺公子恕罪,小女子只是觉得贺公子极似小女子的一位故人!” “故人?”贺锦年一笑,尚未出言相询,顾城风已然开口,“何人,竟敢逾礼?”眸光如寒潭浏览一遍颜墨璃的周身,淡淡转首对秦邵臻道,“贵国的公主或是皇后?” 在场听到的人都拿着嘲讽的眼光将她全身熨了一遍,仿佛笑她是跳梁小丑不识大体,竟敢与苍月的贺五公子攀交情。 颜墨璃霎时头脑变得清明,像是被水洗刷了一遍,羞愧得无立足之地,这知道凭她的身份,根本不应径自走到顾城风的面前,这并不是大魏皇宫,她可以凭借着皇太后的恩宠,时常可以毫无顾忌地走到帝王身前,不必求旨便开口说话。 她面对的苍月帝王,整个苍月大陆最尊贵的男子。 在这里,她什么也不是! 她求助地看向秦邵臻,所求不多,只要他肯言一句:退下! 给她一个台阶便行。 秦邵臻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撕开了她仅剩的一层皮,“不是!”他冷漠地瞧向颜墨璃,语声弥漫着轻视,“她只是今日田敏丽一案重要的证人!” 站在顾城风右下首不远处的章永威闻言,短眉一蹙,带着责声,“既是证人应站到高台之下!”说完,指了指台下人群簇堆的地方。 黄太妃只觉得一国的颜面被丢尽,她适时站了出来,一脸的戾色朝着颜墨璃命令,“退下,本太妃赐你三十杖责,先记下,待田敏丽案子审定后,自行去内务府领赏!” 颜墨璃羞愤之心如同秋草燎原,绵绵不断沿着周身的血液焚烧开来,她有时根恨这个尊卑的世界,眼前的这个黄太妃,大魏皇太后在世时,她时不时地去太医院瞧她,话里话外赞她乖巧,象她的亲孙女一般。 而她这些年,也没少关照黄太妃的身子,但凡皇太后用的珍惜药材,她也会偷偷地留给她一份。 现在,大魏皇太后一薨,她成了后宫之主,这时,便端起了身份。 眸光带着脆弱看向秦邵臻,只需要一句,她便可以脱离这种人格的凌迟,偏生,他一眼也吝于给她。 心在一刻间变得荒芜,她甚至不知道自已几世的苦苦挣扎求的是什么,若不是为了眼前这个男子,她断不肯留在这冷漠的深宫之中由着这些人去糟蹋。 闭了闭眼,她双膝落地,朝着黄太妃一拜,“是,谢太妃赏!”吐净嘴里的话时,紧紧咬着牙,几乎觉得两排的牙齿要陷进牙龈之中,方有力气站起身退下。 步下一层层的高台,缓缓站到了台下的黑压压人群中是,低着首静自疗伤,耳绊响起清脆的笑声,“妹妹,站姐姐身后吧!” 颜墨璃转首,一看是郭岚冰,神情划过一丝厌憎,冷漠地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证人呀,别忘了,皇太后最后那几日,姐姐可是一直侍候在太后的身边!”郭岚冰撇了一下嘴角,脆脆一笑时,竟拂动长袖,挽出红楼佳人常作的兰花指,一点落在颜墨璃的眉间,动作和话意皆是十足的污辱,“既都是证人,也有个尊卑之分,我是嫡姐,你是庶妹,乖乖地站在我的身后,别挡住本小姐的阳光!” “姐姐,太阳是挡不住的,而往往有些人,天生阴暗,就算是艳阳高照,也去不了她里面的腐败!”颜墨璃她稳了稳嗓音,终于能恢复神色,她故意站到了郭岚冰的身边,又压低的声音数落地笑,“皇太后已经不在了,妹妹真替姐姐失望,本来,在皇太后的眼里,姐姐可是皇后最佳的人选!” “你——”郭岚冰牙根咬尽,恨恨地道,“臭要饭的,你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 余音未净,不远处响起一声,“启奏皇上,犯人田敏丽、申皓儿已押解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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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交锋,鹿死谁手 顾城风静立不语,秦邵臻见状便扬声道,“等候听传!” 众臣肃静,等待顾城风先落座,众臣方各自回自已的座位,遂,两国重臣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投向顾城风广袖下与贺锦年交错的袖口。 戴向荣脸色微赤,神情异样,时不时的抬眼瞄向贺锦年,提醒她适时告退。 韦铭志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站到了崔炎洪的身侧,压低声线问,“贺太傅呢,怎么不见人?”他心中焦急,若是贺太傅在场,他来开口让贺锦年识趣地下了高台,不会引起旁人过多的注目。 可心中再急,他也不敢轻易开口冒犯贺锦年,太史令丁培正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这会还在死牢里关着,这案一定田敏丽的的罪,破了帝王因私宠男子而致上天降罪的谣言,丁培正的脑袋就要搬家! 崔炎洪脸有凝色,抖了抖唇角的两撇胡子,摇头苦笑,“还在驿倌,昨日皇上口谕,让贺太傅连夜起草文书,安抚明州郡十万良民!” 韦铭志刚想叹一声,却接到顾城风投来的视线,一瞧,只觉帝王眼眸如同罩了层冰水,连这样秋日的暖阳也打不进去,凉得如冰雪沉落,忙噤了声,心中暗叹,四年了,帝王在牵扯到贺五公子事上,从无商渥余地。侧眼见今日负责两国交锋的礼部尚书刘裕之双手交于腹下,眼观鼻,鼻观心之姿。按理,他应对今日贺锦年在哪落座早有安排。 韦铭志瞄到高台中央那黄金的龙座,分明是按了两个人落座的规格设办,刘裕之以往向来立于中庸之姿的,从不置喙帝王的心头私好,但今日安排的龙座宽度,分明是有意安排帝王与贺锦年并肩相坐,难道是因为顾城风私下授意? 这样的场合,顾城风没有身着明黄龙袍,仍然穿着雪白衣袍纁裳,没有佩戴帝王冠冕,仅用明黄飞线绣出繁复的章纹缀饰衣襟和广云袖口,昭示出帝王无与伦比的地位。 贺锦年身上的着衣显然出自同一个绣工,除了明黄着色外,款式面料如出一辙。 韦铭志心思一恸,突然就开了窍,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兴自已没有唐突开口说出让贺锦年尴尬的言辞,悄然往后退了一步后,学着刘裕之双手交叉于腹前,眼观鼻,鼻观心! 戴少铭眉眼盯看着贺锦年,双唇无声轻扬,捕得贺锦年的视线时,随之眯眸讽刺一笑。 虽然贺锦年入宫四年,除了朝堂之上,贺锦年偶有提出主张,但君臣位阶分明。 但今日此会,却是贺锦年公然第一次站在了顾城风的身侧,若两人稍有举此欠妥,将会为世人诟病。 贺锦年知道自已所处之位极为尴尬,以她的身份坐在顾城风的身边,肯定会沦为今日话题,从此坐实了佞臣的声名,也坐实了帝王专宠男色的传言。 可让她作为一个内侍站在顾城风的身后,莫说顾城风不愿委屈了她,便是连她自已也觉得不自在,她毕竟不是太监。 突然,她感觉到手一紧,顾城风要牵着她往帝王龙椅的方向,虽然两人交握之手,被顾城风的广云袖遮住,但稍一拉扯,便引起两国重臣的目光打量。 她明显地感觉到近身的朝臣身上传来的一些并不为善的信号,显然,在等着看一场笑话。 贺锦年站立于高台之上,帝王的身侧,无疑是极佳的视野,她清楚看到高台上下,除章永威外一众官员眼中冷蔑笑意,她唇瓣微抿,并非是她矫情,而是,广阳镇之祸后,虽然章永威拿出了有力的证据,证明这祸是田敏丽人为施妖术所致,但民间的百姓对帝王专宠一个少年而致天降奇灾的流言蜚语已传遍整个苍月大陆。 现在,苍月为此公审田敏丽,却在这样的场合上传出顾城风与她的流言蜚语,这对于顾城风接下来的颁布政策,安抚明州郡的百姓是背道而驰,也对明州郡百姓恢复对朝庭的信心是不利的。 秦邵臻静静地站在高台之上,双袖垂落,墨色的广袖下双拳紧攥,指尖早已穿透掌心,他并不是因为妒忌,而是想到了彼时,申钥儿以护卫之身站在他的身后,而他从来不曾想过,是否会委屈了她! 别人不知,他身为帝王却知道,顾城风在这样的重要场合上穿一身便袍,把原本两国严肃的会晤降格为两国以友邦会。 显然,顾城风的目的只是想让贺锦年自在的坐在他的身侧。就算这一笔被记载入帝王史册,也不致于让贺锦年蒙上佞臣的恶名。 比起顾城风,彼时的自已实在是不堪,他不知道,既使有一天,顾城风不在她的身边时,她亦知道他秦邵臻为了让她重生,放弃了所有后,她还会不会回头。 以他对她的了解,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不会! 瞬时,堵慌袭上心头,明明站在平稳的高台之上却心生一种站在悬崖万丈上,目所及处一片凌空,引得他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皇上,微臣对贺五公子有一个不情之请!”章永威从戴向荣的身后站出,双手掌十朝帝王一拜,“请皇上示下!” 顾城风自是明白章永威的心意,他眸光先落在贺锦年脸上,见她似乎并无意与他共同落座,便抬眼望向章永威,启声道,“章爱卿有话但说无妨!” “谢皇上。”章永威谢恩后,方挺起腰,朝着贺锦年一笑,“贺五公子,你年幼时便身中苍月的文状元,且这四年亦提出不少高见,今日田敏丽一案牵扯到我苍月边境的百姓安危,民心的稳定,贺五公子可否助老夫一臂之力,与老夫一起刑讯犯人?” “正是求之不得,当年舍妹冤死,与申氏一族脱不开关系,今日适巧,也问个水落石出!皇上,给锦年一个历练的机会,可好?”贺锦年翩然一笑,梨窝浅露,那样精致而朝气和笑容,瞬时扫去多数人心中的不悦,美色,当真是一道良药。 同时,贺锦年用此话适时一引,便堵住了大魏朝臣的不满,毕竟在他们眼中,贺锦年不是过个luan童之身,哪配参与此等重案。 此案既然牵连到当年贺府的惨案,自然,贺锦年有权过问。 顾城风颔首示意,在高台的居中先落了座,白玉章纹宽袍在黄金宝座上舒展开来,他抬手示意秦邵臻,“请!”暖阳下,清冷的脸上映出金色流光,高台上下,居于左侧一方的苍月众臣终于吐出腹中盘绕的气息。 今日公审的监审官是由苍月的刑部尚书戴向荣和大魏尚书伍书梅组持,两人的案台左右分边立在高台之下,章永威作为苍月大陆最著名的提刑官负责今日的主要的刑讯和证据的检验,坐于戴向荣下首,贺锦年便安然地坐在了他的身侧。 而伍书梅的下首之位便是两国的文书,负责今日的案件始末记录。 章永威得帝王示下后,起身,朝外朗声道,“传犯人田敏丽、申皓儿!” 田敏丽和申皓儿一身囚服,双手和双足皆被施于重锁,缓缓走来时,因行动不便,步履极为蹒跚。 苍月的重臣一脸漠然,但于大魏的大臣而言,看着脸盘一下变得尖瘦,肌肤干涸,发枯,精神萎缩的妇人,实在无法与印象中面如满月,年近四十,却依然如少女般鲜艳的田敏丽联系起来。 申皓儿倒是好认,整个苍月大陆的人皆知道,此女四年前容貌毁于一旦,如今虽然不象当初那么寒碜,但半边假脸,就算是再高明的易容术也无法弥补她半边脸的缺失,所以,不用细看,也可看出她的脸颊的肤质很单薄,并显得略为凹陷。 且她的神情极为怯懦,半低着头,紧紧随着田敏丽,行至高台三丈之遥时,她突然触及到章永威的眸光,霎时就象被踩了尾巴的老鼠般窜到了田敏丽的身后,唇齿半张,满脸惊恐。 转开眼,却一撞到秦邵臻冷得要挤出冰来的眼眸,吓得紧闭眼睑,瞳仁都不敢丝毫颤动,牙床打着寒战,愣头愣脑地双足一跪,“护国将军之女申皓儿给皇上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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