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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 山海纪龙缘 by 大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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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0-30 13:0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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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Ashininside在10/29/2009 5:37:00 PM的发言:
只有一点点。。。。。。。。

better than nothing:)  thanks for s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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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1-02 00:2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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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越试图向邻近的店铺和小摊贩打听,那些人或是也立刻关门走开,或是摇头声称自己近两年才来紫丨阳镇,不知以前的事。乐越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最后又转回了寿材店前。 这样来回折腾了一番,天已近黄昏,两人两龙一麒麟索性并排坐在寿材店门口。应泽袖中揣着一笼从旁边小摊上买的包子,他最近看昭沅这个后辈还算顺眼,便分了它一只。昭沅捏着包子,扯扯乐越的衣袖,把包子递给他。 路上的行人纷纷对他们侧目而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坐在那个地方。


 


有个卖葫芦雕的小贩推着车从他们面前过,车轮被路上的小石子磕了一下,几个小葫芦骨碌碌从车上滚下来。昭沅站起身,弯腰帮忙把葫芦捡起。 小贩道了声谢,顺便问了一句:“小兄弟,你们为何坐在寿材店门口?” 昭沅答道:“我们想找这家店的老板打听一个人,可是他不肯告诉我们。” 小贩笑道:“什么人非要到棺材店打听?” 昭沅道:“我们想打听一个十几年前曾在这里住过的商人,名叫李庭,听说只有这里的老板知道。” 小贩满脸了然道:“你们是要打听十几年前大劫时的事情吧。这些年有不少人来本城打听,可当时住在这城里的人那次死的差不多了,就算剩下的几个,一来当日太乱,记不大住了,二则,”小贩四下看看,声音压低了些,“关系到官府的事情,谁敢乱说?”他摇摇头,推着车子走了。 乐越猛地站起身:“算了,走吧。” 昭沅愕然:“你不等了?” 乐越道:“等又能怎样,琳箐说的对,人家不打算告诉我们,怎样也不会说的,走吧。” 洛凌之道:“也罢,我看这家人今天应该是不会从店里出来了,要不然等明天再问吧。” 乐越摸摸下巴:“而且我们现在囊中空空,还是找地方去挣点旅费。说不定,说不定挣钱的时候慢慢套话,能打听到当年的事情。” 琳箐拍手笑道:“好主意,不愧是乐越。” 其他人对她这种赞赏已经习惯了,连洛凌之都只是微微笑了笑,一起动身去找可以做零工的地方。


 


紫丨阳镇算不上大,花上半个时辰就能溜达差不多半座城。从城东走到城南,沿途店铺不少,可惜天色已晚,不少店铺都已打烊,偶尔碰见仍开着的两三家,也表示不需要零工。绕了几条街,倒是又碰见刚才那个卖葫芦的小贩。乐越推昭沅去和小贩搭讪,小贩告诉他们,城北的凤栖楼好像在招打杂的,可以去碰碰运气。 昭沅喜孜孜向小贩道了谢,一行人立刻杀往城北,果然远远看见了一家酒楼的招牌下有张写着大大的“招杂役”字样的红纸。 乐越欣喜地向着那三个喜人的大字飞奔,却发现对面的路上,有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影子也大步流星直奔酒楼。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乐越站在酒楼前露牙一笑:“孙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孙奔惊讶而欣喜地笑了:“哎呀,居然是乐兄,真巧真巧,咱们果然很有缘分。” 琳箐在乐越身后不屑地道:“嘁,谁和土匪头子有缘分。” 孙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几位又来吃霸王餐?”飞先锋蹲在他脚下吱吱地龇牙咧嘴挤眉弄眼。 乐越道:“不是,我们囊中羞涩,想来这边赚点盘缠。孙兄要是用饭就请便吧,不必客气让我们了。”


 


他和孙奔寒暄时,洛凌之和昭沅一道走到酒楼的门槛处,门前迎客的伙计见他们衣着不俗,立刻便往酒楼内让。 昭沅摇头:“我们不是来吃饭,是来干活的。” 小伙计惊讶地睁大眼,洛凌之客气地开口道:“我们路经此处,囊中羞涩,见贵店正在招工,故而前来一试,望小二哥行个方便。” 小伙计上上下下把他们打量了四五遍,方才道:“两位公子请稍等,我进去问问掌柜的。” 乐越、昭沅、洛凌之、琳箐和应泽一道站在门边等,孙奔也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琳箐拧起眉头盯着孙奔:“喂,你干吗不进去?” 孙奔笑眯眯地道:“不急不急。” 此时天色渐渐暗淡,酒楼中已掌起灯烛,来吃饭的客人进进出出,门内飘出饭香阵阵,昭沅的肚子不由得咕噜噜响了一声。 乐越猛地吸吸鼻子:“好香,是酱烧排骨的味道。” 应泽道:“唔,还有盐焗鸭。” 晚风起,再荡起一阵香风,孙奔接口道:“这是爆炒肚丝了。” 昭沅的肚子响亮地叫起来。片刻之后,方才小伙计引着一个穿宝蓝色绸衫的中年男子出来,指向昭沅和洛凌之道:“二掌柜,就是他们。” 二掌柜捻着山羊须,把昭沅和洛凌之上下打量了一番,再看向乐越、琳箐、应泽和孙奔:“几位可都是一起的?” 琳箐立刻一指孙奔:“只有他和我们不是一路的。” 二掌柜面露难色:“本店眼下只缺一个后厨帮工而已,一日工钱十文,几位。。。”


 


乐越马上道:“掌柜的,我们几个人一起做,只收一人的工钱,只要随便管我们吃些剩饭就行。” 昭沅跟着点头:“是啊,我们可以有人在后厨帮工,有人在大堂帮忙,只收一人的钱。很划算的。”它新近学了划算这个词,立刻活学活用。 乐越赞赏地看了它一眼,傻龙突飞猛进地长进着。 昭沅瞄见了乐越赞许的眼光,暗暗欣喜,正要再就手脚麻利、做事勤恳等方面推销一下自己。抱着手臂冷眼站在一旁的孙奔开口道:“五文。” 二掌柜的视线顿时转落在他身上,孙奔上前一步:“五文钱,管一个人的饭。” 琳箐道:“我们也五文。五文钱,五个人哦。” 孙奔微笑不语。 乐越打个哈哈道:“孙兄,你在孟城挣了大钱,带着这只多才多艺的飞先锋不愁没活路,何必和我们抢这笔糊口生意呢?”


 


孙奔爽朗笑道:“乐兄太自谦了,比起在下,几位更是人才中的人才,至于这笔生意要和谁做,还要看二掌柜的意思是不是?” 二掌柜的目光已牢牢胶在孙奔身上,乐越向昭沅琳箐等暗暗摇了摇头,琳箐咬咬牙,跺脚道:“我们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就可以。” 孙奔挑眉道:“啊呀,姑娘真豁得出去,也罢,在下也不要工钱,管饭就可以。” 琳箐怒目瞪向他,孙奔满脸笑容,显然心情很好。 二掌柜向着乐越拱了拱手:“小哥,对不住,本店实在用不了这么多人手。”又向孙奔微颔首,“这位小哥请随我来。” 为什么五个人加在一起还抢不过一个人?琳箐不服气,还要再理论,乐越拉住她:“算了,我们抢不过他。” 孙奔一脸得意洋洋的神色,向着乐越抱拳:“几位,承认了。” 乐越等几个眼睁睁看着孙奔和猴子一道跟在二掌柜身后进了酒楼。 琳箐气恨恨地抱怨二掌柜不会算账,用一个人的钱请五个人这么划算的事情都不干,可见是个傻瓜。


 


乐越面无表情道:“加入二掌柜不请孙奔请我们,那他才是傻瓜。” 琳箐睁圆眼:“为什么?” 洛凌之和缓地开口道:“因为他原本就只需要一个人做工。在请一个人吃饭和请五个人吃饭之中,当然选前者。” 昭沅抓抓后脑,原来要这样算。 乐越叹气道:“做生意,当然从本钱出发喽。不过,琳箐刚才做得好。” 琳箐眨眨眼:“啊?”


 


乐越嘿嘿笑了一声:“孙奔抢了我们的生意,但他今天晚上也没工钱拿。” 昭沅恍然大悟。 琳箐拍手道:“是耶。咱们够缺德,真痛快!”与乐越对视奸笑。 昭沅看着他们俩,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开心,就算孙奔今晚没工钱,大家仍旧没饭吃,找不到活做,没有钱拿,连孙奔都不如,反而是酒楼从中得了便宜省了工钱而已。乐越和琳箐有什么可高兴的? 洛凌之看出它的疑惑,淡淡道:“只是在苦中作乐而已。”


 


 应泽咬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点心道:“直白些说,这就是凡人所谓的损人不利己,穷开心。” 昭沅又抓抓头,人间的学问真是浩瀚无边。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2 15:58:3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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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他们在暮色中转身离去的身影太过落寞,刚离开酒楼没几步,身后有声音道: “几位,且请留步。”


乐越停步回头,只听方才那位小伙计搓着手快步赶到他们面前:“几位看起来像是江湖人士,我知道有个活计,可能你们能做。”


乐越大喜:“多谢兄台,还请指点。” 小伙计又搓搓手:“这份生意,说起来还算是份官家差事。我们城的知县衙门这几日正在招巡夜打更的人,好像要的人手挺多,几位可以去试试看。” 乐越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惊喜,急忙向小伙计连连道谢。


洛凌之道:“此城不大,巡夜打更之事,二三衙役,一两位打更人足矣,为何要多招人手,还要会武功?”


小伙计的神色瞬间变了变,再一瞬又恢复如常,搓手道:“官府的事情,咱平民百姓怎么知道。兴许是因为最近旁边的西郡郡主招亲,路过本城的人太多,知县大人恐生事端吧。” 乐越也道:“是啊,洛兄你就是凡事太谨慎了,就算有什么事,凭咱们几个,还能怕了?”


再谢过小伙计,有细细问明了去往知县衙门的路。 知县衙门离凤栖酒楼不远,只隔了一条街。


 


县衙门边的墙上张贴着一张招募榜文,榜文下摆了一张桌子,桌旁坐着一个师爷,站着两个衙役。


见乐越一行走近,师爷抬了抬眼皮,昭沅感到两个衙役锋利的目光向他们扫来。 乐越和林菁一道探头去看榜文。


师爷瓮声道:“限青壮男丁,有武艺者优先。” 林菁皱眉道:“为什么只要男的?” 桌边的两个衙役嗤地笑了。


师爷抬着眼皮上下看了看她:“小姑娘,你要报名也可以。”抬手向着右一指,“搬得动那只石鼓者,即可被录用。只要你搬得起来,我便破格用你,如何?” 琳菁斜眼看向他指的方向,只见墙角边放着一块石头雕成鼓状物,约一只圆凳大小,其上有铁制的把手,看来是个专供测臂力的物件。乐越一马当先,走到石鼓边,微一运气,稳稳提了起来。衙役扬声喝道:“好,过。” 师爷提起笔:“姓名?年岁?”


“我叫乐越,乐天的乐,吴越的越。一十七岁。”乐越摸摸鼻子,“是不是这样就算被录用了?”


师爷亲切地微笑颔首,提笔记录:“不错不错,少年人,看你年纪轻轻,体格不算健硕,臂力倒好。是否习过武功啊?”


没想到这份差事居然不费工夫得来,乐越极为欣喜:“是,从不习武。”


 


那边洛凌之也走到了石鼓边,他内功远比乐越扎实,轻轻松松用一只手提起了石鼓。师爷笑得越发亲切了,也记下了他的姓名年岁。


琳菁好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应泽袖着点心在他身边旁若无人地吃。昭沅左右看看,也走到石鼓边。


师爷和蔼地道:“小兄弟,我看你年纪不大,拿得动这石鼓吗?你的两个哥哥已经被录用,你就不要勉强了。”


昭沅照着应泽平时教导的那样,拿出龙的气魄昂首道:“我,可以的!” 它是中动了一口气,把全部的劲力集中在前爪上,握住了石鼓的把柄,往上一提…… 竟然出乎它意料得轻,昭沅感到爪中轻飘飘的,好像握住的只是一片纸,一根羽毛。


它惊讶地把石鼓翻来覆去在眼前看了看,又试着向天上举了举。 木桌后,两个衙役的眼直了,师爷的双眼中溢满了惊诧与狂喜:“自古英雄出少年,少侠简直是少年的楚霸王转世投胎的李元霸啊!来,少侠,先把石鼓放下,告诉老夫,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昭沅自然不知道少年楚霸王投胎的李元霸是什么意思,但听得出来它是被夸奖了,这是它有史以来第一次获得如此热烈的赞誉,竟让它有些不知所措。


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乐越,再把石鼓放下,走到木桌前,小声道:“我叫昭沅,今年、今年十六岁。”


师爷笑眯眯地看它:“十六,少侠你说的是虚岁吧,看模样,你实岁顶多十四五。”


昭沅嘿嘿笑了一声,在心里说,其实我今年九十四五。“ 它欣欣然地到乐越身边站好,悄悄拉拉他的衣袖。


乐越对它赞许地露牙一笑:”做得好。“昭沅欢喜地笑了。 琳菁在一旁冷眼看看,觉得昭沅身后假如有一条毛蓬蓬的尾巴,这时候一定会竖起来摇两下,不由得感叹道:”我觉得它这辈子都学不会什么叫霸气了。“


看着小傻龙一天比一天温顺,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应泽殿下咬着点心,也很惆怅,明明这段时日,他老人家都在对这个后辈悉心教导,为什么它就是不不到一丝的狂霸之气?应泽殿下破天荒地第一次想,难道本座真的老了?


师爷一下子招到三个人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含笑向琳菁道:“姑娘,你要试一下么?”


琳菁道:“对本姑娘来说,拎这石鼓未免太容易了。”她走到县衙大门前,伸手,抬起。


爷和衙役们张大了嘴统统变成木雕泥塑。 衙门口的那只硕大的石狮子,被她好像是拈一朵花般轻飘飘地拎了起来,随意地晃了晃。


 


琳箐无辜地向愣愣怔怔的师爷和衙役道:“可以破格录用么?” 师爷面如金纸,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下来,半晌后方才结结巴巴道:“可、可以……”


琳箐放下石狮子,拍拍手,走到木桌前:“晃 是还要刻录下姓名和年纪呀。”


师爷用颤抖的手抓起笔,擦了擦额头的汗:“是,请教女侠芳名?” 乐越却密切留意着应泽的动向,方才昭沅和琳箐都做出一鸣惊人的举动,按照他老人家的脾气,必定不会落于人后,万一…… 乐越眼看应泽踱到县衙边,似乎很有种把衙门的房子连根拔起的意思,赶紧上前一把扯住他:“这种事,交给我们做就好。” 应泽不满地哼了一声。 师爷笑容僵硬的向他们看来:“莫非,这位小兄弟也……”


乐越急忙道:“没有没有,他年纪还小,什么都不能做。但他也想为官府衙门尽一份力。师爷,我们几个都为衙门效力,幼弟无人照看,能在做事的时候把它带上么?” 师爷爽快允诺,感叹道:“少侠一家真乃满门壮士。” 两个衙役领他们到衙门里的耳房中更衣。


打更巡夜的报酬出乐越意料的高,每人晚上五十文,管一顿早饭,一顿晚饭。 衙役们再带他们去库房领了一只铜锣加锣锤,两对灯笼,配蜡烛和火石,几把佩刀。 乐越向衙役询问,晚上巡夜是他们几人分开,各巡一片,还是几个人在一起巡全城。


衙役道:“自然是你们几个一起巡全城,小巷子不用去,几条街巡一巡就成。”


乐越笑道:“从城这边走到那边要有些功夫,巡全城岂不是要有些地方不能准时报更。”


衙役道:“准不准的无所谓,最要紧是巡。要是拆分开,单人巡就算是你们恐怕也招架不住。”


乐越听的这话风隐约含着蹊跷,一面跟着衙役们往吃饭休息的耳房处走,一面不动声色的打探:“这么好的差事,怪不得还要举石鼓选人,要不然衙门早该被报名的人挤塌了吧?”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2 16:00:3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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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衙役嗤的笑了,其中一个道:“用石鼓,是我家大人不想平白害了人,这活,哪怕一个晚上给一百文,乐意干的也不多。招了半个多月,除了你们几个,也只有四五个人来。” 乐越假装四下张望也一下:“唔?那几位兄弟我怎么没看见?敢情和我们轮着值夜?”


那衙役冷笑了一声道:“他们,你们一时半会看不到咯,全在家里躺着呢,不知道猴年马月才醒的过来。”


另一个衙役停下脚步转过身,把手搭在乐越的肩膀上拍了拍:“兄弟,你们今天晚上就要去巡夜了,有些实话,还是早点告诉你们好,免得晚上看见什么,应付不来。” 他四下望了望,将头凑得近些,用极细的声音道:“你们虽是过路人,这地方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儿,总该听说过吧。知道这座城为什么看起来依然半死不活的么?这里……每天晚上……闹鬼。”


 


凤桐 一直很喜欢京城的傍晚。 每条街道都很喧嚣,大街上永远有络绎不绝的人群来来往往。


而一道 高高的就能在喧嚣中隔出一方宁静的天地在围墙的小院中独坐,既在凡俗世间的成丈红尘中,又在红尘外。


可惜,快要成为那个让他头疼的国师,他越来越难在黄昏时享受这种矛盾的静谧与安逸了。


红衣的小童,像只兔子一样一溜烟地奔来:“主人,主人。” 凤桐皱眉放下手中的茶,他不耐烦陪着太子,看其一路犯傻心烦,提前回来之后更不得清闲。 小童兴趣手中的方册:“主人,刚刚来的消息,龙族那边和那个乐越又有新动静了。主您要看看么?”


哦,原来另一群傻瓜有了消息。凤桐淡淡道:“不必了,你把重点告诉我便可。”一个傻少年,外加一条更傻的小龙,一时半会儿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小童恭敬地低头:“龙、麒麟、和乐越要一起去参加 西郡郡主的他们已经到了ziyang镇。”


 哦,乐少年打算去奠父母么? 凤桐 从小童手中取过方册翻开看了看。 小童低声问:“主人,要采取什么对策么?”


凤桐淡淡道 :“暂时不必。”他盯着方册的某页,“不过,等下把这本册子给凤梧送过去,请他把手中百里氏的所有记录给我一份。


毕竟是他当年做事不够干净,方才留 下这么多麻烦。”


ziyang镇县衙的这个巡夜打更的差事每晚戌时上工,只需敲二更到五更的报更锣,到了第二天清晨五更天过,就可以收工。


乐越他们方才更衣的耳房是县衙特意为他们预备的,可以在里面吃饭休息。 耳房内的方桌上已经舞动满了饭菜。一盘酱肘花,一盘韭菜炒蛋,一盘素三丝,一盘炒蒿根,一碟水晶皮冻,一碟拦粉皮,一盆青菜豆腐汤,甚至还有酒壶和酒杯。桌边的小凳上放着要桶热腾腾的米饭。


乐越抓起酒壶摇了摇,是满的,壶嘴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烧刀子的气息。 这一路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奢华的饭菜,昭远听见自己的肚子叫得更响亮了。


 


乐越做顺水人情,诚邀两个衙役和他们一道 用饭。 两个衙役一个叫 宋善一个叫 刘慈,都是个性直爽之人,两三杯酒之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告诉他们不少zy镇的传言各秘辛。


ZY镇有个很独特的习俗,每到晚上县衙的衙役们敲响一更锣鼓后,所有人家店铺均关门闭户,大街上连条狗都没有。


因为,初更之后,就是ziyang镇的鬼时。 刘慈道:“十几年前的那件事,这个城里一城的人几乎全死光了,好多人家都是一家皆亡,更有外地途经此处的人,尸首认不出名姓,也没有人收尸。


官府后来派兵清理尸首,就发生了怪事,尸首明明被搬出了城外,过了一夜之后,又重新回到城中。怎么也清不出去。


官府疑心有人捣鬼,就派了几个兵卒在城中巡夜,结果,到了半夜,出现了更奇怪的事情……你们猜,是什么?”


乐越、昭沅和琳箐都忘记了吃菜,咬着筷子直直地看着刘慈,连洛凌之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唯有应泽仍在一碗接着一碗地埋头苦吃。


刘慈抿了口酒,喘了口气,把声音压低了几分:“那天晚上,这座城里忽然起了一场大雾,在雾气中,那几个捕食现,一城的灯光全都亮了。


店铺里,酒楼中,大街上,到处都是人。那些死了的人,都像活过来一样,在城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到了第二天,雾散了,城外的尸体,又都回到了城中。” 晚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渗透进屋内,把桌上油灯的火光吹得左摇右晃,黑漆漆的人影在墙壁上摇曳。


昭沅感 到一凤幽幽的凉意从脊背上升了起来。 宋善接着刘慈的话头继续道,那样的怪事让官府的人也觉得害怕了,所以他们请来了天下最知名的玄道门派的掌门道长来解决此事。 乐越皱起眉,嘴角不由自主抖了抖。 这位天下最知名玄道门派的掌门道 长该不会是……


果然,宋慈满脸肃然地道:“就是圣上亲封的天下第一派清玄派掌门重华子道长。 乐越、昭沅和琳菁顿时叼着筷子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洛凌之。


乐越觉得,原本诡诞的气氛在重华子老儿的名字出现的一刹那,变得踪影皆无。 宋善继续道,重华子道长带着清玄派的十余位道长在城中做了场水陆超度大法会,满城尸骨方才顺利安葬在了城外。官府还派人在城中修建了祈福道观,将重华子留下的一柄宝剑供奉在观内,镇压冤邪之气。


这把宝剑乃唐代名道邓ziyang的佩剑,相传是北极紫微大帝所赐。余城因此改名为ZY镇。 乐越剔一剔塞在牙缝中的韭菜叶,问:“法会也做了,又有什么宝剑来镇压,怎么还会有夜晚闹鬼之说?” 宋善道:“此事说来又有蹊跷了,自人改名重建之后,ZY镇看起来是太平了一阵子,可是人人都当这里是座凶城,没人敢来住。后来朝庭强制迁入了一批因天灾流离失所的饥民,城中才勉强有了人气。


但是到了夜里,关于城中种种闹鬼的传言还是越来越多。 五六年前上一任的知县大人初来此地,想重新翻修一下县衙,结果在县衙后院挖出了叛王百里齐的尸首。 原来,如今县衙所在,是当年百里氏在涂城的旧宅,百里齐伏诛后,尸体被悬挂在城门上示众三日,后不知所终,看来是被百里氏的余党偷偷埋在了旧宅的院中。


 


知县挖到了这具尸体,不知如何是好,便上书朝廷,今上素来仁慈,命将百里齐收棺葬之。 京城距离ZY镇太远,从递上凑章到皇上的旨意抵达,其间隔了近一个月,百里齐的尸首被草草停放在一个棚子里,他的尸身早已腐坏,白骨在外面风晾了一个月,也散架零落,连头骨都掉了下来,勉强拼接了才收棺下葬。


大概因此惊动了怨气,从此后,ZY镇的夜里越发不太平,有人说曾见到一个穿盔甲的人领着一群士兵在街上游荡,等凑近了一看,才发现,那人竟然脖子以上只有一顶空空的头盔,身后的兵座全部都是香蚀店里扎的纸人纸马。怪事越来越多,ZY镇人开始习惯入更后不再出门。


 


刘慈道:“本来吧,大家天天这样过过了几年也都习惯了。哪知道最近 咱们的群王被人害了,郡主搞什么招亲,前去郡州府路过本地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都不信邪。晚上非要出来遛达,结果出了好几桩事,有莫名其妙缺胳膊少腿的,也有像被鬼迷了一样昏睡不醒的。


受害的人里有的挺有势力,非说这是有人搞鬼,本镇夜晚有 强盗土匪,要去告我们县衙办事不力,知县大人也是没办法,才要招人巡夜。”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2 16:04:5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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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长长的一段旧事听完,一桌酒菜俱已吃尽,昭远抱着盛米饭的木桶替应泽乔桶底的最后一点饭和锅巴。


乐越看了看桌上的更漏,戌时已至,上工的时间到了。 戌时三刻,乐越拎着打更用的铜锣走出了ZY镇的的县衙。


昭沅提着灯笼紧紧跟在他身边,琳箐与洛凌之随后,应泽也拎着一盏灯笼慢吞吞地尾随在最后。


宋善和刘慈把他们送到门口,真诚地让他们千万保重。刘慈还摸出几个道观求来的黄符,塞给他们每人一个。


 


县衙外的街道上,漆黑寂静,整个ZY镇像座空城。


琳菁道:“怪不得这些人传言城里闹鬼,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胆小的凡人走在路上,肯定会疑神疑鬼啦。”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寂静的时间就是暗夜中格外清晰,仿佛还隐隐有回音。 昭沅问:“这么说你不相信这里闹鬼了?”


琳箐道:“凡人的魂魄由地府管着,我不相信地府的鬼差们办事如此不力,会放一堆鬼在阳间乱跑。”


乐越晃了晃手中的铜锣:“我也觉得是有人疑神疑鬼或是故意搞鬼。”


琳箐和昭沅都对今晚的巡夜颇为兴奋,琳箐还特别去找应泽打商量,让他老人家把身上刚猛的仙气敛藏起来,别真的有一两只小鬼小怪,还没露头,先被仙气吓跑了。 应泽不屑地哼道:“小小鬼魂有什么乐趣,本座还是喜欢魔。”


琳箐斜眼瞄他:“那你跟着我们出来干吗?装你的乖小孩在县衙睡觉啊。” 应泽简洁地道:“吃饱了,出来逛逛消食。”


昭沅竖着耳朵听琳箐和应泽滔滔不绝地打口水仗,它一直觉得,他们这中真正的话痨和抬杠癖并非杜如渊,而是琳箐。


她之前总和杜如渊抬杠,现在没事就找应泽抬杠,假如有一天,没有谁可以供她抬杠,琳箐一定会寂寞至死。


昭沅认真地想,这就是雌性和雄性爱好不同的地方吧。不过,它认为这样的琳箐很可爱。


乐越锵锵敲响手中的铜锣,高声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声音消失在暗夜的风中,星光下的ZY镇,依然死寂静默。


走完县衙所在的街道,折入另一条长街,乐越瞄了瞄昭沅手中的更漏,敲响二更的铜锣。


他运足内功,放声高喊,报更的声音估计一整条街都能听到。 琳箐突然放慢脚步,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昭沅屏住气息,只听见隐约有拍打翅膀的声音,从附近的屋脊上传来。 琳箐抬手,向他们左侧的屋脊方向弹出一簇小小的光焰,光焰一沾上屋脊,立刻扩散,照亮了整个屋顶,一个熟悉的影子顿时扇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起来,在半天空里朝着他们吱吱怪叫两声。 是孙奔的那只飞先锋。


猴子在这里,那么孙奔应该也在,乐越朗声道:“孙兄,夜色甚好,你如果愿意和我们一道巡夜打更,我们也不介意多个伴。”


话音落,四周并无人回应,唯有飞先锋在天上又桀桀叫了两声。 琳箐道:“我查探过了,孙奔不在附近,只有这只猴子。”


猴子嗯嗯地在天上点头。 乐越抚着下巴看了看它:“最近在装神弄鬼作怪的该不会就是孙奔和它吧。”


在沿途装神弄鬼打个劫安慰下寂寞的旅途这种事,孙奔做得出来。 洛凌之摇头道:“不对,孙奔赶路的速度和我们相仿,恐怕也是刚到此处,此城的诡奇事却已经闹了许久。” 先先锋已经肯定了乐越等人不会伤它再次落到他们附近的屋檐上,瞪着亮晶晶红通通的双眼。


乐越等向前走两步,它就拍着翅膀跟着飞两步。猴子天生喜欢凑趣,孙奔有事暂时抛下了它,它打算跟着乐越一行凑凑热闹。


乐越一开始锵锵地敲锣,它就分外兴奋,在屋瓦上手舞足蹈。再转过几条街,乐越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马富的棺材铺所在的街道就在附近。


清澈的夜空渐渐变得朦胧起来,淡薄的雾气悄悄弥漫,有嘤嘤的女子哭声在薄雾中飘荡,忽远忽近,哀婉幽怨。


乐越和屋脊上的猴子一起停下身形竖起耳朵,精神抖擞。跑到腿都酸了,难道真碰见了一只女鬼? 不知道这只鬼是不是十几年前血覆涂城的冤魂,她知不知道当年涂城的客栈中曾经住过一个叫做李庭的商人。 哭声是从城墙要下的方向传来的,琳箐在乐越身旁道:“不是鬼,是人。而且还不只一个人。”


猴子无声无息地向着那个方向一溜烟飞过去,琳箐挥手熄灭了灯笼中的烛火,两人两龙一麒麟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朝城墙下逼近。


走得越近,哭声越清晰,女子的哭声中还夹着一个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乐越率先逼近了最靠近城墙的屋角,琳箐昭沅应泽和洛凌之一起跟上,几人贴在屋角处,悄悄向拐角探头。 星光下,雾气中,一男一女两条人影站在一棵树下,女子用袖子盖着脸仍然在哭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忘了,就在元宵看花灯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今生今世都会和我在一起,哪怕天崩地裂我们也不会分开……”


男子握住女子的肩膀,声音有些急躁:“环妹,要我说几遍你才会懂”即使我娶了她,我今生唯一爱的人,也仍然是你。”


噢,原来是负心汉和痴心女的故事!乐越兴奋地咽咽口水,昭沅和琳箐朝他身边凑近了些,都努力伸长脖子。


女子嘤嘤地哭着甩开男子的双手:“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骗子骗子骗子骗子!枉我冒着被师傅逐出师门的危险一直和你好。是我太傻了,从今往后咱们一刀两断!” 男子用手捂住胸口:“环妹,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我的民中从来就只有你!我现在仍然和你保证,定不负你!即使将来我娶了郡主,名份上她大你小,可在我眼中,你比正妻更加珍贵!” 喔喔,原来是因郡主招亲酿成的人间惨剧。


啪的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女子发颤的嘶吼格外凄厉:“唐燕生,你这个人渣!从今后我再也不认识你!”


她转身回头,向着乐越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乐越急忙缩回头,只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挟着一股凉风撞过拐角,从他们面前狂奔而过。


接着一锦衣男子的身影匆匆追上,口中高喊着:“环妹环妹——” 他跑了两步,察觉到附近有气息,蓦然回头,乐越立刻从墙角起身,告别诚挚地道:“哈哈,兄台,我们只是路过的,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你继续。” 唐燕生在原地顿了顿终于还是回过头,追他的环妹去了。


琳箐盯着他的背景没入夜色,哼道:“那一巴掌打得好,真是个人渣。” 乐越道:“人各有志嘛 ,他想靠着当郡主的郡马往上爬,在他的立场肯定觉得自己没错。” 琳箐难得有一次不赞同乐越,道:“什么没错,负心骗色,居然还想脚踩两只船,这种渣男,就应该踏在地上踩扁!”


洛凌之微笑道:“可能他觉得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事吧。” 琳箐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男的当然帮着男的说话。”


乐越道:“洛兄这样也不算帮着他说话,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咯凌之又道:“譬如越兄将来倘若做了皇帝,也要封后纳妃,三宫六院,这就是凡俗世家的道理啊。” 琳箐猛地转头,狠狠地盯着乐越:“真的吗?”


这个……乐越有些冒冷汗,琳箐到底还是女孩子,总会在这种事上特别计较。他打个哈哈含糊道:“我还没打算当皇帝嘿,这怎么好说。”


“还没打算做皇帝”几个字让昭沅有些黯然。 琳箐眯起眼:“我只问你假如。假如你是皇帝,你会不会很想娶三宫六院七十二个妃子还有三千个小老婆?” 这怎么好假如……乐越的冷汗冒得越发的汹涌了,只得含糊道:“三宫六院七十二个老婆,或是后宫佳丽三千之类的……我觉得有点太多了,恐怕招架不住。” 琳箐的表情稍微晴朗了一些,乐越嘿嘿笑了一声:“那种倾城倾国又温柔的美女,娶上十个八个的,我就满足了。’


星光下,琳箐的神色噌地又黑了,黑得比此时的ZY镇里最阴暗的角落还黑。她跺跺脚:“雄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乐越愕然地看着她的身周围冒出一道红光,瞬间消失不见,愣愣地揉了揉鼻子:“这个玩笑惹到她了?”


应泽幽幽道:“卿遥的徒孙,女人心,海底针,这是你们凡间的名言。” 昭沅与乐越一同迷茫中明明它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连它也不是好东西了? 搞懂一个雌性,实在是件艰难的事。 昭沅小声问乐越:“要不要我去追琳箐回来?”


乐越想了想,叹气道:“算了,说不定看见你她更生气。”昭沅似懂非懂地眨眼。


洛凌之道:“琳箐姑娘并不常使小性子,让她冷静一下可能更好。”乐越赞同。昭沅哦了 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了,捡起刚才放地主的灯笼,用火石点亮跟着乐越继续巡夜。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2 16:03:0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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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箐用了瞬间挪移法术,她并没有把自己挪太远,只挪到了临近的一条街上。


她站在漆黑的街道中央,向着街的尽头望了望,附近并没有乐越靠近的气息,他没有追来。


琳箐突然感到有些迷茫,她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做那么无聊的事情,此刻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洛凌之说得没错,那些全部都是凡间的道理。乐赵可能只是在开玩笑,就算不是开玩笑,他将来要做皇帝,的皇帝的确会娶很多个妃子。


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呢?她是护脉神,乐越只是个凡人,而且都不是她注定护佑的凡人,其实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虽然她一直非常非常欣赏乐越,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欣赏一个凡人。 虽然她一直不肯承认,她心里有点阴暗的想法,她有时会嫉妒昭沅,凭什么因为它是护脉龙,就算她先看中了乐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乐越被抢。


 


也许,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注定要护佑的人,就是因为在下意识地逃避,她还是不想放弃乐越,她想不出有谁可以乐越。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琳箐困惑地敲敲太阳穴,难道是成天和傻龙呆在一起。传染了它的傻气。


她不太擅长对付这种复杂纠结的情绪,她一向喜欢直接简单的东西,简单的对或不对,简单的看得上看不上。


可能下是因为,乐越拥有这种直接的品质,她才觉得格外顺眼吧。 琳箐决定不再考虑这种令人头疼的事情,既然没人来追,那她就自己回去好了。


嗯,反正,刚才莫名其妙发火的确是她不对。 她拍拍手,下要施法追赶乐越他们,有股凡人的气息忽然逼近。


琳箐皱眉,这个气息不是乐越的,但是有点熟悉。她蓦地抬头,星光下屋脊上的一个人影抱着手臂,向她露出整齐的白牙:“姑娘真的反应很灵敏,我再隐藏也瞒不过你。” 琳箐眯起眼:“孙奔?你在这里做什么?”


孙奔从屋顶纵身跃下,身姿潇洒地落到她面前是:“我只是想告诉姑娘,这个世上并非所有的男人都爱美色,渴望左中抱,佳人如云。”


他低下头,面孔凑近到有些暧昧的距离,“也有一种人,即便成了皇帝,也宁为一人,舍弃后宫三千。”


琳箐挑起眉:“原来刚才你在偷听呀。” 孙奔扬起嘴角:“可能方才姑娘与那群人都在忙着探讨皇帝与后宫事宜,顾不上察觉我靠近。”


他的笑意再深了些,“真是没想到,那位乐越贤弟竟然是要做皇帝,志向远大,孙某佩服,你们不是奉了未来国师之命前来民间的么?怎么,连造反也是奉了密令?” 琳箐后退一步,不耐烦地道:“关你什么事,还有你不阴阳怪气就不会说话?”


孙奔嘿了一声,道:“好吧,那在下就直接点。像乐越那种人,只是个寻常的庸才,不值得姑娘你在意,何必在他这种人身上花心思?还不如另外寻一个值得的人。” 琳箐撇撇嘴:“比如找你?” 孙奔抚掌大笑:“果然够爽快,我喜欢。”


琳箐环起手臂:“孙奔,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乐越么?” 孙奔扬眉,满脸愿闻其详的神情。


琳箐一字字清晰地道:“因为,他从来不会,象你一样说这种恶心得要命的谎话。”


孙奔不以为意地哦了一怕,再度证明了他脸皮坚韧的厚度:“姑娘,我说的话句句是真,却被你说成谎言,我觉得很冤枉。”


琳箐不耐烦地挥挥手:“行啦同,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你有什么企图直说吧。我知道你也懂些玄法,是听到刚才我们的话猜到了什么才来找我的吧。”


孙奔再度露出他那口白牙:“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娘,不和你开玩笑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姑娘,如果孙某没猜错,你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护脉神吧。” 嗯,够直接。 琳箐不说话,默认。 孙奔扬扬眉:“而且不是那个乐越的护脉神。因为我看得出,乐越身边的那个昭沅少年是条龙。龙啊,选皇帝的吧。” 琳箐再默认:“你想当皇帝,就去找昭沅嘛,看看它能不能放弃乐越选你。”


孙奔摇头:“在下对当皇帝没兴趣。天天三更睡五更起,顶着帝冠穿着龙袍听大臣念经批奏折,简直是活受罪,倒找钱我都不做。”


他望着琳箐的目光蓦然变得凌厉,“我只想要兵权,能打仗,可以让我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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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箐不得不承认,从某些方面来说孙奔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她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地佯作不解道:“你想要兵权干吗来找我?”


孙奔望着她:“难道,会有人把姑娘你当成辅佐文臣的护脉神么?”


琳箐变了颜色,竖起眉毛恶狠狠道:“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很没学问?”


孙奔满脸无辜地摇手:“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姑娘你看起来很有力量。” 这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话,琳箐哼了一声,直截了当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我是挑武将的神,也不会选你这种人。” 孙奔满脸诚恳道:“你觉得我哪里不够格:”


琳箐道:“哪里都不够格,首先就是人品太烂。”她懒得各孙奔再多做纠缠,正要甩手走开,孙奔在她身后道:“乱世这中,不需要好人。”


琳箐转过头:“你错了,凡间什么时候都需要好人。而且……”她的周身晕出淡淡的红光,“急功近利者,从来都难成大事。”


孙奔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红光中,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急功近利么?可能我的确有点。”而且暂时不打算改正。


 


琳箐回到刚才的转角,用法术查探了一下,居然没有查探到乐越他们的气息。 她有些疑惑,难道是刚才和孙奔纠缠了及久,乐越他们走到自己查探不到的地方去了? 她沿着他们可能会去的方向迅速寻过去,找过了两条街,依然没有他们的踪影。


琳箐隐隐感到不对,雾气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浓,四周一片模糊,透出诡异的味道。琳箐驾云而起,升到半空,不由得大惊失色。


浓重的雾气像一个白色的罩子,把整个ZY镇严密地罩住,雾气之中,影影绰绰,浮动着飘忽的幻象。 是妖法!还是居然连她都没察觉出的妖法!


ZY镇中,真的隐藏着出乎意料的东西?琳箐急急降下云头,向着城中的某一处直冲过去。


 


乐越嘴里虽然说不用管琳箐,可昭沅看得出来,他仍然有些挂念,一直在假装不经意的左右看。


一个小小的角落都要提着灯笼过去照一照。 夜雾由薄渐渐转浓,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前,乐越犹豫了一下,向左转,是马富的棺材铺所在的街道。


可是琳箐使性子离开,一定不会在他们将要前往的地方等着。 如果向右走,再想回到棺材铺就会比较绕路了。


昭沅提着灯笼问他:“我们向哪边走?” 乐越想了一想:“再去棺材铺那边看看吧。”


反正按照琳箐的脾气,说不定等一下就回来了。 有一缕缕的白色烟丝在他们面前缭绕而过,昭沅抬爪去碰,烟丝四散开来,溶进充塞在天地间的雾气中。 包裹着一切的乳白色越来越重,几乎已看不清十步以外的物体。


洛凌之道:“越兄,你有没有觉得蹊跷?”


乐越还没答话,有隐约的说话声从左侧传来,伴着如笛似箫的清婉乐曲,在雾气中模糊而空灵。


乐越的腿好像不听使唤一般,情不自禁的向左迈去。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猴叫。 乐越心中一凌,神智蓦然回归清醒。


 


飞先锋扑扇着翅膀跳到他面前,神情显得有些激动,在地上连跳带叫嘎嘎吱吱指手画脚比比划划,似有警告乐越他们不可以过去之意。


洛凌之道:“大翼猴乃是通灵性的魔兽,它这样警告我们,看来那边有连它都忌惮的东西。”


说不定就是ziyang镇许多年来夜夜闹鬼的根源。乐越精神大振:“过去看看。”


反正有应泽这位上古大仙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越往前走,雾气越浓重,提在手里的灯笼像几点微弱的鬼火。


昭沅小心戒备,伸手拉住了乐越的袖口。 走了大约十步左右,天地豁然开阔,前方一丝雾气全无。 乐越站在浓雾与开阔的交界处,不由得愣了。


眼前的街道一片灯火辉煌。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沿路各类摊贩挤挤挨挨,高声叫卖,店铺灯火明亮,门窗尽开,谈笑声,划拳声,酒杯碗碟碰撞的声音从那些房舍内飘出来,酒楼中宾客满,勾栏内红袖招。


街中央处的棺材铺无影无踪,那里立着一栋两层高的华楼,衣装整齐的小伙计在门前笑迎四方来客,有身背行囊神色匆匆的落魄旅人,也有高头大马拉着的华车,还有扛着书箱进京赶考的书生。门前柱子上,“祥泰客栈”的旗帘高高悬挂。


如笛似箫的曲子在这片繁华气相中萦绕,似在引人沉醉,沉醉在一个灿烂的梦境中,再也不醒来。


 


昭沅跟着乐越往街道中走,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从它身边擦过,却好像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中,它看得见他们,他们看不见它。


他们谁也看不见,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这条繁华的街道,只有头顶的皓月银星朗朗的天,只有无纷扰的安乐。


乐越像被一根丝线牵着,一步步走到客栈前。有身穿绸缎的人正被家仆从花车上扶下。


这人会是谁?是游历各处的豪门老爷,还是路过此地的客商? 倘若是客商,是姓赵姓钱姓孙,还是姓李?


迎客的小伙计躬身微笑:“客官请进。内有上好空房。”


不是对他们说,乐越却有种走进客栈的冲动,想要走进这个沉酣之中,安逸平和的梦境。


他想沉浸这个梦中,询问,客商李庭,是否宿在此处,他现在何方?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2 16:07:4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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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越感到肩膀有隐隐的异样,他陡然回过神,发现傻龙在拼命拧他的胳膊。飞先锋正扒在他肩头张开血盆大口用力啃咬。 
洛凌之温声道:“越兄你还好吧,刚刚若不是及时扯住你,你就走到客栈里去了。”昭沅满脸担忧。 
乐越抓抓后脑:“啊,哈哈,刚刚一时大意,差点着了道儿。”他四处看了看,“这肯定是片幻境,而且这里没有一个活人。” 
应泽啃着点心道:“嗯,也没有死人,不是鬼。” 

这么说来,都只是幻象而已了。乐越皱眉四处望了望:“那么,到底幕后搞鬼的是谁?” 
应泽抬起袖子,向一个方向指了指,不屑地道:“一只小怪而已。” 
大翼猴跳回地上扇了扇翅膀,吱吱叫了两声,激动地比划,表示不是一只小怪。 
应泽道:“在本座看来,叫小怪都对得起它了。你们去打打看吧。”言下之意,他老人家不屑于出手。“猴子,本座觉得你很有能力,完全可以与它一战!” 

得到应泽这句话鼓励,飞先锋瞪圆了红眼睛,周身浮起升腾的绿焰,皮翅抖了两下,身体开始膨胀。 
它胀胀胀胀到差不多一座房子大小,那些来往行人繁华街道的幻象,在碰到了它身上的绿焰后,立刻消失无影,化作浓浓的白雾。 
它腾空而起,用拳头捶着胸脯,嘶吼了几声,向着应泽所指的方向直扑而去。 
昭沅拉拉乐越的衣袖:“我们还是去帮忙吧。” 
乐越点头:“也是。”让猴子一个人去打太不讲义气了,非大侠所为。 
他和昭沅一道追着猴子的身影,洛凌之也紧随其后。 
猴子飞到某一处屋脊上,盘旋了几圈,刚刚抬起猴爪,那婉转的乐曲蓦然变了曲调,猴子竟然慢慢放下了举起的爪,身形慢慢的缩回寻常大小,落到了屋顶,好像喝醉了一样东倒西歪地走了几步,曲声再转轻快,猴子一跳一跳地跟着曲子,拿大顶翻跟头,扭腰摆尾,手舞足蹈。

完了,猴子着了道了。乐越追赶的脚步慢下来,提醒昭沅和洛凌之道:“看来这妖怪不寻常,小心点。” 
应泽一直不紧不慢地尾随其后,嗤道:“不是小怪厉害,是猴子太没定力。” 
但他仍然端架子,不打算出手,施施然等着乐越来求他。 
乐越正打算遂了老龙的心意开口相求,半天空中突然流星般落下一个绯红的身影,直向着猴子舞蹈的方向坠去:“乐越乐越,你没事吧!” 
是琳箐。 

琳箐钻进浓雾以后,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终于觉察到妖气的起始之处在城东南角,且与乐越昭沅等的气息混在一起。 
她急忙踏云赶去,降下云头,蓦然发现整个ziyang镇灯火通明。 
空中有奇异的乐曲在响,乐越站在一处屋脊上对她微笑:“琳箐。” 
琳箐迅速向他奔去:“乐越乐越,你没事吧。” 
乐越笑得很温柔,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琳箐,对不起,刚刚惹你生气了。” 
琳箐怔了怔:“你……和我道歉吗?” 
乐越微笑着点头:“嗯,对不起。琳箐,我喜欢你。”  

彷佛一个惊雷在头顶裂开,琳箐傻了,她的脸轰地烫了起来:“你……你怎么啦?说这种话……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乐越深深地凝望着她:“琳箐,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琳箐更傻了,她平生头一次讷讷的说不出话,只能直直的望着眼前乐越的双眼。 

看着琳箐的身影呆呆的站在屋顶上,乐越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昭沅暗暗戒备,连琳箐都能搞定,这只妖怪太厉害了,必要的时候,它一定拼命保护乐越。 
应泽摇头道:“小麒麟,定力也不够强啊。” 

它振袖而起,升到半空,眯起双眼。他看到了,小麒麟和猴子的不远处,坐着一个人影,手执竹笛,正在吹奏。 
应泽冷笑一声,正要一道雷电劈去,吹笛的人站起身,转过头,微风中青色的衣袂翻飞,熟悉的唇边漾起清浅的微笑。 
“泽兄,多年不见,你还好么?” 

乐越眼睁睁看着老龙定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不由得喃喃道:“不会连他老人家也中招了吧。” 
昭沅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轻声说:“应该不会,应泽殿下是不是正在观察或者震慑妖怪?” 
乐越倒吸气道:“震慑有个鬼用,对待妖怪,只有一个字,打!不用留情。”也许老龙在动手之前想装装样子。 
洛凌之沉声道:“我们还是谨慎些,上前看看较好。” 
乐越点头:“洛兄,我和昭沅在前,你断后,有什么不对就拉我们一把。”洛凌之把手中的灯笼递给乐越,接过他拿的铜锣,“越兄,你小心。” 
乐越拉着昭沅的手,一步步向前走。 
琳箐和飞先锋所在的屋脊,越来越近。 
乐越的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他还没来得及诧异,一个身影从屋顶落下,站到了他的面前。一身半新不旧的道袍,三缕飘然长须。 
乐越愕然:“师父,你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他不由得松开了昭沅的手。 
昭沅感到乐越松开了它的手,顿时一惊,正要回头,猛然听见一个声音道:“昭沅。” 
一个穿着金色龙纹长袍的男子就站在三步开外。 
昭沅瞪大眼:“父……父王。” 

鹤机子对着乐越和蔼地笑了:“越儿,这一路上,你吃了不少苦吧。” 
辰尚露出温柔的笑:“沅儿,你瘦了。” 
呃…… 
啊~~ 
越儿…… 
沅儿~~ 
乐越浑身的寒毛一根根竖起。 
昭沅打了个哆嗦,所有的龙鳞都炸了起来。 
乐越的手摸到腰间,昭沅握起右前爪。 
一道剑光,一枚光球,同时撞向了鹤机子和辰尚。 
“老子的师父这辈子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我父王才不会笑得那么恶心!” 
哗啦啦两声脆响,鹤机子和辰尚的身影碎成了粉末。 

锵的一声,洛凌之手中打更锣响了,一瞬间,满街的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林立的店铺和摊位,统统不见了。 
寂静的黑夜,寂静的街道,重归ziyang镇静谧的夜晚。 
昭沅抬起右手,托起一团耀眼的龙火。 
乐越仰首朗声道:“是哪路大仙高人,请现个身吧,不要躲在背地后里使些不入流的法术。” 
洛凌之走到乐越身侧,再度敲响铜锣,锵锵的声音惊醒了琳箐、猴子。唯有应泽还呆呆定在半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2 16:09:0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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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箐和猴子从屋顶上跳下,琳箐发现自己居然中了幻术,不由得大怒,打算把作怪的小妖怪拎出来痛揍一顿。但看见眼前的小女孩,她怎么也下不了手。 
昭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假如它的妹妹变成人形,和这个小女孩应该差不多大,这样的小女孩会是连琳箐都对付不了的妖怪?还是她和应泽一样,其实也有很多岁了? 
洛凌之弯下腰,和气地问:“刚才的幻象和这座城里闹鬼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女孩的眼中有淡淡的雾气:“他们一直都在这里,每天晚上都在,不好吗?”她举起手中的叶片,放到口边,那如笛如箫的曲声再次响起,四周的雾气又浓重起来。 
这个孩子,是遗留的冤魂,还是别的妖怪? 
乐越还来不及问琳箐,半空中突然闪过雪亮的电光,吹树叶的女孩用手抱住头哎呀一声,电光,将整个zi阳镇变得比白昼更刺眼。 

女孩缩成一团,在刺目的白光中越缩越小越缩越小,变成半透明状,最终化为一只小小的刺猬,蜷缩在地上。 
狂风呼啸,乐越被吹得东倒西歪,勉强抬头向上望,见一个漆黑的身影踏着黑云自半天空中缓缓降下,狂风中他的衣袂与黑发一丝不动,双目中闪着冰冷的寒意:“那个人,你为什么能幻化出来?” 
电光撞出火花重重击落地面,石砾激散,刺猬匍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颤声道:“大仙放过我,大仙放过我,我、我只是有读心的镜子,可以照出你心里最想见的人……” 
一面镜子从它的身体中浮了起来,刚升起一点点,便啪的变成细小的尘末四散在空中。 
应泽冷冷地落到地面,刺猬抖了两抖,十分干脆地昏了过去。 
琳箐噌地转身,对应泽怒目而视:“你没搞错吧,这么吓唬一个小孩子!成天自我吹嘘能灭天覆地,结果中了一个小妖怪的妖术,面子挂不住,就恃强凌弱?” 
应泽冷哼一声:“本座只是问问。”衣袖一甩,电光无狂风止。 
乐越吐了吐嘴里的沙土。 
琳箐俯下身,手中涌起浅浅的红光,照在刺猬身上。 
刺猬抽搐着动了动,在红光中渐渐变回那个小女孩,睁着大眼睛呆呆地坐在地上。 

洛凌之蹲下身,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又做那些事呢?” 
女孩的眼睛眨了眨,两行泪水从脸颊流下,双手抱住膝盖呜呜地哭起来:“他们都死了。全部都死了。我谁都护不了,我什么用都没有,他们都死了……” 


曾经繁华的街道,曾经在夜晚灯火辉煌的店铺,那些曾经说着笑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全都已经不在了。 
十几年前的那天以后,什么都没有了。 
它还记得自己来到这个城里时的事情。 
它原本住在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精,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孤独地住在小小的洞穴中。 
有一天,靠吞食其他妖怪增强妖力的狼精发现了它,它差点被杀,拼死拖着重伤的身体逃到山下的道路边。一个讨饭的老妇人救了它,把它带在身边,一路乞讨,来到了凃城。 
凃城的尼庵收留了这个老妇人,让她打扫庵堂和庭院,在后厨做饭。它也有了一个窝,就在观音殿的佛台后,它刚把窝安在那里时,庵中的小师父要赶它走,住持大师父就说,世间万物平等,皆有佛性,想来菩萨也会愿意给这只刺猬一个栖身之所。于是,它就在佛台后住了下来,每天看老妇人打扫房间,听她念经,分她手里的馒头吃。 
老妇人不识字,她年纪大了,也记不住经文,只会念阿弥陀佛,她每天都会在打扫庵堂时对着佛像念,阿弥陀佛,请佛祖菩萨保佑好人平安,保佑这个城里的人平安。她不知道它是只可以听得懂人言的刺猬,但每天都会和它说话。老妇人说,尼庵和佛菩萨赏了你和我一口饭吃,庵堂又全靠城中的善人们供养,所以,是这座城里的人养活着我们,我们要请佛祖保佑他们,让好人们都平平安安。 
可是,好人们没有平平安安,好多的兵杀了进来,好多的人都死了。逃命的人们想躲进尼庵,被箭一个接一个地射死在门前。它用尽全身的法术,想要保护住尼庵,可,一个火红火红的影子站在天空中,挥了下衣袖,所有的法术就都没有了。 
它听见有人在喊,尼庵里有人懂妖法,杀!它看见小师父,大师父,老妇人,一个接一个地被箭射穿,被刀砍中。 
他们,全都死了,再没有人会给它馒头吃,发现它偷吃供果也假装没看到,拿着扫帚一边扫地一边念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请佛祖菩萨保佑好人平安,保佑这个城里的人平安。 

刺猬把头埋在膝盖中,放声哭泣。 
乐越、昭沅、琳箐和洛凌之都默默地低下头。 
琳箐道:“那只火红火红的,是凤凰吧。孙奔说的没错,血覆凃城这件事果真不简单。” 
乐越道:“我有时候真的想问问老天,所谓天理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么?”假如天理存在,为何眼睁睁看着一城无辜的百姓被杀。为何屠杀了一城之人的罪魁祸首,至今还逍遥自在,没有半点报应。 
应泽冷哼一声:“天理,玉帝和他手下那班小神仙们估计正忙着饮酒作乐,没工夫管无关紧要的天理。” 
洛凌之道,这样说也微有些偏颇,百余年前,百里氏的宗主百里长歌助凤祥帝起兵夺位,并且亲手斩太子和熙于马下,百里长歌因此获封威武侯,后又加封为郡王,凤祥帝把西南一带的三州作为封地赐给他。百里长歌自认杀孽太重,恐怕后人会有报应,方才有了建凃城,收留难民之事。 
由百里长歌帮助登上皇位的人的后人百年后又灭了百里氏全族,说起来的确有点报应的味道。 
琳箐道:“那也是百里氏一族的事,关凃城百姓何干?” 
洛凌之垂下眼帘:“我曾在师门中看昔日典故,提到凃城始建时,城中不但住着难民,也有许多逃亡的匪徒强盗,此地是西南一带来往的必经之路,有人便靠路吃路,出现许多劫财害命之事,都查不出凶手。” 
乐越冷笑道:“假如要报应,为什么不报应到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身上?那些无辜的人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遭灭城之灾?” 
洛凌之苦笑道:“这可能就是天理与人情不同的地方吧。” 
应泽阴森森道:“这是天庭无能的表现!” 

昭沅蹲在一旁默默地听,刺猬仍然在哭泣,昭沅小声问:“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琳箐叹了口气,把手按在刺猬女孩的肩上:“我们都知道,你很想念这座城里的人,可是你的做法,给现在城中的人惹了不少麻烦,不能再继续这样做了。” 
应泽负起手:“去你该去的地方,那些凡人,已经死了。” 
刺猬慢慢地抬起脸。 
是的,这座城里的人,都已经死了。 
尽管它不想相信。它曾经固执地一次次把那些尸体搬回城里,希望他们重新站起来,动起来。可是没有用。 
每天晚上,它都希望这里回到以前的样子,可那些过往的种种,都是它自己造出来骗自己的。 
那些情景,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乐越突然开口问:“你既然记得城里的人,那么你认不认得一个叫李庭的富商和他的家眷?他们是我的父母,我就是那个时候在这座城里出生的。” 
刺猬女孩摇摇头。 
乐越叹了口气。 
刺猬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不过,假如你是那个时候出生,我想到有个人,可能和你有点关系。” 
刺猬举起双手,划了一个圆,圆圈晕出淡淡的光,好像一面冰镜,镜中浮现出一幅景象。
一个大肚子的妇人被两个侍女搀扶着,走进了佛堂。 
妇人十分十分的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秀美的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 
她在送子观音像前吃力地跪下,双手合十:“民女李刘氏,求菩萨保佑我未出生的孩子此生平顺。不求他为官为宰,豪富显贵,但求平平安安,一生安乐。” 
乐越眼中酸涩,喉咙有些僵硬。 
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一直是他人生的信条之一。乐越认为,男人绝不能哭,一哭就脓包了。 
他现在仍这样告诉自己。 
他感到昭沅的双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先犹犹豫豫地,后来又紧紧地安慰地捏了捏。 
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曾问过师傅鹤机子。为什么我们师兄弟都是乐字辈,起个什么霸啊,惊啊,狂啊的字不是更有气魄么? 
鹤机子捋着胡须笑眯眯地道,乐字多好,乐山、乐水、乐世、乐生、乐天,这是我们修道之人应有的境界。 
就好像为人父母,都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快快乐乐。 
不求为官为宰,豪富显贵,但求平平安安,一生安乐。 
镜中的妇人身影渐渐消失,乐越低头,向刺猬说:“谢谢。” 
刺猬摇摇头,擦干眼泪:“不用,我也要走了,去应该去的地方。” 
十几年后,它的梦醒了,它和这里的缘分已经尽了。 
偶因机缘得仙缘,佛前听经又七年。听得懂人话,被老妇人捡到,在这个城里住过,是它今生最幸运的事。 
小女孩的身影再次慢慢变成刺猬,淡淡化成半透明的,透明的,最终成为一缕轻烟,消散不见。 
女孩坐着的地方有一团皱皱的黄绸布。那是用来披挂在佛像身上的黄绸布的一角。 
琳箐打开黄绸布,里面有几根小小的枯骨,和一张刺猬皮。 
其实十几年前,它已经死了。 
在被那个火红火红的人用法力击中,丹元尽碎的时候。 
但是,佛祖,我真的不想死。 
我希望我能够活着,这一城的人都能活着。 
他们给我窝住,给我东西吃,他们为什么要死呢? 
阿弥陀佛,请佛祖菩萨保佑好人平安,保佑这个城里的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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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1-02 16:1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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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沅和乐越一道在城墙边挖了个洞,把刺猬的尸骨用黄绸布裹好埋了进去。 
乐越靠着城墙坐,良久不说话。 
好像有石头压着昭沅的心和双肩,闷而且沉重。 
琳箐看看乐越再看看它,拍了拍手道:“唉,凡人的鬼魂到了地府,一般三年就转世了,说不定这一城的人,已经过着这一辈子的好日子了。”她站起身,“不过凤凰亲自出手,只怕凃城的事情另有内情,我看咱们还需要详细查查。” 
乐越也隐隐有些猜疑,父母的事让他脑中乱成一团,暂时想不到太多。他捡起地上的灯笼和沙漏,站起身:“今晚还是巡完夜再说。”他向着不远处马富的棺材铺看了看,幻象中的昔日繁华客栈现在已经一丝影子也无。 
店铺的门扇在暗夜中紧紧地合着。 
洛凌之道:“明天我们再来求他试试看。” 
昭沅却发现,飞先锋正趴在棺材铺的屋脊上,背对着他们,向棺材店内院的方向探头探脑。它直觉猴子可能看到了什么值得留意的事情,便用法术上了房顶,猴子立刻转过头,对它比划了一下,示意它不要出声。 
昭沅站上屋脊,听见院中有诡异的响动,它也探头向下看,只见院子中有个人,正手持一把斧头,一下一下地用力砍着木桩。 
乐越的声音在昭沅旁边嘀咕:“奇怪了,他为什么三更半夜起来劈柴?而且还不点灯,他看得见么?” 
昭沅侧首,发现乐越、琳箐、洛凌之、应泽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爬上了屋顶。大家在屋脊上蹲成一排,一起看向下面的院中。 

劈木桩的那个人,正是马富。 
琳箐眯起眼道:“你们仔细看,马富的样子,好像不太对耶。” 
乐越没有麒麟和龙那种非同一般的目力,他脖子伸得再长,也只能看见一个黑影在院中挥斧头,表情什么的,瞧不到。 
昭沅认真地看了一下,诧异地小声道:“是哦。他的眼睛为什么是闭着的?” 
乐越皱眉,难道说,马富在……梦游?他决定下去一探究竟,琳箐和昭沅跃跃欲试地跟上,留洛凌之和应泽在房顶望风。 
乐越小心翼翼地跳到院内,屏住呼吸一点点靠近马富,梦游的人不能轻易吵醒,否则很容易害他没命。 
猴子随着他们一起下到院中,四下张望,嗤溜一下沿着墙根向着一口水井奔去,蹲在井沿上往下探头,抓起井边的一根木棍向里戳一戳,再戳一戳。 
乐越昭沅和琳箐都顾不上管猴子,只站在墙角安全的位置小心地观察马富。 
马富神色诡异而狰狞,劈木头的每一下都好像用了全身的力量,他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些话,说得咬牙切齿:“……劈开你头,劈断你的腿,劈得你进不了门,我劈!” 
木桩很快变成了一堆碎屑,马富僵硬地抛下斧头,僵硬地转身,笔直向院中的厢房屋内走去,双眼自始至终紧闭着。 
嘎吱一声,厢房的门关上。院子中重新恢复寂静。 
乐越走到厢房门前,正要伸手去推,突然有个声音幽幽道:“你们是什么人?” 
从水井口处慢慢升起一颗人头,猴子手舞足蹈吱吱叫了两声,再用棍子在那颗头上戳了戳

人头越升越高,渐渐露出肩部、上半身,最后双手撑住井沿,跳上地面,走到乐越近前,摇亮一根火折子,翻了翻那双三白眼:“原来是你们!半夜到我家院子里来做什么?我家很穷,没什么可偷的。” 
乐越立刻道:“我们不是来偷东西的。”他疑惑地看着眼前马富的儿子小发,“你为什么……从井里爬上来?” 
小发再翻翻眼睛:“你也看见了,我爹他经常梦游,一梦游就拿着斧头劈东西,不躲起来被他当柴劈了怎么办。” 
乐越深感同情。 
琳箐问:“那你娘呢?” 
小发道:“被我爹吓跑了,他这样,谁会和他过啊。等我长大了,有了钱,我也会跑。” 
乐越试探地问:“你爹为什么会每晚梦游?” 
小发又翻翻眼:“我怎么知道。”他翻着眼皮看了看乐越,“不过,和你今天说的那个李庭的名字有关系。他很久没发作得这么厉害过了。听了你的话之后,他就有点不正常。” 
乐越再循循善诱地问:“你知不知道李庭和你爹的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小发生硬地道:“我怎么知道!”他上下再打量了一下乐越昭沅和琳箐,“哦,你们今天半夜潜进我家来,就是为了打探这件事吧。我要去县衙告你们擅闯民宅。” 

乐越诚肯地表示自己绝无恶意,小发向他伸出一只手:“行啊,为了证明你的话属实,拿钱出来。擅闯民宅,总要给点赔偿吧。二十文!” 
乐越尴尬地摸了摸干瘪的衣袋,正想问小发少年能否延缓到明天付账,琳箐抢在他前面向小发走近一步:“喂,我们谈笔生意怎样?假如你能从你爹的嘴里套出李庭的下落,我们可以给你更多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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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o k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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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1-04 21:2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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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啊,还有后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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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1-05 19:3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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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没有了?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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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越尴尬地摸了摸干瘪的衣袋,正想问小发少年能否延缓到明天付账,琳箐抢在他前面向小发走近一步:“喂,我们谈笔生意怎样?假如你能从你爹的嘴里套出李庭的下落,我们可以给你更多的钱。” 

小发收回手,双臂环在胸前:“这位姐姐,你也看到了,我爹他脾气很暴躁,如果个不小心,可能我就会被他当柴劈掉,你的这笔生意,很危险。” 
琳箐笑眯眯地:“所以我给的价钱也很高啊,五十文,你觉得怎么样?” 
小发摇头:“姐奶,我不能对不起我爹帮着外人。” 
琳箐挑眉:“六十文。” 
小发遥望着夜空:“我爹把我养大,很不容易。” 
琳箐竖起一根手指,干脆地道:“一百文。” 
小发立刻伸出手:“姐姐,告诉我你们住的地方,明天等我消息。不过,你要现在就给我钱。” 
琳箐道:“我现在把钱给你,如果你不帮我们了怎么办?” 
小发满脸无所谓:“我做生意,一向说一不二。姐姐你要觉得不合适,那么这笔生意我们不做了就是。只把二十文赔偿给我。” 
乐越忍不住瞄了瞄琳箐,姑娘,我们明天才有工钱拿,现在两手空空,拿什么付现给他? 
琳箐去痛快地一点头:“好,不过你要稍微等我一下,我们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要回去取一趟。”她抬手向上一直,“房顶上那两个人,任凭你押在这里,怎么样?” 
小发犹豫的向上看了看,沉吟不语。 
乐越道:“这样吧,我也留下来做抵押,这下你总该相信了。”他不知道琳箐会用什么方法,但他知道,既然她这样说,就绝对办得到。 
小发总算点点头,想琳箐道:“快点啊,我没什么耐心。” 
琳箐拉着昭沅,抓住飞先锋:“带我们去找你主人。” 
猴子扇着翅膀,在夜空中悄无声息的飞。昭沅和琳箐一道驾云尾随在它之后。昭沅很疑惑的问琳箐:“你为什么想到找孙奔借钱?” 
琳箐回答:“因为我们现在只能找他借。” 
昭沅再问: 
“可孙奔会借给我们吗?”、 
琳箐扬起一丝微笑:“借不到就抢。” 
昭沅有一次对琳箐充满了钦佩。这就是他怎么都学不到的霸气吧。 
飞先锋在紫丨阳镇上空盘旋了一圈,带着他们向城外飞去。飞到一处黑压压的树林上空,它敛起翅膀,向地面落下。  
琳箐压下云头,果然看见了孙奔。他正在挖一座坟。  
或者再确切点说,这座坟已经被他挖完了,琳箐和昭沅的双脚触到地面时,孙奔从棺材里拿出一把剑,抛到一旁的地上,合上棺盖,拿着铲子跳出坟坑。对昭沅和琳箐的出现一点也没表示意外。  
琳箐忍不住道:“你这个人可真够过分,不但抢劫老百姓,竟连死人也不放过。”  
孙奔不以为意地露出他那口招牌白牙:“二位此时过来,应该不是来谴责我打扰逝者的。”  
这座被挖开的坟前还有一堆犹有余烬的纸钱灰,酒水浇出的绕着纸堆的圈痕尚在。琳箐在心中暗暗道,看来土匪头子做挖坟生意还是有点怕报应的,弄点酒水纸钱假惺惺自欺欺人。  
昭沅道:“嗯,我们来找你借钱。”  
孙奔哈地笑了一声,直截了当地问:“借多少?”  
琳箐说:“一百文。”她顿了顿,又补充,“明天就还你。”  
孙奔哦了一声,从腰间的皮囊中摸出一串铜钱,递到照沅手中,连错钱的原因都没有问他们,异常痛快。  

昭沅接过钱串,琳箐向孙奔道:“谢了。”  
孙奔微笑道:“姑娘不用客气,若还有什么需要,和我说就行了。”  
昭沅握着钱串来回看他们两个,总觉得孙奔和琳箐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孙奔弯腰捡起地上的剑,用袖子擦了擦,拔下剑鞘,一泓银寒的光芒冷冷闪在夜色中。他举着剑身在眼前来回看了看:“姑娘看这把剑怎么样?”  
琳箐撇撇嘴:“凡人的兵器在我看来就是一堆俗铁,只是这口被你撬开棺材的主人,示免太可怜了。”  
孙奔仍然端详欣赏着宝剑:“姑娘看他是堆俗铁,可在凡间,它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宝器。它曾经斩下过应朝太子的头颅,更曾在战场上饮过无数的敌血。唯有百里氏继任王爵的人才有资格拿到。这样的剑,埋在土中,是对它锐气的折辱。”  
孙奔的手指缓缓滑过剑身,剑竟隐隐发出鸣声,仿佛在回应他说的话。昭沅隐约能感觉到从剑身上传来的血腥味道及凉意,那么,难道这个坟是…..  
琳箐喃喃道:“你挖的竟然是百里齐的坟。”这个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真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做得出。  
琳箐拉住昭沅的胳膊:“多谢你今晚慷慨解囊,祝你用这把剑杀个痛快。我们先走啦,后会有期。”  
昭沅被琳箐扯到云上,飘飘而起,仍不禁回头向下望。  
孙奔已把剑收回剑鞘,系在腰上,一铲铲把坟土填回坟坑。这座坟没有墓碑,不知孙奔怎么发现它是百里齐的坟。飞先锋蹲在一旁看孙奔填坟,一动不动,好像一座坟墓的雕像。  
回到马富家,小发拿到钱串,仔细数清数目击者后,眉开眼笑地道:“姐姐,我以紫丨阳镇第一美少年的名号向你保证,这件事一定帮你办到。明天等我消息。”  
乐越、昭沅、琳箐、洛凌之和应泽一起默默地打了个哆嗦。  
乐越真心称赞道:“小史弟真是个不俗的人。”  
凌晨五更巡夜完毕,回到县衙。县衙的人发现他们居然囫囵着活蹦乱跳回来,均表示惊宅和钦佩。乐越却对昨晚他们遇见的事情一字不提,只说什么都没看见。回到耳房中休息时,昭沅问乐越是不是应该告诉紫丨阳镇的人,从今以后晚上都不会再出现奇怪的事情了。乐越摆摆手,让他暂时不用说。  
昭沅又不解了,琳箐敲它的脑袋道:“你笨啊,我们今天为了等消息,肯定还要留在紫丨阳镇,那就再顺便赚一夜工钱,明天再说喽。”  
昭沅方才恍然。吃早饭的时候,它特意吃的很少,把自已分到的油饼和茶叶蛋都送给应泽,待应泽满意地吃完后悄悄向他请教:“有没有像修练法术一样的窍门,可以变得聪明起来呢?”  
应泽严肃地看着它,神色难得变得苦恼:“你问的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决窍,只能靠自己领悟。而且你先天不足,后天就会比旁人的境界低一些。”应泽踮起脚慈祥地摸摸照沅的头,“努力吧,本座相信你。等你参透了阴险这个词的涵义,你就有望有所成了。”  
阴险?这似乎不是一个好词,凤凰就很阴险。想做一条正直的龙的昭沅再度困惑纠结了。  
傍晚,紫丨阳镇第一美少年托一位衙役捎来了口信:“你们在马富棺材铺定的纸人扎好了。” 
乐越大喜,小发竟然真的把他爹马富摆平了。 
小发摆平马富的方法很简单。他从那一百文钱中拿出一二十文钱做本钱,买了半斤猪耳朵,二斤烧刀子,等乐越一行赶到棺材铺时,马富一脸酱色两眼发直瘫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小发说:“我爹喝到这个地步,你问他钱藏在哪里他都告诉你。” 
乐越拖张椅子,坐到马富身边,试着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庭的人?” 
马富转动涣散的眼:“李庭?李庭……李庭!”他突然从椅子上跳起,一把掀翻桌子,搬起椅子狠狠向桌上砸去,:“李庭!李庭!他该死!!他们都该死!!!那些人!他们统统都该死!!!!” 
椅子被砸得粉碎,马富瘫坐在地上,泪水纵横交错:“那个领头的将军说……因为李庭住在我们客栈里,客栈的所有人都要死……这座城里,凡是接触过李庭的……都要死。老板……老板娘……所有人都死了。李庭他该死!那些人更该死!如果李庭住店前我砍死他,我们整城的人就不用陪着没命!……他们该死!……” 
天地冰凉,乐越木木然不知自已身在何处,他浑身抑制不住地打颤。 
昭沅握紧了拳,它感到自己好像掉进了万年的寒冰中,有冷意从骨缝里渗出来。
是啊,有和氏皇族血脉的人藏在民间一百多年,凤凰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诛杀叛王百里齐,何必要杀尽整城的人。 
乐越脚下发烫,几十年前的鲜血在土地中燃烧,炙烤着他的双脚。 
害死凃城一城人的罪魁之一,居然是他自己。 
乐越没有再赚一晚上的工钱。 
从马富家出来后,他就径直离开了zi阳镇。他有点不敢在这座城里呆下去。十几年前整座城的血会从地下冒出来,把他淹没掉。 
夕阳的光浓重得刺目,连云的颜色都像是被血染过。 
乐越木然地向前走,昭沅、洛凌之和琳箐默默地跟随。 
乐越走到一棵树下,狠狠一拳擂到树上,咬紧牙关。 
应泽负起手,淡淡道:“本座当年在天庭做天将的时候,正是仙魔大战之时,我念在与踅鄢曾有交情,有心放他一条生路,告诉他若往西南,尚有保命的余地。结果,他利用此事故布疑阵,引我入圈套,折损我三十万天兵。你这一城之人,才有多少,且还有阎罗殿让他们转生,而那三十万天兵,是全部灰飞烟灭。你若想做上位者,想做英雄,就不能只担自己的命,也要担别人的命。位置越高,担的命就越多。只担得了自己的,就是庸碌之徒,能担得起无数性命,才是英雄。” 
琳菁道:“本来这件事和乐越久没有关系,是凤凰和当时皇帝杀了那一城的人,乐越的父母也是无辜被杀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和皇家有关系,更没想过威胁皇位” 
从古到今,围绕皇位的斗争都很血腥,说书人口中与戏文对此的描述不在少数,所以乐越向来都很明白。 
但,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与自己相关时,感觉还是不同, 
他头顶不远处有个声音道:“当日领兵进涂城者,是安顺王。” 
琳菁转头,孙奔站在不远处的树杈上施施然抱着手臂:“乐兄,你想做皇帝,我想要兵权,我们的仇人都是朝廷,相互合作岂不更好?” 
琳菁皱皱鼻子:“乐越懒得理你。”她掏出领到的工钱钱串,扬了扬,“喂,还你的,昨天多谢。” 
孙奔一副豪爽的神情:“姑娘你理我也行啊。不必谢了。” 
琳菁懒得再和他说话,飞先锋扇着翅膀飞过来,从琳菁手上接过钱串,募然伸出猴爪,闪电般抓向琳菁肩侧。 
琳菁一时没有提防猴子,飞先锋扇噌地抓住她的头发,迅速后退,琳菁浑身红光冒起,她的几根头发已经被飞先锋抓了去。 
孙奔微笑着从飞先锋的猴爪中接过琳菁的头发:“姑娘,我听说只要吃下麒麟神的须发鳞片,就可以成为被其护佑之人,不知道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他洋洋得意,慢慢将发丝送入口中,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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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菁浑身燃烧着熊熊怒焰,突然一把拉过旁边的洛凌之,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把一样东西塞进他的口中。此时,一股黑血忽然从孙奔口中喷出,他身形一晃,直直从树上跌下。 
飞先锋厉声凄啼,跃到他身边。 
琳菁扬起下巴,冷冷地笑了:“区区一个凡人,竟然妄图左右护脉神?这点小小教训,已是我起了慈悲之心。从此刻起,洛凌之就是我所护佑之人,你这种人,永远不要妄想!” 
孙奔脸色灰败,用手臂强撑这地面支起身体,擦擦嘴角血渍:“没有护脉神的人,难道成不了英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他真好意思说。 
琳菁道:“打劫挖坟之徒,还敢妄称英雄。想要一把好剑都要挖人坟偷。” 
孙奔居然笑了:“姑娘,那把剑,我从出生起,我爹就指给了我继承。我为报仇雪恨,不得以惊动了父亲,拿出了原本就属于我的剑,怎当得起一个偷字?” 
琳菁嘴角的冷笑凝固住,乐越的目光慢慢汇聚。 
孙奔按着胸口,扶着树缓缓站起,转身向远处走去。只留下一句话:“事以至此,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本姓百里,百里齐的儿子,百里放。” 

宁瑞十一年四月初八,太子和祯回京。 
原定于三月底举行的太子册封大典,因太子为皇上寻找药材而耽误,延迟到四月十九。 
满朝盛赞太子重孝道,来日定然是一位贤君。 
崇德帝和韶已经写好了自己的遗诏。他立遗诏时,四周的大臣宫女宦官皆伏地而哭,转眼便称赞太子来日必是明君。 
和韶明白,他也只剩下这个“来日”可以让人期待了。最近,他咳嗽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多,所谓“来日”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太子回京后,为了让其早日熟悉政事,有很多奏折,已送给他批了。和韶无所谓,反正之前他就很少看奏折,近一年来,大臣们极少送奏折到他面前。 
天气渐渐热了,他到廊前看风景的时,软塌上仍铺着厚厚的垫褥。和韶看着阶下蝶绕花飞,又有些昏昏欲睡,左右服侍的宫女和宦官都奉他命退下,只留一两个在侧,和韶朦胧中听见有人轻声道:“皇上,皇上。” 
他睁开眼,只见被留下的小宦官跪地叩首:“皇上,有位大人,有关系江山社稷的大事,要向皇上禀报。” 
不会的劝他此时就退位禅让龙袍御座给太子吧。和韶点头允了。片刻后,小宦官带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过来,一路还很警惕地东张西望,一副唯恐被人发现的模样。那人在榻前跪倒,急切道:“皇上,臣乃内史伊郑念,有一要事禀报皇上,请皇上为了江山社稷,废太子慕祯,万不可立。” 
他直称太子本名,显然的确对其深恶痛绝,和韶有些想笑:“慕祯被定为太子许久,拟议此事更是一年多前就开始,卿若要劝阻,怎么等到今日?” 
郑念匍匐在地道:“前日臣翻阅旧日典册,偶尔发现一事,不敢使慕党得知,方才秘密面圣。皇上万不可立慕祯为太子,慕祯若得皇位,我大应朝必亡。” 

四月十二,乐越一行人终于到了西郡的郡王府所在地九邑。 
距离郡主招亲还有一月有余,九邑城已防守严密。通往城门的大路上,来来往往,尽是携二三随从的轻衫少年。 
这些少年居然都是步行,无人骑马,更无人乘车,衣着颜色也大都清淡。看来郡主不喜好奢华的爱好,所有人都知道。 
每个走进城门的人都要先向卫兵说清姓名来意。门内站着知客的官员,凡是想参加郡主招亲的,都由官员引到城中专门的行馆中居住。 
因为这样,导致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昭沅在乐越身边仰头瞻仰九邑高大的城墙解闷,脖子都仰酸了,他们方才到了城门前。卫兵拦住乐越。问了姓名来历,乐越道:“我们几个,是来看郡主招亲的。” 
卫兵上下看看他:“来参加招亲就不用谦称只是看看,最近你们这种的越来越多了。一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是想来娶郡主的。”向昭沅、洛凌之、应泽指了指,“这几位,是你的随从,还是结伴前来?” 
乐越正待解释,身后响起一阵喧嚣。 
马蹄声、车轮滚滚声由远及近,乐越和众人都一起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八匹骏马拉着一辆华车卷尘而来,数名黑甲精骑护卫左右。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不是哪个半吊子傻呆呆在这个招亲会上耍阔,第一个被踢出局的一定是此人。直到有明眼人和乐越一样认出了车上和黑甲精骑兵身上的纹饰。 

“是定南王府!” 

马车绕过排队的人群,径直驶到城门边,华车的锦帘挑起,走下的少年一袭花纹繁复的华服,头束玳瑁美玉冠,腰带上的金饰和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得晃人眼睛。 

少年刷地张开一柄白玉骨、泥金绘牡丹面儿的折扇,轻轻扇动,富贵冲天,无比耀眼。 

因为那顶玉冠占据了他的头顶,所以乌龟改趴在他的肩头,依然淡定地打着瞌睡。 

乐越昭沅的眼都被他闪花了,一时傻着没敢过去。 

琳菁自言自语道:“天啊,杜如渊怎么搞得像头公孔雀,他最近去天竺了?” 

珠光宝气的杜世子迈着闲庭信步向他们踱来,城门前的卫兵和知客官员疾步上前拦住,但在杜世子奢华的光彩下,态度不由得格外恭敬:“世子,因进城人多,情暂且移步到后面排队。” 

杜如渊摇着折扇道:“唔,我此番一非来上万风景,二非参加招亲,而是给人当随从,这样也需要排队么?” 

知客官员抬袖擦擦额头的汗道:“这个……不要,世子您,跟着与您一起的人一道走便可。只是……” 

只是,能让定南王世子做随从的,是何等地位的人。 

难道是……太子? 

杜如渊合起折扇,向某个方向一指“我是来给这位乐公子做随从。现在快能进城了吧。” 

乐越感到无数的目光犀利地响他扎来,身上顿时像扎上了一万根麦芒。 

亮闪闪的杜如渊挂着亮闪闪的笑容走到近前:“竟然在城门口赶上了,甚巧甚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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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给参加招亲的人预备的行馆是座颇大的府邸,看起来倒像是一栋私宅。不论身份高低、每个参加招亲的人只能人到一大一小连在一起的两间房,大的那间是主人卧房,小的是随从仆役房。 

知客官员战战兢兢把乐越等人引到这样的一套房舍中,道:“这些都是给那学寻常待选预备的,未免唐突世子,卑职会尽快向上面禀报,为几位另择房间安排。” 

杜如渊摇扇道:“不必了,既然参与理当完全公平。这两间房,住得下我们几人。” 

知客官员偷偷望向门外的十余黑甲侍从:“可是,这几位……” 

杜如渊道:“他们随便在城中找家客栈住住就行了。不算违反规定吧?” 

知客官员连忙道:“不算不算。”又说了一大堆诚惶诚恐的话,倒退出门。 

琳菁道:“行啊,书呆子,这次过了谱儿摆的够大,不过这样一来,乐越显得更加不寻常了,很好很好。” 

杜如渊笑吟吟道:“多谢琳公主夸奖。,对了,不知你的乱世枭雄,我未来的同僚,找到了没?” 

琳菁抬手向洛凌之一比:“就是他。” 

洛凌之露出淡淡的微笑向杜如渊颔首致敬。 

杜如渊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想不到居然是洛兄,呵呵,我说当初琳公主为何老看你不顺眼,原来如此。”杜如渊肩头的乌龟也睁开了小眼睛,瞄了一下洛凌之。 

琳菁鼓起腮。 

杜如渊又看向乐越:“我方才就想问,为什么乐少侠和昭沅看起来如此萎靡,尤其是乐兄,很不寻常啊。” 

乐越干干地挤出一点笑容。 

琳菁道:“唉不要提了……”正要和杜书呆叙述一路以来的种种。有行馆的仆从在门前恭敬地叩了叩门,捧上一只漆盒,请驸马待选前去沐浴。 

最终还是被定为待选的乐越只好去了。 

昭沅随他同去。 

行馆的沐浴之处是一出功过的浴室,两间小隔间供更衣和存放衣物。浴堂正中有一白石条砌筑的硕大汤池,有数人正像炖煮的水饺汤圆一样泡在其中。一旁小间内还有供单人沐浴的小池,全凭个人喜好。 

浴堂内充塞着热腾腾的水雾。昭沅头一次看好这种情形,抱着沐盒衣袋愣在那里。 

乐越在隔间中催它赶紧更衣。昭沅下意识地用手抓住衣襟:“都、都要脱光么?” 

乐越道:“废话,你泡澡穿衣服?难道你害羞?” 

昭沅有点脸热,低下头。 

乐越拍着他的肩膀嘿嘿笑道:“大丈夫坦坦荡荡,当坦诚相见。”乐越围好浴巾,抱起木盒先去占位置。 

昭沅呆在隔间中继续发呆,衣裳一变就没有了,但他害怕,万一到了水里不受控制地浮出鳞片露出尾巴龙角来该怎么办? 

隔壁间有人在边脱边牢骚:“皇帝选妃的时候要那些小娘子们都洗的干干净净,我们来选个驸马也要个那些秀女一样洗的干干净净,这个世道真是乾坤颠倒真!” 

另一个人道:“和那么多人一道让郡主选,可不就是和秀女一样么,我们叫秀汉。” 

那厢,乐越抱着沐盒,相中了一个看起来最干净的单人小间。有一人大步走来,和他同时站到了小间门前:“乐少侠,真是人生处处总相逢。” 

乐越露牙笑道:“是啊孙兄,原来你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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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1-26 21:1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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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转载,真是好看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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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1-29 17:1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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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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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2-02 15:0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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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沅犹豫许久,终于还是裹着浴巾一步三挪地出了换衣间,东张西望的去找乐越,前方有个小间门前堵了几个人,吵吵嚷嚷,好像正在争执。一个很耳熟的声音不紧不慢道:“兄台,我和我的猴子泡单间小池,又非大池,与你何干?”有一人高声道:“这个池子还会有别人洗,被畜生泡过的水让后面的人怎么洗?”昭沅凑到近前探头看,透过氤氲的雾气,只见孙奔和飞先锋正泡在小间的水池中,池里还另有一人,额头上搭着手巾,一脸优哉地闭目泡澡,却是乐越。

孙奔向乐越处一比:“这位少侠都没说什么,诸位管得哪门子闲事?”立刻有人反问“阁下以为谁都愿意和只畜生一起泡澡?”昭沅小心翼翼地说着借过,从人缝中钻进小间,乐越半抬起眼皮,冲它招招手,昭沅在乐越身边下了池子,泡进水中。孙奔双手交叉,搁在后脑勺处,靠上池沿:“诸位请看,这位小公子也不介意。”门前站的人群中,有个特别魁梧的壮汉声音尤其响亮:“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乐越懒懒抬起右手:“更正一下,我和这位孙兄,真的不是一伙。”壮汉冷笑:“都知道他姓孙,还不是一伙?”昭沅戳戳乐越,暗示是否要劝架,乐越冲它摇摇手,示意不用管。人堆外有个声音道:“乔二侠此言差矣,知道名姓,亦可能只是偶尔相逢或泛泛之交。”门前的几人向两边让开,一位年轻公子缓步行来,含笑道:“恕在下插话说一句,各位在这里与这位孙兄理论,全无必要。水已被猴子泡过,就算现在撵它走,也是被泡了。既然于事无补,何必多伤和气。”乔二侠道:“我们并不是存心找他麻烦,只是看不过去,水脏了我们知道,不会用,可后面来的人怎么办?”那人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就请各位给在下个面子,由在下做个调停人,待孙兄与他的小宠泡完澡后,由在下去和这里的管事说一声,将这池水换了。” 乔二侠道:“文公子出言调停,在下怎敢不给面子,此事就依公子的意思处理吧。”向孙奔抱了抱拳头,“方才多有得罪。”其余几人也纷纷赞同,就此散去。孙奔嘴角一勾,向文公子抱拳:“多谢。”文公子回以儒雅一笑:“举手之劳,孙兄不必客气。”  

他言辞谦逊,就算只围着一条布巾,都显得风度翩翩,昭沅目送他走远后,向乐越道:“那人是不是很有来历?”乐越挖挖耳朵:“他姓文,那几个江湖人士又挺给他面子,难道是淮南文家的公子?但不是说,文家这一辈的年轻公子都已经成亲了么?”文家与南宫氏同为江湖名门世家,名声不相上下。但,与楚龄郡主同辈份的文氏公子俱已成亲,故而在舒县遇见南宫少爷南宫岑时,乐越才以为这次南宫少爷能一枝独秀。孙奔道:“他是文老爷的外妾之子,名叫文霁,年纪比乐老弟你和杜世子大一两岁此番为了参加招亲,方才公开身份。”文老爷的正夫人是唐门的小姐,个性凶悍,精通各种唐门毒蛊秘术,文老爷被看管得死死的,一辈子没敢娶过如夫人,恪守夫道,江湖知名。没想到这座江湖第一的贞夫牌坊也有倒塌的一天。孙奔道,大约二十年前的一个鸟语花香的春天,文老爷去杭州办事,为了应酬,与几人一道泛舟西湖,做东的若叶阁主请了江南第一名妓蝶小艳弹琴助兴,当晚,文老爷大醉,与蝶小艳不幸发生了一段香艳绮丽的露水情缘。蝶小艳珠胎暗结。蝶小艳是个既聪明又有自知之明的女子。她知道文夫人很厉害,假如她胆敢做文老爷的小老婆,可能还没跨进门槛就被文夫人毒死了。于是她默默地把这件事埋藏在心里,迅速找了个痴情老实的男人嫁了,让那个男人给她和文老爷的儿子当了近二十年的便宜爹爹。蝶小艳嫁的这个男人也是江湖人士,后来还做了个不知名小帮派的帮主,一年多以前,蝶小艳的相公被篡位的手下杀死,蝶小艳向昔日与自己有情分的江湖人士们求助,为夫报仇,顺便带着儿子来和文老爷相认。经过滴血认亲等各种验证后,证明的确是文老爷的儿子,文老爷和其他人替蝶小艳的相公报完仇,偷偷养了他们母子几个月,又向夫人坦白外加哄夫人几个月,文霁方才进来文家门,认祖归宗,恰好赶上郡主招亲一事,文家便公开这位公子的身份,送他来参选。  
乐越和昭沅听得眼都直了,乐越真心称赞:“孙兄你打探得真详细。”孙奔露牙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些消息,报上都有写,乐兄大概最近忙着赶路,忘记看了。”乐越疑惑道:“报?什么报?”孙奔道:“不就是万卷斋的江湖杂报。乐贤弟,在舒县时万卷斋的贺老头与你们一道抓乐在下,那件事在江湖杂报上连着登了三回,由贺老头亲自操刀动笔,托福几位已经是江湖知名的英雄侠少,在下也成乐江湖闻名的匪首,两位不会和我装不知道吧?”乐越和昭沅的眼再次直了。昭沅小声问乐越:“万卷斋和江湖杂报是什么东西?”乐越用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孙兄,我不是和你装,我是的确,毫不知情。”他只在言谈间听南宫夫人喊过那位老者贺老,从没想过他竟是万卷斋的人。是了,论武大会时,万卷斋主人是评判之一,他名贺尧,和那位贺老同姓。乐越抓抓头,“原来那位贺老是万卷斋主人的亲戚。”孙奔道:“他是万卷斋主人的亲爹。”

“那么乐越你已经出名了呀!”沐浴完毕后,回到房内,乐越把孙奔所言一一告知琳箐、洛凌之和杜如渊。琳箐大喜,杜如渊连连道:“甚好,甚好。”只有昭沅依然没弄明白,万卷斋和江湖杂报到底是什么东西。杜如渊向它解释,万卷斋是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它以贩卖江湖情报起家,渐渐做大后,便兼顾官家和江湖两道,刊印书籍,品评武学门派。如今大江南北,各个像样的城镇中都有万卷斋的书坊,各种江湖盛会,总要邀请万卷斋的人到场。每年的江湖门派兵器武功排行,皆有万卷斋评定。万卷斋的江湖杂报几十年来一直是江湖中最受欢迎的小报,刊录江湖最新大事与种种秘闻,连涉及的朝廷消息都快过官家邸报。万卷斋的消息永远最灵通,最详细,最隐秘,万卷斋的排行榜一直最公正,最权威。江湖杂报上刊出的事件,从来都是被谈论最多的话题。乐越感慨道:“唉,本少侠一向不爱张扬,谁料该出名时竟然挡不住,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琳箐哼道:“未必,那个孙奔坏事做尽,现在也一样出名了。”昭沅谨慎地插嘴道;“他变成了出名的土匪,不是什么好事吧。”琳箐拍它头顶一记:“你太不了解凡间了,很多凡人做坏事,就是为了变成闻名天下的大坏蛋,还会有很多人欣赏这种坏蛋,这次孙奔算称心如意了。”昭沅迷惘地摸摸被琳箐拍过的地方,凡人的心态总有很多让它搞不懂。但琳箐说的没有错,过了一会儿,孙奔一脸联络情谊的表情过来拜访,从怀中掏出一大叠江湖杂报。琳箐看到他就没有好脸色,孙奔佯装瞧不见,挑出写着舒县战土匪事件的几张杂报指给他们看,其中一张还配上了面目狰狞的孙奔和捶胸吼叫的飞先锋站在一起的画像,只是简单地勾出轮廓,却十分生动。孙奔满脸得意,飞先锋蹲在一旁的椅子上兴奋的吱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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