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点。。。。。。。。
乐越试图向邻近的店铺和小摊贩打听,那些人或是也立刻关门走开,或是摇头声称自己近两年才来紫丨阳镇,不知以前的事。乐越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最后又转回了寿材店前。 这样来回折腾了一番,天已近黄昏,两人两龙一麒麟索性并排坐在寿材店门口。应泽袖中揣着一笼从旁边小摊上买的包子,他最近看昭沅这个后辈还算顺眼,便分了它一只。昭沅捏着包子,扯扯乐越的衣袖,把包子递给他。 路上的行人纷纷对他们侧目而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坐在那个地方。
有个卖葫芦雕的小贩推着车从他们面前过,车轮被路上的小石子磕了一下,几个小葫芦骨碌碌从车上滚下来。昭沅站起身,弯腰帮忙把葫芦捡起。 小贩道了声谢,顺便问了一句:“小兄弟,你们为何坐在寿材店门口?” 昭沅答道:“我们想找这家店的老板打听一个人,可是他不肯告诉我们。” 小贩笑道:“什么人非要到棺材店打听?” 昭沅道:“我们想打听一个十几年前曾在这里住过的商人,名叫李庭,听说只有这里的老板知道。” 小贩满脸了然道:“你们是要打听十几年前大劫时的事情吧。这些年有不少人来本城打听,可当时住在这城里的人那次死的差不多了,就算剩下的几个,一来当日太乱,记不大住了,二则,”小贩四下看看,声音压低了些,“关系到官府的事情,谁敢乱说?”他摇摇头,推着车子走了。 乐越猛地站起身:“算了,走吧。” 昭沅愕然:“你不等了?” 乐越道:“等又能怎样,琳箐说的对,人家不打算告诉我们,怎样也不会说的,走吧。” 洛凌之道:“也罢,我看这家人今天应该是不会从店里出来了,要不然等明天再问吧。” 乐越摸摸下巴:“而且我们现在囊中空空,还是找地方去挣点旅费。说不定,说不定挣钱的时候慢慢套话,能打听到当年的事情。” 琳箐拍手笑道:“好主意,不愧是乐越。” 其他人对她这种赞赏已经习惯了,连洛凌之都只是微微笑了笑,一起动身去找可以做零工的地方。
紫丨阳镇算不上大,花上半个时辰就能溜达差不多半座城。从城东走到城南,沿途店铺不少,可惜天色已晚,不少店铺都已打烊,偶尔碰见仍开着的两三家,也表示不需要零工。绕了几条街,倒是又碰见刚才那个卖葫芦的小贩。乐越推昭沅去和小贩搭讪,小贩告诉他们,城北的凤栖楼好像在招打杂的,可以去碰碰运气。 昭沅喜孜孜向小贩道了谢,一行人立刻杀往城北,果然远远看见了一家酒楼的招牌下有张写着大大的“招杂役”字样的红纸。 乐越欣喜地向着那三个喜人的大字飞奔,却发现对面的路上,有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影子也大步流星直奔酒楼。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乐越站在酒楼前露牙一笑:“孙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孙奔惊讶而欣喜地笑了:“哎呀,居然是乐兄,真巧真巧,咱们果然很有缘分。” 琳箐在乐越身后不屑地道:“嘁,谁和土匪头子有缘分。” 孙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几位又来吃霸王餐?”飞先锋蹲在他脚下吱吱地龇牙咧嘴挤眉弄眼。 乐越道:“不是,我们囊中羞涩,想来这边赚点盘缠。孙兄要是用饭就请便吧,不必客气让我们了。”
他和孙奔寒暄时,洛凌之和昭沅一道走到酒楼的门槛处,门前迎客的伙计见他们衣着不俗,立刻便往酒楼内让。 昭沅摇头:“我们不是来吃饭,是来干活的。” 小伙计惊讶地睁大眼,洛凌之客气地开口道:“我们路经此处,囊中羞涩,见贵店正在招工,故而前来一试,望小二哥行个方便。” 小伙计上上下下把他们打量了四五遍,方才道:“两位公子请稍等,我进去问问掌柜的。” 乐越、昭沅、洛凌之、琳箐和应泽一道站在门边等,孙奔也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琳箐拧起眉头盯着孙奔:“喂,你干吗不进去?” 孙奔笑眯眯地道:“不急不急。” 此时天色渐渐暗淡,酒楼中已掌起灯烛,来吃饭的客人进进出出,门内飘出饭香阵阵,昭沅的肚子不由得咕噜噜响了一声。 乐越猛地吸吸鼻子:“好香,是酱烧排骨的味道。” 应泽道:“唔,还有盐焗鸭。” 晚风起,再荡起一阵香风,孙奔接口道:“这是爆炒肚丝了。” 昭沅的肚子响亮地叫起来。片刻之后,方才小伙计引着一个穿宝蓝色绸衫的中年男子出来,指向昭沅和洛凌之道:“二掌柜,就是他们。” 二掌柜捻着山羊须,把昭沅和洛凌之上下打量了一番,再看向乐越、琳箐、应泽和孙奔:“几位可都是一起的?” 琳箐立刻一指孙奔:“只有他和我们不是一路的。” 二掌柜面露难色:“本店眼下只缺一个后厨帮工而已,一日工钱十文,几位。。。”
乐越马上道:“掌柜的,我们几个人一起做,只收一人的工钱,只要随便管我们吃些剩饭就行。” 昭沅跟着点头:“是啊,我们可以有人在后厨帮工,有人在大堂帮忙,只收一人的钱。很划算的。”它新近学了划算这个词,立刻活学活用。 乐越赞赏地看了它一眼,傻龙突飞猛进地长进着。 昭沅瞄见了乐越赞许的眼光,暗暗欣喜,正要再就手脚麻利、做事勤恳等方面推销一下自己。抱着手臂冷眼站在一旁的孙奔开口道:“五文。” 二掌柜的视线顿时转落在他身上,孙奔上前一步:“五文钱,管一个人的饭。” 琳箐道:“我们也五文。五文钱,五个人哦。” 孙奔微笑不语。 乐越打个哈哈道:“孙兄,你在孟城挣了大钱,带着这只多才多艺的飞先锋不愁没活路,何必和我们抢这笔糊口生意呢?”
孙奔爽朗笑道:“乐兄太自谦了,比起在下,几位更是人才中的人才,至于这笔生意要和谁做,还要看二掌柜的意思是不是?” 二掌柜的目光已牢牢胶在孙奔身上,乐越向昭沅琳箐等暗暗摇了摇头,琳箐咬咬牙,跺脚道:“我们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就可以。” 孙奔挑眉道:“啊呀,姑娘真豁得出去,也罢,在下也不要工钱,管饭就可以。” 琳箐怒目瞪向他,孙奔满脸笑容,显然心情很好。 二掌柜向着乐越拱了拱手:“小哥,对不住,本店实在用不了这么多人手。”又向孙奔微颔首,“这位小哥请随我来。” 为什么五个人加在一起还抢不过一个人?琳箐不服气,还要再理论,乐越拉住她:“算了,我们抢不过他。” 孙奔一脸得意洋洋的神色,向着乐越抱拳:“几位,承认了。” 乐越等几个眼睁睁看着孙奔和猴子一道跟在二掌柜身后进了酒楼。 琳箐气恨恨地抱怨二掌柜不会算账,用一个人的钱请五个人这么划算的事情都不干,可见是个傻瓜。
乐越面无表情道:“加入二掌柜不请孙奔请我们,那他才是傻瓜。” 琳箐睁圆眼:“为什么?” 洛凌之和缓地开口道:“因为他原本就只需要一个人做工。在请一个人吃饭和请五个人吃饭之中,当然选前者。” 昭沅抓抓后脑,原来要这样算。 乐越叹气道:“做生意,当然从本钱出发喽。不过,琳箐刚才做得好。” 琳箐眨眨眼:“啊?”
乐越嘿嘿笑了一声:“孙奔抢了我们的生意,但他今天晚上也没工钱拿。” 昭沅恍然大悟。 琳箐拍手道:“是耶。咱们够缺德,真痛快!”与乐越对视奸笑。 昭沅看着他们俩,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开心,就算孙奔今晚没工钱,大家仍旧没饭吃,找不到活做,没有钱拿,连孙奔都不如,反而是酒楼从中得了便宜省了工钱而已。乐越和琳箐有什么可高兴的? 洛凌之看出它的疑惑,淡淡道:“只是在苦中作乐而已。”
应泽咬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点心道:“直白些说,这就是凡人所谓的损人不利己,穷开心。” 昭沅又抓抓头,人间的学问真是浩瀚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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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他们在暮色中转身离去的身影太过落寞,刚离开酒楼没几步,身后有声音道: “几位,且请留步。”
乐越停步回头,只听方才那位小伙计搓着手快步赶到他们面前:“几位看起来像是江湖人士,我知道有个活计,可能你们能做。”
乐越大喜:“多谢兄台,还请指点。” 小伙计又搓搓手:“这份生意,说起来还算是份官家差事。我们城的知县衙门这几日正在招巡夜打更的人,好像要的人手挺多,几位可以去试试看。” 乐越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惊喜,急忙向小伙计连连道谢。
洛凌之道:“此城不大,巡夜打更之事,二三衙役,一两位打更人足矣,为何要多招人手,还要会武功?”
小伙计的神色瞬间变了变,再一瞬又恢复如常,搓手道:“官府的事情,咱平民百姓怎么知道。兴许是因为最近旁边的西郡郡主招亲,路过本城的人太多,知县大人恐生事端吧。” 乐越也道:“是啊,洛兄你就是凡事太谨慎了,就算有什么事,凭咱们几个,还能怕了?”
再谢过小伙计,有细细问明了去往知县衙门的路。 知县衙门离凤栖酒楼不远,只隔了一条街。
县衙门边的墙上张贴着一张招募榜文,榜文下摆了一张桌子,桌旁坐着一个师爷,站着两个衙役。
见乐越一行走近,师爷抬了抬眼皮,昭沅感到两个衙役锋利的目光向他们扫来。 乐越和林菁一道探头去看榜文。
师爷瓮声道:“限青壮男丁,有武艺者优先。” 林菁皱眉道:“为什么只要男的?” 桌边的两个衙役嗤地笑了。
师爷抬着眼皮上下看了看她:“小姑娘,你要报名也可以。”抬手向着右一指,“搬得动那只石鼓者,即可被录用。只要你搬得起来,我便破格用你,如何?” 琳菁斜眼看向他指的方向,只见墙角边放着一块石头雕成鼓状物,约一只圆凳大小,其上有铁制的把手,看来是个专供测臂力的物件。乐越一马当先,走到石鼓边,微一运气,稳稳提了起来。衙役扬声喝道:“好,过。” 师爷提起笔:“姓名?年岁?”
“我叫乐越,乐天的乐,吴越的越。一十七岁。”乐越摸摸鼻子,“是不是这样就算被录用了?”
师爷亲切地微笑颔首,提笔记录:“不错不错,少年人,看你年纪轻轻,体格不算健硕,臂力倒好。是否习过武功啊?”
没想到这份差事居然不费工夫得来,乐越极为欣喜:“是,从不习武。”
那边洛凌之也走到了石鼓边,他内功远比乐越扎实,轻轻松松用一只手提起了石鼓。师爷笑得越发亲切了,也记下了他的姓名年岁。
琳菁好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应泽袖着点心在他身边旁若无人地吃。昭沅左右看看,也走到石鼓边。
师爷和蔼地道:“小兄弟,我看你年纪不大,拿得动这石鼓吗?你的两个哥哥已经被录用,你就不要勉强了。”
昭沅照着应泽平时教导的那样,拿出龙的气魄昂首道:“我,可以的!” 它是中动了一口气,把全部的劲力集中在前爪上,握住了石鼓的把柄,往上一提…… 竟然出乎它意料得轻,昭沅感到爪中轻飘飘的,好像握住的只是一片纸,一根羽毛。
它惊讶地把石鼓翻来覆去在眼前看了看,又试着向天上举了举。 木桌后,两个衙役的眼直了,师爷的双眼中溢满了惊诧与狂喜:“自古英雄出少年,少侠简直是少年的楚霸王转世投胎的李元霸啊!来,少侠,先把石鼓放下,告诉老夫,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昭沅自然不知道少年楚霸王投胎的李元霸是什么意思,但听得出来它是被夸奖了,这是它有史以来第一次获得如此热烈的赞誉,竟让它有些不知所措。
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乐越,再把石鼓放下,走到木桌前,小声道:“我叫昭沅,今年、今年十六岁。”
师爷笑眯眯地看它:“十六,少侠你说的是虚岁吧,看模样,你实岁顶多十四五。”
昭沅嘿嘿笑了一声,在心里说,其实我今年九十四五。“ 它欣欣然地到乐越身边站好,悄悄拉拉他的衣袖。
乐越对它赞许地露牙一笑:”做得好。“昭沅欢喜地笑了。 琳菁在一旁冷眼看看,觉得昭沅身后假如有一条毛蓬蓬的尾巴,这时候一定会竖起来摇两下,不由得感叹道:”我觉得它这辈子都学不会什么叫霸气了。“
看着小傻龙一天比一天温顺,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应泽殿下咬着点心,也很惆怅,明明这段时日,他老人家都在对这个后辈悉心教导,为什么它就是不不到一丝的狂霸之气?应泽殿下破天荒地第一次想,难道本座真的老了?
师爷一下子招到三个人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含笑向琳菁道:“姑娘,你要试一下么?”
琳菁道:“对本姑娘来说,拎这石鼓未免太容易了。”她走到县衙大门前,伸手,抬起。
爷和衙役们张大了嘴统统变成木雕泥塑。 衙门口的那只硕大的石狮子,被她好像是拈一朵花般轻飘飘地拎了起来,随意地晃了晃。
琳箐无辜地向愣愣怔怔的师爷和衙役道:“可以破格录用么?” 师爷面如金纸,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下来,半晌后方才结结巴巴道:“可、可以……”
琳箐放下石狮子,拍拍手,走到木桌前:“晃 是还要刻录下姓名和年纪呀。”
师爷用颤抖的手抓起笔,擦了擦额头的汗:“是,请教女侠芳名?” 乐越却密切留意着应泽的动向,方才昭沅和琳箐都做出一鸣惊人的举动,按照他老人家的脾气,必定不会落于人后,万一…… 乐越眼看应泽踱到县衙边,似乎很有种把衙门的房子连根拔起的意思,赶紧上前一把扯住他:“这种事,交给我们做就好。” 应泽不满地哼了一声。 师爷笑容僵硬的向他们看来:“莫非,这位小兄弟也……”
乐越急忙道:“没有没有,他年纪还小,什么都不能做。但他也想为官府衙门尽一份力。师爷,我们几个都为衙门效力,幼弟无人照看,能在做事的时候把它带上么?” 师爷爽快允诺,感叹道:“少侠一家真乃满门壮士。” 两个衙役领他们到衙门里的耳房中更衣。
打更巡夜的报酬出乐越意料的高,每人晚上五十文,管一顿早饭,一顿晚饭。 衙役们再带他们去库房领了一只铜锣加锣锤,两对灯笼,配蜡烛和火石,几把佩刀。 乐越向衙役询问,晚上巡夜是他们几人分开,各巡一片,还是几个人在一起巡全城。
衙役道:“自然是你们几个一起巡全城,小巷子不用去,几条街巡一巡就成。”
乐越笑道:“从城这边走到那边要有些功夫,巡全城岂不是要有些地方不能准时报更。”
衙役道:“准不准的无所谓,最要紧是巡。要是拆分开,单人巡就算是你们恐怕也招架不住。”
乐越听的这话风隐约含着蹊跷,一面跟着衙役们往吃饭休息的耳房处走,一面不动声色的打探:“这么好的差事,怪不得还要举石鼓选人,要不然衙门早该被报名的人挤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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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衙役嗤的笑了,其中一个道:“用石鼓,是我家大人不想平白害了人,这活,哪怕一个晚上给一百文,乐意干的也不多。招了半个多月,除了你们几个,也只有四五个人来。” 乐越假装四下张望也一下:“唔?那几位兄弟我怎么没看见?敢情和我们轮着值夜?”
那衙役冷笑了一声道:“他们,你们一时半会看不到咯,全在家里躺着呢,不知道猴年马月才醒的过来。”
另一个衙役停下脚步转过身,把手搭在乐越的肩膀上拍了拍:“兄弟,你们今天晚上就要去巡夜了,有些实话,还是早点告诉你们好,免得晚上看见什么,应付不来。” 他四下望了望,将头凑得近些,用极细的声音道:“你们虽是过路人,这地方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儿,总该听说过吧。知道这座城为什么看起来依然半死不活的么?这里……每天晚上……闹鬼。”
凤桐 一直很喜欢京城的傍晚。 每条街道都很喧嚣,大街上永远有络绎不绝的人群来来往往。
而一道 高高的就能在喧嚣中隔出一方宁静的天地在围墙的小院中独坐,既在凡俗世间的成丈红尘中,又在红尘外。
可惜,快要成为那个让他头疼的国师,他越来越难在黄昏时享受这种矛盾的静谧与安逸了。
红衣的小童,像只兔子一样一溜烟地奔来:“主人,主人。” 凤桐皱眉放下手中的茶,他不耐烦陪着太子,看其一路犯傻心烦,提前回来之后更不得清闲。 小童兴趣手中的方册:“主人,刚刚来的消息,龙族那边和那个乐越又有新动静了。主您要看看么?”
哦,原来另一群傻瓜有了消息。凤桐淡淡道:“不必了,你把重点告诉我便可。”一个傻少年,外加一条更傻的小龙,一时半会儿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小童恭敬地低头:“龙、麒麟、和乐越要一起去参加 西郡郡主的他们已经到了ziyang镇。”
哦,乐少年打算去奠父母么? 凤桐 从小童手中取过方册翻开看了看。 小童低声问:“主人,要采取什么对策么?”
凤桐淡淡道 :“暂时不必。”他盯着方册的某页,“不过,等下把这本册子给凤梧送过去,请他把手中百里氏的所有记录给我一份。
毕竟是他当年做事不够干净,方才留 下这么多麻烦。”
ziyang镇县衙的这个巡夜打更的差事每晚戌时上工,只需敲二更到五更的报更锣,到了第二天清晨五更天过,就可以收工。
乐越他们方才更衣的耳房是县衙特意为他们预备的,可以在里面吃饭休息。 耳房内的方桌上已经舞动满了饭菜。一盘酱肘花,一盘韭菜炒蛋,一盘素三丝,一盘炒蒿根,一碟水晶皮冻,一碟拦粉皮,一盆青菜豆腐汤,甚至还有酒壶和酒杯。桌边的小凳上放着要桶热腾腾的米饭。
乐越抓起酒壶摇了摇,是满的,壶嘴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烧刀子的气息。 这一路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奢华的饭菜,昭远听见自己的肚子叫得更响亮了。
乐越做顺水人情,诚邀两个衙役和他们一道 用饭。 两个衙役一个叫 宋善一个叫 刘慈,都是个性直爽之人,两三杯酒之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告诉他们不少zy镇的传言各秘辛。
ZY镇有个很独特的习俗,每到晚上县衙的衙役们敲响一更锣鼓后,所有人家店铺均关门闭户,大街上连条狗都没有。
因为,初更之后,就是ziyang镇的鬼时。 刘慈道:“十几年前的那件事,这个城里一城的人几乎全死光了,好多人家都是一家皆亡,更有外地途经此处的人,尸首认不出名姓,也没有人收尸。
官府后来派兵清理尸首,就发生了怪事,尸首明明被搬出了城外,过了一夜之后,又重新回到城中。怎么也清不出去。
官府疑心有人捣鬼,就派了几个兵卒在城中巡夜,结果,到了半夜,出现了更奇怪的事情……你们猜,是什么?”
乐越、昭沅和琳箐都忘记了吃菜,咬着筷子直直地看着刘慈,连洛凌之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唯有应泽仍在一碗接着一碗地埋头苦吃。
刘慈抿了口酒,喘了口气,把声音压低了几分:“那天晚上,这座城里忽然起了一场大雾,在雾气中,那几个捕食现,一城的灯光全都亮了。
店铺里,酒楼中,大街上,到处都是人。那些死了的人,都像活过来一样,在城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到了第二天,雾散了,城外的尸体,又都回到了城中。” 晚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渗透进屋内,把桌上油灯的火光吹得左摇右晃,黑漆漆的人影在墙壁上摇曳。
昭沅感 到一凤幽幽的凉意从脊背上升了起来。 宋善接着刘慈的话头继续道,那样的怪事让官府的人也觉得害怕了,所以他们请来了天下最知名的玄道门派的掌门道长来解决此事。 乐越皱起眉,嘴角不由自主抖了抖。 这位天下最知名玄道门派的掌门道 长该不会是……
果然,宋慈满脸肃然地道:“就是圣上亲封的天下第一派清玄派掌门重华子道长。 乐越、昭沅和琳菁顿时叼着筷子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洛凌之。
乐越觉得,原本诡诞的气氛在重华子老儿的名字出现的一刹那,变得踪影皆无。 宋善继续道,重华子道长带着清玄派的十余位道长在城中做了场水陆超度大法会,满城尸骨方才顺利安葬在了城外。官府还派人在城中修建了祈福道观,将重华子留下的一柄宝剑供奉在观内,镇压冤邪之气。
这把宝剑乃唐代名道邓ziyang的佩剑,相传是北极紫微大帝所赐。余城因此改名为ZY镇。 乐越剔一剔塞在牙缝中的韭菜叶,问:“法会也做了,又有什么宝剑来镇压,怎么还会有夜晚闹鬼之说?” 宋善道:“此事说来又有蹊跷了,自人改名重建之后,ZY镇看起来是太平了一阵子,可是人人都当这里是座凶城,没人敢来住。后来朝庭强制迁入了一批因天灾流离失所的饥民,城中才勉强有了人气。
但是到了夜里,关于城中种种闹鬼的传言还是越来越多。 五六年前上一任的知县大人初来此地,想重新翻修一下县衙,结果在县衙后院挖出了叛王百里齐的尸首。 原来,如今县衙所在,是当年百里氏在涂城的旧宅,百里齐伏诛后,尸体被悬挂在城门上示众三日,后不知所终,看来是被百里氏的余党偷偷埋在了旧宅的院中。
知县挖到了这具尸体,不知如何是好,便上书朝廷,今上素来仁慈,命将百里齐收棺葬之。 京城距离ZY镇太远,从递上凑章到皇上的旨意抵达,其间隔了近一个月,百里齐的尸首被草草停放在一个棚子里,他的尸身早已腐坏,白骨在外面风晾了一个月,也散架零落,连头骨都掉了下来,勉强拼接了才收棺下葬。
大概因此惊动了怨气,从此后,ZY镇的夜里越发不太平,有人说曾见到一个穿盔甲的人领着一群士兵在街上游荡,等凑近了一看,才发现,那人竟然脖子以上只有一顶空空的头盔,身后的兵座全部都是香蚀店里扎的纸人纸马。怪事越来越多,ZY镇人开始习惯入更后不再出门。
刘慈道:“本来吧,大家天天这样过过了几年也都习惯了。哪知道最近 咱们的群王被人害了,郡主搞什么招亲,前去郡州府路过本地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都不信邪。晚上非要出来遛达,结果出了好几桩事,有莫名其妙缺胳膊少腿的,也有像被鬼迷了一样昏睡不醒的。
受害的人里有的挺有势力,非说这是有人搞鬼,本镇夜晚有 强盗土匪,要去告我们县衙办事不力,知县大人也是没办法,才要招人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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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长长的一段旧事听完,一桌酒菜俱已吃尽,昭远抱着盛米饭的木桶替应泽乔桶底的最后一点饭和锅巴。
乐越看了看桌上的更漏,戌时已至,上工的时间到了。 戌时三刻,乐越拎着打更用的铜锣走出了ZY镇的的县衙。
昭沅提着灯笼紧紧跟在他身边,琳箐与洛凌之随后,应泽也拎着一盏灯笼慢吞吞地尾随在最后。
宋善和刘慈把他们送到门口,真诚地让他们千万保重。刘慈还摸出几个道观求来的黄符,塞给他们每人一个。
县衙外的街道上,漆黑寂静,整个ZY镇像座空城。
琳菁道:“怪不得这些人传言城里闹鬼,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胆小的凡人走在路上,肯定会疑神疑鬼啦。”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寂静的时间就是暗夜中格外清晰,仿佛还隐隐有回音。 昭沅问:“这么说你不相信这里闹鬼了?”
琳箐道:“凡人的魂魄由地府管着,我不相信地府的鬼差们办事如此不力,会放一堆鬼在阳间乱跑。”
乐越晃了晃手中的铜锣:“我也觉得是有人疑神疑鬼或是故意搞鬼。”
琳箐和昭沅都对今晚的巡夜颇为兴奋,琳箐还特别去找应泽打商量,让他老人家把身上刚猛的仙气敛藏起来,别真的有一两只小鬼小怪,还没露头,先被仙气吓跑了。 应泽不屑地哼道:“小小鬼魂有什么乐趣,本座还是喜欢魔。”
琳箐斜眼瞄他:“那你跟着我们出来干吗?装你的乖小孩在县衙睡觉啊。” 应泽简洁地道:“吃饱了,出来逛逛消食。”
昭沅竖着耳朵听琳箐和应泽滔滔不绝地打口水仗,它一直觉得,他们这中真正的话痨和抬杠癖并非杜如渊,而是琳箐。
她之前总和杜如渊抬杠,现在没事就找应泽抬杠,假如有一天,没有谁可以供她抬杠,琳箐一定会寂寞至死。
昭沅认真地想,这就是雌性和雄性爱好不同的地方吧。不过,它认为这样的琳箐很可爱。
乐越锵锵敲响手中的铜锣,高声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声音消失在暗夜的风中,星光下的ZY镇,依然死寂静默。
走完县衙所在的街道,折入另一条长街,乐越瞄了瞄昭沅手中的更漏,敲响二更的铜锣。
他运足内功,放声高喊,报更的声音估计一整条街都能听到。 琳箐突然放慢脚步,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昭沅屏住气息,只听见隐约有拍打翅膀的声音,从附近的屋脊上传来。 琳箐抬手,向他们左侧的屋脊方向弹出一簇小小的光焰,光焰一沾上屋脊,立刻扩散,照亮了整个屋顶,一个熟悉的影子顿时扇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起来,在半天空里朝着他们吱吱怪叫两声。 是孙奔的那只飞先锋。
猴子在这里,那么孙奔应该也在,乐越朗声道:“孙兄,夜色甚好,你如果愿意和我们一道巡夜打更,我们也不介意多个伴。”
话音落,四周并无人回应,唯有飞先锋在天上又桀桀叫了两声。 琳箐道:“我查探过了,孙奔不在附近,只有这只猴子。”
猴子嗯嗯地在天上点头。 乐越抚着下巴看了看它:“最近在装神弄鬼作怪的该不会就是孙奔和它吧。”
在沿途装神弄鬼打个劫安慰下寂寞的旅途这种事,孙奔做得出来。 洛凌之摇头道:“不对,孙奔赶路的速度和我们相仿,恐怕也是刚到此处,此城的诡奇事却已经闹了许久。” 先先锋已经肯定了乐越等人不会伤它再次落到他们附近的屋檐上,瞪着亮晶晶红通通的双眼。
乐越等向前走两步,它就拍着翅膀跟着飞两步。猴子天生喜欢凑趣,孙奔有事暂时抛下了它,它打算跟着乐越一行凑凑热闹。
乐越一开始锵锵地敲锣,它就分外兴奋,在屋瓦上手舞足蹈。再转过几条街,乐越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马富的棺材铺所在的街道就在附近。
清澈的夜空渐渐变得朦胧起来,淡薄的雾气悄悄弥漫,有嘤嘤的女子哭声在薄雾中飘荡,忽远忽近,哀婉幽怨。
乐越和屋脊上的猴子一起停下身形竖起耳朵,精神抖擞。跑到腿都酸了,难道真碰见了一只女鬼? 不知道这只鬼是不是十几年前血覆涂城的冤魂,她知不知道当年涂城的客栈中曾经住过一个叫做李庭的商人。 哭声是从城墙要下的方向传来的,琳箐在乐越身旁道:“不是鬼,是人。而且还不只一个人。”
猴子无声无息地向着那个方向一溜烟飞过去,琳箐挥手熄灭了灯笼中的烛火,两人两龙一麒麟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朝城墙下逼近。
走得越近,哭声越清晰,女子的哭声中还夹着一个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乐越率先逼近了最靠近城墙的屋角,琳箐昭沅应泽和洛凌之一起跟上,几人贴在屋角处,悄悄向拐角探头。 星光下,雾气中,一男一女两条人影站在一棵树下,女子用袖子盖着脸仍然在哭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忘了,就在元宵看花灯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今生今世都会和我在一起,哪怕天崩地裂我们也不会分开……”
男子握住女子的肩膀,声音有些急躁:“环妹,要我说几遍你才会懂”即使我娶了她,我今生唯一爱的人,也仍然是你。”
噢,原来是负心汉和痴心女的故事!乐越兴奋地咽咽口水,昭沅和琳箐朝他身边凑近了些,都努力伸长脖子。
女子嘤嘤地哭着甩开男子的双手:“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骗子骗子骗子骗子!枉我冒着被师傅逐出师门的危险一直和你好。是我太傻了,从今往后咱们一刀两断!” 男子用手捂住胸口:“环妹,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我的民中从来就只有你!我现在仍然和你保证,定不负你!即使将来我娶了郡主,名份上她大你小,可在我眼中,你比正妻更加珍贵!” 喔喔,原来是因郡主招亲酿成的人间惨剧。
啪的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女子发颤的嘶吼格外凄厉:“唐燕生,你这个人渣!从今后我再也不认识你!”
她转身回头,向着乐越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乐越急忙缩回头,只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挟着一股凉风撞过拐角,从他们面前狂奔而过。
接着一锦衣男子的身影匆匆追上,口中高喊着:“环妹环妹——” 他跑了两步,察觉到附近有气息,蓦然回头,乐越立刻从墙角起身,告别诚挚地道:“哈哈,兄台,我们只是路过的,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你继续。” 唐燕生在原地顿了顿终于还是回过头,追他的环妹去了。
琳箐盯着他的背景没入夜色,哼道:“那一巴掌打得好,真是个人渣。” 乐越道:“人各有志嘛 ,他想靠着当郡主的郡马往上爬,在他的立场肯定觉得自己没错。” 琳箐难得有一次不赞同乐越,道:“什么没错,负心骗色,居然还想脚踩两只船,这种渣男,就应该踏在地上踩扁!”
洛凌之微笑道:“可能他觉得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事吧。” 琳箐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男的当然帮着男的说话。”
乐越道:“洛兄这样也不算帮着他说话,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咯凌之又道:“譬如越兄将来倘若做了皇帝,也要封后纳妃,三宫六院,这就是凡俗世家的道理啊。” 琳箐猛地转头,狠狠地盯着乐越:“真的吗?”
这个……乐越有些冒冷汗,琳箐到底还是女孩子,总会在这种事上特别计较。他打个哈哈含糊道:“我还没打算当皇帝嘿,这怎么好说。”
“还没打算做皇帝”几个字让昭沅有些黯然。 琳箐眯起眼:“我只问你假如。假如你是皇帝,你会不会很想娶三宫六院七十二个妃子还有三千个小老婆?” 这怎么好假如……乐越的冷汗冒得越发的汹涌了,只得含糊道:“三宫六院七十二个老婆,或是后宫佳丽三千之类的……我觉得有点太多了,恐怕招架不住。” 琳箐的表情稍微晴朗了一些,乐越嘿嘿笑了一声:“那种倾城倾国又温柔的美女,娶上十个八个的,我就满足了。’
星光下,琳箐的神色噌地又黑了,黑得比此时的ZY镇里最阴暗的角落还黑。她跺跺脚:“雄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乐越愕然地看着她的身周围冒出一道红光,瞬间消失不见,愣愣地揉了揉鼻子:“这个玩笑惹到她了?”
应泽幽幽道:“卿遥的徒孙,女人心,海底针,这是你们凡间的名言。” 昭沅与乐越一同迷茫中明明它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连它也不是好东西了? 搞懂一个雌性,实在是件艰难的事。 昭沅小声问乐越:“要不要我去追琳箐回来?”
乐越想了想,叹气道:“算了,说不定看见你她更生气。”昭沅似懂非懂地眨眼。
洛凌之道:“琳箐姑娘并不常使小性子,让她冷静一下可能更好。”乐越赞同。昭沅哦了 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了,捡起刚才放地主的灯笼,用火石点亮跟着乐越继续巡夜。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2 16:03:03编辑过]
琳箐用了瞬间挪移法术,她并没有把自己挪太远,只挪到了临近的一条街上。
她站在漆黑的街道中央,向着街的尽头望了望,附近并没有乐越靠近的气息,他没有追来。
琳箐突然感到有些迷茫,她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做那么无聊的事情,此刻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洛凌之说得没错,那些全部都是凡间的道理。乐赵可能只是在开玩笑,就算不是开玩笑,他将来要做皇帝,的皇帝的确会娶很多个妃子。
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呢?她是护脉神,乐越只是个凡人,而且都不是她注定护佑的凡人,其实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虽然她一直非常非常欣赏乐越,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欣赏一个凡人。 虽然她一直不肯承认,她心里有点阴暗的想法,她有时会嫉妒昭沅,凭什么因为它是护脉龙,就算她先看中了乐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乐越被抢。
也许,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注定要护佑的人,就是因为在下意识地逃避,她还是不想放弃乐越,她想不出有谁可以乐越。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琳箐困惑地敲敲太阳穴,难道是成天和傻龙呆在一起。传染了它的傻气。
她不太擅长对付这种复杂纠结的情绪,她一向喜欢直接简单的东西,简单的对或不对,简单的看得上看不上。
可能下是因为,乐越拥有这种直接的品质,她才觉得格外顺眼吧。 琳箐决定不再考虑这种令人头疼的事情,既然没人来追,那她就自己回去好了。
嗯,反正,刚才莫名其妙发火的确是她不对。 她拍拍手,下要施法追赶乐越他们,有股凡人的气息忽然逼近。
琳箐皱眉,这个气息不是乐越的,但是有点熟悉。她蓦地抬头,星光下屋脊上的一个人影抱着手臂,向她露出整齐的白牙:“姑娘真的反应很灵敏,我再隐藏也瞒不过你。” 琳箐眯起眼:“孙奔?你在这里做什么?”
孙奔从屋顶纵身跃下,身姿潇洒地落到她面前是:“我只是想告诉姑娘,这个世上并非所有的男人都爱美色,渴望左中抱,佳人如云。”
他低下头,面孔凑近到有些暧昧的距离,“也有一种人,即便成了皇帝,也宁为一人,舍弃后宫三千。”
琳箐挑起眉:“原来刚才你在偷听呀。” 孙奔扬起嘴角:“可能方才姑娘与那群人都在忙着探讨皇帝与后宫事宜,顾不上察觉我靠近。”
他的笑意再深了些,“真是没想到,那位乐越贤弟竟然是要做皇帝,志向远大,孙某佩服,你们不是奉了未来国师之命前来民间的么?怎么,连造反也是奉了密令?” 琳箐后退一步,不耐烦地道:“关你什么事,还有你不阴阳怪气就不会说话?”
孙奔嘿了一声,道:“好吧,那在下就直接点。像乐越那种人,只是个寻常的庸才,不值得姑娘你在意,何必在他这种人身上花心思?还不如另外寻一个值得的人。” 琳箐撇撇嘴:“比如找你?” 孙奔抚掌大笑:“果然够爽快,我喜欢。”
琳箐环起手臂:“孙奔,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乐越么?” 孙奔扬眉,满脸愿闻其详的神情。
琳箐一字字清晰地道:“因为,他从来不会,象你一样说这种恶心得要命的谎话。”
孙奔不以为意地哦了一怕,再度证明了他脸皮坚韧的厚度:“姑娘,我说的话句句是真,却被你说成谎言,我觉得很冤枉。”
琳箐不耐烦地挥挥手:“行啦同,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你有什么企图直说吧。我知道你也懂些玄法,是听到刚才我们的话猜到了什么才来找我的吧。”
孙奔再度露出他那口白牙:“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娘,不和你开玩笑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姑娘,如果孙某没猜错,你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护脉神吧。” 嗯,够直接。 琳箐不说话,默认。 孙奔扬扬眉:“而且不是那个乐越的护脉神。因为我看得出,乐越身边的那个昭沅少年是条龙。龙啊,选皇帝的吧。” 琳箐再默认:“你想当皇帝,就去找昭沅嘛,看看它能不能放弃乐越选你。”
孙奔摇头:“在下对当皇帝没兴趣。天天三更睡五更起,顶着帝冠穿着龙袍听大臣念经批奏折,简直是活受罪,倒找钱我都不做。”
他望着琳箐的目光蓦然变得凌厉,“我只想要兵权,能打仗,可以让我报仇雪恨。”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2 16:06:06编辑过]
琳箐不得不承认,从某些方面来说孙奔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她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地佯作不解道:“你想要兵权干吗来找我?”
孙奔望着她:“难道,会有人把姑娘你当成辅佐文臣的护脉神么?”
琳箐变了颜色,竖起眉毛恶狠狠道:“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很没学问?”
孙奔满脸无辜地摇手:“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姑娘你看起来很有力量。” 这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话,琳箐哼了一声,直截了当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我是挑武将的神,也不会选你这种人。” 孙奔满脸诚恳道:“你觉得我哪里不够格:”
琳箐道:“哪里都不够格,首先就是人品太烂。”她懒得各孙奔再多做纠缠,正要甩手走开,孙奔在她身后道:“乱世这中,不需要好人。”
琳箐转过头:“你错了,凡间什么时候都需要好人。而且……”她的周身晕出淡淡的红光,“急功近利者,从来都难成大事。”
孙奔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红光中,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急功近利么?可能我的确有点。”而且暂时不打算改正。
琳箐回到刚才的转角,用法术查探了一下,居然没有查探到乐越他们的气息。 她有些疑惑,难道是刚才和孙奔纠缠了及久,乐越他们走到自己查探不到的地方去了? 她沿着他们可能会去的方向迅速寻过去,找过了两条街,依然没有他们的踪影。
琳箐隐隐感到不对,雾气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浓,四周一片模糊,透出诡异的味道。琳箐驾云而起,升到半空,不由得大惊失色。
浓重的雾气像一个白色的罩子,把整个ZY镇严密地罩住,雾气之中,影影绰绰,浮动着飘忽的幻象。 是妖法!还是居然连她都没察觉出的妖法!
ZY镇中,真的隐藏着出乎意料的东西?琳箐急急降下云头,向着城中的某一处直冲过去。
乐越嘴里虽然说不用管琳箐,可昭沅看得出来,他仍然有些挂念,一直在假装不经意的左右看。
一个小小的角落都要提着灯笼过去照一照。 夜雾由薄渐渐转浓,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前,乐越犹豫了一下,向左转,是马富的棺材铺所在的街道。
可是琳箐使性子离开,一定不会在他们将要前往的地方等着。 如果向右走,再想回到棺材铺就会比较绕路了。
昭沅提着灯笼问他:“我们向哪边走?” 乐越想了一想:“再去棺材铺那边看看吧。”
反正按照琳箐的脾气,说不定等一下就回来了。 有一缕缕的白色烟丝在他们面前缭绕而过,昭沅抬爪去碰,烟丝四散开来,溶进充塞在天地间的雾气中。 包裹着一切的乳白色越来越重,几乎已看不清十步以外的物体。
洛凌之道:“越兄,你有没有觉得蹊跷?”
乐越还没答话,有隐约的说话声从左侧传来,伴着如笛似箫的清婉乐曲,在雾气中模糊而空灵。
乐越的腿好像不听使唤一般,情不自禁的向左迈去。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猴叫。 乐越心中一凌,神智蓦然回归清醒。
飞先锋扑扇着翅膀跳到他面前,神情显得有些激动,在地上连跳带叫嘎嘎吱吱指手画脚比比划划,似有警告乐越他们不可以过去之意。
洛凌之道:“大翼猴乃是通灵性的魔兽,它这样警告我们,看来那边有连它都忌惮的东西。”
说不定就是ziyang镇许多年来夜夜闹鬼的根源。乐越精神大振:“过去看看。”
反正有应泽这位上古大仙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越往前走,雾气越浓重,提在手里的灯笼像几点微弱的鬼火。
昭沅小心戒备,伸手拉住了乐越的袖口。 走了大约十步左右,天地豁然开阔,前方一丝雾气全无。 乐越站在浓雾与开阔的交界处,不由得愣了。
眼前的街道一片灯火辉煌。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沿路各类摊贩挤挤挨挨,高声叫卖,店铺灯火明亮,门窗尽开,谈笑声,划拳声,酒杯碗碟碰撞的声音从那些房舍内飘出来,酒楼中宾客满,勾栏内红袖招。
街中央处的棺材铺无影无踪,那里立着一栋两层高的华楼,衣装整齐的小伙计在门前笑迎四方来客,有身背行囊神色匆匆的落魄旅人,也有高头大马拉着的华车,还有扛着书箱进京赶考的书生。门前柱子上,“祥泰客栈”的旗帘高高悬挂。
如笛似箫的曲子在这片繁华气相中萦绕,似在引人沉醉,沉醉在一个灿烂的梦境中,再也不醒来。
昭沅跟着乐越往街道中走,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从它身边擦过,却好像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中,它看得见他们,他们看不见它。
他们谁也看不见,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这条繁华的街道,只有头顶的皓月银星朗朗的天,只有无纷扰的安乐。
乐越像被一根丝线牵着,一步步走到客栈前。有身穿绸缎的人正被家仆从花车上扶下。
这人会是谁?是游历各处的豪门老爷,还是路过此地的客商? 倘若是客商,是姓赵姓钱姓孙,还是姓李?
迎客的小伙计躬身微笑:“客官请进。内有上好空房。”
不是对他们说,乐越却有种走进客栈的冲动,想要走进这个沉酣之中,安逸平和的梦境。
他想沉浸这个梦中,询问,客商李庭,是否宿在此处,他现在何方?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2 16:07:46编辑过]
乐越感到肩膀有隐隐的异样,他陡然回过神,发现傻龙在拼命拧他的胳膊。飞先锋正扒在他肩头张开血盆大口用力啃咬。
洛凌之温声道:“越兄你还好吧,刚刚若不是及时扯住你,你就走到客栈里去了。”昭沅满脸担忧。
乐越抓抓后脑:“啊,哈哈,刚刚一时大意,差点着了道儿。”他四处看了看,“这肯定是片幻境,而且这里没有一个活人。”
应泽啃着点心道:“嗯,也没有死人,不是鬼。”
这么说来,都只是幻象而已了。乐越皱眉四处望了望:“那么,到底幕后搞鬼的是谁?”
应泽抬起袖子,向一个方向指了指,不屑地道:“一只小怪而已。”
大翼猴跳回地上扇了扇翅膀,吱吱叫了两声,激动地比划,表示不是一只小怪。
应泽道:“在本座看来,叫小怪都对得起它了。你们去打打看吧。”言下之意,他老人家不屑于出手。“猴子,本座觉得你很有能力,完全可以与它一战!”
得到应泽这句话鼓励,飞先锋瞪圆了红眼睛,周身浮起升腾的绿焰,皮翅抖了两下,身体开始膨胀。
它胀胀胀胀到差不多一座房子大小,那些来往行人繁华街道的幻象,在碰到了它身上的绿焰后,立刻消失无影,化作浓浓的白雾。
它腾空而起,用拳头捶着胸脯,嘶吼了几声,向着应泽所指的方向直扑而去。
昭沅拉拉乐越的衣袖:“我们还是去帮忙吧。”
乐越点头:“也是。”让猴子一个人去打太不讲义气了,非大侠所为。
他和昭沅一道追着猴子的身影,洛凌之也紧随其后。
猴子飞到某一处屋脊上,盘旋了几圈,刚刚抬起猴爪,那婉转的乐曲蓦然变了曲调,猴子竟然慢慢放下了举起的爪,身形慢慢的缩回寻常大小,落到了屋顶,好像喝醉了一样东倒西歪地走了几步,曲声再转轻快,猴子一跳一跳地跟着曲子,拿大顶翻跟头,扭腰摆尾,手舞足蹈。
完了,猴子着了道了。乐越追赶的脚步慢下来,提醒昭沅和洛凌之道:“看来这妖怪不寻常,小心点。”
应泽一直不紧不慢地尾随其后,嗤道:“不是小怪厉害,是猴子太没定力。”
但他仍然端架子,不打算出手,施施然等着乐越来求他。
乐越正打算遂了老龙的心意开口相求,半天空中突然流星般落下一个绯红的身影,直向着猴子舞蹈的方向坠去:“乐越乐越,你没事吧!”
是琳箐。
琳箐钻进浓雾以后,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终于觉察到妖气的起始之处在城东南角,且与乐越昭沅等的气息混在一起。
她急忙踏云赶去,降下云头,蓦然发现整个ziyang镇灯火通明。
空中有奇异的乐曲在响,乐越站在一处屋脊上对她微笑:“琳箐。”
琳箐迅速向他奔去:“乐越乐越,你没事吧。”
乐越笑得很温柔,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琳箐,对不起,刚刚惹你生气了。”
琳箐怔了怔:“你……和我道歉吗?”
乐越微笑着点头:“嗯,对不起。琳箐,我喜欢你。”
彷佛一个惊雷在头顶裂开,琳箐傻了,她的脸轰地烫了起来:“你……你怎么啦?说这种话……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乐越深深地凝望着她:“琳箐,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琳箐更傻了,她平生头一次讷讷的说不出话,只能直直的望着眼前乐越的双眼。
看着琳箐的身影呆呆的站在屋顶上,乐越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昭沅暗暗戒备,连琳箐都能搞定,这只妖怪太厉害了,必要的时候,它一定拼命保护乐越。
应泽摇头道:“小麒麟,定力也不够强啊。”
它振袖而起,升到半空,眯起双眼。他看到了,小麒麟和猴子的不远处,坐着一个人影,手执竹笛,正在吹奏。
应泽冷笑一声,正要一道雷电劈去,吹笛的人站起身,转过头,微风中青色的衣袂翻飞,熟悉的唇边漾起清浅的微笑。
“泽兄,多年不见,你还好么?”
乐越眼睁睁看着老龙定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不由得喃喃道:“不会连他老人家也中招了吧。”
昭沅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轻声说:“应该不会,应泽殿下是不是正在观察或者震慑妖怪?”
乐越倒吸气道:“震慑有个鬼用,对待妖怪,只有一个字,打!不用留情。”也许老龙在动手之前想装装样子。
洛凌之沉声道:“我们还是谨慎些,上前看看较好。”
乐越点头:“洛兄,我和昭沅在前,你断后,有什么不对就拉我们一把。”洛凌之把手中的灯笼递给乐越,接过他拿的铜锣,“越兄,你小心。”
乐越拉着昭沅的手,一步步向前走。
琳箐和飞先锋所在的屋脊,越来越近。
乐越的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他还没来得及诧异,一个身影从屋顶落下,站到了他的面前。一身半新不旧的道袍,三缕飘然长须。
乐越愕然:“师父,你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他不由得松开了昭沅的手。
昭沅感到乐越松开了它的手,顿时一惊,正要回头,猛然听见一个声音道:“昭沅。”
一个穿着金色龙纹长袍的男子就站在三步开外。
昭沅瞪大眼:“父……父王。”
鹤机子对着乐越和蔼地笑了:“越儿,这一路上,你吃了不少苦吧。”
辰尚露出温柔的笑:“沅儿,你瘦了。”
呃……
啊~~
越儿……
沅儿~~
乐越浑身的寒毛一根根竖起。
昭沅打了个哆嗦,所有的龙鳞都炸了起来。
乐越的手摸到腰间,昭沅握起右前爪。
一道剑光,一枚光球,同时撞向了鹤机子和辰尚。
“老子的师父这辈子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我父王才不会笑得那么恶心!”
哗啦啦两声脆响,鹤机子和辰尚的身影碎成了粉末。
锵的一声,洛凌之手中打更锣响了,一瞬间,满街的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林立的店铺和摊位,统统不见了。
寂静的黑夜,寂静的街道,重归ziyang镇静谧的夜晚。
昭沅抬起右手,托起一团耀眼的龙火。
乐越仰首朗声道:“是哪路大仙高人,请现个身吧,不要躲在背地后里使些不入流的法术。”
洛凌之走到乐越身侧,再度敲响铜锣,锵锵的声音惊醒了琳箐、猴子。唯有应泽还呆呆定在半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2 16:09:0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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