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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天界囧史(原名:紫苏)(完结+番外) 作者:荆棘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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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3:5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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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 68


  光阴荏苒,岁月悠悠。


  本是用来形容时光飞逝带些伤感惆怅的句子,用在神族身上,不知怎么就变了味道。


  神族的平均寿命都长的吓死人,在地上滚的团子跟人一比都算祖宗辈。帝俊堕天以后,山精水怪们中间时兴起感怀过去做悠悠老人状,开口闭口就是:“岁月无情啊时光易逝,想当年我……”而时兴的八卦是人类多么的脆弱和无用,生命又是何其的短暂。


  同妖魔相比,人类简直就像是用泥捏的,命短不说还脆弱得让妖魔见之崩溃,若不是考虑到他们敬爱的陛下帝俊也出自伏羲之手,妖魔们其实很想说“物似主人型。”


  至少在我背地里便听到不少妖魔窃窃私语。说伏羲脑子有问题,造出来那么一帮脆弱无用的家伙,还妄想让他们统治三界,简直是愚不可及。


  老一辈的妖魔几乎都在帝俊堕天时死光光,新一辈的妖魔们不熟悉帝俊伏羲的渊源,有时候当着帝俊的面不好说,帝俊背过去便开始悄悄议论。


  其实帝俊只是背过身去,根本没有走远;妖魔们嗓门或大或尖,帝俊想听不见都难。


  很多次听到有人提及伏羲时,我看见帝俊黑袍下的手顿时攥得死紧。


  有一次一头马腹大概是喝果酒喝高了,有些忘乎所以,竟然在中庭对着一群妖魔大肆宣扬自己是如何遇上一个人类女子然后你跑我追我轻轻的抓住你温柔的吞进肚子里去……


  在场的都是嗜血好战的妖兽,白狼,多罗罗,狰什么的,正听得口角流涎双目赤红,忽然脸刷的白了。


  帝俊正站在说得唾沫横飞兴致高昂的马腹后面,双手笼在袖子里,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缝,一语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那头马腹。


  其实现在想来那姿势那神态,同后来的灏景简直像绝,两人不愧相伴这么多年,虽然外貌天差地别,灏景身上终归还是有了帝俊的影子。


  只是这姿势里头凝结了多少无奈和悲愤,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晓得。


  那马腹先是唾沫横飞口水四溅,说着说着终于觉着气氛不大对头,待得发现缘何不大对头时,毛茸茸的兽脸刹那间变得煞白煞白的,看着帝俊喉结一动一动,愣是不敢说话。


  帝俊在那里姿势摆得一个美轮美奂,待全场都冷透以后,帝俊忽然动动眉毛,状似无意的开口:“你说,伏羲什么来着?”


  轻飘飘的一句话,马腹的毛都炸了。


  看见一个人流汗是一件不大赏心悦目的事情;看见一头兽冷汗涔涔……绝对就是可怖。


  马腹冷汗涔涔,一边抬起爪子徒劳的擦汗,一边牙齿打颤:“我我,说,伏羲……羲……”


  “嗯?”帝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着马腹羲了半日,从鼻腔更深处又“嗯”了一声。


  其实这个“嗯”依据我的经验来看,它确实只是个单纯的“嗯”,唯一的功能只是说明帝俊陛下现在听着你的话,但是因为你一直没有说到重点,是以他也一直没有听进去。


  换言之,这个“嗯”其实就是快说快说这么个意思。


  甚简单,甚单纯的一个嗯,不知为何便被马腹听出威胁了。马腹哀怨无力的羲来羲去,帝俊的表情越发飘忽。


  “我说伏羲造出一帮残次品,还妄想一统三界,真……真是……笑话……”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因为在伏羲的妖魔界,第一禁令便是:谈论人和三界归属权。


  帝俊好似忽然被人从某个神秘的地方拉回此地,微微抬起睫毛,半开嘴唇:“哦。”接着淡然的从马腹身边擦身而过,继续向原本的目的地——书房行进。


  众妖魔长舒一口气,正要做各自散,帝俊忽然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对了……”


  众妖魔又似被提着脖子一般,霎时僵硬原地。


  “……关于人类,做了就完事,用不着特地拿出来说。”


  帝俊露出微微嫌恶的表情说完,继续前行。身后的妖魔瘫软一地。


  那头马腹四肢摊开铺在地上,喃喃自语:“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对不住,让让……”我七手八脚的绕过地上一堆妖兽,跳着脚去追帝俊。


  帝俊生来喜欢朗阔,书房十分宽大,四周雕花的木窗常开;说是书房,里面却没几本书。


  那时人世还在钻木取火的时代,纸制的书大多是我经常看的诸如什么《大神八卦传》啊什么的,也就是,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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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3:5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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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帝俊的书房除了笔墨纸砚,显得十分空旷。


  我看着帝俊短短半刻竟换了四种不同的姿势发呆,终于忍不住开口:“帝俊,既然不舍,为何要叛离伏羲?”


  帝俊头微后仰,扬起嘴角轻笑:“红莲有话说?”


  “没。”我趴在一隅的美人榻上支着下巴道:“只是见你一提伏羲便发呆,替你难受。”


  ……而且终日对着一个发呆的王,那些妖魔也很难受……


  帝俊微微笑着,十分之好脾气:“红莲觉着我为何要叛?”


  我脱口而出:“不是因为伏羲老把你压在下边么?”


  说完便后悔了,悔得七荤八素的。我为何这么口没遮拦,帝俊的自尊本就精致易碎,我如此直白的戳到他心中痛楚……他若因此受到打击自寻短见,我便是千古罪人了。


  孰料帝俊闻言,只是眯起眼睛轻笑出声:“那些都是应龙说给你的吧!呵呵,没想到应龙也有这么嘴碎的时候呢!”


  我沉默半日,小心翼翼的开口:“帝俊,我从应龙那里听来的你,似乎不大一样呢!”


  应龙口中的帝俊是火爆脾气,直来直去;外表像黑夜一般深沉,但走到哪里都是光彩照人,他同伏羲都是光,只不过伏羲的光芒表现在璀璨夺目的外貌;而帝俊的光芒则表现在君临天下的气势。


  在应龙口中,伏羲是个害怕寂寞,喜欢乱想的孩子气的大神;帝俊却锐意进取,脚踏实地,而且永远不知疲惫。


  可是我分明从眼前这个几近完美的神眼中,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种东西让我觉得,帝俊其实也老了。


  妖王帝俊,不知从何时起亦变成了一个受过很多伤害的老人,灰暗且疲惫。


  虽然他的外貌依然无双,虽然我相信他上了战场依然是所有神族的噩梦。


  可是,即便如此,帝俊还是老了。


  时间淙淙流过,总会带走一些东西。


  少年的眼睛流光溢彩,清澈见底;老人的眼睛再漂亮,却不再有那种特有的光。


  那些属于曾经年少的回忆,那些清亮不谙世事的眼睛,终究会流逝在时间无边无际的长河里。


  ……忽然想起夕晖,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却有一双非常老的眼睛。


  竟似比帝俊还老。


  所以说,夕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明明是烛龙,却非要自称是九尾狐。


  九尾狐是罕见的几个没有跟随帝俊堕天的神族之一,以这个身份混在妖魔里头,很是尴尬。就好像包子同团子打架,一个团子忽然滚进包子堆里高喊自己是支持包子的团子,你说奇怪不奇怪?


  虽然很难将夕晖同团子联系起来……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探起半个身子问:“帝俊,你说时间会不会也是个神啥的?”


  帝俊看过来,淡然道:“是吧。”


  “你见过他吗?”


  帝俊颌首。


  “真的?”我一把撑起来兴奋道:“你见过他?他什么样?”


  帝俊认真思索了一会,郑重道:“他比任何人都老。”


  “呃……”我无趣的垂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帝俊,假若我们能找到时间,让他通融一下,应龙是不是能活过来?”


  “呵呵。”帝俊愉快的笑了出来,接着却换上了一副冷冷的表情:“他若有那么大的本事便好了。”


  说得好像同那什么时间很是熟悉的样子啊……


  我还在打着我的小算盘,帝俊则继续粉碎它们:“他只能向前,吞噬一切;若他自己能控制,所谓生老病死便根本是虚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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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我尴尬的清清嗓子道:“应龙说生老病死本就是虚妄。”


  帝俊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的说:“应龙过于袒护伏羲,你不要学他。”


  我咳得更厉害了。扭身钻进帝俊宽大的怀抱,刚才的话题说得我浑身凉嗖嗖的,我牙齿咯咯打架,皱着眉说:“帝俊,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谈论这些高深的话题了。”


  “怎么?”帝俊习惯性的将我包好看下来:“你冷?”


  “是啊,越说越冷。”我抖着身子。


  “现在呢?”帝俊将我往上挪了些,动手用自己的袍子给我裹住脚。


  “……好些。”说着说着,我终于想起一开始的目的,再咳两声,我试探的开口:“帝俊。“


  “嗯?”


  “屋子前面那片水池能不能给我?”


  “水池?”帝俊垂下眼帘:“你要来作甚?”


  “种莲子嘛。”


  帝俊稍一偏头,光滑的黑发如绢般滑落一旁。


  “好吧。”


  我跳下来便往外跑:“那些浮萍我就拔了啊!不然莲花长不出来!”


  不等帝俊“呃”完,我除了外袍便动手杀草。


  干得差不多的时候,夕晖正巧往这边路过。


  “殿下,陛下在书房等您。”


  咦?我明明是跟帝俊一起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帝俊在等夕晖?


  我将纸条贴在门上,换了干爽的衣物拿着一块鲛帕正拧头发,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是夕晖。


  脚步声到门口忽然戛然而止,我趴在门后头,听到脚步声在门外转来转去,接着传来一阵细细的声音,好似什么东西在外面挠墙。


  哈哈哈!我在心中颇豪气的仰天长笑三声,一开门外面一道黑影便咦骨碌滚进来。


  夕晖正要朝我扑来,忽然收手,原地呆住了。


  我不明白他为何呆住,遂也呆了一呆。


  等我明白过来以后,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夕晖进来之前我本在拧干头发,后来因为听到他在门口挠墙,我便把帕子一甩,贴到门口去看他的窘态;结果那门甚紧甚称职,我连他一根狐狸毛都未看到,却让滴着水的湿发落在身上。


  不幸的是,我穿着白衣裳。


  夕晖握拳,抵住下巴咳了两声,我反应过来,飞扑到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裹成条米虫,只露出两只眼睛,半日才开得了口问:“帝俊找你何事?”


  夕晖发着呆脸红了一阵,方答道:“伏羲派颛臾下了战书,帝俊决定迎战。”


  ……吓——?吓吓吓吓?


  “伏羲已派神族三千,人族五万,现在正在结界外面,布阵。”夕晖的声音十分平静,仿佛说的是“伏羲派了一个代表团参加烤肉宴,现在正等着我们做好准备工作去迎接。”


  我缩在被子里头,拼命的眨巴眼睛示意我在听。


  “绿珠和朱厌一族的族长舞鹤已经出去查探过了,神族那边的主帅是钦锫。”


  “……那我们这边……”


  夕晖撇撇嘴举重若轻:“先锋山鬼族长绿珠,举父族长无觞;主帅是……”


  忽然涌起不大好的预感,我狐疑的盯着夕晖平静得甚至开始微笑的脸,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果然,夕晖露出一口白牙咧嘴一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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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长这么大,我对所谓战争基本上都是从闲书里得来的。


  呃,所谓女人和女人的战争啊,为了一个女人引起的战争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战争啊……


  但是真正的战争,不是那么回事。


  相隔万年不到,我竟又同一干女眷坐在一起,焦灼的盯着不远的天边,厮杀阵阵,电闪雷鸣。


  蓝姬同我坐在帝俊宽大的书房,现在她也不用避讳什么,同我一起伸长耳朵徒劳的搜索着根本看不见的战场。


  绿珠出战,蓝姬原想跟去,却被帝俊留了下来。


  其实留下蓝姬是绿珠的意思,妖魔一族人人都骁勇善战,无论男女,到了战场上都一样;绿珠是帝俊的左右手,本事了得;蓝姬是绿珠的独生女,放雾的本事尽得其母真传;这次出战,绿珠却死活不让蓝姬同去。蓝姬嘴上挂了两三个油瓶,跺着脚扭来扭去。


  绿珠一句话堵得蓝姬开不了口:“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看看红莲多乖!”


  我怀里抱着一个莲蓬剥得正起劲,闻言噗噗噗莲子如同连珠炮发,全喷到帝俊袍子上。


  帝俊皱眉,抬头对我抚慰一笑:“乖,看把你苦得!等你种下的莲子熟了,就有好吃了!”


  我捂着嘴缩到蓝姬背后,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再让夕晖踩两脚,踩扎实点再也不用上来。


  有道是说人人到,唤鬼鬼来。这边绿珠正在说想上战场的女儿不是好女儿,那边一个穷其带来了战场上的消息。


  夕晖不愧为有史以来最有才华的破坏狂,还未上战场便已有遮不住的煞气在四周狂飙。黑色的劲装掩盖不了嗜血的本质,夕晖一进门,整个空间杀气顿生。


  帝俊回转过身,优雅的一笑:“你此去尽管光明正大的露脸,能把他们灭了更好,不行至少也要给个教训。”


  “尽量露脸么……”夕晖别有深意的笑起来。


  我往蓝姬那边一缩再缩,此刻忍不住向外瞄了一眼。


  正对上夕晖射来的视线,外加倾城一笑。


  非常碍眼。


  “此去我做主帅,万一伏羲混进神族,便会知道我才是烛龙,而你不是;若伏羲不在,我去,获胜的机会也会比较大。”还在房间时,夕晖拍着裹着厚被子的我大言不惭,唇边还挂着大刺刺的笑容。


  非常碍眼。


  “放心,你遭到伏羲追杀,本就是因我之故。我断不能叫你受我拖累。”我拼命的往被子里缩,夕晖一把扯住我的脸,将我“哎呀哎呀”的拖出来。


  我索性放开被子气鼓鼓的看他:“既然知道自己拖累了我,还对我这么凶!”


  夕晖手一顿,接着捏的更起劲,我的脸一下被他扯开七八寸长。


  “晃……晃叟……叟……”我被他扯得龇牙咧嘴,跳起来就用脚去踩他。


  “哈哈哈!”夕晖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放开手叉腰笑得摇曳生姿,我气狠狠的揉着自己的脸,实在是觉得……那个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下巴,非常刺眼……


  好刺眼……


  “唔!”


  夕晖愣住,我也愣住。半天讪讪的松开牙,跑到一边去,漱口。


  然后头发被人一把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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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那个牛鬼蛇神啊……


  夕晖指着下巴上小小一排牙印,笑得异常灿烂:“不给你点精彩的,我真觉着对不住你那临门一口!”


  说着动手把我掐得比彩虹还彩虹。


  原本一点小小的不舍,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被他掐得灰飞烟灭。


  “行了,我要去做准备,没时间跟你鬼扯!”这厮典型的吃干抹净不付帐型的;他自己颠颠跑来,挂着不拖累我的旗号把我往死里掐了一通,现在反倒说我鬼扯?


  若我真的鬼扯,我应该泣涕涟涟抓着他的一脚恳求他:“求求你再掐我吧,掐吧掐吧掐吧!”


  呕!我被自己恶心到了!


  于是我甚正经的一把扯住他的前襟,不容敷衍的看进他鬼里鬼气的紫眼,一字一顿道:“你最好给我死回来!不然被你拖累了这么久,你死哪里我就找到哪里,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挫你的骨,养你的灰!”然后也学他那样叉腰,仰头,极有气势的哈哈哈朝天大笑三声。


  笑完发现不大对劲,这厮被我往死里诅咒一次,脸上怎么反倒像狗熊偷到蜂蜜一样的表情?


  我心虚的缩缩脖子,说话底气不足:“夕晖,你,你不是被我刺激傻了罢?”


  夕晖笑容僵在脸上,忽然伸手重重拍在我的肩上:“红莲,你很讨厌我掐你?”


  “当然!”我点头不迭,这还用问!


  “讨厌到想我死都要死回来?”


  “呃……”我觉着这说法有些奇怪,但回头想想,刚才自己确实也就是这个意思,遂有些疑惑的点点头。


  夕晖的嘴笑成上钩的月牙,伸手轻轻扯住我的脸晃了晃:“那你再讨厌一些。讨厌到……死了都要记得我。明否?”


  我一脚将他踹出门:“你以为自己是天界写闲书的呢?告诉你,这段话早就被《伏羲帝俊:孽缘》的作者写得烂透纸背了!想用这招唬我?下辈子吧你!”心口像被人捅了根棍子进去不停搅动般痛得糊里糊涂,我继续嘴不停的,以此来缓解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情:“你敢死我马上忘记你!立刻!马上!”眼圈开始潮湿,可是这次并没有雨落下来。


  天空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红通通的一片,低低的压在钟山上方。


  “不想被遗忘就给我活着回来……不然鬼才记得你,不对,鬼都不记得你……”我扯着他的前襟,声音渐渐不受自己控制:“懂了吧,一定要回来……”


  唔,这句话也是被《伏羲帝俊:孽缘》写烂了的,可是此时此刻,我却想不出比这更有分量更贴切的话来。


  书到用时方很少啊!


  夕晖轻轻的拍拍我的背,远处可听见沉闷的雷声轰鸣,我松开手,夕晖转身轻快的一跃而出。


  再没一句多话。


  有时我很恨自己,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不该说的整天哇哩哇啦。


  我蹲在门槛闷头哭了一阵,待得胸口那阵闷痛过去以后,站起来理理头发,抱了个莲蓬跑到帝俊那里。


  正碰上蓝姬嘴上挂着油瓶恨恨的跺着脚,我抽了个空钻到帝俊平日坐的榻上,缩头缩脑的向门外窥视。


  不一会儿,夕晖混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我要杀人”的信号飘了进来。


  帝俊让夕晖领头走出去,来到前殿大坪。


  那里黑压压的聚集了一众妖魔,天空中盘旋着蛊雕,下面穷其、窥窳、朱厌连同其余一些生性凶悍的妖兽早已仰头刨地,戾气冲天。兽群中站着的几个人便十分突出。


  我眼角扫过,全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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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鬼一族的绿珠;举父族的无觞是帝俊身边的猛将;也是堕天时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老辈妖魔之一;长蛇的首领百足,明明化成原型后光溜溜的一条腿都没有,却非要以“百足”自呼……是个有意思的妖魔,嗯,很有意思……山魈的首领无风……名字同长蛇首领的“百足”有异曲同工之妙;然后……


  我的目光扫过一众熟人,最后落在一张令人惊艳的脸上。


  银发艳唇,媚眼如丝。这样的人往女人堆里一站,谁拢她的边谁自己找刺激。


  我捅捅蓝姬的腰悄悄问:“那个银发的女人是谁啊?”


  蓝姬意兴阑珊的瞥了一眼,无精打采回道:“哦,她啊,她是朱厌一族的族长,叫舞鹤。”


  舞鹤身后一群的朱厌情绪已经十分激动,有两只比手画脚的对着她说个不停。舞鹤抱着胳膊,时而轻轻点头,时而少一摇头,浓密的银发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在阳光下亮的让人心痛。


  夕晖走上前去,下面顿时安静。


  这就是男色的力量啊!此刻若是我走上去,下边肯定该干嘛干嘛,根本发现不了我。


  帝俊清清嗓门,与夕晖并肩而立,环视一圈朗声开口道:“伏羲女娲身为天神,上不能禀雷帝之志佑我同胞;下不能公正治世平衡三界;现下更是以莫须有之罪,借子虚乌有之名,妄图夺我土地,杀我生灵。天地不仁,我等无须再忍!今日兵戎相见,只可进,不可退!须知退者,不啻于自己弑父杀女!”


  帝俊一番话极有煽动性,话音刚落,下面的将士扬爪的扬爪,拔剑的拔剑。


  “我等以王之名,誓死捍卫这最后栖息之地!”


  “绝不退缩,绝不放弃,誓要坚持到底!”


  夕晖抽出腰中利剑临空劈下,空气中划过锋利的银光。


  “赶走那帮混账东西,重回天界!”


  底下的将士像喝了鸡血一样,开始是兴奋,现在是亢奋。


  不得不说,夕晖的话虽然短,但是更加煽情。


  飞扬的尘土伴着遮天蔽日的杀气卷起,边境的结界拉开,外面等待他们的是人类同神族银光闪闪的铁骑。


  夕晖调转跨下驺吾的方向,绿珠、无觞、百足、无风和舞鹤各骑一匹 旄马,左右各二,空中的蛊雕扬首长啸,振翅而飞。


  钟山将要化为修罗场,滔天的业火将要席卷天地。


  原来真正的战争是这样的……部队开出去的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人捏紧了狠狠的抛到空中再掉下来。从今以后将有数不清的鲜血流淌在这块土地上,染红这里的每一条河流,浸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我们以无力后退,只有向前,再向前。


  哪怕前方是残酷的屠杀,哪怕前方是惨烈的战场。


  我们回不了头,无人能够回头。


  很久以后,夕晖站在高崖边对着尸山挥剑而下的声音还清晰的回荡在我的脑海里。


  “战士们!你们已经无处可退!


  后面就是你们的妻儿,你们的父兄,你们最后的栖息之地!


  无论面临何种艰辛,何种苦难;你们都要记住。


  我们早已没有退路,要活着只有向前!”


  先是士兵,再是男子……当我同蓝姬一起踏上战场的时候,钟山已不再是曾经的灵泽福地。


  那是血流成河,业火滔天的地狱。


  士兵开拔以后,我回到帝俊的书房,左思右想,最后终于开口:“帝俊,你那么长的一段话是自己想出来的?”


  帝俊坐下,挑起眉头,淡淡的问:“怎么?”


  “没……”我回想着士兵们像喝了鸡血一样的表情,抖了两抖:“觉得……有点扯……”


  “哦,其实不全是,我是根据伏羲那边的话引申了一下编的。”帝俊说得一脸的理所当然。


  “伏羲?”


  “嗯,他下了战书。”帝俊说着弯腰在一丛纸堆中扒拉出一张黄色的纸,两指夹着晃了一晃:“要不要看?”


  我接过去,然后整张脸都抽搐了。


  那上面写的是:“灭世妖孽,觊觎我神赋大权,王道乐土;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饿殍满地,哀鸿遍野;帝心怀仁德,听之任之,意欲化干戈为玉帛,孰料尔等作乱妖魔得寸进尺,公然夺我龙女,伤我族人,帝不忍生灵涂炭,遂挥师卫道,望妖君以安定为重,还我龙女,帝当撤兵;否则帝当捍卫天威,解救龙女;望君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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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70


  钟山的夜晚已不复平静,山魈不断的带来前方的消息,神族的主帅钦锫下落不明,临时换成了一个叫颛臾的。夕晖原本一口气将战线推进百里,孰料那个叫颛臾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战事进行到一半,他忽然临空出现。


  然后虽然没有扭转战局,但是妖族军队难以推进。


  更加令人震惊的是,那个叫颛臾的竟然直接跟夕晖对上,短兵相接,夕晖竟然没占便宜。


  我跪在窗台边看帝俊皱眉听完浑身是灰,多处的毛被烧焦的山魈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帝俊沉吟片刻,忽然问:“那颛臾是何长相?”


  山魈回忆着形容了一遍。


  “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帝俊追问。


  “呃?”山魈一愣,半天挠挠头,不大确定的开口:“好像是……褐色?呃……”


  “是红色。”


  我偏过头去,一抹亮眼的银色进入视线。舞鹤颇肯定的定论道:“神族主帅的眼睛是红色的。”


  帝俊蹙起眉头,陷入沉默。


  我一边搜索舞鹤身后有无其他身影,一边开口:“帝俊……眼睛的颜色,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舞鹤的视线朝我这边一闪,很快绕过去,像是环视半个房间一般,溜一圈便收回去了。


  帝俊转身,带起一阵风:“那个叫颛臾的,恐怕不那么简单。”接着看向舞鹤问道:“你此际不在战场上,跑到这来作甚?”


  “夕晖殿下有话让我带回来。”舞鹤不紧不慢道:“给陛下您。”


  “说。”


  “殿下说,”舞鹤垂首道:“这一战,我们是二对二。”


  帝俊眼睛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挥手沉声道:“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战事吃紧,属下似乎应该回到战场上去。”


  帝俊点点头,舞鹤如疾风刮过,咻的消失。


  “二对二……”帝俊敲着雕花的窗台,眉毛紧皱:“那么现下我们是一对二呢……”


  什么一啊,二的,凑人数摆桌子吃饭么?


  我掰着指头点了个一二三四;四三二一,脸有点白了。


  伏羲女娲对夕晖帝俊,莫非这才是传说中的二对二?


  我脸色惨白的看向帝俊,还想扑棱扑棱挣扎几下,带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帝俊,你说的那颛臾,该不是……”


  帝俊弯弯眼点点头:“那是伏羲。”


  快速的衡量一下双方实力:神游天外的伏羲大神同彪悍的女娲娘娘对上破坏狂但是实力不稳定的夕晖,帝俊大神刚刚泡了一杯温暖的菊花茶递到我手里……


  我跳起来:“帝俊,夕晖现在一个人在应付他们两个?!”


  帝俊沧桑一笑:“如果解开封印,一个挑四个也没事。”


  “那他解开封印了吗?”


  “没有。”帝俊云淡风清,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我倒抽一口气:“别拦我我也要去!!!”


  帝俊拦腰拖住我,语气平平,甚至还真有些考虑的意味:“红莲,你能找到战场吗?”


  ……歧视我方向感不好……


  我在帝俊怀里扑棱两下,瘫软无力的接受了他的歧视。


  现在到处都在起火打雷的,我还真找不到传说中的主战场……


  “现在战事吃紧,蓝姬想必也很担心绿珠,你陪她说说话。”帝俊放开我淡淡的说:“我出去一趟……”


  我一愣,擦擦额角的冷汗:“帝俊……你该不会要上战场罢?”


  现在留下来的都是老弱妇孺,帝俊再一出阵,就会后防空虚呀……


  帝俊呵呵一笑看我一眼:“你刚刚不是还要上战场吗?留在后方总比上战场要安全的多罢!”


  算了吧!我心中很是鄙夷帝俊对绿珠辛苦劳动的忽视。若不是绿珠辛辛苦苦打理,你的后方早就变成战场了!


  不过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我撇撇嘴,奉行言少悔少。转身继续趴在窗口一心一意等夕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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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我做什么要等他?


  心里这么一想,我立马便冲了出去。


  外面楼谢依然,花木繁盛。只是往日诸多山精水怪嬉戏的水塘草甸现在静悄悄的,一个会动的影子都看不见。外头一半天空被爆炸与火焰染得通红。一阵微风吹过,空气好似被抽干了水分,干巴巴的风,割在脸上生疼。


  我摇摇头,妖魔的数量本就不多,现下男性妖魔一走,人口立减一半。剩下的女性同孩子一起留在偏殿,蓝姬同胜遇的族长负责照料他们。


  刚进偏殿,便听到有个稚嫩的声音问:“阿娘,为何我们不能出去玩?”


  一个女性孰湖拍着怀里的孩子轻轻说:“乖,外头在打仗,不能出去。”他们两人都是妖身,马身鸟翼,人面蛇尾。


  举目一看,其余四肢比较强健的妖魔几乎也都是以妖身现形;身边有同族的妖兽围着来回巡视;我站在门口,暂时没看见蓝姬。


  “阿娘,为何爹爹好久都没回来?”小孰湖又昂起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大孰湖想了想,毫不犹豫的回答:“因为外面的坏人想抢走龙女,爹爹去赶坏人了。”


  我的心被戳了一下。


  “哦……”小孰湖仍然似懂非懂,眼睛一转,脸色忽然凝重起来:“那阿娘,爹爹会不会受伤呢?上次阿聪欺负薜婧,我去赶阿聪,阿聪就把我打伤了呢!”


  “不会的。”大孰湖放下翅膀将孩子温柔的包在里面,柔声劝慰:“不会的,帝俊会保护爹爹,龙女也会保护爹爹的。”


  小孰湖在母亲的怀里翻起肚皮,四个短短的蹄子在大孰湖光滑的前胸蹬来蹬去;大孰湖伸出舌头轻轻的舔着孩子短扎扎的毛,不一会小孰湖蹬蹄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头一歪眨着眼睛说:“阿娘,我困了,想睡。”


  “睡吧。”大孰湖抬起前蹄将孩子揽到自己身下,捂得严严实实。小孰湖扭了片刻,不大清楚的说:“阿娘,地面好硬,我想家里的床了。”


  大孰湖埋下头去轻轻说:“乖,过不久爹爹就会回来了,你就可以睡床了,现在先忍一忍吧。”


  小孰湖弹弹耳朵,终于睡了。


  我悄悄的溜到偏殿后边,蓝姬正同着几个女妖在一起,皱眉对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发愣。


  “怎么了?”


  “莲姬。”女妖回头见是我,全都颌首行礼。蓝姬指着地上那堆东西神色十分难看:“你瞧……”


  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一堆黑漆漆黏哒哒的东西纠缠在一起,还在往外渗水;我拿根棍子捅捅,那团东西竟然化成了灰。


  “这啥玩意啊,长得这么……复杂。”我目瞪口呆的问一边的蓝姬。她一句话说得我眼珠差点掉出来。


  “这是萝卜缨子……大概吧。”蓝姬神色复杂的盯着留下一圈黑色痕迹的地面。


  “……”我同女妖们同看地面,终于手脚颤抖的扯着蓝姬嚷嚷:“你说这玩意儿到底哪里像植物呀哪里像?”


  “莲。”蓝姬抓下我的爪子,为难的说:“今早我们去采野菜时,发现所有的菜都成了这样。”


  我一愣,蓝姬接着说:“外头在打仗出不去,偏殿的人还没用过午膳……”


  地母女娲果然彪悍!这下算是断我粮草,粮草一断,后方一乱,前面还怎么打仗?


  “啊……”我抱着头蹲到地上,后方安全个大头鬼!帝俊大神不说,数千张嘴巴嗷嗷的等着吃午饭呢,女娲这一招实在够狠的。


  我想起那些才冒头的荷叶,忽然心里一动:“蓝姬,帝俊那边的植物似乎不受影响,先去那边找找能不能弄到点吃的,先对付过这顿再说!”


  蓝姬点头,转身朝女妖吩咐几句,女妖应了一声匆匆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一只白鵺飞回来,化成人性开心的说:“找到一些野菜,午膳没有问题。”


  我点点头,午膳没有问题,可是晚膳呢?明日的饭呢?以后呢?


  “蓝姬,我们去边界一趟。”


  人类也要吃饭,女娲再狠,总不能自己挖自己的墙角跟,饿死人类罢?


  蓝姬犹豫起来:“可是外头危险……”


  “要么出去碰碰运气,要么饿死在这里,你自己选。”


  蓝姬摊手,对女妖嘱咐了几句,张开双臂化为羽翼飞起来。


  ……我羡慕的看着她,回头扑棱几下身后软不拉叽的翅膀,哭了。


  “蓝姬你当面刺激我有翼不会飞,叫我情何以堪呐!”


  “呃……”蓝姬抽搐面皮,在空中转了两圈,收回翅膀变回双手,同我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去。


  草木凋零,不,光秃秃的树杈子凌乱的戳向天空,人界的边境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萧索,三个字便是很萧索。


  不过如我所料,这里的植物并没有被女娲娘娘改造过,至少我看着树杈还是树杈,枯枝还是枯枝;并且干干的,踩上去也不会粘一脚或者化成灰……


  我同蓝姬扒拉来扒拉去,这里像蝗虫过境一般,一根草都不长。


  “怎么办?”蓝姬懊恼道:“只有靠帝俊那边的东西……”


  “那是不够的。”我泄气的说:“帝俊那个小院才多大?我们现在可是有几千张嘴。啊……”原来自己还把战争当烤肉宴来着……我吸溜着口水,想吃烤肉……


  肉……


  不远的溪流依然淙淙流淌,一个水花溅起,银光一闪。


  “蓝姬!”我一把抓住蓝姬的手激动的左右摇晃:“我们可以捉鱼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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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4:0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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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蓝姬好像听见我说要吃掉她一般:“鱼是水族啊!”


  “啊,”我盘算着待会回去要多弄几只会飞的妖兽过来,摊手道:“人世这个不算的。”


  “什么?”蓝姬似乎不可置信。


  真的不算的……人世的鱼本来是我呆在第二天的时候,闲得发慌时做的玩意儿,那时看一群长鳍的玩意儿在水里游来游去还觉着挺有意思的。


  ……那时候还真是风雅啊……


  我摇摇头,不过千年,已经难以重拾那时闲适到无聊的感觉。


  果然堕落是一步一步的……


  我们俩拔足奔到溪边,里面果然有鱼在游来游去。


  蓝姬和我对视一眼,对着水里的鱼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嘿嘿嘿嘿嘿嘿……”


  “还以为神族那边已经够凄惨了,原来这边已经到了女子对着可爱的鱼流口水的地步了么?”


  我一撩头发,眼前站着一身银甲的男子,似乎有些面熟。


  “你是那培什么什么那啥……”我同蓝姬一人手里捞着条还在不甘扭动挣扎的鱼,你看我我看你努力拼凑那人的名字。


  “在下钦锫。”刀一样锋利的眼睛眯细起来,钦锫流畅的开口道:“近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本是出游的好天气,不想在此遇见二位姑娘,真是奇缘,奇缘啊!”


  我同蓝姬抬头看着半边火红半边阴沉的天空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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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 71


  橘红的火焰跳跃着,不时爆出一两颗劈啪乱跳的火星儿。


  我和蓝姬一人手里拿了一条钦锫刚烤好的鱼,算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吃自己造出来的东西。我瞅着那焦乎乎碳一般的身子上死不瞑目的白眼睛,张开大嘴一口咬下去。


  “——呸呸!”扑鼻的腥味直冲脑门,呛得我眼泪直流。抬头,对上对面一男一女诧异的四眼。


  “怎么了?”蓝姬嚼着鱼肉,嘴巴里鼓鼓囊囊的。


  “我……”我哀怨的盯着手中永不瞑目的小焦炭,迟疑的开口:“你们……觉着这东西能吃?”


  钦锫古怪的瞅了一眼我手中的黑炭,蓝姬点点头,晃晃自己手里差不多的小焦炭,砸吧两下嘴道:“还挺好吃的。”


  我低头干巴巴的看了看,在两人奇异的目光中吞吞口水,再次一口咬下去。


  “呸呸呸呸!”这次真没把我恶心吐了。


  蓝姬大概是看到我满脸汗水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无奈的伸出手向我说:“我看看。”


  我期期艾艾的将那条鱼递过去,蓝姬狐疑的接过,在钦锫越来越怪异的目光中,谨慎的咬了一小口。


  “……”蓝姬的脸色变化莫测,最终终于脱口而出:“红莲,你这条味道是最好的呢!”


  “结论就是,”钦锫端着下巴带着探究的目光在我惨白的脸色和残缺的焦鱼之间转来转去:“你完全不能吃水族。果然还是同族呢!”


  ……现在想来我仍觉着不可思议,原来在妖魔界时,我是需要吃东西的。


  为何后来的神仙都不再依赖食物续命了呢?


  又或者其实我们早已都死了?


  吓,头疼,不想了。


  我心疼的抱着脑袋盯着蓝姬手上的鱼,闷闷的说:“怎可能呢?明明是我自己造出来的自己竟不能吃?!哪有这么没天理的事情!”


  钦锫刮着下巴思量着说:“那只有一种可能呢。”转过头看着我问:“你吃带味道的菜吗?”


  我摇头。


  “茼蒿,香椿,什么都不吃?”


  我接着摇头,蓝姬在一边眼睛越瞪越大。


  “嗯,这就是啰。”钦锫轻松的总结道:“所以你不是不能吃鱼,而是不能吃带味道的东西。”


  我同蓝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我由衷的赞叹:“钦锫,你知道的东西还真多!”


  然后我看见蓝姬的面皮抽搐了。


  钦锫勾起一个微带苦涩的笑容,眼神飘忽起来:“其实,是因为你的口味跟我一个朋友的挺像……”


  “朋友?”神族也交朋友?我以为他们每天都在谈论生死寂灭什么的问题。


  “呵呵。”钦锫眯起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很是温柔。


  只要不看他的眼睛,你会觉着这人是一个烂好人。


  但是看到他眼睛的利光后……


  我有些不明白,这么锋利的一双眼睛,为何会分不清应龙的性别……


  “嗯,我的朋友。”钦锫低低的苦笑出声:“颛臾。”


  “神族的主帅?”我皱起眉头,而后了然。


  伏羲想必是用了那人的身体,那人又是钦锫的朋友,等等,据山魈报告说,颛臾是在钦锫失踪以后替换的,那么……


  钦锫坦然的接受我狐疑的目光,摊手道:“是以,我现下是叛将。”


  “那么,你来这里是有目的了?”我想了想,惊叫出声:“你要投奔帝俊?”


  钦锫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办?”我看向蓝姬。


  蓝姬摊手,示意她也不知道。


  我摸着下巴考虑起来,这个钦锫只跟我们有一面之缘,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曾调戏过应龙……未遂;再说他是神族,虽然他自称是叛将,而且看来对伏羲占用颛臾的身体一事相当不满,可是万一他用计进入妖魔同神族里应外合……


  “你们刚刚是在说粮草的问题吧。”钦锫淡淡的开口。


  军情就这样给人探听去了,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考虑太复杂的东西……


  我向蓝姬报以一个羞惭的目光。


  “为了证明我的诚意,这个问题让我来解决吧!”钦锫笑笑,在我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从怀中掏出一面六角形的小镜子。


  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小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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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4:0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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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抽搐着面颊,看钦锫深深的凝视着镜子,开口呼唤。


  “鼓。”


  一阵白雾过后,面前站了一个文官打扮,长着湛蓝眼睛的男子。


  “钦锫。”那男子弯弯眼睛温和的笑了笑,蓦的换成一副震惊的表情:“钦钦钦钦锫?你为何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呃……我和蓝姬齐齐抖了一抖。


  “咳,”钦锫尴尬的捂嘴咳了一声,指指我们说:“鼓,女娲将钟山那边的植被都毁了,现在妖魔那边吃饭成问题。”


  “毁去植被?女娲为何……等一下,”鼓湛蓝的眼睛从迷茫到震惊:“钦锫,你不会是叫我帮助敌人解决粮草问题罢?”


  “鼓,”钦锫平静的说:“颛臾被伏羲毁了。应龙也离奇死去……你认为谁才是真正的敌人?”他看着鼓,目光中渐渐带上热度:“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应龙的部属。”


  “可是……”两个大男人完全忽视了在一边巴巴等着答案,给解决还是不给解决的我们,鼓深深的皱起眉头,迷惑的说:“钦锫,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颛臾不是已经继任天君了么?何来被毁一说,再说妖魔……”


  我和蓝姬静悄悄的站在一边,太阳的高度渐渐变化,蓝姬有些着急的轻扯我的衣角。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过头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说不定里面有些有用之物……


  “鼓啊,我该怎么说你呢?”钦锫有些无奈的摊开手,望天想了一阵,继续道:“颛臾原来是何性情,你我难道还不了解么?为何他继任天君以后忽然性情大变,跟我们断绝了联系?为何原本与我们力量差不多的颛臾,一口气分离出风雨雷电四师?”钦锫脸色阴沉,冷冷道:“因为那里面的魂魄,早已不是颛臾,而是伏羲。”


  四师?


  我脑中精光一闪,果然战场上的雷电是有来历的。嗳哟,这个应该告诉帝俊呢!


  “你知道这是谁么?”冷不丁的,钦锫忽然指着我对鼓说。


  “这是?”


  冷不丁被人点到,我下意识的摸着头笑眯眯自我介绍:“我叫红莲!”


  “红莲?”鼓迷茫的重复,忽然睁大眼睛:“应龙的……?”


  “红莲完好的身在此地,伏羲却造出雨师替代她司水,你说这代表什么?”


  是么?我说为何以前我一哭泣天便下雨;现在我哭出鼻血天气还是照样晴朗。


  鼓神色复杂的看了我半日,反正我经常被看,便摆出个手脚都能看齐全的姿势,眨巴眨巴眼睛,那意思是“看吧,我不问你要钱。”


  谁知道鼓脸上一红,尴尬的调开目光,咳嗽两声才开口:“我明白了。”


  明白?明白便有用了?


  我不解的看看钦锫,他露出一个抚慰的笑容“放心吧,鼓说无事,便无事了。”


  呃,我能不能请问一下您是哪位大神呐?


  钦锫单起一只眼睛,意味深长的笑道:“鼓,是这座钟山的山神。”


  我受教的点头,找大神不如找土地,果然是真理。名头再大,不如管事的芝麻绿豆小神有用。


  鼓闭眼默默念诵一段叽里咕噜的话,接着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道:“好了。”


  我同蓝姬跑断腿,用处抵不上这人一句话。


  这便是世道。


  钦锫转身眨眨眼,又露出一贯的不大正经的笑容:“如何,我通过测试没?”


  他是神族呢……而且,知道的还不少……


  我心里一把小算盘噼噼啪啪拨来拨去,无视蓝姬警告的眼光,看着钦锫的眼睛笑:“嗯,合格。”


  钦锫回我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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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4:0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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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锫。”鼓忽然有些哀伤的说:“你这样会死的。”


  钦锫回身面无表情道:“鼓,我劝你早做打算,不然你很可能比我先死。”


  ……哪有人这样咒才冒着危险帮了自己的朋友的?


  但是钦锫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而是继续起劲的诅咒别人:“你是神族,而现下的各个地仙,都是从人类里面修道而成的,你看看帝江,陆吾,红光……”钦锫的眼睛像摆在阳光下各种角度接受照射的刀一样变幻着色彩:“他们还不足以成为警示么……”


  鼓呆愣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好容易开口了,冒出一句差点将我轰飞的话。


  “那,你是铁了心要去那边了?”


  钦锫点头。


  “那我也去。”


  ……真优惠,当时我的感觉,有些像后来我在人世时,有一次拿一个铜板套了两只陶锅回来那般侥幸。


  那两只陶锅,我送了一只给追忆,另外一只我随身带着,摆放在房里。


  钦锫笑得嘴弯弯的回过头来问:“可以么?”


  我和蓝姬傻不楞登的点点头,转身稀里糊涂的带着他们两个进了结界。


  感觉好像骗小孩的拐子手,奇怪。说来,还不知道我们到底是谁被谁拐了呢!


  一进结界便遇上两只山魈,我这才知道去了刚刚这半日,帝俊那边已经快把屋顶给掀了。来找我们的山魈看到后面附带的两人后眼睛充血的盯了半天,神色复杂的说:“莲姬,夕晖殿下回来了,正在找你。”


  吓——?


  我脱口而出:“战争结束了?”


  山魈露出失落的神情:“没,不过殿下很善战,伤了他们的主帅;暂时将敌人逼退了。”


  “那干嘛不趁胜追击……”我瞥见山魈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识相的闭了嘴。


  “殿下也受了点伤,现在天一正在治疗……”


  “喂喂喂,说话可要凭良心!我哪里受伤了!”正说着后边忽然响起夕晖的声音,接着一个人影扑上来……


  夕晖伸向我的脸的手僵在半路,盯着我身后,目光渐渐变得阴冷。


  “你们来此地作甚?”


  呃……我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正在想应该如何解释;钦锫一句话把我彻底冻结。


  “呵呵,我入赘应龙,不行么?”


  啊……啊啊啊啊啊!我崩溃的指着钦锫,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他干嘛老是惹夕晖啊?!


  夕晖的脸色彻底黑了,收回手去死死瞪了我两眼,忽然掉头就走,走得坚决无比,背影全是落寞。


  ……


  我知道这时候我应该追上去解释说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样的……可是这不应该是男角儿对撞破奸情的女角儿说的么?


  再说若光是解释便能说清楚所有的误会,那战争又是哪来的……


  我为难的看看夕晖,远去的背影似乎写着“来追来追快来追我!”


  回头看钦锫,脸上写着“不干我事,概不负责。”


  究竟我也不是温婉高贵从不低头的绝世佳人,我把两人丢给蓝姬,跑去追夕晖了。


  唉,为何总是我追着他跑?


  


  “夕晖!”


  继续意气风发的走。


  “夕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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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4:0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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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觉着那背影稍微迟疑了一下,遂再接再厉:“夕晖!”


  ……好吧,夕晖那门关得也甚干脆利落,砰的一声,我摸摸鼻子拍掉一鼻子灰。


  我站在门口,等他什么时候贴一张“红莲与犬不得入内”的纸条,我便好按着前例先挠两下墙,表达一下“其实我很想进来可是……”的意思;以夕晖的性子,哪怕我把他的墙挠掉那厮也不会开门,到时没我啥事,我便可以退场,找天一,找帝俊。


  我奈何不了你,不信那两人也奈何不了你。


  于是我便掰着手指头巴巴的站在门口等那张可爱的小纸条。


  那厮果然够狠!


  我眼巴巴瞅着天空中的太阳从东头慢慢慢慢移到西头再慢慢慢慢落到山后,月亮开始眨巴着眼睛露出半边脸;远方战火纷飞的地方陷入一片死寂,天空呈现出浓郁的紫色,低低的好似将要坍塌下来,将我们通通压死在下面。


  入夜了,我抱着□的双臂抖来抖去,夜风像刀子一样锋利的撕拉着我的脸、手臂、腿……我在寒风里冻得咬牙切齿,愤恨的盯着空无一物的门。


  怎么还不出现小纸条啊小纸条啊……


  我抱着胳膊在院里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


  真是的,八个字有那么难写么?


  “吱呀——”门拉开了一条缝。


  来了!我打起精神准备迎接那超脱的小纸条。


  谁知夕晖脸都不露,只留半只眼睛幽幽的闪着紫光从门缝一闪而过。


  “站在外面挨冻作甚,回去。”里边传来夕晖闷闷的声音。


  我也想呀,是以你赶紧贴纸条贴纸条呐!


  这夜风咳真不是盖的,刮得我身上一阵一阵的又痛又冷,嘴唇冻得直哆嗦,张了几次硬是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自打开战以来,原本四季如春的妖魔界气候也变得如同人世那般诡异起来。


  原本一直呆在应龙那边不觉得,人世真不是个乐园。伏羲也不知道咋想的,会生不会养,把那么脆弱的人类丢在如此险恶的环境里头,冬天冻不死夏天也得热死一帮子……


  这人类也甚了得,毫无灵力有无法力,竟也存活下来了。


  似乎还活得有滋有味风生水起的。时不时冒出两个不畏艰险斩妖除魔的所谓义士找些山精水怪的麻烦就;眼下还有余力同神族组成联合军跟妖魔动武。


  挺有活力的嘛!


  没有活力的反而是娇生惯养习惯了的妖魔,它们本是秉持雷帝碎片的尊贵的生灵,生长于水草丰美气候温和的乐园,即使同帝俊堕天后,活动范围是窄了许多,可是生活环境因着帝俊的力量,女娲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倒也还不错;这一下战争爆发,女娲彻底同帝俊翻脸,妖魔们的苦头就来了。


  人类虽然羸弱,可是毕竟是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摸爬滚打惯了;而妖魔们虽然有灵力,奈何太过于娇弱,皮粗肉厚的妖兽还好些;那些化成人形的妖魔苦不堪言。


  ……比方说冻得四肢麻木瑟瑟发抖步子都迈不开的我。


  我费了老劲,好不容易发出个“夕”字,原本是想说:“夕晖你快些贴纸条我好速速去搬救兵,要不干脆就别生气了生气多不好呐容易长皱纹……”


  忽然想起夕晖本来便已很老了,我十分庆幸没说出口。


  门缝拉大一些,里面的热气哗的流泻出来,我正站在门口,冷一阵热一阵的,冰火两重天。


  夕晖伸出一只手,抓住我冻得嘎巴响的胳膊,一使劲,总算将我拖进门槛。


  门在背后合上,我长舒一口气,第一件事情便是打了两个极大的喷嚏。


  夕晖在身后冷冷的说:“冻成这样都不知道回去?”


  哟……还在生气呢。


  我转身对他露出一个俏皮可爱、纯真无邪、楚楚可怜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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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晖的脸抽搐一下,眯着眼奇怪的说:“干嘛对我扮鬼脸?”


  “……”我揉揉僵硬的脸颊,无奈道:“我是在对你笑……”


  “哦。”夕晖无动于衷:“然后呢?”


  揉揉额角,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抛开侥幸心理,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他申明大义,大敌当前应当放弃私人恩怨共同退敌摒弃儿女私情放过次要矛盾抓住主要矛盾……


  我清清嗓子,开始对闹别扭的烛龙狐狸进行劝说:“夕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那是怎样?”夕晖抱着右手斜靠着房梁冷淡的说。


  “嗯,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呢钦锫和鼓决定背离神族我觉着他似乎知道很多内幕是以我才带两人回来哦你不知道吧女娲将我们这边的植物改造了所有的菜蔬全都不能吃还好钦锫和鼓帮忙解决了伙食问题……”


  夕晖眉毛都不动,继续假淡定:“所以呢?”


  “所以……伙食问题解决了……”似乎没什么效果,我尴尬的转动脑袋,开始想下一条理由。


  “所以,你是觉着我会饿死你,才找他帮忙了?”


  “咝——”我深吸一口气,夕晖这话里带刺不说,那刺上还挂着倒钩,把我刺得鲜血汩汩,可是我忍!不要跟一只生气的狐狸计较!


  我忍!


  我忍……


  我忍不住……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说了不是这个意思。”


  夕晖摆出一副看了就想冲上去揍他一顿的调调抬抬眉毛,语气间充满嘲讽:“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哦。你也知道自己没意思。”


  我疯了!他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找茬的!一定是的!


  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


  “我说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我力图将话题从争吵中脱离出来拉回劝说的范围,可是……


  “那是什么意思?”


  你看!又转回去了!


  “我……”我忽然间泄气了,焉巴巴的一丝丝都没留下。我这是在做什么,干嘛要向他解释,他爱怎么想干我何事?


  我俩谁跟谁啊?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至此,我应该打开心结,摔门走人,然后爬上床去盖紧被子,不留后患。


  要不去帝俊那边说一下今天听到的事情也行,似乎伏羲那边的神族也在遭受清洗呢。不如趁此机会去游说一下,说不定能得到一些以外的收获……


  总之怎么的都比继续在这里纠缠不清强。


  可是我不巧在转身之前,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时,瞥到了其他东西。


  夕晖僵硬的维持原姿靠着柱子,右手的袖子是拉下来的,透过密密层层的绷带,整只手臂都是黑焦焦的,像早前我拿在手里的鱼。


  我傻了,他是以被封印之姿跟伏羲直接对上,伏羲重伤,他又怎可能全身而退?之前山魈传话时还说过他受伤之事,当时我还有些担心来着,结果被他这么一搅一生气全忘了。


  再一看他脸色青白,薄薄的唇上现在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亏得他还有脸说山魈说话没良心,什么自己根本没受什么伤。


  什么叫死鸭子嘴硬?喏,这就是。


  多年以后他还是这样,受了伤不但不吭声,反而千方百计在那里瞎遮掩。


  他以为自己装没事别人就真没事了,实际上他连自己都骗不过,又怎能去骗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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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4:0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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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意识的伸出个手指戳了一下他那白里带黑的胳膊,就听得耳边一阵抽气声,胳膊在我指头下面一颤,却没躲过去。


  果然行动都不便,这才是他回来的真正原因。


  嗤!亏得他刚刚还一个转身潇洒利落,还伸手抓我的脸?嘿——


  我自己扯着自己的脸朝他边吐舌头边说:“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想扯我的脸?嘿嘿,只怕我让你扯,也是扯在我脸上,痛在你胳膊;捏的是我的脸,断的是你的手!”


  “你——”夕晖左手喀拉喀拉关节爆响,忽然一伸手无比精准的抓住我的脸使劲一扯:“别以为我受伤就奈何不了你!我就让你看看今天是你烂脸还是我断手!”


  啊!竟然失策了……我愤慨的冲他喊:“你明明没事干嘛包得跟手废了一样?你这是欺骗感情的行为知道不?”


  夕晖松开手,悻悻的别过头:“我哪有,本来是伤的很重。”


  哼!我斜眼睛拼命瞪他,你就扯吧你!


  夕晖叹口气,一把扯住我的手。


  我立马后退三步,奈何手被他扯着,跑不掉,只好在那干吼:“你、你待如何?”


  力求输人不输阵。


  “啰嗦,”夕晖皱着眉头极不耐烦:“跟我来!”


  刚冒头的荷叶在寒风的摧残下东倒西歪,夕晖放开我,站在荷塘边。


  “看好了。”


  眼前刚冒出头便垂头丧气的荷叶在瞬间我的眼前舒展、伸开;粗壮的茎从水里探头,顶着粉嫩的花苞,抬头,绽开……一时间满池荷花竞相开放,风一吹过,一池绿叶伴着粉荷摇曳生姿,沙沙作响。


  我目瞪口呆的看看夕晖,又看看莲花。


  “今日你说不能吃的那些植物,还有没有。”


  “呃,”我猛地回到现实,磕磕巴巴的说:“我,我去看看。”


  夕晖默默的跟着我走到偏殿后头,我抬脚扒拉两下,居然给我找到一根。


  我默默的指着那根像鱼像碳又像草的东西,不敢动它。


  夕晖只默默的瞅了一眼,伸手拈起那根东西……


  我抽搐着看着那根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烂草服服帖帖的变回水汪汪的萝卜缨子。


  “明白了没?”夕晖冷静的说:“所以你根本不需要为这个发愁的。”


  “所谓的烛龙,是……”我指着夕晖结结巴巴的说:“时间?”


  “在我之前是没有时间的。”夕晖忽然一下似乎变得遥不可及,那不是日日同我玩在一起,动不动扯我脸颊的夕晖。


  那是创世的四位大神之一,风神烛龙。


  “雷帝撕裂了我,从此时间才有了生死寂灭,光阴岁月。”


  “夕晖……”我忍不住开口。


  他淡淡的看过来。


  “让我膜拜你一下……咦,手里这跟草好煞风景。”我认真的上瞅下瞅:“啊,我去采朵花你拿在手里吧!”


  夕晖气得抖抖索索。连带抓着的那根草也在手里抖来抖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重点?”


  “嘘嘘嘘!”我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外边的妖魔有些还未睡熟,万一吵醒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很好很强大了,你是大神嘛!”我无奈的说:“可是钦锫和鼓他们也很为难啊,对了,他们是应龙的部属,老早就对伏羲不满……”


  “以后不准丢下我。”夕晖忽然别过头,闷闷的憋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啥?”我的思维还有些刹不住车,半天回不过神来。


  “要相信我。”


  “我一直都相信……”


  “碰到事情要第一个想到我。”


  碰到事情难道不应该第一个想到“解决”吗?


  “点头!”夕晖恶狠狠的瞪我。


  我被他吓得直点头。


  “还有,”夕晖大大咧咧的一个老虎抱,在头顶上闷闷的说:“不准离开我。”


  “夕晖啊……”我在他怀里无奈的说:“你干脆直接说娶我不就得了?”


  ……毕竟当时年纪太轻,不似现下这般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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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4:0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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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72


  话一出口,我愣了。


  然后是悔恨的滔滔洪流铺天盖地而来。


  我又不端庄了又不端庄了又不端庄了。


  以前夕晖还老为这个掐我。那时候我刚满三千岁,还是个团子。帝俊看我一天到晚在地上骨碌碌滚过来骨碌碌滚过去,折腾得半死不活还滚不了多远,便日日抱着我走来走去。


  我一向是很随和的,谁对我好三分,我便对谁好七分……当然夕晖得算例外,若单纯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来算,我跟他该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是以,帝俊总是笑眯眯抱着我到处转,我当然就老是笑眯眯的张开双手滚到他怀里让他抱。


  夕晖便总是充当那个横插一脚的人。


  真的是一脚,一脚踩得我紧紧的,半分再滚不动。


  同样是童稚之身,他就细条条的,抓起我一把扯得老长,嘴里还恨铁不成钢般,恶狠狠道:“你就知道滚,就知道滚!越滚越滚成团子!真不长进!”说着硬是两手把我架起来:“自己走!”


  我挣扎吧眨巴眼睛,迈开步子……走。


  夕晖又吼:“走路哪有这样子的?一点都不端庄!”


  ……为了求稳横着走,哪管端庄不端庄?


  我稳住步子继续……


  “给我直着走!”


  努力……


  “端庄一点!”


  我……


  “重新来!”


  日日如此,某日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终于四肢变长,捏捏腰间也无赘肉,甚喜,跑去找夕晖。


  “夕晖!”


  夕晖正同帝俊一人捧个茶盅边喝边商量什么,闻言回头,霎时蹙眉:“你谁啊?”


  “……红莲。”


  “噗!”夕晖一口茶喷得老远,我整整衣物极力平淡的开口:“帝俊被你喷湿了,下次喷茶请轻一点谢谢!”


  帝俊脸上还在往下滴水,他无言的抬起袖子擦干,忽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夕晖的脖子就摇。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帝俊做出类似应龙口中所述那般的事情;而且就那么一下,下一刻帝俊蓦的缩回手,尴尬的咳嗽一声,拍拍我的头算是招呼;接着起身走出去了。


  原本以为身体成熟以后日子便会好过些,谁知道夕晖根本不吃这套,还是照样什么捏脸颊扯头发无一不用其极,末了还老是撇着嘴使劲说我不端庄。


  是以我说了这句话以后立马便就地一滚以免遭到荼毒。


  未曾想到我人还被他抱个整的,我刚起意,他眼疾手快,将我往怀里一按,顿时呼吸不畅。


  “再说一遍!”他得意的在我头上蹭来蹭去。


  “好话不说第二遍。”我埋在他怀里闷闷的说。


  其实我应该义正词严的推开他然后不要不要满脸红晕扭身跑出去的;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简直主动投怀送抱。


  可是我不想放开。


  夕晖恢复得快,伏羲肯定也不会吃什么大亏。


  谁知道这次一把推开,还有没有下一次。


  呸呸呸,我在说啥傻话?


  还是应该把他推开的吧——


  想虽这么想,手却有它自己的打算;抖抖索索的绕到他背后,左手找到右手,然后,扣紧。


  反正我从小就不端庄。端庄要从娃娃抓起,现在从头教育,亡羊补牢,羊都死了为时晚矣。


  世上所有的奸情都是要有人撞破的,若无人撞破,这段奸情便不是一段合格的奸情。


  虽然我同夕晖这个顶多算是奸情的萌芽阶段,神色慌乱的山魈冲进来时还是更加慌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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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4:0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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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脸红了一下。


  “殿下,伏羲重返战场,敌人夜攻!”


  夕晖脸色丕变:“现在外面无人应敌么?”


  “不……”山魈神色复杂:“帝俊要迎战。”


  夕晖风一样的卷出去了。


  不对,他本就是风。


  “帝俊?”心口被猛撞一下,山魈忽然又出声:“莲姬,绿珠在战场上受伤,白雉回话时给蓝姬听去……”


  我的头嗡的一声,只听山魈更加犹豫的开口:“蓝姬也上战场了……”


  那日的天空也是血红,红红的一片,数不尽的鲜血。


  “莲姬!”山魈在后面急得跳脚,我无暇理他。


  我飞奔而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要去啊。


  伏羲又来了!


  夺走应龙不够,还要再夺走蓝姬、帝俊、夕晖……


  就为了那些跑来跑去的人?


  外面的火光冲天,看来伏羲这次来势汹汹。夕晖还被封印,帝俊……


  远远的看见一抹黑色的身影,我松了口气,赶紧喊:“帝俊!”


  不要去啊……如果你去了,这里这么多妖魔怎么办!


  帝俊回头,脸色十分平静,竟然还有一丝温柔:“红莲?这么晚还未去睡?”


  我一把扯住他的袍子,心痛得快跳出来:“帝俊,别去……你一去,伏羲和女娲不会放过这里的!”


  帝俊稍一犹豫,我几乎哭出来:“我去,帝俊,我去!神族不是以龙女之名宣战的么?既如此,我更应该去。”


  “谁去都不能让你去!”帝俊的脸闪过一丝狠绝:“我答应过应龙要保护你,怎能让你上战场?”


  我抓着他的衣角,眼泪已经止不住一串一串掉下来。


  我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也不能心系天下,我就是个没甚用处的所谓神族;在大义面前分外渺小。


  “夕晖上战场了……”我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说:“你不能去,这里不能没你……他一个人不行的!我要和他一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让我去。”


  我不知道伏羲是如何想的,于我,参战只是为了一个我放不开的人。


  夕晖和我成日打打闹闹,还老是欺负我,凶我;我甚至想过鬼才会在乎他,这种人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可是刚刚他出去的时候,我的腿都软了。从他第一次说出自己是主帅的时候,我便一直担心得眼睛都不敢闭,生怕错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然而当战报传来时我又几乎不敢听,怕听到他受伤什么的消息。


  我老是不肯承认在我心里他是特别的,可是现在……


  “帝俊,求求你让我去吧!”


  帝俊闭上眼。


  “其实事情可以不用这么麻烦!”我猛的睁开眼,钦锫和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钦锫……”


  钦锫一睁眼,眼神变得犀利无比:“伏羲的军队多陆兽与人。”


  鼓微一点头,接着说:“帝俊,红莲;伏羲现下安营在钟山半腰,那里的地势我很熟……”


  “你们想说什么?”帝俊挑起眉毛,语气不大确定。


  “虽然不能全胜……但是我有办法至少拖过这一段……”钦锫说着,目光闪烁:“若莲姬肯帮忙……”


  我?


  还没等帝俊开口,我先高呼:“我做我做!可以可以!”


  “那末……”钦锫露齿一笑,帝俊会意。


  “进屋来谈吧。”


  几十个举父捶腰抚背,吹胡子瞪眼的走过去。


  “呵呵呵,大家辛苦,辛苦!”


  “恩~~不错!”钦锫不知何时又跑了出来,对着眼前的东西满意的左敲敲右打打,“真不是一般的不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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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4:0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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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点啊……这是举父族费了好久的心力搭成的……”


  “呵呵……”钦锫眯起眼睛笑得分外满足,那样子简直快乐得像要唱起歌来:“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想出这样的办法,我果然不是一般聪明啊~~啦啦啦~~~”最后果然唱起歌来。


  ……我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人这么……脸皮厚。


  其实这个方法,初时我同帝俊一听,交换了个眼神。


  太简单了啊!!!


  起初夕晖率众御敌之时,便有朱厌一族族长舞鹤用了火攻,给神族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深秋时人类为筑营地修栅栏而砍伐了大量的林木,后来又为了防止妖魔再用火攻,几乎将驻地附近的林木砍伐殆尽。


  这事情发生在钦锫领军之时,后来颛臾,不,伏羲接手时,一来就对上夕晖,是以对此事并没有怎么上心。


  接下来的事情很是简单。商量完毕以后,我便同钦锫和鼓一起去了神族扎营的地方,帝俊命山魈找回蓝姬,并且拨了举父给我,修建那个“完美的不结实的栅栏。”


  然后我在蓝姬的浓雾遮掩之下往里边灌水……


  然后夕晖放弃正面对敌,分出无风控制的蛊雕军队剑走偏锋,烧神族的大营。


  神族一看自己的老窝被毁,顿时傻眼,拨转军队便杀回来。


  然后……


  当巨大浑浊的水流夹着山石奔腾着席卷天地的时候,人类惊惧的愣在了那冷酷咆哮着的魔鬼面前。随后哀鸿遍野。


  肆虐的洪水席卷了整个钟山之南。


  咳咳,我好歹是应龙之女,水神来的。


  原本我想低调处理,办完事情好退场,可是蓝姬的浓雾散去,我还是被人看见了。


  在泥泞里挣扎着的人,原本我以为他们会狠狠的咒骂我,甚至想办法攻击我,失去植被的□土地变成一只食人猛兽,越是挣扎,便陷得越快。


  应龙以前教过,伏羲规定这样子的东西叫做“沼泽。”


  当基本上都是陆行军的人类碰上张开大嘴的沼泽……结果不言而喻。


  我做好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结果听到的是……


  迷茫的,不可置信的声音从徒劳挣扎的人群中刺激着我。


  “神女啊……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对待我们?”


  “我们是那样的敬畏您……仰慕您,为了夺回您与妖魔拼命……”


  “为什么……为什么……”


  我又给狠狠的冲击了,想起帝俊拿给我看,差点把我眼珠子看出来的战书。伏羲竟然跟自己人也是这么说的?


  而那些人,竟然真的就因为这个不远千里跟着那些可以御风而行的神族一路跋涉过来,到这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哪个妖魔一口吞掉的地方来,夺回我?


  龙女?


  而我做了什么……


  我想起早些见过的孰湖母子,那只大孰湖温柔而又坚定的同她的孩子说:“龙女会庇护我们的。”那时我相当的感动,也相当的认同。


  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我一直生于斯长于斯,浪费了那么多年的粮食,贡献贡献是应该的。


  有时候我觉着自己就是妖魔……虽然实际上本来就是;可是……


  我忘了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是个团子时,本来是没什么“妖魔”与“神族”的区别的。大家都是“生灵”,生活在同一个地方。那里有老是走神心不在焉的伏羲,彪悍绝伦可是眼神不好的女娲,看起来像烂好人其实很厉害的应龙,和他们联手花了无数心血,睡着了也能跳起来掐伏羲脖子的帝俊。


  后来帝俊堕天,我跟着到了这里,一直很自然的认为自己是妖是妖,忘了在这个世界的另外一面,浓雾笼罩的背后,有另外一群人称我为“龙女”,听到主帅说要“解救我”,也不管自己刚刚才从兽皮裹身过度到棉布,连本像样的闲书都没有,便急吼吼的跑过来,生怕来晚一步我便会被妖魔啥的温柔的一口吞进肚子里。


  为妖魔做事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这里有蓝姬,有帝俊,有夕晖。


  虽然伏羲怎么想的我不甚了了,可是那些人类在面临死亡时的眼神却分明显露,他们之所以跑到这里来送死,是为了我……


  我强烈的需要有人一巴掌拍晕过去逃避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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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4:0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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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之所以现实,就是因为你一巴掌被人拍晕过去,醒来还得面对。


  那日没有人拍晕我,我自己思来想去,最后得出个结论:无论现下我怎么做,都已是里外不是人。


  那日后我没再主动提上战场的事情,帝俊夕晖钦锫也都甚体贴的不再提起有关战事。


  秋风萧瑟,四处一片萧条。唯有池子里那池莲花倒是蓬蓬勃勃的一枝接着一枝,粉粉的开满整个池子。美则美矣,却成为了满目萧条的钟山一个异类。


  你说满山遍野都是黄叶纷飞一个赛一个的萧条疏离落魄之际,一池子荷花开得妖妖娆娆似云似霞的,多招人……不待见。


  打个比方吧,就好比人人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家家有人饿死的时候,忽然跑出来个喜气洋洋办喜事的在那里搞得人山人海锣鼓喧天,这时候那些家里死了人的会怎么想?


  羡慕有之,恐怕更多的还是忌恨。


  你说你活着就活着吧,还办喜事;办喜事就办喜事吧,还大鸣大放的搞得人尽皆知;这不是自己找刺激么?


  是以我日日守在那一池子花跟前,充当护花使者。


  我的担心并非毫无来由的,这从我每日赶走的摧花恶魔数目便可看出。


  例如,清晨。


  我刚起床脑子还没清醒,猛地发现湖边有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在那里转来转去。


  “站住!干什么的?”


  “嘎!”一只鴸鸟蓦的从荷塘穿过,嘴里还叼着两片花瓣。


  然后,正午。


  我从偏殿那边伺候一帮子小妖吃完饭,累的腰酸背痛,倍感挫折。


  孩子们是天生的破坏狂,用自己满满的爱摧残大人。


  正在此时,花间黑影一闪。


  “谁啊!给我出来!”


  圆滚滚的小赤鱬探出半个头,两眼还爆发着充满爱意的光芒:“哇噢!莲姐姐好厉害!这都能被发现啊!”


  我抽搐着伸出一个指头值住他:“你的动静太大了,想发不现都难!再说,我只比你大月份,不要叫我莲姐姐!”


  “可是,”小赤鱬顿时湿了眼眶:“你都已经这么成熟了,我还是团子啊……”


  我叹气,不想再跟明明没小几天的同辈争执,垂着腰背走了。


  下午还有一顿,还有一仗要打呢……


  伏羲不愧是大神,夕晖再狠,苦于妖魔实在不像人族那样人口繁盛,费尽心思保存兵力打下的地方,往往很快又会被神族用人海战术攻破;但他也不愧是破坏狂,神族之所以狂,完全就是一个狠摆在那里,人潮一波接一波的充当炮灰,神族就在后面该放火放火该打雷打雷,大面积的摧残,自己那边的损失也不少;夕晖就逮着这一点,喊那些体力好但杀伤力不强的,灵活的妖兽,哪人多往哪钻,引得风雨雷电四师噼里啪啦一阵狂风暴雨惊天雷,打得自己落花流水。战线即没办法向前推进,又后退不了。


  一场战争就这么被双方互补的数目和互补的脑子变成了拉锯战。


  夕晖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我在结界里被小妖魔们缠得七晕八素。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


  “莲姐姐~陪我玩~


  说话的是比我小二百年的狌狌。


  “莲姐姐,人家头发乱了~


  比我小一百年的狰……雄的!


  “莲姐姐……华儿衣领子溅上汤了!”


  比我小五十年的雉……


  “莲姐姐!”


  “莲姐姐!”


  “莲姐姐!”


  ……一屋子的妈妈们一半骄傲一半矜持的看着我在他们孩子中间转来转去,转来转去。似乎觉着被自家举世无双的孩子看上,是我无上的荣幸。眼珠子便像生在我身上,半分不眨,生怕我哪里不妥当,亏待了他们宝贝的下一代。


  实际上我还真不想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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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4:0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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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捶腰把脚放进开满莲花的池子里,一脚踩上湿软软的泥,冰冰凉。


  我一个激灵,刚刚在偏殿里忙得手脚错位,脑袋晕乎乎稀里糊涂的,给冷水一泡,这才觉着浑身有些酸痛。太阳穴突突的跳,不甚明晰的念头萦绕不去。


  ……又出现了,在应龙那里时碰上的情况。


  不知为何,妖魔的数目似乎在渐渐减少。初时我还以为是妖魔们心热,趁人不注意偷偷溜战场上报效帝俊去了;可是几日这么看下来,夕晖那边显然没有得到增援;而这边吃饭的嘴却悄不留神的就会少一两张。


  怪了,莫非它们跑神族那边去了?


  “莲!”蓝姬忽然一巴掌拍我背上,笑盈盈凑过来:“莲,钦锫同鼓说没尝过草团子,我找着了一些艾草,”说着献宝似的拿出一把青油油的艾草在我面前一晃:“你要做草团吗?”


  草团?我累得要死,可是忽然想起夕晖喜欢吃草团,遂点点头说做。草团做起来简单,无非就是将艾草碾出汁同糯米汾子团成团,加了调料上锅蒸。本来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神族那边近百年已经发展得中规中矩,规格礼制完善;换句话说也便是已经乏味到完善的境界了。平日吃的出了供糕就是供饼;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咬起来一嘴渣。


  难吃得要死。


  我非常能够理解钦锫同鼓的感受,想当初我才来妖魔这边时,光是小吃就吃得我三天三夜不进饭食。


  甜的咸的辣的酸的……妖魔这边的吃食跟种族一样繁多。


  当然……这都是开战前的事情了。


  现在虽然有夕晖和帝俊在那撑着;钦锫同鼓又帮了不少忙;能吃的还是紧巴巴,最多见的大约是鱼,可惜我仍然是一口咬下去便要吐半天。


  蓝姬找到那点艾草不够做给所有人吃,一番衡量下来,我决定使用一下贵族的特权,开个小灶。


  夕晖喜欢吃甜的,我想想便滚了红糖进去。团子做起来飞快,不一会儿几十个绿绿的团子放在铺开的荷叶上,圆滚滚的,让人想起不久前的我。


  我拿手指捅捅那软软弹弹的小东西,一时之间心情又好起来,咧着嘴同蓝姬说:“摘朵莲花下来包着,等会儿吃起来有莲花的香味,更好。“


  蓝姬这段时间也甚遭荼毒,听我这么一说,眼睛都发亮,连应三个好便几步跳过去采了一朵莲花回来和我一同包着团子,一边幸福的长处一口气:“啊……好像又回到开战之前那段时日。”


  可是事实上,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大功告成,我和蓝姬喜滋滋的对望一眼。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便听得一个属于某个厚脸皮的神族的脚步一路哒哒哒响过来……


  时值深秋,枯黄的落叶细细碎碎铺了一地,一有脚步踩上便会发出“嘎吱”的响声,被踩碎的细屑飞起来,如同眷恋着前行人儿的蝶。


  我抽搐着脸皮抱着胳膊看一边的蓝姬热情的挥动手臂开心的喊:“钦锫!鼓!这里这里!”


  ……野餐……我无奈的摇摇头,这个神族还真会想。


  “今天是提着领子还是拖着领子呀?”蓝姬的声音满是戏谑。


  鼓苦着脸无可奈何道:“蓝姬,能不能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我相当理解他的心情啊……每天被人拎着出门,看起来有点不雅呐!


  鼓和钦锫的互补没几天便传遍了整个妖魔族,鼓难得跑动,钦锫静不下来。每日钦锫都以“接受阳光滋养”为由提着领子在外头晃。


  虽然鼓早就已经明确表示自己不是植物,接受阳光也无益。


  蓝姬摇动食指,一扬脸:“啧啧啧,那可不行哟!这可是有关我和红莲的赌约呢!”


  “哦?”钦锫好象来了兴趣,“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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