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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惊悚悬疑秘宝传说《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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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三纵淫贼
  
  (1)兽之行
  眼见得祖爷爷四人被吴岩逛骗入水中,祖奶奶惊叫一声:“知非……”正要上前,却被吴岩拦在面前:“夏夫人,吴某建议你还是别跳下去了,你要是跳下去的话,这个孩子谁来照管啊?”
  祖奶奶看了看身边呼呼大睡的儿子,冷漠的眼神转向吴岩:“吴团长,你纵然想求脱身活命,也无须再做如此伤天害理的勾当……”
  吴岩哈哈大笑起来:“夏夫人,这就要怪你太美貌了,而且还冰雪聪明,除了象夏知非那种窝囊之辈,这世人的任何一个有志向的男人,谁不希望能够得到如夫人这般的臂助呢?”
  祖奶奶顿时失笑:“吴岩,你不是昏了头吧?你害了我丈夫,却指望着我来帮你,你想想这可能吗?”
  吴岩摇头:“我却想不出夫人有什么理由不肯帮助我,难道夫人真的不痛惜这个孩子的性命吗?”
  听吴岩拿我爷爷的性命来要胁,祖奶奶心中疑惑:“吴岩,听你的口气,好象你根本不把无支祈那可怕的水怪放在眼里啊。”
  吴岩笑得更加开心了:“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对付那玩艺儿?吴某只会杀人放火,别的事都做不来,不过,我知道夫人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祖奶奶摇头:“吴团长,你真的错了,如果说这世上能有谁对付得了那水怪的话,唯有我丈夫夏知非……”
  吴岩劈口打断社奶奶的话:“夫人别再巧言伪饰了,你当我吴某人是瞎子吗?自从入洞以来,我一直在暗中观察,我早就发现那夏知非不过是一个没出息的窝囊废而已,这种男人活在世上,枉自浪费了粮食白米,实际上主持盗宝大局的始终是你夏夫人,哈哈哈,夏夫人,我劝你还是迷途知返吧,别再把自己的智慧才华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枝节之上,为国家,为民族做点实事吧……”
  “你居然也知道国家民族?”祖奶奶听得差一点大笑起来。
  祖奶奶没笑,吴岩自己却哈哈的先笑了起来:“夫人听得可笑是不是?可我要明确的告诉夫人,在这世界上,除了我吴岩始终将国家和民族放在心上之外,你还真的再也难找到第二个人了……”
  “忘恩负义的小人!”祖奶奶柳眉倒竖,面如冷霜,生平第一次口出不逊之语:“姓吴的,自从进洞以来,至少有三次,我都曾饶过你不杀,不是我谢小姝心软,只是这佛家净土,起不得丝毫凶戾之气,可是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非但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反而恩将仇报,将救你的人推入水中,更兼不怀好意,觊觎人妻,如你这等无耻之尤,还有什么脸面奢谈国家民族?”
  “骂得好,骂得好,”吴岩听得津津有味,连连拍手击掌:“夫人之言,堂堂正正,掷地有声,只是夫人却没有意识到,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至圣先师孔子亦曾说过,君子达而不信。难道夫人宁不知自己的智慧于国家民族是何等的重要吗?可是你落入到夏知非的手中,却终日委屈于锅台之下,最多不过是冒天下之大违行宵小之事,如这种智慧的浪费是夏知非最卑鄙不过的行径,此人之恶,虽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
  “还有呢?”祖奶奶柔声问道。
  吴岩疾退,退到我爷爷的位置上,把一只脏手放在我爷爷的脖子上:“夫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祖奶奶失笑:“吴岩,如你这般没出息的样子,也敢奢谈成就大事?你甚至连条野狗都不如……那怕是看你一眼,都脏了我的眼睛。”
  吴岩摇头:“夏夫人,若期时日久长,你自会体谅到吴某人为国为民的一片苦心……”
  “时日久长?”祖奶奶冷笑。
  “没错,正是这样。”吴岩感觉到自己控制住了局面,声音变得欢快起来,他盘膝坐在我爷爷身边——我那爷爷,他自打遇到麻烦以来就呼呼大睡,睡态真憨啊——吴岩从怀中取出一个颜色说不尽丑陋的怪东西,拿到嘴上,斜眼看着祖奶奶,用力一吹,就见那东西鼓起一个大气泡。
  “猪尿泡!”
  祖奶奶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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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水上行
  西北风寒,水讯不定,经常外出的行客,身上多带着几只猪尿泡,那猪尿泡经过鞘磨处理,味道虽然难免腥膻,但折叠起来方便携带,若是途中遇有河川,就以猪尿泡为舟,渡水而过。
  那吴岩是从军之人,心性狡诈,未思害人,先寻退路,任何时候他身上都带有这东西,为的都是以防万一。
  现在这东西终于派上了用场,吴岩斜眼看着祖奶奶,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那几只猪尿泡全吹起来之后,放入水中,竟好似一只橡皮舟,虽然舟船颠簸,但却是极为安全。吴岩抱起我爷爷,纵身跳到船上,拿一只手抓住龛壁,不让舟船荡开:“夏夫人,你不是打算不要自己的儿子了吧?”
  祖奶奶最是憎恨象吴岩这种小人,但眼下宝贝儿子在他的手上,只能是一言不发的上得船来。那吴岩怪叫一声,拿脚一蹬岩壁,小舟激烈的颠簸着飘入黑暗之中。
  舟船一径飘荡下去,祖奶奶才发现他们原来处身的地方应该是暗洞中地势最高的所在,所以虽然那水怪无支祈掀起来了巨浪,洞壁两侧龛洞中的长明灯仍然未曾被水浸灭,但是当舟船随波逐流的时候,前面却是暗黑无际,连一丝光线也看不到。祖奶奶心里悲愤,对这无边的黑暗视若无睹,可是吴岩却心里有点害怕,只听嘶啦一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包包裹,取出藏在里边的火柴,点燃了一支手指粗细的小火把,这炎把是由松脂精压而成,虽然体积不大,但火光极是明亮,将洞内的黑暗尽皆驱除干净。
  看祖奶奶的眼睛直盯着那小火把看个不停,吴岩咯咯的怪笑了起来:“夏夫人未曾见过这种东西吧?”
  祖奶奶把头扭过去,话都懒得跟这个家伙说一句。
  但是吴岩却是非常希望能够与祖奶奶好好的“沟通沟通”,以便改变他在祖奶奶心目中的恶劣印象:“夏夫人是不是看这火把有趣?实话跟夏夫人说了吧,这支火把,是我经过多年的研究,才精心捻制了这么一根……”
  “把我儿子还给我。”祖奶奶冷冰冰的喝道,表示对他的话不感兴趣。
  吴岩呆了一呆,咯咯的怪笑起来:“难道夏夫人以为我是无耻小人吗?”
  祖奶奶失笑:“说你是无耻小人,那实在是抬举了你。”
  吴岩脸色不红不白,继续怪笑着:“夫人对我有所误解,那是因为夫人你不了解我吴某人的为人,说到我吴某的为人,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夏夫人,不知夏夫人愿不愿意回答我?”
  祖奶奶俯身把儿子抱在怀中,不理会吴岩。吴岩自顾自的把话说下去:“庚子年间,八国洋兵入寇,与僧格林泌战于天津,洋人的枪子极是厉害,僧兵不敌,于是拆民家门板以为遮掩,却不料有一户民家抵死不从,认为他家里的门板比之于国家的兴亡更为重要,请问夫人是否赞同?”
  祖奶奶知道吴岩想说什么,无非不过是他是想成就大事之人,而祖爷爷却是平庸之辈,所以象祖奶奶这种有才情智慧的女子,如果祖爷爷不“让给”他吴岩的话,那就是太“自私”,太不顾及国家和民族了……所以祖奶奶忍不住失笑起来,说道:“姓吴的,你口口声声为了国家民族,却连丝毫的人性都没有,凶残邪恶,负恩背德,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吴岩摇头:“夫人此言差矣,小人物唯求以德,大人物唯求以功,想我吴岩既然非比于平凡之辈,那人世间的道枷德锁,于我而言又有何益?设若有一天我吴岩大业有成,睥睨天下,兴义师,拯黎民,届时谁又理会得如今这些微小的枝枝蔓蔓?”
  祖奶奶摇头:“那我就不明白了,姓吴的,你如此大的口气,莫非只是因为你比别人更奸恶,更歹毒吗?”
  “夫人错了。”吴岩笑道:“我吴岩敢说这种大话,那是因为我自知自己才略过人,若是夫人不信,尽管考考我吴某便是。”
  “让我考你?”祖奶奶失笑:“也好。”
  吴岩精神一振:“请夫人出题,不过,若是夫人倾服于我的才智,从此你且不可再有二心,须得一心一意的扶佐于我才是……”
  “那好吧,”祖奶奶笑道:“若是你所乘坐的这猪尿泡突然漏气,不知道姓吴的你有什么办法逃得性命?”
  “猪尿泡?”吴岩狐疑的扭头一看,正见祖奶奶将一支金钗从猪尿泡上刺破的地方抽出。吴岩大惊,忙不迭的伸手去堵猪尿泡上的漏气之处,趁这工夫,祖奶奶抱着孩子突然跃起,在吴岩的目瞪口呆之中,跳到了一块岩石之上。
  “姓吴的,你的才智何在?我怎么没有看到啊?”
  祖奶奶的声音,悠然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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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戏宵小
  吴岩敢让祖奶奶考较他,一来是他确有几分才学,至少不再高轻慢之下,如果运气好的话,也未必就会祖奶奶考倒,考他不倒,那他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设若祖奶奶考倒了他,那也没关系,因为他早就说过的,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考倒了统统不算,毕竟祖奶奶和我爷爷不过是妇孺之辈,到时候吴岩有的是花样折腾,不信祖奶奶还能飞到天上去。
  这就是吴岩打定的算盘。
  他的算盘打得固然是好,奈何祖奶奶一颗心此时全在祖爷爷身上,自从祖爷爷四人被吴岩拖下水去,就再也没听到动静,让祖奶奶忧心不已。所以祖奶奶的目光一刻也没离了河水两岸,她眼看着远处有露出水面上的石岩在闪动,登时计上心来,趁吴岩胡搅蛮缠的工夫里,偷偷拨下头上的金钗,刺穿猪尿泡,当吴岩手忙脚乱的去堵猪尿泡上的孔洞的时候,祖奶奶抱起孩子,一跃跳到了岩石上。
  到了岩石上之后,祖奶奶仔细瞧瞧,发现这里的深水分明刚刚退下,露出来的淤泥闪动着微弱的磷光,能够让祖奶奶模模糊糊的看清楚四周的情形。
  这里分明是那条暗河的下游,两边怪石耸起,煞是吓人,但祖奶奶心性淡定,知道这里是千佛镇妖之所在,绝对不会有什么脏东西,所以她小心翼翼的踩着滑腻的地面,跳到了河岸上。
  突听一声怪笑,祖奶奶回头一看,正见吴岩那厮操纵着猪尿泡,将漏气的方向朝后,径直向着岸上冲了过来:“哈哈哈,夏夫人,我早就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看看,我没有说错吧?”
  祖奶奶一言不发,掉头就走,那吴岩跳上岸来,在后面紧追不舍:“夏夫人,你逃也逃不出去的,还是依我之言,助我一臂之力吧,将来我吴某人若是事业有成,一定会……哎哟……”正说得高兴,却不防脚下一滑,这家伙失足跌倒。
  吴岩悻悻的爬起来,甩了甩满手的淤泥,继续追赶祖奶奶:“夏夫人,你别跑那么快,当心扭了脚……”
  祖奶奶一边在前边跑,一边把手伸进我爷爷的身上掏来掏去,终于找到了半截绳子,这绳子是祖奶奶带在身上,一旦遇到急难之事,好把我爷爷捆在身上,奔跑起来也好方便些……
  祖奶奶瞥准吴岩的来势,将那截绳子绕了个圈,打了个活结,丢在地上,然后故意把脚步放慢,昏暗之中,吴岩看不到地面的物事,拨脚追来,却没有踩到绳圈里,祖奶奶便抱着孩子,于地淤泥遍布的地面兜了两个圈子,吴岩伸出双臂,嘎嘎的怪笑着:“夏夫人,你跑不了的,这次捉住了我可是再也不会放手的……”正自嘻皮笑脸,突然之间脚腕上一紧,吴岩大惊,急忙低头去看,这时候就听祖奶奶一声低喝,用力一拉绳子,吴岩怪叫一声,四仰巴叉的仰面摔倒。
  合该这家伙倒霉,摔倒时后脑勺处正撞击在一块石头上,霎时间痛疼钻心,吴岩顿时陷入了昏迷。
  但这家伙身体素质硬是好,没过几分钟就清醒过来了。气急败坏的爬起来,他晃了晃脑袋,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远处有火把晃来晃去,知道这是祖奶奶在他跌昏之后,捡走了他的火把,没有理会他走掉了。
  如果换了别人,在他昏倒的时候祖奶奶没有伤害他,即使他心中没有感恩之心,也会羞愧无地。然而吴岩却不然,他早就知道祖奶奶不会伤害他,因为祖奶奶慈悲心肠,这里又是千佛之地,忌戾气血光。但吴岩却认为祖奶奶的心肠软弱,正是他的机会,所以他爬起来之后,并不作声,而是尾随着祖奶奶身后,悄悄的追了过去。
  这家伙的性格远比高轻慢更无所忌禅,实际上,早在他命人于兰州暗害高轻慢的时候,就得知了祖奶奶一行的消息,等到千佛洞口见到祖奶奶,就立即起了坏心。
  他有意放慢脚步,不让祖奶奶发现他,存心要占祖奶奶的便宜。行不多远,就听到孩子的哭闹之声,吴岩心中一乐,呵呵,这个美妇人,这次终于落入我吴某人之手了。
  再上前,就见那火把插在岩壁之上,祖奶奶背对着吴岩,正在急切的哄着大哭大闹的儿子。吴岩一声不响的靠近过去,突然之间凌空一扑,一个饿狗扑食向着祖奶奶扑了过去:
  “哈哈哈,夏夫人,我来也……”
  吴岩的怪叫,突兀的在暗洞中响了起来,声如狼枭,碜人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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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纵贼
  吴岩人在空中,瞥准了祖奶奶的背影,打谱要将祖奶奶一扑搂在怀中,管祖奶奶从不从他,便宜先占上点再说。
  正扑之间,昏暗中他的手脚好象被什么东西缠了一下,吴岩大惊,叫了一声糟糕,就听轰的一声,祖奶奶那边突然推落了一块石头,只听吴岩发出一连声怪叫,双脚倒挂,被悬于空中。
  我爷爷的哭声适时而止,祖奶奶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倒悬起来的吴岩:“姓吴的,你太卑鄙了,但凡你有一点良知,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夫人何出此言啊?”吴岩惊问。他一边装傻,一边扭着脖子,看祖奶奶是用什么把他吊起来的,知道他的心思,祖奶奶喝斥了一声:“不用看了,把你吊起来的,是我儿子的尿布。”
  “你儿子的尿布?”吴岩大为光火:“夏夫人,这玩笑可开大了,你把儿子的臭尿布绞成绳索,用来羞辱一个军人,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就知足吧。”祖奶奶道:“似你这等无耻小人,实不值弄脏我儿子的尿布,可是不给你一个教训,你也难改凶戾之性。”
  “好了好了,”吴岩不耐烦的说道:“快点把我放下来吧,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放你?”祖奶奶失笑:“姓吴的,你是不是昏了头?”
  吴岩大怒:“难道你还想杀了我吗?”
  祖奶奶道:“我何必弄脏自己的手?就让你吊在这儿好了,让你慢慢反思自己邪恶天性,或迟或早,你总会醒悟过来的。”
  “醒悟不醒悟,又有什么用?”吴岩怒道:“夏夫人,你是吃素之人,礼佛之心世人皆知,竟然想以这种阴毒的方法虐杀我,你问问佛祖,你该是不该?”
  祖奶奶生平第一遭大笑了起来:“姓吴的,谁告诉你我吃斋念佛的?”
  “怎么?”吴岩终于紧张了起来:“夏夫人,你莫不是……”
  “猜对了!”祖奶奶道:“我们夏家之人,并非如你所想象的那样愚腐,之所以不杀生,只是怜及上苍好生之德,但如你这般牲畜,若不显金刚之怒,何以体佛子之慈悲?”
  吴岩的眼睛眨了一眨:“夏夫人,你真要将我丢在这里?”
  “然则,我又应该将你丢在哪里?”祖奶奶反问道。
  吴岩的眼睛又眨了眨,突然落下泪来:“夏夫人……都是我吴某人不好,现在……我有点醒悟过来了……夏夫人连续几次饶我性命,我却狼子野心……佛子之面,我吴岩断不敢说谎……”
  祖奶奶却充耳不闻,抱起孩子来掉头就走。
  吴岩急切的在后面呼喊着:“夏夫人,夏夫人,你难道就真这么忍心吗?我吴岩纵然是罪该万死,可我对于夫人却从无亵渎之意啊,求求夫人放了我吧,求你了夫人……以后我吴某人保证再也不敢做坏事……”
  火把摇晃着,光线越来越黯淡,祖奶奶抱着孩子已经走远了。
  看祖奶奶真的走了,吴岩嘀咕了一声:“这小娘们,玩真的了。”说完这句话,他猛力一扭腰,用双手抱着那只高高吊起来的脚,右手指上的一枚或指轻轻一弹,弹出一片蓝汪汪的刀片,再拿那刀片割断我爷爷的尿布,只听砰的一声,吴岩结结实实的摔了下来。
  这一下虽然摔得极重,可是吴岩却一声也未吭,他满脸狡黯之色,爬起来,故意冲着祖奶奶离去的方向,尖着嗓子惨叫了一声:“夏夫人,求求你放了我吧,吴某人是真心悔过啊……”
  喊完了之后,他再一次蹑手蹑脚的追了上去,追不多久,就听见前面祖奶奶的抱怨之声遥遥传来:“你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没出息呢,早不拉晚不拉,偏偏这时候你要大便,你这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吗……”
  吴岩心中一乐,暗道:夏夫人休要抱怨,吴某人来也……遁着声音所来的方向,飞快的冲了过去。
  追不多远,果然就见祖奶奶拿着火把,正在一块岩石之下,一只手托着我爷爷,而我爷爷则大模大样的蹲在地上,吴岩正要冲上,想起刚才的事情,却又多了一个心眼,他蹑手蹑脚的慢慢向前靠拢,直到到了祖奶奶身上,才突然怪笑一声:“夫人莫怕,吴某来也!”
  双手疾伸,就要将将祖奶奶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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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三纵贼
  这一次吴岩疾扑祖奶奶,是志在必得。
  头两次闹了个灰头土脸,虽然丝毫也未消减得吴岩心中邪念,但此人生性邪恶,他并不认为祖奶奶几次三番放了他是恩德之念,恰恰相反,他反倒认为祖奶奶饶过他不杀,那是因为他吴岩有“魅力”,他甚至想入非非的认为,说不定祖奶奶早已“倾慕”他的风仪,已经动心了呢。
  大凡生性残忍邪恶之人,多半有点自大狂,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是所有人倾慕的对象,吴岩也不例外。所以他再一次偷偷掩来,已经将祖奶奶认定是“他的女人”了。
  所以他才一点不以此前的行为为羞,反而更加的恬不知耻,伸张开双臂向祖奶奶扑了过去。
  但是,当他疾扑过来的时候,突然听到祖奶奶一声低语:“无耻小人,你中计了……”就见祖奶奶手中好象将根绳子一牵,吴岩的身后,立即响起了轰隆隆的岩石滑落之声。
  霎时间吴岩魂飞魄散,本能的双手向后一撑,一方巨石轰然滑坠,正被他反手托住。
  那巨石奇大而沉重,湿漉漉的带着粘腥的水气,分明是被刚才水怪无支祈掀起的巨浪冲起,水潮退下的时候却搁浅在一块上尖下类的耸岩上,保持着奥妙的平衡。稍有风吹草动,这块巨石就会轰的一声滑坠下来。
  祖奶奶随便用了根带子,牵动巨石,破坏了那种奥妙的平衡,幸亏吴岩反应得迅速,否则巨石滑下,他早已翻为肉饼。
  饶是吴岩自栩智计过人,却也未曾祖奶奶会利用地势给他来了这一手,感觉到那巨石仍然在向下滑坠,他唯有咬牙用力,拼命的顶住,但双手反托在巨石上,那种危若累卵的恐惧与惊慌,终于让他忍不住哀求起来:“夏夫人……救我……我吴岩罪不至此……”
  “吴岩,你有七桩罪,可曾知道?”祖奶奶漫不经心的抱起胖儿子,问道。
  “哪有这回事……夫人快帮忙,找块石头垫一下……”吴岩还在抵赖。
  “吴岩,你身为部属,不敬尊长,觊觎高位,不法纵行,其罪一也;你身为千佛之护,私盗国宝,其罪二也;你与高轻慢为友,受其恩赠,却不思回报,反而图谋暗害,其罪三也;你诬良为盗,硬指良民为盗宝贼,滥伤无辜,其罪四也;你草菅人命,累及部属身死洞中,其罪五也;你贪婪残暴,不听劝阻,为私利而放出水怪为患,其罪六也;你阴险毒辣,诡计邪恶,陷害救你性命之人于水中,其罪七也;你大言高义,却心性歹毒,欺名盗世,为祸人间,其罪八也……吴岩,此八桩罪,你服是不服?“
  吴岩一边拼命咬牙顶住头顶巨石的滑落,一边诧异的看着祖奶奶:“……夫人,些许闲事……等会我再向夫人赔罪……眼下……先垫块石头托住这顽石……否则……夫人就等于是杀了我……“
  “有此八罪,皆曰可杀。“祖奶奶回答道。
  “然则……若是我吴岩诚心悔过……夫人意下如何?“吴岩哀求道。
  “笑谈而已,“祖奶奶摇头:”如我这等奸邪小人,若非是巨石压顶,你是永远也不会说出悔过二字来的。“
  “但是我吴岩确是真心的啊……“不敢说这个家伙是真心悔过,但从他额头上淌出来的汗珠,以及越来越绵软颤抖的双手来看,他确实是有点后悔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祖奶奶不是好欺负的了,才意识到他的那点狡黠诡计,在祖奶奶面前实不堪一提,正所谓米粒之珠,怎及得上祖奶奶的大智大慧?而且,他在祖爷爷等四人救他的时候却反被他施诡计拖入水中,那水怪无支祈正在水中肆虐,祖爷爷既然落了水,多半是有死无生,他与祖奶奶之间有着杀夫之仇,又怎么可能再听他的花言巧语?
  一念之下,吴岩泪如雨下,鼻涕淌进了嘴吧里:“夏夫人……夏夫人……我吴岩实是罪该万死,夫人责我以八桩罪,我吴岩心服口服,今日我吴岩命丧于此,皆因是我卑鄙无行所致,与夫人无涉……“
  祖奶奶冷笑:“你知道就好,那我就不用再说什么了,儿子,跟妈妈走……”抱了我爷爷,掉头离去。
  望着祖奶奶的背影,吴岩心下一片灰凉,原以为这番忏悔能够打动祖奶奶的心肠,但万万没想到祖奶奶丝毫不为所动。此时双手力气已尽,吴岩惨嘶一声,双腿软绵绵的栽倒,一任那巨石向着他的头上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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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栖惶路
  轰的一声,巨石的砸落带动起狂烈的风啸,径直向吴岩的后脑处挤压了过来。
  吴岩死狗一样的趴伏在地上,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叫声,这声音带着说不尽的栖惶,于这暗洞之中遥遥传出:“啊……啊……啊……”
  巨石风止,吴岩兀自趴伏于地,嘶叫个不停。
  好半晌,吴岩猛的收住下颌,诧异的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四周:“我……莫非还活着吗?”
  活着倒是不假,可那巨石是何等的沉重,怎么会没有把他砸成肉饼呢?吴岩心中疑惑,喘息着回头看了看,一回头,脸部正撞在那巨石上,撞得他鼻子歪掉,连牙齿也掉了两枚。
  “哈哈哈……”先顾不上痛疼,吴岩忍不住怪笑起来:“夏夫人这个小娘们,真是太会玩了,这原来是块风动石,差一点没吓死老子……”
  那果然是一块风动石,并非是被水浪掀起来的,这块巨石由于地质构造的特殊原因,年长日久,水蚀风化,终于形成了如今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怪模样。怪石上大下小,严重不成比比例,上面那沉重的巨石稍微一受力就会呈滑落趋势,但由于支点处的微妙平衡关系,这种滑落徒然只是一个“趋势”而已,根本跌不下来,祖奶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奥妙,故意诱吴岩入毂,吴岩不知是计,拼了老命的与这块巨石相抗拒,累得他全身脱力,腿软筋酥,而实际上,他等于是在跟整个地球较劲,岂有一个赢得道理?
  那怕吴岩累死,他也无法托起这巨石。但如果他横下一条心,索性放了手,反而一点事也没有。
  祖奶奶这是在警告吴岩,虽然他作恶多端,自以为已经无法回头,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任何时候只要他肯放下屠刀,就可以立地成佛。
  实际上,很多人之所以成为坏人,并非是他们本性坏,而是他们在最初的时候伤害了别人,结下血仇,自知不可化解,索性把事情做绝,斩草除根,以期保护自己,结果这样一来,坏事越干越多,结下的血仇也越来越深,只能硬着头皮把恶人这条路走到黑。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无法再回头了,但祖奶奶用这种方式告诉吴岩,未必如此,任何时候只要你真心悔过,后果绝不象你所想象的那么可怕。
  但是吴岩明白这个道理吗?
  道理是明白的,要知道旧时候的军队是争竞最为惨烈的所在,心智上那怕是稍微的逊人一筹,那也难有出头之日。如吴岩,如高轻慢,他们这种人既然能够在旧时候的军队熬出来,那正是因为他们的心智并不在别人之下的缘故。所以以吴岩的智力,要想理解祖奶奶的这个忠告,并不是件多么难的事情。
  明白归明白,但是吴岩却认为,他已经害死了祖爷爷、二憨、王福成及高轻慢,这血仇已经结下了,祖奶奶一人又带着孩子,终究是奈何不得他。而祖奶奶之所以几次三番的不杀他,那是因为杀人这活需要的是心狠,祖奶奶下不了手。
  所以呢,吴岩想,只要他继续纠缠下去,迟早祖奶奶也会磨不过他,认命跟了他,有这样的女人相助,那么这西北护军一职……嘎嘎嘎,想到这里,吴岩发出一阵得意的怪叫,爬起来,继续去追赶祖奶奶。
  追不多远,就见前面火光大亮,吴岩心中疑惑,潜伏暗行,走着走着,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一路上追着祖奶奶,竟尔又回到了最早将祖爷爷拉下水的地方。
  越往前走,前面的水势越大,那水怪无支祈果然是神通广大,也不知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水,将整个暗洞差点全部淹没了。看着祖奶奶抱着孩子在前面涉水爬上一方青岩,吴岩也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他就算是再笨,这一次也学乖了,不敢靠近祖奶奶,远远的爬到另一块石头上,喊道:“夏夫人,死生有命,富贵在天,那夏知非命该如此,你就不要过于伤心了,我吴某人说到做到,以后一定拿你的儿子当我自己的儿子看待,功名富贵,一日不敢忘夏夫人之所赐……”
  吴岩喊这番话,是认为祖奶奶还是忘不了祖爷爷,但这没关系,吴岩有着十足的把握,只要我爷爷还在,祖奶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撇下孩子殉情自尽的,所以呢,他不妨把话说透了,等出得洞来,到了他的一亩三分地上,祖奶奶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施展,还不得由着他横摆竖捏?
  在吴岩假惺惺的喊话的时候,祖奶奶置若罔闻,只是抱着孩子,低着头,神情专注的看着水面。吴岩心想,这女人莫非是想寻找她丈夫的尸身吗?不由自主的,也随着祖奶奶向水面上看去。
  那一眼所看到的景象,让吴岩这等凶悍之人,也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水面上,竟然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旋转,那漩涡巨大无比,呈露出中间一个黑黝黝的深洞,深洞之中,隐隐约约的有种什么可怕的声音正在传出来。那水面波伏不定,其间更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带给人一种惊心不定的强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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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伏水怪
  水面上的漩涡越转越快,看得吴岩头晕目眩,唯恐过于惊心,失足跌入水中,吴岩不由得呻吟一声,伸手把住了岩石:“夏夫人……水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言未止,就听水中哗啦一声,探出一颗人头来,吴岩仔细一瞧,差一点没把他吓死,那水中钻出来的人,赫赫然竟是二憨:“夫人……夫人你没事吧?姓吴的,若是你敢碰我家夫人一根指头,我就扒了你的皮……”
  “住嘴二憨,”祖奶奶冷冰冰的道:“此地何地,二憨你竟然口出恶言?”
  二憨涨红了脸,回答道:“夫人,那水怪无支祈如今已被我家老爷制伏了……”
  “什么?”二憨的话,入得吴岩之耳,犹如晴天一个霹雳,他不由自主的冲到水边,正要再问,水下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掐在他的脖子上,将他一下子拖进水中。
  “王八蛋,王八蛋,你个王八蛋……”把吴岩拖下水去的当然是高轻慢,只听他一迭声的怒骂着,掐着吴岩的脖子,把吴岩的脑袋用力往岩壁上撞,就算祖奶奶想阻止也来不及。
  就在高轻慢脏话连天的怒骂声中,那水位顷刻之间退去,露出满地的淤泥,和坐在淤泥中呼哧呼哧喘粗气的祖爷爷和王福成。
  “好险,那无支祈,可真是不听话……今日之遭遇,实乃生平所未之奇险也……”总之,祖爷爷坚持他既往的固定风格,不把话说到酸得不能再酸,他老人家宁肯闭嘴不说话。
  这时候高轻慢还在痛快淋漓的暴打吴岩,实际上他也是个暴戾性子,可是自从落凤集一战,失势以来,他一路逃亡,久居人下,再也没有耀武扬威过,今天可算是逮了这么一个机会,过足了他打人的瘾。
  最倒霉的是吴岩,只是他的神智已经麻木,意识陷入了空白状态之中,对他来说这一切事情实在是太不可理解了,根本没有意识到高轻慢正在享受着暴打他的幸福,感觉自己就象是个木偶人,一任高轻慢拳打脚踢,肆意辱弄……
  高轻慢打得兴起,飞起连环两脚,只听啪啪两声,接连两脚全都踢在吴岩的下颌上,踢得吴岩牙齿满天狂飞,二憨看得兴起,不由得叫了一声好:“高师长,好身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嘴,回头偷偷看看祖奶奶。
  此时祖奶奶哪顾了这许多?她早已抱着孩子,跳下岩石,向着祖爷爷奔了过去:“知非,知非,你怎么样……”
  “老爷没事,只是累得脱了力……”二憨在一边凛报道。
  “噢,”祖奶奶放下心来:“二憨,他王大哥,你们几个也没事吧……”
  “我们都没事……”高轻慢过足了打人的瘾,满脸漾溢着幸福的微笑:“就是王大哥太笨,屁股蛋子让无支祈那东西咬了一口……”
  王福成闷哼一声,对高轻慢的话表示了最大程度的不认同。
  祖奶奶还不放心,不顾形迹,绕着祖爷爷转了两圈,直到确信祖爷爷确实是安然无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知非,那水怪无支祈现在禁锢在哪里?”
  指了指地下,祖爷爷面有得色:“在这河道下面,有一个洞,是早先献宝给我们的乾余骨的居所,里边实是别有洞天啊,被我等将水怪诱入,一举成擒……”
  “噢,原来是这样……”祖奶奶明白过来:“记得早先时吴岩投手榴弹炸那古杯的时候,曾经崩溅上来几块陶片,当时我也想到这水下一定另有洞窟,只是当时心慌意乱……”
  祖奶奶说得一点没错,早在吴岩投掷手榴弹炸那金鲛人藏身的古杯的时候,因为河下有上古陶片飞出,祖爷爷和祖奶奶就猜到这河水的下面另有乾坤,否则的话,就这么一条小小的地下暗河,却聚集了万古不见的许多异类,阴水化生的乾余骨胆小如鼠,上亿年的古杯被那金鲛人占据,再加上这只水怪无支祈……这么多的怪物凑在一起,若说是水下没有洞窟,那简直是毫无道理的事情。
  但道理归道理,当水怪无支祈被吴岩放出来,大兴水浪肆意做怪的时候,大家只顾逃命,早就忘了还有这一茬,及至吴岩存心歹毒,把祖爷爷逛下水去的时候,祖爷爷第一个想到逃命的所在,就是那河中的水窟。
  选择往水窟方向逃命,而不是返回来保护祖奶奶,委实是出自于无奈,说到底,都是王福成拖累了大家,因为他是个瘫子,一落入水中就如同块石头,滴溜溜的直管往下沉,三个人拖住他就已经勉强了,再想返爬回龛洞里去,根本没有可能,所以祖爷爷想也不想,径直的拉着王福成往河水中间游。
  而水怪无支祈就在这个时候疾追了上来,只见那家伙灵活的在水中穿梭着,如一枚还没有发明出来的鱼雷,向着大家凌厉无匹的撞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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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怪物说
  眼瞅着无支祈重重的撞将过来,祖爷爷四人心慌意乱,水中不比陆上,陆上还可以闪避腾挪,人在水中只能顺着水势而行,身体的灵活性大受限制,更嫌祖爷爷和二憨的水性又马马虎虎,倒是那高轻慢游泳是一把好手,他的水性又被王福成扯平,总之是一个避无可避,只能是闭目待死。
  却说那水怪无支祈,并非是中华本土的物种,而是顺着黄河流域,从帕米尔高原入境的海外生物,属于正宗的生物入侵。这水怪虽然形似猴子,实则却是上古时代猿族生物进化的分支,绝大多数猿类都选择了上树摘果子,再跳下来的时候就进化成了人。偏偏这水怪反进化其道而行之,又重返水族,有点类似于水猿。
  然而水下生物世界的争竞,却比之于陆地上更为惨烈,兼以冰河期世代的来临,几乎彻底将水猿一族根绝。但是这无支祈,却象青蛙一样学会了蛰伏冬眠,此怪的身体长年禁锢于冰岩之间,千年万载,竟演化成为了一种其密度高于石质的有机体,此物见水则活,一旦脱离水面,就跟块石头一样动也动不得,不知就里的人遇到这东西,也以为只不过是一只石头猴子。吴岩手下的傻大兵用手去抓,结果手上的水气沾到无支祈身上,将这东西从休眠状态中唤醒,让它掀起了滔天的水浪。
  若是祖爷爷知道这个道理,只须想办法将这怪物诱到无水之处,即可一举成擒,奈何时间急迫,这水怪来势汹汹,祖爷爷四人逃命尚有不逮,哪还有心思去研究上古生物进化学?
  眼见得那水怪疾冲过来,三人强拖着石头一样的王福成,拼命的在水中躲闪,奈何此时人心慌乱,祖爷爷和二憨想往左边闪,高轻慢却发狠咬牙揪着王福成往右拖,结果形成了一个势均力敌,竟尔静止在水中,一任那怪物冲撞过来。
  水怪无祈休眠多年,今日得复逞凶,更加残暴怪戾,长尾在水中灵动的一摆,幻化出一道精绝的弧线,再一纵身,突听后面嗒的一声,水怪的尾巴竟好象被什么东西咬到了。
  无支祈大讶,扭头一看,登时大喜,原来是一只上古古杯,双杯错合,将它的尾巴夹住。这无支祈是水中生物,知道古杯中生有金鲛人,是他最喜爱的食物,登时丢开祖爷爷四人不顾,扭身就要去砸开古杯,美餐一顿。
  却说那古杯中的金鲛人,虽是化生之物,但这东西的性情有点类似于狗,与人为善,自从祖奶奶几人发慈悲放了它之后,它就一直梭巡在河道近前,非常想和祖爷爷他们几个再玩一把。此时它冒死营救祖爷爷,当然知道无支祈的厉害,所以双杯错合之际,咬住了无支祈的尾根部,那无支祈双爪抓住古杯,想把它揪下来,古杯却抵死不开口,紧紧的咬住无支祈的尾巴不松开。无支祈大怒,拿屁股重重的往岩石上撞去,想撞碎古杯,不料古杯却咬着无支祈的尾巴左右摆动,连续撞了几下,只撞得石岩飞溅,古杯却是毫无损伤。
  古杯大战无支祈,看得祖爷爷惊心不定,王福成脸上变色,只有那高轻慢久在军旅,应变急速,当即大喝了一声:“快快快,大家赶快回去……快点救回嫂夫人……”
  总之,这高轻慢还算是有良心,知道吴岩的人品龊龌,担心祖奶奶遭到他的欺凌,所以着急返回去营救祖奶奶。
  可是此时的暗洞之中,被那水怪无支祈掀得水浪满天,再加上光线晦涩,一旦偏离原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处身于何地,而且连方位都辨识不清,更惶论找到最初落水的所在了。
  正在慌乱之际,突然之间高轻慢神色大变:“夏兄,夏兄……救命……”
  这里边唯有高轻慢水性最好,他却乱喊救命,看着他那张吓得扭歪的嘴脸,祖爷爷心如电转,疾问道:“可是那乾余骨在拖你入水?”
  高轻慢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了:“是有一只阴凉的大手在往下拖我……”
  “那就赶快跟着它走……”祖爷爷一声吩咐未止,高轻慢已经哀鸣一声,沉入水中,只留下来一连串气泡冒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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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斗水怪
  手中的确有一只阴凉的怪手,正抓住高轻慢的脚裸,用力把他往下拖。
  这怪手一抓住高轻慢的时候,高轻慢就分辨出来了这就是乾余骨那东西的爪子,也曾听祖爷爷说过乾余骨这东西胆子最小,而且奴性十足,见了人就要拖了去献宝。献宝归献宝,可是它那爪子太森凉了,抓在高轻慢的脚裸上,让他全身生寒,遍体不适,连舌头上都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总之是极度的不舒服。
  所以高轻慢的声音才听起来是那么的可怜而悲惨,毕竟那种感觉实在是有点让人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着,这节骨眼上了,哪容得他高轻慢挑挑捡捡?
  只能是认了命,一任那只怪手拖着他进入水中。
  祖爷爷和二憨推动石头一样悲愤的王福成,急急忙跟上,还担心拖着高轻慢的不是乾余骨,万一是别的什么更为凶恶的东西,那高轻慢可就惨了。众人下到水中,闭紧了嘴吧仔细一瞧,一惊之下,差一点没张开嘴吧大吼起来。
  只见那拖着高轻慢的,是一条粗大的手臂,却没有身子。再仔细瞧瞧,这手臂竟尔是一条怪鱼,那所谓的大手,不过是怪鱼的尾巴而已,再看那怪鱼的身体,紫甲红鳞,晶莹如玉,这玩艺儿要不是鱼类化生的乾余骨,那这世上就肯定没有乾余骨这号生物了。
  看清楚了乾余骨之后,祖爷爷心里兴奋,非常想摇头晃脑的发表点高见,奈何人在水中,不敢张口,只好用力的拿指甲掐那王福成,掐得王福成愈发是满腔的悲愤。
  后面的水流突然变得急剧起来,二憨惊回头,顿时骇得魂飞魄散,只见那无支祈,竟然拖了古杯,穷追而来,不晓得这东西为何这般急切。
  祖爷爷却是心里有算计,这无支祈如此不顾一切的追来,只能说明他们游对了方位,乾余骨要带他们去的地方,肯定有能够制伏这无支祈的符咒之术,所以这无支祈羞恼成怒,衔尾追来。
  眼见到无支祈就要追到,祖爷爷情知自己这几个大活人再怎么在水中扑腾,也扑腾不过无支祈,除非有谁愿意舍身牺牲,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一下,否则的话,大家都是在劫难逃。
  但是由谁来做这个牺牲呢?祖爷爷自己肯定是不成的,这倒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只有他才知道禁符的使用方式,虽然他也是粗手粗脚,可离了他,大家肯定都会被无支祈撞得血肉横飞。
  二憨也不成,二憨是祖爷爷最得力的臂助……倒是那高轻慢可以牺牲,他刚刚改邪归正,此时牺牲,正是适得其所……这边祖爷爷正拿不定主意,突然手上一痛,原来是那王福成突然扭头,狠狠的一口咬在祖爷爷手上,剧痛之下,祖爷爷张口灌了两口水,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就见那王福成挣脱了祖爷爷,奋不顾身的向着吴支祈迎了上去。
  原来,那王福成自诩智计过人,却因为双腿瘫痪,一再拖累大家,这对他来说是难以忍受的羞辱,情急之下,他索性豁出自己的一条老命,要跟无支祈拼了。
  王福成自己想得倒是挺美,却也不想想他一个瘫子处于水中,跟块石头没什么两样,这边一挣脱开来,他的人就滴溜溜的向着水底沉了下去,临沉下的时候他的手胡乱一抓,恰好那无支祈被古杯咬得狠了,猛一甩尾巴,被王福成将这条尾巴抓在手中,再也不肯放开了。
  那无支祈尾巴上无缘无故的拖了一只古杯,本来就不舒服透了,此时尾巴又被王福成揪住,登上大发雷霆,用力一甩尾巴,只听哗啦一声,王福成被甩出水面。
  这下子王福成可占了大便宜,赶紧利用这工夫大张嘴吧,把那新鲜空气能吸进去多少就吸进去多少,同时他那双凌厉的老眼早已看到高空处一根石笋,就势用手臂一揽,两手动作疾如闪电,噼呖啪啦,就把无支祈的尾巴拴在了那石笋之上,而他的人也重重的跌下,正砸在无支祈的身上,就势一骑,得意洋洋的环顾四周,谓我王某人是何等的威风……
  突然之间后臀处一阵激烈的巨痛传来,王福成的屁股已遭那水怪凶猛的咬上了一口。
  这水怪原本就性子凶邪,早年大禹治水时期,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牺牲了也不知多少人,才将它困于一片浅滩之上,铸于铁链,拴于东海,数千年来此物的戾气已经被这千佛之祥光消淡了不少,但发起凶来,仍然是难以抵御。它好端端的正在兴风做浪,突遭王福成骑坐于身上,如何受得了这般羞辱,当即猛一扭头,一口就将王福成的屁股扯落了好大一块鲜肉。
  饶是王福成定力过人,但屁股上被咬去一块肉,也是痛得禁不住凄声长嘶,身子一歪,栽入到水中,又跟块石头一样,滴溜溜径直沉落。
  那水怪发了凶性,身体一纵,重力冲撞,只听轰的一声,石笋碎成石粉,水怪尾巴上犹自拖着古杯,向着王福成疾追而下,要以王福成之血,洗却它被困于箱中数千年之久的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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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河下窟
  王福成突然挣脱,要和那水怪无支祈去拼命,祖爷爷三人顿时犹如一支水箭,被那乾余骨拖得在水中疾速穿行。然后祖爷爷心中又是如何放得下王福成?二憨更是一路上背着王福成,早已将这个累赘当成了自己的亲爹,有心回去救助,奈何水急湍流,徒然是回头而已。
  眼见得前面有两块平平整整的大青石,上面雕着看不清楚的上古花纹,祖爷爷几人眼前一黑,复又光明展现,哗的一声,已经浮出了水面。
  眼开眼来,祖爷爷定睛一看,只见他们处身于一个地势较高的封闭岩洞之中,岩洞中有一条凿出来也不知几百年的通道,通道上的长明灯早在暗门机关启动之时就自行打火点燃。这个地下岩洞唯一的入口居然是在河道之下,这却是件让人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的秘密。
  祖爷爷攀着圆形的石头爬上去,先趴在那里喘息几声,眼睛急速的梭巡过四周,见到几只上古的石箱,还有一堆不知是何物打造的链子,精光闪闪,竟然没有一点水锈。
  祖爷爷心念一动,急忙过去将那链子一抓,但见链子的一端铸着几枚铅符,祖爷爷大喜,果不其然,这东西应该是上古时代大禹用来拴无支祈的那条链子,这就难怪乾余骨要带他们来这里了,这铁链,正是那无支祈的克星。
  祖爷爷急叫:“高兄,你快点和二憨拿了这链子,去把王兄救回来……”
  说起高轻慢此人,本也是阴险奸诈之辈,只是失势,才落得个和祖爷爷几人同行,内心中虽然感激祖爷爷的救命之恩,但他的本性并没有改变。然而,自从洞中大家齐心协力折腾这许久以来,这共同的经历对他的心理产生了强大的冲击,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金鲛人献宝,虽然那宝物早已被吴岩搞得弄丢了,但是这件事却给了他全新的人生经验,知道做好事,比干坏事更容易征服别人。
  如果换了他或是吴岩遭遇到那只古杯,最多不过是一枚手榴弹扔过去,威风倒是威风了,却见识不到如此离奇的怪事,所以这高轻慢的心里,对祖爷爷等人的观念已经产生了很大的认同之感。听了祖爷爷吩咐后,他当即抓过铁链,招呼那怪鱼乾余骨:“再把我们带出去,去捉水怪……”
  就见那怪鱼一个扑楞,钻进了洞壁上的一个窟隆中,吓得逃之夭夭了。
  高轻慢呆了一呆,骂道:“临阵逃脱,给我军法从事……二憨,咱们快点走……”
  二憨和高轻慢两人复一头扎进水中,再从水路返回去,祖爷爷急忙爬起来,向着那条通道往里走了几步,探头探脑瞧瞧,猜测自己和王福家两家祖传的宝物一定是在这通道的里边。
  可那宝物是什么呢?
  眼下顾不得理会这许多,祖爷爷水淋淋的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让自己头脑一片空明,希望能够找到制伏水怪无祈的法子。
  那边二憨和高轻慢入水之后,一个猛子从洞窟的出口处钻出来,扭头细看,就见水面上血花翻卷,那王福成跌入水中之后,正被水怪无支祈疾追狂赶,王福成象只大乌龟一样在水中慢慢爬着,闭着眼,屏着气,也不知道自己正往哪儿爬,水怪无支祈游过来,干脆骑坐到王福成的脖子上,伸出两爪去抠王福成的眼珠。
  王福成在水中,全凭了憋住一口气,才没有被水呛死,明明感觉到水怪正在肆意的蹂躏自己,然而此时猴为刀俎,他为鱼肉,喊又不能喊,动又不能动,只能是闭着眼睛等死而已。
  这时候高轻慢游了过来,拿那铁链子往水怪的脖子上一拴,那水怪扭头一看,登时骇得魂飞魄散。
  为何水怪如此害怕那铁链?
  概因这条链子是大禹时代精铸的阴铁链,普天之下,唯有这东西能够拴住水怪。而无支祈被这链子拴在东海之底几千年之久,畏惧之心已经牢不可破,此时突见链子破水而来,当即丢了王福成,抱头鼠窜。
  惊走无支祈,高轻慢也呆了一呆,心想那夏知非老腐儒硬是有门道,听那腐儒的话,肯定是没得亏吃,急忙和二憨一人捉住王福成的一只脚,向那河中暗窟游了过去。
  一路游来,只见王福成吐出一串气泡,原来是他早就憋不住气了,此时不得不张开了嘴吧,一任那河水咕嘟咕嘟的灌进肺中。
  罢了,我老人家休矣。王福成心中这样想着。
  然后他就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惊喜交加的睁开了眼睛:“夏兄,我此时是死是活?”
  一言未止,他突兀的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得祖爷爷狂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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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制伏水兽
  
  (1)伏水兽
  王福成得高轻慢与二憨相救,于那暗河密窟中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正自侥幸之余,不曾想高轻慢手重,一托他的屁股,想把王福成托上岸去。却不料想王福成的屁股早遭水怪猛咬了一口,那一托之下,痛疼入骨,痛得王福成忍不住惨嘶起来,惊得大家东奔西跳,以为水里又钻出来了什么可怕的物事。
  惊慌过后,大家才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强忍着笑,把哼哼唧唧的王福成拖上岸来,这边祖爷爷威风凛凛,指挥若定:“高兄,还得再烦劳你和二憨……”
  高轻慢翻了个白眼:“夏兄,我好歹了是干过师长的人……你就不能容我喘上口气吗?”
  “……行,你喘气,喘吧喘吧……”祖爷爷转向王福成:“王兄,你看那通道之内,我们两家的秘宝多半有可能就是藏在里边。”
  听了祖爷爷的话,王福成的瞳孔倏然张大,但旋即,他就冷静了下来,虽说不辞辛苦正是为此而来,可他们连金鲛人都可以放生,这世上的宝物,还能有什么再让他们动心的?
  就听王福成咳嗽了一声:“夏兄,可有办法制伏那水怪,如今嫂夫人落在吴岩那牲畜手中……拖延不得啊……”
  祖奶奶落入吴岩之手,最急的当然就是祖爷爷,可是不制伏水怪的话,大家连性命自保尚成问题,还谈何救回祖奶奶?
  于是祖爷爷再次吩咐道:“高兄,你喘过气来没有?麻烦你和二憨再出去一趟,把洞口处的那两块青石放倒,倒立起来,那青石是镇魔之符,水怪忌禅,不敢进这里来,只有把青石放倒,镇符倒置,才会将水怪诱入……”
  高轻慢一听,当即说了声:“夏兄放心,看本座的吧!”当即带了二憨,又一个猛子扎出暗窟,到得那两块青石之前,上前就推,不曾想那青石沉重无比,又兼有半截陷入泥中,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却犹如蚍蜉撼树,丝毫也动摇不得。
  二人无奈,只好再游回窟中,细说详情。那王福成到底是老谋深算,虽然是屁股上被水怪咬掉一块肉,但那脑子却是越发的清醒,他当即吩咐高轻慢和二憨,再返回去的时候,不要动那青石,只管在青石的下游往地下挖掘,要掘出一个大洞,水流冲击之下,那青石自会翻跌入洞中。
  高轻慢听得连连点头,心想以前我若是有这么一个参谋,落凤集一战定然不至于落得个灰头土脸……带着二憨再次游出去了。
  却说那游泳是最费力气的一桩苦活,平常人光着身子在水中游上个十米八米,就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气,而高轻慢和二憨心中出于对祖奶奶的尊敬和忌禅,不管游得多么累,都不敢把衣服脱掉,祖爷爷和王福成也不让他们脱,只管催命也似的撵着他们快快快,累得高轻慢大脑一片空白,心想我若是有一个夏知非这样的催命急先锋,那么落凤集一战,肯定不会吃到败仗……
  就这样两人从水道中来来去去,一直高轻慢累得脱力,二憨手脚俱软,再游回来的时候,祖爷爷和王福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拉上岸来。
  “好了夏兄,那青石已经翻转过来了……”高轻慢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么?青石已经翻转了?”祖爷爷闻言大惊:“那么你们两个赶快拿了这铁链,躲藏到暗窟入口的两侧,一俟那水怪闯入,就迅速封了洞口,务期不使之逃出,否则的话,让那东西顺水逃归大海,再想捉回来那可就难了……”
  值此高轻慢才恍然大悟,青石翻转,带来的是阵势的转变,起先那水怪是躲着这一带不敢过来,但青石翻转之后,此地就会对水怪产生一种无穷的诱惑,最多不过一时三刻,那东西就会迫不及待的钻进来了。
  当下高轻慢连叫命苦,还是当师长舒服啊……情不得已,和二憨两人一人拿一截铁链,水母一样半死不活的浸泡在水中,向着暗窟的入口两侧慢慢的游了过去。
  两人刚刚进入“战斗位置”就听哗啦一声,水中露出来一个白色的猴子脑袋,正是水怪无支祈。
  原来那水怪极是伶俐,察见水中变化,就立即游过来看个端详,突然感觉到水下那个洞窟似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不由自主的,这东西一头钻了进来。它来得太快,祖爷爷等人还没想明白如何排兵布将,被这东西突然看到王福成,知道此物屁股最易于利齿切入,口感极佳,当即发出一声怪叫,嗖的一声窜出水面,向着王福成张牙舞爪的扑将过来。
  可怜王福成残疾了双腿,无论是水中陆上,都是那般任人宰割的鱼肉,眼见得怪物扑将过来,却闪避不得,徒然叹息自己命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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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伏魔神
  眼见得水怪冲将上来,祖爷爷更不犹豫,发起神威,突然大喝一声,竟然顺手将王福成捞起,扛在肩上,掉头就跑,那水怪张牙舞爪的随后追来,王福成晦气连连,直叫夏兄放了我,让我跟这个家伙拼了……那边二憨跟高轻慢见状大惊,有心追上来营救,奈何体力早已用尽,只能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唤:“老爷小心啊……夏兄当心啊……”
  跑到那通道的尽头,眼见得前方是一扇石门,祖爷爷知道这门户年代久远,未必结实,耳听着后面水怪啪唧啪唧的追逐之声,把牙一咬,一头撞了上去。
  只听轰的一声,那石门坚固之程度,超出了祖爷爷的想象,那一下非但没有撞开,反而把祖爷爷撞得七晕八素,反弹了回来。他背的王福成,迷迷糊糊的倒退了两步,耳边突然王福成一声碜人的嗥叫,原来那水怪不知怎么盯上了王福成的屁股,于那伤口处又狠狠的咬了一口。
  屁股两次被咬,让王福成羞恼已极,他干脆用力一推祖爷爷,反手抄住水怪无支祈的尾巴,用力一轮。
  水怪无支祈在水中虽然力大惊人,但上得岸来,却也不过如此,更兼他只顾入神的去咬王福成屁股,不曾想突然被王福成用力轮起,水怪失惊之下,尖叫一声,只听轰的一声,随后又是哗啦一片碎响。大家定睛细看,却原来是那水怪身体过于坚硬,被王福成豁了性命不顾,用力一掷,竟然将水怪掷到了石门上,而那石门正象祖爷爷所料,早已不太结实,虽然祖爷爷撞门不开,但水怪那坚愈金铁的身体撞将上来,那扇石门自然也就应声而碎。
  那水怪不虞有此,被砸得就地打了一个滚,爬起来,发出了吱吱两声怪叫,用愤懑的眼神死死盯着王福成。分明是还不甘心,伺机再行扑上。
  祖爷爷在一边叫了声:“王兄好神力!”
  王福成哼了一声,心想:感情这东西没咬你屁股,咬了你,你也一样要发颠……两人一站一坐,与门内的水怪形成了对恃之局。
  二憨这时候拖着铸有铅符的铁链子追了上来:“老爷,王大哥……那怪物没伤到你们吧?”
  “没伤到?没伤到才怪……”王福成语中带悲:“夏兄,我们就守在门户之前吗?”
  “这个……”祖爷爷犹豫不决:“如果里边是一间密闭的石室的话……守在这里,倒也罢了,可要是里边万一另有通道……”
  二憨听了就到:“老爷,让我进去,这家伙虽然凶狠,依我看跟马老太爷家里的黑居也没什么分别……”
  “不然,”祖爷爷摇头道:“若是在水中,这无支祈比之于黑居凶悍百倍,可是在陆地上,这无支祈却又比那黑居差得远了。因为这东西是阴水所化,离开了水,就无计可施了。”
  听祖爷爷这么一说,王福成精神大振:“如此说来,只要我们齐心合力,不难擒住这东西?”
  “应该是这样,”祖爷爷道:“王兄刚才那一掷,实收天地造化之功,如果这石室中没有别的出口的话,这水怪,为我所擒只在迟早之间。”
  正说着,突听门里边传出来哐哐哐的砸门之声,王福成闻声色变:“不好,那里边真有一扇门……”祖爷爷更是情急心慌,竟然一下子冲了进去,想看个分明,却不料他刚刚进去,耳边听到风声猝起,那水怪,竟然凌空向他扑来,祖爷爷不及躲闪,就势一倒,砰的一声,摔了个实实在在,而那怪物,也自一头撞击在墙壁之上,跌落于地。
  害怕那怪物挟势追击,祖爷爷身体落地之后,就势一滚,却不想那怪物落地之后,也是席地一滚,等到祖爷爷滚开了来,睁眼一看,正见面对面有一只表情愕然的石猴之脸,那猴鼻尖几乎紧贴到了他的鼻尖上,惊得祖爷爷哇的一声怪叫起来。
  那无支祈虽是水怪,终是灵长类物种,其动作不比猿猴更慢,当祖爷爷发现自己竟然与这东西脸对脸的滚到了一起的时候,无支祈的利爪已经挠出,疾如闪电的抓向祖爷爷的眼窝。
  这一下如果被这东西挠实了,祖爷爷这一生就再也看不见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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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箱中物
  眼看着那怪物一爪挠将过来,祖爷爷避无可避,只能叫一声我命休矣。
  正当那尖利的猴爪行将抓挠到祖爷爷的眼珠上之时,这时候突听一声大喝,一物沉重无比,挟带着凌厉的风声,疾向无支祈的脑袋上砸来。
  水怪无支祈惊惧之下,闪身一避,只听哐啷一声,一堆铁链子结结实实的砸在祖爷爷的鼻尖之前,溅起的石屑,崩得祖爷爷满脸生疼,原来是二憨追入,眼见祖爷爷受困,情急之下出手,救了祖爷爷的命。
  那水怪却是机灵之极,一旦滚开,更不停留,径向门外逃去,想再逃回河水之中,奈何它东西智商不高,忘了还有它的老仇人王福成正候在门外,那王福成平生最爱面子,如今屁股上两次遭这怪物啃咬,那是相当没面子的事情,如何会放这怪物轻易离去?
  眼见得那怪物向门口冲来,王福成早捡得一块石头在手,叫一声:“怪物休走,王老爷在此!”一石头砸下,砰的一声,正中那怪物的鼻梁上,打得火花喷溅,光可照人。
  虽然挨了重重一记,但那怪物却浑若无觉,继续向门外冲来。皆因这东西本是水生之物,不可离水太久,因为这东西身体的细胞密度过高,肌体自身的活力受到压抑,必须要由外来的能量时刻不停的补充,才能够肆意妄为。而这怪物所唯一汲取能量的方式就是处身于水中,离水时间长了,很快就会进入休眠状态,化为石猴,所以才这么急不可耐,继续向门外扑来。
  眼看那怪物要逃,祖爷爷疾喝一声:“快拦住它,千万别让它逃入水中……”
  后面二憨疾追而上,拿铁链子一套,想套住水怪,可是无支祈的动作太快,哗啦一声,却套了一个空,眼看着那怪物破门而出,正在踏在王福成身上,再行纵远。
  节骨眼上,高轻慢赶来了,他和二憨一样,虽是生力军,却早已筋疲力尽,但眼看着那怪物要逃,如何允许?当下大喝一声,避重就轻,将链子就势绕空一缠,只听哗啦一声,那铁链子缠在了无支祈的腿上,然后高轻慢用力一拖,无支祈大怒,发了凶性,竟然带着链子向高轻慢扑了过来。
  高轻慢呆了一呆,突然掉头向门里逃去,恰好二憨正从门里冲出来,两下里轰的一声撞在一起,双双倒地。
  如果这时候无支祈掉头飞逃,那是谁也拦不住它的。但这怪物终竟是吃了智商太低的亏,竟然忘记了逃走的事儿,一味只顾发凶,凌空跃走扑至,向着二憨和高轻慢飞踏过来。这东西体硬如金,一旦被它踏上,二憨和高轻慢这两人非得血溅当场不可。
  但是怪物忘记了老仇人王福成,看那怪物凌空飞跃,王福成心中暗叫一声,来得好,突然身体一扭,瘫痪了多年早已没知觉的那条右腿,竟然凌空踢出,而且是一记漂亮的魁星倒踢斗,这一招又称倒挂金钟,极有力道的一脚,正踢在无支祈的后臀之处。饶是那无支祈机警过人,但王福成这一脚却是顺势而为,顺着它疾扑的方向再加了一把力道,只听这怪物怪叫一声,势如流星一般的疾飞入室,轰的一声,撞击在迎面的墙壁上,震动得整个岩穴都摇摇晃晃。
  这一脚踢出,别人还顾不上理会,王福成却大为惊骇:“怪哉,如何我这条瘫痪的腿会动了?”这么一想,那条腿立即不会动弹了,软绵绵的摔落下来,连点疼觉都没有。
  那水怪被踢得飞撞墙壁,复又跌下,未待爬起来,这边高轻慢和二憨两人呐喊着冲将过去,两道铁链子一左一右,勒在了怪物的颈子上。那怪物满脸的怨毒恼怒,恨恨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盯得高轻慢心慌,二憨手软。
  祖爷爷急忙赶过来:“对了对了,就是这样死拖着住,拖得时间越久越好,过不多久这东西就石化了……”未待说完,无支祈尾巴一掀,凌空抽向祖爷爷,祖爷爷急忙跳开,左看右看,寻思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点快一点的把这个怪物解决掉。
  一眼望上去,祖爷爷发现了靠墙之处,有一口石质箱子,那箱盖半开,兀自在微微颤动。祖爷爷心念一动,是了,刚才这怪物独自在石室里的时候,砸的就是这口石箱子,他在外边看不到无支祈的动静,还以为这怪物是在砸一扇门呢。
  那么,怪物为什么要砸开这口石箱子呢?
  祖爷爷想着,向那箱子走近了几步,再回头,却发现水怪无支祈竟然现出满脸的惊惧之色,分明是害怕极了。
  祖爷爷心中更是惶惑,若是无支祈害怕这口箱子,刚才为何又凶悍的敢砸这口箱子呢?莫非,这箱子中有什么东西让这水怪害怕,所以它才想砸开箱子,在祖爷爷发现那东西之前将其毁掉?
  这样想着,祖爷爷伸手放在箱盖上,做势要打开。
  突听一声悲鸣,就见那水怪竟然向着祖爷爷方向跪了下来,伏地叩首不已。
  霎时间祖爷爷心里透明,一点没错,这箱子之中,真的有什么东西让水怪害怕,相比之下,那带有镇符的铁链子倒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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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笛中仙
  见那水怪惧怕他打开那口石箱子,祖爷爷心中暗喜,毫不犹豫的,一下子将箱子盖掀开了。
  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就见祖爷爷抱着一只手,痛得在地上蹦来跳去,二憨和高轻慢正用铁链锁住那水怪,听见祖爷爷高声怪叫,吓了一跳,还以为箱子里钻出来了什么怪物,急忙一看,只见祖爷爷疼得泪光盈盈,不停的冲他们摇头:“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太用力,结果被箱子盖磕到墙壁上,砸到了手……”
  二憨和高轻慢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祖爷爷瞧那石箱极是沉重,所以估计箱子盖也一定是很重,非得用大力气不可,所以他大力一掀,却不想那箱子盖重则重矣,却远不象他所想象的那样沉重,结果箱子盖重重的被掀开,正将他老人家的手挤在岩壁上,当场痛得祖爷爷泪流满面。
  箱子盖不重,此犹罢了,最奇怪的是,那箱子也太浅了,外边看起来那箱子高足二尺,但打开的时候,里边却只不过是五寸左右的一个浅槽,浅槽中卧放着一支长圆形的乐器。
  玉笛!
  诗云,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话说那玉笛乃上古之神乐,人类目今挖掘出的最古老的原始人遗址,就挖出了骨笛,这么一根长管子塞进嘴里,却吹奏出天簌之音,委实是件让古人大惑不解之事。
  在这藏宝之地发现一支玉笛,并非什么稀罕之事,然而怪异的是,那无支祈见到这玉笛,竟然发出了一声凄恻的悲鸣之声,然后就见这东西脑袋一歪,看模样好象是吓死了,实则不过是迅速的进入了休眠状态,总之就是化成了一只石猴子。
  高轻慢和二憨看得目瞪口呆,相互对视了一眼,手上的力道一松,只听哐的一声,那只石猴子倒在地上,还晃晃悠悠震荡了几下。
  为什么无支祈竟然对这东西如此的恐惧呢?
  祖爷爷心里琢磨着,把那玉笛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几遍。
  但见这玉笛,乃一方天然形成的硬玉,实则是一支翡翠笛,其长十八寸,中有七孔,接头处嵌有一方软玉,最珍贵的是,在这玉笛之上,还饰有一块色彩瑰丽的雪山种蜜蜡。如果说到珍贵,单那蜜蜡就已经价值连城,要知道那蜜蜡形成于地质时代的始新世,距今少说也有两亿年了,祖爷爷是读书之人,生平最爱的就是这东西,拿拓手上,爱不释手,说什么也舍不得放下。
  偏偏王福成这时候自己爬了进来,多嘴问了句:“夏兄,你手中的拿的,可是咱们两家的藏宝?”
  “这个……”祖爷爷讪讪把那玉笛再放回去,心里骂王福成多管闲事,他实在是有心将这玉笛据为已有,可是如果被祖奶奶发现了的话,估计不会有他老人家的好。
  大家此行是为寻宝而来,不贪不占是必须要注意到的事情,如果起了贪念,只是佛神不佑,宝物寻觅不到,却因为寻宝而带来杀身之祸,那可就划不来了。
  见祖爷爷把那玉笛放了回去,王福成心里也是非常的失望,起初他还以为自家的藏宝就在这石室之中,不料当他进来的时候,除了那口石箱子,他只看到墙壁上几幅飞仙的佛画,除此之外一无所有,这难免会让他稍感失望。
  但此时大家最感到欣慰的是水怪已经被制伏,赶紧出去找到吴岩,把祖奶奶救回来才是正经,至于寻宝之事吗,此时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当下大家将石猴子无支祈拖到一角,用铁链子横七竖八的缠起来,祖爷爷还不放心,又特意将几道铅符压在这东西的脸上,估计没个千儿八百年,这东西也挣扎不出来,这才忽忙忙钻出水窟,去营救祖奶奶。
  制伏了水怪,大家越发的痛恨吴岩那无耻小人,回想被水怪在水中追逐时的可怕情景,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大家恐怕早被无支祈那石头猴子撞得血肉横飞了,吴岩这家伙心肠如此狠毒,断断饶他不得。
  当大家钻出水窟的时候,恰逢那滔天的巨浪褪去,须知这大水原本是水怪无支祈搞的怪,现在这东西已经被制伏,水势失去依凭形成了巨大的漩涡迅速的消失,惊动了祖奶奶和吴岩,二憨急忙出来和祖奶奶打招呼,并告诉祖奶奶那水怪已然制伏,而高轻慢,却终于逮住了吴岩,只管将吴岩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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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怪奇事
  喝止住高轻慢对吴岩的殴打,祖奶奶听二憨说了水窟中的情形,心中疑惑,问道:“知非,那水窟隐藏得如此秘密,其中必有玄机,你没有再好好的在里边找一找吗?”
  “我这不是担心……咱儿子吗,”祖爷爷分辨道。
  “轻重不分!”祖奶奶瞪了祖爷爷一眼:“我们千里迢迢,千辛万苦,所为何来?”
  “嫂夫人,你别怪夏兄……”王福成急忙劝道:“那水窟就在下面,也不会长腿跑掉,如今嫂夫人和小公子安然无恙,正好我们大家一起进去看看……”
  二憨却插进来道:“若是我家夫人进去,那是断不可沾到一身泥水的……”
  高轻慢也急忙抢道:“二憨所言极是,嫂夫人何许人也,岂可象我们几个在泥水里钻来钻去?咱们让这吴岩把河水舀干,然后请嫂夫人进去……”
  祖奶奶皱起眉头:“高轻慢,你别做怪,吴岩哪有这本事?还是让他王大哥想想法子吧……”
  “什么?”王福成听了这话,心中好不乐意,心想,噢,你出身高贵,你沾不得泥水,我老王得琢磨着替你把河水舀干,合着我老王就活该这么倒霉……虽然心里有这种抱怨,但他却也是非常愿意露一手,也好让大家瞧瞧他的手段。
  转目一看,王福成计上心来,笑道:“这河水是活水,舀是断断舀不净的,但如果先行将上游截断,令其改道,则那水窟自然会露出来……”
  祖奶奶笑道:“他王大哥,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现在你不怪我非要烦劳你了吧?”
  王福成何尝不知道祖奶奶的心智?既然被祖奶奶一口道破心事,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不敢驳赖。他终究是黠智之人,让祖奶奶这么一敲打,就明白了祖奶奶的心意,倒是祖爷爷懵懵懂懂,站在那儿纳闷,不明白祖奶奶原本是一个平和的性子,怎么突然颐指气使起来了呢?
  眼看着高轻慢和二憨押着吴岩,到了那河窟的上游,三个人一起动手,搬石运垒,不长时间,就在水窟的上游建造了一条弧形的水坝,河水为水坝所阻,从呈流线形的两端淌走,暴露出了中间那个水窟。水窟中,还积满了河水,祖奶奶若想摆谱进去,还非得有个人把这水妥干才行。
  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到了吴岩吴团长的肩膀上。
  此时大家都已经是筋疲力尽,祖爷爷、王福成、二憨和高轻慢四人分成两组,一组倒地呼呼大睡,另一组监视着吴岩的舀水工作,也亏得吴岩有本事,居然让他从河中捞出一只大蚌壳,这比他用手掌舀水有效率得多了。
  为什么非让强迫吴岩干这种没名堂的苦活呢?
  这个秘密如果说透了的话,那可是石破天惊的,概因这奴役二字,向来是因役而成奴,被役使得久了,人就自然而然的养成了奴性,从此服服帖帖,俯首贴耳一任驱使。现在我们还经常说一句话:统治阶级不顾劳动人民的死活……这奴役的法门,就是不能顾你的死活,顾到了你的死活,让你的自主意志萌苏,那就没办法奴役了……
  从现代心理学上来讲,繁重的苦役会最大程度的消磨人的意志,辗碎人的独立性人格,养成人的依附性心理和奴性人格,任何一个人一旦遭受到这种由体力而精神上的摧残,很快就会人格崩溃,并建立起新的奴性人格……
  祖奶奶当然不想做什么奴隶主,她甚至连现代心理学为何物也不晓得。但是她太了解吴岩这种小人了,这种小人永远是欺软怕硬,在强硬者面前他是奴才,在善良软弱者面前他就是强盗,如果不趁这个时候将吴岩心中的邪戾之气压下,养成他服顺的性子,他迟早会再闹出事来。祖奶奶自己倒还罢了,万一让这个无耻的家伙伤害到自己的儿子,那可就划不来了。
  事实上这个道理吴岩也是知道的,但知道归知道,一旦落到个被役使的地步,连智商也会快速的下滑,他蹲在那里吭哧吭哧的干着舀水的工作,干得久了,大脑已是一片空白,仿佛吴团长这辈子生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到这个暗洞里来替祖奶奶妥干河水。
  大家轮换着睡了几觉,醒来后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希望什么地方再钻出来个怪物,也好活动活动腿脚,而吴岩却已是形容枯槁,半死不活,只是机械的舀水不止,眼见得,水窟中的一道通道,在他契而不舍的努力之下,已经显现了出来。
  突然之间,高轻慢惊叫一声:“夫人快看……”
  王福成闻言未看,心里先笑,这吴岩还未驯服,倒是这高轻慢现在变得比狗还听话,连遇到点事都赶紧禀报祖奶奶,亏他还曾经是一师之长呢……心里想着,众人顺着高轻慢的手指望去,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那河面上,密密麻麻的顺流淌下无数具尸体,看那尸体身上穿的衣服,混杂斑驳,但大多数都是随吴岩驻扎在敦煌的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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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匣中怪
  祖奶奶虽然智计过人,可终究是一个妇道人家,最见不得鲜血和尸体,眼看着密麻麻的尸体飘过来,被那水坝所阻,竟然形成了一道尸垒,吓得祖奶奶脸色惨白,急忙拿手掩住儿子的眼睛,怕吓到儿子。
  正在舀水的吴岩呆呆的站了起来,看到那尸体身上的军装,他的脸色大变,扑过去搬过一具尸体看了看,突然大叫一声,竟然吐了一口鲜血,一跌坐倒在地。
  不怪吴岩如此伤心,这飘来的尸体大多都是他的部下,他之所以小人得志的耀武扬威,恃仗的就是这支军队,如今眼看着自己的部属尸横累累,如何能够不伤心?
  当下祖爷爷和王福成目光急闪,知道他们在洞窟里折腾的工夫里,外边的千佛洞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瞧那尸体上的累累弹痕,以及杂夹在吴岩部下尸体中的布衣汉子,这多半是大股的马匪进犯千佛洞,想抢夺国宝,赶巧这吴岩不知死活的跑进洞窟里跟大家闹事,外边的守军群龙无首,所以吃了大亏。
  当下祖爷爷匆匆走过去,看了一眼那尸体,问高轻慢:“高兄,你久在军旅,能不能判断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高轻慢回答道:“外边肯定是早已打成了一锅粥,只是我们人在洞中,没有听到枪声罢了……”
  “那么依高兄所见,来者又是什么人呢?”王福成远远的问道。
  “肯定是大股的马贼,”高轻慢道:“你们看这具尸体,身穿反襟老羊皮,不是军中之人,却手持枪械,定然是啸聚于戈壁之中的大股马匪……”
  高轻慢的判断,与祖爷爷一般无二,这让祖爷爷心中得意,一摇脑袋,就要不看场合的乱拈酸,正在这时,二憨又叫了一声:“老爷,上游飘过来一口藤箱……”
  果然,随着一具具的尸体飘进来,就见一口诺大的红油藤箱,顺着水面颠簸飘浮而来,祖爷爷心念一动:“快点把这口箱子搬上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当下高轻慢照吴岩屁股上踹了一脚:“听见了没有?还愣着干什么?”
  那吴岩果然是被驯服得极是听话,立即扑通一声跳进河里,向那藤箱游了过去,到了近前,双手搬住藤箱,又向岸上游来,二憨和高轻慢在岸上接着,把藤箱拖上岸来。
  然后祖爷爷走到藤箱前,绕着那箱子转了两圈,这里边会是什么东西呢?
  高轻慢就下令:“打开!”
  吴岩跟只乖巧的哈叭狗一样,立即上前打开箱子,不料那箱盖闭合得极是严实,他抠了半晌,也没有打口,就嗫嗫的道:“这箱子里边……好象有人,拉住箱盖不让咱们打开来……”
  “胡说,”高轻慢却不相信,走到箱子前拿手想弄开箱盖,费了好一番力气,又趴到箱子边侧耳听了听,他分明是听到了箱子里有什么声音,竟然吓得嗖的一声躲到了祖爷爷身后:“夏兄……夏兄……此物殊是怪异,内中竟然有呼吸之声,莫非那水怪无支祈,另有同类不成?”
  “不会吧?”听高轻慢这么一说,祖爷爷也是惊心不定,就轻手轻脚的走到箱子前,把耳朵贴上去,正想听个明白,岂料这时候那箱盖突然自动跳开,一双白色的手掌自内挥出,只听啪啪啪几声清脆的耳光之声,伴随着祖爷爷吃惊过度的怪叫声,打得祖爷爷眼冒金星,两耳轰鸣,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只手飞快的缩了回去,箱子盖又严严实实的合上了。
  事发突然,大家谁也没有防备,直到祖爷爷被打得一跤跌倒,那怪手重新缩回到箱子里之后,才听见高轻慢和吴岩同声惊叫起来。
  二憨却急忙上前搀起祖爷爷:“老爷,老爷你没事吧?那箱子中的怪物……”
  “没事,我没事儿……我突然有点……嗯,内急,我去去就来……”说着话,祖爷爷拿手捂了被打得红肿的脸颊,掉头就往没人的地方走。
  祖爷爷的神态异常,让祖奶奶疑心顿起,她大喝一声:“夏知非,你给我站住!”
  祖爷爷却装没有听见的,撒腿就跑,眨眼工夫就跑进黑暗处躲了起来。
  祖奶奶唤不回祖爷爷,心中生气,抱着孩子走过来,拿眼睛仔细的瞧了瞧那箱子:“来人,给我把这箱子钻几个洞,沉到河里去……”祖奶奶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那藤箱之盖竟然破空飞了起来,就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厉鬼,尖叫着从箱子中跳了出来,向着祖奶奶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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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疯丫头
  藤箱中突现鬼物,而祖爷爷更在此之前骇得闻风而走,事发突然,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失声尖叫起来。
  眼见得那鬼物向着祖奶奶扑将过去,二憨虽然骇得腿脚麻软,可是他忠心护主,抢过去拦在祖奶奶身前,牙齿打着战说道:“……夫人莫怕,有我二憨在此,任什么鬼物也休想……高师长,你还不快一点……还有吴团长,你愣在那里干什么……”眼见得那鬼物跳跃着扑上来,毕竟是心里怕得发慌,忙不迭的向高轻慢吴岩求救。
  那高轻慢果然冲了上来,吴岩也跌跌撞撞的跟在他后面,两人双战恶鬼,只见那鬼物反手一个耳光,打得高轻慢陀螺一样就地转了几个圈,这时候吴岩冲将上来,那鬼物纵身一跃,飞起连环脚,只听砰砰两声,就见吴岩仰面喷出一口鲜血,血光中犹自可见几枚清晰的牙齿。
  这可怜的吴岩,此前他连遭高轻慢暴打,打得嘴里牙齿已不剩几颗,如今又遭遇到凶狠的鬼物,把他所剩无几的牙齿一次性的全部清理了。
  这箱中鬼物,果然是端的厉害,惊走祖爷爷,掌掴高师长,脚踢吴团长,实在是所向无敌。
  打倒高轻慢和吴岩之后,那鬼物更加凶恶,向着祖奶奶扑了过去。
  祖奶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骆大小姐,你有完没完?也该玩够了吧?”
  就听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那鬼物扯落脸上的一张青铜鬼怪面具,果然正是最爱调皮捣蛋的骆家大小姐骆冰花。
  这就怪不得她出掌惊走祖爷爷了,概因祖爷爷表面上看起来老实,实则是个标准的男人,那手掌拍到他的脸上,就嗅到了一缕清淡的女孩子体香。祖爷爷立即知道箱子里边躲着的是谁了,所以祖爷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当机立断,一逃了之,也免得再挨祖奶奶的修理。
  倒是那高轻慢和吴岩这两人笨到家了,早在骆大小姐脸戴面具跳出箱子的时候,祖奶奶就立即从她那少女纤丽的体型上知道来的是这个惹祸精,可是高轻慢和吴岩却先入为主,认准了箱中所藏是可怕的鬼物,结果不幸的惨遭骆大小姐暴打。
  扯落了青铜鬼怪面具,骆大小姐纵身跳上前,先向我爷爷做了个鬼脸,我爷爷开心的回之以鬼脸,骆大小姐乐得咯咯直笑,伸手去掐我爷爷的脸蛋。祖奶奶却顺手将孩子交给二憨:“二憨,看好了小公子,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碰到他……”
  “什么?”骆大小姐勃然大怒,当即绕着祖奶奶兜了两圈:“夏家嫂子,你好凶啊……”
  祖奶奶冷笑:“再凶也凶不过你,是不是?”
  “那是,”骆大小姐洋洋得意:“其实也不是本小姐手段高明,实在你家里的下人太窝囊了,简直是不堪一击啊。”
  “下人?”祖奶奶微微冷笑。
  二憨向来是自居为下人,听了骆大小姐的话倒也没什么,只是高轻慢和吴岩心中那个火啊,可是火归火,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孩子打得鸡飞狗跳,这要说出去岂不得笑掉世人大牙?
  只能是装听不见的,现在他们衷心的佩服祖爷爷的智慧,还是夏知非有智慧啊,提前跑路,也免得人前出丑了……
  总之,没人能够受得了这个疯丫头。
  这时候王福成就要说话了:“骆大小姐,你怎么会躲在箱子里?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猜。”骆大小姐故意白了祖奶奶一眼,白生生的手腕一抖,两只德制转轮枪出现在手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要我猜啊,”王福成慢吞吞的道:“无非不过是大股马贼进犯敦煌,骆大小姐被逼无路,水遁而走……”
  “只猜到了一半……那边是什么?”大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提防疯丫头突然脚步一错,已经闪到了二憨的面前,冲着他怀中的孩子做个鬼脸,拿手去掐我爷爷的脸蛋。奉了主母之命,不许“不三不四的人“碰到我爷爷,但二憨又不敢招惹骆大小姐,急得抱着孩子团团乱转,口中直叫:”骆大小姐……大小姐……小姐……“
  终于痛快淋漓的在我爷爷的脸蛋上掐了一下,疯丫头找回了场子,故意白了祖奶奶一眼:“越是不让我捏,我偏要捏……“
  祖奶奶冷笑:“二憨,把小公子交给骆大小姐……“
  “哎哎……“不得已伸手接着二憨塞过来的孩子,骆大小姐目瞪口呆:”哎哎,这可是你们自己家的孩子……真的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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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知详情
  听祖奶奶吩咐二憨把孩子塞给骆大小姐,王福成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骆大小姐生性好动,调皮非常,谁的话都不听,祖奶奶却拿比她更调皮的孩子困住她,让骆大小姐顿时束手无策。
  而且,有二憨随时侍候在骆大小姐一边,不怕她偷偷将孩子扔掉。
  “说吧,”眼看着骆大小姐直翻白眼,祖奶奶不温不火的道:“外边来犯的马贼,究竟有多少人吧?”
  骆大小姐有心不说,可是她的双手被孩子占着,而且我爷爷还揪住她的耳朵,拼命的想爬到她的脖子上骑着,让骆大小姐手忙脚乱,实在是腾不出心思来调皮,不由自主的回答道:“来的是戈壁中最大一伙马贼翻天龙一伙,足有七、八百人,这些马贼倒不足虑,麻烦的是守军三个营中有一营早已与马贼暗通风声,突然发动,剩余的两营一来毫无防备,二来群龙无首,那团长吴岩,不知死到什么地方去了,结果让人家给打得鸡飞狗跳……”
  听到自己手下竟然有一营发动反叛,吴岩惊心不已,冲上来问道:“反叛的是哪一营?”
  “大胆!”骆大小姐斥道:“大人说话,你这下人乱插什么嘴?二憨你给我抱着孩子,待本姑娘替你们管管家事……”
  眼见得骆大小姐又要做怪,祖奶奶走过去,接过孩子,说道:“骆大小姐,你别调皮,好好回答吴团长的话。”
  “吴……团长?”骆大小姐瞪圆了眼睛,仔细一瞧,突然咭咭咭的大笑起来:“怪不得外边打得鸡飞狗跳,却谁也找不到你吴团长的影子,原来你跑到这儿来玩了……”
  那吴岩被罚舀水,累得狗一样瘫软如泥,又闻知洞外自己的部属遭到袭击,急得眼珠子都红了,此时再遭骆大小姐戏弄,悲愤之下,握紧双拳,望着骆大小姐逼近一步。
  骆大小姐大怒:“你瞪那么大眼珠子干什么?想吃人不成?”
  就见吴岩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来,向后一跤跌倒,竟然是面如金纸,奄奄一息了。大家吓了一跳,急忙围上前去抢救,拍后背掐人中,好半晌,才见吴岩幽幽睁开眼睛,那双阴毒的目光投向骆大小姐,吓得骆大小姐赶紧躲到祖奶奶身后:“你干吗要那么看着我?你的人又不是我杀的……”
  祖奶奶看了骆大小姐一眼:“这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你还只顾捣蛋?还不快点把外边的情形说个明白?”
  “好好好,我说,我说……”骆大小姐如果不调皮,就会很生气,现在她很生气的说道:“马贼是从西北方向攻来的,接应他们的是反叛的第二营,第一营的人马还在军帐里睡懒觉,就被人家围住,乱枪打得一个个满身全都是窟隆眼,汉斯先生和王县长全都被马贼捉住了,倒是第三营的人马躲在北窟,坚决不肯投降,还说什么要不负高参谋之恩,以死回报吴团长……也弄不清那个高参谋是谁……”
  吴岩的目光转向了高轻慢:“高……兄,关键时刻,原来是你救了我……”
  高轻慢闷哼一声:“吴岩,我既然千里来投,图谋你的坏心思不能说没有,可一开始,怎么也得给你把活干好……我自然要带好手下的人,让大家为你卖命了……”
  王福成适时的拍了拍掌,赞道:“高师长好汉子,男子汉不怕做坏事,就怕鼠行狗盗,不敢把话说到明面上……”
  高轻慢感激的看了王福成一眼,没有再说话。
  祖奶奶又问:“那么骆大小姐,你是怎么躲进口箱子里的呢?”
  “笨呐,连这都要问,”骆大小姐撅起嘴道:“我是和汉斯先生,王县长一起被俘的,然后出其不意,连杀了几个马贼,想逃出去,不曾想汉斯和王县长都吓坏了,连逃的勇气都没有,我只好单枪匹马的杀出去,想过去与第三营的官兵会合,不料马贼人多势众,将我追到一条河边,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才想钻进这口箱子里吓唬吓唬你们……”
  祖奶奶了解到了详情,当即将孩子往地下一放:“夏知非,你还不给我出来?”
  就见祖爷爷从王福成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小姝……嘿嘿,我在这里呢……”
  “你们几个给我听着,”就听祖奶奶杀气腾腾的说道:
  “此地是千佛之地,最是祥和平宁,而今那马贼为盗劫国宝,竟敢持火械滥杀人命,这岂可容忍?敦煌国宝,佛祖脚下,岂可任由匪人如此横行?你们几个大男人,就此商量出一个妥贴的法子来,平灭贼盗,恢复安靖,也不枉你们生为男儿大丈夫,你们意下如何?”
  “遵命,夫人!”众男人齐声应道,声音高亢而激昂,吓了骆大小姐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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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2-12 21:4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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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排兵将
  臭男人们聚到一起吵吵闹闹,嘀嘀咕咕,祖奶奶这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骆大小姐,牵起了她的手:“来,骆姑娘,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骆大小姐其实非常想参加大家的商议,可是眼见得众人都对祖奶奶钦服不已,这却更让她羡慕,居然没有再调皮,而是跟着祖奶奶到了一边。
  到了一块干燥的石头前,祖奶奶自己坐下,拉着骆大小姐的手,问道:“骆大小姐,你猜他们会商议出来一个什么结果?”
  “这我哪知道啊,”骆大小姐没精打彩的回答道:“他们为什么都听你的话呢?”
  “他们并不是听我的话,而是愿意听在他们来说有价值的话。”祖奶奶笑道:“骆大小姐你信不信,我听都不用听,就知道他们商议的结果是什么。”
  “噢,你说说看。”骆大小姐半信半疑的望着祖奶奶。
  “那吴岩肯定要马上回去,集结残部,抵抗马贼,高轻慢虽然恨他入骨,可这时候大义所在,也只能一同跟着去,但是他们非常想带上二憨,可是二憨却不愿意……”祖奶奶道:“所以他们商量到最后一个结果,肯定只是吴岩和高轻慢一同回返,而二憨却仍然和我们在一起。”
  骆大小姐慢慢摇头:“就算是吴岩和姓高的一同回去,也无济于事,你可知道外边足有七、八百号马贼啊,实在是杀不胜杀……”
  “所以呢,这个问题,就得由咱们俩个替他们解决了……”祖奶奶道。
  “咱们两个怎么解决?”骆大小姐眨着眼睛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祖奶奶大模大样的抱着孩子站了起来:“从现在开始,你要跟在我的身边,要让这些臭男人看看咱们女儿家的手段,你愿不愿意?”
  “愿……意……”骆大小姐这两个字还没说完,我爷爷就已经爬在了她的脖子上:“从现在开始,你先替我看着小公子……”祖奶奶漫不经心的声音,平淡如砥的响了起来。
  看着我爷爷张牙舞爪的往她头上爬,骆大小姐胆战心惊,有心抱起这个比她更调皮的孩子一家伙扔得远远的,可又实在压仰不住心里的好奇,想知道祖奶奶如何解决掉那七八百号马贼,只好暂时忍气吞声,权充祖奶奶的使唤丫鬟。
  吴岩和高轻慢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祖爷爷、王福成和二憨兀自坐在原地争论不休,到得祖奶奶面前,吴岩居然扑通一声跪下了,这一手连高轻慢也没料到,吓了他一跳。
  祖奶奶却很淡然:“吴团长,男儿膝下有黄金,岂可妄自菲薄?更何况,此时事情还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那大股马贼终究是乌合之众,只要你和高轻慢二人能够协心同力,出去后暂时收拢部众,万不可与马贼死拼,只须拖延时间,届时马贼自会溃散。”
  “怕只怕……”吴岩开口了:“夫人,怕只怕我们支持不了那么久……”
  “嗯?”祖奶奶看着吴岩。
  高轻慢上前一步,替吴岩解释道:“夫人,是这个样子的……由于吴团长与马鸿逵不合,所以西北护军之中,从未曾给吴团长部属发过一块光洋的军饷,这番吴团长守护敦煌,却任由各路高官大肆索要佛像国宝,实是出于无奈……若不如此的话,那军饷更是无处筹借,只怕拖不过三五日,那军心自然涣散……”
  原来是这样,祖奶奶恍然大悟。
  早在洼子沟村庄遇到王道士的时候,王道士曾经告诉过祖奶奶一行,不要相信他们亲眼见到的事情。所以他们入得敦煌之后,眼见得吴岩的军队大肆偷盗佛像国宝,却全都栽到了王道士的头上,就心下狐疑,如今一听吴岩的解释,终于恍然大悟。
  俗话说,养兵千日,养兵养兵,养兵用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堆如小山一般高的银洋,仅吴岩手下的一团人马,一天吃掉的粮食就能堆成一座小山,但国家穷困,连一个铜板都没人给吴岩,这让他如何养兵?
  就算吴岩“深明大义”,坚决不盗国宝,那他一个人饿死也就罢了,那许多吃粮的汉子,凭什么为了他的“深明大义”而要陪他一块饿死?
  善行就意味着花钱,你不损失银子白白让对方受益,如何又能够称得上善行?天大的善行,要花天大的银钱,没钱的人,惶论成就大事,更不要说报效国家了,这也是吴岩一边偷盗国宝,却一边厚颜无耻的自诩忧国忧民的原因之所在。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并不是任何一个人到了吴岩这个位置都会这么干,但是,不这么干的人最终会因为饿兵散去,独臂难支,最终还是让吴岩这种人抢了风头,所以这世上之事,就变得晦涩难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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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2-12 21:4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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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飞仙乐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祖奶奶当即说道:
  “吴岩,你自是治军之人,其中策术,无须我多说,不过我现在可以把实情告之,我们夏、王两家此来,就是为了寻找我们两家祖传的秘宝,那秘宝是什么,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但我可以向你保证,那马贼虽凶,终究不过是疥癣之患,至于你部众的军饷问题,自可让我家知非与那马鸿逵商洽,我想,如果你不是执意与他犯难的话,马鸿逵又何必难为与你?”
  “夫人明鉴。”吴岩竟然重重的叩了一个头。
  祖奶奶浅笑:“吴团长,我们夏家言出无二,我终究不会让你的期望落空的。”
  吴岩以一个堂堂团长的身份,不惜向祖奶奶一个女流之辈磕头,要的就是祖奶奶这句话。
  因为吴岩远比高轻慢更认识到祖奶奶的厉害,概因他吃了祖奶奶的亏太多了,又经过一番“奴役”驯服,心里对祖奶奶已经极度的钦服,竟然莫名其妙的认为如果祖奶奶答应出马的话,就能轻而易举的摆平外边那七、八百凶悍的马贼。
  那么祖奶奶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呢?
  这个答案,不唯是高轻慢不太相信,祖爷爷等人也持否定态度,倒是骆大小姐因为祖奶奶有言在先,说过要让这些臭男人看看“女儿家的手段”,心里倒是信了八成。眼见得吴岩爬起来,和高轻慢二人并肩要走,骆大小姐急了:“哎哎,你们别光给夏家嫂子磕头啊,还没给我磕呢……”
  高轻慢和吴岩装没听见,已自去得远了。
  祖奶奶这时候站了起来,吩咐道:“二憨,背上王大哥,咱们先去那水窟里边好好看个究竟。”
  二憨答应一声,背起王福成,祖爷爷过来搀扶住祖奶奶,骆大小姐跟个丫鬟似的抱着孩子跟在后面,心里老大的不服气,一直琢磨着趁人不注意将孩子丢掉,可这伙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好几双眼睛都盯着她呢,所以骆大小姐这个心眼,摆明了是根本没有可行性。
  大家鱼贯入洞。
  通过被吴岩舀干的水窟,大家走上了那条通道,进了那扇被无支祈的身体砸烂的石门,骆大小姐一进去,就看到了被铁链子捆得蚕茧一样的无支祈,登时欢呼起来:“这里有一只石头猴子,快让我看看……”
  众人大惊,忙不迭的抢在骆大小姐的面前:“不可,万万不可,这是水怪无祈,一旦碰到它,它就会兴风做浪……”
  “什么呀,不就是一只石头猴子吗?”骆大小姐不乐意:“我就不信这东西能比我在沙漠里遇到的干尸更厉害。”
  “你还得非信不可……”祖爷爷气愤的说道:“噢,你还记得自己在沙漠里遇到过干尸啊?”
  “记得怎么样?”骆大小姐反唇相讥:“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我最恨那些市恩挟报的无耻小人!”
  祖爷爷吵不过她,只好扭过脸:“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不能碰到无支祈,那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祖奶奶看这堆人吵得不象话,就问了句:“知非,那不是有一口石箱子的吗?怎么不把这东西禁锢在箱子里?”
  “对了,那箱子里有一支玉笛……”祖爷爷的神态有几分惘然,说道:“还有,你们看这石室墙壁上的飞天图画……这些飞天画得殊是怪异,我总觉得……好象什么地方不对头……”
  石室之中,四壁上确实绘着飞天画像,人物肥腻动人,姿影曼妙无双,灵动之际,无数繁花漫天洒落……但是骆大小姐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上面,她一听到石箱中有一支玉笛,立即急不可耐的冲了过去,一下子打开了石箱。
  “啊!”骆大小姐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你们看啊,这不是玉笛,是蜜蜡的……MY GOD,你们知不知道,在西方,有关蜜蜡形成的理论有三十多种,比这世界上全部的蜜蜡加起来还要多……这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比钻石还要昂贵,有这样一根笛子,足可以买下欧洲的一个国家了……”
  她一个人在那里大惊小怪,大家却全都盯着墙壁上的飞天画像看,祖奶奶是真看,祖爷爷是假装认真的看,而骆大小姐却将孩子放在一边,拿玉笛在手,不管不顾的吹奏了起来。
  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惊叫起来:
  “动了动了,墙壁上的飞天……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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