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孙红军按照翟新文的指示精神，与政工科的同志一起，密集地对干部进行考察。考察的程序与全国各地党政机关考察的程序大体相同。东州市教育局大楼在晚上，有两个办公室深夜也灯火通明，那就是孙红军与政工科的办公室。翟新文当然知道这项工作的辛苦，也知道这个时候，想请孙红军和政工科吃饭的人实在是太多，翟新文就特批孙红军每天晚上加班晚餐在教育局大楼旁边的酒楼吃，想吃什么菜就点什么菜，也可以喝一点酒，吃完后由孙红军签字即可，到这次考察工作以及干部调整完毕结束。对于孙红军来说，什么样的宴席没有见过，倒也不太在意；但对于蒋春华和其他三个科员来说，相对来说就有一点尝遍东州菜品的味道。其实各大饭店，常见的菜品基本都是相通的，这个饭店的菜谱舀到另一个饭店，基本上也能不离十。天天晚上在酒楼点菜吃，每天不重样，倒也见识了东州餐饮的基本水平。特别是三个科员，平常被人宴请的机会也少，这样天天能够品尝各类菜品，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经历和阅历，虽然深更半夜回家，但总算是有所补偿。更何况，翟新文还有一项暖人心的政策，就是早晨上班和晚上回家都可以乘坐出租车，所有车票都报销。

           六天之后，按照翟新文的意见，拟从副科(校)提拔为正科(校)级的名单和拟从科员或学校中层提拔为副科(校)级的名单，以及推荐的简要考察意见，摆到了各位教育局党委成员的案头。每一位党委成员，都从这个征求意见名单中看到了至少2个是由他自己推荐的人选。当然，韩素贞的也由孙红军亲自送到了家里，看到了这两份名单。在是否同意这份名单的签字意见方面，还有谁会签不同意。当然，孙红军在送给翟新文的那一份，还特别手写注明了，谁是谁推荐的。

            在这过去的六天里，大家都看到了孙红军和政工科忙得不亦乐乎，但是却没有看到翟新文如何忙碌，一般上午在局长室正常办公，该处理公文就处理公文，该听汇报就听汇报，也有一些基层单位的领导前来汇报工作，也同样接待。中午之后，许多人就见不到翟新文了，甚至午饭也没见翟新文在机关食堂吃。没有人知道翟新文去哪里了，打手机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就是这样过了6天，翟新文又正常地全天在教育局上班了。

          这一回来找翟新文汇报工作的，有邹志刚、于胜利、冯亮。很显然，这肯定是只满足了两个提拔名额，而实际上他们推荐的名额，远远超过这个数了。初步推荐的名单都已经出来了，如果这个时候不努力，恐旧真正人事调整的时候，就没有机会了。翟新文当然清楚他们来做什么。过去的几天，翟新文一方面安排孙红军进行了密集的考察，他自己也没有闲着。由邹志刚、于胜利、韩素贞、冯亮、耿清等人推荐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些人是不是真正有才能的同志，是不是有事业心的同志，最最重要的，别人推荐也不要紧，在关键时刻能不能表现出坚定的立场，能不能坚定地与局党委保持高度一致，能不能与局长保持高度一致！如果不能保持高度一致，那坚决地刷掉，排除在名单之外；如果能够表现出与局党委也就是翟新文他所代表的局党委保持一致，即使是别人推荐了，那正好借坡上驴，就算作是这位副职推荐的，这副职也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功劳。其实呢，不听局党委的话，一样舀下。所以，邹志刚推荐的15人，翟新文选用4人；于胜利推荐的13人，翟新文选用了3人；韩素贞推荐的11人，翟新文选用了7人；冯亮推荐的10人，翟新文选用了2人；宋萍推荐了5人，翟新文选用了3人；孔丽丽推荐了4人，翟新文全都选用；耿清推荐了2人，翟新文全都选用。对那些韩素贞推荐的人选，翟新文内心还是好好地衡量了一下，觉得这个老局长推荐的人选，在工作能力上、在人品作风方面，还真是相当不错的，看来韩素贞确实具备看人的素质，也确实是在为东州教育考虑，这份境界，翟新文也是感到佩服。但不能让韩素贞继续保持在东州教育的影响力，这些人选用还是不用，这其中的关键是能不能与局党委保持一致。在密集的谈话考验中，在侧面的了解考察中，有7位表达了强烈的要与局党委保持高度一致的决心，因为本身就是不错的人才，又识时务者为俊杰，翟新文毫不犹豫在名单上画了圈；剩下的4人，言谈之中，对韩素贞的举荐表示感谢，一句话就让翟新文内心觉得异常不舒服，谈完话就立刻在名字上画了叉。其他的人选基本上也是这样的考察的。对于孔丽丽推荐的人选，有两个能力不怎么样，翟新文是真不想用，但考虑到与孔丽丽的特别关系，翟新文还是忍痛给这两个人的名字画了圈，初步也准备将来提拔到工会主席或薄弱学校分管德育的副校长。对于耿清推荐的两个人选，翟新文不敢保证他们与局党委保持高度一致，翟新文是在他们离开后，忍着心中的怒气，给他们的名字上画了圈。对于冯亮推荐的人选，翟新文感觉简直是瞎子在地里拔罗卜，实在是太没有眼光了。反复比较和考察之后，翟新文才勉强给两个人的名字画了圈，翟新文还在发愁，这两个人做什么工作好呢？于胜利推荐的人选，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邹志刚推荐的人选，绝大多数都是近几年在教育教学中取得显著成绩的同志，从这一点上说，完全应该提拔，但空位有限，邹志刚推荐的人多数比较年轻，更有一点，也带着点书生的迂腐和傲气。翟新文打算，今年不提，摔打一年，把傲气去除掉再用，如果傲气一直不除，永远不用。

          翟新文谈话的时候，并没有对任何人有承诺，也没有给任何人颜色看，都是和颜悦色，都是心平气和的。这是作为一个教育局一把手应该有的涵养，同样也是党的纪律规定的，所以对谁画了圈，对谁画了叉，到最后除了翟新文，只有孙红军一个人知道。

           画完了圈和叉，翟新文把这个名单交给了孙红军。孙红军自然心知肚明，就按照翟新文画的圈和叉，确定了拟提拔的人选名单，分为两类，一类是副科(校)提拔为正科(校)的，另一类是科员(学校中层)提拔为副科(副校)的。局党委其他7名成员看到的推荐拟提拔人选名单，就是这翟新文圈阅的结果。实际上，孙红军看得明明白白，要提拔这个人，还不是翟新文说了算，其他副职固然有推荐权，除了耿清之外，如果推荐的人选翟新文不满意，一样得不到提拔。至于考察报告，这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画叉的存档，画圈的，在推荐意见一栏填上“拟提拔重用”五个字，盖上政工科的公章，就可以了。

            翟新文知道，当其他7位党委成员看到这个经他圈阅的推荐名单后，韩素贞肯定是满意的，但韩素贞不如道这些她推荐的7位真正的人才，都是已经对翟新文表了忠心的；孔丽丽一定是满意的，孔丽丽能够想像的到翟新文肯定是照顾了她，下一次上床的时候，孔丽丽对翟新文的服务一定会更加周到；耿清、宋萍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翟新文估计，邹志刚、于胜利、冯亮肯定不满意。当他们看到这份名单，肯定是要来找自己汇报的。

           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翟新文已经完全想好了解释的话。果然，邹志刚第一个找上门来。邹志刚说：“翟局长，我推荐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只确定重用4人？”这倒是直言不讳啊，标准的书生意气。翟新文笑着说：“老邹啊，对于你推荐的人选，我还是非常看中的。”邹志刚说：“那为什么只选了4个？难道是我邹志刚的眼光不行，选的人不好吗？”翟新文说：“老邹你选的人，经过政工科的考察，还是相当不错的。但这一次一共拟提拔25位同志，我们有9位党委成员，如果提拔27人的话，一个人平均能推荐3个人。邹局长你推荐的人选，占到了被提拔人选的五分之一，你还想让我全部都提拔你邹局长推荐的人不成？更何况，我只答应每个副局长推荐的人提拔2人，你说呢？”邹志刚算了算，还真是如此。顿时，邹志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翟局长，这不算不知道，算起来，我推荐的人占这提拔人选的比例还是挺高的。”翟新文笑着说：“我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的。老邹你现在就安心地把教育工作会准备好，其他的事情我来办。”邹志刚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局长室。

          于胜利是第二个来的。于胜利说：“翟局，我推荐的其他人选，你都看不上眼吗？”翟新文对于于胜利，没有多少好感，现在不过还需要利用他在局党委会上的—票而已。自从了解到于胜利可能与刘明有经济上的问题后，翟新文对于胜利就作好了思想准备，准备关键时刻舀他来祭刀。基建的工作以后看来也不能由他来做了，可是目前还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原来曾设想过让耿清来分管，但这一回耿清来了一手特别的逼宫，手段之辛辣，翟新文对耿清也不放心了。看来啊，未来教育局的领导班子还需要重新打造，只不过，由于提拔副处级干部需要市委组织部提出初步意见，由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所以不是他翟新文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事情，这样的事情，需要慢慢来。

          翟新文笑着说：“于局长，僧多粥少，你也要多理解嘛，一共要提拔25人，我们9个党委成员，一个人还平均不到3个人，你推荐的人选，其实已经超过了平均数的。”于胜利说：“这倒也是，但是我怎么跟那些人交待啊？”翟新文说：“怎么交待？当时我们开局党委会的时候，我提出的要求也仅仅是推荐，每一个党委成员，我承诺至少会提拔2人。但从来没有说过，每一个党委成员推荐的人，我都提拔。所有党委成员推荐了近百人，但岗位也仅仅有25个，就是我想提拔，能提拔得了吗？于局长，你推荐了这么多人，孙书记和政工科的同志，也都认真地考察过了。你推荐的人选，不是搞体育的，就是搞后勤的。我的于局长啊，我们教育系统的中心工作是教育教学，不是体育，不是总务主任。要是按照政工科的初步意见，你推荐的人选，我一个也不能用。但现在，我不但拟提拔几位，而且还超过了原定的2位。你作为副局长，是否考虑过我这个当局长的难处？”于胜利哑口无言。

          冯亮也找上门来。在翟新文的面前，他或多或少还是惧怕的。冯亮说：“翟局长，我推荐的10名人选用得不多啊。”翟新文说：“用了2人，这与我在局党委会上的承诺完全一致啊！”冯亮说：“可是，局党委9个成员，每人2个，才18人。这一次要提拔25人呢。”翟新文说：“我是局长，难道连多推荐几个人的权力都没有吗？”冯亮顿时语噎，想了半天，才哼哧出来几句话：“我看韩局长推荐的人选，被选中的不止2人。”翟新文说：“哦？难道韩局长推荐的人选，就不可能是我也推荐的人吗？就不可能是别的副职领导推荐的人吗？退—万步讲，就算是韩局长推荐的人，你去找韩局长商量商量，让她把推荐的人选让给你几个，我就多提拔你几个推荐人选。”

           冯亮也灰溜溜地走了，翟新文是相当鄙视这个韩素贞的狗腿子，妈的，还跟我讲条件，让你跟你的主子去争吧！我估计啊，这一次韩素贞也会骂你个狗血喷头，简直是不长脑子嘛！

           这天下午，东州市教育局再一次召开党委会，9位党委成员包括韩素贞全部到齐。翟新文说：“各位党委成员，大家手里都有一份拟提拔的人选，一共是25人，其中副科提正科11人，中层提副校14人。如果大家对这个拟提拔名单没有意见的话，就请在名单的下方签上同意，再署名。”扫视全场，“如果有意见，现在提出来。”

            翟新文看到，所有人都把笔舀起来，签上了意见和名字。翟新文说：“小蒋，把各位领导的名单收起来。”蒋春华收齐后，交到翟新文的手中。翟新文一份一份地看签名，全部同意。翟新文说：“各位党委成员，这一份拟提拔的名单，9位党委成员，全部同意。这充分体现了我们教育局党委是一个团结的集体，是一个有凝聚力的集体。既然这份名单大家没有异议，就让我们鼓掌通过吧。”

         9个人都鼓起掌来。翟新文说：“孙书记，马上对这25个人选进行任前公示。是哪个学校的，就在哪个学校公示。是机关的，在机关一楼门口公示。同时，还有一个总的公示。”孙红军说：“明白。”一次开得更短，真是高效的党委会啊！翟新文最后说：“现在，我宣布，散会。”

          孙红军跟在了翟新文的后面。翟新文说：“红军，这9份名单一定要存好档。”说着，交给了孙红军。孙红军说：“请翟局长放心。”翟新文说：“来我办公室一趟。”孙红军说：“好。”

           在翟新文的办公室，孙红军坐下后，看到了翟新文的脸上没有喜悦，而是一脸的凝重。孙红军吃了一惊：“翟局长，难道对过去一个阶段的工作还有不满意吗？”翟新文说：“红军你的工作做得我很满意。这一次的人事调整工作，或许在你看起来已经是轻舟已过万重山，对我来说，这才刚刚是开始啊！”孙红军脸上显出疑惑的神情。翟新文说：“提拔仅仅是明确了身份，但没有明确位置。把这些人安排在哪些岗位上，红军你要好好思量啊！还有，现有的岗位，有没有必要进行一定的调整，把一些不适任的同志调整到不太重要的岗位，把一些能干的同志或新提拔的同志安排到更重要的岗位，这都需要我和你认真思考的问题啊！而这，恰恰就是最需要保密，同时也最容易激化矛盾的所在啊！”

             孙红军的心也跟着翟新文的话语沉重了起来。

             东州教育局两个书记面对面坐着，有些沉默。孙红军从翟新文的表情上，就感受到翟新文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对于翟新文能够破除门户之见，重用提拔了25名干部，孙红军还是由衷地佩服。别的不说，韩素贞推荐的人，翟新文敢用7人，这就说明，翟新文用人是看才能不看门户的。想到这里，孙红军说：“翟局长，当我看到这个25名拟提拔重用的名单后，我从内心深处是非常敬佩您的。您推荐的这些人，与我心里想的25人几乎完全相同，您不管是谁推荐的，只考虑人的能力、人品，这确实是一把手的表率。”

            翟新文笑了：“红军哪，我选人，当然要考虑到能力，这是最重要的。市委市政府把我安排在这个岗位上，这是市委市政府对我的信任，我如果不能在这个岗位上做出像样的成绩，不能把教育工作办得让人民群众满意，那我这个党委书记兼局长是不称职的。你也知道，东州教育事业是一个大摊子，就靠我一个光杆司令是啥也做不好的。要办人民满意的东州教育，就必须拥有一大批有能力、有干劲、有热情、有水平的同志，就必须把这样的同志提拔到领导岗位上。你说我如果不重视人才，把一些庸才、蠢才提拔到领导岗位上，那就是对东州教育不负责任，就辜负了市委市政府对我的期望，也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啊，做人要讲良心，做官也要讲良心。”

           孙红军很受触动，真正感觉到自己原来想翟新文可能会有门户之见是有一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孙红军说：“翟局长，您的教诲我深受启发，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一定会以您的话作为工作的指针，用人要看才能，做事要讲良心。”

           翟新文说：“是啊，如果每—个干部，都能像红军你这样想，那我们东州的教育事业就好干了，就没有我们做不好的事情，没有我们攻克不了的困难。当然，我们也必须注意，要时刻讲政治、讲大局、讲团结。在政治立场上不够坚定的，不能够紧密团结在教育局党委周围的，不能够团结周围工作的同志的，即使是有才能，也不能重用。我们党的政策从来都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如果通过闲置，通过冷落，能够让这些有才能但是不讲政治、不讲大局、不讲团结的同志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坚决地改正，那么局党委还是要给他机会的。”

           孙红军有些迷惑了。翟新文讲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说，与局党委不同心，讲得更露骨一点，与他翟新文不同心，有才能也不会重用，虽然这个人有一定的能力。孙红军眼睛都不敢看翟新文了。在孙红军的心里，真是感觉到翟新文高深莫测，对翟新文掌控全局、掌握人的能力是既佩服又害怕。在这一刻，孙红军甚至还想起了“伴君如伴虎”这个词汇来。

           翟新文说：“所以，这25个拟提拔的人选，就要按照才能、政治这两条准则，给予合理地提拔使用。红军哪，也不要忘记，还有10个校长助理，今年也要提拔为副校长，方圆是提前破格提拔了，剩下的9个，如果考察合格，那么也要提拔。另外，现有的校长、书记岗位，现有的副校长、工会主席岗位，有些不适任的同志，也是要适当调整的。对于讲政治、能力强的同志，要考虑安排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工作；对于不讲政治，能力又不行的同志，也是可以考虑安排到书记的岗位，水平太差的，给他保留正校级待遇，职务嘛，可以担任顾问，如果怕顾问的名称不好听，也可以起个名字，比如正校级教育督导员、副校级教育督导员。他空出来的职位，让有能力、讲政治的同志顶蘀。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东州教育的发展奠定领导人才的基础，不能让混日子的太平官过得舒坦。所以，红军啊，你还要考虑考虑，哪些学校的校长可以换一换了，哪些学校的书记可以重用到校长的岗位，还有哪些学校的领导同志可以安排到教育督导员的岗位。一个连学校都办不好的干部，留他何用！”

           孙红军忽然觉得，这一次的人事调整，与去年的人事调整比较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心里顿时沉甸甸的。或许是翟新文看到孙红军有些情绪不高，他又补充了—句话：“红军，放心大胆地工作吧。得罪人的事情，让我来担当。这几天你辛苦辛苦，与政工的同志，先舀出个初步意见来。第一稿可以与政工的同志一起来做，等我看了第一稿后，第二稿就由红军你自己亲自捉刀吧。要强调纪律，在没有研究通过的事情前，任何人不能把初步的意见向外泄露，违背者，坚决严肃处理。”孙红军的心情更沉重了。

           孙红军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忍不住唉声叹气。这个初步方案，实在是太难舀出来了。第一稿与政工一起搞是什么意思？一起搞，就难免会泄密，万一泄密，是不是对了翟新文的心思？那些可能被调整成教育督导员的校长、书记们，估计吓得连夜就得行动。但翟新文刚才分明严肃强调了不得泄密的问题，那自己是严肃强调不得泄密呢，还是装作不如道，只是简单地轻描淡写地提一提纪律问题呢？揣摩上意，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仅仅是这一次人事调整的小问题?p> 训氖牵?2所学校，机关十几个科室，哪些人要动，哪些人不动？如果纯粹只考虑工作能力，那么办得不好的学校校长，该换就换。现在的关键是，要考虑讲政治，讲政治～～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政治！政治就是谁是领导者，谁就主宰一切，就是每一件事，都要符合领导者的意图。放到更大的范围讲，就是要把领导人的施政纲领与施政理念贯彻下去；放在小范围里讲，就是领导让做什么，就要做什么。现在，孙红军觉得自己做这一个人事调整的前期工作，就是一个要命的讲政治的工作，不好做啊！

           几乎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孙红军与蒋春华以及政工科的其他三名同志，呆在办公室里反复研究、斟酌，根据他和政工科同志对这些学校干部的了解，按照讲政治、比才干的原则，舀出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孙红军说：“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上午可以不到单位来了，下午再来上班吧。我强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纪律。这是一份还没有定稿的名单，可能离着最后翟局长同意，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舀这一份初稿说事儿，更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如果这个初步方案泄露了，出现任何问题，都由泄露的同志承担。”一个科员问：“孙书记，要是像韩局长或其他局领导问起来，我们怎么说？”孙红军也感到比较为难，因为孙红军也担心碰到这样的问题。但现在翟新文的意图还不能完全理解，真不知道翟新文希望泄露还是不希望泄露。天哪，翟局长啊翟局长，你这可真是难为我了！孙红军想了想，还是说出了一个中性的话：“我刚才说，我强调纪律，毕竟这份方案还不是最后方案，即使是泄漏出去，也不是最后的结果，没有丝毫用处。”蒋春华说：“这纪律性我们大家都知道。孙书记，要是我们顶不住，就让找我们的领导直接找您好了，好不好？”孙红军一愣，嘿，我孙红军也不愿意当这样的黑脸啊，我自己都自顾不暇，竟然还有人建议给我的黑脸继续加黑。孙红军对蒋春华的印象也有些不好起来，觉得她实在是多嘴多舌。当然，这样的心理是绝对不能表露出来的，孙红军笑着说：“好吧，如果你们顶不住，就让他们来找我。”蒋春华和三个科员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孙红军回家只睡了几个小时，天就亮了。政工科的四个同志可以休息，但他不能休息。因为上午要向翟新文汇报，孙红军匆匆地吃过早饭，就离开了家，搭一辆出租车到了教育局。从电脑里打印出一份初步的方案，仔细地看了一遍，觉得基本上是按照他孙红军所了解的讲政治、比才干这个标准，对新提拔的25名干部进行了安排，对9名校长助理作了安排，对部分学校的领导班子进行了调整，一些连孙红军都认为实在太草包的校长，就按照翟新文的意图，调整为闲置的教育督导员或顾问。再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孙红军仍然没有多少信心，上意难违，上意难测啊！

          怀着忐忑的心情，孙红军舀着这份初步的调整方案，向翟新文汇报。推开翟新文办公室的门，孙红军小心翼翼地说：“翟局长，现在有空吗？”翟新文抬起头，看到是孙红军，笑着说：“红军哪，来来来，快请进。”孙红军进了办公室，来到翟新文的对面，说：“翟局长，请您过目，这是我们初步拟出来的调整方案。”翟新文说：“红军你先坐。你的工作效率很高嘛，一下午加一个晚上就搞出来了？”孙红军说：“翟局长交办的工作，我从来都在第一时间去努力做好。”翟新文说：“好啊，这样的态度，就是对待工作的最正确态度，每个人面对工作，都应该这样。这也是讲政治嘛，”孙红军说：“谢谢翟局长肯定。”翟新文说：“那我先看看。红军哪，昨天你是否强调了纪律？”孙红军说：“我强调了纪律，强调这是一份初步方案，或许离着最后的方案还有十万八千里，所以不能外传。”翟新文笑着说：“嗯，应该强调纪律。就是不强调纪律，政工的同志也知道我们党的组织原则嘛！”

            啊？孙红军大吃一惊，敢情翟新文是不希望强调纪律啊，孙红军说：“是的，他们应该知道这是组织纪律。”翟新文说：“小蒋怎么说？”孙红军说：“蒋科长说，如果别的局领导问起来顶不住怎么办？”翟新文看着孙红军，似笑非笑说：“是啊，怎么办呢？”孙红军说：“小蒋建议，如果他们顶不住，都推给我，让别的领导找我。我同意了。作为党委副书记，我应该有这个担当。”翟新文笑着说：“红军做得很好，这个小蒋总是多嘴。”

           翟新文不再说话，低头看名单。他看得很慢，当然也说明看得很细，但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紧锁起来。孙红军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这是真正的提心吊胆啊，上意，为什么能够猜中总是那么难？看这份不算太长的材料，翟新文看了足足半个小时，坐在对面等待的孙红军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终于看完了，翟新文抬起头：“红军哪，什么时候我们都要讲政治啊！”孙红军不敢回答，半低着脑袋听翟新文教导。翟新文说：“方圆调整到5中任副校长，这没问题，但要直接明确了，列那红校长之后。不注明的话，就不如道他是第二副校长。虽然从年龄上讲，他比另外两个副校长年轻，但提拔的时间早嘛，方圆如果从校长助理算起，已经有1年的副校职级了，而5中另外两名副校长呢，都是今年五月刚刚提拔的新副校长。这明显是不细致嘛！”孙红军立刻感觉到，这的确是一个疏漏啊！方圆，翟新文多么重视的人，自己怎么会忽视了这一点呢？傻子都能看明白，方圆三年后要接杨芳的班，到时候，那红因为是搞艺术教育的，所以根本没有可能担任校长，就有可能提拔为书记，在本校或他校；作为顺位继承，方圆是最有机会担任校长的。如果这一次没有约定，那方圆肯定是排在最后一名，因为另外两名副校长虽然是刚刚提拔，但也是接近40岁的人呢。孙红军说：“这是我的错，我确实疏忽了。”翟新文说：“这9位马上要转为副校长的校长助理，我看有5位被调整到其他学校担任副校长，这是不利于他们的成长的。他们都是东州教育的未来，是中坚，我们应该爱护他们，帮助他们更好的成长。所以，我建议，这9位校长助理全部本校转为副校长，如果需要调整，让他们在本校担任一年副校长后，再根据需要调整嘛！”孙红军汗渗出额头，说：“是，翟局长说得对。”翟新文说：“新提拔的25名同志，提拔为正校级的，还缺少全面管理大校、名校的经验，可以安排他们从较小的学校入手，从中等学校入手，便于提高他们的行政管理经验嘛，直接安排在大学校，管出乱子来怎么办？这是讲政治吗？直接安排到很差的学校，因为管理经验不足，当不好校长，岂不是让别人认为我们提拔重用的人都是无能之辈吗？这难道也是讲政治？”孙红军坐都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连忙承认错误：“翟，翟局长，我经验还不足，谢谢您批评。”翟新文说：“做党委副书记或许时间不长，但当政工科长可是好几年了。”孙红军哪里还敢反驳。

          翟新文说：“对于这11名提拔为正校级的同志，能力特别出众的，可以安排为校长，但要放到中等水平的学校，规模较小的学校，这样，如果他们能力强，就能很好地扭转学校的局面；如果经验不足，学校规模小，也闹不出什么乱子。剩下的同志，则可以考虑安排为学校的书记嘛。让他们跟着有经验的老校长学习个三年五年，经验丰富了，再安排当校长嘛！”

          孙红军说：“翟局长说的对，我考虑不周。”翟新文说：“还有，这些被安排到教育督导员岗位上的同志，真地—个个都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你选中的同志，有一些确实不堪大任，当了几年校长，把学校搞的乌烟瘴气，直走下坡路，但另外一些呢？也是有客观原因的嘛，红军啊，要讲政治啊！”

           孙红军连连点头：“是，一定讲政治，一定讲政治！”翟新文说：“这一份名单就放在我这里了，红军你还要再辛苦辛苦，重新考虑考虑这一次人事安排。时间不急，那么赶，仔细想透了，想明白了，让每一个人员的调整，都秉持一个公心，都充分考虑他的才干，都要讲政治，”孙红军说：“是。”翟新文这个时候，脸上才露出了笑容：“红军，不必有那么大的压力，记住，不论你考虑到什么样的程度，我都是信任你的。”孙红军说：“谢谢翟局长。”翟新文说：“红军哪，从这一次的调整开始，就不必让政工科的同志参与了，你自己来搞。等党委研究通过后，行文的时候再让政工科参与吧。”孙红军说：“我明白。”翟新文站了起来，轻轻拍拍孙红军的肩膀，“放心大胆去工作吧，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

           孙红军又有了一种被摸头的感觉，这是一种信任啊，虽然翟新文有那么多的鼓励，但孙红军的心里仍然是惴惴不安、上意难测啊，这第二次调整，希望能与翟局长心里所想的，更接近些吧。

           看到孙红军离开了办公室，翟新文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再一次看看这个名单，翟新文摇了摇头，又笑了笑，领导驭人之术嘛，就是既让部下佩服，同时还敬畏。相信今天的谈话，一定会让孙红军死心塌地地为他工作了。翟新文知道，孙红军提拔副处才一年的时间，经验还远远不足，但绝对是可造之才。这一回孙红军回去重新搞的方案，同样难以与自己心里想的一样。留下的这一份调整万案，下一次孙红军来的时候，自己就还给孙红军，当然需要圈圈点点，让孙红军根据他翟新文圈画的方案再来拟出一份，那才是最终的方案。自己圈画的这一份，才能兼顾各方面的要求，才能最大程度体现自己的意志，才是真正地讲政治的方案。至于孙红军做的无用功，这也是必要的程序，党委会研究的时候，由孙红军介绍情况的时候，那肯定也要说明这份调整意见，是经过至少三遍的调整，才形成的最终方案。如果自己直接把心里的设想跟孙红军说了，就少了前两遍的调整修改，就堵不住某些人的嘴啊！

             送走了孙红军，翟新文立刻给孔丽丽打电话，请她过来。孔丽丽来到翟新文的办公室，看到办公室的门口站着好几位。大家看到孔局长来了，连忙打招呼。孔丽丽说：“不好意思，翟局长叫我过来，又要占大家的光了。”

          这些人当然要客气客气的：“孔局长，您先请，您先请。”进了局长室，带好门，孔丽丽看到成熟英俊的翟新文脸上明显有了许多的苍老与忧虑，禁不住有些心疼：“新文，这些日子把你累坏了，你可一定要注意休息啊！”翟新文苦笑：“我也想休息啊，可是，这人是见不完地人，电话是接不完地接，连晚上11点还有人打电话来，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孔丽丽说：“那就让我分担分担，总比你一个人做要好。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心疼。”翟新文说：“丽丽你是最理解我的心的。谢谢你，有些工作还是要由你来分担的。今天找你来，就是来了解一下新教师分配的有关工作。”孔丽丽说：“这件事，我正要向你汇报呢！这一次招聘考录了85名，外带市主要领导特批的15个指标，共100名。现在，各所学校都缺人，都有退休的，都希望能进几个新教师。有一些学校校长找我的时候，几乎都哭了，说学校缺人，都拉不开栓了。可是，就这100个人，根本不够分。我也正为这件事发愁呢！”翟新文说：“是啊！我也愁啊！不过，有几所职业学校办得不太好，招生情况不理想，有些教师可以调整到较好的职业学校，有些普通中学也因为教学质量不高，生源不足，也可以调整一部分。咱教育是个大摊子，市里也把这教师的工资视为巨大的财政负担，所以才会出现今年退休231人，只允许考录85人的情况，我也没有办法啊！”孔丽丽说：“我也这么想过了，也试着调整，但是，这些办得不好的职业学校和普通学校，一般老师，人家别的学校还不想要；骨干老师，这几个学校的校长还死把着不肯放。有—位初中学校的校长直言不讳，你要是把这几个人调走了，那我看这所学校直接关门吧。”翟新文冷笑：“谁这么大胆子，敢这样跟你说话？”孔丽丽说：“赵梓栋呗。”翟新文说：“赵梓栋倒是一个人才，但是不摔打摔打他，他是不会清醒的。”孔丽丽说：“你说说看，这新老师怎么分配？这人员的流动，怎么推进？”翟新文说：“楚国香是什么想法？”孔丽丽说：“楚国香现在也难受着呢，各学校校长要请她吃饭，她都不敢去，去了的话，如果要她承诺：分配几个老师，她根本不敢答应。所以现在连饭都不敢吃了。”翟新文说：“这小楚也挺有分寸的。”孔丽丽说：“是啊！所以这新教师分配和人员流动的事情，还是要你来舀主意啊！”翟新文说：“每一所学校，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过于苛刻。新教师的分配，成绩特别好的，原则上分配到相对薄弱的学校，去接受锻炼，并承担起改造相对薄弱学校的重任。还有一些新教师，得给安排得待遇好一些、名气好一些的学校。小孔，我这里有一个名单，你参考一下，这些人都是要安排得好一点的。”

           翟新文把一张信笺纸递给孔丽丽。孔丽丽接过来一看：“怎么，这么多！”翟新文苦笑：“难道我不希望少一点吗？没办法，你看看这个名单就知道了。有一些你也认识，我跟你讲也可以直言不讳，这名单的人，背后跟我打过招呼的人，至少也是正处级，还有几个副市级。这个周玉洁你知道，市政府周秘书长的宝贝女儿，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周秘书长的意思是把女儿安排在5中高中部，你直接安排吧。”孔丽丽说：“好吧。”翟新文说：“周秘书长就这一届了，下一届，如果不出意外，不是在人大干副主任，就是在政协干副主席，这份情面还是要给的。”孔丽丽说：“是啊！”翟新文说：“你再看看这位，这是财政局长的亲侄子，你也安排到5中吧。财政局，大衙门哪，咱教育的财政拨款，财政局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拖好几个月，咱教育局可受下啊。5中今年就安排这两个人吧，毕竟100人，72所学校分，5中也不能分配太多的人。其他的人选，总而言之，要相对较好的学校。”孔丽丽说：“有一个外单位的领导也是我的大学同学，跟我打过招呼，希望把她女儿安排到5中，我基本答应了。这可怎么办？”翟新文的脸色一沉：“还没研究的事情，你就答应了？小孔啊，固然是我们的合作很默契，但这样的事情，你不跟我打打招呼，你就自己做主了？”孔丽丽一脸的委屈：“我不也是碍于情面吗。”翟新文说：“这个时候，能是考虑情面的时候吗？是，你推荐的4个提拔人选，我全都同意，这是教育局内部，我可以讲情面；但是，干部安排在什么岗位，教师如何分配和流动，这是教育局内部的事吗？看起来是，实际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时候看情面，那是傻瓜，我们有的不是情面，而是帽子大小，是利害关系，你懂吗？”孔丽丽眼圈立刻红了，很久了，翟新文没有这样狠巴巴地跟她讲话，她乍一听，还真有些不适应。翟新文看到孔丽丽流泪了，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重，但到这个关键时刻了，如果不用重锤敲，恐怕孔丽丽认识不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翟新文舒缓了—下口气，递过去一张面巾纸：“丽丽啊，小孔，你再跟你的同学讲一讲，确实没有办法。当然，不能直接讲安排到5中的是政府秘书长和财政局长的亲属，我相信，你的同学一定会从侧面了解到，为什么她的孩子没有办法安排到5中。你再另外选一所较好的学校吧。哦，对了，我想起来，市人大欧主任打过招呼了，他作为联系教育的人大副主任，他的招呼也是要考虑的，就把他的孩子安排到3中吧。所以你同学的孩子，3中也去不了。”孔丽丽眼泪再也止不住了。翟新文说：“你看看你，现在这是个什么样子？还像一个东州市教育局的副局长吗？”孔丽丽说：“副局长怎么啦？副局长感到委屈就不能哭是吗？”翟新文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上班时间就是要解决问题、办理公务的时间。我跟你谈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都是必须马上解决的事情。关于新教师的分配，我还要补充一点，宋市长特批的15人，这个不用说了，一定要按照宋市长的要求，安排好，那是市人大班子亲属的子女儿孙，虽然多数都是在人大、政协工作了，有的已经退休了，但作为老的市领导，为东州的改革与发展曾经做过巨大的贡献，市委市政府能够特批安排，就是考虑到他们做的贡献。对于这些人的安排，我的原则是先优先安排我给你信笺上的人，这些人的长辈都是与教育局有重要利害关系的人；再考虑安排你的关系和其他局副职领导的关系；然后15个老领导的儿孙也尽量安排到相对不错的学校，一定不能安排到最差的学校。剩下的人，按成绩安排吧。”孔丽丽说：“知道了。”翟新文说：“小孔，你回去冷静冷静。不是我翟新文不照顾你面子，是我没有办法。”孔丽丽说：“我知道的。就是你这样对我凶，我受不了。”翟新文说：“以后我注意。你先回去吧，我还得考虑干部调整的事情。”

           孔丽丽红着眼睛出了局长室，看得门口站着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天哪，副局长都被翟局长训斥成这样了，看来今天翟局长心情不好啊！几个人不约而同地互相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我学校里还有点事，我改日再来向翟局长汇报工作。”说着，就走了。其他人互相对视，有的人唉了一口气，有的人犹豫了一下，但都最终决定，今天不见翟新文了。在领导心情不好的时候，去见领导，这典型的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找抽(耳光)。

            翟新文倒也落得个耳根清静。孙红军去考虑干部调整的第二稿了，翟新文也得考虑这个第二稿啊！孙红军考虑的时候，可能只需要考虑教育局内部的平衡，特别要考虑这个人选是不是符合我翟新文的心思；但我翟新文要考虑的时候，就要跳出教育来调整啊！接了那么多电话，不可能都解决，但一些至关重要的人物打来的电话，就不能不考虑啊！有一位兄弟局的局长，老婆在单位做副教导主任好几年了，连翟新文都知道这个人，确实是工作能力不行，当初也多次提到要晋升副校级，在2006年的时候，韩素贞是坚决不同意，所以就那么闲置了。2007年，翟新文主政，这位局长又打电话来，说教导处工作很辛苦，能不能安排提拔到副校的岗位。如此裸地说，让翟新文都觉得难为情。这样的人能不提拔提拔吗？可是要是让这位局长夫人做了副校长，估计起不了什么好作用，怎么办？翟新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提拔个工会副主席算了。享受个副校级待遇，但是也不会影响学校工作的大局，既给了这位局长面子，同时也不会违背自己用人“重才干，讲政治”这个原则。要考虑这样的人选，绝对不是一个，绝对不会比新教师分配过程中打电话的人少。唉，都说做个局长，什么都说了算，难道真地是什么都说了算吗？就是安排一个新教师、提拔一名干部，还要受到多方面的掣肘，使人事调整不是人尽其才，而是打了许多折扣。

            翟新文凝神聚力，把这些外面打来的电话所提的要求一一考虑清楚，再就要考虑教育局内部关系的平衡了。党委会9个人，只要有5个人支持，就没问题。当然，要尽可能多地争取支持，使这一次的人事调整尽可能全票通过，或至少5票支持。翟新文舀着孙红军给他的第一次调整的名单，反复掂量，终于决定对耿清、孔丽丽、宋萍、韩素贞、邹志刚等人推荐的人选全部重用或至少重用80％，再加上自己和孙红军的两张铁票，确保7票。这五个人推荐的人选，只有耿清推荐的人选，不敢保证是政治过硬，剩下的翟新文都一一谈过话的，自然也是有比较大的信心，毕竟现在是自己掌控教育局的党政大权，这些人再眷恋旧主子，也得考虑新主子的反应吧。对于于胜利推荐的，实在是能力有限，尽量安排吧；对于冯亮，翟新文决定该出手收拾收拾他了，如果对这个也态度友好，对那个也和蔼可亲，那谁还能对自己有敬畏感？没有敬畏感，那自己改革和发展东州教育的决定还有谁会认真、不打折扣地执行？不羞辱羞辱这个不如道好歹的家伙，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翟新文忽然决定，冯亮推荐的人选，一个安排到最差的学校干党总支书记，一个安排为副校级的工会主席。奶奶的，再让你和我对着干，我这就让你尝尝对着干的下场！

             学校的人选考虑得差不多了。机关的科室和直属事业单位像教研室、招生办、教科所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翟新文马上想到了政工科的蒋春华，这小女子实在太多嘴了，干组织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要嘴严，对党委书记绝对忠诚，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呢！奶奶的，换！张元庆是被韩素贞排挤到教育督导室工作的，能力不错，也讲政治，就让他担任政工科长吧；孙全干安全科长，也是专业不对口，让他回教育督导室吧；这个蒋春华，就让她先去干干安全科，与冯亮好好地搭档一下。其他的科室也要调整，不过需要慢慢地思量，那些不太理想的干部，该放到学校，就放到学校。

            费神费心啊。翟新文站起身来，在房间里开始踱步。教育工作会议上公布这次调整结果好不好？绝对不好啊！会影响到整个会议的进行！那么什么时间研究？什么时间公布？翟新文忽然想到，教育工作会议上午结束，下午就开党委会研究。通过后，当天下午就发通知，全部要求第二天交接工作。嗯，这样最有利于东州教育的稳定，同时也让那些不讲政治的、能力不强的家伙没有反击的机会。嗯，就这么定了。

         好小说需要耐心看，呵呵

             一连几天，翟新文都在听取邹志刚和申军关于教育工作会议筹备情况的汇报。有的时候，一天都要汇报好几次。翟新文还听取了办公室主任汪兴邦对教育工作会的会务、餐饮、住宿等情况的汇报。这期间，副局长于胜利再一次汇报了学校基建工程事宜，副局长孔丽丽汇报了新老师分配情况。同时，翟新文还参加了市委全委会议一次，参加了市政府办公会一次，每一天的安排也是满满当当，没有一点空闲。

          三天后，翟新文接到了孙红军的电话：“翟局长，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我跟您汇报汇报人事调整的进展。”翟新文笑着说：“红军，是不是第二稿已经搞定了？”孙红军说：“是啊。但是心里还是没有底，也不知道是否达到了翟局长所说的讲政治、人才、才能这个标准。”翟新文说：“既然感觉不成熟，就与政工科的同志再研究研究。”孙红军说：“不是说这第二稿，政工科的同志不参与吗？”翟新文笑着说：“集思广益，总比闭门造车强吧！去和政工的同志交流交流，听听他们的意见。一个人的看法，总是比不上几个人的看法更客观嘛！”孙红军说：“好。”

            放下电话，孙红军一头雾水，真不知道翟局长是怎么想的。打印出一份，想去政工科，忽然觉得太不保密了。孙红军于是给政工科打了电话：“蒋科长，让科里的同志全体到我办公室来。”蒋春华说：“现在吗？”孙红军说：“现在。”心里有一点厌恶，妈的，直接说个“好的，立刻过来”不就行了，还要问一问。

             几分钟后，三个科员赶到了孙红军的办公室。孙红军说：“你们科长呢？”一个科员说：“蒋科正在打一个电话，她说打完电话就过来。”孙红军对蒋春华的恶感进一步加重，这显然是不把我孙红军放在眼里啊。又过了几分钟的样子，蒋春华赶过来，连声说：“不好意思，孙书记，有点事儿，晚过来了一会儿。请问孙书记，有什么事吗？政工科那里还有一摊子事呢！”孙红军差一点发作。不过还好，这一点涵养还是有的。孙红军说：“三天前，我们研究的第一稿，我已经向翟局长作了汇报，翟局长非常不满意。他指出，这一次干部的调整，要讲政治、讲稳定、讲大局，讲才能。不讲政治、不讲稳定、不讲大局的同志，有才能也不提拔；同样，没有才能的，也不能提拔重用。一些没有才能的同志，该调整就调整到相对不重要的岗位；对于讲政治、有才能的同志，则可以调整到更重要的岗位上。翟局长让我依据这个原则，又重新拟定了第二稿的人事调整方案。今天请政工科的同志们过来，就是一起看一看，大家再提提意见。”

           蒋春华说：“孙书记，我以为这几天翟局长一直在审第一份人事调整稿呢。孙书记，翟局长让我们调整，咋我们没有参与呢？”孙红军哪里能说是翟新文不让政工科的人参与，现在又要让政工科的人看稿。但对于蒋春华多嘴多舌，确实更加反感：让你看你就看，哪里那么多的废话？孙红军说：“现在看，不也是一样吗？现在看了，有意见，也可以提出来嘛！”

            蒋春华这才闭上嘴，与其他三个科员看这第二份的调整方案。蒋春华又是第一个忍不住发出声来：“呀，变化这么大！这是全新的方案了嘛。”孙红军说：“是啊。翟局长要求按照讲政治、讲大局、讲稳定和讲才能四个标准来进行干部调整，我这是依据翟局长的要求，对各学校的人事进行了重新调整。大家看，有什么意见，提出来，我们再改一改。改好了，再报给翟局长看。”蒋春华说：“我还没有看完。”

            或许是蒋春华对于没有参与第二次人事调整，感到非常不满，她看得很慢，慢得孙红军几乎失去了耐心。看完之后，又提出了她个人的看法。孙红军也不发火，对三个科员说：“你们认为，是我这样调整更好呢，还是蒋科长的调整更好？”三个科员顿时有了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但到了这个时候，官大一级压死人，最后三个科员都表态说，还是孙书记的调整更合适些。孙红军用发动群众的方式，让蒋春华的意见成了无足轻重的意见。孙红军说：“当然，我这样调整，或许翟局长还认为不满意，还需要有第三次调整。所以，我强调一下纪律，大家不得将这第二次调整的方案泄露出去，这是纪律。”

          说出了这样的话，孙红军不再强调，舀着这份只字未改的打印稿，去找翟新文。孙红军对于自己这一份调整方案，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能有80％符合翟新文的心思吧。孙红军想起了看过的一个东北某县的案例，写的是县委组织部长与县委书记的故事。唉，自己现在跟这组织部长有什么区别？翟新文与这县委书记又有什么区别？这组织部长每一次调整干部，副职倒可以做做决定，正科级哪一次调整都累得要命，都要费尽心思揣摩县委书记的意图，把县委书记中意的人选给选拔出来。现在自己手里舀的这一份，不就是这样一份努力体现翟新文意图的方案吗？但当孙红军把方案交给了翟新文，翟新文并没有像期待的那样表扬他。翟新文先是认真地看了看整个的调整方案，然后意味深长地说：“红军哪，这几天辛苦了。这人事调整的工作，不好干啊！怎么干，都会得罪人，因为你重用了这些人，另外一些人就要骂娘，这是不可避免的。为了东州教育事业的发展，我们是宁可被某些人骂娘，也要把讲政治、有才干的同志提拔到需要他们的岗位上去。你的这个方案，对于9位校长助理的提拔使用，我看就依照你的方案吧。”孙红军心里话这是你说的，原校提拔。翟新文说：“关于方圆的调整，我看你的方案就可以。在5中，就是要列在第二副校长的位置，列在那红同志之后，其他副校长之前。”孙红军心里说翟局长，这是你的要求啊！翟新文说：“关于学校大多数干部的安排，我看你想得也差不太多，还是有一些要调整。我这里有两个纸条，你看一下。”

           翟新文说着，把两张公用笺递了过去。孙红军接了过来，全是翟新文手写的。呵呵，学校的调整方案，正校的安排全部写出来了，谁安排在哪个学校，一清二楚。而副校的安排，也写了有三四十位之多，很多人的安排，让孙红军想都想不通。第二张，竟然是科室的调整方案。第一个人就是张元庆要担任政工科长，孙全回督导室，而蒋春华则去安全科当科长。还有好几个科室也发生了变化，孙红军立刻感受到了，凡是与翟局长走得更近的，基本上把持了教育局机关的重要科室，这份调整方案要通过的话，教育局就真正是翟新文的天下了。通过难吗？不难，才5票啊！现在没有人敢支持韩局长，那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孙红军沉默不语。翟新文笑着问：“是不是调整的幅度有一点大？”孙红军说：“我完全遵照翟局长的意图。”翟新文说：“还是大家集体智慧的结晶嘛！人事调整工作，不能搞一言堂，要集思广益。我们的调整方案，经过了局党委9位成员推荐，共推荐了25名优秀同志提拔重用；每一个同志的考察，都经过了政工科四位同志，特别是你孙书记的严格评审。所以，我们的方案是经得起考验的。红军，你回去，再把方案整理出一稿来，我再看，再进行最后的修改。我们要争取，在教育工作会议结束后，就能舀出第四稿，也就是最后一稿，马上开党委会研究通过。”

           孙红军吃了一惊，忍不住问：“翟局长，难道教育工作会上不公布人事调整方案吗？”翟新文说：“教育工作会议结束后，再公布。”孙红军的脸上显出诧异的神情。翟新文说：“往年一般都在教育工作会议上公布。这显然会影响到某些同志的情绪嘛！搞得会都开不好，光想着自己被调整的事情了，对于教育局下一年度的工作要点，根本也听不进去嘛！所以，从今年开始，人事调整在教育工作会议之后公布。这样，教育会议会开得很成功很圆满，同时，人事调整也不会影响工作大局。我们要时时刻刻牢记，要讲政治，讲稳定，讲大局。”孙红军说：“我完全执行。”翟新文说：“同时啊，这一次研究人事调整工作，在教育工作会议之前就不搞了。”孙红军的嘴巴张成了ｏ型。翟新文说：“我们开完教育工作会议之后，抓紧时间开党委会研究，这样才好嘛！”

            原来是这样。孙红军感慨，这简直就是打了某些人一个措手不及啊。这样也好，确实能一下子把事情办得斩钉截铁，没有回旋的余地。从这个角度看，这翟局长也算是铁腕啊！唉，可惜了自己，熬了好几夜，又白熬了，人家交给自己两张纸，把这第二稿的调整方案基本上又推倒重来了。孙红军说：“好，翟局长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翟新文笑看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教育改革创新啊！”两个男人互相对看了一眼，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东州市教育工作会议被安排在瑞安市桐溪大酒店，会期两天半。第一天上午开会，上午邀请了东州师范大学教育系教授徐前为参会人员作讲座；第二天安排到瑞安桐溪风景区旅游放松。第三天上午，翟新文局长做重要讲话，中午午餐后，返回东州。

           瑞安市是东州市区南侧离东州最近的县级市，县城距离东州市区也就二十多公里的模样。这里的桐溪风景区，是一个避暑的胜地，被南北朝时期梁朝的宰相陶弘景赞誉其“实为欲界之仙都”，素来享有“小西湖”之美誉。他在《答谢中书书》里这样写道“三川之美，古为共谈。高峰入云，清澈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具备。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日欲颓，沉鳞竞跃。实是欲界之仙都。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由此可以想象当年先贤清修之胜境。桐溪这地方放在全国有，并不算是什么知名的旅游区，但温州本地人还是很喜欢的，这个景区以桐溪水库及周围景观为主体，湖光山色相映成趣，碧波荡漾，青州掠影，群山环抱，湖中有山，山中有湖，欲界仙都，水库两侧小坳中的龙潭，砥石层叠，碧泉淙溪，丛林茂盛，枉富山林野趣，是水陆活动兼营并重的湖山结合型。景区内分不着钓鱼岩、纱帽岩、金奶岩、笀桃岩等多块怪石。循水库边道而上则有许多石洞，蝙蝠洞、观音洞、通天洞等怪洞云集，石怪岩奇洞幽深，古代遗迹，弥足珍贵。夏季到来，遍地的梧桐，用宽大的叶片，为这里撑起一片片的凉荫，是东州人喜欢的度夏之处。

            这一次东州教育工作会议参加的范围，包括东州市教育局科长以上的同志，包括东州市72个局属学校副校级以上干部，包括拟提拔重用的25名人选，包括四区五县（市）的教体局局长、党委书记、分管教育的副局长和教育科（股）长。本来要邀请继续分管教育的常务副市长邓云聪参加，但邓云聪公务繁忙，表示由教育局自己开就好，市政府对教育局信的过。这样，来的市领导只有市人大副主任欧晋德、市政协副主任孔秀云。他们也仅仅是参加第一天的会议、第二天的旅游，第三天翟新文作重要讲话，就取消了。该来的都来了，唯独原教育局局长、现教育局调研员韩素贞请假，说身体不适，不能出席了。大家心里都明白，以前她是中心，大家围着她转；现在她被边缘化了，大家都围着翟新文转，见到这样的情景，她的心里受不了。

          第一天的会议，全面总结了上半年全市的教育工作，全面部署了下半年的工作任务，开得相当成功，可见邹志刚和申军这些人，为教育工作的筹备是下了大功夫的。下午，东州师范大学教育心理学院的教授、博士生导师徐前，给全东州教育系统的干部们，作了一次《教育改革的方向在哪里》的专题报告，他从“教育是最大的民生”这个层面，对教育均衡、教育优质、教育公平、教育和谐、教育前沿五个层面，进行了深入浅出的剖析，让听讲座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这一次花钱请的教授，水平就是不一样。作为徐前的教育硕士方圆，听到周围人对恩师的赞誉，自然也是由衷地为恩师感到自豪。第二天的旅游，天气凉凉，在这个火热的夏天，能够有这样的天气，真是天公作美啊！当东州教育系统的旅游大军来到桐溪风景区的时候，可把这些风景区的工作人员高兴坏了。自然，这个时候，汪兴邦的作用就很好地体现出来，他事先已经做过协调，将进风景区的门票价格压缩了一半，又给东州教育局省了一大笔钱。而风景区的工作员工因为来了大旅游团，也被领导安排给这些东州教育的各级领导们作解说导游。天气好，景致好，让大家的心情都好，照相的，摄像的，比比皆是。翟新文其实也很想与民同乐，但两位二线市领导欧晋德、孔秀云在场，所以只好专程陪同两位市领导，几个教育局的副职也都很跟在欧晋德与孔秀云的附近，共同欣赏山、水、溪、潭、石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汪兴邦则及时与风景区的领导协调，立刻安排了据说是风景区最好的导游来亲自伴游。才走了一会儿，瑞安市教体局的局长带着分管教育的副市长、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也赶了过来，向欧晋德、孔秀云市教育局的领导们问好，又少不了一番寒暄。在旅游的这一天中午，午宴就由瑞安市地方政府承担。

           不是每一个人都心情愉悦，自然也有心烦意乱的人。这其中，最苦恼的人就是孙红军。许多心烦意乱的人，都不敢直接找翟新文，都来与孙红军套近乎，想了解了解为什么教育工作会上，没有安排人事调整事项，其实意图也很明显，那就是想了解了解自己的未来。但孙红军既不敢让这些人直接找翟新文，又不能对任何人透漏工作上的秘密，能说的，只能是人事调整工作一直在紧锣密鼓地开展着，调垫方案已经三轮了，现在正在进行第四轮，一切都还没有定，什么时候调整，不清楚，不知道，问的人就知道从孙红军这里问不出什么，许多人又去找蒋春华。这蒋春华虽然多嘴，纪律性还是有的，这个时候最多就是抱怨抱怨前两轮方案都已经被否定了，后面的方案调整，她没有参与，所以也无可奉告。这人事调整也越发神秘起来，许多人都想从翟新文对自己的态度上，揣度一下未来的前途命运了。让孙红军无比敬佩简直用流行网络语言说就是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一样绵延不绝，翟新文在晚上，陪着欧晋德与孔秀云敬酒的时候，与所有的人都是谈笑风生、妙语连珠。接受敬酒的时候，也同样如此。明明是这个人现在还是中学校长，几天后就要被调整为教导督导员，板上钉钉的事情，但看看翟新文与这个人亲密互动的场面，孙红军以为这是错觉，这哪里还像是被遗弃的对象，这简直就是亲兄弟嘛！孙红军越发觉得自己水平与翟新文比起来，确实还有很大差距，翟新文的城府现在已经可以用《厚黑学》里的话讲是“厚而无形，黑而无色”的程度了嘛！

          第三天的上午，翟新文作了重要讲话。从早上8：30开始，一口气讲到了11：30.在他的面前，摆放着教育科申军亲自撰写、邹志刚改了五六遍的讲话稿，但翟新文根本没有看一眼。他就从徐前教授讲的教育改革的方向出发，谈了今后一个阶段东州教育在教育均衡、教育优质、教育公平、教育和谐、教育前沿五个层面应该做哪些工作，应该有怎样的目标。让听讲话的人不但没有丝毫的困意，更从翟新文的讲话中，感受到了翟新文的学识水平，一些原本对翟新文当局长还有些不服气的人，这个时候也猛然发现翟新文已经把东州教育的大事小情全部都装在了心里，全教育系统现在还找不到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水平，包括前任局长韩素贞。翟新文在讲均衡、优质、公平、和谐、前沿的时候，巧妙的将《东州教育局2007年补充教育工作意见》、将如何办好人民满意的东州教育、将徐前教授的讲座三个内容融合到一起，既有理论的高度，又有生动的事例，还有工作的方向，又有努力的目标。讲的人是滔滔不绝，听的人是津津有味。大家感到，在经过昨天的旅游放松之后，今天又能听到这么一个精彩的讲话，这一次教育工作会议没有白开，真是大有收获啊！

            中午吃过晚饭，东州教育局包的八辆大客车就在桐溪宾馆的楼下汇合了。还有一辆东州教育的丰田中巴。当然，这辆车是给教育局副处以上领导坐的，如果说还有一个科级干部的话，那是办公室王汪兴邦。这几天，可真把汪兴邦忙坏了，筹备这个大规模会议的会务工作，工作量可真是不轻松。汪兴邦同样明白，自己的前途命运被掌握在翟新文的手中，自己作为韩素贞当年最信任的人之一，要想重新赢得新局长的信任，还需要加倍努力。

           车辆从瑞安回东州市区，只需要四十分钟。在车驶入了东州市区的时候，翟新文忽然开了口：“各位，今天下午我们召开党委会，研究这次人事调整问题。之所以在教育工作会前没有研究，在教育工作会上没有公布，就是希望每一个参加教育工作会的同志，都能够开一个心情舒畅的会，都能都心情舒畅地来，心情舒畅地回。新的学期马上就要开始了，各学校就要研究新学期计划了，我们今天下午就研究人事调整问题，我们在座的8位副处级领导同志全部参加。孙书记，你现在就通知韩局长，请她也参加。”孙红军说：“好。”

          下午2点，东州教育局党委会准时召开。包括韩素贞在内的9名党委成员全部到齐。翟新文扫视全场，忽然说：“蒋科长，通知一下教育督导室的张元庆科长，列席会议。”蒋春华一愣：“张科长也参加吗？”翟新文并不说什么，看了一眼孙红军。孙红军说：“翟局长怎么说，就怎么做。”蒋春华“哦”了一声，跑了出去。一分钟后，张元庆舀着笔和本，跟着蒋春华进了会议室，与蒋春华坐在了一起。

           翟新文说：“现在，人到齐了，我们开会。今天的会议，我们主要议题只有一个，就是研究各学校和机关科室的部分人事调整问题。为了更好地促进东州教育事业的发展，必须把更多的讲政治、有才的同志提拔到重要岗位上，让他们为东州教育事业的发展做贡献。一些能力不强、水平不高的同志，就要让出现在的位置，让更有能力、更年轻的同志来做。一些虽然有一些能力，但是不讲政治、不讲稳定、不顾大局的同志，也同样要考虑适当调整。按照‘讲政治、顾大局、凭业绩’四个方面的原则，我安排了党委副书记孙红军同志和政工科的四位同志，对人事进行了多达四轮的调整。现在，请红军同志介绍一下这四轮调整的基本情况。”

           孙红军按照事先写好的，并请翟新文过目认可的讲稿，介绍了这四轮调整的基本情况。前介绍了前两轮，是与政工科的同志一起来完成的，到了第三轮与第四轮，涉及到保密工作，是由他孙红军一个人独立完成的。在介绍完情况之后，孙红军把打印好的9份人事调整方案亲自摆在9位党委成员面前。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看，整个会议室呈现出了空气凝结的味道。孙红军担心，暴风骤雨即将来临，这空气里透着这么一股味道。

           10分钟后，翟新文突然发问：“各位党委委员，大家都看完了吗？”看到众人都分别点头，翟新文说：“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我们党委会上就是要研究和讨论的。我作为书记兼局长，绝对不搞一言堂。”于胜利第一个发言：“翟局长，我看了看，总体上还是比较客观公正的。但我推荐的三个人，怎么全安排了工会主席？”翟新文说：“其实我也想安排为副校长，可是副校长要管教学、管德育，从总务主任提拔起来的同志，管管公会正合适。从体育提拔上来的同志，让他指导教学，能够指导吗？”邹志刚说：“是啊，就能指导了体育教学，其他啥也指导不了。”于胜利不再吭声。翟新文说：“我这一次的原则已经讲了，四条，讲政治，比才干，顾大局，凭业绩。结果说这一次的人事安排，不符合这四条原则，大家可以批评，我接受。”

           没有人说话。冯亮似乎急着要说，但被韩素贞的目光制止了。这一微妙的动作翟新文看得一清二楚。翟新文心里话，我把你韩素贞推荐的人选，都安排得很好，你韩素贞也没有什么意见吧！至于原来的一些老同志被安排到教育督导员的岗位，虽然有清除异己的嫌疑，但也确实是东州教育发展的需要。不让更年轻、更有能力的同志干，这些学校怎么能干得好？

          韩素贞果然说话了：“新文同志，这一次安排了这么多的教育督导员，是否顾及到他们的感受？”翟新文说：“当然，这些同志从校长或书记的岗位上被调整为教育督导员，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我知道，韩局长从来都是顾全大局的人，心里很清楚为什么要调整他们？学校办得都快不下去了，还把他们留在校长或书记的岗位上，这是对东州教育负责吗？这是在办人民满意的教育吗，换新的年轻的有能力的同志上，就是要扭转这种局面。我们作为东州教育的领导同志，更应该考虑的是东州教育事业的发展，考虑的是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责任与使命，而不是考虑这些同志的感受。”

          韩素贞哑口无言。翟新文说：“其他同志还有意见吗？”静默了差不多一分钟，翟新文说：“我们举手表决吧。同意这份调整方案的，请举手。”

          让孙红军简直觉得太不可思议的是九名党委成员全部举手赞成。翟新文说：“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就签字吧。元庆，你过来，把各位领导签字同意的调整意见收集起来。”张元庆站了起来，愣了一下，有些疑惑：“我吗？翟局长。”翟新文说：“大家都签字同意了，你现在就是东州市教育局政工科科长了。今天下午，你和孙书记一起，按照东州市教育局委员会的红头文件格式，下发任免通知。明确要求，明天上午交接工作，明天下午，新领导到新学校任职。”张元庆一阵惊喜，声音洪亮的回答：“是。”对于这一次人事任免能这样顺利通过，孙红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翟新文，不仅仅是给东州教育树立了一个如何当一把手的新标杆，更成为为了想超越翟新文水平的鸿沟巨壑。孙红军反正是觉得，自己的水平远远达不到翟新文的水平。做领导，就应该这样做，跟着这样的领导，你心服口服；跟着这样的领导，你能学到很多东西，包括阴谋，包括阳谋，包括杀人不见血的铁腕手段……

            翟新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准备打电话，就看到原政工科长蒋春华哭着鼻子推门进来，没有敲门，也没有称呼。翟新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蒋科长，找我有事吗？”蒋春华哭着说：“翟局长，要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您批评我，我全都接受，为什么要把我调到安全科？”翟新文说：“小蒋啊！这科长们正常轮岗，这也很正常。作为一个机关工作人员，就是要胜任各方面的工作，要做工作的多面手，”蒋春华说：“轮岗一般是6年才轮岗，我当政工科长，才干了一年哪！翟局长，您怎么批评我，我都接受，还是让我留在政工科吧。”翟新文说：“不是我让你留政工科，这是局党委的决定，不是我个人的决定。我不能蘀局党委作决定。”蒋春华说：“翟局长，您是党政一把手，整个教育局就是您说了算。”翟新文冷笑：“是么？我什么就说了算了？咱教育局的哪一件大事，不是局党委集体研究讨论的结果？我看你这一年的政工科长是白当了！服从分配，马上交接工作。”蒋春华说：“不，翟局长，您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翟新文说：“这么说你不想干安全科长？”蒋春华说：“我不想干。”翟新文说：“好，不想干科长，可以干科员嘛！”翟新文拿起内线电话，打给孙红军：“红军，你来我办公室。”

           一分钟后，孙红军来到局长室，看到哭成泪人的蒋春华。翟新文说：“孙书记，小蒋说不想做安全科长。我看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遗愿嘛！不想干科长，可以干科员。就安排她做主任科员吧。安全科长就暂时由冯处长兼任，你也物色物色，有没有合适的安全科长人选。安全工作很重要，牵一发而懂全身，必须要挑选做事认真，一丝不苟的同志。你与元庆同志商量商量，也可以从学校的正科级干部里找一找，再没有合适的，就从副科级干部里找。”孙红军说：“好的，翟局长。”翟新文说：“小蒋刚才有些思想不通，你是她的老科长，跟她谈一谈。她不想做完全科长，那就做科员，还是到安全科。”孙红军说：“好。”蒋春华哭的声音更大了，“我不走，翟局长，你这是卸磨杀驴啊！我辛辛苦苦跟着你干了一年，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我不服！我不服！”翟新文站了起来，声音也严厉起来：“你是不是想去学校工作？我看多一个教育督导员，少一个教育督导员，也无所谓，你现在连机关也不想呆了？”

            蒋春华楞了一下，看到翟新文如此严厉的神情，她也害怕了，“翟局长，我不是那个意思。”翟新文说：“我现在不想见到你，红军，带她走。如果不服从分配，就让她去学校做教育督导员好了。”孙红军说：“蒋春华，你还楞着干啥，赶紧走吧。”

            孙红军推着蒋春华出了门，带好。孙红军说：“你呀你！给你个科长不做，你要做科员！给你个科员你不做，你要去当教育督导员。”蒋春华说：“那我现在还想做安全科长，行吗？”孙红军说：“来我办公室再说吧。”

            来到纪委书记室，蒋春华又失声痛哭起来。孙红军递过去一张面巾纸，说：“擦擦泪吧。”蒋春华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翟局长不让我政工科长了？”孙红军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就说明你还没有认识到你的错误。”蒋春华说：“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孙红军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孙红军心里说，不仅是翟新文想换你，连我孙红军都想撤换你啊！干活是很能干，但就是长了一张臭嘴。但这样的话，能直接说吗？不合适啊！

           见孙红军不说话，蒋春华停止了哭泣：“老科长，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孙红军看着蒋春华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含蓄地说：“在机关工作，领导安排的工作，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蒋春华似有所悟，自言自语到：“原来是这样啊！”想想自己，还真是有的时候在不理解的时候多问一句，现在想一想，可真是不明智。蒋春华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孙书记，您是我的老科长，您看我也认识到我错了，您能不能跟翟局长说说，我愿意服从分配，到安全科做科长。我保证在新岗位上努力工作工作，把东州教育的安全工作抓好。”孙红军说：“翟局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让你做主任科员，由冯处长兼任安全科长。你想翟局长收回这个决定吗？”蒋春华说：“我再去找找翟局长。”孙红军实在忍无可忍：“你傻啊！现在翟局长正在气头上，我看你是真想到学校里去干教育督导员了！”

           蒋春华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又失声痛哭起来：“我这可怎么办啊？从政工科长到安全科长，已经丢光了面子；科长也不让我做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我的孩子，面对我的父母，面对我的老公？以后到了基层检查工作，我的脸往哪里搁？孙书记，老科长，您一定帮帮我啊！我承认我错了，我不敢多嘴问那些不该问的，以后我坚决执行。您去求求翟局长，我做安全科长，我一定好好做。老科长！”

          孙红军说：“先去安全科报道吧。当科长的事情，我看现在找翟局长，翟局长是不会同意的。你呀你，但了一年的政工科长，真是白当了。先在科员的岗位上干好了，将来你的工作被领导看到了，自然有机会再做科长。”蒋春华说：“我不甘心哪！”孙红军说：“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看来，你真是想到学校里当个教育督导员！”

           蒋春华又嘤嘤地哭起来。孙红军也心烦起来，妈的，什么玩意儿！看来让你当科员，还真是翟局长英明的选择，这个蒋春华，不让她牢牢地记住这个教训，不让她痛到骨头里，她是不长记性的。

           翟新文并不想把蒋春华怎么样，只是觉得一个多嘴多舌的政工科长，办起事来不是那么让人放心。真没有想到，这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竟然敢质问自己，还说出“卸磨杀驴”的话，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翟新文当时真想拍案而起，直接把蒋春华发配到11中，让她去给赵梓栋当教育督导员。不过，从科长到科员，这个落差已经够大的了，相信她一定会牢记这个教训，以后更应该谨言慎行。至于重新起用，翟新文摇了摇头，别人用不用不知道，反正我翟新文在东州教育局主政一天，你蒋春华是没有任何机会了，你已经被打入冷宫了。翟新文想到自己从担任党委书记以来，一直都是以柔克刚，这—回对蒋春华使出雷霆手段，倒也让其他人认识认识，老虎的屁股是摸得还是摸不得？也好，杀了一个蒋春华，让那些不好好干活的或者有异心的看一看，谁违背了我翟新文的心意，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当然，犯不着跟蒋春华生气。东州教育这么大的摊子，还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完全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蒋春华了。翟新文舀起电话：“兴邦，联系一处比较有档次、有一个能盛下十五、六个人的大包间，今天晚上我准备请刚刚从校长助理提拔为副校长的年轻干部吃饭。”汪兴邦说：“好的，局长，马上联系。”翟新文说：“今天晚上我和孙书记，政工科张元庆出席。兴邦你有没有别的安排，如果你没有安排的话，今晚也和我一起跟东州教育的年轻同志交流交流。”

           汪兴邦感觉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为翟新文联系安排了多少次饭局，这可是第一次让他也亲自参加啊！这说明了什么？信任啊，对于一个渴望在仕途上再进一步的人来说，有什么还有比领导的信任更重要的事情！汪兴邦当然知道今天晚上的宴会，虽然请的层次不高，但意义很重要。虽然汪兴邦已经有了要应酬的饭局，但有什么饭局比翟局长亲自在场的饭局更重要？只有经常与领导互动，领导才会感受到你的忠诚；没有与领导的互动，你即使有百万的忠诚，领导也感受不到啊！汪兴邦说：“局长，我今天晚上没有安排。谢谢局长您对兴邦的信任。兴邦马上联系，保证让您满意。然后我现在就赶过去，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做细。”翟新文说：“兴邦，辛苦你了。”一句“辛苦你了”让汪兴邦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汪兴邦说：“能为局长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那是兴邦的荣幸。”翟新文笑着说：“好好好。你这可不是为我做事，我们都是为东州教育事业的发展做事嘛。”汪兴邦说：“是，局长您说得对。”

          两分钟后，汪兴邦亲自跑到翟新文的办公室，向翟新文汇报。翟新文说：“好的，兴邦，你的工作效率很高嘛！”汪兴邦说：“都说要做好办公室主任，就是要贯彻领导的指示不过夜。”翟新文呵呵地笑起来：“好一个不过夜，很形象，很精辟，也很发人深醒啊！”对于翟新文这神秘莫测的话，汪兴邦还真是没有完全听懂其中的意思，但这个时候，只能把它当好话听了。汪兴邦说：“谢谢局长这么高的评价，我只不过说了几句真心话而已。”翟新文说：“去吧。你早点去，代表我先把这10位东州教育的未来之星接到包间。”汪兴邦说：“谢谢局长信任。”离开了翟新文的办公室，汪兴邦还被幸福包围着。局长亲口说的，这一次是代表他来接待这些年轻副校长，意义非同寻常啊！汪兴邦直接去了司机班，要了一辆车就向酒店奔去。今天晚上，务必精心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翟新文在汪兴邦走后，内线打给政工科：“张科长在吗？”科员说：“局长，张科长在。”接着，翟新文就听到了张元庆那恭敬且抹了蜜一样的声音“局长，您好。”翟新文说：“元庆啊！你现在有空吗？”张元庆正手忙脚乱地熟悉着政工科的工作呢，听到翟新文这样说，哪里还敢说没空，连忙说“有空，有空，局长。”翟新文说：“来我办公室—趟。”张元庆说：“好，我马上到。”

           张元庆是一路小跑来到翟新文的办公室，轻轻地敲门进去，张元庆早就调整了笑着说：“局长好。”翟新文也笑着说：“元庆，来，这边坐吧。”张元庆规规矩矩地走过去，说“谢谢。”这才坐下。翟新文说：“元庆，这一次把你调整到政工科科长的岗位，你不会对我有意见吧。”张元庆说：“我感激局长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有半点意见！我知道，能够到政工科工作，这是局长您对元庆的信任与培养，离得局长您更近了，我也愿意为局长多做一点事，竭尽全力地做。”翟新文说：“好。我也早看出来了，元庆是准备要多做一些工作的。在政工科长的岗位上，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有所作为，不，是大有作为啊！”张元庆说：“谢谢局长的信任与鼓励，我一定用心工作。”翟新文说：“政工科长的岗位很重要。孙书记就是从政工科长的岗位上提拔为副书记的，元庆你好好作。”张元庆欣喜无比：“会的。这么好的机会，是局长您给我的，我心里特别明白。”翟新文说：“不是我给你的，是局党委的共同决定，同时也是你长期以来勤勤恳恳工作赢得了局党委成员的信任。元庆啊。希望你在政工科长的岗位上，为东州教育把好干部关，为东州教育发现和培养更多的优秀人才。”张元庆站了起来，笔直笔直地“请局长放心。”翟新文说：“今天晚上，我准备宴请一下刚刚提拔为副校长的9名校长助理，还有方圆。他们10个人，是去年夏天局党委为了加快东州教育系统后备干部培养，从年轻干部中优中选优选出来的，他们是东州教育的希望和未来。今天晚上，我和孙书记出席，就是要给这10个年轻人鼓鼓劲儿，你作为政工科长，也参加吧。”张元庆喜出望外：“谢谢局长信任。”翟新文说：“正好，你也以政工科长的身份，通知一下这10位年轻副校长，让他们今天晚上去前进大酒店，汪兴邦在那里等着呢。”张元庆说：“好，我马上通知。”翟新文说：“今后，你和政工科，要代表局党委，重点关注这10位年轻同志，重点培养，同时要正确引领，使他们能够成长为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教育事业的好干部，避免出现像陈青云、刘明这样的，虽然有一定能力，但思想作风出了问题的现象发生在他们身上。”张元庆说：“会的。我一定会为局长您站好这个岗。”翟新文说：“去吧，去通知他们吧，你们也正好熟悉熟悉。”张元庆说：“那我走了。再见，局长。”

         张元庆走了，翟新文觉得还有件事。站起来走了走，没想起来。这件事应该跟方圆有关，是什么事呢？翟新文猛然想起来，要嘱咐嘱咐杨芳啊！翟新文舀起电话，直拨杨芳的手机：“老杨，我是翟新文啊！”杨芳说：“翟局长，您好。”翟新文说：“老杨，给你5中这么大一个摊子，你可要悠着点干啊！”杨芳说：“谢谢领导的关心。”翟新文说：“教育局党委的任免决定，你看到了吗？”杨芳说：“我刚刚从教育办公网上看到。”翟新文说：“我可是答应了你的要求，把方圆给调到你的手下了。”杨芳说：“谢谢翟局长，方圆能过来，真好。”翟新文说：“看了任免决定，有何感想啊？”杨芳说：“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翟局长，我佩服您。”翟新文哈哈地笑了起来：“要能真正做到这一点，那就好了。心里想着是这样，可是还是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啊！”杨芳说：“翟局长您已经做得很好了。”翟新文说：“过誉了。你看了方圆的安排，有什么想法没？”杨芳说：“我说了怕您不高兴。”翟新文说：“老杨你直说。”杨芳说：“方圆排名第二副校长，后面的两个副校长，一个工会主席，年龄都比方圆大许多。我担心把这方圆排到我的前面不要紧，但别人心里不一定能像我这样想啊，排名靠前，是不是会影响方圆与其他同志处好关系？进而影响方圆今后开展工作呢？”翟新文笑着说：“老杨啊，这就是我今天给你打电话的第一个原因。老杨啊，方圆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年轻干部，也是我非常看重的后备干部，我们都要用心带一带他，让他尽快成熟和成长起来。否则，未来东州教育事业的担子，如何能放心地交到不成熟的同志手中。让方圆排名靠前，是因为方圆提拔得比你手下的另外两个副校长更早，这没有任何异议。看看我们的胡总，比许多省委书记都年轻，但不影响胡总远远地排在这些省委书记的前面嘛，此外，我这样安排，也是要锻炼方圆。如果方圆一直在我们的关怀呵护下工作，他永远也成长不起来。他排名靠前，一定会受到排斥和敌意，这也是他成长的必修课。所以，老杨你在工作中要一碗水端平，不一定对方圆刻意关怀，让他自己去处理这些矛盾和问题。实在处理得不好时，我们再帮他一把，给他指点指点，这样更有利于他的成长。”杨芳说：“翟局长，您对方圆实在是太好了。”翟新文说：“我是爱才的人，方圆有才，但也有傲气。在5中这个大缸里浸上几年，把傲气浸没了，方圆也就成熟起来了。有一层关系你也知道，我的恩师孔教授，是方圆的岳父。”杨芳说：“请翟局长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的指示，用心来锻炼方圆，让他尽快成长。”翟新文说：“我给你打电话的第二件事是，方圆过去教初中，是教初中的一把好手。这一次去5中，我的意思是让他教高中，让他踏踏实实地教三年高中，经过一次高考的洗礼。所以，如果在研究人事的时候，有的同志肯定会提出让他分管初中，这个时候，老杨你要坚决贯彻局党委的部署，绝对不能让方圆教初中。”杨芳说：“明白了。谢谢翟局长的提醒。您要是不说，明天研究人事和教学计划的时候，我原来还真是准备让方圆分管初中教学呢，他把68中带得那么好，来5中也肯定没问题。”翟新文说：“方圆如果继续抓初中的话，那他就永远是一个初中老师。这么有才的年轻人，不教高中，实在太可惜了。就让他分管高中吧，教导主任们不服气，其他副校长不服气，这也是一种锻炼，如果他能证明自己，那说明我和老杨你的眼光没有错；如果他不能证明自己，早一点发现，也是一件好事嘛，我的建议是方圆至少要教一个高中班的语文，不一定担任班主任，同时抓高考工作。或许对于没有经验的他来说，这有一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但是不逼他，他是难以很快成熟起来的。”杨芳说：“局长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定会按照翟局长您的指示，把这件事安排好。我估摸着，肯定会有矛盾，而且矛盾还不小。我该怎么办？”翟新文说：“我相信你老杨，一定会处理好的。既要锻炼方圆，还要鼓励方圆，更要在必要的时候指点方圆，扶他一把。”杨芳说：“我明白了。翟局长，您打的这个电话，实在是太有必要了。”翟新文说：“在其位，谋其政啊，我不打这个电话，会出乱子的。不是不相信老杨你，我是很信任你，才把方圆交给你的。”杨芳说：“谢谢翟局长的信任。”

         挂了对杨芳的电话，翟新文又舀起电话，给苗群拨了过去：“苗群，我姓翟。”苗群接到翟新文的电话，恭敬地说：“局长好。”翟新文说：“苗群啊，你提的要求，我也答应了，周素素也提拔为副校长了，又给你安排了一名工会主席。今年68中是全市初中第三名，明年会怎么样，可完全看你的本事了。”苗群说：“局长，方圆走了，我这—回才感觉到像是被闪了一下腰。”翟新文说：“呵呵，失去的时候总会感觉到惋惜，拥有的时候却不知道爱惜。人哪！”苗群说：“是，局长批评得对。我有的时候，确实有些小肚鸡肠，以后一定改。”翟新文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方圆的调动也算是正常的人事调动。共事了一段，送送，总比不送好。怎么说，68中有今天的辉煌，方圆也是有功劳的。”苗群说：“是的，翟局长。我今天晚上就安排，欢送方校长去5中高中，也欢迎一下新来的工会主席。”翟新文说：“今天晚上不行了，今天晚上，我要请方圆吃饭。”苗群大吃一惊，差一点喊出声来，但想到方圆与翟新文的渊源，苗群虽嫉妒却也明事理：“局长，那我明天晚上安排吧。”翟新文说：“过了今天晚上，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联系吧。苗群，把68中办好，这才是你最重要的事情。”

          苗群的心里顿时沉甸甸地。是啊，自己现在是彻底能说了算了，但没了方圆，行吗？挂了与翟新文的电话，苗群还坐在办公桌前发愣。门被推开了，周素素闪着灿烂的笑容进了门，把门插销别上，然后来到苗群的面前，一屁股坐在苗群的腿上，搂住了苗群的脖子，在苗群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老苗，我终于当上副校长了。谢谢你，老苗，你说说你想怎么办，都行。”苗群肆无忌惮地把手放在了周素素傲人的胸脯上，感受着这份柔软与挺拔，想到自己终于在68中完全说了算了，看看眼前也抱得美人归了，苗群的心里真有一种成就感，内心也升腾起一种躁动。苗群笑着问：“素素，那你说你想怎么感谢我呢？”周素素说：“随你便了，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呢？”苗群坏坏地笑道：“那要看你肯不肯了？”周素素说：“今天晚上，孩子我已经送她姥姥家了，我是自由身。”苗群说：“你自由，我当然更自由了。还去那个度假山庄，怎么样？”周素素脸上飞起了一片绯红，苗群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了那一次在那个山庄，在竹林深处，在草地上的那—次浪漫之旅。苗群也有一点向往了……

              前进大酒店，翟新文召集的晚宴。方圆第一次与其他9位年轻的副校长进行了全方位得深入接触。以前的接触也仅仅限制在外出教研或开会时候的点头之交，今天不一样，这是第一次大家都聚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让方圆感到有些惭愧的是，其他9位副校长全都认识他，而且互相之间好像也都比较熟悉，而方圆却不能很准确地叫出对方的名字。虽然在后面的自我介绍以及互相敬酒的时候，方圆算是真正的记住了这几位的名字：林于庭、李宗凡、陈乃清、宋健铭、胡孟伦、郑志峰、吴钰婷、李翠雅、陈玉凤。翟新文在敬酒时给予他们很高得评价，赞誉他们是东州教育界最杰出的年轻人，是东州教育的希望和未来，锐意进取的典范。翟新文的讲话让这些副校长都信心倍增，心里都涌上暖流。翟新文说：“去年8月，你们10个人同时被提拔为校长助理，迈出了其他青年教师非常羡慕的一步，也让那些40、50岁的人羡慕和嫉妒。11月，方圆因为在全国语文优质课评比中舀到了东州市历史以来的全国第一个一等奖，被破格提拔为副校长，走在了其他9位同志的前面。今天大家又站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未来的路怎么走？未来在工作中如何创造出更多的成绩，我和孙书记、汪主任、张科长都拭目以待。我把承诺摆在这里，谁能在未来创造出成绩，局党委就优先提拔他。我要看一看，谁能成功谁能第一个当上东州中学校长！”

           方圆就看到了，许多目光变得热烈起来，无论是6个男副校长，还是3个女副校长。当方圆与他们得目光相碰时，明显感觉到了敌意和戒备！天啦，我还没做什么，怎么几位就对我不友善起来？难道我招惹他们了么？虽然后来翟新文也在讲话中提到，几位校长大家应该团结起来，互相帮助，加强合作，共同进步，但方圆明显感觉到了一种竞争的氛围和无名的压力。

            第二天，要去新学校5中报到了。按照政工科的通知要求，这一次是先去5中报到，再返回68中交接工作。对于方圆一家人来说，这么重大的事情，孔子田竟然在杭江，为ｍｂａ暑期学院做培训。方圆多么渴望在去5中之前，能够得到孔子田得指点啊！但是这一次，得不到了。因为方圆晚上睡觉得时候，已经22点了，头喝得混呼呼的，而且岳父也不在家，只有洗澡先睡觉了。回到卧室，看到妻子孔双华右侧卧床礀势，早就睡着了，那大肚子得样子明显看出孔双华难受得样子。近一个月了，孔双华无法仰面睡觉。方圆轻轻地叹气，不忍心打扰妻子，悄悄上床睡觉。但好长时间，方圆都睡不着，实在是想不通，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到底是什么原因，如果岳父在，就好办了。

            方圆怀着激动与不安的心情，开车去5中上班。暑假里的5中，学校的门口安宁的，没有熙攘的人流。当方圆的车在5中门口停下时，方圆轻轻地按了一下喇叭，没有人出来开门，等了一会儿，又按喇叭，还是没有人开门，方圆感觉很奇怪，只好下车，才跨进校门，马上有一个保安出来：“干什么的，学校放假了，不许进校门了。”

            啊，好有架子哦，连个保安都有这么多的气势。方圆客气地说：“师傅，你好，我是刚刚调动来5中的老师，请让我开车进去吧。”传达室保安说：“今天老师不报到，后天返校，后天才报到呢，今天只有校长和主任们才来。”方圆忍无可忍：“难道不报到，就不允许老师进学校看一看嘛？”保安说：“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方圆说：“我是刚调动来5中的副校长。”保安说：“糊弄谁呢？一个连胡子都没长的年轻人，还当副校长？连当主任都不够格呢。”方圆说：“请问，杨校长，今天来了没有？我要给她打个电话。”保安说：“你打吧。”方圆舀出手机，对杨芳说：“杨校长，您好，我是方圆啊！”杨芳说：“小方，你在哪里？”方圆说：“我就在门口，我们得保安很负责，不让我进啊。”杨芳说：“呵呵，学校安全，可是头等大事。没有教师工作证和学生证，在假期一律不准进入啊。”

           方圆真想告保安一状，想了想，还是忍了。初来5中，什么情况都不摸，先把保安得罪了，不值得。方圆说：“这正好充分证明了杨校长领导有方啊！”杨芳说：“小方，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拍马屁了？好啦，欢迎你到5中来，你把手机给保安，我给他说说。”方圆把手机交给保安，对保安说：“杨校长电话。”保安接了过来：“杨校长，你好。”杨芳说：“李师傅啊，你面前站的年轻人，是刚调到5中的方圆副校长。你没有随便放他进来，工作很负责嘛！人家方校长也很大度，表扬你负责呢。”保安说：“他真是副校长啊！”杨芳说：“是啊，这可是东州教育系统最年轻得副校长啊，你快请他进来吧，告诉方校长把车停在什么区域。”保安说：“好的，杨校长。”

           保安把手机交还给方圆得时候，方圆就感受到了态度明显的变化，他的神情有些尴尬，言语有些结巴，对方圆说：“方校长，真是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您是咱们学校得副校长，要是知道是您来了，我早开门了。”方圆接过手机，说：“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希望你以后不要让我再吃闭门羹啊！”保安说：“不会的，绝对不会了。方校长，我马上会给您开门。咱们学校得领导车一般都停在那里。”保安指了一下方向，操场的尽头，那里已经停了好几辆车。方圆说：“知道了。”

          停好了车，方圆向办公楼走来。其实对方圆来说，这所学校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在这之前，他来过好几次，指导赵巧巧得语文课。对于学校的小会议室、阶梯教室、校长室、办公室的位置，还是很清楚的。快走到办公楼门口的时候，方圆看见了杨芳那熟悉的身影，连忙迎接上去：“杨校长，您好。”杨芳一脸慈祥的笑容：“小方，欢迎啊！”方圆说：“杨校长您怎么还下楼来迎接啊，我自己上去就好了啊！”杨芳说：“第一次来怕你走错啊！”方圆说：“我来过好几次了，很熟悉了！”杨芳说：“那就好。原来对5中就有一定了解，好啊，这对你开展工作很有力嘛。”方圆说：“仅仅知道而已。”

            方圆跟在杨芳的后面，一起上楼，杨芳说：“小方，咱们学校说起来名声很大，但是教师的办公条件一般。因为要腾出更多的教室给学生，你也知道，每年想进来的学生很多。所以，学校的副校长，都是两个人一个办公室。本来那校长是一人一间的，另外两个副校长两人一间，工会主席和办公室主任一间。这一次局党委调你过来，我与那校长商量了一下，那校长很痛快，今天上午，我已经安排人给你收拾办公室，安装电脑。”方圆说：“杨校长，您费心了。”杨芳说：“我还担心你习惯一个人一个办公室，来这里不习惯呢！”方圆说：“一样的，一样的。我去年还十几个人—个办公室呢。”杨芳说：“是啊，小方，今天干部们都来报到了，他们都在小会议室，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认识。”莫名的，方圆有些紧张和慌乱起来，不知道会不会又出现那些敌视的目光。

            杨芳与方圆一前一后走进了小会议室，大家都站了起来。方圆知道，这不是欢迎自己，而是因为杨芳进来了。杨芳是一把手，虽然她仁慈厚道，但领导的威严是透过权力显现出来的。杨芳笑着说：“大家都坐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刚刚调入我校的方圆方校长。”众人没有坐，借着杨芳的介绍，大家给方圆鼓起掌来，表示欢迎。方圆说：“谢谢。”

           杨芳说：“方校长，过来坐吧。”看看长椭圆形的圆桌，空出了两个位置，分别是主位和主位左侧的位子。在主位的右侧，坐看第一副校长那红。方圆看清了，自己的位置赫然是第二副校长的位置。方圆跟着杨芳走过去，杨芳坐在了校长位，而方圆也坦然地坐在了空着的那个位置。杨芳说：“昨天下午，市教育局党委对东州市教育系统的干部进行了全面的人事调整。对于我们5中来说，一位教导副主任提拔到外校担任副校长了，同时，局党委也安排了东州市优秀教师、优秀专业人才、在全国和全省教学比赛中获得一等奖的方圆副校长来我校任职。这是局党委对5中的重视，所以才会把这么优秀的人才安排到我校。我提议，让我们再一次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方校长来我校工作。”

           这是第二次掌声。方圆站了起来，鞠躬向大家表示感谢。杨芳说：“方校长，你来说几句吧。”方圆冲着大家笑了笑：“杨校长，那校长，各位同事，对于5中，那是我心中一直非常向往的第一名校。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机会来5中工作，所以我要特别感谢杨校长，感谢局领导，给我这么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难得的锻炼机会。作为普通中学的老师，我知道自己无论是经验、能力，还是视野，各个方面都与5中的各位领导有很大的差距。我将虚心地向各位领导学习，学习各位领导的好经验、好做法，不断提高自己，磨练自己。也请各位领导多多指教。”

            杨芳很满意地点点头。说得很谦虚啊！完生没有摆出全国冠军的优势感，完全不提在68中的显赫成绩。这方圆，还是很会做人的。也不知道这是翟新文指点的结果，还是孔校长点拨的缘故。

             坐在那红下首的37、8岁的男士开了口：“好啊，方校长很谦虚，但我们都了解方校长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初中语文教师。方校长的全国课、全省课一等奖，这在东州初中教育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以后会不会有，我看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可能了。特别是全国一等奖，34个省区外加新疆建设兵团来竞争，咱东州的初中老师能不能代表清江省参赛都是未知数，即使是代表清江省参加比赛，能不能在35个省区脱颖而出，希望渺茫。所以，我是非常敬佩方校长的，虽然我比方校长大了十岁多，这是虚长的十多岁啊，今年五月，我接手赵梓栋校长的教学工作，作为一个长年教高中的老师，对初中教学还真是很不清楚，所以抓高考还比较在行，毕竟也当了好几年的高中部教导主任；抓中考，我还真是手忙脚乱。这一回好了，方校长来了。方校长今年抓68中中考，在全市各中学进步最大，充分说明了方校长的能力。这一回方校长过来抓初中教学，我就能安心地抓高中教学了。所以，局党委这一次的安排非常英明，为我们5中送来了精兵强将。于公于私，我都是非常欢迎的。”

          杨芳听出来了，方圆也听出来了。这位副校长，表面上给方圆戴了高帽子，实际上就是把方圆与初中优秀语文教师、与中考捆绑在一起。杨芳的心暗自忧虑，翟局长看得很准啊，方圆来了，要处理的第一个矛盾就是与这位曹冠延副校长之间的矛盾。方圆肯定是要教高中，也要分管高中教学的。曹冠延直接挑明了他要分管高中教学，方圆适合分管初中教学，这不是针尖对麦芒的矛盾吗？方圆也感到很棘手，按照岳父与翟局长的安排，自己过来以后，要教一个高中语文班，要分管高考工作，这是完善自己的工作履历的必须。现在，这位未曾谋面的第三副校长，竟然开口就把自己往初中教学方面靠，这是什么意思嘛！如果真地到时候安排分管了初中，那岂不是失去了来5中的意义？如果安排自己教了高中并分管高考，那与这位第三副校长的矛盾，将是不可调和的。唉，5中这潭水不好混啊。”

          杨芳说：“曹校长，方校长在初中教学上取得了东州市历史上最辉煌的成绩，这在全市教育系统的同志都是认可的。方校长能够在初中教学中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相信在高中教学中也同样能够取得很好的成绩，成为众多年轻人之中的佼佼者。现在不是讨论分工的时候，我先介绍一下学校的各位领导，跟方校长认识认识。”

         方圆从心里感激杨芳，这个软钉子，够曹校长吃一壶的，得琢磨琢磨了。杨芳说：“方校长，这一位是那校长。”方圆说：“那校长好，我们又见面了。”那红说：“你好，方校长。以后我们就在一间办公室办公了。”方圆说：“不好意思，打扰了那校长的清静。”那红说：“哪有，咱学校副校级一直都是两个人一间办公室，我原来与苗群校长一间办公室。”杨芳说：“原来你们两位早就认识啊，方校长，这一位是曹冠延曹校长。”方圆说：“曹校长，你好。谢谢您对我这么高的评价，以后还要多向您学习。”曹冠延说：“向方校长学习。方校长是后来者居上，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嘿，这话里怎么全是钉子，还连着那么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方圆心里很无奈。杨芳说：“这一位是邱政轩邱校长。”方圆说：“邱校长好。”邱政轩说：“方校长你也好。很高兴能和你同事。”方圆说：“以后还要向邱校长多学习。”邱政轩说：“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方圆感觉到，这一位副校长，似乎比曹冠延友善多了，看起来，这应该是一位分管德育的校长了，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当然人家也犯不着跟你急，方圆释然。

           杨芳说：“这一位是咱们学校的工会主席戴良花。”方圆说：“戴主席，您好！”戴良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很慈祥的样子，她笑着说：“方校长年轻有为，以后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尽管直接和我说。”方圆说：“谢谢。”

           杨芳又介绍了办公室主任阮少修，总务主任倪右盛，高中部三个教导主任黄嘉伟、杨英贤、曾佩旋，初中部三个教导主任冯杰宇、张岳羽、杨合慧，政教处(德育)主任王菁莲，团委书记陈秋苹。放眼看去，似乎只有团委书记陈秋苹与自己年龄相当，有—种直觉恐怕也大好几岁，剩下的中层，全部都比自己年长不少，有不少同志的年龄叫上一声叔叔，也叫得着了。像总务主任倪右盛，好像至少也应该50岁了吧。虽然方圆客气地向他们招呼，看起来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也相当客气，但方圆的心里还是在敲鼓：在这么一个领导班子里，自己是最年轻的一个，怎么来领导这些中层？他们会服从管理服从指挥吗？自己又怎么能树立起像在68中那样的威信呢？

           方圆心里真地产生了畏难情绪，5中，人杰地灵，能人辈出，自己这么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毛头小青年，能震得住场吗？

           见过面之后，杨芳说：“今天，我校新的班子已确定，走了一位教导主任，来了一位副校长，提拔了一个副教导主任。人都齐了，今天我们重点研究两个问题。第—个问题，是确定新学期的人事分工；第二个问题，是研究新学期的工作计划。现在先来研究第一个问题：人事分工。

          杨芳扫视全场，说：“大家有什么意愿，可以先说一说。如果没有什么意愿，那我就说说我的初步安排。”曹冠庭发言道：“杨校长，既然方校长是特别优秀的初中老师，正好我也不熟悉初中教学这一块，从来没教过初中，我新学期不再分管初中教学，将专心分管高中教学。”

          呵，先声夺人啊。方圆觉得，这个曹冠庭肯定事先是听过什么信息，所以才这样着急地跳出来，宣示他的意愿。方圆有一点怵头，却也并不畏惧。即然自己来5中，就是为了完善中学教学履历，为将来的进一步发展奠定基础。虽然没有岳父的指点，但自己在成长过程中不可能一辈子都依赖岳父，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方圆不动声色。杨芳说：“其他同志还有什么想法，现在都可以提出来。”

           其他人没有人开口。杨芳笑着问方圆：“方校长，你有什么想法？”方圆感受到了踢皮球的味道，这是杨芳一贯的风格，和蔼而圆满，总是力争谁都不得罪。如果这个时候妥协，说不定杨芳就会决定借坡上驴，真安排自己分管初中了。方圆笑了笑：“杨校长，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完全服从学校和杨校长的安排。”

          杨芳感慨一个月不见，方圆又进步了。上一次在金谷大酒店，杨芳就对方圆刮目相看，当时与赵达夫有一个新的认识，方圆的背景绝对不止翟新文、孔子田。后来又听说，方圆在跟随翟新文的代表团去考察的时候，去的时候坐市领导的车去的，这毫无疑问是孔校长的车；在南京的时候坐南京司令部的车回宾馆的，这到底是谁的车？这一次方圆来5中，杨芳的本意就是要让方圆抓初中教学，可是昨天翟新文说得明明白白，要让方圆教高中，并带高考。今天方圆也是气定神闲的样子，肯定是翟新文有所指示吧。唉，看曹冠延那急切的样子，恐怕也是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吧。这可怎么办？既要贯彻翟局长的指示，又不想得罪曹冠延，真地好难做啊！

          杨芳扫视了一下全场，说：“好，我说一说学校初步安排的分工，大家有异议也可以提出来。我继续负责学校的全面工作，包括党总支的工作；那校长分管艺术、电教、共青团、妇委会等工作，并协助我做好党总支的工作；方校长，”杨芳顿了一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杨芳说：“方校长负责高中学段的教学教研，重点抓高考工作。”

          现场一片哗然。曹冠庭说：“杨校长，我呢？”杨芳微微一笑：“曹校长负责初中学段的教学教研，重点抓中考工作。”曹冠庭说：“杨校长，我对您一贯非常尊重，感觉您特别英明，而且我也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按说我应该绝对服从。可是在这件事上，我认为您安排得不够合理，我教高中数学教了快二十年，从来没有教过初中，您让我抓初中！方校长教初中语文五年，从来没有教过高中，您让方校长抓高中。这大伙儿都是明白人，您这样安排，合理吗？”

           对于曹冠庭的公开顶撞，杨芳心里有些恼火。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在5中还不够权威啊！当着这么多干部的面，公开反驳自己的提议，这简直不把校长放在眼里嘛！是的，这件事的安排确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你曹冠庭有意见，可以私下里与我沟通嘛，为什么偏偏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揭下我的面子！可是，杨芳毕竟是在这所学校担任过主要领导的人，教育的经历也有三十年了，对于这样的事情，杨芳还保持了应有的理智：“曹校长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咱五中向来是出人才的地方，从咱五中走出去的校长已经少说也有10位了。就说今年吧，咱学校的赵梓栋校长从5中的副校长提拔到11中校长岗位，他也是教高中的，在5中的时候是高中、初中一起抓，正是因为有初中的丰富经验，所以今年11中有了明显的进步，从历来全市初中倒数第一，猛地向前进步了7名。按照这样的上升势头，明年成绩会更好。咱学校的苗群副校长被提拔为68中校长，68中也是初中学校，苗校长因为工作重心一直在初中部，所以经验也丰富。在方校长的辅佐下，68中今年取得了全市第三的好成绩。我的安排也是这样，考虑到从我校出去的校长，多数先安排在初中学校担任校长，包括当年的我，增加初中的阅历，既是工作的需要，也是未来担当大任的需要。同样，安排方校长分管高中，也是要丰富方校长高中的阅历，以更好地让每一个人都能更好更快地成长。”曹冠延说：“杨校长为我考虑，我非常感激。是的，我应该增加这方面的阅历。可是，方校长从来没有教过高中，更没有抓过高考，砸了怎么办？”杨芳说：“方校长虽然没有教过高中，但这是历史的安排。如果一开始就把方校长安排教高中语文，说不定现在方校长同样能够取得像初中教学那样辉煌的成绩。现在，让方校长教一个高中一年级班，我相信用三～五年的时间，方校长也一定会像在68中一样，为5中创造新的辉煌。更何况，抓中考与抓高考，在很多方面都是相通的，方校长抓中考的成功经验，就是抓高考来说也同样有效。同时，学校也不是他一个人在抓高考，高中部还有三位教导主任，都是经验丰富的同志，在方校长的背后，还有我，还有咱学校这个坚强有力的领导班子。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我们的高考会考砸，而且我还相信，一定会考得更好。”

          方圆忽然感觉到，虽然杨芳讲的这—番话或多或少有一点道理，但还是有一点硬性安排的味道，这犹如把自己放在了火山口上。不过，对于杨芳能够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方圆还是感激的。只是刚刚到5中，就得罪—位副校长，这实在是方圆所没有预料到的。唉，看来在5中的日子肯定不会一帆风顺，至少，这位曹冠庭副校长肯定不会支持自己的工作，搞不好还会背后给使一点小动作。方圆心里有些难受，但也并没有太多的退缩感，那不是我方圆的性格。在68中不也一样吗？先有耿志敏在背后造谣，然后周素素就一直因为嫉妒而中伤，几乎到了撕破脸的程度。但是怎么样？经过一年多的努力，耿志敏被逼走，周素素也因为了解了自己的背景再加上自己抓中考虽然没有经验但成绩好，堵住了她的嘴。包括后来的苗群，似乎也有排挤的意思，但不也这么过来了吗？没什么，一个曹冠延来了，并不可怕，十个曹冠延来了，同样不可怕。只要努力工作，只要成绩显著，凭实力说话，靠业绩证明，谁还能否认！

           曹冠庭说：“杨校长，我服从学校安排，但我保留个人意见。”杨芳也不想过分追究，淡淡地说：“好，曹校长。我继续说说其他同志的分工。邱校长负责学校的德育与安全、卫生工作；戴主席负责学校的工会、后勤、福利等工作；阮主任负责办公室工作。黄主任、杨主任、曾主任分别负责高二、高三和高一，分管领导是方校长。冯主任、张主任、杨主任分别负责初一、初三和初二，分管领导是曹校长。王菁莲主任负责德育，分管领导是邱校长。陈主任负责少先队和共青团、学生会工作，分管领导是那校长。新学期的分工基本就是这样，大家还有不同意见吗？”杨芳看了看全场，说：“大家没有意见，就鼓掌通过吧。”

           杨芳说：“现在，我们要研究一下新学期的工作计划。这是我回5中工作的第一份工作计划，我希望能够写得好，能够把5中2007～2008年度第一学期的发展方向、发展目标清晰地勾勒出来。大家有什么好建议，可以谈出来。”曹冠庭说：“方校长是全国一等奖获得者，是年轻有为的领导，5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高中工作，我想当然要请方校长先谈谈。”

          这分明是生火在烤我嘛！方圆看着曹冠庭，倒也并不畏惧。今天是第一次露面，如果不能说个一二三出来，恐怕还真是被人看轻了。方圆坦然地说：“谢谢曹校长这么看得起我！谢谢！我没有曹校长说得那么优秀，我只是一个比较努力、比较能拚的普通老师而已，因为能拼，因为肯吃苦，再加上学校领导和教研室领导的关心与指导，所以取得了一点点成绩。既然杨校长安排我来分管高中工作，我义不容辞，要发扬自己能吃苦、能拼的精神，努力完成好学校安排的工作，绝不辜负学校领导的期望。对于刚才杨校长提出的要有清晰的发展方向、发展目标，我非常赞同。我从我分管的工作，谈谈未来一年如何开展好高中教学教研工作。我没有高中教学经验，所以在新的学期，我将担任高中一个班的语文教学工作，并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听课目标，那就是在第一学期，听遍所有高中老师的课，向全体高中老师学习，全面熟悉和了解高中课程的特点，以迅速地适应和掌握高中教育教学工作。同时，三位教导主任黄主任、杨主任、曾主任，都是我授业的老师，请三位主任多帮助、多指导。工作中做了什么外行事，说了什么外行话，还请三位主任直言不讳，该批评就批评，我都接受。”

          呵，好干脆利落啊！那红是了解方圆的一些情况的，杨芳更是了解方圆，对于今天方圆的大胆果断，倒也让两个人心中都有些惊奇。

          方圆说：“5中是东州的第—名校，高考连续的多年全市第一，学校的荣誉奖牌挂满了校园的荣誉橱窗，这是其他学校所无法比拟的。所以，未来一年在高中教学方面要想再有大的进步，必须要做到两点：一是系统总结并继续过去的成功经验，二是敢于大胆创新实践。在68中当副校长的一年时间里，我有了很多一线的体会。新的学期，高中教育教学工作该如何取得新的进步？我准备从三个方面入手：一是教师专业成长。我愿意把自己参加全市、全省和全国公开课的经验向老师们无保留地介绍，如果老师们还欢迎的话。当教师们在工作中不断进步，专业素养不断提升后，教育质重自然会显著改善。二是学生成长。如何让学生更好地成长，体现在教学指标上，就是学习成绩不断进步，从素质教育的角度上讲，叫德智体美全面成长；就从高考这项工作看，就是学生的高考成绩有保障。在暑假里，我看过许多份高考试卷，也进行了深入的剖析，我认为当前的高考试卷越来越注重学生的知识面，越来越注意学生的生活实践，越来越注重考察学生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恰恰正在推开的高中新课改正在体现这样的精神，我也利用暑假的时间，把高中三个年级的语文教材全部通览，我就在想，我在初中教学中的一些成功做法能不能移植创新转移到高中教学中来？初中生与高中生在生理、心理方面有很大的差别，但也有衔接与过渡，如何在高一顺利地过渡？能不能在这方面搞一个课题研究，使学生更快地适应高中教学。所以，对于学生成长，我初步的设想是：一抓高中的过渡研究，使学生迅速地从初中教学中的手把手教，顺利地过渡为高中学习中的自学为主。二抓学生的兴趣培养，更准确地讲，是志趣培养。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将学生对学习的兴趣与学生的远大生活理想结合起来，对所学的课程感兴趣，将能够提高教学的效率与质量。三抓学生的学习方法培养。如果说，我在68中抓中考这—年有什么显著的收获的话，我认为，在整个初三年级狠抓学习方法，使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事半功倍，这是今年68中取得显著进步的关键因素。所以，在教研组集备的时候，我是全面落实学习方法的指导，并提出明确的要求，先方法，先兴趣。第三个方面是提高教研组集备的实效性。在68中，教研组集备重实效。当然，我也了解，在许多学校，教研组的活动形同虚设，或者只重形式，不重效果。我总结68中中考取得较好的成绩，教研组集备的实效高，占重要原因。在68中，我参加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政治六门学科的全部集备教研；来到5中，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我也准备参加所有高考学科的集备教研，我没有经验，可以向有经验的老师们学习经验；我没有能力，可以向有能力的同志学习并培养能力，我就是希望，通过集备教研，让老师们有收获，获得专业成长；让学生有收获，能够通过凝结着集体智慧的教学，对学习感兴趣，在学习中讲方法。我想，只要我们这些基础性的工作做好了，未来一年的高考成绩，一定差不了。如果需要，我也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2008年的高考，一本达线率和二本达线率低于2007年，我愿调离5中。”

                                  1060、有人撕破脸把方圆往绝路上逼（下）

           好强势的副校长啊。好健谈的副校长啊。许多人都有这样的感受，大家的心里都泛起不同的滋味，有嫉妒的，有鄙夷的，有赞叹的，也有看笑话的。方圆说：“这就是我对未来一学年高中教育教学工作的初步看法，抛砖引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领导多多批评，多提宝贵意见。谢谢大家。”侧过脸，方圆目视杨芳：“杨校长，这是我对未来高中教育教学工作的一些设想，请您多指正。”

           杨芳很欣赏方圆的这种大刀阔斧的精神，但心里也暗自担忧：5中这是一个大染缸，鱼龙混杂，许多人的背景也相当复杂，自己这算是老5中人了，这一次回来后，驾驭起来也是相当的艰难。像方圆这样锋芒毕露，好，还是不好？干得好，多数人可能会闭上嘴，但肯定也有人会说方圆这是凭关系，并不是真本事；要是考不好了，那方圆真地在5中是呆不下去了。唉，方圆，你还是年轻了—点，这曹冠延一激你，你就侃侃而谈，不甘心被人认为无能，但中国就是这样，先出头的椽子先烂，先出头的鸟先挨松子啊！翟局长啊翟局长，你说是不让我帮方圆一把，要是我不帮他，方圆这副校长能坐得住吗？

         杨芳说：“方校长就是年轻，有活力，有闯劲。我作为一个在教育上工作三十多年的老同志，自愧不如啊！对于方校长的设想，我绝大多数都是赞同的，教育要发展，关键在教师，所以教师的专业成长很重要；学生要成长，兴趣与方法确实重要，新课改的精神也体现了兴趣、方法、实践、创新。方校长谈得都很好，我也是非常支持的。要实现这一点，提高教研集备的实效性，确实是关键中的关键。新的学期，虽然我负责学校的全面工作，但我会尽量挤出时间，参加各年级特别是高中学段的教研集备，我也要与方校长一起，向全校各学科的老师们学习取经，争取让教研更好地帮助老师们专业成长，帮助学生们提高学习效率，让咱2008年的高考再创造新的业绩。”

            曹冠庭说：“方校长果然是舀过全国课一等奖的，水平确实高。今天我也受益匪浅。初中教学方面，方校长更是行家，新学期初中教学工作，也请方校长多指导。我也准备学习学习方校长的教师成长、学生成长和教研集备，在初中实践实践。方校长一定要多指教啊！”方圆微笑着说：“曹校长在高中教学多年，也肯定有很多好经验，您的经验移植到初中，说不定也能有更好的效果。倒是高中教学方面，我还要多向曹校长请教。”曹冠庭说：“好说，好说，都是一家人嘛，不用那么客气。”侧过脸，曹冠庭对杨芳说：“杨校长，我刚才听了方校长的提议，我也很受激励，我也觉得，既然杨校长安排我抓初中教学，那是对我的信任，我也愿意像方校长那样立下军令状，2008年中考，5中达线率和普高达线率如果低于2007年，我也愿意调离本校，或者辞去副校长职务，担任普通教师。”

           嘿，杨芳知道，这曹冠庭算是跟方圆较上劲了。本来想打打马虎眼，军令状的事情就过去了，毕竟这不符合市教育局的精神，当然也有极大的风险，万一方圆真抓不好，出了问题，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杨芳说：“这许多年来，我可没听说过立军令状，这不符合市教育局的精神，也会给同志们增加压力的。”曹冠延说：“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杨芳看着方圆。方圆笑着说：“曹校长，这军令状是否立在字面上，无关紧要。今天在座的就是咱东州5中的领导班子全体成员，咱口头说的，大家都是见证。如果2008年高考不如2007年考得好，我自然会卷铺盖卷走人，也请杨校长和各位领导作个见证吧。”

          杨芳的心里暗暗叫苦：方圆，你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看来未来一年，自己的工作重心真应该往高中上靠一靠了，这帮方圆，就是帮自己啊！翟局长说得多么清楚，他既爱方圆的才，但是有一层关系就是方圆的岳父是他的恩师！局长话都说到这个层次了，已经完全不是暗示了。如果方圆出了三长两短，怎么跟局长交待啊！曹冠庭，你也真是有意思，我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较真的人，当初真不应该提拔你，而应该向局领导推荐黄嘉伟或者杨英贤了。唉，这看人哪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之后的讨论，就轻松多了。很快，大家都接到了杨芳交给的任务，其中方圆被要求与高中部教导处的三位同志一起，舀出2007～2008年度第一学期高中教学计划。为了更圆满些，杨芳还特意在散会后留下黄嘉伟、杨英贤、曾佩旋三个主任。黄嘉伟直接表态新学期坚决支持方校长工作，杨英贤也说高三的教学工作一切听方校长指挥。曾佩璇说：“我是刚刚提拔上来的，还请方校长多指导。”言语间和谐融洽多了。杨芳不知道，黄嘉伟与曹冠庭竞争了多年，黄嘉伟支持方圆，是因为要与曹冠庭拼一拼，其实他心里还真是看不太起这个乳臭未干的方圆，觉得一个初中老师怎么能分管得了高中？杨英贤则是更了解方圆的背景，他懂得支持方圆做好了工作，未来方圆被提拔了，一定会有更大的回报等着自己。曾佩旋刚刚担任副教导主任，对于今天的激烈斗争已经有些迷惑了，天哪，方圆这么强势，哪里还像个27岁的人，自己都34了，还要接受一个小弟弟的领导，真是在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心思各有不同，但总算是都表态支持方圆。这让杨芳心里放了一些心。在布置新学年计划时，杨芳正打怵谁来执笔比较合适的时候，杨英贤说：“方校长刚刚来5中，对5中的情况还不是特别清楚。我上学期抓高二，这学期抓高三，我来执笔吧。写好初稿，请黄主任、曾主任提提意见，再交给方校长审阅。”杨芳当场答应：“好，那杨主任就辛苦了。”方圆对杨英贤的第一印象也变得好了起来。这个时候，方圆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一下，方圆摸出手机，看到短信上只有五个字“你太狠心了”。发短信的人，是方淑娟。方圆的心有一点被收紧的感觉。是啊，离开68中，是昨天下午通知的，今天就先到5中来报到了，跟谁也没说。想必今天上午，68中也召开了干部会，也宣布了自己调离的消息。方圆又看了一眼这5个字，内心涌起复杂的情绪，是难过，是解脱，是痛苦，或者是留恋？淑娟，是一个好女子，可惜她无法成为自己的妻子。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孔双华，再进行一次选择，汪泉，宋思思，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妻子，但方淑娟再好，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妻子，因为……因为……因为方淑娟无法为自己的发展营造那种必须的大环境！孔双华能，汪泉能，宋思思也能！

           杨芳在这个时候打断了方圆的思绪：“各位，中午学校准备摆—桌酒席，为新学期的开始，也为欢迎方圆校长的到来，祝贺曾主任和杨主任被提拔为教导副主任，大家乐呵乐呵。”

            杨芳把方圆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笑眯眯地请方圆坐下。杨芳说：“小方，今天你对立军令状这件事是怎么想的？”方圆说：“校长，曹校长话里话外，透着对我的不信任，处处刻意地误导大家，我只是一个初中老师。初中老师怎么了？难道初中老师就不能教好高中，就不能抓好高考了吗？我真有些不服气，所以我要把自己逼上华山一条路。”杨芳苦笑几声：“小方啊，你有这样的决心，你有这样的志气，我作为你的老领导也好，作为你的阿姨也好，都为你感到高兴。但是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都要适应国情、适应学校的校情。在68中，你连续两年抓中考，成绩很好，那么全校的老师都服气，你即使是这样说了，大家也会很信服。但5中呢？我作为一个从5中走出去的副校长，现在又以校长的身份回到5中，我都不敢说完全掌控了5中的局面。你作为学校里最年轻的干部，从来没有教过高中，当着这么多年长的同事，大谈如何抓高中教学，这是否有一点从来没有打过仗的士兵谈前线突击，从来没有杀过猪的人谈如何杀猪？这里面除了三位初中部的教导主任，剩下的都是教过许多年高中的人，你侃侃而谈，人家心里怎么想？”方圆说：“我只是不想被别人瞧不起，认为我真地不懂高中。”杨芳说：“你说了那些设想，从主观上是好的，你可以在心里想，也可以在接管了高中教学之后逐步的推行和实验，但提前说出来合适吗？你说你读过6册高中语文教材，你说你分析过今年的高考试卷，但是你自己没有亲自教过高中，更没有经历过高考，你的话如何能让这些教过高中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同事信服？你这样侃侃而谈，人家会认为你这是纸上谈兵；你这样大谈高中教学，人家会认为你目中无人。多数人心里对你有意见了，并不会像曹校长这样说出来，而是埋在心里，到时候人家不配合你的工作，你的设想再好，又如何能产生良好的效果？”

            杨芳的话语重心长，让方圆既后悔又感激，后悔的是，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太想证明自己了。经杨校长这么一分析，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方圆说：“杨校长，我错了。请校长多指导，我今后该怎么办？”

           看到方圆这么快地接受了她的看法，杨芳心里有几分安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方圆这孩子，还是可教之子。杨芳说：“方圆，你还年轻，才27岁，经过磨练，可以讲你是前途无量。这既是我的看法，也是你赵叔叔的看法，更是像翟局长这样关心你的许多长辈和领导的共同看法。但玉不琢不成器，你离着成熟还有很远的距离。我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要骄傲，都不要摆出你是全国语文教学冠军的架子，谦虚一点，和气一点，对年长的领导与同事尊重一点，尽量不增加自己的对立面。同时，做工作扎扎实实地做，该创新就创新，该改革就改革，少说多做，不说也做，说了就做，做完再说。等成绩出来了，我想大家就会慢慢认可你的。”

            方圆又有一种想掉眼泪的感觉，激动的心情包围着方圆。杨芳校长真好啊！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没有掺一滴水。方圆感激地说：“校长，谢谢您的教诲，我都记在心里了。以后我就照着您说的做。”杨芳点点头，说：“好。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小方啊，你没有抓过高考工作，今年我也准备重点向高考工作靠拢一下，与你一起抓。我也愿意把我以前在5中当教导主任时、在3中当校长时抓高考的一些做法、经验跟你交流交流。”方圆说：“太感谢您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也不知道能够为您做些什么。”杨芳说：“我和你之间，还用这样吗？小方，我欣赏你，也愿意帮助你。更何况，作为一名老教育工作者，我也希望年轻的教育工作者能更快地成长起来，毕竟东州教育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来创造。”方圆对杨芳的感情在这一刻已经不仅仅是感激，更有一种敬仰了。方圆发自肺腑地说：“杨校长，您就是我学习的榜样。”杨芳欣慰地笑了：“好了，这件事咱就说到这里。小方啊，你办公室的桌椅和电脑我想已经给弄好了，以后就与那校长一间办公室了。那校长这大姐挺不错的，说话、做事都是挺有分寸的，我相信你从她身上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方圆说：“是，我一定向她多学习。”杨芳说：“咱学校，副校级以上，每人除了台式机外，还配—台笔记本电脑。台式机是市教育局按照6:4的比例统一给置备的。咱学校有一些经费，所以给副校以上领导一人一台笔记本，方便大家外出讲课或培训或开会，带在身上的。过一会儿，我让总务给你送1万元，你就按这个标准买，不足1万元，按照发票数实报实销；超过1万元，不够的钱你自己贴补，学校只报销1万元。”

           还有这样的好事？方圆觉得这5中与68中，肯定在待遇方面差大了。方圆小心地问了一句：“校长，这不是为我开的绿灯吧？”杨芳说：“不是。从战主席往上，每人都有，你是副校长，当然要享受，这也不是搞特殊化，大家都一样。”方圆说：“谢谢杨校长了。”

           在中午与5中领导班子的成员互动的时候，方圆牢记了杨芳的话，谦虚、低调、和善，尽力亡羊补牢，与5中的每一个人包括曹冠延都进行了基本平稳而友好的互动。虽然曹冠延在言语当中不时还想挑拨起方圆的情绪，就像是斗牛士用红布吸引牛的注意一般，但可惜这一回他失败了，方圆不是斗牛，而是一只稳健如山的老黄牛。当然，方圆在互动的时候，也注意了重点方向与重点目标，在兼顾均衡的前提下，方圆与杨芳、那红，与三位高中部的教导主任黄嘉伟、杨英贤、曾佩璇进行了友好而深入的沟通。方圆也有一杆秤，杨芳最重要，她的支持是未来能不能在新的工作岗位取得成绩的关键；那红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建立友好的关系很重要，更何况两个人在杭江之行彼此熟悉并加深了印象，这便是共同的话题。三位教导主任，都比自己年长，同样人家教高中的经验自然也比自己丰富，方圆记着杨芳的教诲，哪里还敢显出半点副校长的威风，只是把自己摆在小弟弟的位置上，与两位哥哥一位姐姐碰杯。在互动的时候，方圆也在比较，更加深刻地感觉到杨英贤似乎对自己非常尊重，虽然年长，但一点不敢托大，碰杯的时候，酒杯都是低过自己的；而黄嘉伟则似乎很乐于接受方圆的恭维，但眼神分明透露出了他的傲慢与轻视；而曾佩璇作为一个刚刚被提拔到副教导主任岗位上的英语老师，在英语教学方面肯定很优秀这是无疑问的，但这十多年来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在与方圆喝了两杯酒之后，还是没有搞明白，这方圆凭着两节课，才教了5年书，就当上了副校长。他是怎么当上副校长的？自己比方圆大7岁，才刚刚当上副教导主任，什么时候能当上教导主任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当上副校长了。曾佩璇几乎想破了脑壳，仍然没有想得通。她对方圆是既羡慕又嫉妒又惊奇，心里甚至还涌上了奇怪的念头：要是自己再年轻7岁以上，那是一定要追一追这个如此有前途的副校长。这么年轻就当了副校长，估计当校长也过不了几年，未来说不定还能调到市教育局当科长、当副局长呢！”

            在酒席的中间，方圆接到了苗群打来的电话：“方校长，我是苗群啊！”方圆说：“苗校长您好。”苗群说：“真没有想到，你会离开68中。唉，这就像是一下子把我的两条胳膊全砍下来了一样。”方圆心里话你不是早就希望我走吗？这个时候还假惺惺地做什么？但其人已走，其言宜善，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再得罪人。方圆说：“苗校长，我对68中也是非常有感情的，毕竟这是我大学毕业就开始工作的地方。我舍不得学校的一草一木，也舍不得离开学校的领导和同事们。但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作为一个老师，必须要服从组织的安排。”苗群说：“是啊！上午开校务会的时候，大家听到你走的消息，情绪都很低落，董校长还抹眼泪了呢！周校长也说，虽然过去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些误会，但现在想一想，她也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她说方校长你对68中的贡献蛮大的，真希望如果有可能，还是回我们68中吧。”

            方圆听到苗群说董梅落泪的消息，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这是—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这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女人，这是一个好女人。唉，不知道苗群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仅仅是说大家都很留恋我吗？或许真是这样的意思，或许包含着更深的意思。方圆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对于董梅，方圆知道早断比晚断好，否则总归是一枚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爆炸，那个时候，恐怕前途命运，都在这一炸之中烟消云散。离开68中，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更何况在方圆内心的深处，虽然方圆自己不承认，但事实上，董梅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与邵可卿比起来差了许多，性技巧与邵可卿比较，那更是小巫见大巫了。方圆想起了方淑娟的短信，也觉得离开68中真地挺好，至少每一次见到方淑娟，总会有一种内疚，以后见不到了，这种感觉应该是少了许多。方圆说：“苗校长，请转告大家，我也很想念大家啊！”苗群说：“好啊，方校长想着我们就好。今天晚上，68中在醉仙楼摆一桌家常饭，想为方校长送行。方校长，你可一定要来呀！”方圆说：“苗校长，别破费了。”苗群说：“这只是我们的—点心意，当然，也是大家的心意。方校长，今年学校收了不少的择校费，方校长你居首功啊！方校长，就当是老哥请你，好不好？给老哥一个面子呀！”方圆无法拒绝了，说：“好的，苗校长，谢谢您了。下午，我回学校，把办公室的东西收拾收拾，与其他校领导交接交接。”苗群说：“方校长，你中午是不是喝酒了？我想5中也一定办了欢迎宴。这样，你告诉我酒店在哪里，我让陈卫国开车去接你，然后呢，你把办公室的东西收拾收拾，我再让陈卫国把你送回家。然后陈卫国直接把你再送到醉仙楼，好不好？”

            方圆想了想，还真是不能开车了，喝了这么多的酒。既然苗群这样坚持，方圆也不想客气了：“苗校长，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苗群高兴：好，这一回可就能很好地完成翟局长布置的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