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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天界囧史(原名:紫苏)(完结+番外) 作者:荆棘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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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3:4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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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托着下巴看他肚子那块,衣服松松的盖着,的确是没甚肉,颇似吃得太差营养不良的狐狸。


  “你看什么?”灏景好奇的顺着我的视线看下去,然后……


  我淡定的看着他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这厮想歪了。我丢下径自陷入妄想境界的灏景,施施然踱出门外。


  今日天空有些阴霾,隐隐笼罩一阵紫气……紫气?


  我一溜烟跑进书房,扯住灏景的衣袖又冲将出去。


  “……钦锫……”灏景稍一愣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果然在博伊那里么?”


  我抖抖脸上的冷汗,下意识转向灏景问:“怎么办?”


  “哼,又要出修缮费,麻烦!”灏景黑着脸抄手转身走进书房便不出来。我看着那阵黎渊的紫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并且……我抽抽眼睛,好似在往这边来?


  “哟,速度很快呢!”


  吓……我扭过头去,竟是白素与老乌龟。


  “呵呵,看来是来找你的呢!”老乌龟用扇子轻敲额角,状似无意道:“灏景,你的麻烦来了呢!”


  “布上结界!”灏景一句话从房子里面扔出来。


  老乌龟手搭凉棚:“来不及了呢!”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紫气汇成一道紫光以迅雷之势扑面而来。


  “……撞坏了我的寝宫要他出钱!”这是灏景在灏景的书房重新修缮之前在里面说的最后一句话。


  “轰隆”一声,紫光直直的砸在“灏景的书房”顿时尘沙四起,灰尘满天。


  “该死……竟真的直直砸下来……”灏景握拳恨恨的瞪着“灏景的书房”残骸,咬牙道。


  老乌龟在一边凉凉道:“我看他是故意的。”


  “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我看向白素,纳闷道:“他们在谈论什么?”


  “他的情敌,你的桃花。”白素下巴往灏景那边一甩,再往我这边一甩,再次扼要道。


  我擦擦冷汗,在这等尘沙飞扬堪比天灾的情况下擦冷汗实在是不怎么明智,我一把擦下去,便听白素在旁道:“唔,脸黑了……”


  “我知道……”知道却还是吃了鳖,我真是笨得可以。


  就在我们双双进行不知所谓的对话之际,紫光渐渐退散,一个金色的小球直冲老乌龟飞来;老乌龟伸手抄住,金光退散,赫然是还原成乌龟壳状的戎华。


  ……这么说,里面的人是……


  “是钦锫,黎渊,还是峻黎?”白素扭头道:“紫苏,我们打个赌罢?”


  “不,”我抽着嘴角:“我没赌资。”


  “你可以用你家夫君么!”白素摆出诱惑的姿态。


  “咳……”灏景在一边警告的干咳。


  “嗯,好主意!”白素的话犹如黑夜明灯,点亮了我:“我赌……”我转念一想,脱口道:“我赌黎渊……”


  怎么忽然觉者有些不妥?我转向白素:“黎渊等同于钦锫,对吧?”


  “不,钦锫是钦锫。”白素快速的说:“我赌钦锫。”


  “那我也赌钦锫!”


  “不行,你已经赌了黎渊,不能更改。”白素冷酷道。


  “让你胡闹!让你胡闹!”灏景一连弹了我一串暴栗。


  “咳……”老乌龟尴尬道:“他出来了。”


  飞舞的砂石出现了一个空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当空洞将周围的砂石吞没后,出现了一只……大雕。


  红嘴,虎爪,雕身,铁灰的双眸。


  大雕俯视下来,忽然开口道:“今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本是出游的好天气,未曾想到竟在此遇见姑娘,真是奇缘,奇缘啊!”


  呃……我傻呆呆仰视口吐人言的大雕,不知该如何接话。


  灏景上前一步冷道:“钦锫,你想再轮回一百世么?”


  “是钦锫,我赢了”,白素迅速道:“你与灏景今晚洞房!”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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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3:4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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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雕仰天振翅,羽毛顿时片片飞散。


  我待得羽毛落尽,睁开眼睛,“黎渊”穿着灰色外袍,铁灰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我。


  “红莲,还好么?”


  那一刹那,时光仿佛倒流。


  这不是黎渊……这是……


  灏景已先抢上来警惕道:“钦锫,这——是——紫——苏。”


  那个好似老了几岁的黎渊的人愣了一瞬,眼神陡的锋利起来,蓦的逼近灏景:“你还打算瞒到何时?夕晖。”


  “我若不这样做,她会死。”灏景不甘示弱回瞪回去。


  “你是怕她想起以前的事情不会放过你罢!”钦锫不屑哼道。


  灏景猛地一顿,身上的妖气顿时强烈起来:“你再乱说试试!”


  ……剧情进展忒块了些罢?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从暧昧不清瞬间飞升至一触即发,我抖抖索索的爬出来,轻咳一声:“那啥,两位……中午要不要吃……紫苏……煮鱼……”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因为老乌龟与白素都露出了“你是傻子”的表情。


  “不准给他做!”灏景顿了一顿,忽然一扭头凶道。


  “红莲越发进益了,现下还会做鱼了?我一定要尝尝!”钦锫带着温暖的笑意别过头来笑说。


  呃……我能说这其实是我唯一能做的菜么……


  我们五人的气氛……有些奇异,不,是很诡谲……


  钦锫走过来看定我,半晌露出一个奇异的表情:“你不认识我了么?”


  “呃……”我干笑一声:“如果你是黎渊那……”


  对于钦锫,我唯一的映像是……调戏应龙的上古神族。


  “宫殿的修缮费用先拨出来,在此之前……”灏景铁青着脸忽然开口:“紫苏住到出云阁,沉月轩给钦锫。”


  “那你呢?”


  灏景一笑:“为夫自然同娘子同住了!”


  “为夫?”钦锫眼角一跳,语气开始不善起来。


  “呃……这里面很复杂,很复杂……”老乌龟忙上前打圆场。


  钦锫疑惑的瞥了老乌龟一眼:“你是谁?”


  白素:“你们,今晚洞房。”


  “这笔修缮费从你那里出。”


  “在下北玄武君萧墨夜,幸会,幸会。”


  “你同我说清楚,你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唔,看样子确实是情敌呢……还是强敌……”


  ……我抱着七晕八痛的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下这都是些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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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若我现下的记忆未出差错,这大约是我自茅屋醒来后吃得最诡异的一顿饭。


  “红莲手艺不错!将来肯定不愁嫁!”


  “她现下是紫苏,并且,已经嫁给我了。”


  “我……”我抽着脸颊微弱道:“我们好像是未婚夫妻……”


  灏景眼睛一瞪,我乖乖低头扒饭。


  不就是拆穿一下你小小的虚荣心么,至于那么凶?


  白素速度惊人,面前已经堆了两条整鱼骨,而老乌龟自刚才起便超然世外,端着汤碗默默的眺望着“灏景的书房”……的残骸。


  我眼睛转一圈最后停在眼前斯斯文文小口吃鱼的人身上。这个钦锫模样虽似黎渊,不过现下我瞧出来了,那个脾气可不是盖的。特别是对着灏景时,眼睛一亮,里头嗖嗖嗖的简直能飞出剃刀来。


  由此我才真佩服灏景,在这种情况下径自岿然不动,不愧是混了千万年的老妖怪。


  不过这个钦锫……为何这么针对灏景……他们不应该是一个阵营的么?呃,我们也应该是一个阵营的……那我和灏景到底是不是一个阵营的……可是灏景又说我和他有婚约,如果不是一个阵营的,那我们……


  我窘了,莫非我们是……孔雀东南飞?


  呃……好像也不大贴切……


  我决心下次再弄些核桃来补脑。


  由于钦锫的忽然造访,原本的午膳顺延成了晚膳。


  晚膳过后是冰冷的沉默,第一次面对这种阵仗,我紧张得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搁。


  “唔,”白素抬头瞅瞅月亮,淡定道:“夜深,该睡了。”


  然后气定神闲甩道:“愿赌服输,今夜你与灏景洞房。”


  这下是冰雪交加狂风呼啸的沉默。


  白素煽风点火的功夫不是一流,而是超一流。


  钦锫闻言目光闪动,放下未动一口的茶碗道:“……红……紫苏,能否出来一叙?”


  我还未开口,灏景已经阴冷道:“不行。”


  钦锫眼睛闪了闪,似在压抑着怒气:“你不可能就这样骗她锁她一辈子。”


  灏景抄手冷哼:“不错,几辈子我都要这样锁着她。”


  话题转向令闻者脸红的方向,白素与老乌龟非常默契的告辞而去。


  我扯住白素的衣角,恳求道:“呃,这么快便要走么?我还有话……与你说……”


  白素体贴的凑过头来:“什么话?”


  ……你与老乌龟的夙世情缘……


  我生生咽下冒到嘴边的话,只是无限哀婉、诚恳、期盼的望着她。


  “……”白素与我默默对视半晌:“没什么要紧事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们洞房!”


  说着豪迈的挥一挥衣袖,搅动一地的云彩。


  临出门,白素扭头飞来一个眼风:“明日我再来找你……与你说……”随后掩口娇羞一笑,闪身出门。


  ……这才发现老乌龟不知啥时候也溜了,留下我们三人,一个刚醒来似曾相识又似不相识;一个心中有鬼却又态度强硬;还有一个现下还晕乎乎搞不清楚状况,那便是我。


  ……我左思右想,觉着这样卡在这里不是办法,遂商量道:“要不,我还是同钦锫出去一下……”


  灏景皱起眉头,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出声。


  我松了口气,原本怕他死不松口最后不知会怎么收场,现下看来他倒也不是完全任性妄为。


  任性妄为?我苦笑一下,现下这局面瞧起来,只怕最任性的竟是我也难讲。


  明月四处照,对影成几人。


  看着眼前这不知到底是该说熟悉还是陌生的人,我心下盘算该怎么开口怎么开口啊?


  说来,他叫我“红莲”?


  ……妖神红莲,这个我八卦得都不愿八卦了的对象,原来是我自己么……怪不得八卦起来一些成就感也没有。难怪,谁愿意一天到晚没事八自己的卦的?


  唔,也许芙蕖仙子例外……


  钦锫扫了一眼独自呆在房中的灏景,转头语气倒是甚温和:“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呃……


  我点点头。


  “不记得帝俊?”


  摇头。


  “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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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被你调戏过的那个神族么……这么回答风险忒大了些,我便继续摇头。


  “也不记得……”他犹豫一下,“蓝姬?”


  蓝姬?意识深处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速度太快我没能抓住它的小尾巴,于是我只好再次摇头,心里很为自己一问三不知感到惭愧。


  “你……也不记得自己便是红莲了?”


  其实吧我对红莲的映像,根本只能用模糊两个字来概括,视情况而定这两个字也可以替换成“疏远”总之红莲于我,根本就是陌生人。


  “……”钦锫朝屋内投去恶毒一瞥,语气微带不善:“他呢?”


  “灏景?”我想了想,犹疑道:“不能说记不记得……至少,我认识他……吧。”想想我又不那么确定,认识他?认识哪个他?灏景?烛龙?还是夕晖?


  他们三个本就是一个人,我却只知道那人自称是我的未婚夫婿。


  ……夜风带起一丝寒意,我忽然有些怀念过去混沌度日的时光。抱着紫苏煮鱼同老乌龟八卦的时光,同黎渊赏花斗酒的时光;与白素在龙宫大口撕肉仗势欺人的时光;甚或是,同灏景吵吵闹闹的时光。


  时光流转,事已至此,有些事情已悄然改变,难以回去了。


  我就那么静静矗立风中,心中很是苍凉。


  钦锫跟着沉默半晌,忽然转头深吐一口气道:“看来你现下过得很好,我倒是错怪他了。”


  呃……好?这人脑子转得真是快!转得我跟不上……我偏头想想,除了时不时同博伊三叔唱唱对台戏,日日被灏景压榨,我眼下的日子是还好,不少吃不少穿的,也没有流落街头。


  “或许……”钦锫铁灰的眸子酷似当日的黎渊,他低下头,踌躇一会,颓然道:“我本不该醒来……”


  “没有的事。”我原想拍拍他,忽想起他终究不是黎渊,遂摇摇团扇,干脆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没人能替自己把天摘下来当被盖。”


  这原是我用来说清音的话,想不到原来自己也一直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才得以如此嚣张,这样的我却嫌弃清音软弱不知自立。


  我轻笑出声,真是讽刺……


  钦锫奇怪的看了看我,转而带着笑意道:“……你以前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呢。”


  我下意识问:“何时?”


  “与伏羲决战前日。”


  我心下大窘,伏羲啊……原来我以前如此彪悍么?


  “对不住,我全不记得……”


  “不,”钦锫笑道:“从现下起,我也希望你最好再不要想起过往了。”


  “呃……为何?”


  “权当再活一次”,钦锫平静的说:“现下你的样子看起来更好。”


  身后传来灏景的脚步声,钦锫回身直视灏景,淡然道:“虽然你的做法我不赞同,但是这结局倒似不错。”


  灏景冷哼:“这点自不用你说。”


  钦锫一愣,摇首咂舌苦笑道:“这么多年,你的脾气还是一些未变!”


  “你倒是嚣张了不少!”灏景口气似十分不悦,然而我却仿佛看到了所谓友谊的小黄花一朵接一朵的从地里钻将出来。


  “闲话少说,修缮费你出!”


  呃……我仿佛看见那新鲜的小花儿瞬间凋零,枯萎,化作尘土。


  “什么?”钦锫叫起来,“我两袖清风,哪来的钱?”


  “你上一世……嗯?”灏景皱眉道:“上两世时是朱雀君,现在还有人等着你回去即位,你明日便回去;钱我会从你的俸禄里扣除。”


  “朱雀君?”钦锫抵着下颌不悦道:“为何我会沦为那种小官?”


  “你上一世还是个喜新厌旧的凡人呢!不干的话便卖身偿还!”


  “喜……喜新厌旧?”钦锫好似受到严重的打击,脚底一个踉跄,好容易才稳住身子:“对谁?”


  我拈着扇子思考半晌,歉然一笑小心道:“呃……好像……是我。”


  钦锫顿时脸色苍白。


  “我早知道你对她垂涎已久,”灏景异常鄙夷道:“哼,果然借着轮回胡来,你确实是……禽兽!”


  “你才禽兽。”钦锫反唇相讥:“我是禽,你便是兽!”


  我目睹敌意横勾带刺的荆棘破土而出,迅速抽枝长刺,甩得啪啪作响。


  叹气,我在两人对打起来之前迅速的推走灏景。回房歇息。


  回房歇息……又是一大挑战。


  我和灏景双双抱着手臂齐齐盯着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半晌我先开口:“下任天君竟只有一张床,灏景,你也忒小气了些罢?”


  灏景不满的哼声道:“我又不是傻子没事做,没事弄这么多床做甚?”


  “床到睡时方恨少,这道理现下你明白了罢?”


  “啰嗦!”灏景十分没有风度的率先滚进被子:“睡觉。”


  “你怎可……”我对他的干脆果断毫不相让瞠目结舌,这下我怎么办?总不能不甘落后也滚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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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进不进来?”


  ……我仿佛看见“沦丧”两个大字颤巍巍悬在眼前,前后左右一思量,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我装什么嫩黄花菜……


  掀开被子跳进去,我果然沦丧。


  反正他要敢做什么,我便一扇子拍过去好了。


  ……我好像常作此想,不过直到现在也没有过实践机会,该不会留到今夜一起派上用场罢?这么想想,我还是觉着自己太莽撞,遂开始悄悄往下溜。


  “你……”灏景翻身见我半悬不掉的挂在床沿,揉揉额角气结道:“这又是玩什么?”


  呃……我能说我终究还是不能这么随便,是以羞恶之心迸发想要悬崖勒马么?


  “……以前我们又不是没睡过……”灏景不满的嘟哝在我听来黑夜霹雳。


  “我们以前真的睡过?!”


  “当然。”他狐疑道:“上次在钟山不就一起睡的么,你不会这么近的记忆都没有罢?”


  果然是这种“睡过”啊……


  我忒沦丧的脸颊一热,这次是我想歪了。


  “其实以前我们也经常睡一起的。”灏景忽然想起来什么般,喃喃道:“每次我不小心压到你的头发你都鬼喊鬼叫……真吵。”


  我呆卧床沿,老天,降一道雷劈死我吧……不对,让这家伙吃了我吧……我冷汗汇流,更加不对了!


  天啊!我压根就不应该傻乎乎的跟着他跑过来!我脑海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全是对自己愚蠢行为的指责。


  这样下去还睡不睡啊?


  ……未等我自责完,耳边已经传来细小的呼噜声。


  这厮的呼噜声也很像狐狸,他真的不是狐狸么?


  我想想,他有个身份是九尾狐,那还是同狐狸扯得上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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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灯光如豆,烛泪斑斓。


  我扯着被角挣扎了一忽儿,最终还是放弃。


  有些事情不能说,说了便会后悔;但有些事情当下不说清楚,以后便会更后悔。


  我翻身犹疑一忽儿,终究还是轻轻的伸手过去。几经反复几经思量几经辗转,最后试探性的,轻轻的,捅捅他看似比纸薄实比城墙厚的脸。


  “灏景,睡着了么?”


  不做声。


  “……灏景,做梦了么?”


  灏景还是不做声,只有均匀细小的咕噜声微微的从喉咙深处冒出来。


  我犹豫一下,手指轻轻点到他轻轻颤动的鼻尖上。


  “灏景,你再不醒来我就嫁给钦锫哟!”


  啪嚓!


  ……这厮竟然咬我……


  我揉着被咬出一圈红印子的手指,鼻腔里头还一片酸涩。


  灏景黑着脸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先模模糊糊的飘忽了一下,最后对上我,眼神蓦的凌厉起来。


  我无奈的摊手:“不要这样看我,不这么说你醒不来……”


  灏景深吸一口气,抱着被子坐起来:“说吧,什么事?”


  哟……起床气好大还……


  我骚骚后脑勺,扭捏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


  我望着黑漆漆的房梁,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想到哪句说哪句。


  “你不会解开我的封印,对吧?”


  灏景皱起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淡然道:“你一定要知道过去的事情,我解开便是。”


  吓……我惊讶的望向他,别是睡迷糊了还没清醒罢?怎地忽然这么好说话?


  灏景似乎要将被单看出个洞来,嘴里还是继续淡然道:“其实我早知道,解开封印只是迟早的事情。现下发生这么多事,你一定会更想要回从前的记忆。”他垂下头去:“这点,我还明白。”


  我屏息坐在床沿,今夜这厮好善解人意啊……呃,不是,我扯回开始飘忽的思绪,趁他还未来得及上演苦情男角儿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戏码赶紧澄清:“其实我只是想说……解开我的封印,对你而言有那么难么?”


  灏景眯起眼尾:“是,你的封印解开之时,便是我变回烛龙之日。”


  我一愣,怎么我的封印有跟他变回烛龙扯上关系了?


  我想起他妖气大盛之时,正是我做梦做得厉害那几日,莫非……


  我扭过头,闷声问:“我们俩到底是谁被封印了?”


  灏景沉思一忽儿,声音飘飘忽忽道:“当日是我封印了你,但是,你同时也封印了我身上的妖气。”


  两败俱伤!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血淋淋的四个大字。


  看样子事情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我与他不是同一阵营的么?为何又要互相封印?


  不,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敲敲头,整理整理思路,看定一块被角,开始说.


  “灏景,这些事情我想了好久,若不是今晚钦锫对我说‘权当重新活一次’,也许我会继续犹疑下去……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扒搔着头发,一鼓作气道:“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


  灏景极其难得的静静摆出倾听状,倒弄得我不自在。


  想想万事开头难,我遂硬着头皮一股脑儿的说起来:“其实我初次在龙宫见着你时,是不想与你扯上关系的。你太抢眼,也太风光,我觉着与你纠缠,最后肯定只是我闹出一场笑话,徒增别人茶余饭后消遣八卦的谈资罢了。那时候我不明白,龙宫里那么多女客,你为何偏偏选上了我。”我回想着那日尴尬的见面,不由嗤笑出声:“后来我想也许是你觉着我傻,比较好欺负罢!总之……”灏景斜瞄过来似要说什么,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有些话如果当时被打断了,可能以后就没法再说出来了。


  “就算后来你硬说我与你定亲,甚至跟着你到九重天来,我都只觉着是陪你玩。不瞒你说,那时我……寂寞又无聊,所以我想,同你上来玩一玩,也算是我这漫漫无聊的生命中一个还算有趣的插曲,毕竟我们都是可以称作没有终结的存在,总不至于因为时间问题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灏景脸色阴沉,不过还好没有插话,嗯,果然善解人意!

  我遂继续道:“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确实与我相识,而且,还被我发现了妖身。那时我便觉着,可能玩够了要回到原来的生活,怕不那么简单了。”我说着说着不觉抬起视线,看向窗外茫茫的夜色……呃,还有“灏景的书房”稀稀落落的残垣断壁。“但是彼时我仍没觉着事情有多严重,我只觉着你可能被卷入王位争夺,或者类似这些的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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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事情,毕竟你是皇族,又是妖身。我只觉着身边发生的一切就像那戏文里说的那样,呵呵,那时我还觉着好像身在戏文里头,挺有趣的。”


  “有趣?”灏景暴起一头青筋,捏着拳头就要往我头上扑来。


  “我说了莫要打扰……谁叫你如此戏剧化……呃不是不是,好了让我说完……”我抱着头钻到被子里,下面的话都是我裹在被子里说的。


  “直到龙女再次出现,有可能点破你的妖身,我忽然觉着好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置身事外看你们唱戏……我……”手不自觉触到腰间的血玉,硬硬凉凉的一个小小的突起,我却觉着它像火球一般又烫又硌得慌。“其实想来无论我曾经多么厉害,或是多么危险,现下的我什么都不记得,只有可能是个累赘;初时我还捉摸着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对你有什么用处;但是后来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在在说明了我只可能是个负担;即使有危险,也是你有危险。”我扒在被子里头,闷闷的有些头晕,但是同时也暖暖软软的,再说外面有灏景的暴栗威胁着;是以权衡利弊,我决定继续窝在里头。“说了这么多,咳……其实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外面始终没有动静,直到我说完,才传来一声淡淡的呃:“什么?”


  我惊,他啥时候趴到我上头的?呃,怎么一点重量都没有,空气似的。我抖掉一头冷汗,运足了气,挤出来的声音还是蚊子大小:“若我这辈子都只能是紫苏,你预备怎样呢?”


  上面一时没了声音,想是他被我的奔放吓傻了。


  我继续道:“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成不了什么事情,你做什么都帮不上你;很可能还会成为你的拖累……”


  头顶上的被子忽然被大力掀开,我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扯出去了。


  咳……好冷……


  灏景提着我的衣襟表情倒也甚严肃正经,他眉头纠结在一块,看陌生人一般上下打量一番后,及其怀疑的问:“你今晚怎么了?是不是钦锫与你说了什么?”


  ……好不容易剖明心迹竟然遭到这么不信任的质问,我觉着五脏六腑都难过发绿发霉。


  我就这么被他拎着,垂手道:“没,就是问问你如果我不解封印你啥时候放我回去,我好早做打算,噢对了为了避免博伊再用我找你什么麻烦我大约不会再住钟山,哪块地方好我得早些动身先去踩踩点……”


  ……我又被敲了……


  灏景一手拎着我一手还能敲得头生疼,足见这厮手劲还是不掺水分的。他眯起眼睛气势汹汹道:“你是我娘子,要休你也该我提出来,哪有做娘子的先自己提出要往外跑的!”


  我摊手:“我这不就是征求你的意见,问你休不休我呀?你要是休我我早些知道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抓瞎不是!啊……我又被你带轮子了,我们根本还未成亲……”


  灏景危险的眯起眼睛:“既然你总是觉着我们未成亲,不然我们今晚洞房就把这亲给成了?”


  “灏景……”我撑额道:“其实你的闲书看得不比我少罢?这等烂俗的把戏对付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还成,对付身阅百书的我效果可难说。”


  “有没有效做了不就知道了?”


  “别别!”我扯紧衣服:“算我说错,行了吧?”


  灏景哼了一声,我趁机挣脱下来,整好衣服:“虽然我也觉着我不大会说话……”


  “是非常不会!”灏景恶狠狠道。


  “好好,非常不会……但是你也得承认,我的意思还是没有表达错罢?你还是能理解罢?”我摊手,这点小事都要较真,什么脾气啊……


  “……我想想……”灏景托着下巴,竟似认真想起来。过了半晌我几乎都要睡着了,他忽然凑近脸来:“其实……你就是想说,虽然没有记忆了,你还是为为夫我倾倒愿意一生一世陪在为夫身边是吧?老老实实说不就行了,还扯上那一大堆!”


  “是是……”我揉着胳膊声音颤抖:“你魅力比天大比地大比饭大,我怎能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倾倒!”我眉头一皱:“但是你难道真的一些些也不想知道我为何忽然这么说么?”


  “……我只要知道最要紧的就行了。”灏景伸出手来,我以为他又要弹我掐我或者捏我,吓得浑身一抖,谁知他只是很君子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温和道:“就像钦锫说的,权当是重新活一次。再说……以往的事情,你肯不去追寻,应该是我大呼幸运才是……”他笑了笑,似苦涩难言。


  “既决定如此,你便不要再纠缠什么从前不从前了。我是紫苏,你没有对不起紫苏的,便是了……话说回来究竟是谁给我娶这么个名字,”我咕哝着:“以前好歹还和朵花沾点边,谁这么不负责随便捡个路边野草就成了我的名儿……”


  “哦,”灏景爽快道:“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再换个名字,梅花兰花菊花桃花,这么多花你轮着叫都没人拦你。”


  梅花兰花菊花桃花……我抱着胳膊如筛糠一般:“不必了……我忽然觉着,紫苏这名字淳朴可爱,别具一格,就这个,挺好,挺好……呵呵……”


  “嗯,你喜欢便好。”灏景打了个哈欠柔声问:“还有问题么?”


  “咕嘟”我一看他那含羞带俏,媚眼如丝的妩媚模样喉咙一紧,赶紧道:“没有,没有。”


  “那我能睡觉了么?”他偏着头问。


  “请便,请便!”


  他钻进被子,半晌忽然恶狠狠道:“你打算这样坐到何时?被子给你掖着透风!”


  我赶紧钻进去,心下却忍不住哀嚎:天呐,还要这样继续失眠?


  不过许是说出了长久以来憋在心中的话,许是我低估了自己昏睡百年的实力,又许是灏景做了什么手脚;总之我头挨上枕头没多久,便义无反顾的睡着了


  这一睡便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外面传来阵阵纷乱的脚步和嘈杂声才将我从梦中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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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我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是一个人在床上。


  灏景没带龙珠便一个人出去了?想到此,我心下一片紧张,遂踏上鞋,急匆匆胡乱挽了头发披了袍子便冲出去了。


  九重天上鲜少降雨,今日却雨雾蒙蒙;外面不知何时站了一片人,被细雨朦胧成红通通的一片。灏景的出云阁玉树居多,这红红一片人往这一站,倒像是红红的花,衬得小院一片喜洋洋。


  ……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似乎有些熟悉。我皱眉想想,像是……


  “属下得悉朱雀君回归,特来迎接!”


  为首一人穿得更是怎一个红艳了得,整个一个红艳艳的大鸟。


  我撇嘴笑开了,本来就是朱雀族,当然像红鸟。


  视线一转,站在那红艳无比,正抱拳行礼的武将对面的,赫然是身披灰袍的钦锫。


  唔,旁边还站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灏景。


  我顿了顿,还是抽身走过去。走到不远不近时正听见钦锫面带微笑轻声道:“动作竟这么快,真怕我赖你那小破院不成?”


  “更多原因是想叫你速速滚开,省得带坏紫苏。”灏景同样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轻声道。


  两人之间的空气开始爆出劈啪的电花,流连转侧。


  我适时的插进去,朝那为首的武将点头道:“好久不见。”


  若没记错,那人应该是黎渊的副将,在四神争位时露过脸。


  那武将一愣,接着脸上出现了难言的神色,我这才省起初时我泄露煞气,似是也伤到了老朱雀君,也就是黎渊的老爹。眼下站在这里,确实十分尴尬,只好干咳两声道:“劳你们大老远的跑来,偏劳了。”


  那武将楞楞的看看我,又看看钦锫,再看看灏景,最后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挠头道:“这位是……青夜夫人罢?怎么……”说着眼睛又将我们三人一顿打量,我猛想起以前跟黎渊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禁暗骂自己没事当什么出头鸟,现下这等尴尬局面,如何是好?


  我在这边兀自悔恨交加,灏景还火上浇油,在旁边阴阳怪气道:“娘子一出门,熟人丢了魂。”


  我恶狠狠瞪他。灏景扭头亦难掩笑意。


  “咳……”钦锫以手掩嘴轻咳,看了灏景一眼,转而朝那武将一笑道:“即是专程来接我,那末便走罢……”灰眸一闪,钦锫低喃:“……枭枞……”


  “呃!”那武将微微一愣,难掩激动垂首道:“末将遵命!呃……不过君上,末将不叫小葱,末将微名清狻,君上若不嫌难记……”


  这边钦锫只是面皮微微浮动,我在一边却几乎破功失笑:小葱不当要当青蒜,这小朱雀也算有大志向。嗯,值得栽培。


  再看灏景,却无辜直视回来,摊手悄悄道:“这有什么,我闻得老朱雀君的副将,名为哒绛。”


  噗……大酱、青蒜,我的直觉告诉我,下一任朱雀君的副将会叫面饼。


  钦锫目光中微光一闪,微微驻留在清狻身上,片刻后点点头:“清狻,我记住了。”语气竟微有惆怅。


  这目光我曾识得,那棵小葱大约与钦锫相识,而这棵青蒜,也许长得与小葱有些相似,也许就是小葱轮回。钦锫所说的,恐怕是以前的部族罢……那些已经逝去的部族……


  我用目光鼓舞钦佩,本来葱蒜便是一家么!你也不必太纠结于名号!


  钦锫似接收到我的目光,肩膀微抖……似乎在忍笑。


  被自己的君上提名道姓的记住确实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青蒜的白脸瞬间变作衣服一个颜色,激动道:“君上,现下朱雀族大权旁落,伪君残害忠良,实令亲者苦痛,丑者快意;君上何不趁今日风清日朗,回族一素上下?”


  ……我转首望天,漫天雨雾丝丝落落,绵延不断;风清日朗?呵呵,我只能说鸟儿们也许是比较偏爱雨天,因为虫儿飞不高,容易抓。


  钦锫闻言却眉头深锁,似在考虑什么,扭头悄向灏景道:“我记着你说有个谁,你怀疑是伏羲的,是那人么?”


  “不是博伊,不过他也很讨厌,留下来是个麻烦。”灏景也扭头低语。


  钦锫默默的点了一回头,转身与一群小红人默然对视良久;接着忽然面露豪气的微笑,极有气势的振臂一挥,下面红通通的人影立刻一呼百应。


  唔,大家都很激动。


  “一群笨蛋,鸟人都很笨。”灏景在边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鄙夷道。


  没想到钦锫竟轻轻点头表示同意:“若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仅仅因为长得像便认定一个气息完全不同的人是我族君上的。”


  ……你自己转世为黎渊的时候不也很笨。


  不过想到那时的骚动自己也劳苦功高,我便只是心里暗自腹诽了一下,没有明说出口。


  钦锫雍容走下台阶,站定在清狻一干人前,高深一笑,忽道:“不过你们此次出门,有没有带够银钱?”


  “呃……”清狻露出迷茫的神色:“自是要保证君上一路花费,君上有何吩咐?”


  “无他,”钦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轻松道:“只是本尊历劫归来时无意间损坏了帝君的书房,心下十分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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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狻露出了然的神色,眉目间对钦锫的敬意似有加深几分:“这个自然!”说着转头屈膝跪向灏景道:“帝君的书房理当由朱雀族负责修缮,还请帝君念在我主历劫归来,莫要怪罪,要罚,便罚小的们!”


  “这个好说!”一大笔费用转嫁出去,灏景笑得拨云见日,神清气爽。


  “紫苏。”钦锫朝我走来,雨雾沾湿了他的轮廓,看起来越发似真似幻。


  我没料到竟还有我的戏份,乍听被点着名字叫到,赶紧抖擞精神应了一声,就听见灏景在一边不满哼声道:“应得那么积极作甚!”


  钦锫走近前来,微微笑道:“紫苏,我很快便回来。”


  灏景立刻压低嗓子恶狠狠道:“快给我滚!”


  钦锫又笑望我一眼,转身走进那红红的一堆人,“呼啦”围起他,向灏景行过礼后方有序离去。


  我呆立廊檐,曾经追忆也同我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回来的时候却已对影成九人了。


  不知道那凡间与他有过姻缘的女子,现下又轮回到哪里去了呢?钦锫灰色的背影在一片通红中很是显眼,我不禁哑然失笑,曾经的黎渊也是往哪一站都鹤立鸡群,看来轮回轮回,大段还是不会怎么变。


  灏景亦走下台阶与我并肩而立,望着钦锫走的方向微微出神。


  我随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那厮怎么还不快滚,踢踢吊吊的磨蹭个甚!”灏景恶狠狠道。


  ……


  “哟,看来我来晚了呢……”突入其来的声音把我吓一跳,一扭头竟是白素倚在廊檐上,亦望着钦锫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是你啊!”我拍着咚咚跳的心口道:“老乌龟呢?”


  “他在哪里干我何事?”白素奇怪道。


  呃……不干你事么……我心下很为老乌龟挫折的情路感到悲伤。


  灏景皱眉道:“你此时来这有何事?”


  “帝君。”白素低头一礼方正色道:“我是来与娘娘八卦的。”语气十分之严肃。


  灏景闻言整个人抽了一下。


  “另外就是,钦锫已醒,那峻黎的魂魄定是不保了,”白素淡然道:“不知帝君有何部署,属下也好早日准备。”


  “有理……”灏景俯首沉思,忽而转头向我道:“你确信清音真是如你所说那般性子?”


  “……是的。”


  “很好。”灏景眼睛发亮,摸着下巴:“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等着便是了。”


  “等?”我与白素齐齐脱口,相互对视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抽搐着眼角,无力道:“等什么?等三叔打上门来么?”


  灏景微微一笑,日月无光;他赞赏的看着我:“嗯,好聪明!”那样子像极慈祥的娘亲夸赞用功的小儿。


  我原地打个冷战,便听白素道:“属下明白,属下会调集人马,静静等候!”


  “明白就好!”灏景微笑颔首,显然颇欣赏白素。


  我想我也明白了,只是……想到清音那嫩嫩的样子,我不禁有些黯然,这么快,便要打破一个母亲的希望,是不是太残忍不公了些?而那闲书里写得刻骨铭心的丧子之痛,清音她又能否承受得起呢?


  灏景出了一会神,忽然展颜道:“外面飘雨,你既是来陪紫苏的,不如进屋罢!”说着起头往回走:“我先去小书房看看今日的奏折,你们慢聊,紫苏叫璇若奉茶罢。”


  我在后头嘀咕:“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说得这么详细作甚?”


  灏景停住脚步似笑非笑道:“哦?你既什么都懂,下次便不要半夜提着茶壶与我换茶了!”


  ……那不是在人间客栈,我没办法么……我不禁抽着面皮,这点小事还记这么久,真是心眼比蚂蚁小。


  “说来这九重天上下雨可真难得呢!”我望着如丝般的雨雾,回头与白素说。


  白素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看来你还不知道,雨师与风仙闹翻了,这是雨师在撒气呢!”


  我心下汗颜,原来降雨是雨师在撒气。


  “又是怎么回事啊?”


  白素赶上来与我并肩而行,闻言耸肩道:“好像是前日雷神与电母吵架,转而去风仙那里诉苦,正巧被雨师碰上,然后起了争执。”白素撇撇嘴:“他们四人本来便说不清楚,一旦吵架,也只有由他们去了。唔,说来前几日天宫日日雷电交加,怎么你们这里听不到么?”


  我干笑两声,原来这九重天上也是很热闹的;只因为我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错过了多少精彩段子;即是连天宫都日日雷电交加,那凡间还不知道是如何凄风苦雨,风雨飘摇呢!凡人的日子不好过啊!


  ……我正自感念,忽想起前几日我们这里也雷电交加,那雷神电神的名字一个叫钦锫,一个叫灏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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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桌上两盏清茶,桌下一堆瓜子……皮。


  我与白素分坐两边,一人手里爪了个没敲壳的小核桃。


  “……怎么办?”我无可奈何的瞪着眼前坚硬不拔的核桃,“我没有锤子。”


  “我也没有……”白素不舍的转着手里的小圆球,左看右看,不甘的一口咬上去。


  卡擦!小核桃不甘心的响了一声,最终劈啪爆成四瓣,屈服在白素的虎牙之下。


  ……


  ……


  我也一口咬下去……


  我与白素默默无语的看着我手心里含恨碎成八瓣的小核桃,抬眼相视而笑。


  “这核桃壳挺脆的!”


  “是啊!而且又薄!”


  “正是,一咬就碎了!”


  “……紫苏,你真身是龙族吧?”白素揣测着。


  “为何?”


  白素拈着手里的碎核桃壳,撑着下巴道:“这铁胡桃上次把我那不知第几姨娘的牙齿生生震掉三颗,竟被你一口咬碎了……”


  “你不也咬碎了么?”我揉着有些疼痛的腮帮子,皱着眉头将碎核桃肉拈出来,丢到嘴里一阵狠嚼。


  “可是我只是咬开了,你全咬碎了!再说,我本来就是白虎族的!”白素指着自己尖利的虎牙,雪白的牙齿闪过两道寒光。


  “唔,这样。”我伸手拿起第二个核桃,一口咬碎:“最近你似乎又活跃了些,怎么,令尊终于想开了?”


  “不全是。”白素也拿起一个核桃“嘎嘣”一声咬下去:“我命人将院子里所有的珊瑚树都收藏起来,我想这里头的作用比较大……”


  “唔。”我点头,心下盘算着怎样将话题引到我久已想八卦的虎龟恋上去,可是本夫人从来都是听人传八卦,鲜少有机会主动八别人的卦,是以我想来想去,最后开口却成了:“说来此次钦锫的事情若是让清音知道了,只怕打击不小。”


  白素抖掉衣上落下的核桃皮儿,抬眼道:“你同情她?”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扯起嘴角,心里恨不得一扇子拍死自己亲手掐断八卦的小嫩苗,而代之以如此黑暗的话题。


  “我不是不喜欢她。”白素厌恶的拍打着身上的残屑,“我根本就是……”


  “厌恶她?”八卦啊八卦啊!我的精神头又冒出来了。


  白素微微一怔,很快便收拾过情绪,莞尔道:“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我老爹,前代白虎君的那些风流韵事,天界每个人怕都能写出一本书来,并且版本还不重复。”


  “莫非令堂就是清音那种性格,令尊风流在外令堂伤在心里却不敢表现,只好终日以泪洗面,成日郁郁寡欢?”我瞠目结舌,心里是狂风骤雨有来由,冬雷阵阵夏雨雪——不会如此经典罢?!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等稀奇古怪的想法,还说得那么顺溜?”白素奇怪道:“若我娘真是这么个德行,我倒能理解爹忍受不了她了。”说着皱眉似认真想象过一番后,抬起头肯定道:“不错,我先忍受不了。”


  我也认真想象一下清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牵着小小肉包子白素的手泪眼汪汪的控诉博伊三叔为了勾搭小龙女,不惜亲手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等禽兽行为的画面……


  白素凑过头来好奇的问:“你的脸怎么一下铁青如斯?”


  “想到了不该想的画面。”我抱着胳膊抖得枯枝乱颤。


  “啊!”白素张大嘴指着我:“你在回味上次洞房的光景?”


  我淡定的掏出扇子怒视她,然后一扬手遮着脸:“死相!你真是不矜持!主动提起这么让人脸红耳赤,血脉贲张的话题!”


  


  “……那我矜持。”白素悻悻摸着鼻子,一扭身又晃回来:“真的如此血脉贲张?”


  那等现下想起来还让人羞愤欲死的告白还不够血脉贲张么?我害羞捂脸:“是的。”


  白素闻言也捂住脸,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的捂着脸相顾无言到璇若推门进来,见我们一边一个面红耳赤的捂着脸做无限娇羞状互相对视,奇怪道:“娘娘、神君怎么了?茶太烫了吗?”说着自顾自的捡起一个茶盅愕然道:“这茶都冷了!奴婢这就换茶去!”


  说着端起两个茶盅一阵风的旋了出去,由始至终只看了我们一眼。


  “有这样高效的部下很不错!”白素望着璇若身后那一路的尘埃飞扬,卡着下巴略带羡慕的喃喃道。


  “你的部下没效率么?”我伸手想抓茶碗却抓了个空,手在空中不甘心的晃了一圈,“卡擦”又一个核桃含恨九泉。


  “他们不是没效率。”白素垂眸惆怅道:“只是日日被我老爹折腾,再高效也被榨光了。”


  想起白炎那魁伟的身躯,我嘿嘿两声,说不上是傻笑还是苦笑。


  ……自打我决定“重活一次”起,我便慢慢的试着改变自己遇到事情便习惯性开溜的习性。那是为了逃离夜夜缠绕我的梦魇养成的习性,它助我忘掉过去,忘掉自己是谁,忘掉其实我,也是可以思考的。


  所以老乌龟说我是紫苏,我便是紫苏;灏景带我上来,我便上来。我在钟山吃了万年紫苏煮鱼,无非就是告诉自己,我是紫苏,爱吃煮鱼。一年两年,千年万年;我都只是紫苏,爱吃煮鱼。我就这么带着紫苏煮鱼的味道在时间的长河里飘啊飘,像拔了根的野草。一直飘,一直飘。


  如此,而已。


  直到一头撞上了灏景,我才无可奈何的摊摊手,撇撇嘴;好吧,这次真的要上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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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老是爱睡爱做梦,有时候便觉着其实我就是个梦,梦里梦外孰真孰假,难辨难解。灏景挖空了心思日日在我脑袋上无休无止的重复弹暴栗,他不知道我在努力的睡,老这么敲老这么敲,会把我敲醒。而我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把我敲醒,坚持认为自己还在睡。


  直到钦锫跟我说“权当重新活一次。”


  那个人比我还厉害,我好歹只是给封印了一段记忆,而他,钦锫、黎渊、追忆……甚至可能还有更多……他在生生死死里面流连过那么多次,过去现在的记忆回忆里穿越过那么多次,却还是说“权当重新活一次”,再活一次,真正的活一次;一次又一次。我才终于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无可奈何的承认自己的宿命。


  不就是活一次么?清醒的,实在的,活一次。


  可是既然要重新实实在在的活一次,好歹脚要踩着地面,不可再像往日那般飘飘浮浮,终日不知到底飘向何处。


  所以我慢慢改掉让我轻松的习惯,面对事情有时候会让人觉得痛,然而活着总是有痛苦的。


  不然怎地?闲书里的结局经常停留在洞房花烛良辰美景,然而那之后呢?


  貌美如花的女角儿,英俊潇洒的男角儿,总有一天还是一坯黄土遮住脸。即使是他们,也总有个花落人亡时。


  我们命长一些,长很多,可是相对的,痛也多。


  既然我都已经豁出脸皮表明了死活都要赖着灏景了,分担了一部分自己的苦,却也意味着同时担上了他那一份。


  唉……我抽出扇子苦恼的遮住脸,我好像选择了一条崎岖不平的路啊……有点后悔来着。


  唔,这个话题好沉重,我扯着扇子想,还是先逃避一下。等到麻烦来的时候再面对也不迟嘛!


  “白素,”我捡起刚才的话题跃跃欲试的主动承担起帮月老分忧的重担,热心道:“你可以让小白龙王帮忙啊!”


  金牌媒婆秘笈一:欲擒故纵。良人是不能开门便甩出来的,不然意图太过明显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在老乌龟闪亮登场以前,要先抛出一个也闪亮却又比不上老乌龟闪亮的引子。有鉴于小白龙王惋惜“我来得太晚了”,并且同样积极主动的要撮合老乌龟与白素一段旷世……虎龟恋,因此我决定成全小白龙王一片美意,就让他身先士卒!为爱牺牲!其光辉伟大的形象值得后世永远敬仰……


  果然,白素闻言犹豫了一下,半晌道:“龙王啊……他似乎麻烦也挺多,不说别的,那个龙涎香随时伺候的妹妹就够他操心的。”说着摊开手大义凛然:“身为同僚,我不能拖累他。”


  “唉……”我蹙起眉尖自责道:“可惜我没什么本事,又不怎么出门,不能提朋友分忧,我……”


  金牌媒婆秘笈二:循序渐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有优秀的媒人都不会一张嘴就说自己是媒人吓跑说项对象。要先取得对方信任,以我心,换彼心;才能成就美好姻缘。


  我是真心希望能看到母老虎能嫁给老乌龟……不是,是真心希望难得的朋友能够幸福,以心换心,我把自己红通通的心儿抛出去了,自然也要捞两颗心儿回来。


  “你在这里也不容易,别多想了。”白素安慰道。


  金牌媒婆秘笈三:当一与二都取得良好收效时,就要趁热打铁,见好就上。此时不抛出金牌良人,难道还等女儿家自己主动提出来?!


  于是我忽然醍醐灌顶,灵光乍现,惊喜道:“啊,对了,我虽无用,可是老乌……咳,以萧墨夜人才武功身家背景,一定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所以你快飞进他的怀抱从此幸福美满,羡煞旁人吧!


  “乌龟啊……”白素望天思考一番以后,断然道:“绝对不行。”


  “为何?”我像是被蜂蛰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呢?一般这时候不都应该女角儿醍醐灌顶顿时找到了黑暗中的希望之光,人生中的主心骨,然后就飞到男角儿张开欢迎的怀抱中去么?亏我都牺牲形象甘当媒婆成全佳人了,这等斩钉截铁的拒绝到底是为何啊?


  “当年白虎玄武定亲之时,乌龟的母妃嚎啕大哭,死活让他退了婚也不肯娶我这母老虎。”白素看不出什么惋惜,平静道:“现下我若主动找上门去,他母妃还不给气死。”


  我目瞪口呆把目光钉死在白素身上,孔雀东南飞,活生生的孔雀东南飞啊!


  怪不得白素那么讨厌清音!


  话说回来,只要一想到老乌龟围着他母妃团团转的样子,我便忍不住想要仰天长笑。


  哈哈!自视甚高如老乌龟,最终怕的还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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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自打钦锫归来以后,我日日担心清音知道自己费尽心思求神拜佛的请人帮忙,可怜巴巴的小峻黎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夭亡的命运会不会悲痛欲绝,然后神思恍惚,红颜早逝;或者性情大变,沦为魔头……夜里每每梦中惊醒,眼中全是清音悲痛欲绝披头散发找人索命的景象。


  肉嘟嘟粉团团的女魔头……比那些或妖媚或冷艳的魔女更有杀伤力。


  不过许是小龙女出师未捷先倒戈给了博伊一个不小的刺激,总之这两日整个九重天是异常之宁静祥和。


  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平静湖面上的一点潇潇微澜的,也就是新朱雀君没有流血没有牺牲,活捉伪君及伪后洛瑶重新即位而已。


  唔,说起来那洛瑶还是钦锫前世的准夫人呢……兜兜转转还是嫁与了朱雀君,却未曾想到抓了自己的人竟是曾经的准夫君……


  据说那洛瑶曾经确曾倾心过黎渊,那日钦锫带着一众小红人闯入朱雀君的寝宫时,那洛瑶第一反应是激动得几欲晕倒,然后便是花容失色泫然欲泣,颤巍巍娇弱弱扶了梨花木的梳妆台,攥了流云绣的长流苏,娇花照水百啭莺啼:


  “你还活着?


  你竟还活着?!


  你竟真的还活着!”


  亏得洛瑶说完以后便十分应景万分及时的一个梨花带雨旋黯然销魂转栽倒在侍女的怀里晕过去了,没听见钦锫那句不解风情不懂得怜香惜玉不懂得戏是要配合着唱的不负责任的说词:


  “这是谁?我认识么?”


  在得到了此人是黎渊的前准未婚妻时,钦锫脸色骤然一沉,然后哦了一声,不动声色道:“这样,拖走!”


  于是悲情女角儿就被男角儿大手一挥招来的手下四仰八叉的拖走了……好端端的重逢竟成了这样,真是哀怨得紧。


  原本这件事情牵涉到了朱雀和白虎的微妙关系,不过因为白虎君白素是灏景这边的人,是以钦锫这等本来定会造成麻烦不断的行为得以平稳无波的顺利施行。


  天下太平。


  至于我么,因着灏景的缘故依然日日充当贴身跑腿小厮,我早已知道这厮性格恶劣,但我没想到他会恶劣如斯。


  连白素都说这厮是把女儿当男儿使,男儿当马儿使。


  我问她:“那马儿呢?”


  “没见过他骑马,大约是当猪儿使了罢!”白素嘴儿一咧,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这么说的话,你应当说他把马儿当鱼儿使。”我一边恨恨的摘着紫苏,一边在心底摩拳擦掌。


  ……然而我永远只能在心底摩拳擦掌。


  近来那厮折腾人折腾得紧,时不时便示威一般妖气一炽,我便得从天涯还角巴巴的跑出来小心翼翼跟在后头捧茶打扇熬鱼汤。


  这日灏景叼着一根鱼骨头趴在小桌上,我得空还未喘得一口气,那厮眼睛咕噜一转,问我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斩钉截铁道:“不想。”骨头都快散架了,还转什么转?


  “可是我想……”灏景捧着下巴,一边身上的妖气便一波强似一波的漾出来。


  我立刻整理衣服大义凛然道:“好罢!出去走走便走走!”心下为自己越来越习惯的狗腿狠狠哀伤了一把,我无力问道:“你想去哪里?”


  “随便。”灏景灿烂一笑,冰山也融化了。


  但是我却好似堕入了寒冰炼狱。


  随便……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他大爷想走到哪里,我这个小厮都要奉陪。


  于是……


  “就是这里?”


  “是的,便是这里。”灏景淡然一笑。


  ……我吐出一口气,放下捂在心口的手放心笑道:“原来你只要到这里啊!我还以为你要下池子呢哈哈哈!”


  我俩站在那平滑如镜,内里关着女娲的小池子边上。听我如此说,灏景将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开心道:“是呀!不跳进去!你上次跳进去不是累了很久才爬出来么?是以我们今日不跳,围着走走便好!”


  ……我僵起谄媚的笑脸,半晌苦哈哈哭笑不得道:“你,你都知道?”


  灏景微笑着点头。


  “其实我没有旁的意思……就是看见这么漂亮的一个结界,一时心痒……”我拼命的解释,白素说过解释就是掩饰,是以我现下的行为也可以算作掩饰。


  灏景似微微有些愣神,过了一盏茶时间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道:“你以前也经常喜欢钻来钻去……”


  “我们说好不提从前的。”我沉下脸认真道。他那口气是甚意思?说得我像某种喜欢钻墙洞,鼻子很灵的动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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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对。”灏景苦笑一回,抄手站定在那一片紫苏地里。


  “那你喊我来作甚?”我原以为他要与我翻旧账,可他就这么呆呆的站在这里,看起来似乎又不像。


  灏景皱着眉头,模样甚是认真:“紫苏,不若我们去钟山住一段时间可好?”


  “你究竟是怎么了……”受他传染我亦皱起眉头,眼下的局势让我有些不安,近些日子太过平静,平静得,便如同暴风雨将要来临:“啊……莫非,你要金屋藏娇?”


  “你?”灏景翻起白眼:“即使我有金屋,你又哪点称的上‘娇’了?”


  我哀婉的捧着心口泣血控诉:“……不带你这样伤人的。”


  灏景绕着小池悠悠的转,似是在思量什么,我目光跟着他一道转,本以为他接下来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话,谁知我盯得都有些头晕了,这厮还在悠悠的转。


  待得我觉着天旋地转了,这厮才终于停下来,喃喃道:“这些日子太过于平静,我的感觉不好。”


  我当场急怒攻心:“这我也感觉到了!”


  “哦?”灏景笑盈盈道:“看样子我们真是夫妻同心!”


  “拉倒吧!”我嗤之以鼻。


  灏景依旧皱了眉头做忧心忡忡状:“以往我也曾碰上过这种情况,后来……”


  虽然又被点着鼻子提到从前,但我似乎在里头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于是乎精神为之一振,凑过头鼓励道:“后来如何?”


  “后来……”灏景与天上的大饼深沉而又热烈的对望良久,半晌嘴角一扯,似是自嘲又似是苦笑:“后来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一句话便打消了我所有的妄想。我无趣的缩回头,灏景则似并未察觉,招手示意我走到他身边去,指着池子道:“你上次下去时,可是到了那间石室?”


  掩饰无用,我遂诚实点头。


  “那好。”灏景依然起劲的沉浸在悲情男角儿的角色里抱着手道:“与那石室相反的方向一直走,便可以到钟山。”说着抬头补充道:“我说,是‘那座’钟山。”


  我依然楞楞的点头,这灏景还真是神通广大,好好一座行宫给他修得是四通八达玄机重重,真是佩服啊佩服!


  “那地方有我布的结界,所知的人也甚少,除了你我,就只有萧墨夜与白素。”灏景继续淡然的解说道:“如若有事,那里是个比较安全的处所。”


  我佩服佩服着,渐渐觉着有些不对头了,这厮今天是怎么了?这是什么架势?怎么弄得跟交代遗言一样?


  “灏景……”


  “如果这里待不住了,便不要走南天门,直接往这边走。”灏景淡然得近乎漠然,听得我小心肝凉嗖嗖的。


  这厮狡猾成性,深不可测,别人自以为成功的时候,其实一早已在他的算计之中……是以他今日说这话,定然也在这厮的计划之中,以防万一,双重保险,对。我暗自告诉自己,定是这样不错。


  虽是心下这么想,然而口中还是忍不住道:“你说这些与我做什么?”


  灏景愕然的看着我,半晌不耐道:“这都不能理解?以防万一,怕你真有事的时候傻乎乎去爬南天门!”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三分怫然不耐七分趾高气昂。


  我暗松一口气,果然么,只是保险而已。


  灏景继续怫然道:“你脑子如此之笨,幸好我早有先见之明将那通道修成直的,不然以你这等榆木脑袋要走迷宫……哼……”嘴巴一撇极其不屑的一甩头,说明实在懒于跟我这等愚笨无用之徒浪费口舌,只有用那意味深长的鼻音表达对我无穷无尽的鄙夷之情。


  虽然如此,我暗自心想,虽然如此,然而我早已不止奔放一两回了,是以我再奔放的暗想一次,我既决定要赖着你了,就赖定你了,爷看上小妞儿你了,你还想从我跟前跑掉不成?


  淡定的在心里暗哧一声,如此简单就想将我打发掉,你当我傻子啊?


  不过这些话不能说,说了就忒没意思了。


  是以我只是在心底断然否决了灏景那类似“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错误想法,表面上为了满足这厮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自尊还得点头如捣蒜,口中不停道:“是是是,那是当然,必然,定然的。”


  虽然我已卯足了劲,然而许是我近日狗腿次数多了些把这厮宠坏了,乍听得我如此热烈的响应,这厮脸色反倒沉了下来,冷哼一声:“不过你夫君我英明神武,这地道用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也只是提个醒而已。”


  我更加积极的点头如啄米:“是是是,那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


  灏景这才展颜甜蜜一笑。


  我抚着扇子跟自己说,当日那个傻乎乎的小子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取美人一笑,我今日只不过点了两回头,已算赚到了。虽然……好像,似乎……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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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俩一时又相对无言,低头看去,紫苏柔软的叶子映着阳光泛着幽幽的紫色,我头一次发现,这紫苏的颜色同灏景的眼睛近似一个颜色。


  呃……说起来灏景即是那血染紫苏的夕晖呢!怪道这么爱吃紫苏,想是吃啥补啥,这厮是努力在吃回以往丢掉的血。


  唔,我点着头,越想越觉着有理。


  这么看来,小十九当年说的那个见啥吞啥的孩子定然就是他无疑了,然而烛龙怎么又会成为帝俊带在身边的孩子,又怎么会成了夕晖呢?夕晖、烛龙、灏景,这厮的名字还真多!


  嘿,这样一想,似乎我认识的人都有挺多名号,从前我在看闲书时,最烦的便是某个角色一上来,首先定然脱不过一连串的“在下姓甚名谁字某号某某”啰里啰嗦一长串,有些人更甚,不但字某又字某,还号某某又号某某……是以以往我看书的时候,最烦的便是记这一长串的名号。


  不过只要一想到老乌龟自我介绍时折扇一摇潇洒道:“在下姓萧名墨夜字玄武号乌龟,又号老乌龟,人称风流倜傥一乌龟。”或是钦锫温和道:“在下钦锫,前世凡间姓林名追忆,再前世南方朱雀君黎渊再前世……再前前世……再前前前世……”抑或灏景媚眼一勾慵懒邪媚道:“夕晖,烛龙,灏景,你要哪个?”


  我抱着胳膊忍笑忍得风中抽搐。


  “对了,我刚刚说的回钟山小住一段时日,你认真考虑一下罢!”灏景又淡淡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哦……好。”我擦掉强忍笑意而涌出的泪水,心不在焉应道,“那你也去么?”


  “为夫自然要同娘子一起!”


  灏景露齿一笑。


  我摊开手:“若你不在乎天君抓你小差,我也不介意。”


  “他么……”灏景忽然诡谲一笑,低声道:“他不足俱……至少现下……”其情其态,可惧可畏。


  未来的公公和儿子好像有些奇怪啊……头晕,果然还是简单的生活比较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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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吻戏来了~~8过,乃们真的要看么?要看么要看么要看么?好吧,世界都是血淋淋的~~


最近忙死了,可能更速会慢一些……各位,小刺真的不是不想日更……可是……打个广告,各位谁要枯刺做柴火?


大家如果想要烧刺的话,下手轻一些,谢谢!TAT  我与灏景一路默然无语走回莲池,池子里头红莲一如既往开得奔放热烈,灏景走到廊檐处,忽然一屁股坐下不肯走了。


  “怎么了?”我以为他不舒服,遂观察着他担心道:“哪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没。”接着撑起下巴心不在焉道:“这里你住着还习惯么?”


  呃……不是又要我搬家罢?我心下有些同情起那些宫娥们,我是不介意换来换去,难为她们到处收拾很是累人……


  说到累人,绕着池子走了那么久,我也觉着有些累了,遂也走过去依着廊檐坐下,结果一弯腰,腰间的血玉和龙珠一下卡得我做声不得。


  唔……在这里日日吃了睡睡了吃,我伤感的低头瞅着自己紧紧的腰带:胖了……再看灏景依然松垮垮的腹部,我不由的脱口道:“灏景,你是不是有问题……”


  话刚出口我便后悔了,狠狠的后悔了。


  灏景眨眨眼睛,猛的一挑眉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牙舞爪的飞扑,抓住,往前一带……


  我的脑袋里雪山蹦顶,火山爆发,日月无光星光灿烂……


  然后抑郁的发现这厮吻得如此熟练,一看就是练过的!


  另外一个不算太新的发现就是灏景的手果然很重……好不容易被放开以后,我顶着一头乱草一般的头发蹲在地上画圈圈。


  灏景绕到我面前也蹲下,舔舔嘴唇眯缝着眼睛说:“喂,今晚吃什么?”


  我继续画着圈圈:“……紫苏煮鱼吧……”


  灏景凑过来:“后面两个字去掉吧。”


  “……”我抬头,纳闷道:“你要吃紫苏煮?”


  结果没来得及跑出去,这次头发全散了……


  下午我破天荒的没跟着灏景当跑腿小厮,一个人在房里继续画圈圈,忽见白素兜着一兜子东西飘飘荡荡的飞进沉月轩,老远便开心的招呼道:“我今日带来了好吃又不难咬的东西!”


  啊……我顿时气血上涌,好吃好吃好吃好吃……


  上午那厮退开的时候眉开眼笑道:“呵呵,味道还不错,蛮好吃的。”舌尖滑过唇瓣,样子怎么看怎么……


  啊!不想了!


  我七手八脚的扯好衣服冲上去问:“是什么?”


  “这个!”白素将一个大包袱一把甩到桌上,解开疙瘩。


  满满一包袱……红枣!


  白素看着我的眼睛冷静的解释:“前些日子忘了,本应该在你们洞房以后就拿来的。”说着点着那些红通通圆滚滚的小东西严肃道:“早生贵子,这个很有彩头的。”


  噗……


  白素默默的看着我先后拿起衣袖、桌布、包袱徒劳无功的擦拭着喷涌而出的碧血,最终无奈道:“把头仰起来。”随手塞了一条手绢到我鼻子里。


  “多谢,”我仰着头,感觉血液在慢慢的流回鼻腔流向头顶:“我是第一次流鼻血,是以……”


  白素摆摆手示意理解,我也便不再说什么,等到感觉血大概止住了,便拔下手绢,赧然道:“你这巾子先放在我这里,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罢!”


  “没事啊。”白素自顾自的拈起一枚枣儿丢进嘴里嚼着:“反正这也不是我的,是乌龟的。”


  啥?我抖抖索索的抖开被我染得血迹斑斑的手绢,一角果然绣了一个黑沉沉有棱有角的“墨”字。


  我当即吐血。


  “你还好罢?”白素关心的拍着我的背,声音中不无担心。


  “没事……”我直起身子气喘吁吁:“吐出来好多了。”


  “哦。”白素面无表情道:“你与灏景帝君是不是做了什么了?”


  “白素,手绢借我,以后还你!”


  当灏景推门进来时,他所面对的,是一个血腥的世界。


  “这是怎么了?”灏景讶然的看着一地的血花,白素正与我换第二块帕子,闻言头也不抬:“不知道。”


  我很想表现得争气一些,然而一抬头,正看见那厮的嘴唇……


  淡粉的颜色,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大好;薄薄的线条,说明这人性子薄情。微微上翘的弧度,摆明此人性格尖狡,不可信任;柔润的触感,说明……


  “唔!”我鼻头一热,第三块帕子光荣牺牲。


  灏景嫌弃的闪身躲过漫天血雨转到桌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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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上火!”灏景拿起一枚红枣心疼道:“原来你竟虚弱如此了么?既如此你就别吃这些东西了,我来替你消灭罢!”


  我一手捂着鼻子,只好拼命挥动余下的那只手示意他爱吃多少吃多少,外带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灏景开心的拎起包袱皮的四个角儿,往肩上一搭,然后踱到我面前,不无悲伤开口道:“真没想到你我有一天竟会生分如此……以前的你明明是如此的热情奔放……”


  ……


  白素无奈道:“我没有多余的帕子了,要不用被单将就一下?”


  “不!”我伸手阻止住白素,拼命从暂时化为嘟嘟咕嘟的血喷泉里艰难抬头:“……那布料不俗,价钱很贵……”


  “那怎么办?”白素收回脚步,无奈道。


  我再拼命坚持,抖抖索索的指向后面的角落:“……用褡裢……”


  “嗳哟!脏死了!”白素一脸嫌弃,不过还是用指尖拈着甩过来了。


  我接过心爱的小水红,一边一头埋进去一边用最后的力量说:“其实这个一点也不脏谢谢。”


  “……”灏景一直默默的蹲在我身边,这也是我鼻血一直喷个不停的原因。其实我很想让他走开不要妨碍我喷鼻血,但是现在两个鼻子都在喷,我没有空。


  灏景沉默的一直看啊看啊,最后好似看不下去了一般,无奈道:“怎么办呢?似乎一直止不住……”说着沉思一回,满有把握道:“我明白了,你是因为受了刺激才这样的,所以要让你停止,需要更强烈的刺激!”


  我顿时觉着黑云照顶,再次挣扎道:“请问你所谓的刺激是……啊!”


  白素捂住眼睛害羞的转过身子娇羞道:“好激烈,这次是浴血奋战啊……”


  当脑海里的那阵空白过去以后,我定定的看着从水红变血红的褡裢尸体。


  “……血止住了诶!”


  灏景凑过头来笑得贼兮兮的:“如何?很有效吧?”


  “唔……”我捂住鼻子:“虽然比刚才好些,但是你最好还是别靠太近,我,我还是有些想……”


  灏景触到蛇一般立刻缩回去,拍拍衣服站了起来宣布道:“我这几日有些事情,大约要在天宫住些日子。”


  “哦!”我掏出龙珠巴巴的奉上去:“那这个给你。”


  他还是鄙夷嫌弃的撇开头,一脸厌恶道:“不要!”说着刮着下巴,眼睛闪过一丝诡异的亮光。


  ……那是传说中的,狡黠。


  “去那里不需要这个;再说反正钦锫也会去,不要紧的。”


  为什么钦锫去了就不要紧啊?我纳闷的转向白素,白素也是一脸的纳闷,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似的,示意等下与我说。


  等到灏景背着包袱走出去了,白素才说与我道:“看样子帝君很信任钦锫的实力。”


  “那他也得要龙珠遮住妖气呀!”


  “谁知道!”白素撇嘴:“或许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妖身被发现吧!”


  啥?那他之前把我累个半死遮遮掩掩个甚?!


  “不过竟然被一个吻弄成这样,你还真是没用!”白素趾高气昂的,对我冷冷的下了结论。


  “呃……这是因为我最近有血光之灾……”我无力的反驳。


  “没用就是没用!不要逃避,逃避也没用!”白素冷冷道。


  ……虽然我承认自己的确很没用,但是这跟逃避有甚关系?


  “……你不去追他么?”白素忽然犹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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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解:“追他作甚?”接着抖抖衣服:“反正他是不能出事的,到时候哪怕跟踪他我也要确保他平安无事。”


  白素默然的看着我,半晌,虎爪一拍,激动道:“好!我就知道我白素没交错你这个朋友!有气势!”


  “……下次拍肩膀的时候请你轻一点谢谢。”我揉着酸麻疼痛的胳膊龇牙咧嘴道。


  “痛越深,证明我的爱越深!”白素一本正经。


  “那……”我收回半残疾的手,吃吃艾艾道:“反正他要过几天才走,这几天……我能不能先住到你那去?”


  “可以是可以。”白素迟疑道:“……可是为什么?”


  “因为他说今天晚上……”我抓着白素的胳膊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要吃紫苏……”


  “……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夺人所爱!”白素毫不留情的拍掉我的手:“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我不做。”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严肃道:“你已经没有做君子的机会了,还是放开自己,顺应天意吧!”


  “不干!”白素斩钉截铁。


  “你难道真要看着自己的朋友陷于水火之中见死不救么?”


  “反正我不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神一命功德不可限量!”


  “不干。”


  “你……”我惨然一笑:“你别逼我走上绝路!”


  “……”


  我掏出手绢:“老乌龟的娘亲肯定很有兴趣知道他收养的女儿是什么样子,你说我去跟她八一八未来的媳妇,是不是很贴心呢?”


  “明日午时,不见不散!”白素迅速道。


  “今晚!”


  “……我总要回去通报一下吧!”


  “我是你的手帕交,有甚好通报的?”


  ……


  我将那条手帕变成招魂小幡,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你不觉得挠虎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么?”


  “刚刚谁说没白交我这朋友的?”


  ……


  “我刚忘了说……”灏景一脚刚跨进门,忽然又飞速缩了回去:“啊,女人吵架……”说着一溜烟便跑得不见人影。


  我与白素气喘吁吁的瞪着那个背影,同时语塞又同时开口:“始作俑者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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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黄昏时分神昏昏,我战战兢兢的跑到新落成的小书房里同灏景说想去白虎族小住一些时日,灏景想也不想一口答应。


  “好啊!不过,要让萧墨夜跟着。”


  我脑中灵光一闪,赞然道:“趁着这个机会让老乌龟与白素有亲近的机会……灏景!你好聪明!”


  “……我才没那么无聊……”灏景百无聊奈的转着手中一支白毫,心不在焉道:“我只是觉着老乌龟比较靠谱一些而已。”


  老乌龟靠谱?真新鲜!


  不过鉴于灏景很少见到老乌龟那种我见了万儿八千年的老不正经脸,我觉得还是不挑拨他们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是以我只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像老乌龟半夜翻过肚皮晒月亮时那样的白眼道:“说来先前你进来是打算说什么来着?”


  “哦。”灏景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飞转着手里的毛笔,闻言嗯嗯两声便半日没有动静。我眼巴巴的洗了半日耳,摆出倾听姿态摆得腰酸背痛,这厮才慢悠悠咳了一声,慢悠悠回转眼风,慢悠悠开口道:“本是问你关于去钟山的事情的,既然你已决定去白虎族,不说也罢。不过……”灏景眼中锋芒一闪,声音便似夹了飞刀在里头:“你这段日子若是又碰上些不明不白的人,给我远着点!否则……”


  吓……我这才想起貌似我与黎渊的诸多纠缠即是从白虎君的后花园开始的……


  我抱着手臂做贼心虚的抖啊抖,为何自己竟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错觉,定然是错觉。


  我向灏景粲然一笑:“那我走了……你真的不用龙珠?”


  “不要!”这厮一声暴喝,我揉揉耳朵,不要就不要嘛,吼那么大声作甚?!


  既然他没再提起,我当然更不会不知死活问他晚膳想吃什么……一溜烟回到房里,我空着手便同无奈的白素兴冲冲赶往白虎族。


  “对了,待会萧墨夜会来,你最好同你手下人说一声……”老乌龟和白虎族有积怨是人所共知,若不说清楚,难保惊弓之虎们不会把他当成诱人私奔的敌人处理掉。


  白素还是冷淡的“哦”了一声,我俩脚底生风,不久便踏上凡间土地。这是从天宫到白虎族的必经之路。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熙熙攘攘;街市两边的小摊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一群群凡间的姑娘们几乎人手一只花灯,嬉笑着互相品评比量。


  我顿时挪不开步子,抱着脑袋向白素疑惑道:“今天什么日子?”


  白素忘了一回天,道:“今日不是什么日子,不过三日以后,便是七夕!”


  七夕?我心下了然,哦!原来是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的协商日……不就是一头牛一台织布机,真不知道两人争来争去争了这么多年有甚好争的!


  “说来这些人类也真奇怪……”白素若有所思的盯着欢快的人群,不解道:“明明只是一对怨侣一年一度的对面争吵日,竟然被他们当作乞巧乞缘的日子。这样求来的缘分能幸福么?”


  呃……说来当年牛郎织女在天界日日争吵夜夜打架的传奇事迹,闭塞如我都经常听见别人谈论……听说以前两人确曾相爱过的,天知道后来怎么成了那个样子……


  唉……看看,这就是凡人口耳相传的美好仙凡恋。


  白素与我只在这里站了一小会,便已经有人开始往这边看了,我抖抖袖子正欲与白素继续前行,忽听得一阵声响,接着一个黑影刷的从眼前飞过。


  我与白素齐齐往后一退,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砚台。


  再一声响,飞出来一只凳子,雕花红木,做得十分精细。


  ……再响,一张甚大的桌子,恰恰压在那红木凳子上,啪嚓一声细响,红木登给压折了。


  眼瞅半日没有动静,我等正欲抬步,轰隆一声,一只乌木柜子砸下,桌子凳子顿时不见踪影。


  ……然后是数个茶碗,一把毛笔,十数只花灯……


  待到飞来的东西变成两整块门板时,屋里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什么叫没有白老虎灯?我叫你做你便做!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我细细一听几乎热泪盈眶。


  多么熟悉,多么熟悉的暴怒的声音!一时间恍若回到那个夏日的午后,也是这般暴怒的声音,扯着赌输的黎渊的衣襟子,玉锦彪悍的样子依然鲜活如昨日:“什么叫没有瓜子?愿赌服输!哪来这么多废话?!”


  伴随着两个相互重叠的声音出现在阵阵浓烟中的,正是那个与往日回忆相互重叠的身影。


  真的……真的是玉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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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酷肖当日玉锦的人此刻正提着战战兢兢缩成一团的花灯铺子老板的衣领子,一脚踩在压着柜子的门板上恶狠狠道:“今晚我若看不见花灯,便砍下你的头来放进河里替代!”


  老板抱着手可怜巴巴的哆嗦道:“柳姑娘,就算你真把我的头看下来放到河里当花灯也没办法啊!人家七夕放花灯,你要求特殊一点要老虎灯也就算了,还非要白虎灯,谁不知道‘丧门白虎’今日我若给你做了这灯,以后我的生意怎么做啊?”


  我心下感叹,玉锦对白虎的执着是积淀在骨血里的爱,无论转生多少次,无论是何身份,只有这份爱永不改变……噢!多么感人!


  然而白素的思维显然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只见她媚眼一眯,艳唇翕动,阴森森的声音从后头深处悠悠转上来:“呵呵……丧门白虎?呵呵……真有意思……”


  糟了……我还未来得及上前制止,白素三步两步腾空跃上门板,那姿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把从头顶向下揪住灯铺老板的衣领道:“丧门白虎是何解?你今日不给我说清楚,以后也别想做生意!”


  瞧!我在一边摊手,这就是丧门白虎,很贴切么!


  七夕乞巧节,天上一对怨偶怨气深重,地上两只白虎怒意正浓……嗯,煞气深沉,恐怕有异啊……


  话说回来,那个老板大约做梦也没法想到自己竟会在七夕佳节,遭遇一只花灯引发的血案,并且,同时遭遇两只丧门白虎……呃,一只还是白虎君;呃,从这一点上看,这个老板运气其实还蛮不错的。短短半柱香时间便碰到一位神女,一位神君,一个名不副实的上神……以后改开香烛纸马铺,说不定能赚。


  瞎想间忽见玉锦与白素的眼神交汇,玉锦微微一愣,开口道:“……你也喜欢白虎?”


  “并且敢于将所有公开反对它的人消灭!”白素恶狠狠道。


  ……


  ……


  玉锦忽然一脚踩上灯铺老板,刷的抓起白素的双手,使劲的摇了三摇,激动道:“知己!你真是我的知己!”说着鄙弃的啐了一口,冲着被踩得吐血的老板鄙夷道:“看见没有?谁说白虎灯没人要的?”随即得意道:“我劝你还是趁早多做几个,省得别人抢光了生意,怪我没提醒你!”说着转向白素道:“姐姐!你我真是有缘!不要理这个没头脑的商贾了,来,我们到舍下一叙吧!”


  白素闻言也两眼放光,爽快答应半个“好”字后好似忽然想起我的存在,遂扑闪扑闪眼睛朝我看来。


  我摊开手,无奈道:“白素……那个老板快被你们踩死了。”


  白素若无其事的从老板身上走下来,甫一落地,身后便腾起一股血喷泉。


  我捂着双眼不忍再看……血光之灾啊血光之灾……睁眼,白素与玉锦手牵着手,齐齐看着我。


  我吸溜一下美色当前不争气涌出的口水,诚恳的看向玉锦:“我也能……去舍下一叙么?”


  玉锦犹疑道:“你喜欢白虎么?”


  “喜欢!当然喜欢!喜欢得没有她我便睡不着!”我拼命点头以表赤诚。我说的是实话,现下若没有白素,别说睡不着,我根本连睡的地方都没有!好不容易才从九重天走到这里,现在回去……我抱紧衣衫抖啊抖,虽然是灏景先勾引本夫人的,然而美色当前,我怕自己会先把持不住……唉!蓝颜祸水啊!祸水泛滥,淹死人不偿命。


  “嗯,既然如此,你也来吧!”玉锦豪气的一挥手,围观的人哄的散开,玉锦一边开道一边不耐烦的挥:“都给我闪开闪开!敢挡本小姐的路,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走出老远,还听得后面说:“白虎灯也有人喜欢啊?真的假的?”


  “三个都是美女啊……说不定美女真的喜欢白虎灯呢?”


  “吓,老板,你没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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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3:4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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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没事,三儿!!”


  “在……”


  “就说柳家小姐特别喜欢,赶紧叫做一百个白虎灯!”


  “是,老板!”


  “啊!我也要去……”


  “对呀,柳小姐喜欢,老板我要一个白虎灯!”


  “我也要我也要……”


  街道顿时被一阵高过一阵惹人遐思的“我要我要”所淹没。


  ……


  “到了!”


  走出两条街的样子,玉锦指着一座飘红吐绿的府第与我们道:“这里便是舍下,二位姐姐与我从侧门进,我们直接去厢房,省了啰嗦!”


  厢房啊……我们刚要进去,内里忽然传来一个怯怯的男声:“……如眉?”


  玉锦闻言浑身一僵,忽然转身怒吼:“我的闺名也是你叫的?!谁准你这样叫我的?以后不准叫我!”


  “这……小生不是有意唐突,如……柳姑娘请恕在下无礼……”怯怯的声音现下更加慌乱,我从白素与玉锦中间的缝隙里偷眼看过去,唔,唇红齿白,挺清俊一个后生么……就是……有些忒妩媚了些。


  朱雀族的女子妩媚娇憨,白虎族的男子英武俊朗;这是全天界都知道的事情,玉锦虽经转世,然而就如同骨子里抹不去对白虎的喜爱般,即使不明说,我也知道玉锦绝不会看上这等阴柔有余,气概不足的粉面小生。


  果然,玉锦秀气的眉毛皱得似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小蛇,看向粉面小生不悦道:“季常,你又来这里作甚?”


  “呃,”季常似乎很怕玉锦,往后缩了缩头,吞吐道:“季常……此次是来……提亲的。”


  提亲!我激动的扯扯白素的衣角,悄声道:“你瞧八卦的力量多么伟大!真的很多人趁七夕提亲呢!”


  “不知道牛郎与织女知道会作何感想!”白素也回头悄对我说。


  “提亲?”玉锦睁圆了眼睛重复,语气中清晰可闻的诧异让我与白素也跟着诧异她缘何如此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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