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闭上了眼睛……就在那一刻,银子,我不知怎么想到了你,我想起了我们平常的追逐打闹,想起了你亲吻我的气息,想起了我们刚拥有601房子那会儿的兴奋,想起地板上你落下的一丝丝长发,想起我们说以后有了孩子怎么怎么样,想了很多很多,我甚至想起有一次你将我的衬衫洗得像抹布……这些场景都是那么温暖,可以我以前一点也没有留意。”胡知道说到这里的时候,伸手过来把我揽入他怀里,我伏在他软软的腹部,眼眶也有些湿润。我说:“这梦太可怕了,后来怎么了?”
“后来,等我从恍惚里会过神来,冰凉滑腻的感觉已经离开我的小腿,延伸到我握着半截蚂蝗的手上,紧跟着我胳膊一紧,我知道,这条蛇已经离开我的腿部,缠绕到我的手上。我睁开眼睛,心跳加速,蛇头赫然就搁在我的肩膀上,和我的脑袋并驾齐驱,朝我右侧的脖子里喷着气。我的身子仍然弯曲着,像一只随时可以窜动的虾。这个姿势让我心力憔悴筋疲力尽,背上牛虻的叮咬处痛痒难忍,只想伸手去抓挠。我摇摇欲坠,我快撑不住了!这条蛇仿佛游山玩水,在我的手臂上掉了个头,头下尾上,原路返回。我正暗自庆幸,那条蛇却在我的手弯处停顿,然后弓起蛇身,竟窜跃到我的裤兜里,隔着薄薄的一层‘的确良’ 口袋布,贴着我的大腿蠕动。”
“我魂都快掉了,那蛇在我口袋有限的空间里挣扎,几次滑向我的大腿内侧,碰到我裆部的小鸡鸡。我尽力压制着喘出的粗气,让他慢慢从鼻腔和嘴里排出,心乱如麻,我不知道怎么办!”
“‘道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是宝龙,他伸手在我背上拍了一下,我差点打一趔趄,赶紧稳住。心中正诅咒他祖宗,忽然一个霹雳在我的脑海里炸响,我想起宝龙是谁了,也怨不得我不一时想不起他,因为他从来就不是我的玩伴,他在两岁那年就死了,被蛇咬死的!”
“宝龙两岁的时候,被他的母亲带到了竹林里,他母亲挖了两根竹笋,宝龙就被一条顺竹子爬下的竹叶青蛇咬了,当时宝龙的小手揪住蛇,哇哇大哭,他的母亲见到这一幕吓得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耽误了宝龙的治疗,宝龙就这么死了,他妈妈也就从此疯了。疯了的宝龙母亲抱着宝龙的尸体走出村子,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我身后这个宝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遇到长得这么大的他?他到底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冷汗淋漓,头发根根竖了起来。”
“‘你口袋里怎么钻出一条蛇?’宝龙的声音听起来很惊慌。但是他的声音让我更惊慌,仿佛那是从地狱里传上来的声音,我觉得背后的宝龙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真人,而更可能是一副骨架。口袋里的挣扎依然在继续,幸亏我裤面上有个小破洞,那条蛇从我那破洞里强行钻出半个身子来,挂在我的裤子上鳅动。蛇被卡住了,腹中那只残余的青蛙阻挡了蛇从洞口钻出的企图。”
“我腿肚子上的颤抖绵延到全身,脑袋发晕,我觉得地在我眼前转动起来,巨大的惯性就要将我甩跌在地,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小手闪电一样伸过来,稳稳刁着蛇的七寸,然后我听到布被撕破的响声,那条蛇让一只手拿着从我的视线里飞了出去……我重重地摔在田埂上,稻田里温热的水灌进了我的鼻子。宝龙扶起我,愁眉苦脸的说:‘完了,你弄这么脏怎么上学?’我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陷入另一种惊吓之中,吸溜着清汤鼻涕的宝龙在我眼里越来越诡异,就算他是一个大活人,可作为一个上小学的孩子,他怎么能不畏惧毒蛇!我避开他的眼神,取下肩膀上的茶壶,将蜂蜜水浇在蚂蝗身上,蚂蝗的身子迅速缩小,我轻轻巧巧就将它拉了出来。”
“然后我跟在宝龙后面往大路上走,那时我真想用手中的水壶在宝龙的脑袋上敲一下试试,看看流出的究竟是血液还是浓稠腐臭的糨糊状液体,我觉得宝龙不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