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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妖怪记事簿》 作者: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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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五九)
  
  数万年前,天界是天帝颛顼做老大,结果共工不满意他的政见,几次冲突之后,共工开始想自己做天帝,就反丫的了。不过胳膊当然拧不过大腿,给颛顼撵得到处乱窜。共工一怒之下开始搞恐怖袭击,一头撞了号称天柱的不周山,一次还不过瘾,在一上午里连撞了两次,结果毁了有“双子山”之称的不周山,搞得天都漏了,满世界发大水,生灵涂炭无数,最后还是女娲娘娘出来补了这个大漏子。共工也因此成为古往今来第一恐怖分子。
  
  搞出这么大的事端,自然人神共愤,全天下都参与到抓捕共工的行列中去了,连我们妖怪界也积极出力。在这么一个神佛妖人通力合作的情况下,共工没多会儿就给活逮了。不过由于这厮是诞生于远古的大神,要他死基本没可能,所以只有长期关押在玄冥九幽大狱。据说玄冥九幽大狱在地狱道的最底层还要往下一层,也就是传说中的第十九层,由地藏王菩萨和十殿阎罗共同看守,更有无数极其恐怖的太古洪荒神阵禁制,关押在这里面的犯人,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然而,他现在居然就真的跑了出来了。
  
  “他他他……”我有点语无伦次,一半是因为震惊,另一半则是害怕,李太黑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不敢想下去了,只得摇摇头,结巴道,“他怎么就跑,跑,跑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李太黑喝了一口摆在一边的茶水,看了我一眼,淡然道:“小苏啊,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说完,顺手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花生,摇头晃脑地嚼了几下,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水,再想伸手拿花生的时候,总算看见了我绿光暴射的眼神,才把手收了回去,道:“怎么?还没想明白么?你想想,这玄冥九幽大狱真要能凭自己的力量逃出来,共工早八千年就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还等到今天?”
  
  我闻言心中一动,试探道:“你是说,共工是被故意放出来的?”
  
  李太黑嘿嘿笑道:“当然啦,这完全就是唐僧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玄冥九幽大狱是天地初开之时,盘古大神的一部分所化,这一部分对于盘古来说并无任何用处,却易于汇聚至阴至邪之气,当时虽然不分阴阳,但始终是他身上的一个隐患,因此在开天辟地之前,便集中混沌之中最为纯粹又不分阴阳的先天元气,以绝大法力镇压。后来盘古全身化为天地之间的各个部分,这一小部分便化作玄冥九幽大狱,更落于黄泉之下,成为地狱道的第十九层,各种阴邪之气受到吸引汇聚那里,化作无边血海。原本那将是天下最为阴邪的地方了,但盘古当时所下的禁制也成了大狱的神阵,阻挡血海,成为一个阴阳平衡的奇异所在。当然,其中的奥秘我也不清楚,但是你说,这先天所成的大狱,外有三十四亿里的滔天阴邪血海汇聚,内有盘古亲手布下的无穷神阵,更何况还有地藏王菩萨和十殿阎罗同时看守,别说一个当年被神佛妖联手下了无数禁制的共工了,恐怕盘古本人都未必能在那样的情况下逃出来。”
  
  我虽然知道玄冥九幽大狱,但具体是什么状况,却不是我这种小妖怪所能接触到的密闻了,当下听得我深感兴趣,便问道:“原来是这样啊,那究竟是盘古哪个部分那么牛逼,化作了这个大狱呢?”
  
  李太黑道:“盲肠。”
  
  ——果然是无用,却易于汇聚糟粕的器官啊……
  
听过密闻,便又回到老问题上来了:“那么,神佛们把共工放出来干吗呢?”
  
  李太黑又吃了颗花生,道:“政治啊,这就索那政治。你想,天庭、大雷音寺,都各有各的一亩三分地,远离人间,还有三清道尊、如来佛祖这些重量级神佛坐镇,共工却不比当年手下还有一票跟班,现在就是一个流窜逃犯,当然不可能,也不敢去天庭那些地方搅风搅雨,所以神佛们先且无忧了。而六道中的其余五道,他去了也没意思,难不成让他去修罗道和修罗王下象棋么?他自然是要来人间界的,然后再行图谋。但人间界是妖怪和人类共存,共工当年被捕,妖怪界也出力了,与其找那些凡人的晦气,作为当年心高气傲的大神,共工一定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情,因此也一定会来对付妖怪界。”
  
  我心念急转,不多时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道:“在神佛妖三方会谈前这个敏感时刻,把共工放出来,自然是要为妖怪界制造麻烦,以便在将来的会谈中牟取更大的利益。这么想来,神佛放他出来的时候肯定已经准备好能把他再关押的手段,不然他们放一个祸患在外面肯定也不安心,更没准早已私下和共工达成了什么协议也不一定啊。”
  
  李太黑点头大笑道:“没错没错,神佛们不可能让共工搞出过分的事情来,不然他们也不好收拾,这只不过是一个信号,一种威胁罢了,没有什么太大的实质意义,只不过让妖怪界稍微乱上一乱,到时候他们可以用再次抓捕共工归案为筹码之一来进行谈判罢了。”
  
  我略一思考,道:“那我们怎么办?就放任共工这个天下第一恐怖分子在妖怪界旅游,顺便再找几座大山去撞不成?”
  
  李太黑看着我,吸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慢慢吐了出来,缓缓道:“我们,又能干什么呢?如果几位上古大妖没有悟道化去,云游到不知什么地方了,如果孙悟空还是一代绝世妖王,如果你能在今晚找到盘古开天斧、蚩尤斩神刀、黄帝轩辕甲、伏羲八卦盾,以及两百多粒太上老君的九转上清金丹,或者……”
  
  “行了行了,我们还是放着共工这丫的得了,该干吗就干吗去吧。”我揉着额角悲叹道。还两百多粒九转上清丹?你以为太上老君是卖糖豆的么?“不过,你跟我说这个干吗?”我开始有点糊涂了,李太黑既然说要放任共工不管,又这么详细地跟我解释了前因后果干吗?
  
  “不干吗呀,”李太黑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不是在跟你聊天么?难道说我还会让你去对付共工不成?当然,如果你能在今晚找到盘古开天斧、蚩尤……”
  
  “好了,打住,我相信你的无聊了。”
  
  “其实,我觉得,能时常过来跟你聊天也是桩不错的事情,毕竟如今妖怪界的思考型妖怪还是太少了。”李太黑忽然叹道。只是我觉得他的眼里似乎还闪烁着一种我有点看不明白的光芒。按理说,照各种小说话本来看,到了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立刻表忠心了?只不过,这样的桥段貌似也太恶俗了一点,毕竟李太黑不是刘备,我也没兴趣做诸葛亮。
  
  “哦,对了,”李太黑眼中的精光忽然一敛,严肃道,“现在我们谈正事吧。”
  
  “正……正事?”神佛妖三方会谈、唐僧收了天蓬元帅、恐怖主义大头子共工越狱,这些都还不算正事?那什么算是正事?
  
  李太黑看我一脸错愕,好心地提醒道:“就是你去做超级女妖评委的事宜。”
  
  ——我有点羡慕朱耳了,因为他可以指着李太黑的鼻子骂“我丢你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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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六十)
  
  李太黑所谓的正事,也就是做超级女妖白羽崖赛区特约评委的事,他用了三句话就交代清楚了,让我很是怀疑这对他来讲到底是不是正事?他来找我聊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我想来,李太黑始终不像是那种需要找人倾诉聊天的妖怪。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根本就不了解这个妖管委的大妖怪,这个目前天下第一思考型妖怪,那些熟悉的、亲切的感觉,也许只是我的幻觉,或者,是李太黑故意让我这么感觉的而已。
  
  只不过我还没琢磨明白,李太黑就嚼完了所有的花生,也不再关照什么,起身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很有领导气势地鼓励了一句:“小鬼,好好干。”便出洞去了。跟黑鹰等告别后,便驾云而去,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黑鹰他们是立刻开始忙碌起来,毕竟以传文符配合整个超级女妖大赛决不是一项小工程,整个青云山早做了全体总动员,大小妖怪各司其职,忙得脚后跟敲屁股蛋子,连我那个整日悠闲的老妹都参与到制符工作中去了,毕竟她每个月也拿着青云山的工资来着,不然哪里来钱买零食?评委工作要过一个月才会在复赛上展开,而为了避免工作中出现的交接问题,索性没有给我安排任何任务,因此现如今,整个青云山里,恐怕就数我一身清闲了,连白楚月都被拉去帮忙端茶送水,尼古拉斯更是在痛苦地和神州汉语测试死磕。
  
  于是我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怎么说呢?变成了貌似有点多余的妖怪。走到哪里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劳动生产景象,我也不好意思上去打搅。原说我本可以往洞里一猫,随便找两本书看看也就过去了,但妖怪也是有犯贱的时候的,本来有事要做的时候,想方设法偷点时间坐在洞里看书是一桩非常惬意的事情,但这会儿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挥霍,却觉得看书实在是看不进去了,就想出去大规模劳动一番。
  
  不过很显然,现在事事我都插不上手,又不想看书,更别说去修炼了,那玉符的事我最终还是没问李太黑,现在也不觉得刚醒过来就再晕一次是件有趣的事情。于是我便闲极无聊地在青云山里漫无目的地晃悠起来。
  
  不知不觉间,我晃到了青云高等妖怪学府所在的山头。哥们我没有上过学,这倒是实话,不过我却从未以此为耻,妖怪界自学成才的妖怪比比皆是,更何况除却妖力,其他的各个方面我都能拿出来显摆一下的,没准在认字方面学府里的教授还不如我呢。不过呢,有学上还是好啊,毕竟省了很多摸索的时间,那可不是省一点两点,至少能省个百八十年的。现在的小妖怪们都要接受九十年义务教育,这是妖管委给定的基本妖策之一,当然,后面的高等教育就要看每个妖怪的机缘、求知欲,以及家境了,毕竟不是哪个妖怪都能负担高等教育的学费的。
  
  我正胡思乱想,又考虑是不是要去找尼古拉斯打诨一番,却发现在远处山崖旁突出的一块岩石上,正呆坐着一个妖怪。虽然我在青云山里也算是高层,认识的妖怪不在少数,却从未见过这一个。看他很清闲的样子,难不成又是一个超妖的评委?
  
我自然知道评委这种活计,水平能力那都是次要的,一看名气,二看关系,三看自己能不能来事会不会侃,要说在青云山里能出俩评委,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家伙看上去没什么事,而我也恰恰闲得发慌,倒是可以上去扯淡几句,打发一下时间。
  
  我几步便跃上那块山岩。青云高等妖怪学府所座落的这个山头不算很高,但山下是一片丛林,从山岩上看下去,下面如一片苍翠的海洋,远处是几座高耸的山峰,顶部云雾缭绕,影绰绰的看不甚清,又见几只白鹭,两头苍鹰掠过天际,若不是整个山脉妖气冲天,倒也是一番仙家景象。
  
  但见那妖怪也是一个人类形像,五短身材,脸皮白净,唇上微微有点髭须,倒也显得有几分书卷气,但脸色阴郁,似有什么事情被深深地压抑在心底,看上去就显得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见我跳上山岩,也没有任何动作表情,一点反应都没有,自顾自地盯着远处的山峰出神。
  
  我也不甚在意,过去在他旁边盘腿坐了,望了望远山,道:“青云山的风景也是不错啊。不知道兄台来自哪里?”
  
  “……”不理。
  
  “看上去兄台有些心事?也不像我青云的妖怪,不知能不能对我说说你的故事?”
  
  “……”依然不理。
  
  “额,那什么,你吃了吗?”
  
  “……”还是不理。
  
  我心中一叹,这样的人或妖怪是最难相处的,本来我也不会要去和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角色交往,但现如今这不是闲着没事无聊么,倒也正燃起了我好奇的心理,反正浪费时间没什么固定形式,跟这个木雕泥塑般的妖怪玩拉据战、比耐性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两个时辰后。“……所以说呢,从你不喜欢吃臭豆腐来看,三十六天罡星看来和你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了,我们还需要别的证据来推断你的出身。那什么,你妈贵姓?”我居然自顾自说了两个时辰,我都觉得佩服自己,将来也是一件可以炫耀的谈资。
  
  那妖怪终于脸色松动了一下,或者说,也就是抽搐了一下,缓缓把头转过很小一个角度,算是面对我了——估计拼尽全力的话能用眼角看到我的鼻尖。妖怪用生人勿近的语气冰冷地道:“家母姓藤原。”
  
  嗷~耶!我心里欢呼一声,攻坚战啊,攻坚战的胜利最终是属于旷古烁今、口水无敌的思考型妖怪,苏南坡!不过倒是看不出这还是一孝顺妖怪,一问到父母,就不能再装雕像了。既然开了口了,就要趁热打铁,追着破绽进攻那才是用兵之道:“哦哦,原来是藤原老夫人,不过听上去好像不似中土的姓氏,令尊令堂是哪里人士?”
  
  我这种思考型妖怪是最擅长抓破绽的,既然你孝顺,那么就只能从你父母下手了,谅你也不敢不答。
  
  果然,那妖怪脸色一整,但依然用冷冷的口气道:“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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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记事簿(六一)
  扶桑,这个地方我自然是知道的,就是当年被黑龙大妖嬴政的惊天妖法震裂成四块的岛屿,在神州以东近万里的东海之中。相传当年天地初开,盘古大神躯体的各个部分化为世上万物,江海山峦,不一而足,而据神州妖怪界的野史记载,盘古的一块脚癣便化作了扶桑岛。是以岛上颇多阴秽聚集,又无灵脉经过,所以不适合人类生存繁衍,无数岁月以来均是无人居住,不过却演化出大量精怪鬼妖,倒也是热闹非凡。
  
  到千年多前,嬴政大妖一统天下,建立大秦王朝,令术士徐福出海寻找脱去妖身、得成无上天道的灵药。徐福入东海求药,经过这座大岛时,暂做休整。不过岛上的环境实在太差,低级的精鬼成群,连达成妖的等级的怪物都寥寥无几。徐福跟随嬴政多年,倒是和妖类走得相当亲近,这时便动了心思,有意助一把岛上的精怪,也是一份功德。
  
  于是徐福以大法力自东海中引来五条灵脉的支流,汇聚到一眼地火之口。地火灵脉相冲,平地拔起了一座千丈高山,徐福更以此山为阵眼,以地火为脉络,以灵脉为精血,摆下“日出扶桑阵”,大改岛上的风水格局,使之可以汇聚灵气,更利于妖类修行。岛上精怪就据徐福之阵,命名该岛为“扶桑”,同时为了感激徐福,将那座地火眼上的高山称为“福氏山”以作纪念,只是当年精怪没有文字可以记载,几代之后便讹传为“富士山”了。徐福做完这一切后,又踏上求药之途,不知所终。岛上妖怪头子天照,曾经感慨道:“一个神州术士,不远万里来到扶桑,建大阵,引灵脉,不求回报,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的精神啊。”
  
  原本这番一来,扶桑岛上的妖怪有了大阵灵脉之助,修行起来虽比不上神州的妖怪,但也要比原先强出万倍,日后修炼有成,将整个大岛建成妖怪国度也是指日可待。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十数年光景,嬴政巡游东海,与那万年鲸妖发生一场大战,动用出禁忌妖法,和鲸妖同归于尽,余波也将八百里之外的扶桑岛给一震为四。这么一来,大阵破损,灵脉失控,致使扶桑岛上阴阳失调,灵气杂乱,终究是达不到徐福所预期的妖怪乐园了。但经此一乱,不少低级精怪受到影响,在不可表述的各种巧合之下,竟然脱去精怪之体,转化成了人类。自此,扶桑岛上始有人类出现。
  
  过了千余年,扶桑岛上的人类越来越多,并开朝建国,搞得倒也风声水起。只不过脱化于精怪,又无指导,各类文化艺术政治宗教等等方面,均是不堪入目,唯独残有祖先记忆,和岛上的妖怪们倒是有极多的接触,也不反感,妖、人混杂也是极为普遍。不过自然也有了一番美化,妖族大头子天照,此时也已经摇身变为扶桑岛大神的身份了。
  
  此时大唐朝强绝天下,扶桑岛上的人类仰慕大唐文明,派出了无数遣唐使前去大唐学习。而扶桑的妖怪也一直感念徐福之助,虽说后来大阵破损,灵气混乱,但毕竟灵脉尚在,若不是这五条灵脉的滋养,扶桑的妖怪至今还在蛮荒时代,如何有现在的风光?但徐福作为术士,并未能留下妖族的修练方法,扶桑妖怪诸多摸索之后也没能明了天道的精髓,如今人间大规模去大唐学习,妖怪也甚是赶这个潮流,不少妖怪都跟随遣唐使漂洋过海,来到大唐,寻求神州妖怪界的修炼方法。
  
眼前这个闷声不响的妖怪就是这么一个从扶桑来的留学生。老金倒也提到过他,好像比尼古拉斯早到了青云山几天,如今也在语言学习阶段。我也记起尼古拉斯曾经说起过这么一个妖怪,那是我问他的同学如何,尼古拉斯道:“还成吧,班级里也就几个妖怪,有吐蕃来的,也有突厥来的,啊,对了,还有一个从扶桑来的,不过那家伙很阴沉,一天不说一个字是很正常的,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尼古拉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倒是有办法:“哦哦,原来是扶桑来我神州留学的啊,倒是敢问令尊给你起了个什么名字?”我靠,这圈子绕的,我也觉得自己很是邪恶,利用人家孝顺的弱点,事事带上他父母,倒是不怕他不说。说起来,这倒是神州人间的儒家之道,为人子女者,遇到有问及父母的,都必须恭敬作答,乃是孝道。看来这扶桑妖怪倒是学了点东西的。
  
  果然,他不得不回答道:“须冢歧生十光丸。”
  
  ——虚肿?没有啊,我看着怎么挺清瘦的样子嘛。
  
  不过人家终于通了姓名,我也是要回一下的,不能让落后国家来的妖怪说咱不懂礼数不是?“原来是须兄,在下苏南坡,也是在青云山里工作。幸会幸会。”
  
  果不出我所料,这回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我就纳这个闷了,难道说扶桑妖怪都不喜欢说话是怎么着?不过好在我悠闲的很,心情也出奇的好,自然也就不在意这些个了,反正刚才俩时辰都说了,也不在乎多说几个时辰。
  
  我既然存了打破妖怪界“自言自语”纪录的心,就也不理他是不是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须兄这个名字好啊,相当的好,至于好在哪里呢?关键吧,它够长。不过也不大方便称呼,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姓须,还是须冢,还是须冢歧,还是……要不这样吧,我就称你十光丸得了,可以吧?……哦,不反对就是同意了。那么,十光丸,你是哪种妖怪?我是狼妖,感觉你身上有种比较近似的气息,难不成你也是狼妖?不过看上去也不像啊,等我看看哈……”
  
  我也来了劲头,拿出一张符咒,用妖力化开,形成一面光镜,轻喝一声“显!”这是看妖怪本体的法术,一般都不用符咒施展,但用符咒不是省力嘛。虽然在神州里来讲,这样明目张胆地看别的妖怪原形,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要是碰到脾气大点的,没准打起来都是很有可能的,但对于这种外来的落后国家妖怪,谁理他啊,他自己又不肯说,怨不得我的。妖力比我低的妖怪基本是跑不掉显形的,这十光丸基本上可以断定绝对不如我,因此光镜里也很顺理成章地显出了他的原形,乃是一头浑身漆黑的大狗,和狼倒是的确有几分亲戚关系。
  
  我收了光镜,又和十光丸扯了几句,其实也就是我自己又说了几句,忽然听到这山头里传来一声洪亮的钟声,嗡嗡地传出老远,惊起山下树林里的一群飞鸟。原来是青云高等妖怪学府下课的钟声。果然过不多会儿,就看见三三两两的年轻妖怪从山里走出来,再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听见尼古拉斯的声音远远传来:“苏先生!你上这里来了?正好有问题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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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扶桑,原指中国古代神话中的一棵处于东方的巨树,乃是太阳金乌栖息之树,又名“扶木”。而所谓“本”则是树木之根,也代指树,因此“日本”之名很有可能即是指“有日所居的树”,即扶桑。而现在植物学中的扶桑指朱槿。
  
  另,紫微斗数中有一种上好的命理格局,叫“日出扶桑格”,又称“日照雷门格”,这里只是给老徐同志借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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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记事簿(六二)
  尼古拉斯连窜带蹦地上了山岩,先和我见了礼,然后又发现了十光丸,含含糊糊地打了招呼:“啊,你不是那个谁吗,你好你好,今天又逃课了?呵呵,还好章教授没点名。”
  
  十光丸照例是不理他的,只不过估计是看在同学的面子上,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过了。尼古拉斯也不在意,应该是早已习惯了。只不过我却在十光丸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寒芒闪过。那种一闪即逝的怨毒,让我没来由地心中一惊。待要仔细观察,却发现十光丸的眼神又已恢复到了那种千年不变的冷漠,令我都疑心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还未来得及细想,尼古拉斯就拉起我,跟十光丸道了声“告辞”,就向山下走去。尼古拉斯一边走,一边自得地道:“苏先生啊,原来神州汉语测试是可以猜答案的哟。今天我们来了个老师,据说是来自什么‘新南方’教育集团的,强的没有边际——是这么说吗?……哦哦,对,强的没边。那老师做听力题,可以不听录音,居然能十题全对!天哪,这种技术,真是骇人听闻啊——这回没错吧?”
  
  尼古拉斯现在好像已经改去了那种夸张冗长的说话习惯,但开始练习成语和俗语,但我怎么就觉得这么不舒服呢?丫的你有必要用“骇人听闻”来形容吗?用“惊天地泣鬼神”就差不多了嘛。
  
  “对了,苏先生,你来是专门来找我的吗?有什么事吗?”
  
  “嗯,是啊,我来告诉你,白楚月邀请你一起吃午饭,下午一起喝茶,晚上吃晚饭外加看妖怪片,最后一起赏月……”
  
  “真真真,真的吗?”尼古拉斯浑身血族的妖气大规模紊乱,浑身黑气如同紫菜蛋花汤里的紫菜一样,在空中混乱地摇曳着,两眼通红,脸上却容光焕发,永远苍白的脸色都泛起了潮红。
  
  “切~当然是假的啦。笨蛋,你还真相信不成?现在都申时二刻了,还吃个头午饭。”我毫不留情地打击尼古拉斯,让他从巅峰直接跌入谷底,砸出一个人形的坑,还外加一陀鸟屎。
  
  “你……”尼古拉斯的表情真是精彩之极,大大满足了我的阴暗心理,为这个无聊的下午平添了几分乐趣。
  
  尼古拉斯花了不少时间来理顺自己的妖气,扭曲的俊脸也好不容易恢复常态了,不过却一句话都不说。我看看不对,拍了拍他肩膀道:“怎么了?生气了啊?”
  
  尼古拉斯停了下来,看着我,用一种出奇深沉的语气叹道:“苏先生,唉,怎么说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和白小姐之间其实是不可能的?我知道,她其实喜欢的还是姓吕的那个家伙,她对我,不过是心怀感激罢了。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啊~”
  
——白楚月的姿容才华,倒是的确可以和巫山神女有得一比,但你小子离开楚襄王还是很有点距离的吧?不过这话用在这里倒是甚为贴切,不是我说,白楚月对于你,恐怕还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呢。
  
  见我默然无语,尼古拉斯又长叹一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她。我们血族倒也是风流倜傥,可是我从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觉得彷佛一道闪电击中了我,她的眼睛如同那晨星,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娇艳的玫瑰,她就是我心中……”
  
  我靠,丫怎么老毛病又犯了?饶了我的耳朵吧……我赶紧打断他道:“你说老实话,你是认真的吗?”
  
  尼古拉斯猛地把右手抚住心口,神情出奇严肃地道:“我绝对是认真的,这四百八十七年来,我还没这么认真过。”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同样严肃地道:“好吧,既然你是那么认真的,我就告诉你吧——你还是没什么希望。”
  
  由于我一天里两次残酷地打击了尼古拉斯脆弱的血族心灵,于是不得不请丫去白羽崖搓一顿好的。反正我也正闲,而且那几千株云翳草也要找地方出手——不是我没找过黑鹰,结果黑鹰说,我们现在被超级女妖传文符事宜给套死了,实在是没有流动资金来进军顶级化妆品行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我只能自己找云翳草的销路了。不过我手里的云翳草虽然多,但也就几千株而已,总有用完的时候,只是可惜当时没有搞一块那劳什子的铀矿石出来,那样就能自己转换紫明草为云翳草了。
  
  到了白羽崖,找了一家小酒馆,和尼古拉斯进去坐了,叫上十斤女儿红,两只烧鸡,几样小菜,就这么先喝了起来。开始时尼古拉斯貌似对这种深琥珀色的酒还不是很习惯,有点皱起眉头勉强下咽的意思,不过几碗过后,便逐渐适应了,开怀喝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的习惯了,还是想要找点东西来麻醉一下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我心里略有不忍,有意叉开话题道:“你下午没课吧?”
  
  尼古拉斯道:“嗯,其实是有课的,不过下午那教授比较好,从来不点名。那什么谁,就是刚才跟你坐在山崖上的那个谁,这个扶桑来的妖怪倒是比较厉害,逃课是家常便饭,我都没见过他几次。”
  
  “哦哦?是吗?怪不得不说话,没准就是不会说汉语吧?”
  
  谈谈说说,外加酒水作用,尼古拉斯倒也暂且淡忘了伤心事。正这时,打酒馆外进来一个妖怪,看上去中年男子的样子,高挑身材,穿一件青布长袍。我和尼古拉斯开始都没注意,只不过我一晃眼之间觉得怎么有点面熟,便和尼古拉斯仔细看了看他。——面如重枣,三绺长髯,两条卧蚕眉,一双丹凤眼……我和尼古拉斯都傻了——这丫的不是晋阳城里那什么熙早堂的开茅开先生么?他,他居然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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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六三)
  我和尼古拉斯傻愣愣地看着开茅走进来,脑中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我们这样一个手里拿着鸡腿,一个端着半杯酒在嘴边,却直不愣瞪地盯着人家看,自然是很显眼的,开茅一回头就看见了我们,不由得眼中神光一闪,嘴边露出一丝笑容,径直走了过来。
  
  开茅走到我们的石桌前,笑道:“人类有句话叫‘山不转水转’,又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怎么样,两位,能给我坐个位子么?”我们自然是应允,忙叫来小妖,添上一副杯筷。开茅也不客气,拉开椅子便大马金刀地坐了——如今这副样子和眼神,越发像是关羽关二爷了。这要是换上一套狮口吞云甲,外罩青罗袍,一手再杵一把青龙偃月刀,没准放在人间就该有人来上香了。
  
  我给开茅斟上酒——废话,虽然哥们修为不高,但在隐藏妖气方面绝对属于行家里手,能在我面前完全瞒过妖怪身份的,基本上都要比我高出好几个档次,差不多至少要达到朱耳那种程度的了,这样的老前辈,怎么能不恭敬一点?斟酒之后,才道:“这个,开先生,原来您是妖怪啊?您当时可瞒得真好,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开茅一口喝了那杯酒,笑道:“你也不差,要不是你在那里曾经放出一阵妖气,便是我,也要仔细体察才能看穿你的身份。你们也别什么‘您您’的,我不讲究这一套。另外呢,我也不姓开,我真名叫做柳目,‘开茅’是在人间糊弄着玩的。”
  
  我说呢,怎么会有人叫这么个名字,也是够奇怪的了,摆明了和关羽过不去嘛。于是和尼古拉斯又各自举杯,敬了柳目一杯,算是再次见礼了。柳目也没说自己的修为水平,出于礼貌我们也不能问,不过就我估计,反正不低就是了。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架子,性格也是爽朗,跟我和尼古拉斯这两个小妖怪在一起吃吃喝喝、嘻笑谈论,显得颇为平易近妖。
  
  而我这种思考型妖怪,要论交际手段也是要比我的内丹等级高出不少,尼古拉斯更是大家族贵族出身,言语谈吐那是显得相当的有修养——如果他能不要用那么多的成语的话,就更完美了。推杯换盏,不多会儿我们就熟得彷佛认识了几百年一样。柳目拍着尼古拉斯的肩膀道:“我说,小尼啊,当初你死活要买去的鹦鹉草,知道怎么用了么?”
  
  尼古拉斯耸耸肩,叹道:“柳先生不要取笑我了,我当时还没见识过神州妖怪界的灵药,自然以为这是好东西啦,哪知道到了青云山才发现,我们宿舍后面的山坳里都有一片的鹦鹉草长着,而且还是野生的,金言朗先生用这草来养猪的。”金言朗就是老金的正式全名,也就是金眼狼的谐音,这家伙还真是懒得动脑子,就这名还是我帮着改的呢。老金的妹妹养了一头沧水猪作宠物,就经常拿鹦鹉草喂养。这么一来,这猪胃口奇好,最近两年长得浑身溜圆,看上去极为可爱——如果是烤熟了的话,会更可爱。老金也这么觉得,怎么说丫也是一头狼,我们俩几次三番要动这头沧水猪的脑筋,结果图谋都被老金的妹妹和我的妹妹掐死在摇篮里了。而我们俩也都几乎被掐死,只是不在摇篮里罢了。真是没搞明白,难道说母狼就不是狼了?猪可爱了就不是猪了?不过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我和老金几次死里逃生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看着一顿美餐在我们面前大摇大摆地晃来晃去,受尽两头母狼的千般宠爱。
  
  我和柳目哈哈大笑,尼古拉斯倒是没什么尴尬的表情,继续道:“现在我才知道神州奇珍异宝之多,别的不说,就说苏先生的那些云翳草,就是足以令所有女妖疯狂的极品了。我那两个手下的女血族,按照苏先生讲的配方,用什么花露蜂蜜一调配,再一敷这个面膜,果然是明艳动人了很多啊。”
  
柳目一愣道:“云翳草?你居然有云翳草?”
  
  我心里有点埋怨尼古拉斯口无遮拦,这种事怎么能随便乱说,虽然现在妖怪界的治安还不错,但也不能不防不是?尤其是我这种水平差修为低的妖怪,财,是不能露白滴。虽然柳目这种程度的妖怪未必会贪图我的这些云翳草,但不能保证被其他妖怪听了去,尤其又是在酒馆这种公众场合。不过既然已经说了,我也只能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妖怪注意到我们,才点头道:“是,我偶然间得到了几棵云翳草,不过现如今也没能出手呢。”
  
  柳目微微一沉吟,缓缓道:“云翳草其实不仅仅是美容圣品啊,它还有其他的作用,要比做那劳什子的面膜有用的多了。”
  
  我和尼古拉斯一听都来了兴趣,你想想,云翳草本来就少,做面膜的话就已经可以换取大量的晶石法宝了,要是还有更大的用途,岂不是能一夜之间富甲天下?于是便连连催促柳目细讲一下。柳目看看我小心翼翼的样子,微微一笑,也不见怎么动作,只是胸前那一部美髯微微一扬,一丝蓝黑色的妖气从手上溢出,瞬间散布到我们周围,转眼消失不见。不过我却是知道,柳目已经布下了隔音的妖术,可以放心大胆地谈了。这一手让我心里一震,虽然不是很高级的妖术,但也要内丹中期才行,我现在是没可能放出来的,而且如此轻描淡写、身不动手不晃地就做到了,更是修为大大的高深,甩开我估计有个万八千里地。
  
  尼古拉斯不明就里,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柳目则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化身人形、隐藏妖气,在人间云游上千年,一来行医配药,积累些功德,二来收集散落在人间的妖、仙、佛各种药方奇珍,倒也有些收获。”我听得微微一哆嗦,娘了喂,光在人间云游就晃悠了一千年,这位老哥究竟修炼了多少时候啊?单看这些岁月,就估计要比朱耳牛逼了。妖怪界还真是藏龙卧虎,这些不出世的老妖怪,没准比妖管委的大佬们都要厉害。尼古拉斯就更不要说了,早就肃然起敬,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孙子样。在他们血族看来,越老就越强,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别说云游了一千年,就算只是活了一千年,那也是足以让尼古拉斯膜拜的主了。
  
  柳目也不管我们,自顾自继续说道:“云翳草在七百年前很少出现,那时也很有些妖怪来培育,只不过都失败了,得到的都是紫明草。不过五百年前曾经有一位妖怪养出过一圃云翳草,那时我有幸得到两棵,便进行了一下深入的研究。对了,我在人间还暗中组建了个机构,做一些妖法和药物的研究,叫汇锐实验室,取意‘汇聚妖怪界之精锐’。”我心里又是一惊——丫的,今天吃惊的事情还挺多的嘛——这汇锐实验室在妖怪界可是大大的有名,开发出无数的新药,其中就有令广大男妖欢呼雀跃不已的“伟叔”。
  
  接着又听柳目道:“我们研究发现,云翳草之所以能有美容奇效,原因在于其内部阴阳五行构造被某种东西打破后又重组,而这种五行结构相当不稳定,所以惧光,但又是相当强的药引,可以将与之配合的药物的效用激发到极致——其实美容来说,并不是云翳草的作用,而是花露和蜂蜜的功效,只不过在云翳草的作用下比之原先强了百倍。而且云翳草这种结构有很强的渗透性,可以把药物的效力携带进妖怪机体的深层,就像美容面膜,直接把药力带入女妖皮肤的深层,这能不好吗?”
  
  “什么?真的吗?”这回连尼古拉斯都知道厉害了,更不要说我这样思维敏捷的思考型妖怪——乖乖,这种特性还了得?那就是炼丹制药的超极品配料啊,可以把配药功效完全、甚至超水平发挥,想想看,没准一颗提升三年修为的妖丹,加了这个草之后就能提升十年,甚至更多,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妖怪界修行大革命的概念啊,绝对就是短时间内批量制造高手的不二法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将会比朱耳的反应堆阵法更加会令神佛感到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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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目的话我倒是信了九成。因为云翳草的成因天下估计就李太黑、朱耳、汤圆和我,四个妖怪知道,是紫明草经过铀矿石散发出来的神秘能量改造后变化而成的,因此柳目说发现云翳草内部五行结构被某种东西打破后又重组,这种说法正是点到了点子上,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破了五行结构,但足够说明他们的确深入研究过这种罕见的药草。照这么说来,大量极品妖丹即将出世,我已然看到自己在一个月内突破内丹中期,两年里追上朱圆璋,五年后赶超朱耳,五年零两个月甩开李太黑,再过十年……那时候俺肯定不会是思考型妖怪了——还思考个屁,看谁不顺眼,拍就是了,谁还跟他斗智?咱那时只斗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谁还在乎智慧?
  
  ——等等,容我吸一口气先……嗯,好了,把这条口水算是收回来了。怎么说也不能在前辈面前失礼不是?我这还指望着柳老前辈给我造超极品妖丹呢。
  
  只是,还在我处于“苏大妖怪,霸绝天下”的绚丽意淫中时,柳老前辈便开始打击某些盲目乐观的妖怪:“当然是真的。所以说,云翳草乃是绝佳的解毒药配料,如果配得好的话,甚至可以解除神佛所下的禁制呢。这真是……”
  
  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听柳目还在滔滔不绝地谈解毒、解禁制,我慌忙道:“等等,柳老前辈,为什么只是解毒解禁制?云翳草这样的特效用在配置提升修为的妖丹上不是有更大的作用吗?”
  
  柳目哈哈大笑道:“首先,能够大规模提升妖力修为的东西,比如神兽内丹、千年灵药,这些东西都是入体即化,行经脉过五脏,根本就不会有浪费,用云翳草又有何用?其次,就算云翳草可用,但一下子提升过高的妖力,如果修为境界跟不上的话,那就完全无法驾驭这过于强大的能量,最终便会暴体而亡,所以那决不是什么灵丹,而是致命毒药啊。而解毒疗伤解禁制就不一样了,中毒、受伤或者被下了禁制之后,妖力受制,没有妖力的化解吸收,再好的丹药也不能起到全部作用,但如果加了云翳草之后,便可以无需动用大量妖力,直接将药力渗透进身体深处,自然功效大大提高。”
  
  我顿时蔫了下来。的确,我是被震昏了头了,柳目所说的这些都是常识,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的——朱耳就是为了跟李太黑赌气,一口气生吞了三条蛟龙的内丹和龙肉,结果妖力暴涨,差点把丫给撑爆了,没奈何之下才拼命读书学习,提升自己境界,才最终突变为思考型妖怪的。这要是搁我身上,学习是不怕,怎么说咱也是思考型妖怪,但要自己压制住这股根本不能驾驭的强大力量,来给自己争取到学习提高的时间,这就基本不大可能了——那也就是朱耳,本体是火眼狻猊,肉体的强悍程度超过一般妖怪好几倍,换一个妖怪,比如某些普通大灰狼的身体的哥们,那是肯定没戏。
  
  ——还是先妖说得好啊:在修炼的道路上,是木有捷径可以走滴。
我脸上略感发热,这的确是比较没面子的事情,好歹咱还顶着个思考型妖怪的头衔,结果就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明白,还在人家老前辈,以及一个暗中崇拜我的蛮夷妖怪面前出了丑。所以说,做妖怪那,不能太贪心,不能老想不劳而获,不能老意淫,不然就会影响自己的冷静和判断——偶尔想想就可以了,那倒是有益身心健康,毕竟在神州里,无论人类还是妖怪,都是极为喜欢,并且善于意淫的。别的不说,光我看过的那些人类的书籍,什么诗经里的“静女其姝”啦,“窈窕淑女”啦,根本就是一村里的傻小子在意淫隔壁的翠花呢。再看妖怪界里的那些话本杂记,主角哪个不是到最后放个屁都能把凌霄宝殿给崩了的?
  
  不过就如柳目所说的,那这些云翳草还是有着极高的价值——提升修为虽然不行,保命却是一流,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还要更宝贵一些,毕竟妖力可以修炼,性命就只有一条。
  
  见我在沉吟,柳目也不说话,只是脸上带着一丝彷佛有点深奥的笑容看着我,尼古拉斯在这样的话题上根本就说不上话,他连神州妖怪界的修炼常识都不知道呢,估计现在是好像进了澡堂子一样,一脑袋雾蒙蒙,东南西北都分不出来了。
  
  我抬眼看着柳目,柳目也摆出一副“俺是关二爷”的样子看着我,都不说话。终于,我嘿嘿一声奸笑,道:“一百株,你先开价。”
  
  柳目一捋那把拂尘一样的大胡子,两眼精光暴射,道:“两百株,三块上品晶石。”
  
  “一百二十株,两块上品晶石,一件高级法宝妖器。”
  
  “一百八十株,两块上品晶石,一件你现在阶段能用的妖器,外加我答应将来帮你一个忙。”
  
  “就你说的条件,一百五十株,研究成功的话,成药给我十颗,外加这顿酒钱你付。”
  
  柳目一拍桌子:“成交!”我也一拍桌子:“小二,上二十斤茅台!再来两只烤全羊!两头烤全猪,另外找你们这里最年轻最漂亮最美丽最有魅力的处女猪,放两斤血来给这位金头发的哥们!……咦?柳前辈,你不舒服吗?”
  
  老柳擦了擦头上的汗,道:“没事没事,我……只是还没收去隔音妖法,所以你叫了小二也听不见。”说着便把手一挥,周围的空气彷佛微微一颤,酒馆里的嘈杂声便又汹涌而来。我也老实不客气,又把小二叫来重新点了一次,柳目又擦了擦汗。还别说,白羽崖到底是大城市,居然还真能搞到处女猪血,只不过尼古拉斯在感谢我的时候怎么脸色有点发黑呢?
  
  也不知道柳目的本体是什么,怎么就这么能吃呢?菜上来之后就一脸凶相地朝着猪羊一顿猛攻,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要发泄似的——什么原因么,我就不去深究了,吃先。一顿饭吃到杯盘狼藉才算完,就连一向要保持那劳什子贵族风度的尼古拉斯,都吃得前襟油亮,两袖变色——难道茅台兑猪血很好喝么?丫怎么喝了个精光?
  
  出了酒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柳目到底是积年老妖,钱是真不少,这一顿吃了有多少牲畜,基本我是已经数不过来了。由于云翳草总不能随身携带,所以柳目带着我和尼古拉斯,卷起一股妖云,赶往青云山。而且路上他说,为了方便和我交流,便就在青云山开设一个实验室分部,他亲自在这里主持——虽然我也不知道以他这种专家老妖的身份要跟我交流什么,不过我还是很欢迎汇锐实验室分部落户青云山的,毕竟我们山的产业里,制药也是一个大项目,和汇锐若是能有联合,绝对是一大好事。
  
  到了我的小洞,尼古拉斯自然是颠颠地去看白楚月,我老妹在梳妆打扮准备去上班,见我回来,也不问什么,抽了两下鼻子,便是一顿捶:“又去喝酒!也不知道给我带点回来!”然后才对我说:“对了,刚才有个小妖过来送信,也没说是谁给你的。”说着便递给我一块玉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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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行凶
  
  有信?我接过玉简一看,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妖怪界的书信,上面一层薄朦朦的青烟转动,而正面则有青烟组成缭绕的“苏南坡”三字,便再无别的,更不要说落款了。我一咧嘴,这妖怪也真是不懂规矩,就算匿名信也要写上“苏公南坡台启”才是吧。
  
  不过这年头在妖怪界还写这种传统书信的妖怪还真是不多了。自打传音符的出现,妖怪和妖怪联系起来方便得多了,有什么事对着传音符说就是了,谁还费那功夫去写信?真有什么书面文字要传递的,现在也有“瞬书”阵法。瞬书阵两百年前一被发明,就被妖怪界广泛运用。之前送信的话不是自己跑路,就是让手下小妖跑路,只有那些牛得不行的大妖怪才能用自己的妖法把书信瞬间传送出几百上千里地去。而瞬书阵可以把你要写的话记录在一块特制的晶石上,然后通过阵法把文字发送到指定的另一个瞬书阵内的晶石上,接收的妖怪看自己的晶石就成了。自打有了瞬书阵和传音符、传文符,年轻一辈的妖怪就再也没动手写过信,最多也就在过年的时候制作几块拜年的玉简送送亲朋好友罢了。
  
  所以我在接到这封信的时候还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把,又想了一遍自己认识的妖怪,好像没有谁有这种复古的爱好啊,究竟是谁会给我写信呢?多想也没用,我伸手用妖力把玉简外面封存用的青烟给轻轻抹去,展露出里面的信笺。只见几行工整的蝇头小楷呈现在这三寸宽一尺长的玉简之上。
  
  我看完信件,却惊出一身冷汗,浑身狼毛根根竖起,衣衫湿透。我一下扔掉玉简,妖力发动,就往洞外窜去,同时大喝道:“柳前辈请跟我来!尼古拉斯,你丫的快滚出来,你的同学有难了!”
  
  柳目不愧是几千年的老妖怪,看我这种反常举动,就知道出了大事,也没见他怎么动作,就已经到了我身边,一手还提着云里雾里的尼古拉斯。柳目只道了一句:“你带路。”便用另一只手把我也抓起,一道妖云便向外直飞出去。
  
  我也不管尼古拉斯在那里一个劲的追问,只是在心里叨念着:“但愿还来得及!”
  
  ——“苏兄南坡台鉴:
  
  今日偶遇苏兄,实为缘分也。但吾极不善言辞,亦不喜与旁人交往,得罪苏兄之处,诚望见谅。苏兄滔滔雄辩,当屈指天下。吾之于神州三年矣,并无一人一妖与我说如此之多的话。兄不我弃,我亦视兄为最后之友人。与友不欺,吾便告知苏兄,当兄阅此信之时,乃是吾屠戮那一干腌臜泼才之刻。既而,吾亦不会苟活于世,今日乃是吾与兄最后一面。望兄珍重。
  
  弟
  须冢歧生十光丸 拜上”


 确切地说,这封信是十光丸的遗书。信是昨天就写好的,只不过今天才找了小妖送了过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寻死,又为什么要在死前拉上那么多垫背的妖怪——丫的,这是遗书啊大哥,你在世上最后一点文字了,你丫就不能详细说明白一点?不过再怎么不明白,他要大开杀戒,并且最后自杀,这已经是肯定的了。我很自然地就想起了他昨天看向尼古拉斯的眼神,那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让我当时就不寒而栗。所以尽管他没说明白,但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是要杀他的那些同学。天幸我昨天无聊,跑去跟他扯了两个多时辰,居然让十光丸在最后关头有了一个觉得值得倾诉一下的对象,才能知道他居然在平静、冷漠的背后有着那么疯狂可怕的念头,并且还真去做了。
  
  我一边转着念头,一边指点着柳目去青云高等妖怪学府的路线。要说人家这修为,实在不是吹出来的,带上俩大老爷们,照样一路风驰电掣,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青云高等妖怪学府的山头。我把尼古拉斯一拉,道:“快,你们教室,十光丸要杀妖!”
  
  尼古拉斯还愣在那里:“谁?十光丸是谁?”
  
  我飞起一脚踹了上去,吼道:“就那劳什子的不开口的狗日的扶桑狗妖!”
  
  尼古拉斯总算反应了过来,在我碧绿的眼光之下,也不多问什么,转身便领着我们往他教室跑去。刚跑了没几步,就觉得整个山头微微一震,一道蕴含着无穷血腥杀意的妖气冲天而起,如同一条暗红的妖龙直入云霄。
  
  “不好!”“魔器?”我和柳目同时叫道。
  
  柳目一把拉住了想要冲下山头的我,神情严肃地道:“此妖有魔器在手,你是挡不住的,让我来。”说罢,又是把我和尼古拉斯如同拎小鸡一样拎了,向山下掠去。
  
  到了山下的学府洞口,柳目把我和尼古拉斯放下,便迈步向洞中走去。此时洞里已经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以及一阵阵夹带着鬼哭狼嚎的阴风——其实狼嚎还是蛮好听的,关键是鬼哭比较过分,硬是把狼嚎给带沟里去了。我落地也不停顿,一个弹身就跟在柳目后面往洞里走去。尼古拉斯倒也够意思,略微一犹豫,便也紧跟着我走了进去。
  
  青云高学的洞府设计的还是很不错的,宽敞明亮,有种知识圣地的意思,不过此时却被一股股的血腥杀意所浸染,凭空增添了几分寒气。柳目步伐沉稳,丝毫不为学府里诡异的杀意所动,看背影还真有点关二爷单刀赴会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点像周仓——尼古拉斯?你见过金发的周仓么?
  
  虽然心中佩服柳目,但依然是焦急不已。十光丸如此深的怨毒,如此激烈的手段,势必不能善罢甘休,而且如今又出了魔器,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阻止他行凶?
  
  走不多远,前面道路左右一分,柳目想也没想就往右手边的那条路走去。尼古拉斯在我后面轻声嘀咕道:“还真是我们教室所在的教学东区。”我们三个刚拐上教学东区,前面便冲出几个年轻的妖怪,身上脸上各有血污,一脸惊恐地向洞外没命地跑去。再看他们背后,地上已经躺了十来个妖怪,一看便是绝了生机的了。不远处慢慢走来一个暗红色的身影,手执一把血光长刀,正是十光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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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强悍的实力和嘴
  
  十光丸要在青云高学疯狂砍妖,我即便有柳目这个大妖怪带着一路飞赶,还是晚了一步,这小子已经下手了。柳目在路口站定,双臂抱在胸前,盯着十光丸一动不动,只有一把两尺长髯和青袍下摆在那里微微飞扬。我和尼古拉斯一左一右站在柳目身后两侧,也看着十光丸。
  
  “十光丸……”我叫了他一句,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我毫无昨日独自一个在那里狂喷两个多时辰的风采,看着这个浑身被血光黑芒缠绕的身影,完全说不出话来。这真的就是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冷漠的孤独的扶桑狗妖么?
  
  十光丸把手里那一把散发无穷杀意的长刀慢慢抬起,刀身上一股血水滑下,却被刀身逐渐吸收掉,最后那一滴,最终没能滴落在地上。这也是为什么已经有十几个妖怪遇害,地上却没有一丝血水的原因——好一把吸血食精的魔刀!
  
  十光丸把刀直直举起,刀头正对着我,顺着笔直的刀身,他默默地用和昨天一样的冷漠的眼光看着我。忽然间,我觉得他的眼神有了一丝闪动。“苏兄……”就听他轻轻地道。我还未来得及开口,十光丸的眼神就突然好像被点燃了一样,声音猛然拔高,嘶声叫道:“你也来给我送行吗?”说着便把手里的魔刀一挥,滔天血影就向我扑了过来。
  
  大衍令早已被我放了出来,看十光丸突然动手,我也不敢怠慢,妖力猛催之下,大衍令青光闪耀,把我和尼古拉斯都包裹了进去。看这架势,这道似幻似真的血影威势十足,十几丈的距离中居然还幻化出一个作咆哮状的魔头,向我猛扑过来,不过单纯凭妖气的感觉,比之朱圆璋的火系妖法还有点不如,用大衍令应该是能稳稳挡下的。
  
  只不过我是没能再次领略一下大衍令的超强防御能力——柳目在血影到我身前还有三丈左右,便冷哼一声把左手一挥,一道蓝到发黑的妖气便直冲血影,我就感觉周围空气一震,那威势滔天的血影就这么被瞬间破去,化作丝丝浓稠的暗红魔气散落开来。
  
  柳目施施然地把手收回,轻蔑道:“小样儿,癞蛤蟆戴棉花,你还愣冒充白虎不成?”
  
  嗯,老妖怪就是老妖怪,不但妖力强修为高,轻描淡写就化解了十光丸看似很牛的招数,而且连说话都够阴损的,这词儿至少我是没听过,不服不行啊。
  
  十光丸刀招被破,也是一愣,继而浑身血光黑芒向外猛然一张,双手举刀,咆哮道:“为什么又来一个管闲事的!为什么又来一个逼我的!”
  
  也也?这话怎么说的?谁逼你了?就准你砍妖还不许我们反抗不成?我眉头紧皱,十光丸今天说的话远远超出昨天的数量,而且还是自己主动说的。这种反常举动,再加之前言不搭后语,我觉得他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要是精神状态没问题,谁会没事砍自己同学玩?
  
  说话间,十光丸已经嗷嗷嚎叫着,把手里的魔刀催化到极致,刀身鸣动,化出漫天血影,呼啸着向柳目猛扑过去。而他自己也一跺脚,纵起身形,连身带刀化作一道暗红闪电,朝着柳目的头顶急速劈下。



柳目又是轻轻冷哼一声,挥手间把我和尼古拉斯送退后五丈光景,自己双手一翻,暴射出九道蓝黑妖气,每条妖气比我腰身还要粗上两圈,迎上了十光丸。九道妖气从柳目身上脱体而出,在空中又涨大了一倍不止,上下扭动,转眼间凝成九条独角巨蛇,呲牙吐信,宛如活物,照着漫天的血影就扑击过去。九条蓝黑巨蛇转眼间将无数血影冲得支离破碎,看得我直摇头:不是一个档次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而柳目自己,则依然站定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十光丸迎头砍下魔刀,一声长笑,右手举起,就这么硬生生地把开山裂地的这一刀给死死抓在了手里。魔刀和肉掌相碰,居然发出了“哐啷”一声金属的声音,让我不禁怀疑这柳老妖怪的肉身到底是拿什么做的?同时他的左手也印在了十光丸的胸前,嘿嘿笑道:“小子,不要以为有了把不入流的魔器就可以撒欢了,你还是先凉快着去吧。”说罢,手上光芒一闪,把十光丸给崩了出去有二十几丈,平平地贴上了那一头的洞壁,砸下两斤碎石,才慢慢滑落了下来。从柳目进到教学东区见到十光丸开始,到他夺刀退妖,自始至终连半步都没有动过,的确是超级强悍的实力。
  
  魔刀在柳目手中还兀自微微跳动,好像在挣扎一般。柳目斜眼看了看,一撇嘴道:“废物。”
  
  魔刀听闻,猛然一颤,彷佛被惹怒了,只不过却根本挣不出柳目的掌握。柳目轻蔑地笑道:“还不服气是怎么着?我还就告诉你了,就你这样的,根本就是丢魔器的脸,要锋没锋,要刃没刃,拿根粉丝就能把你给勒断了,切豆腐都怕崩了口子,通下水道我还嫌你不会拐弯呢,你说你能有什么用?你要不是废物,大粪都成金子了。”柳目说一句,魔刀就颤一下,到最后,刀身狂震,一股暗红血烟冒起,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锐鸣,“咔嚓”一下断为两截,就此再也不动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强悍,实在是太强悍了!柳目他居然生生把一件已经有了自己意识的魔器给气到自绝!我开始怀疑妖怪界是不是有一型的妖怪叫做“恶毒型妖怪”,柳目的修为我要是没什么意外,总有一天也能达到,但他这种毒舌功夫我恐怕是练到白日飞升都追不上啊。
  
  在那边,十光丸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衣衫褴褛,头发披散,胸前明前陷下去了一块,脸上七窍流血,靠在洞壁上不住地颤抖。
  
  以十光丸目前的状态,要是还能伤到我,我就学那把魔刀一样自绝算了。于是我撤下大衍令,走上前几步,看看地上那些年轻妖怪死不瞑目的尸体,再看看十光丸穷途末路却依然闪烁着疯狂眼神的双眼,不禁悲怒交集,厉声喝问道:“十!光!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十光丸咳出一口黑血,喃喃道,“为什么?呵呵……你,你来问我为什么?”他猛吸一口气,合着血水叫道:“这都是你们逼的!你们……你们,能有一百亿种方法来……来避免这个结局,可是,你们都……都放弃了。这个结果是你们造成的!如今……如今,你们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声声嘶吼带着喘气和咳血的声音,在学府的教学东区里回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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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二、心路
  
  十光丸状如疯魔,声嘶力竭地吼些不知所云的话,什么“都是你们逼的”、“为什么要这样”、“白菜五钱一斤”等等,听得我们三个完全云里雾里,不知道这白菜五钱一斤跟他大开杀戒有什么关系。
  
  柳目也看出来十光丸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不过他可不像我和尼古拉斯那样束手无策,两手一翻,妖气凝成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手印再变,原本墨蓝色的珠子里渗出了丝丝黑气,最后形成了一颗亮蓝色的漂亮珠子,随后他手一挥,把这颗珠子打入到十光丸的印堂里面。
  
  十光丸身体一抖,随后便委顿了下来,慢慢坐倒在地上,浑身妖气虽然还是杂乱无章到极点,但已经慢慢回落了,不像刚才那般到处乱窜。眼中的那种疯狂的光芒也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灰色。
  
  “好了,”柳目拍拍手道,“我让这小子先安静一会儿,省得呜哇乱叫的听着烦人。不过你们有什么话就快问,这小狗子撑不了多少时间的,他本身修为太弱,已经被魔刀侵蚀得千疮百孔了,又受了我一击,刚才还那么亢奋,要不是我镇定他神智的时候暂时护住了腑脏经脉,估计这会儿就已经是个死妖了。”
  
  不知道柳目的镇定妖法是不是还有摄魂的作用,反正我和尼古拉斯问什么,十光丸就答什么,态度虽然依然是一贯的冰冷,但是却能说正常数量的话了,也算有条理,只不过面无表情,两眼无神,彷佛自言自语一般。不过总算我们都以此看到了十光丸那些深深埋在心里的剧毒藤萝——
  
  十光丸生于三百年前。扶桑的妖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生育能力要强过神州一点,自然出生的妖怪比例要比神州高出不少,不过扶桑岛由于大阵破碎、灵气混乱,所以自然演变的妖怪却不多,因此整体数量上也并不很多。十光丸就是这样一个纯种的妖怪后代。而他父母姐姐都是普通狗妖,但他却正好是万中无一的异变妖怪——天狗。天狗在扶桑的地位是不低的,虽然他们在少年时期并不十分出众,但因为资质极好,所以在进入中年之后便显示出优势来了,妖力会得到一个大幅度的提升,到了老年,更是最强的几种妖怪之一,扶桑传说天狗可以吞日食月,相当的厉害。
  
  可想而知,十光丸的父母自然是欣喜万分,对他寄托了很高的期望。因此尽管他的家庭在扶桑妖怪中也不过中等家境,但父母却省吃俭用地培养十光丸,连他的姐姐也是极为疼爱这个天资极高的弟弟。十光丸倒也是相当的厉害,毕竟天狗的资质要超出普通妖怪很多,而且他也是努力,不过两百多年,便已经在扶桑的妖怪界里小有一点“神童”的名气了。
  
  扶桑对于神州的宣传那是从一千多年前徐福走了以后就没停过,千多年来,有幸去神州的妖怪都是无数其他妖怪羡慕的对象,而他们回来后对神州的赞不绝口,天堂般的描述,再加上各种途径进入扶桑的神州妖怪片的宣传,又令更多的妖怪对神州心向往之。十光丸,便是这些妖怪中的一个。
  
  十光丸在同辈妖怪中已经属于出类拔萃的,而且这种差距在随着他年纪的增长而变得越来越明显。十光丸已经不满足于呆在扶桑这个弹丸之地了,他的目标是强大而广阔的神州妖怪界。他要学到神州妖怪的修炼之术,他,要成为扶桑最强的妖怪。
  
于是十光丸的父母姐姐用尽一切办法,筹集了资金,终于把十光丸送上来神州的大船。三年前,十光丸便已经到了神州。在来神州之前,十光丸的汉语水平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看他写的信、遵循的礼节,都可以知道他的神州文化水平比尼古拉斯高出不知道多少了。但是,神州所有的妖怪高等学府都不承认他的汉语水平,谁让他没有参加过神州汉语测试呢?因此必须要从语言培训开始。
  
  从这一刻开始,十光丸逐渐发现了一个真实而残酷的神州妖怪界。向来被誉为为天资极高的神童,十光丸却发现这个称号在神州妖怪界里只能算是一个笑话。因为扶桑妖怪也不懂得修炼内丹,因此在神州但凡是个妖怪,就几乎都要比他厉害上许多。而神州的人也好,妖怪也罢,都是并不怎么重视外来的妖怪,因为弱者是得不到尊重的。因此虽然大多神州妖怪都对十光丸还算客气,但这种客气却带着一种隔膜,敏感的十光丸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些客气背后所隐藏着的冷漠与蔑视。
  
  和在扶桑所得到的待遇形成的巨大反差,十光丸的心理根本难以接受。他也曾尝试着去更加努力,但他所付出的一切却并未能带来什么改变。毕竟神州妖怪的底子在那里摆着,而且也不是你一个努力,所有神州妖怪就都在玩乐队打麻将了,大家都在修炼,你又怎么能在短期内缩短这种巨大的差距呢?而且毕竟是两个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生活,作为一个在神州毫无根基的外来者,十光丸根本无法在这点时间内融入到神州妖怪界之中去。他,始终只是一个被有意无意漠视的过客。
  
  十光丸在残酷的现实和心高气傲的内心两者之间痛苦煎熬。而本来就有点敏感和脆弱的他心里,在来神州之前就已经因为对神州妖怪的无限景仰而产生的一点自卑,在迅速而无限地扩大着。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也越来越冷漠,独来独往,疏远一切的人和妖。也许,他觉得在自己为自己所构筑的那一栋堡垒里,才能得到安全,才能得到他所想要得到的尊重。
  
  而本来已经够坏的情形,貌似还在变得更加糟糕。神州妖怪界的留学生并不只有十光丸,也并不只有来自扶桑的,高丽、暹罗、百济、交趾、突厥、吐蕃、龟兹、楼兰,甚至远到不知道在哪里的法兰克,等等国家都有留学生来到神州学习。这些留学生大多家境优越,就如尼古拉斯那般的,也是绝不在少数,甚至还有过之的。有个从安息那边过来的妖怪,那才叫一个财大气粗,据说家里老爹是一个酋长,坐拥无数金银珠宝,俨然一个土皇帝。那小子来了神州,没两天就买下一座豪华洞府,过两天又买了两件高级飞行法宝,还都是现金交易,那黄金都是用马车拉了好几车过去的。
  
  这些妖怪在神州妖怪界里,虽然同样不受重视,但却能得到热情的多的接待和招呼。而这些妖怪也很是怡然自得地生活在神州这个天下最繁华的地方,而没有丝毫的不舒服。而他们甚至对于同样是留学生的十光丸都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鄙视,尽管他们可能在妖力上跟十光丸也差不多,甚至还要差一点。
  
  这就好像抽掉了已经摇摇欲坠的高塔的最后一块基石,十光丸的心理在那时轰然崩塌,同时各种怨毒的藤蔓却无尽而疯狂地滋长,使他堕入看不见边际的黑暗之中,对他周围所有人,所有妖,甚至是他自己,都有着无穷的仇视和怨恨。
  
  而在此时,不知是否是天意,十光丸居然在神州无意中得到了一件魔器——魔刀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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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魔道与魔刀
  
  人类之中有“妖魔鬼怪”的说法,而具体来说,妖和怪是同属,只不过妖高级一点,怪低级一点。鬼这种东西,基本上是最没用的,就算是人类谈之色变的厉鬼怨灵,在我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巴掌能拍死七八个的废物点心。不过听说地狱道之中还是大有“鬼才”的,有些还是不亚于强力妖怪的牛主。原先地狱道不过是一个中转站,所有生灵死亡以后会将魂魄投入其中,然后再去转世投胎,只不过生前业力过重的就在投胎前受点惩罚,因此这一地方是无法滞留的,除非是其间的工作人员,比如十殿阎罗、地藏王菩萨、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之流。但后来听说神佛两方面都放宽了政策,于是有的鬼觉得做人无意思,就在地狱道里交了申请,经过审查后拿绿卡,定居下来。这些常驻地狱道的鬼中,有个把就修炼成了鬼王一类的存在,很是牛逼,连佛祖讲经开法会,都有资格可以参加。但这些老鬼寻常是不会出来活动的,成年累月就在地狱里待着吃地火烧烤。
  
  而这四种存在中,以魔最为有实力,最有势力。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魔的确要比我们妖地位高出很多。神佛两方面对魔族也更加着紧和小心,视为心腹大患,不像我们妖族,基本上也就修道者来找找麻烦,像对付孙悟空那样神佛亲自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毕竟人家魔族有实力啊,释迦牟尼成道的时候魔王波旬敢于去大肆搞破坏,虽然最后连自己女儿都搭进去了,但人家确实有这份胆子和实力,不得不钦佩一下。而且魔族势力之大,属于无处不在、无远弗界的,当然,这是得益于其有一大票无相心魔,食人恶念贪欲为生,因此基本上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魔的存在。修道人修炼之时,最要防止的就是心魔入侵了。——这一点上妖族就比较好了,修炼起来魔族是不会来滋事的。
  
  魔族自有魔界居住,除了无相心魔之外,倒也很少在人间活动,不过人类之中有一批修炼魔道的人物,毕竟这也是修炼和参悟大道的方法之一。虽然修魔的都是人类,跟我们妖怪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很郁闷的是,所有人类所谓的正派人士都称修魔者为“魔道妖人”——这是怎么说的?妖怪招你们惹你们了,干吗非要扣我们妖怪一屎盆子?
  
  几千几万年来,人类中修炼成魔的也是很有几个的,而修魔者所炼制的法宝也统称为魔器。不过魔道的名声的确是不怎么很好,关键他们修炼起来,没事就跟血啊、魂啊的过不去,魔道法术和魔器施展起来外观没有美感不说,有时候还挺恶心的。这倒也罢了,但魔道中人行事乖张,脾气暴虐,杀戮很重,所以就被归为邪道了。我们妖怪界也经常有报导,说某某魔人又在公众场合搞行为艺术了,或者某某修魔者虐杀了什么小动物还给用法术记录下来往城门上贴。但不管修魔者的名声怎样,魔器的威力还是很值得肯定的——比如说这把被十光丸给捡到的魔刀乱颜。
  
  魔刀乱颜在人间流传的、为数不算多的魔器中,也是没什么名气的东西——当然,今天这事一出之后,这把刀估计至少在妖怪界会家喻户晓。但就是这么一把被柳目评价为“废物”的魔刀,却让实力如黄花菜一般的十光丸可以把别的妖怪当作黄花菜来砍了。当然,代价也是很大的,据柳目说,十光丸的身体已经被魔气侵蚀得如同筛子一样,基本上就算他不动手也没机会活过下面两个时辰。不过这也是因为十光丸是妖怪之体,但修为过差,又没有修习过魔道,魔妖两气相冲的缘故,而反倒是一个普通人类会躲过这一劫——只会变为魔刀的傀儡,而不会丧命。
  
而这把魔刀因为吸收过不少生物的精血,已经逐渐通灵,有了自己的意识,虽然这个意识的心理承受能力脆弱了一点,居然不甘受辱,被柳目刻毒的话语给气到自尽了,不过也算把贞节烈刀了——呃,不对,这“贞节”两字从何说起?
  
  一般来讲,一件器物有了自己的意识,基本上离开成妖也不远了,但其实天下成妖的器物中从来没有兵器,虽然兵器是有自己意识器物中最多的。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当年玉石琵琶都能成为一代娇艳的女妖,石头里也孕育出石猴天妖,但就是没见过什么刀妖、剑妖,此现象的具体原因直到现在也还是妖怪学术界研究的课题之一。而且,估计今天之后,他们的研究实例又多了一个——史上第一把自杀的刀。
  
  十光丸偶然捡到这把魔刀之后,就被魔刀所蕴含的滔天杀意所侵入——事实上,就算没这把刀,十光丸的杀意也已经可以把凌霄宝殿里的蚊子都给熏死了,只不过得到了这把刀,他才能砍翻那么多的妖怪,不然就他那样的,青云高学里扫地的大妈妖怪都能随随便便拍死了。
  
  如今魔刀断,十光丸败。十光丸喃喃地说完了他想说的,不想说的,我们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便静静地坐在那里,再无半点声息,只有那从他两颊上渐渐滑落的血水,在青石板地面上砸出轻轻的滴答声。那半截插在地上的魔刀正遥遥望着垂头坐地的十光丸,裂纹纵横的刀身映出的,是满脸血痕的颓然身影,在这尸体横陈的空旷教学区里,竟是一番说不出的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柳目忽然冷笑道:“终于来了,这帮孙子,出事的时候不见个影子,每次事情完了就颠颠地窜过来,过来收场打扫也就算了,还连个扫帚都不带,哪哪儿的装什么大爷,我最烦这帮小崽子了。得了,事情也结了,我老头就先走了,记得不要说是我出的手,烦。嗯,呵呵,这次便宜你们两个了。”说着,手一挥,吸起断成两截的魔刀,一个闪身便已经不见了,只听空中响起柳目的声音:“苏小子,今晚我再去你洞府找你们两个。”
  
  柳目拿了魔刀,说走就走,转眼影子都没了。我和尼古拉斯还正愣神呢:什么叫便宜我们两个了?老妖怪还要保密么?果然有世外高妖的架势。
  
  正这时,打外面呼呼地进来无数妖怪,手持玄灵钢所铸的狰兽脸纹大盾护体,另一手执制式墨云玉刀,身穿统一的黑色官服,官服后面绣着大大的篆体“妖安”字样,正是神州妖安部的特别行动部队。而他们后面宝光闪耀,乃是争相使用各种记录影像法宝的妖怪界记者们。
  
  “……在这场妖管委成立以来最大最严重的校园暴力事件中,最终的英雄妖怪,是一个内丹还未到中期的思考型妖怪,苏南坡。他事先发现了犯罪嫌疑妖——扶桑留学生须冢歧生十光丸的异常情况,并极力接近他,取得了须冢的信任,并在事发当天得到了他意欲行凶的书信。虽然苏南坡并未能及时阻止他的大肆杀戮,但他依然尽最大努力赶到现场,并成功稳住试图继续行凶的凶手,解救出另一名留学生,来自法兰克的尼古拉斯?托瑞德。而凶手因为被苏南坡拖延了时间,被所执魔器侵蚀入骨,在最后试图以扶桑妖法压制魔器未遂,反而导致魔器爆毁,与之同归于尽。以上是妖新社的报导,我们将在稍后时间继续深入报道此次事件,请继续关注。”
  
  ——以上就是当晚月华镜里几乎所有妖怪节目对此事报导的一个例子。几乎在几个时辰之内,我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妖怪,变成了一个英雄。哥们我现居然就这么莫明其妙地成了名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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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余波荡漾
  
  “喂,我是苏南坡。……哦哦,李常委啊,你好你好,怎么,吃了吗?……这个你都知道啦?……嗨,快别这么说,你这不是骂我呢嘛。这都是他们记者瞎胡闹,我这点水平你还不知道吗,别说对付魔刀了,就是让我去磨刀都要费我半天劲呢。”
  
  “小苏啊,所以我还是挺好奇的,究竟是‘谁’对付了须冢歧生十光丸呢?我当然知道,你目前的水平和法宝大衍令,在魔刀乱颜之下自保还是可以的,但要说击败持有魔刀的须冢,你还差点。另外,你是怎么知道须冢的经历的?他给你的那封信上根本就没说过他的个人经历哦。”
  
  “嗯,是这个样子的,我和尼古拉斯在白羽崖遇到一个老前辈,他本来要到青云山来谈合作项目的,就跟我们俩一起回来了,就正好赶上这事儿了。是他出手摆平魔刀和十光丸的。不过他说他不喜欢和官方的妖怪以及记者打交道,就躲了起来,让我和尼古拉斯出面应付。我们答应这位前辈要保密的,也没办法,只能我临时现编一个故事出来,往我自己头上安了。”
  
  “哦,这样啊。那这位老前辈是……行行,我不问这个了,不过,你总该透露一点什么给我吧,我毕竟是常委,这点面子都不给么?比如说,他和你们青云山搞什么合作?”
  
  “这个……你李常委的面子我当然要给啦,其实我不是不说,而是我也不很清楚他的来历,修为我也看不出深浅来,就知道比我高得多了,那不是一点两点的差距,估计是五六十点的差距了。而且他的原形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妖的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成妖肯定已经超过一千多年了。另外他要和青云山搞药物方面的合作,他是汇锐实验室的创办妖怪。”
  
  “什么?汇锐实验室的创办妖怪?是不是一个长得跟关公似的妖怪,叫柳目?”
  
  “啊?原来你知道啊?”
  
  “嗯,小苏啊,不要小看妖管委的情报系统嘛。不过在柳目这个妖怪上,我们也比你知道的多不了多少。这个柳目是妖怪界里的一个神秘妖怪,极为神秘。我们仅仅知道他是汇锐实验室的创办者,应该是一个蛇妖,长年混迹于人间,从未有他的对敌记录。他的出身、修为,都一概不清楚。最奇怪的是他的类型,按说这种精于医道的妖怪,应该属于医疗型妖怪,也有可能是思考型妖怪,因为他还从事专业研究。但是从我们的资料看,他两者都好像不是,而且我们妖管委的人手从未能深入接触过这个妖怪,他的警觉性远比看上去的要高的多,我们没有任何的机会,他也从不留下任何的破绽和把柄,而且看上去是那么的自然,没有丝毫做作的痕迹。不过现在么,呵呵,小苏啊……”
  
  “好了,我知道了,反正我也很好奇这个柳老前辈,我懂怎么做的。”
  
  “哈哈,和你说话就是简单,就这么着吧,有什么发现随时可以联络我。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么?”
  
  “嗯……那什么,我不大喜欢如今被这么多妖怪关注的感觉,你能不能帮个忙,让他们这些记者不要来骚扰我?”
  
“哈哈哈,我说小苏啊,人家还巴不得成名呢,你怎么就怕当名妖呢?好了,我知道了,不过我不能改变你已经在外的名声,只能控制下面的媒体不来骚扰你就是了。不过你也还是要接受一下采访的,要不我让汤圆过来?……呵呵,好啦,开玩笑而已,汤圆现在正有任务在身呢。不过这样也好,一个月以后你要作为特约评委参加超级女妖的评选工作,现在这样的造势对你的出场很有帮助啊,而且对到时超级女妖这个活动也有侧面的巨大推动作用,算是天助,来的正是时候呢。好了,就这样吧,我挂了。”
  
  放下传音符,我算是长出一口气。终于幸亏我见机的早,让李太黑来控制一下这些疯狂的媒体记者。不然今后一段时间内我和尼古拉斯的日子都难过了。今天下午开始,我已经见识过了这些可怕的记者们了。原以为和汤圆打过交道,我对记者都能应付了,但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汤圆是大报的记者,专跑政经这条线,而且暗中的身份还是妖管委的特别工作妖怪,自然一切所做都不会很出轨。但如今我接触到的形形色色的记者就不一样了,也怪我,这故事临时编造出来的,妖安局的妖怪问话的时候,我光在那里考虑有没有漏洞,怎么样自圆其说了,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给套成一英雄了。结果刚结束录口供,我就被无数彷佛闻到臭鸡蛋味道的苍蝇一样的记者给团团包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每一个记者的眼中都闪烁着让我这个狼妖都自愧不如的绿光。
  
  好不容易我在黑鹰和老金的帮助下才逃离了这批记者,却发现我的小洞也早已被包围了。还好鉴于我老妹的彪悍,这些记者倒也没有强行要进洞去堵我,只是在洞门口守株待兔罢了。只是,要知道,你们把我当兔子,这没关系,可你们也应该记得有句话叫“狡兔三窟”不是?我这个思考型的妖怪,早早就在人类的《三国演义》、《孙子兵法》这类书里学到这一招了,另外又开凿了几个临时小洞,而且和我的主居所有隐蔽的通道相连,所以我在没有惊动任何记者的情况下,带着尼古拉斯进了我的洞府——尼古拉斯这小子也被吓得不轻,他作为在十光丸刀下唯一生还的当事者,也受到了记者们的重点关照,宿舍自然是不敢回去了,更何况柳目还说晚上要来找我们两个,自然是要带着他一起回去的。至于柳目这个连李太黑都不知道底细的老妖,我绝对相信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我的洞里来。
  
  我和尼古拉斯才在自己洞里冒了头,老妹就一脸幸灾乐祸地蹦了过来:“哈哈,老哥,让你没事找事,现在做名妖了,却连自己家的正门都不敢走了。”
  
  我没好气地道:“笑吧笑吧,赶明儿在超级女妖比赛上我第一个把你给淘汰了,看你还能笑的出来!”随后又道:“对了,白楚月呢?关照她最近这两天,千万不要出门,要出门也不能从我这正门走,不然还不定能闹出什么新闻,不,是绯闻呢。”尼古拉斯一听,连忙点头附和,那是,广大群众是最无聊的,美女配英雄这种狗血戏码自然是最喜闻乐见的,万一这绯闻一起,众口烁金之下,没准就弄假成真了,这是他打死都不愿意见到的。
  
  柳目倒还真是够强,果然一点都没惊动门口那么多的记者,不知用什么方法,天刚入黑就出现在我的洞里了。然后他出手就是二十颗百花天凤丸,送给白楚月和我老妹。这百花天凤丸连我都知道,虽然比不过云翳草的面膜,但也是妖怪界千金难求的女妖极品保健品,号称可以减少皱纹,美白皮肤,转移腹部脂肪到胸部。于是才一见面,就博得老妹和白楚月的一致拥戴,亲热地彷佛一家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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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重生之我是妖刀
  
  柳目这家伙当年肯定骗倒过不少女妖。我看着被这个老妖怪逗得花枝乱颤的两个女妖,心里想道。不过又有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谈吐风趣,出手大方的老妖,其实不但有超强的实力,而且还有能把一魔器给气到自杀的恶毒嘴巴呢?五个妖怪在一起就白天的事情闲扯了一阵,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倒还真是一家其乐融融的景象。不过我、尼古拉斯、柳目,都很有默契地把事情的真相给掩盖了,我也越说越顺溜,把我的所谓英雄事迹编得天衣无缝,各种细节都一一给填补进去,还真是像那么回事。
  
  看看差不多了,柳目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心领神会,把我老妹和白楚月给打发过去之后,带着尼古拉斯和柳目进了我的房间。
  
  进屋之后,我和尼古拉斯分别坐定,只有柳目站在房间中间,没有坐下的意思。我和尼古拉斯不知道柳目要做什么,于是都不发问,看他下一步的动作。柳目微微一笑,挥手放出一道妖气,形成了一片蓝黑色的光幕,稳稳地附上我的洞壁。我看得清楚,这已经不是在白羽崖时仅仅隔绝声音的妖法了,而是一种强力的保护阵法,就其散发出来的气息来看,绝对不亚于朱耳在铀矿洞里布下的阵法——丫的这是什么意思?有妖怪要来袭击我是怎么着?怎么搞出这么大阵仗来?
  
  还未等我发问,柳目两手一翻,便多了两样东西,仔细一看,正是断成两截的魔刀乱颜。柳目微笑道:“魔道器物,威力还算不错,不过不适合我们妖怪的体质,而且魔器大多附着怨气太多,往往器物有自己的意识,而且这些意识都比较偏激,杀意过盛,不好驾驭。不过就这魔刀来看,材质什么的倒都还看的过去,如果重新炼制成妖器的话,倒也是件不错的小玩意了。”
  
  柳目满意地看了一眼我震惊的神情,继续道:“重炼魔器为妖器,最大的障碍就是魔器中所蕴含的魔道法阵,以及器物自己的意识,一个不好便会尽毁,连渣滓都得不到。不过幸好这把魔刀的意识还真是脆弱,说它几句就受不了了,立马自尽。这刀一断,意识便即消散,怨气也失去了不少,魔阵也破损,而且没有了意识的控制,除去这些魔阵和怨气就简单很多了。”
  
  柳目又对着尼古拉斯道:“我说过,便宜你们俩小子了,现在苏小子已经得了便宜,成了英雄,这刀就给尼小子吧。”
  
  我立马叫起来:“这不好吧?我得什么便宜了我?我给门口那一大帮孙子堵在家里都不敢出门,我这还叫得便宜了?这英雄也不是我要当的,关键连奖金都木有,我这怎么叫得便宜了?而且你可说过要给我一件我能用的妖器法宝,如今我防守用的法宝已经有了,就差一件进攻型的法宝了,这刀不是正好配我吗?”
  
  尼古拉斯一脸的不情愿,不过迫于我长期以来的淫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看我,又看看柳目,委屈的跟一童养媳似的。
  
  柳目撇撇嘴道:“得了吧你,成了名妖,后面的好处可多着呢,而且你是思考型的妖怪,不用说也会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我还不知道你们嘛,都是针眼里能过大象的主,三足金乌都能被你们说得自己砍下一条腿来做烧烤吃,你还怕没便宜赚?”
  
  呃,柳老前辈的毒舌又开始发挥功力了,我有你说得那么……牛逼吗?三足金乌?看到这种妖怪,我躲都来不及了,还敢去招惹它?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人家转眼就能把我给化作飞灰,随风而去了。


柳目继续说道:“再说了,这把魔刀本身还是有着嗜血的特性,这也是其威力的来源,而且需要有精血不断地喂养,并不适合你。反倒是这尼小子,一身的血气,而且不像我们中原的妖怪,他浑身精血取之不尽,正好合了这把刀的特性,给他用,再合适没有了,而且也能发挥更大作用和威力,因为魔道中人也不能永无止境地用自身精血来温养魔刀,只能靠杀戮来用其他生物的精血,但这样一来,便不能身刀合一,无法发挥最大的威力。好啦,你的妖器我答应了自然不会赖,下次给你个合适你的了。”
  
  我知道柳目说得是事实,他们血族的血液是自身力量的源泉,而且还真是跟血库似的,不拿泵抽估计是放不完的,用来温养这把刀,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而且要我用一把一发动就血光满天的刀,还真是有点别扭,没办法,思考型妖怪嘛,比其他妖怪挑剔很多,用件法宝都要注意形象,有点完美主义者的意思。刚才我只不过出于本能地争取一番,现在想来也就释然了。我拍拍尼古拉斯的肩膀道:“便宜你小子了,还不快谢过柳前辈。”尼古拉斯一脸狂喜,赶紧按照神州的规矩,对着柳目拜谢。
  
  柳目一挥手,用妖气把尼古拉斯托了起来,道:“行了行了,咱别见外了。我这就开始炼了,你们可都看好了,另外,苏小子,你把你那令牌放出来,当心魔气入体就有点烦了。”说着手上妖气一放,九条独角长蛇出现,把两截刀身紧紧缠绕了起来。
  
  我心里一边想,果然可能如李太黑所说,柳目他是一个蛇妖,一边把大衍令放出来,青光闪现,把我和尼古拉斯包裹进去。
  
  柳目双手印诀连打,九条黑蛇围绕断刀上下翻腾,其间深蓝色的电光闪动,刀身微微颤抖,噼啪作响。只见一丝丝的暗红魔气慢慢逸了出来,随着几声凄厉的呼啸,在我的小洞里乱窜,可有了柳目的防护阵法,一丝魔气都跑不出去,而一旦有逃逸出来的魔气,总有一条或者两条黑蛇会扑上去,把魔气吞噬掉。再看刀身上,不断出现一个个诡异的符号,但符号中蕴藏的魔气消散后,这些符号也随之消失不见。
  
  不过一顿饭的时间,柳目便用自己的妖力把魔刀上的魔阵和怨气给抹了个一干二净。随后,柳目把九条黑蛇一收,只余下呈现出青黑色的两截刀身静静地悬浮在半空。柳目转手祭出一颗彷佛跳动着火焰的珠子,悬在掌心上三寸左右,一道极细的亮蓝色妖气打入珠子内部,顿时激发出一蓬亮白的火焰,笼罩住两截魔刀,但是就在两丈开外的我,却未感到一丝的热气。
  
  我看得暗暗点头。炼制妖器的话,除非是火属性的妖怪,不然大多都要用鼎炉来存火祭炼,而柳目看妖气颜色就知道,肯定是一个水属性的妖怪,一般来讲,要这样在手上就祭炼了妖器是不可能做到的。不过我知道,各系的妖法到了精深处,都有各自祭炼妖器法宝的办法,柳目肯定会,但也许为了符合尼古拉斯的特性,或者他认为用火炼更好,所以才没使用。但他用了一种更有效而方便的办法,用水系妖力来激发一颗蕴含有极品火焰的宝珠,省力又方便,效果还好。当然,这需要有极其精准的操控手法,以及,要有这种极品的宝贝。这两样都离开我远得好像西天离开现在的唐僧一样,因此虽然学到了不少东西,不过也是白搭。
  
  柳目操控珠子内的火焰把魔刀渐渐融化,这时又化出一股纯正的水系妖力注入其中,在这老妖怪匪夷所思的精妙操作下,居然达到了一个水火相济、阴阳平衡的奇异境界。一把完整的新刀在这样的状况下渐渐成型,柳目两手连挥,打出数十道印诀,印入将凝未凝的刀身。我知道,这是为这把新刀刻录上了妖阵,自此,这把曾经的魔刀,已经变为妖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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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六、血色玫瑰之吻
  
  在柳目的操纵下,熊熊火焰慢慢向珠子里回收回去。外层火焰渐渐淡去,一把长刀显露了出来。柳目突然喝道:“还不认主!要等着吃年夜饭才认是怎么着?”
  
  尼古拉斯听得一愣,明显一头雾水,很是茫然地看着我。我这时也没时间多做解释,直接拎着他窜了过去,伸手把妖气凝成一把白色气剑,一下划开了尼古拉斯的手腕。在这丫的大呼小叫中,拽着他的手,把奔涌而出的血液像浇花一样洒了过去。
  
  “嗤啦”一声,足足两斤多血族的血液被温度极高的妖刀化作了一蓬血雾,不过血雾并不消散,而是紧紧包裹住妖刀,刀身一阵鸣震,然后把这些血雾涓滴不剩地吸收了进去。吸饱了血液的妖刀发出了一声长啸,点点红色的星光溢出,刀身光芒大放,浮现出精巧繁复的暗红色上古妖文。妖刀在空中一个转折,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飞到尼古拉斯面前停住。
  
  尼古拉斯从我的手里把胳膊抽了回来,手腕上的伤口也不去管它,两眼迷离地盯着眼前的妖刀。只见这把刀长约三尺开外,柄有六寸左右,用上古凶兽睚眦形象为吞口护手,刀身宽约两寸,背厚三分,显得颇为修长,刀刃略有弧度,通体血光隐隐流转,透露出一股凝重古朴的气息,却又有杀伐之意。
  
  尼古拉斯颤抖着手,慢慢握上了刀把。手腕上的血滴在刀上,立刻被妖刀吸收,发出一阵欢愉的鸣动。尼古拉斯将刀抓了过来,一手轻轻抚上刀身,彷佛正在抚摸一位绝美的女妖丝绸般的肌肤。忽然间,尼古拉斯大喝一声,将刀舞出一片红影,浑身妖气大放。而妖刀也相呼应一般,发出了暗红色的妖芒,两者之间交相辉映,又水乳交融,整个洞里都充满了一种凌厉肃杀的妖气,也有着一股血腥气,但却不似魔刀乱颜那般有着疯狂杀戮的感觉。而要不是有柳目的阵法护持,我的小洞可能就撑不下来了,而且铁定给外面的那群孙子发现异相,没来由的又是一件麻烦。我还好有大衍令,倒也一点事都没有,而柳目则在这样的妖气锋芒中怡然自得,一点防护都没用却跟晒太阳似的一脸的轻松自在。
  
  好一会儿,尼古拉斯才把妖气收敛了回去,妖刀也恢复了平静。尼古拉斯浑身颤抖,把刀捧在胸前,喃喃地用法兰克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无非是哥们我今天得到你的相助,乃是三生有幸,俺是绝对不会负心薄幸的,俺会照顾你一辈子,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云云。
  
  尼古拉斯说完,一手执刀,走到我和柳目面前,单膝跪倒,道:“苏先生,柳先生,今日能得你们两位相助,让我拥有这样一把旷世神器,你们的恩情我永远铭记在我的灵魂里。撒旦在上,我,尼古拉斯?托瑞德发誓,永远是两位最忠实的朋友和伙伴,我……”柳目早已不耐,用妖气托起尼古拉斯,道:“扯这些个有的没的做什么?谁要你发誓来着了?这刀也不是什么希罕货色,你就先凑合着用,等到你修为高了,还有更好的妖器在等着你呢。不过你要想谢我们也行,去白羽崖吃上一顿就成,比你说个俩时辰要实在的多了。”


 尼古拉斯点头如啄米,就差当场拍胸脯说要包我们俩吃饭喝酒一辈子了。不过丫转头对我说:“苏先生,这还只是‘凑合着用’的东西?我敢打包票,这刀要是到了欧罗巴大陆,绝对会引起所有血族家族的疯狂哄抢——就刚才我和这刀一阵短暂的交流,就让我的实力整整提高了两个层次!加上我前一阵为你用血眼魔法的锻炼,我现在都快突破到侯爵阶段了!这也太夸张了,我们血族可从未出现过五百岁不到就晋入侯爵的成员啊。”
  
  我拍拍尼古拉斯道:“神州妖怪界的牛逼事物还多着呢,好好学吧,没准你还将是第一个在六百岁以前就晋入大公爵的血族呢。”尼古拉斯一脸震惊,只懂得说“这这”了。
  
  柳目插口道:“好了,尼小子,还不给妖刀命名?这刀原叫乱颜,现在是妖器了,重新给起个名字吧。”
  
  尼古拉斯用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神情爱怜地看着妖刀,深情地道:“就叫‘血色玫瑰之吻’。”
  
  我和柳目一脑门子的黑线。如此一把妖气纵横,霸道肃杀的妖刀,居然叫这么一个阴柔诡异的名字,实在是……不理解蛮夷妖怪的思路啊。连妖刀自己都一下子静默了下来,估计也在郁闷吧。
  
  柳目顺手又把尼古拉斯衣服的下摆扯下一幅来,转眼就撕成巴掌宽的一条条布条,一边蘸了尼古拉斯的鲜血在布条上画下繁复的符箓,一边道:“尼小子你现在不会神州妖法,这刀没法收进体内,老是扛着把妖刀到处跑也不好,放在百宝囊里也会有妖气溢出来,平白让人窥觑。不过现在没有多余的材料来给你炼制刀鞘,就用这符箓把刀给裹了吧。等你学过了神州妖法,再把刀炼化入体,就不用这般麻烦了。”
  
  尼古拉斯听得有些傻眼,一脸痴呆相地看着我道:“还能……把刀……放进身体里?放哪里啊?又怎么拿出来呢?”说着把妖刀在自己身前比划着,不过三尺多长一把刀,他再比划也好像不够地方能放进身体里。
  
  我失笑道:“行了,别比划了,你还能硬塞进去不成?要是硬放的话,倒是自杀的一种办法。现在跟你也解释不清楚,等你进了青云高学正式学习了妖法,自会明白的。看,我这大衍令不是照样收在身体里?”说着,我把大衍令一收,慢慢地自手心化入身体里面,看得尼古拉斯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这都行?你好牛逼。”
  
  柳目运指为笔,在布条上走龙行蛇,长长一条符箓转眼间便一挥而就。我自己也算是用符的行家了,自然看得出柳目手法的不凡,不由得暗自留心,细细记下他的各种手法和细节处理方法,一时间感觉获益良多。
  
  柳目完成了符箓,抓住布条一头,手腕一抖,妖气一闪而过,布条上用鲜血写就的符文亮了一下便消失不见,整条布条也变成了青黑色。柳目道一声:“去吧。”便把手一松,八尺长的布条如一条灵蛇般游向尼古拉斯,密密地缠上了妖刀的刀身,只余一个刀把在外。缠上之后,布条上青黑色光芒一闪,竟似浑然一体,看不到任何的缝隙,就彷佛给妖刀配备了一个粗糙却古朴的石刻刀鞘一般。而被符箓一裹之后,妖刀的凌厉杀气竟然也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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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七、这里的早晨静悄悄
  
  第二天一早,我偷偷摸摸地爬到一个通气孔上向外张望,发现包围我洞府的记者果然少了很多,只有不多的三两个记者还作不甘心状地在门外游荡。我心里嘿嘿一笑,想,毕竟还是李太黑啊,李大常委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把所有的记者都给撤走了,看这留下的两三只小猫,估计也就想等个机会撞撞大运,不出三天,必然会消失。这样就好嘛,不然我上街还要戴用黑水晶做的眼罩,实在是不够方便。
  
  反正也没事,我在自己的洞里猫上三四天就好了。柳目是不用去管他的,昨晚炼制完妖刀,那劳什子的“血色玫瑰之吻”,便摆摆手,说了句“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找你。对了,尼小子,记得去白羽崖请饭局。”便腾起一片妖雾,转眼就消失不见了。至于尼古拉斯,这厮也不敢去学校了,不过昨天我已经跟老金打过招呼,所以旷课三四天是没什么问题的——老金也知道,没准在汉语方面,让尼古拉斯跟我混还强过去上课,只是我却不能教他应付神州汉语测试的窍门罢了。
  
  尼古拉斯对于能在我洞里住上三四天这事,显得分外雀跃和欣喜,比拿到妖刀也差不多少了。自然这是因为能和白楚月全方位接触,所以才欢愉万分。你说你丫的贱不贱?人家小白又不喜欢你,你自己还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怎么就想不开呢?像你这样的条件,回老家找一绝世美貌的女血族还不是跟吃根黄瓜那么简单,何必跟小白过不去呢?真是,算了,这家伙没得说,蛮夷妖怪的思路跟咱不一样,就好像那把妖刀的名字,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可惜,真不该让这厮去命名的。
  
  闲来无事,在洞里晃悠了一圈,从冰神柜里搞了点冷冻的肉排,用妖火烤了当早饭吃。看看我老妹和白楚月还在引气修炼,尼古拉斯则化作一只大蝙蝠倒挂在我的洞顶睡觉。原本这小子说是可以不用变蝙蝠的,不过用人身的话,他只睡得习惯棺材,这次来神州留学,他们五个血族还真带了五口棺材过来,不用说,尼古拉斯的那一口是“最舒服和最豪华”的。他的提议被我无情地踹了回去,在我洞里放棺材?你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打成一口棺材?于是不得已,这个还需要睡觉的妖怪只能显出原形,倒吊在我洞顶睡觉了。不过这样也挺好,毕竟不占地方嘛。
  
  我啃着肉排,喝着玉泉水,坐到月华镜前,一点控制晶石,看看妖怪界对这一场校园暴力又有了什么新的报道。一开月华镜,就看到所有节目都在放妖管委主席钱瑞杰在对此次事件发表讲话。钱瑞杰是一头三千年的异兽狴犴成妖,据说经历过封神战争。后来因为狴犴的特性,喜欢混在公门里,所以就一门心思从政了。经过千多年的努力和经营,三百年前当选为妖管委最高领导妖怪,同时,妖力之强估计也能在当今排到前几位。
  
  只见月华镜里,钱瑞杰一脸的严肃,并带有三分哀伤,用一种沉痛的语气在悼念无辜遇难的年轻妖怪学子们。镜头扫过,李太黑在下边还露了一张小脸,也是沉痛得不行的样子。我心里骂,丫的,装,你还装的挺像,昨天通话传音的时候怎么就没听出你有沉痛的心情呢?
  
  钱瑞杰的讲话一完,各地的新闻就跟上,纷纷请出了当地知名的学者妖怪,来分析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分析十光丸的扭曲的心灵。果然没我什么事了,最多在提到十光丸的心路历程的时候,顺便把我和他白话两个时辰,并且最后得到了他的通知信的事搬出来作为一个分析的例证而已。我总算是真的彻底松了一口气。


 然后扶桑方面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了。扶桑妖怪头子天照、素盏鸣尊姐弟俩也发表讲话,同样一脸严肃和哀伤的同时,还带着一丝尴尬。他们俩对此事表示深切的哀悼,慰问死者家属,并且深深道歉。这些被妖管委特派的记者把影像传了回来——那个特派记者,便是汤圆。我心里忽然幸灾乐祸地觉得扶桑的妖怪们恐怕要遭罪了,汤圆一出动,应该不会只是专访那么简单,李太黑和妖管委估计是借了这个机会要向扶桑妖怪界下一点手了。天照姐弟俩刚发表完尴尬的讲话,镜头又转,汤圆矮小的身影出现,报导说,十光丸的父母因为十光丸造下滔天大祸,杀害了三十多名神州妖怪,更连累了整个扶桑妖怪界的形象和地位,羞愧悲愤之下,双双在昨晚引来天雷自尽谢罪。
  
  我忽然觉得压抑了起来。关了月华镜,默默地坐在客厅里,想着十光丸,以及没有见过面的他的父母,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愣了半晌,长叹一声,一口喝了玉泉水,回到我自己的房间去。
  
  一进门,就看见尼古拉斯抱着“血色玫瑰之吻”,站在一道从通风孔道中射下来的阳光中,一动不动。我本想上去打个招呼,踹他一脚,但忽然觉得,这个被朝阳镶上了一道红金色的光边的血族,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却是一种淡淡的哀伤。我轻轻咳嗽一声,走过去,坐在榻上,看着他那在阳光里变得有点发白的金发。
  
  尼古拉斯慢慢转过头,看着我,轻轻地道:“苏先生,我很害怕。”
  
  我从认识尼古拉斯以来,第一次认真,很认真地看着他,看着他蓝到透明,却那么真诚而清澈的眼睛。我忽然感到一种沉重。我慢慢站起身来,走近尼古拉斯,重重地按上他的肩膀,紧了紧手,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变成第二个十光丸的。至少,你还有我这么一个朋友。”
  
  “苏先生……”
  
  “好了,”我一脚把就要眼泛泪光的尼古拉斯给踹飞出去,小样儿,不要以为有了妖刀俺就不敢踹你了,“该干吗就干吗去,霸占了我一晚上的房间,害得我都没法修炼了!”
  
  尼古拉斯一声夸张的嚎叫,便横飞了出去,嘴里还嘟囔着:“我不是挂在洞顶上嘛,哪里影响你了……”
  
  我大吼:“我靠,赶明儿你睡觉的时候我给你头顶上挂头羊你试试!……把刀给收好了再出去!……冰神柜里有曦光花露,我记得白楚月是最喜欢的了,她们也该修炼得差不多了。”
  
  尼古拉斯一声欢呼:“苏先生我爱你!”便窜了出去,随手把妖刀收进了百宝囊中。呃……你爱我就算了,咱不好这一口。
  
  看着尼古拉斯连蹦带跳地跑了出去,我笑着摇了摇头,彷佛想通了什么,放下了什么,心里一阵的舒爽。我正准备掏出那枚玉符来继续研究修炼,却忽然感到洞里的空气有一阵轻微的波动,抬头一看,果然是神鬼莫测的柳目老前辈来了。
  
  柳目笑呵呵地道:“门口怎么松了很多了?好了,也不管这个了,就算来个几万妖兵把你给围了,我也能带你出去。走吧,带我去找你那什么黑鹰大王,咱也要商谈一下合作事宜了。”


注1:狴犴,传说为龙生九子之一,属于政治狂热分子,就喜欢往公门里扎,因此,古时衙门那两扇朱红大门上,衔着铜环的俩兽头就是狴犴的形象。
  
  注2:素盏鸣尊,小日本神话里这厮有两个名字,另外一个估计大家都耳熟能详,那便是“须佐之男”。不过本人嫌这名字不好听,便选用《日本书纪》里的说法,叫素盏鸣尊。另外,天照和素盏鸣尊应该还有一个同胞姐妹,便是月夜见尊,也叫月读,看过《孔雀王》的朋友应该很熟悉这名字,呵呵。不过本书中暂时没有让月读客串出场的想法,连人都没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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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八、貌似一切正常的合作
  
  跟着柳老妖怪还真是省力省时间,我只是告诉了他黑鹰办公洞府的位置,还没问明白他准备怎么把我夹带出去,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倒是没事,就觉得浑身皮毛微微一紧,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当然,这只是我自己觉得,究竟用了多少时间我也不清楚——我和柳目就已经出现在了黑鹰的办公室门外,把两个值班的小妖吓了一大跳。幸好看清楚是我,才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不过那两把精钢刀离开我头顶也不过就三四寸而已了。当然,有柳大妖怪在我边上,我是根本就不慌那两把刀的,砍那,你们能砍得到我的话,老柳也该去买豆腐拍脑袋了。
  
  黑鹰对于柳目的亲自来访显得有点受宠若惊。那是自然的,汇锐实验室的名声在妖怪界响亮之极,我们青云山虽然也出产药品,但跟人家的差距,让孙悟空翻一个筋斗都未必能追上。要不是汇锐实验室只是一个实验室,并不生产批量的成药,如今的妖怪界医药行业没准就给他一家垄断了。这样一个致力于开发新药、灵药、特效药的权威机构,找我们一个中不溜秋的药物生产洞府合作,对于我们来说是走在路上被极品晶石砸了脑袋了的事,更何况还是该机构的创办人亲自前来、主动谈合作?黑鹰兴奋、局促、心花怒放、又忐忑不安,种种心情瞬间纷至沓来,让他连手放哪里都不知道了,一时失控之下,背后现出俩大黑翅膀,扑腾了半天才收回去,搞得办公室里几片黑毛飞飞扬扬。
  
  合作洽谈得相当顺利,柳目在青云山设立汇锐实验室分部,青云山提供资金、力所能及的材料进行研究工作,而实验室为青云山培训医药方面的妖怪,所有青云分实验室研制成功的药物,青云山集团享有优先、优惠获取专利的权利,而双方合作开发的药物则由双方共享专利,并按照投入比例分配成药所获得的收益。大致就这么几条,但还有很多细节条款,仍需要进一步商谈,如今这还只是一个草案而已,正规的合同我估计还要谈个几天才能签下来——不过这已经是近乎奇迹般的速度了,如今这个年代,哪一场商业合作不需要谈他一两个月的?那还是短的呢,要是几大巨型洞府之间的并购、合作,没个半年一年的,根本不可能谈得完。
  
  只有我心里知道,这场合作之所以进行得这么顺利,顺利到几乎不合乎规矩,就是因为柳目看中了我的云翳草。当然,我们青云山的药业其实也是颇有潜力的,只不过我们没主攻这一方面罢了,这也是柳目可以接受跟我们合作的原因之一,不然他只要买了云翳草就成,何必再拖上你一把?但如今有了汇锐这个强大的合作伙伴……谁也不会嫌自己占的地方太多不是?至于他还有什么原因能一口答应跟我们山合作,我一时间也猜不透。说老实话,这老妖还真是够神秘的了,一切看似理所当然,毫无破绽,但总给我一种他另有所谋的感觉,或者说,表面上这些也的确是他真的所想要的,但他还有更想要的东西,而且已经慢慢地随着明面上的东西在有条不紊地操作和进行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这是我身为一个思考型妖怪所与生俱来的直觉特质。而比之朱耳,柳老妖更高一筹,不像朱耳是极力掩饰,让人断定他里面有阴谋,而老柳的所作所为看上去是一切正常的,其他的妖怪根本不会去怀疑这个在妖怪界名声极好,为妖又低调的医药专家,只有我和李太黑,一老一小两个思考型妖怪觉得他有点莫名地不对劲。因此李太黑才会耗费那么长时间去查这个柳目,我也会在和李太黑通话的时候把我的疑惑讲出来。只不过,现在李太黑没有查到任何东西,而我也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不对。一切还都只是感觉。
  
在我走神的时候,我表面上还是跟黑鹰、柳目两个谈笑风声,不过他们说了点什么,我还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有一阵子,这两个家伙脸上的笑容极其的……嗯,淫贱,然后我好像也在陪着一起笑,估计笑容也不怎么赏心悦目,到底是说什么来着?我依稀好像记得大约可能或许提到了“伟叔”这两个字……
  
  一起吃过工作午餐后从黑鹰的办公室出来,柳目又夹带着我回了我自己的小洞。尼古拉斯正和白楚月、我妹三个在一起看着月华镜喝下午茶。原本我们神州的妖怪哪有下午没事喝茶吃点心的习惯?但尼古拉斯这厮一来就把这套遥远的蛮夷习惯给带来了,还别说,倒也真合了无所事事的女妖的胃口了——我妹和白楚月两个因为我成英雄被堵之后,也就名正言顺地不去上班了——反正现在一到申时左右,这三个就开始忙活着泡茶摆点心了。
  
  作为一个敏感心细的思考型狼妖,我敏锐地捕捉到白楚月现在对着尼古拉斯居然不怎么脸红了,而且还有意无意地经常看看这血族的蓝眼睛。不过说老实话,这代表着什么我也不清楚,咱五百年来也没谈过恋爱不是?所以分析不出这对尼古拉斯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回头倒是要暗地里问一下我老妹,她对这个应该比我在行,毕竟那么多言情妖怪剧也不能白看啊。不过要是好事的话,没准就是早上那曦光花露的作用,那我就又有了讹诈尼古拉斯的本钱了,嘿嘿。
  
  柳目和我的回来,让茶话会的规模再次扩大。柳老妖怪巧舌如簧,上手几个笑话一扔,立马把本来宁静安详、某些妖怪刻意营造的典雅浪漫气氛给破坏殆尽,不过却搞得欢声笑语,再加上一个嘴皮子本事也不差的思考型妖怪,一个茶话会顿时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吃喝之间,我想套套柳目的话,便问他:“柳前辈,这几天来,您老的手段我们都见识了,那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强,不过我修为还低,只能看出来你是水系的,倒是不知道你修为到什么阶段了,你又是什么型的妖怪?”说罢,我装作浑不在意,却暗中仔细留心他的神情反应。
  
  柳目哈哈一笑,丝毫没有做作地道:“老头子活的时间长了点,修为么,在现在看来,内丹是过了高级阶段了,什么型的么,哈哈,老头子我是全能型的。”
  
  过了高级阶段,这个标准他不说我也知道,以这老妖显露出来的实力,要是还没过高级的话,那我就死了这辈子修到中级内丹的心了。至于什么“全能型”妖怪,那纯属扯淡。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妖怪可以全能的。就像孙悟空,他是天生战斗型妖怪,妖力极为强悍,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战斗本能。但他要是说来对对联啦,写写花鸟鱼虫的诗词歌赋啦,分析一下市场走势啦,探讨一下热带植物的生长环境和形态啦,我饶他一手一脚都能让他输到光出两块艳红的猴屁股来。所以说,柳老妖的全能型之说,纯粹是在糊弄我。
  
  ——只是,我还真没发现这老妖怪有什么不在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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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九、柳目都惊一跳的法宝
  
  柳目在我这里大打哈哈,绕来转去地不说实话,我也没有一点办法——总不见得给人家上老虎凳、灌辣椒水不是?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有能力把柳目给上了老虎凳,灌了辣椒水,那我还真想这么折腾他一番,一来也感受一下这种对其他妖怪予取予求的舒爽,二来也算是报复这老家伙明知我是好奇心最重的思考型妖怪,还这么让我钩心抓肺地肠子根儿都痒痒。
  
  ——不过如果我真的有这么牛的实力的话,没准还没开口,柳目就“我招,我全都招了。”
  
  一顿下午茶在欢快友好的气氛中结束。柳老妖怪拍拍屁股就要走,说是去实验室总部调集一些资源材料,顺便帮我搞那两块用来换云翳草的上品晶石,再搜罗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用的法宝。说到法宝,我赶紧拦住柳目,趁着白楚月和我老妹去收拾杯盘,把那块从吕洞宾那里坑来的神秘玉符拿了出来。
  
  “柳老前辈,你看看这块玉符你认识么?后面有极小的上古妖文,不过我还看不大明白。”说起来,我这块玉符连李太黑都没给看过,却拿出来给柳目看了。一来我想这背后艰涩难懂的上古妖文,这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妖可能认识,二来也想看看他看到这块玉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柳目是否认识这块东西,但也只是出于一种直觉,或者说,就像站在山顶往下随便扔块石头,还是存在一定的可能性,能砸晕个千年人参精。
  
  不过,现如今的人参精难道还真是满地乱跑不成?——柳目在看到这块玉符的一刹那,脸上的神情突然一变,极其夸张地一蹦三尺多高,叫道:“哎唷喂了个姑奶奶她大姨!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
  
  柳目的反应把我弄得傻在当场。亏我还非常小心谨慎地留意观察他脸上的神情变化,没料到这变化大得连瞎子都能知道了,这大呼小叫的,震得我洞顶的灰都往下掉了一层。由于反应不过来,我只能下意识地回答道:“捡的。”
  
  “捡的?!”柳目把两眼瞪得跟包子似的,一部胡须根根炸开,在胸前飘扬,看这意思没准吐两口血会使他稍微舒服一点。我很老实地点了点头,虽然其实我根本就不老实。当然,这玉符等于是白捡的,吕洞宾也只是当它普通的、最多有点怪异的玉符而已。
  
  柳目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看我,又看看玉符,再看看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好像有点想笑,好像又有点害怕——害怕?能让柳老妖怪害怕的东西?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柳目带着那种奇怪的表情看了我和玉符半天,都没有说话。我被他盯得浑身寒毛直竖,越来越吃不准自己手里这块玉符到底有什么来头,难不成是一件恐怖的武器,跟朱耳的反应堆阵法差不多?这就有点过了,这样的东西拿在我手里,无异于汤圆拿一个大号的老鼠夹做法宝,铁定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我额头冷汗滑落,终于忍不住问道:“柳前辈,这个……”
  
  柳目好像浑身微微一震:“啊?嗯?什么?……哦,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我那个郁闷啊,你丫的走神不要紧,把我吓个好歹的这算哪门子事儿?
  
  柳目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个玉符……”我见他起了头了,便把玉符递了过去,也好让他看清楚背后的妖文。但柳目伸了伸手,却没有接,只是相当自然地用手快速掠过额头。这个动作让我心里微微一突——柳目刚才想到了什么?他对这玉符有顾忌?能让他额头有点冒汗的事情和东西,应该不多吧?
  
不过我也不问,把玉符收了回来,就听柳目说道:“这玉符是上古妖器,名为‘混沌琚’。”
  
  ——什么“馄饨居”?还不如叫“饺子馆”呢。后来脑筋一转,我才明白,原来柳目说的是“混沌琚”。琚是一种玉佩,人类对于玉的分类是细致到家了,各种玉的名称各不相同,琚就是一种佩饰——还好哥们我对此也曾看过几本书来着。而混沌一说,我倒是想起了这玉符背面那段妖文里,也提到过“混沌”。看来老妖怪倒是的确认识这件妖器。
  
  就听柳目继续说道:“这混沌琚背面刻有两千多符文,乃是天地之数和大衍之数的方阵组合。其实这是一种修炼神念的用具,你以神念控制妖气顺着符文汇入,可以极大而有效地锻炼神念力。不过这也是启动这件妖器的方法,当填入妖气的符文达到一定数量之后,这块混沌琚就会被启动,可以为你所用,临阵对敌上有着……嗯,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和我推测的一样,倒是应该佩服自己一个。我又问道:“那这个东西威力大不大?”
  
  柳目又显出了那种有点害怕的神情道:“大,威力真的很大……”说着,眼神又开始迷离,脑门子开始发亮。我料想他当年肯定吃过这块玉符的亏,而且还肯定小不了,不然何至于至今提到混沌琚还这副德行?
  
  柳目又出了一阵的神,总算还记得跑回来。而后就对这块东西的来历什么的,开始支支吾吾,连背后的上古妖文都推说不认识,到最后干脆一走了之。这越发让我肯定混沌琚在他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永远的痛。
  
  柳目临走的时候,略一沉吟,转过身严肃地对我说:“苏小子,这块东西你就当作锻炼神念力的工具就好,没事不要去用它——除非你能把所有两千七百多个符文全部用妖气刻满,从而真正掌握并炼化了这件妖器。不过据我所知,除了炼制出这件妖器的前辈,还没有哪个妖怪能做到这一点。我知道你缺趁手的法宝,我这次回去就给你找一下,实在不行还可以帮你度身炼制一件,包你满意。记得,这东西真的不用为妙。”
  
  老柳啊老柳,你这不是坑我呢嘛?明知道我是思考型妖怪,好奇心重过泰山,你这介绍又介绍得说一半留一半,告诫又再三告诫,还不讲明原因,不是摆明了要我自己去试验嘛。这样一件连柳老妖怪都吃过亏,慎重又慎重的妖器,我要是能忍住,只是老老实实地去修炼神念力,那么孙悟空估计至今也还在天宫里做牧场的饲养员吧?
  
  于是柳目前脚一走,我后脚就立刻开始往混沌琚上填妖气。不过想想也满泄气的,两千七百多的符文那,我可还只刚刚填了一个而已,虽然发动这妖器不必等到全部填满,但也不知道要有多少的最低限额,没办法,也只能一步步来了。
  
  比第一次幸运的是,这次我的神念力最终是撑了下来,没有导致我昏迷,不过也还是累得像水里捞出来的海蜇一样,浑身软若无骨地趴在榻上,伸长了舌头却没力气收回去。这也真是怪了,我不是坐着都没动弹过,怎么脑子一片空白不说,身体都会这么累呢?这神念的修炼还真是够艰难的——不过这倒是一种不错的减肥方法,赶明儿在妖怪界推广一下,既然提高实力,又燃烧脂肪,没准能立刻风行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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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切磋之微操
  
  柳目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半个月里十光丸的事情在闹腾了几天之后也就偃旗息鼓了,如今的妖怪们是很难在一件事情上保持他们的热情的,事情发生的突然,群众们一下子被抓过了视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关注度提升到一个空前的层次,但过得几天,大家的劲头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开始等待另一个值得一哄而上的热点。那几天在月华镜、各大妖怪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导,如今也不见了踪影,在我洞门外的妖怪记者们早已散得干干净净,青云山也恢复了以前的情形。只有在青云高学的教学东区里,有时候偶尔还有一些学生来凭吊一下他们在那场事件中冤死的同学。
  
  半个月里,唐和尚领着俩徒弟一路西进,跑到流沙河边又收了一个徒弟,号称是天上卷帘大将被贬下来做妖怪的,受了观音点化,跟了唐僧了。妖怪界众口一词地痛斥唐僧仨徒弟忘本,原先都是妖怪的,却上赶着给人收了当小弟。
  
  我对此也很是摇头。你说这几位也是,明摆着都和神佛有仇,还巴巴地做了一和尚的徒弟。孙悟空就不要说了,那跟天庭的矛盾就大了去了,跟佛界也是仇怨极深,要不是如来佛祖,没准如今就是他做玉帝,天庭就是咱妖怪的地盘了。这也就罢了,但任谁给在一座山下压了五百年,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吧,嘿,人家还真就咽下去了,连个嗝都没打。搞不明白他这个当年如此桀骜不驯的齐天大圣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家里有亲人遭了神佛绑票,不得不低头?
  
  那头猪妖,听妖新社报导说叫“八戒”,当年可是天蓬元帅来着,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被吃了飞醋的玉帝打了下界,从一玉树临风、威猛潇洒的元帅,变成了一头猪。玉帝也的确是忒狠点了,直接掐了丫再找嫦娥的心。关键玉帝老儿他自己在王母看管下也没任何对嫦娥下手的机会,但他就是看有人追求嫦娥不爽,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也就照做。所以如今嫦娥也就只能过着寡居的生活,没准人家还真挺想那元帅的,因为据《妖怪娱乐周刊》分析,嫦娥自打天蓬元帅给打成猪妖后就开始养兔子,是为了对动物外貌的生物培养出一点感情来——据说天庭里没有猪,只能找一耳朵也比较大的凑合着了。
  
  那个新加盟的,叫“沙悟净”的,更是因该不爽才对。他被贬下来是因为在蟠桃会上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您看看,这都屁大点事,就被王母这个更年期心理变态的中年女仙给打了下界,只能在流沙河落草做车匪路霸。就我运用妖怪界心理分析的方法来看,估计这老太婆幼儿时期有些不可为人所知的凄惨经历,心理阴影相当的严重,所以也就会有这样的虐待倾向——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玉帝也是蛮痛苦的,没准玉帝的阴险刻毒,还是被自己媳妇逼出来的。所以说,一个心理变态,往往会带动出一批心理变态来。
  
  结果人家三个参加反抗天庭义军都能做元帅先锋的妖怪,见了唐和尚二话没说,倒头就叫师父,实在是让我这个思考型妖怪都没想明白。
  
  现在这一支包括白龙马在内的五人小队,在取经路上一路高歌猛进,挡者披靡。唐僧这原本属于所有妖怪都要争抢的肉包子,也变成了有点烫手的烤地瓜。他们路途沿线的妖怪们都开始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想吃唐僧?可以,不过要摆平他那三个不得了、了不得的徒弟先。就连我妹这种犯起花痴来六亲不认的主,都开始惴惴不安,老是问我:“哥,你说我跟唐僧在一起后,孙悟空要是棒打鸳鸯怎么办那?”
  
怎么办?你说呢?我已经无力去回答她这个问题了,只能心里想,唐大哥,你饶了我吧,就别打青云山过了。
  
  而原本最消停的尼古拉斯,最近也不消停起来了。这厮新得了一把妖刀,现在捣骚得要命,居然敢时常来找我“切磋切磋”。这事放在以前,那是绝对没可能的,在尼古拉斯的理解里,找我这种“大公爵”级别的妖怪切磋,纯粹是一种自虐行为。但现在丫在神州妖怪界混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还没有经过系统教育,对神州妖怪的了解还一知半解,但毕竟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了一些事理,因此对于我也没有那么畏惧了。畏惧心一去,再得了一把妖器,就开始登鼻子上脸了。
  
  不过说老实话,跟尼古拉斯切磋后我才发现,其实吧,这蛮夷血族的实力并没有我所认为的那么不堪。首先血族的速度非常之快,几乎和我不相上下,使得我的速度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其次,血族的战斗方式让我不是很适应,他们这些不修内丹的妖怪,自然要凭体力办事,而如果仅仅是贴身肉搏的话,我倒也不怕,有无数种妖法可以远距离克敌,但他们又有天生的所谓魔力,有些魔法也很有点创意的,应付起来颇为头痛。
  
  而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尼古拉斯还是不是我的对手,毕竟神州妖怪的修炼方法要强出血族不知道多少,以我即将进入内丹中期的修为,还是能随便把他揉来捏去的。但现如今这厮得了妖刀“血色玫瑰之吻”,自身实力大幅提升不说,单这把为血族量身打造的妖刀就够让我头疼的了。
  
  这不,这孙子又仗着速度快,在外游斗,身后俩大蝙蝠翅膀都带起了一阵虚影。只不过要说速度快,同样内丹级别的妖怪里,我在青云山是排第一位的,尼古拉斯这全力而发的速度也要比我稍稍慢上那么一线,所以我眼神紧跟他的身影,同时严阵以待。
  
  尼古拉斯吃亏在不修内丹,所以依靠体力的话,他就算依靠翅膀飞得再快,在转折、借力等时候就会有一瞬间的停顿,这种机会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不过据说血族进入侯爵这个级别以后,就可以行动圆润,毫无阻滞。不过那时候我估计也要进入内丹中期了,更是不怕他了。
  
  我敏锐地捕捉到尼古拉斯意料之中的一个些微一慢,便已立刻发动,全力扑上,妖气在手上幻化出一把银蓝色的气剑,朝他翅膀的根部力斩而下。
  
  尼古拉斯身形在空中硬生生地一个反拧,妖刀上撩,迎上我的气剑。气剑被妖刀一架,嗤啦一声便散了开来。尼古拉斯刀势不减,顺手抡圆了就朝我胸前横扫而来。
  
  我左手化出大衍令,妖气闪过便如同一面青色的小圆盾,正好封住了那一刀,同时右手急挥,数十张符箓飞射出去,而自己则借了尼古拉斯这一刀之力,向后飞退。后退的之时,手上印诀一翻,那数十张妖符纷纷化作一头白狼,从四面八方向尼古拉斯猛扑过去。
  
  说起来,这混沌琚对于神念力的修炼虽然累了一点,但的确是极为有用的一种方法。半个月来,我已经将横向第一行和第二行的符文尽数用妖气填了,神念力得到了极大的锻炼,虽然我妖力内丹方面实力没有提高,但其实综合实力有了一个大幅度的提升,当然,多余的脂肪也消耗得一干二净。我现在对于妖法的控制上已经比以前精妙得多了,比如大衍令可以操纵它在一个小范围内形成防御,而不是动不动就把我整个罩起来,这样既灵活方便,又大大节约了妖力。而我也可以同时操控三十多头符箓幻化的白狼从不同的角度向尼古拉斯进攻,要在以前,能同时操控个四五头,那就算我前天晚上吃得饱、睡得足,状态好得出奇了。
  
 尼古拉斯在白狼的围攻下并不慌乱,舞动妖刀把自己围了个密不透风,同时脸上阴险地一笑,浑身带有血腥味的妖气一涌,低沉地喝道:“泥沼之藤萝!”
  
  又是血族特有法术,而且这厮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习惯,发招之前还非要喊那么一句。我在飞退的身形忽然一滞,如同陷入了一陀松脂的苍蝇,软绵绵地不着力,行动极其艰难,而且随之而来的黑色妖气把我浑身捆了一个结实,几乎就不能动弹了。
  
  而趁这功夫,尼古拉斯手里的妖刀血光暴现,凛冽的暗红妖气四处激射,将二十几头白狼穿了个透亮,妖气再这么一绞,白狼便化作丝丝白气消散了。而后,那些妖气急速汇拢,凝成一股,化作一把巨刀的形象,往我头上便剁了下来。
  
  这一刀要是给砍实了,我怎么的也要在地上趴那么一段时间了。虽然不至于受重伤,但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而且这也是相当木有面子的事情。
  
  尼古拉斯眼见我中了血族法术而不能动弹,跟一块木柴似的就等着挨柴刀砍了,脸上那叫一个兴奋那,就差拿一喇叭呜呜吹一通进军号了。不过就在血色巨刀离开我还有两丈距离的时候,七只没有在刚才一击中被打散的白狼猛扑到刀下,身体叠在一起,硬是挨了这么一刀。
  
  七只白狼一刀即散,但也让这刀气不小地震动了一下,毕竟不是妖刀本体,而是用妖气凝结而成的形态,两面妖力交汇之下,不得不受一番震荡,形体也都没那么凝实了。
  
  只是这么一顿的时间,剩下三只白狼已经偷袭尼古拉斯得手。一只狠狠咬住翅膀,还在他背后死命地挠着,顿时一阵布条飞舞。另两只分别咬住了他左右手,同时很默契地飞起后腿,结结实实地踹在还一副愕然表情的尼古拉斯的脸上。
  
  尼古拉斯被这么来了三下,根本就控制不住妖刀了,所以血红刀气在离开我还剩两尺的时候终于溃散,只有一股血腥味从我脸上温柔地掠了过去。
  
  尼古拉斯还在手忙脚乱地对付那三只白狼,就突然感到脑门剧痛,被一样东西生生砸翻了过去。那三头白狼哪里还有不趁机下嘴的道理?对着尼古拉斯就是一顿痛打落水蝙蝠,慌得这厮赶紧一手护脸,一手护裆,同时高叫:“服了服了,我一百个服!”
  
  我也摇摇身体,从血族法术中挣脱出来,便挥手散去了白狼。尼古拉斯浑身狼狈地爬了起来,再仔细一看砸他的那块东西,居然是大衍令——没办法,谁让我还没有趁手的进攻法宝呢?
  
  尼古拉斯张大了嘴,灰头土脸外加一副痴呆相地道:“这也可以?苏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让十只白狼躲开血色玫瑰之吻的攻击,然后七只牺牲来阻挡刀气,三只分别同时偷袭,还用大衍令砸我……你那时可被泥沼之藤萝困住了啊,动都不能动,怎么控制的啊?”
  
  我嘿嘿笑着,用神念操纵大衍令从地上飘了回来,指了指脑袋道:“记住了,这叫微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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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混沌琚之启动
  
  有实战才能有进步。这话说得一点不错。自己一个在那里闷头修炼,就算再怎么刻苦,没有经过实战的融汇贯通,也依然少了点什么。当然,某些人类的修道士,以参悟天道为修炼方法,往那里一坐就是几十几百年的,屁股都生根了,本身还一点实力都没有,照样可以通过理解了这个宇宙的本质而达到一个极高的境界,但这种方法不适合妖怪,虽然我们思考型妖怪倒也是可以走这条路线,但其实还是在战斗中提高要来的快得多。尤其是实力相当的对手,两者之间的战斗和切磋,可以使得双方都获益极大。
  
  如今我和尼古拉斯就是这么一个组合。虽然我还是有点大神州妖怪沙文主义,但还是不得不佩服一下血族的强大适应性,以及为战斗而生的本能——血族不修内丹,不悟天道,对于他们来说,存在的意义就只有战斗,变得更加强大了,不然那么悠长的生命岂不是太过无趣了一点?所以尼古拉斯先前还能让我蹂躏一番,但随着不断的对战下来,他对妖刀“血色玫瑰之吻”的操控越来越熟练,而妖刀在其本身精血的温养之下也越来越和他身刀合一,威力也逐步提升。再加上尼古拉斯本身的魔法和实力,所以到后来,我还是必须打足精神,全力应付,才能一直保持住神州妖怪的尊严和脸面。
  
  尼古拉斯别看给我修理得挺惨,但得到的好处远远大于心灵和肉体所遭受到的创伤。所以这小子完全体现了什么叫“好了伤疤忘了疼”——有时候伤疤还没好呢,就已经忘了疼了。这半个月来,那是天天都没拉下,每天一下课就跑我这里来找揍。
  
  当然,在这样的战斗中,我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毕竟我这五百年来,还没这么认认真真地全力以赴去修炼过呢。在短短半个月的实战中,我操控法术的能力完全上了一个层次。再加上尼古拉斯在后面这么死命地撵着,给我带来很大的压力,毕竟我再怎么不在乎,也是要维护一下神州妖怪的面子的。所以这段时间来是我修炼最勤奋的日子了,白天跟尼古拉斯切磋不说,晚上还要咬牙用混沌琚修炼神念力。不过也还多亏了有混沌琚,我的神念力才能大幅提升,不然还真拿那妖刀没什么办法,虽然我有大衍令,立于了不败之地,但被压着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得益于自己是一个思考型妖怪,我在不断的实战中还把我所掌握的妖法进行了改进和创新,而尼古拉斯所使用的血族魔法也给我了不少创意的点子,我这时才由衷地感到以前一位大妖怪所说的“交流才是创新的推动力”实在是经典的。
  
  混沌琚上第三排符文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没有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考型妖怪在修炼神念力上有着先天优势——毕竟动脑比较多嘛——反正在第一个符文的填刻上我晕了一回以外,其后这近一百五十个符文的修炼反倒势如破竹,而且感觉中也不如第一个那么难了,以致于第二排符文的修炼甚至连身体上的劳累都好了不少。当然,这也是因为有了大衍令的帮助,不然单纯靠我自己的神念,就第一排的符文我也未必能安然填好。
  
  最近这四天里,我已经填到第三排的五十个符文。感觉上第二排和第三排的符文和第一排的有所不同,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符文每个都不相同,但总感觉第一排的符文好像是一个体系,而第二第三两排又是一个体系。这两个体系中间互有联系,但又各自有点不同。其实说起来,第二第三两排的符文填刻起来要比第一排略难那么一点,但经过了第一排的锻炼,我的神念力已经提高了一个水平,所以两厢扯平,对下面两排来讲,感觉上没有什么简单也没有变得更难。
    
  如今是这第三排符文的最后一个了。我算是发现了,每一排符文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是最难的。第一排第一个符文就不要说了,感觉是我填的这一百四十九个符文里最难的一个了,还让我晕了十一天才醒过来。当然,那也是因为我当时神念力和现在相比太差的缘故,但也不得不说这第一和最后一个,这两个符文是有意这么难的。而其他开头和结尾的符文总是要让我花大力气去填,虽然没有再晕过,但每次填到这位置的符文,我都要累得半死——或者是大半死。
  
  现在是第三排的最后一个。昨晚我一气填了十七个符文,调整了一番之后,去尝试了一下这最后的一个,结果发现,我错了,我不该去招惹你老大的。恭恭敬敬地把妖气退了出来,把混沌琚收好。我一试之下发现,这个符文的难度绝对要超过第一排第一个,根本不是我在填了十七个符文之后的神念力所能支撑得了的。
  
  现在我吸收了一个时辰的太阴精华,把神念调整到最佳状态,一切就绪之后,把混沌琚拿了出来。现在混沌琚的背面,已经有三排银蓝色的细线亮起,那是因为一个个符文点太过细小,填入妖气后亮了起来,肉眼看来却好像连成了一条蛛丝般的细线。
  
  我放出大衍令,神念配合妖气向这第三排的最后一个符文探了下去。昨夜探得不甚仔细,如今再这么一看,发现填这个符文的妖气,必须比之前的再细一半才行。第二排开始,符文所须的妖气要比第一排细上那么一点,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如今要再细一半……我觉得我又要作好晕他十一二天的准备了。
  
  神念力全力调动起来,精神超高度集中,让我一瞬间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用神念感知着这个符文的脉络走势,细心地将妖气细分再细分。分到前面符文所用妖气的粗细,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将这条妖气再度一分为二。
  
  分开的同时,我脑子一阵抽紧般的刺痛,两个太阳穴里如同装了一只蟋蟀般突突直跳,跳也就算了,还在那“蛐蛐”乱叫,在我脑海里回响成一片。
  
  我眼前黑了一黑,那根刚分出来的妖气微微一抖,便即消散。实在是太细了,神念稍微一个不当心,就立刻消散。
  
  妖气一散,我头也不疼了,蟋蟀也不跳不叫了,当真是浑身舒爽,吃嘛嘛香。可这也不是个事儿啊,还得从头再来。我稳定了一下神念,再度开始细分妖气。就差这么一点,能分出来,却控制不好,这着实让我郁闷不已。还是再试试。
  
  ——还有没有天理啊?这是第二十七回了啊!我都快疯了,最后一次都已经把符文填了一半了,却还是架不住脑袋里蛐蛐的骚扰,抖了一下而前功尽弃。
  
  我一阵大怒,跑到厅里化悲愤为食量,把冰神柜里的烤兔子狠狠吃了两只,补充一下刚才所消耗的体力。又灌了两大壶的玉泉水,这才感觉恢复了不少。不甘心之下又回去继续尝试。不过还别说,这几次尝试虽然没有成功,但作突破极限的努力却是修炼的最好方法,短短这几次尝试下来,神念力在不知不觉中又有了一点点的提高。
    
  神完气足之下,我又开始了对这个符文的冲击。蛐蛐也准时在我分完妖气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咬了咬牙,凝神静气,把脑袋的疼痛和似幻似真的聒噪一概摒弃出我的感知之列——不知道刚吃饱喝足,对于神念的提高是否有促进作用,但这回我真的好像做到了把一切纷扰都驱散出去,连头疼都可以忘记——我很清楚,不是说头不疼了,而是我现在努力不去感觉到疼,因此我也很明白,这回的晕倒估计是跑不了了。
  
  摒除了纷扰,我的神念如同一只稳定而灵巧的大手,操控着那一丝妖气,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终于稳稳地把这个复杂而困难的符文给填好了。
  
  在完成的一刹那,我心神一松,心里道:好了好了,总算是完成了,要晕就晕吧,我不撑了,来吧。……嗯?……诶?……咦?这是什么?
  
  在我躺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做好准备要晕的时候,我反倒没晕过去——额,其实我也说不准我到底有没有晕,因为,现在这一切好像有点超现实的意味,不排除我肉身已经晕了,神念的世界里却发生了奇异的变故。
  
  我现在好像孤身站立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上下苍莽,不知十方。一片灰色的空间,除了我和眼前的大衍令和混沌琚以外,再无一物。这个诡异的地方好像很小,小到只有我一妖两物,又好像很大,大到包容天地十方。但由于没有任何的参照物,所以根本就不清楚到底是大是小,也没有任何的方向感,总之就是一片混沌。
  
  ——等等,混沌?难道说混沌琚被我启动了?
  
  我刚一转这个念头,只见眼前漂浮着的混沌琚上,那被我填好的三条银蓝细线头尾相连了起来,发出一片柔和的光晕。光晕流转之间,一百五十个妖符纷纷脱离出来,转眼间一个个变成碗口大小,闪烁着银蓝色的光泽,上下翻飞,把我围绕在其间。
  
  而这时,大衍令也发出了青色的光芒。青光和符文相接,立刻融入其间,将这些符文几个一组地串了起来,而各组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来杂乱飞舞的符文马上停顿了一下,继而以一种玄奥的方式排列了起来,分为数圈,围绕着我各自运转。只不过转得速度太快,让我有种被拽着尾巴抡圆了挥圈圈的感觉。
  
  不过这还没完,混沌琚背面的那一段上古妖文也好像争风吃醋一般,跳将出来,大字闪闪地飘在我面前。我心神微动,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段妖文,惊喜地发现,嗯,还是不认识几个。
  
  只是片刻之后,我好像突然间脑子里多了一点什么东西,竟然可以明白这段妖文的意思了——不是说我看懂了上古妖文,而是我“感觉”到了这段文字的意思。文字的作用是用来记录写者的思想和所要表达的意思,所以文字只是一种载体而已,我虽然看不懂文字,但如果明白了写者想要表达的意思,看不看得懂就完全不重要了。
  
  ——至于我为何会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刚才好像是启动了混沌琚,又有大衍令的调和帮助,所以可能达到了某个隐藏的条件,让我以感知到了炼制这枚妖器的前辈大妖所留下的神念印记,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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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新功法、新修炼
  
  “天地之未始,混沌之恒久。无谓之大,亦无谓之小。无谓之近,亦无谓之远。无谓之短暂,亦无谓之悠长。无谓之有,亦无谓之无。既无宇,亦无宙。既有宇,亦有宙。盘古劈分天地,混沌分而始有阴阳,阳者天,阴者地。有阴阳而再有万物。有万物而有其序,入其法。道也。然道者,非混沌也,其法也,德也。其不可道,不可名。然则混沌者,无道也,终法也。其亦不可道,不可名。故曰,道者产于无道,无道者亦终于道。
  
  然吾之长思者,道与混沌其一也。以有道破无道,以无道育有道。以有法终无法,以无法生有法。故三百年来,吾炼其琚以证吾思。破阴阳而碎万法,归道于混沌,终焉,亦始焉,于混沌中诞新道,于未知中创新知。
  
  然琚成而吾道成,不复为妖矣,乃始明道之根本,亦觉此琚之有偏颇而贻笑也。留而无用,毁而可惜,乃留待后来。此琚虽未证大道,亦不远矣,可为阶梯。吾亦留修炼之诀于其后,共十层,一层一,二层二,至十层十,共五十五,填妖气于符文以修之。习二层即可控其琚,然需十层大成者方可明其奥义,炼之于己。切忌贪嗔而落下乘。”
  
  这就是那一段上古妖文的意思,倒是把几乎所有问题解释了一遍。原来这个炼制混沌琚的大妖怪已经得证大道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去了。而他在证道之前,曾经考虑过这么一个问题,那就是:混沌和道之间的关系。按照他的理解,道是有序有法的,而混沌是无序无法的,但道又是诞生于混沌,混沌终结于道。所以他想,道和混沌应该是一体的。
  
  为了证明他这个观点,这位大妖怪就花了三百年的时间来炼制了一枚混沌琚。但是当混沌琚炼成的时候,他自己也成道了,那时候因为看透了宇宙的本质,所以也明白了道的真正面目,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和这枚混沌琚有点偏颇了。不过虽然混沌琚不代表真正的大道,但也相差不远了,可以作为后来者的阶梯,所以也就留了下来,还在背后刻了修炼的方法,也就是那两千七百多个妖符了。
  
  这套修炼功法共分十层,第一层一排,第二层两排,依此类推,到了第十层共有十排符文。总共正好五十五排。把两层的符文填好,修炼完这两层的功法,就可以控制混沌琚了,但想要炼化它,明白它里面的奥义,那就非要炼完十层不可。
  
  不过这位老妖对于混沌琚启动以后有什么威力,该怎么使用,都说得含含糊糊,一点不明确。而且对于自己的身世也一个字都没提到,不像有的妖怪,炼制了一件妖器,就恨不得把祖宗八代的家谱都刻上去,自吹自擂一大通,生怕别的妖怪不知道自己是谁——看看,这就是境界的高低分别了,要不人家怎么就成道了,你丫还在那里摆摊卖鸭梨呢?
  
  当我看明白——其实是感觉明白了——这段文字的含义后,这三百多字很有默契地化作道道淡金色的光线,融入那一百五十个符文中去了。
  
  那一百五十个符文本来分为几个圈子绕着我转动,吸收了那几道金线之后,顿时起了一层涟漪似的波动。波动愈来愈烈,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些符文便被打散,四下飞舞出去,但却又有一根极细的缠绕着青色的淡金色光线将之一一串连起来。
  
  所有的符文突然间停顿了那么一下。那种瞬间而来的停顿,使刚才的动极一下子转为静极,给我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不由得啧啧出声——这一招的光影效果若是能在妖怪片中重现,那估计今年的“嗷?死卡”最佳视觉效果奖肯定是没跑了。
   
  短暂的停顿之后,这些符文又开始了运动。不过这次不再是四下飞散,而是渐渐汇拢集中,在我面前汇聚成了一个闪烁着银蓝色光芒的玄奥图案,仔细一看彷佛是一个人形。不过还未等我研究明白,这个图案就呼啸而来,毫无阻滞地打入了我身体里面。
  
  我浑身剧震,却并无任何不适。这些符文本就是我自己的妖气填入而形成的,虽然不知道为何能放大到这样的大小,但不管怎样,和我本身是完全没有冲突的。而符文入体之后,体内的妖气彷佛受到牵引一般,顺着这些符文组成的图案运转起来,而且每经过一个符文,还要按照那个符文自己的纹路运转一遍。
  
  但看似繁琐之极的妖气运转,却并不慢,也许是我早已用神念控制妖气在混沌琚上填过这些符文,所以纹路是完全不陌生的,因此在体内运转起来也是极为顺畅和快速,而且运转之时,更会自行吸收一些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来补充进去。
  
  妖气走过一百五十个点,运转一圈之后,汇入内丹之中。而一百五十个符文也围绕到内丹旁,化为两个细小的光圈,绕着内丹缓缓转动。而心念一动间,妖气自内丹而出,再次在体内运转起来。这次尽管已经没有了符文的引导,却也没有丝毫差错,照着既定路线运转一圈之后回归内丹。
  
  如此这般运转妖气三十六圈之后,妖气回归内丹,内丹和外面两个光圈同时一亮,向内微微一收,便沉寂了下来。我知道,这次修炼算是完成了。再看内丹,原本鸽蛋大小的内丹竟然大了那么一圈,光泽也比之以前更为鲜亮了点。
  
  我心中大喜过望。要知道,内丹提升一个境界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我现在是处于两大境界的关口,要从内丹初期进入内丹中期,更是困难。我将近一百年来修为都没有怎么提升过了,虽然有我不专心、不用功的因素,但那也的确是一个瓶颈来着。
  
  但今天得到了这套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修炼方法,却在这么点时间内使内丹壮大了一圈,怎么能不让我想要长嗥一声来庆祝一下,毕竟我虽然不怎么在乎修炼,但其实还是想要变得更强的,尤其是看到自己在朱耳、李太黑、柳目,甚至朱圆璋、汤圆手里都根本像个面瓜一样,这种愿望也就更加强烈了——实践证明,光有脑子还是不行的,实力跟不上的话,还是一个扑街的料。
  
  不知不觉中,这个空间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最终变为漆黑一片。而我也在心满意足中,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榻上先空白了一阵大脑,而后才明白了自己身在哪里,先前又发生了什么。等明白过来了,我立刻跳了起来,迅速左右张望一下,发现我老妹不在,这才长出一口气,施施然又坐回榻上。
  
  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的妖气,发现果然强大了很多,内丹外围也依然围绕着两个光圈。神念力就更不要说了,这一晚上的蛐蛐也不是白在脑子里叫的哟。照这么估计,我应该很快就会达到内丹中期了,而且有着不断增强的神念力的帮助,跟我同样内丹级数的妖怪一定不是我的对手。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苏南坡居然也能有今天?别的妖怪就不说了,尼古拉斯,你小子认识我,真是你的悲哀啊。
  
  我自顾自笑了半天,拿起身边的大衍令和混沌琚,把玩了一番才收了起来。刚想开门出去,才惊恐地想起——我这到底是晕了多久了?看上去好像不长,因为我老妹没有进来查看,看看外面的天色倒是正当下午,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天的下午了,毕竟有了前一次的教训,现在自然会有点惴惴不安。
  
  我跟做贼似的开了房门,慢慢探出一脑袋,左右一扫,发现没人在,才把门拉开一道大点的缝,侧身闪了出去。我心里也郁闷啊,你说至于嘛我,合着在家我连晕的权力都木有了吗?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妖权?
  
  ——当然,这些话也就我在心里发发牢骚,高声宣扬出来,那是怎么都不敢的。跟我妹争妖权?她估计能把我打成“妖权”两个字。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外面传来尼古拉斯的声音:“苏先生呢?他在哪里?……哦,白小姐,您今天可真是漂亮,这套粉色的裙装您穿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太完美了……”
  
  我老妹的声音传来:“小尼子,你什么意思?我今天就不好看是么?”
  
  尼古拉斯的声音立刻带上了颤音:“哪,哪里的话,苏小姐,您今天的美貌如同皓月一般,让我都睁不开眼了……呃,那什么,苏先生呢?”
  
  小美轻笑了一下,放过了估计是已经胆战心惊的尼古拉斯,道:“我老哥还在自己的房里呢,今天还没出来过,不知道在干吗。……哎呀,不好,不会是又晕了吧?他要是敢再晕个十几天,看我怎么……哼!”接着,脚步声匆匆,显然三个都向我这里跑来。
  
  我立刻有了概念,原来自己才晕了半天左右,那就好办了。当下就迎了上去,呵呵笑道:“哟,你们仨怎么了?这么匆匆忙忙的干吗呢?”
  
  看我笑嘻嘻而且神完气足的样子,小美他们的脸上的神色都是一松。我看着老妹脸上闪过的那一丝宽慰和放心的笑容,心里不由得一暖。
  
  不过老妹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就要上来兴师问罪。我立刻向他背后的尼古拉斯使了一个眼色。尼古拉斯跟我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立刻心领神会,抢上几步道:“苏先生,怎么今天这么晚?好了,我又想出了几套新的战法,今天一定可以把你给赢了!走,这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血族的实力!”
  
  我心里赞叹,孺子可教也。只不过,你丫背着我老妹做的这个喝酒的手势是什么意思?还想讹诈我不成?直娘贼的,你这厮也学坏了。哼哼,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对不起混沌琚的栽培!我就不是蚩尤老祖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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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11 17:1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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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三、柳目归来
  
  虽然在心里已经立时制定了若干套蹂躏尼古拉斯的方案,不过我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不过是修炼得忘了时间,走,我倒要看看你的所谓新战法。”
  
  当下一拉尼古拉斯的胳膊,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眼角余光瞥见我老妹一脸气鼓鼓的样子,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好笑地看着我们疾步走了出去,拉起了白楚月的手,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便在我们身后传来一阵娇笑,引得尼古拉斯频频回头,笑声却益发的大了。
  
  走到洞外小竹林前的空地上,我看了看透过摇曳的竹影散落下来的点点阳光,舒展了一下浑身的筋骨。现在已经是五月时间,正是莺飞草长的好时节,又是申时,阳气正盛,太阳精华随着阳光洒落下来,沉浸其间真是浑身舒爽。一时间内丹活泼泼的,便不禁又把妖力运转了一圈,吸收进一些太阳精华,汇入了内丹之中。
  
  尼古拉斯血族这等蛮夷妖怪,不修内丹,自然是体会不到其间的妙处。更兼之他们本身乃是纯阴之身,所以惧怕阳光,虽然到了尼古拉斯这种级数也已经对阳光免疫,但就我观察,他们还是不怎么喜欢阳光明媚的日子。不过话说回来,造化神奇倒也是事实,血族本体为阴,原本是孤阴不长,但他们力量来自于血液,又是吸食血液生长,而生灵之血液乃是纯阳的物质,正合了阴阳协调之道,还真是配合得恰到好处。
  
  尼古拉斯也自保持着自己所谓的贵族风度,很是礼貌地看着我在暮春的阳光里一脸舒爽的样子,并不过来打搅。当然,他也出于习惯地找了一片竹影荫凉的地方站着,将妖刀血色玫瑰之吻抱在怀里。
  
  我在这阳光下享受了一阵,感觉状态出奇的好,不由得仰天一声长笑,转头盯着尼古拉斯。只不过估计尼古拉斯看到我的笑容会觉得,怎么就那么阴险和邪恶呢?因为看到我转头,尼古拉斯竟然退了一步,右手持刀,左手一挥,包裹在刀身上的那条八尺符箓慢慢退散出来,螺旋状地绕着刀身转了两圈后,化作一道蓝芒,投入到尼古拉斯手中,被收入了百宝囊里。
  
  看着妖刀上血光吞吐不定,庞大的杀气凝而不散,我也不禁在心里暗赞一句,这血族的小子倒也是勤奋好学的主,如今的实力比之刚来神州的时候何止强了一倍?当然,要是除去妖刀的话,那还是不够看的——不过那也有了至少三成的提高了。这还是他没有学习神州妖怪正统修炼方法的情况下,若是过两个月入了青云高学,那实力的大幅提高更是指日可待了,毕竟这些蝙蝠精肉体本身的素质实在是太好,也可归为“异兽”一类了,比广大普通动植物演变而来的妖怪,起点就高了很多了。
  
  只不过我在想,天道之下,不会有这么破坏平衡性的种族吧?血族不同于扶桑等地的妖怪,他们在不修内丹的情况下已经有了很强的实力,这要是再学会了追求天道的方法,那岂不是翻天了?况且神州妖怪界里,那些异兽成妖,每种也就只有一个两个,修成了大妖怪,而要是尼古拉斯回家一宣传,办个什么民办学校,把整个种族轰然提高了不止两三个层次,这后果也好像可怕了一点吧?
  
  因此我估计,血族恐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就能修炼神州妖法的。不过具体怎样,还是要看尼古拉斯这个实验室的小白鼠了——万一丫真的能学的话,那说不得,怎么也不能让他回去家族大规模散布神州的修炼方法,不然的话,就算神州妖怪界实力强横,不怕修炼了内丹的血族,但至少也是个麻烦,毕竟实力和野心是成正比的。
  
 这时,尼古拉斯的妖刀发出了一声微鸣,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管他呢,此事到底如何,还没有定论,就算到最后真的有情况,也有妖管委的家伙去处理,甚至还有现在和我们即将进行三方会谈的神佛两界,血族真要翻天恐怕也不比让王母娘娘爱上汤圆简单多少,我也犯不着操心。
  
  收拾好心情,我扬手抛出数十道符箓,悬浮在我身体周围,对尼古拉斯笑道:“有什么新招你就尽管使出来吧,今日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满脸桃花开!”
  
  尼古拉斯也不多说,一手执刀,向我微微鞠躬,行了一礼,这才一声断喝,将妖刀舞动开来,一道粗大的血影席卷而起,冲上十数丈高,转而如一条巨蟒般往我头上罩了下来。
  
  我有心试试自己如今的神念和实力,身不动体不晃,妖气配合神念发出,十几道符箓顿时噼啪炸开,化作一尊尊银蓝色的小妖像。妖像不过四寸来高,三头四臂,面目狰狞。见血影巨蟒已经冲了下来,一个妖像在我神念的指挥驱使下,正冲了上去,四臂一拢,将符箓中所蕴含的妖力混合着我的妖气,再加上一丝吸纳而来的天地灵气,汇聚为一个小光球,正轰到巨蟒的头上。
  
  小光球与巨蟒碰撞,发出一道轻微的爆裂声,便自消散了,而那妖像失去了所有妖力的支持,也紧随其后爆裂。而在妖像爆裂前一瞬,第二个妖像已经上去,把小光球打入第一个光球和血影巨蟒接触的地方,第二枚光球炸开后,正好是第一个妖像爆裂之时。如此循环往复,不过两三个眨眼的时间内,十几道光球和十几个妖像竟毫无间隔地连续在血影巨蟒的同一点上炸开。
  
  血影巨蟒虽然强横,但怎奈在同一个点上被连续轰击了二十几次,而且这些爆裂的时机之准,将二十几次妖气爆发的威力全部层层叠叠地累加在一起,当即把巨蟒的蛇头轰击得支离破碎,而妖气不散,一波波冲杀过去,将血影巨蟒绞杀成丝丝血红妖气,顿时消散了。
  
  尼古拉斯看了个目瞪口呆。他原本自然也没指望这一招之间能把我如何,但也是依靠这声势浩大的一击来拖延我,他好另作手段。但现在两三个眨眼的功夫,我居然浑身不动,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就让符箓自行进攻,而且威力奇强,把血影一举攻破,顿时叫他傻在当场。
  
  我看着尼古拉斯口水都快流下来的痴呆样子,不觉心里大是舒爽,王母娘娘说得好啊,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才是最快乐的啊~
  
  我嘿嘿一笑,就要乘胜追击,却忽然心神一动,三道符箓品字型前后飞出,神念一动间,已经化作三道白色气剑,向着竹林右侧激射而去,同时我喝道:“谁?!”
  
  不知道是不是我神念力大进的缘故,现在我对周围的环境的感知大大加强,再加上本为狼妖的警觉天性,周围方圆三十丈内的风吹草动都会让我有种全部在心神里反应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心里有一面镜子一样,能把看到的和看不到的,都清晰地反映出来。这还不算,我还更加敏感了,就像刚才,根本就没有不对的地方和什么动静,但我突然感到有一种诡异的压力,这是种很说不清楚的感觉,但却很清晰。
  
 我心中一紧,能毫无声息地窥视,又能带来有压力的感觉,来的家伙很不好对付,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尼古拉斯倒也见机得紧,略略一愣之下,立刻把妖刀舞动翻飞,数十道血色刀芒呼啸着追着我的气剑杀将过去。
  
  气剑和刀芒眼见着就要冲进竹林,却突然很是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中。之间虚空之中突然冒出一只手来,将这些气剑刀芒,很是悠闲地尽数抓了过去。随后一声长笑,有两道身影慢慢显露了出来。
  
  “哈哈哈,两个小家伙真是澡堂里的拖鞋——没大没小。不过才半个月不见,你们俩的功力竟然增长了这么多,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呢。”抓着气剑刀芒的身影完全显露了出来,正是走了半个月的老妖怪,柳目。
  
  柳目把手掌轻轻一握,一声闷响,那些气剑和刀芒都化作了丝丝妖气消散了。我和尼古拉斯见是柳目,也自松了一口气,放下心神,笑着走上前去见礼。
  
  我自然发现了柳目背后还站着一个妖怪——不过我倒是不能确认他是不是妖怪,因为身上都没有妖气流露出来。但转念一想,柳目身上也没有什么妖气,当日我还把他当作一个药铺的先生了,所以也就释然了。
  
  之间那妖怪身高过了八尺,身形很是魁梧,一头乱发用一根青布带子很随意地扎在脑后,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狮眼炯炯有神。长方的脸型,下巴脖颈上有一片胡茬,显得颇有沧桑感。身上的衣服也很简单,白布无袖对襟大氅,并未系着腰带,显露出里面一身古铜色、如钢浇铁铸一般的肌肉。下身麻布长裤,一双黑牛皮快靴,整体显得随意而又狂放。此时正把两臂抱在胸前,脸上神情淡然,略带一丝笑意地看着我和尼古拉斯。
  
  我问柳目道:“柳前辈,这位是……?”
  
  柳目笑道:“这位是龚双,龙共龚,天下无双的双。他是我汇锐实验室的特级研究员,我特地调他过来帮我在这里建立实验室分部,毕竟我一个妖怪也忙不过那么多事来。等一阵子还要再调一批研究员过来,才能让青云实验室早日走上正轨。”
  
  我连连点头,看来柳目倒是很在意这个汇锐实验室青云分部。想想也是,汇锐在妖怪界还未开辟过任何分部,如今跟青云山达成协议,自然是应该认真对待,不然辱没了汇锐的名声,柳目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我和尼古拉斯各自跟龚双见了礼。龚双也一脸和气地还礼。随后我便对柳目道:“柳前辈,那什么,嘿嘿,你可是答应过的哦……”
  
  柳目笑骂道:“小狼崽子还真是记得紧,我自然不会赖你的,喏,袋子也给你了,拿去喝茶。”说着便抛来一个百宝囊。我赶紧接了,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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