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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天界囧史(原名:紫苏)(完结+番外) 作者:荆棘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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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小刺是个伪提要党~~大家看看乐呵乐呵就成了~


软软遁走……


大家看文表霸王呐~~霸王不是好孩子哟~~~~  我与老乌龟和白素站成一排,圆张着嘴齐刷刷的抬头仰望面前的建筑。


  同心客栈。


  灏景站在前面得意的抬手往后一拨头发,千娇百媚的一声令下:“走!”随即迈开脚步英姿飒爽的率先走了进去。


  入夜的风吹起灏景的衣角,为他的背影平添了几分萧索。


  想到这么个虽然坏但毕竟长得不错的人很有可能就要被自己的三叔设计香消玉殒了,我的心里还是很为他伤感的。


  红颜薄命,灏景,你也难逃此劫。


  呵呵,停止说笑,说点正经的。我们四人在其中三个莫名其妙的状态下统一迈着飘飘兮如凭虚御风的步伐艳惊四座,震撼全场。笑脸迎人的掌柜对着灏景和老乌龟嘴角流涎,痴痴的问:“请问四位是要住店,还是要住店?”


  我在一边喃喃自语:“原来住店和住店不是一个意思……”


  老乌龟失笑出声,白素美目一翻,萧墨夜的笑容忽然一僵,接着竟爬上一丝红晕。


  ……再次怀疑,这两人真的没有缘分么?我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的暗想,想你萧墨夜一世以花王自居,今日碰上这朵初时被你退婚的霸王花,看你还能用什么招!


  我的担忧可并非毫无缘由,而是因为我已经看见白素的俏脸上清楚写着“见招拆招”,笔走游龙,非常之彪悍浓丽。


  灏景又端出他那欺瞒众生的尔雅笑容,温文有礼向掌柜道:“我们要住店,请给我们四间上房。”


  掌柜愣愣的流了一会儿口水,猛然回过神来,将濡湿的簿册翻看了一回,抬起头,有些为难的说:“客官,今儿不巧,小店只剩两间上房……”


  我目瞪口呆,想不到闲书里面男女角儿培养出奸情的经典情节竟被我碰上了!要知道闲书里头,客栈是一个极其经典,培养奸情之必备场所。依我以往的总结,一男一女要想擦出火花培养感情,客栈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客栈之于男女感情,其重要意义便好比捅破窗户纸的那只手,踢人进门的那一脚。


  而这一指一脚的手段,永远都是一个。


  掌柜的面露难色,建议道:“若是四位能够将就将就,房间够大,两位可以挤一间,不知四位意下如何?”


  噢!我扯着团扇天人交战,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呢?讨厌,白素和老乌龟还没过门呐!


  灏景稍稍思考了一下,和气的一笑,点头道:“既如此,劳烦带路罢!”


  房间分配的结果是,我和白素一间,灏景和老乌龟一间。


  嗤!一点悬念都没有!


  我与白素临窗对月,把酒言欢。


  这是不可能的。


  白素几乎刚从前门爬进来便从后窗跳了出去,跑过那个转角的时候隔壁传来一声窗响,接着下面出现了老乌龟的身影。


  本夫人生来不是干体力活的料子,遂拎着客栈里的茶壶晃到隔壁打算夜探美人。


  刚出房门,本夫人便碰上了更经典的戏目。


  一开房门对上两个眼睛发亮口角流涎对我嘿嘿□的黑白配,本夫人的眼睛也亮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登徒子?!


  背诵了一段调戏与反调戏的经典对话以后,登徒子黑露出不耐的神色,朝登徒子白比了个类似于咔嚓的手势,两人再次□着齐齐向我逼近。


  ……难得本夫人如此卖力的配合,这两人竟是一些些创新精神也没有,完全就是套着闲书上登徒子的现成例子演出,并且表情僵硬,略显浮夸,实在缺乏名角风范,难以培养。


  我叹口气,准备捏个诀将他两个弄晕了抹去记忆再扒光了丢到街上了事。却未曾想刚才那一出我演的高兴,连带着隔壁房里的灏景也跑出来横插一脚。


  于是乎,风流倜傥的男角儿英勇的将女角儿护在身后独自面对两个穷凶极恶的采花大盗。


  我刚想提醒灏景这两个人演的也挺辛苦的,你下手轻点这场戏意思意思过去也就算了。手刚一触碰到灏景的衣服,一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如电光火石般闪过我的脑海。


  灏景身上的妖气起了变化,那是一种混沌不明的气息,在他周身盘旋交错,像是一个……漩涡,或是深洞,或是……


  ——烛龙!


  ——那个人是烛龙!


  ——若不封印,终有一天会吞掉这个新生的世界……


  ——我只是……寂寞。


  咦?


  纷至沓来的念头如潮水一般闯入意识。


  这意识到底是我的……还是灏景的?


  ——嗤!我是我自己的!


  ——不,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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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登徒子显然是行动至上,互换一个眼色便齐齐冲了过来。


  不!我下意识伸手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那两人甫冲到灏景面前,身体忽然像泛起波纹的水面,轻轻一点,随即,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你也怕我么?


  ——你也怕我对不对?


  ——怕我吞掉你……哈哈……


  灏景面沉似水,在我摔倒在地之前伸手扶住我,另一只手相当优雅的接住茶壶。


  远处歌舞升平,车水马龙;楼下亦不时传来客人的呼喝声,掌柜的应答声……你来我往很是热闹。


  但是刚刚就在这里,两个人,不着痕迹的,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僵笑着向房间里退去,不出意外的又被门槛绊倒,倒省却了那临门一脚。


  我人仰马翻的头朝里倒在门里面,两条腿还保持着朝天的姿势在门外。灏景就在我呈这种极不端庄毫无美感的姿势时垂眸幽幽道:“你……还是想起来了么?”


  叹了一口气,他口气有些微颤:“……你……还是怕我……”


  因着我现在的姿式,灏景只有蹲在门槛上才能完成那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在幽闺自怜的动人姿态,是以他现下基本上算是骑在我身上,姿势跳过暧昧直接拔腿向着沦丧一路狂飙。


  我不由大怒,敢情这厮刚刚对黑白登徒子下狠手原来是想自己动手呢?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水仙之嫌,美色当前真要发生点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谁比较吃亏,我还是气虎虎的怒道:“想你个头呐?还不拉我起来!想让我这样躺一夜呐?!”


  许是两个呐将神思恍惚的灏景又晃悠悠呐了回来,这厮愣了一下,脸色诡异的站起身,拍拍手,刷的一下拉我起来。


  只听得喀啪一声,我捂着腰,恨不能将眼前这厮也干脆利落的灭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唔……本夫人的腰……


  我没好气的猛瞪灏景一眼,扶着腰气虎虎道:“你可以再用劲一点,给我个干脆呐!”


  灏景脸白白的,无力的笑了一下,全然没又平日的蹦跶样;恹恹的像一只病狐狸。


  我顿了顿,试探性的探手摸上他的袖子,凉丝丝,滑腻腻,一如既往。


  却是实打实的存在着。


  唔……我的手在他宽大的衣袖上上下其手,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最后以他暴起的一个爆栗终结。


  我抱着头怨恨的盯着他:“你做什么总是弹这处!”


  灏景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咬牙切齿道:“你便不能正常一些么?”


  正常一些?我微微一愣,他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神色惶恐哭得梨花带雨双手抱在胸前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不!不要靠近我!”一边在地上仰倒着一路倒退,退退退最后等着跟他一路退到床上么?


  我考虑了一下,最后诚恳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我说实话,现下我腰扭伤了,扭起来可能有些难看,若你不介意我也可以勉强一下;眼泪么只好劳烦你下去问掌柜要些胡椒……我对花椒有些过敏……至于一路退上床么……”我有些羞涩的朝房里敞开帐子似呈欢迎状的床铺瞥了一眼,“那个难度忒大了些……不若你回去问问龙女,兴许她愿意帮你完成……”


  灏景的嘴里像塞了一打未煎过的冬虫夏草,目光在我身上九曲十八弯的遛了一遭以后,吧嗒两下嘴唇,磨了半日方开口道:“你……没想起来么?”


  “唔,”我对上他的双眼,严肃道:“若我未想起,我便不是我么?”


  灏景脸色浮动,末了淡淡一笑道:“不,不管想不想起,你都是你。”


  本来我是答非所问想绕晕他,结果这厮忒精竟不入套。


  而且……我不是滋味的寻思回去,更不是滋味的发现,刚刚我好像又被他拐着弯儿占便宜了。


  老乌龟曾经说过,面对没法面对或是不愿面对的事情时,有时候,你可以权当自己钻进了乌龟壳,不去理会。


  装乌龟不是一种屈辱,有时候,它是一种无奈。


  我无奈的想着,即使现下我真的梨花带雨顿脚捶墙的逼着他解开我的封印或是逼着他还那两个罪不至死的人的命来最后逼得两人齐齐退上床上去滚被子,难道问题便解决了么?那两人便能活过来了么?还是灏景的身份便能改变了呢?


  我不知道刚刚闯入我脑海中那些话有多少是我亲口说的,但奇怪得很,我却明明白白哪些是站我面前这人说的。


  那是一个被逼上绝路,没有退路只好拔腿走向死路的人撕心裂肺的疯狂,深入骨髓的绝望。


  那人是灏景么?还是……灏景便是灏景?


  刚刚在脑中飞快掠过的那个名字好像叫什么蜡烛龙还是啥的,我敲着脑袋仔细回想着,确实最近好像在哪里看过还是听过来着,呃……是宫娥们的烛台?还是凡间的杂货铺?不对啊,好像是哪本书里来着,是哪本呢?


  夜深了,窗外万籁俱静,只有一两只躲在墙根里的虫儿低声吟唱。


  我掂过那个茶壶,微笑道:“……明日回浣景苑罢!”


  灏景默然点头,半晌开口:“你……”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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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条腿踩在门槛上,身子向后准备听他要你什么,过道里却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呃……那个……两位如果方便,是否可让在下过一下……”


  我俩尴尬的退回房间让过满脸绯红一脸“世风日下”表情匆匆而过书生装扮的路人,过了一会儿,我又提着茶壶敲开灏景的房门。


  “灏景,我这壶茶冷了,与我换壶茶罢!”


  “自己换!”这厮恶狠狠吼道。


  呃……我为自己的劳碌命哀伤了一下,凄凄惨惨戚戚的掂着脚尖把茶换了,又踮着脚尖退出去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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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这两天小景很憋屈啊……啥时候能让他重振雄风呢?


另外,这个文大概快完结了……因为我卡文卡得木有灵感鸟!


所以各位大大们,看在这文快要完了的份上,冒个泡吧!  白素和老乌龟直到我们次日起身回天宫时都未回来。


  竟然夜不归宿?恩哼,看来两人都很热情啊……眼见灏景也是一个人从房里出来,我不禁拈着下巴想。


  我与灏景一路无言,如此纯粹的赶路,在我俩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我背着褡裢与他一起赶路上天宫,一路被他调戏。


  第二次从他受伤,我们从那个“钟山”回浣景苑,一路被他挤兑。


  现下……


  我在肚里搜寻了一回,清清嗓子开口道:“灏景!这样闷头赶路,多没有意思呐?”


  他瞟我一眼,低头继续赶路。


  啊啊啊啊啊那种“我很受伤,需要安慰”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接收到他千万年可能也难遇的眼神,我差点从路上一头栽下去。


  再坚定一下决心,我又鼓起勇气道:“要不,我讲个故事与你听?”


  ……那厮的脸上写着“你当哄小孩么?”


  我不理他,自顾自的说开了。


  “我刚醒来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记得,包括写字。老乌龟教了我半年,后来终于烦了,便送我去了元始天尊的仙塾。


  我进去的时候排行第九,正压在那一批的尾巴上,因为是女扮男装,是以看上去比师兄们小很多,”想起那一段日子,我不禁失笑,“当然,其实我比他们要大许多的,既然我与你相识。”


  初时我与师兄们过得很枯燥,每日除了听师父讲学,便是自己念书,老乌龟给我规定了日日习字的数目,待我学满回去,他要检查。”那真是一段血淋淋的过往,老乌龟那厮竟规定我一日要临三百篇书!不过本夫人自有妙法应对。


  我将临书的纸切为四份。以一当四,我还是太老实了!因为后来老乌龟压根就把这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根本没有检查过。


  我说了,虽然看起来年轻,其实他已经是个老乌龟了。


  咳……只不过现下看起来我好像比他更老……


  “半年以后师父又收了一批徒弟,排行十一到十九。后来十九师弟便与我拼了一张桌子,再后来,我俩关系渐渐亲密起来。”


  灏景甫听到“师弟”二字,脸色一青;听到“渐渐亲密”脸色陡的黑起来,吓得我赶紧解释:“我那十九师弟,其实与我一样,也是女扮男装!”


  我是如何知道的?笑话!本夫人自己即是女扮男装,同行识同行,我会看不出来么?


  我那十九师弟虽然聒噪,却唇红齿白,眉目含情。


  如果这些都不足以说明,那么,十九师弟没有喉结,算铁证如山了罢?当然,这些微的细节,若不是遇上了明察秋毫,观察入微的本夫人我,小师弟这秘密本来是可以瞒天过海的。


  ……当然如果有人硬说那是因为本夫人自己是女扮男装所以看谁都是女扮男装没事便盯着人家有无喉结……那我也没办法。


  “我那时候爱闹爱吵,十九师弟与我是极好的一对。师父虽然恨得我们皮痒,却又奈何不得。


  因为十九师弟,不,十九师妹,是他最喜爱的小徒弟。


  可是坏也坏在这里。


  十九师妹眼里,师父也是同别人不一样的。


  初时我们都不明白师父缘何总爱往脸上粘胡子,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因为师父长得太俊了,不这样恐怕会到处惹桃花债。”


  灏景甩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状极不屑。


  诶哟……想是我在他面前赞师父长得俊,上了他的自尊了?可是事实本就如此么!这厮怎的像个小孩一般?


  我犹豫了半日,最后心不甘情不愿道:“行行,我师父没有你俊,你长得最好,行吧?”


  灏景猛地一怔,然后黑色又迅速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哎呀,夸他俊也不高兴,这厮真难伺候!


  “反正吧,就是这么着。神仙要修成上仙要历天劫,十九师妹的天劫,便是情劫。


  师妹欢喜师父,可是这却是一场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单相思。


  反正,至少师父说了,他与十九师妹只能是师徒。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后面的事情我是听老乌龟说的,现下说给你,反正估计你也不会听,我当自娱自乐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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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灏景翻了一下眼皮,闷闷道:“我听着呢,你说便是!”


  唔,我就知道,谁说男人不八卦的?哼!


  “师父只道十九师妹不过是小孩子一时气性,断了她的念想也便罢了。谁知道十九师妹年纪虽小,这一点上师父却小瞧了她。


  ……其实也瞧错了自己的心意。


  虽说师父是得道上仙,可是只要心还在跳,哪个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


  我们二三十个弟子,他却独独最中意小师妹,这一点,连他自己只怕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小师妹心思细腻,却终归也是小孩子心性。我们修业期满,都是要各回各家的。小师妹不愿离开师父,便发愿要在他身边,做小僮也好。


  师父却说小师妹六根不净,留在身边,早晚她会不满足只当个小僮;而师父又无法回应她心底真正的念想,只好断乎不肯留她。


  不仅如此,师父还劝她早日嫁个好郎君。


  十九师妹这一气非同小可,师父不肯回应她的心思尚且不是最伤心的。


  最伤她心的,是师父竟劝她早日嫁人。”


  “这有何不对的?”灏景有些惊讶道:“难道你师父自己不要她,又把她拴在身边,她便高兴了?”


  呃……我捂着刺痛的心脏:“我觉着你话里好像有刺……”


  灏景抽抽面皮,意味深长的哼声道:“哦?你这么觉着么?”


  “……与你说话好辛苦,”我无奈的说:“算了,我还是老实讲。总之,师妹对师父越是热情,师父便越是冷淡。哎哟,当年那一段轰轰烈烈的八卦,我睡着错过了,怎么你也未听过?”


  灏景冷然道:“我又不像你,以八天下之卦为己任!”


  哦……那现下是谁在这里竖着狐狸耳朵听得津津有味啊?


  我在心底鄙视这个闷骚的狐狸一记,继续道:“后来终于东窗事发,小师妹原是与人定了亲的,这个谣言不知怎么的让那家知道了。”我顿了顿,道:“小师妹之父初时打得也是前白虎君与朱雀君那样的主意,既出了事,那家便欲硬夺小师妹家的特权。


  那家原也有与师父相识的,便编了借口令元始天尊设席说是要小两口见面,那一方面却骗说小师妹被扣,向她爹逼权。完了,还要杀他灭口。待小师妹觉得不对赶回家时,她家早已一片死寂。


  小师妹情变遇上家变,加上原本又是奇巧精怪的性格,年少气盛的脾气。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来,便没有经住,堕入魔道。


  其实师父是何许人也,早在那家提议之初,他便察觉不妥,是以他早已向小师妹家里报了信,只是奈何那家夺权蓄谋已久,小师妹的爹恐怕硬拼吃亏,是以早早便带家眷避去了西海,小师妹后头才回来,当然会扑个空。


  许是这孩子将所有的耐心都用在等待师父上,许是她早已万念俱灰,是以这一次,她连家人的尸骸都未见到便以心魔缠身,堕入魔道。师父遭此一变一夜白发,至今我也未听过他后来再收过徒弟。”我叹了口气,忽然想到我本来是灏景那个“我好受伤”的表情想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的,怎的脑子里哪根弦儿断了讲这么个陈年旧事来?


  唔……果然我还是只适合看闲书么……


  灏景在一旁沉默的听我说完,思考良久,忽然轻轻说:“其实你那个师妹应该相信的。”


  “……啊?”


  灏景看我一眼道:“你师妹与你师父姻缘不成,这是碍于天规不得已的;可你师父平日对她与众不同,甚至助她一家避祸,用情之深她难道还不了解么?最后堕入魔道,其实是因为她不相信自己在师父心中有多重要。她没给自己机会,也没给元始天尊机会。”


  “……真不敢相信如此肉麻的话竟出自你口……”我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抱着胳膊往旁边躲避他身上的酸气。“不过我不明白……”


  “什么?”


  我抬头看向那一如既往神圣庄严的南天门,脑子里除了十九师妹,还有别的一些凌乱模糊的东西在里头纠缠不清。


  “我不明白,既然师父是那样重视师妹,为了她得罪故交,为了她一夜白发;为何却死都不肯让师妹知道师父有多宝贝她呢?”


  假使师妹知道自己在师父心中其实是有一席之地的,她还会心灰意冷,堕入魔道么?


  我错误的用了一个错误的八卦妄图弥补我与灏景间尴尬的沉默,不过好在他相当配合,总算没让我觉着自己一错到底。


  唔,说实话,本夫人也是很纤细敏感的,若是伤心得狠了,只怕也只有堕入魔道才能麻痹心头的痛楚呐!


  我不敢让灏景在路上多耽搁,生怕他兴趣一上来不着痕迹的轻轻一抖抖掉个把神仙事情便麻烦了,遂与他直奔浣景苑。


  远远地有个人影袅袅婷婷的站在门口,姿态甚是清丽,


  我一看那人影,脑袋嗡的一声,到人间过了两日,竟把眼前这么一茬给忘了!


  龙女远远的便高兴的迎了出来,笑靥如花道:“景哥哥可回来了!姹紫呆在房里都快闷死了!”


  我死死的盯着灏景的袖子,心里暗道你倒是给我抖啊!


  该抖不抖!感情灏景那妖气也看人下菜碟儿,遇见眼前一美人,吃饭都忘记了!


  本夫人绝非善类,看见有人公开挑拨至少看起来是正常的夫妻关系,本夫人便想灭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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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璇若在门外探头,脸红,欲言又止。


  我捧着茶碗默默的看璇若在半柱香的时间里就这样一直不停的探头,脸红,欲言又止;再探头,脸红,欲言又止……循环往复,终于决定给她一个痛快。遂起身蹲到她扒着的门框前双手支头道:“璇若,夫人早就已经看见你了,所以有话便说罢!”


  璇若面颊飞红,扭着衣角蹭进来道:“夫人,帝君他……”


  “哦,”我冷静的说:“给龙女拖走了。”


  我俩将将跨进大门,灏景便黑着脸给红着脸的龙女拖去说是赏花。


  “然后……姹紫给景哥哥准备了一个惊喜,待会儿与景哥哥看!”龙女撅着艳红的嘴唇娇憨道。


  灏景摇摇晃晃的脸上却还保持着所谓魅惑至极的笑容,眼神却飘飘悠悠往我这边飞。


  我抽出扇子,娇羞的捂住眼睛。示意自己不会充当打扰二人世界的卑鄙角色。


  ……虽然有些对不住灏景,不过我还是拍拍裙子站起来道:“璇若,这几日吃得还好罢?”


  璇若莫名其妙,但还是恭敬道:“璇若……吃得很好……但是娘娘……帝君他……”


  我点点头,又问:“吃得可还饱?”


  璇若看我的眼神彻底迷茫了。


  “吃得还饱?”我不屈不挠继续柔声问。


  璇若呆愣愣的点点头。


  “那好。”我紧了紧要带:“做好准备,你可能要费些力。”


  璇若面露喜色,期期艾艾问:“娘娘有何吩咐?”


  “搬书。”


  说起灏景的书房,这也是个风水宝地,下任天君不比俗人,起名字都忒与众不同,以往我看那些闲书,书房一般都叫什么墨什么文什么才轩的,喜欢奇怪一点的便叫什么知鱼什么不知我的什么庐等等;我也知道灏景自恋得与众不同。


  却没想到他如此与众不同……或者说,如此的坦率。


  第一次来到他的书房,我便站在那块高悬的牌匾下面瞻仰了好久。


  鎏金的匾额上,“灏景的书房”五个赤金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如梦似幻。


  我与璇若跨进“灏景的书房”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几个人抬着一块新匾正喊着号子准备换下旧匾。


  我一看那新匾,顿时惊得手足无措瞠目结舌,划过脑中的第一个念头竟是:灏景病了,病得不轻!


  那崭新的匾额上,“文墨轩”三个字也似梦如幻,溢彩流光。


  ……我记得,凡间不少卖文房四宝的铺子倒是叫这个名字。难道灏景已经接管了天界的财务,为了充实金库,自己身先士卒,改书房为笔墨铺子来创收?


  正兀自惊异,同时体味着冷热交替红白轮换,忽听得近旁一声娇叱:“小心着点!这块匾额是公主花了好些功夫准备的!帝君还未见着呢!你们这样粗手大脚的,碰坏了,仔细你们的皮!”


  扒皮!我心头一跳,身上的皮寸寸钻心的痒了起来。因为以前我调皮的时候,大师兄总威胁要扒我的皮,是以这句话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远且极其不好的影响。


  说实在的,我倒不是真怕扒皮,但是扒皮总要先扒衣服,我怕被扒衣。


  龙族的爪子又尖又利,但是被偌大个爪子扒皮,那滋味可能跟被砧板扒皮无差。现下听见有人同我当年一样受到扒皮的威胁,而且还是被砧板扒,顿时同情心泛滥。


  我掏出团扇,捂嘴轻咳两声,装模作样道:“是哪个要扒皮啊?”


  喏,本夫人知道你们这些靠做事拿工钱的很可怜,不过气势装得不像,被人误会我是青葱一根,到时候我也不好帮人不是?


  身着黛绿的婢女我在姹紫身边见过,这会儿回过身来一见是我,微微一愣,然后福了一福道:“奴婢见过夫人!”


  一声夫人叫得我是热血沸腾,来了来了!看了那么多后宫争斗的闲书,今儿个终于要派上用场,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我心底那个激动哟!不得不用扇子遮住放光的两眼,再咳两声酝酿一下情绪,接着,在璇若支持鼓劲期待的眼神鼓励下,吊起眉头阴阳怪气道:“呵呵,这是哪个了不得的高人,见了本夫人一福便了事了?唔,璇若,帝君他又纳了侧妃么?”


  原文里头说的是小妾、新欢、嫔妃、二奶奶;我根据实际情况稍稍更改了一下,也省的生搬硬套,不伦不类。


  那婢子听了,急忙附身下拜。


  吓……这么听话,我不由得有些无趣的摸摸鼻尖,这时候那婢子不是应该昂头迎风飘摇的哼一声,再来一个:“对你行礼都是给你面子,不过是个旧人,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么?”


  然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咦,不对,书里头发展到这地步女角儿通常都是一听那如雷贯耳的夫君的新欢的芳名顿时丧魂失魄,捂着心口摇摇晃晃的后退后退再后退,直到一退退到携美游园的夫君身上,银牙一咬双目潮红,指着负心人道:“你……你好……”


  接着不顾男角儿在后面风姿飒爽的迎风狂呼:“你,你听我解释!”掉头摇摇摆摆的冲出那个伤心地,从此踏上不断碰上各式才子俊男的采花之旅。


  ……莫说我是个根本没有桃花运的老女人,就是眼下那游园的一对儿也不知道在哪儿对着哪朵花儿吟诗作赋;我只会照搬闲书,是以眼下这情节发展的甚好,甚好。


  话虽如此,可是这一出仍是唱不下去了,无法,我只好顶着璇若哀怨谴责怒我不争的目光干咳两声,绕着新匾转了两转,最后尴尬道:“这匾便是龙女精心准备的惊喜了?”


  那青衣婢不得我出声,只好趴在地上道:“是,夫人。”声音闷闷嗡嗡的,似是从地底下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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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哦了一声道:“去把你家主子喊来。”


  “可是……”青衣婢犹疑道:“公主现下正与帝君在莲池泛舟……”


  ……我说小姑娘,生搬硬套也不带你这样的。挑拨离间知道不?突然袭击知道不?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知道不?龙女方才当着我的面拖走灏景的,你现下才这般半遮半掩欲语还羞的半吐半露,莫非还指着这样给我一个晴天大霹雳?


  “去去去!”我不耐烦道:“我管你主子在泛舟赏花吃酒喝茶呢!姑姑叫她来便来!”说完补一句:“做事磨磨蹭蹭,仔细你的皮!”


  看罢!我朝身边一群忍着笑的天将一个眼风飞过去,说帮你们出气便会帮你们出气!


  青衣婢从地上爬起来飞也似的跑出去,我转身对那一班天将道:“你们该到哪当值的回去罢,要你们丢下守卫巡视的职责跑来弄这些,真是十分对不住。”


  “是!娘娘!”


  竟然调天将来做这些杂活,这小龙女不是脑袋坏了,就是……就是脑袋坏了。


  我等了一会儿,总算龙女还算给面子,没叫我等到天黑晒月亮,刚觉着腿有些乏,正揉着,龙女唤了一声姐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姐姐?有趣!我不动声色,看看那块匾,淡淡道:“唔,那牌匾是你叫挂的?”


  “是。”龙女脸红红的捂嘴轻笑:“景哥哥还是这么淘气,都已经指为下任天君了,还挂这么块牌子,真是越大越成个孩子了!”


  我瞅瞅那块写着“灏景的书房”的牌匾,淡定的扯道:“哦?灏景的书房,怎么不好了?侄女是觉着灏景不好了,还是书房不好了?”


  “灏景并无不妥,书房也无不妥。”龙女捶着眸子从容应对道:“只是放在一起,便不妥了。”


  “这样!”我呵呵一笑,走到那块“文墨轩”的匾牌前,伸出脚尖点了点,转头道:“璇若,吩咐柴房把这块木头劈了做柴火。”


  “是!”璇若走上来,向守在书房门口的宫娥命道:“你们把这块烂木头拿到柴房去!”


  龙女的脸色有些发白,低头,声音却不复刚才的平静:“姐姐这样不大好罢?妹妹也是为了景哥哥的名声着想。本来景哥哥与姐姐未成礼便住在一起,便已遭人诟病,现下姐姐若还不检点些,纵着景哥哥胡闹,以后景哥哥接任天君,恐怕难以服众……”


  “遭人诟病?”我冷笑一声,“你倒挺贤惠的么!”


  “龙女昨日即蒙天君开恩指给了景哥哥,自然要替他分忧。”姹紫依然低着头,口气举重若轻。


  ……天君小老头动作还挺快么,人也够阴损。我不由得佩服起常年混迹官场摸爬滚打的天君。扔包袱的本事真是高干,自己受不了龙女的聒噪,便把包袱甩给灏景。


  我心下赞叹不已,高,实在是高!


  “那啥,”我轻轻走近龙女,细声道:“侄女不知道,灏景没有与你封号,你便只是侍妾,可以随便送人的么?”


  龙女的脸白了一下,我摊开手无辜道:“至于你姑姑我么,既是你都知道我与灏景只是没有成礼,当年定亲之事肯定已与四海八荒宣布过了,是以,”我心里哀叹着自己便这么堕落了,表面上还得装着恬不知耻样强词夺理:“成不成礼看我们高兴,至于遭人诟病,我与灏景的婚约四海皆知,我看谁敢诟我的病!”


  吓,我做什么说得好像自己有病一般?算了……


  然后我转身做不耐烦状道:“怎么还不动手?要本夫人亲自动手么?”


  傻站一圈的宫娥扛着匾额吭哧吭哧的跑掉了。


  我看看身后脸红脖子粗却涵养忒好的龙女,打个哈哈道:“本夫人要进帝君的书房喝喝茶,看看书,侄女还是回去陪灏景赏花是正经。哦,对了,快要传晚膳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先去我那里了呢!呵呵。”说完看也不看龙女,命人挂起“灏景的书房”,我便进了门。


  过后悄悄探头出来,龙女已然不再。


  今天我如此恶毒如此羞辱龙女,她竟给我忍下了?


  假若成亲真这么能修身养性的话,真真是功德无量。


  唉……我掏出团扇,真是越来越不想在这里呆了。这个九重天,婆婆妈妈,勾心斗角;什么破地方!


  “璇若!来,来!”我招招手勾过守在外头的璇若。


  “娘娘有何吩咐?”


  我指指坚如磐石的《史记.天界传》


  “给我把那个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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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呼……”


  我的视线透过飘飘扬扬的尘灰,悠悠的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咳咳咳……”璇若被《史记》千钧重的灰呛得皱着鼻子一阵猛咳,待那一阵过去后,璇若扑闪着水汪汪的眼睛双手合掌崇拜的看着我:“娘娘好聪明!一早便捂住口鼻,这样便不怕灰尘了!”


  “唔。”我被厚厚的布条包的有点不大方便大动,只好配合声音意思意思。


  “可是……”璇若疑惑道:“娘娘为何要把整个头都包住呢?”


  “因为头发。”


  “原来如此!”璇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目光中的敬意又加深几分。


  因为不想头发像上回那般沾上浮尘之故,是以现下本夫人的头,包得便向那风中蝶茧。


  而且,还是水红色的。


  不错,连同茅屋里的拂尘、背上来的褡裢,垫锅子的抹布,剩下的除了布头,又做了这个裹头。这些布料全都来自于当日小红赔我的拿套衣裳。


  啊,对了,老乌龟还拿了些送了前次他在破庙里遇着的穷苦大婶做裹脚布。


  其实这么想想,我也不算亏。


  我的目光透过密密层层的布缝,落在泛黄的黯淡的字迹上。


  烛龙。


  烛龙……


  若非及时想到可能的下场,本夫人差点将书桌掀翻过去。


  有关烛龙的那一段上面,原本的字迹全都变成了……狐狸。


  墨团团的小肥狐狸,在纸上或站或坐,或立或卧,笔触十分之写意。


  我凑过头去,这只小狐狸很端庄……这只很妖艳;这只在吠叫吧……这只在……脸颊抽搐一下,这只狐狸双腿分立,大刺刺的捧着个茶碗喝茶。


  啧啧!我不由轻叹,这笔触虽简,但是相当传神……我“啪”的一掌拍在厚厚的布条上。我是给缠晕头了罢?我啪的合上书,合拢之前还不忘再看一眼。


  这次瞥到一只侧卧的狐狸,一爪撑头,一爪向外挥动做呼喝大爷状。


  ……这厮还真当自己是狐狸了,还把自己画的这么油光水滑……我忆起他那瘦骨嶙峋的后背,嗤了一声。


  弄虚作假,虚荣矫饰!


  不过,我皱起眉头,果然和烛龙有关么……灏景……


  竟然算到我会来吗?而且算死了我绝不会向别人打探,便特意在每个字上都画狐狸,这厮……平日里果然都在干这些不正经的玩意儿,才会如此下笔有神。


  步出书房,我顶着众人讶异的目光走了好远,终于反应过来,扯下布条娇羞一笑。


  众人齐齐一抖。


  没意思!我甩甩头,走了。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花容艳绝,清波浩渺。


  前些日子盘踞在莲池的雾气已然消散,一池莲花映着水分外妖娆。


  远远便瞅着一男一女在莲池那头卿卿我我,我遂踏着步子往相反方向去了。记着上回那与莲池相连的池子,我一直想去看看,一直没得机会,现下倒正好。


  我顺脚走到那池子,只见四周一块空地长满紫苏,中间小小一个池子,一边与莲池将将挨着。池子甚小,与我上次估量的差不多,水面平滑如镜,一些波纹也无。


  原来那些紫苏是从这里采的。我就说灏景怎可能巴巴跑去钟山扯紫苏。


  我踩着紫苏踱到那池塘边,冲着水面往内里看。


  水面上出现一个黑黑的影子,也在往里看。


  ……诶?


  我忽的缩回头,清醒一会儿,再看。


  水面那个影子悠悠的朝里头看。


  ……我撇撇嘴,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个结界而已,我还当见到了鬼。


  不过,在水池上步结界作甚?


  我抄手绕着小小的池子踱过来,踱过去。


  最终没能敌过心底的好奇,左右扭扭腰准备一番,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探了下去。


  湖面结界在我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微微有些波动,不过只有一下,然后便是畅通无阻,我便顺利的潜下去了。


  话说回来,能阻我一阻的结界,那不是一般二般的厉害,我的体质似乎有些特别,结界对我似乎不起作用。是以在仙塾时,师兄弟要偷酒喝,每每便是派我与十九出马;十九把风,我偷酒。因为十九机灵,反应又快,最后师父喜欢;即使偶尔有一两次来不赢通知我,十九稀和稀和也就搪塞过去了。不似四师兄,每每派他来,最后的结局肯定是次日大家齐齐挽着袖子去弼马温的马场堵天马。


  ……怪道每次我只要些微提起这个池子,璇若便拿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想是因着这个结界,这池子在别人眼中都不存在。


  自潜入这“池子”起,我便如堕云雾中,浮浮沉沉上下几次,最后教终于踩到实地。


  浓雾渐渐化开,眼前似乎是某处行宫的样子。


  呃……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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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是灏景的小金库?


  金屋藏娇?


  我抖抖袖子,不会是偷养了只母狐狸罢。


  地宫……走在不甚曲折的走廊里,我不禁心潮澎湃:多经典啊!


  话说,这九重天上还是相当经典的。


  楼经典,人经典,诡计经典,争斗经典,连个地宫都无比经典。


  这一点在我放倒了不知何时进来的龙女以后,更加确信。


  灏景傻了吧?竟跟个术化的人偶在那里做戏。


  龙女似是受了很大冲击,没怎么反应便被我不明不白的一掌劈晕了。


  ……话说,一掌劈晕震惊状态的美人,好像也是挺经典的,不过一般做这些的不是心怀不轨的登徒子,便是虎背熊腰的粗豪汉。


  两个本夫人都不喜欢!


  我使了个捆绑术将龙女结结实实绑在一根柱子上,再四确定她不会跑掉以后,继续往深处行进。唔,为了以防万一,我还顺手掏走了那颗可以驱结界闭邪气的龙珠。


  虽然它长得像枚鸡蛋,从外观上看,毫无美感可言。


  越往里走,路渐渐的越来越窄,空气也越发浑浊,就像一般久无人走过的地道。


  我停在一扇石门面前,深呼吸一口……咳,尽是废气。


  然后伸手,推开石门。


  这是理所当然的罢!难不成我走了这么远,还费力放倒了龙女,就是为了走到门口然后哦一声再沿路返回么?


  我推开石门,心中暗想,门里面会是什么?


  财宝?


  暗器?


  石门缓缓打开,我的脸抽搐了。


  是个女人!


  “你又来作甚?来看我今日狼狈的模样么?”悠悠的声音自房内传来,房里的女子披散着头发,□的手臂圆润饱满。


  房里没有照明的东西,唯一的光源,便是这女子身上自发的幽幽蓝光。


  “你够了吧!”女子的声音忽然掺进一丝阴狠:“初时我们封印你,今日你囚禁我;我们伤了应龙,你与帝俊也害了伏羲。我们创下此世,现在尽归你手。”女子猛然转过头来,凄怨道:“你还有何不满?”


  呃……我与她目光接上,等她脸上那阵似是看见会走路的鸡蛋般的表情过去以后,搓着手点头道:“呃……您是……呵呵,你是女娲?”


  蛇身的女子呆愣的表情足足持续一盏茶时间,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哭笑难辨的表情。


  “你……你未死?你竟未死?!原来你没有死!”


  遗憾啊……传说中的地母女娲娘娘,活生生的被关疯了!唔,可见,放风,真的对犯人的身心健康十分之重要!


  我沉痛的点点头,语气缓和,尽量不刺激她。


  “是的,我没死。我怎么会死呢?我没死没死!”


  其实我的本意是想表达自己的诚恳与耐心,未料到女娲忽的窜过来,抓住我的双臂摇晃道:“你没有死却又为何装死,引得伏羲与帝俊反目?你为何要带走那个孩子?为何?为何?”


  女娲力道颇猛,不愧是开天辟地的女神啊!我被她摇得七荤八素,不知身在何方,只好抖着牙齿:“女女女女女女女娲……那啥,我我我我没抢你的娃娃娃娃娃……”舌头咬到了!泪水瞬间从眼里飚出来,我痛得鼻涕与眼泪齐飞。


  女娲忽然松手,我被弹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们……曾经是那么好……”女娲忧伤的说:“你答应过要助伏羲的,应龙。”


  ……原来激动这么半天,女娲娘娘她根本不知道摇的是个女的,怪道使那么大劲呢……怪道初时见到我会以为诈尸……


  呃,传说应龙美貌绝伦,既是把我看做他,那我是不是也很美呢?


  ……我反复听见水仙花开的声音,噼噼啪啪,花瓣儿炸得十分踊跃。


  ……算了,性别都瞧不出来,还美甚美啊?


  女娲忽的又逼到我面前,步步逼近,切切的讨伐道:“你说!到底是为何?”


  “女娲娘娘啊,那啥,你们的八卦对我而言年代太久远了,你问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一次屈辱的用屁股走路,心想这天宫真是与我的屁股过不去。


  “……其实不是你是么……”女娲忽然停止逼问,哀伤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带走他的是帝俊,你只是离开我们而已……”


  和一个疯子说话的必然结局是,你也会被逼成疯子。


  至少我现在便觉着自己站在疯癫的悬崖边,犹犹豫豫将坠未坠。


  “我知道你不赞成帝俊带走他的!”女娲紧张兮兮压低声音道:“刚才那个龙族的后人,骗我说她是红莲的孩子,但是我不信!”她诡异一笑:“红莲身上有伏羲的血统,我不会弄错!这个与你,将来他若挣脱封印,便用这个。”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红红的琉璃球似的玩意儿,心想不是她疯了,便是我疯了。


  不过,龙女潜进来,莫非就是为了这个?


  “我是不行的了……”女娲娘娘还在顾影自怜:“但是你与雷帝相通,应该可以……”


  我彻底迷茫了,雷帝又是啥?雷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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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小龙女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的是……


  拳头大小,红红的琉璃小球。


  其实我是很大方的,一直让她看到眼睛瞪圆,发出“啊”一声之前才呼的把手缩回去。


  龙女被我变态的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还是坚贞不屈的用目光无言的讨伐我。


  唔……这么说不妥,目光若能出言,那乌龟都在天上飞了。改正。


  用目光愤恨的讨伐我。


  嗯,这样好多了。


  我朝小龙女笑笑,提起裙摆蹲下,解释道:“等你醒来等久了,腿有些酸……”


  龙女快人快语,先咬牙切齿从上鄙视我一眼,然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你待如何?”


  调戏小娘子你……龙女的面色语气态度都很适合我接这么一句,但是女娲作证,本夫人对小娘子的兴趣还不如对乌龟壳大,于是我平静道:“首先,本夫人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珠子的;第二,本夫人想知道是谁在后面指使你;第三,本夫人想知道,你想不想死。”


  “哼,”龙女像见到傻瓜般看着我:“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哦,”我无谓道:“那你从后往前回答也行。”


  龙女面色惨白,嘴硬道:“我乃堂堂龙族公主,你若对我不利,龙族上下都不会放过你!”


  “唔,那胆敢对下任天君不利的人,是不是更加人人得而诛之?”我闲闲的撑着脖子仰望她。


  唉,要是有些茶水瓜子便好了,这样干蹲着真累,还是快些完事,回去与白素八卦吧!就八一八她与老乌龟及小白龙王的感情纠葛。


  唔,我暗自点头,这想法真不错!


  龙女别过头,半晌道:“……我不会对景哥哥不利。”


  我抛接着小球,让它在龙女的面前划出一道又一道美丽的弧线:“那你要这小球作甚?送给灏景玩么?”


  龙女咬住嘴唇不做声。


  “省省吧!”我站起来捶腰打呵欠,“嗯,本夫人还没用膳,肚子有点饿了……要不,你先呆在这里,等我吃饱了再看看想不想得起过来看你?”


  “你!”龙女怒不可遏:“你放开我!你这个妖孽!若不是因为你,景哥哥也不必陷入今日这等境地!”


  ……呃,原来我竟是那传说中的红颜祸水?


  我仰天长叹:老天!我何德何能啊!你竟如此厚待我!


  抒发完心中的感动之情,我盯着龙女道:“你给本夫人把事情说清楚喽!若不想你的景哥哥今夜便死于非命,最好不要有所隐瞒!”


  “你……”龙女怨毒的瞪着我,脸上的表情似恨不能将我挫骨扬灰一般:“你才会害死景哥哥!都是因为你,景哥哥才会被博伊所伤,才会暴露真身……”


  果然是三叔他老人家!


  “暴露真身……”我喃喃道:“……烛龙么?”


  烛龙到底是何玩意儿我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肯定绝不是蜡烛龙了。


  ……还以为他是狐狸呢!可惜……我撇撇嘴,小黑狐狸挺可爱的。


  我凑近龙女阴险一笑:“看来贤侄女知道得不少啊!那么通通告诉你姑姑我罢!”


  ……


  我摸出结界,因为还拖着甚重的龙女,是以倍感吃力。


  一路上我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暗叹,灏景可真有来历啊真有来历……


  首先,雷帝不是雷公,他是破除混沌,开天辟地的第一位神祇。后来雷帝化而生四神,其中三位便是后来传世的大神应龙、伏羲、女娲。但其实开天辟地之时,除了应龙、女娲、伏羲三位大神以外,还生有第四位神祇,就是十九师弟以前同我提起的,见啥吞啥的强人,烛龙。


  四位神祇属性相生相克,原本维持着平衡,但是后来此世诞生,烛龙那厮见啥吞啥,若留烛龙,必会对此世造成威胁,于是另外三位大神合力将烛龙封印,此世才得以留存、发展;为了补充残缺的那份力量,伏羲便创造了帝俊,后来便如八卦中所说的那样,帝俊带着被封印的烛龙反了,只是烛龙何时解了封印,又怎么变成了灏景,龙女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博伊一直怀疑灏景是妖,但是直到上次灏景因为误会跑去踩了博伊的陷阱,才得以确定。不过也只是确定灏景是妖,并不敢确定别的,便只敢想法子企图揭露灏景的妖身;奈何灏景狡猾奸诈,博伊手指头在窗户上挠啊挠啊就是捅不破那层纸。


  直到前段时日,博伊无意中翻出了历任皇族的密函得知关于女娲被囚的秘密,原本因为灏景的真身不能捅破被气得八疯九癫的博伊几乎喜得十分疯癫。


  再下面的事情,就是博伊利用龙女潜入灏景身边打探;没想到龙女忒大胆,直接跑到地宫找了女娲;又没想到小龙女忒痴情,得知自己思慕的景哥哥是妖,竟想骗得女娲手里的血玉偷偷砸掉或者交给她的景哥哥,未曾想女娲人疯的七七八八,鼻子却是忒灵,龙女空手而归,想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有这么大个罩门留在别人手上,心慌意乱之下才给本夫人得了空子一掌劈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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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有了我们上面那番对话。


  不禁再次感叹八卦的力量真是伟大啊!多少埋藏了数万年的秘密就是这样避免了湮灭在时间这条烛龙肚子里的命运!


  想到这里,我更加坚定以后要将八卦坚持到底。


  “为何……”这边龙女哀伤道:“我明明那么喜欢景哥哥,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甚至丢了性命也……”龙女细细的啜泣道:“可是为何他的目光从不肯为我停留……”


  好吧!我承认最后一句是我认为很经典很应景擅自改动了一下,其实原话是:“为何他从不曾注意过我的心意……哪怕一分一毫也……”


  其实也挺经典的,就是断句太多,跳跃性太大容易造成混乱。


  我拖着二度被包成蛹的龙女艰难跋涉在紫苏丛中,听她如此想不开,不由得停下脚步,喘吁吁道:“姹紫,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姑姑有些话送你。”


  接着不顾她射向我的如飞刀般的眼神,我自顾自的掏出手帕边抹汗边道:“这情爱啥的,根本没有什么公平啊交换啊可言,你觉得自己恋上他了,那便注定是你吃亏。你愿为那人赴汤蹈火也好,牺牲一切也好,说到底,那是你自己愿意的;是以别人并没有理由要为你的行为动心动情以身相许。”我神叨叨的鬼扯着老乌龟的恋爱论,心底却越说越凉飕飕的,这情爱真是折腾人啊!“你愿意为别人掏小跷,别人却没有义务便非要接受你的心你的肺。是以,”我自己都有些绕晕了,也不知道她听明白没有:“如果自己恋上了,别人却没感觉,那也只好自认倒霉了,你长得如此美貌……”我瞥了一眼龙女即使哭泣也哭得美轮美奂的脸,忍不住唠叨道:“对你有意的人肯定能从东海排到西海,为了一棵草砍掉一片树,何苦来哉?”


  好吧!我承认我说后面这番话的时候是存了些私心,刚刚我对着姹紫一顿猛掰,越掰越掰得自己心里凉飕飕的,明明在说龙女的,我怎么觉着……怎么觉着越说越像在说灏景,那个因为我中圈套的人,那个因为我的任性一次又一次的跟博伊公开对着干以至于难做人的人……虽然我还是不大明白他究竟为何要封印我……但是,我好像也不能拎着他的心肺哈哈一笑:“喏,这是你的心,这是你的肺,回去洗洗干净认清楚,别装错了!”


  我下意识的摸摸怀里的小球,自问假如现下有人要拿这个去威胁灏景怎么办?


  假如现下,有人要威胁灏景怎么办?


  然后心惊肉跳大感不妙的发现,我的第一个想法竟是……杀人灭口!


  唔……我被这冲击性的感觉冲击得摇摇欲坠,劫数,劫数啊!


  “姹紫,姑姑与你做笔交易。”我摇摇晃晃的蹲下来,看住龙女的双眼:“今日之事,便当做没发生过,我不会对灏景说,你也不要对博伊说,如何?”


  龙女嗤笑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着现下你一条小龙命握在本夫人手上。”我正色道:“反正若你走漏了风声,一场战争便在所难免,既如此,我也不介意先杀了你,开开光图个彩头。”


  龙女望着我,咬着嘴唇,思考良久,昂头道:“那么,作为交换,我要留在景哥哥身边。”


  我本想说随便你,但想起现下的灏景是个见啥都有可能吞啥的危险人物,还是忍不住说:“你最好回龙宫去,你一直留在灏景身边却无法给博伊提供他要的情报,我不知道你与博伊有什么纠葛,但你认为以博伊的性子,他会任你在这里风花雪月么?”


  龙女脸色又白了一白,我耐着性子等她白完脸以后,又甚辛苦的拎着她走到莲池边方道:“把你那个术娃娃解开罢!”顺手也解开了她身上的术。


  龙女垮着脸念了一句咒,我俩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一起走了回去。


  过后回想起来,我俩当时那个画面想必甚为灵异。


  “那颗龙珠,你留着罢!”龙女并不看我,低声道:“景哥哥这里瘴气甚重,很容易便会被瞧出不妥来。留着龙珠,多少可以遮挡些。”


  “你亲手给他不好些么?”我摸着同样揣在怀里的小鸡蛋,想掏出来给她。


  “我给了”,龙女灰着脸颓然道:“他不要。”


  ……我想了想,便又揣回去了。


  眼看我俩就快走到头,忽见灏景笼着袖子似刚从外面进来,见了我们,好似有些讶然:“你们两在这里逛了这么久?”


  吓……我不禁抽着眼角:“你不是一直陪着龙女在此么,怎么反而问我?”


  “哦,”灏景极其无辜道:“方才有些事情要处理,又碰上姹紫拉我赏花,我不想败她的兴,是以用了个术捏了个偶人……”说着还转向姹紫抱歉一笑:“姹紫,对不住!”


  “没事……”姹紫脸色又青了八度,对他福了一福道:“姹紫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说着便低头进屋去了。


  “呃……”灏景看着她的背影,扭头奇怪道:“你们俩怎么了?”


  “没事。”我摊手道:“我饿了,若没事,我便先回房了。”说着便抬脚往沉月轩去。


  走了好远一回头,却见灏景还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仿佛刚刚看见鸡变成了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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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有很多大大表示晕头了……这个,小刺不会做关系图啊……现在这里简要的梳理一下……如何?


嗯,大概就是这样……


混沌


雷帝


应龙 伏羲 女娲 烛龙(被封印)=夕晖


\ /


红莲 帝俊


这个……大家将就着看吧……


另外……钦锫跟黎渊可以看做转世关系……


嗯,暂时这么多。


另外,为了给大家对远古一战以前的天界有个更清楚的概念……小刺决定开番外,番外与正文没有直接关系,番外之间……应该也米特别密切的关系,大家愿意可以当背景资料来看看……


汗,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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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无语了……看到留言觉着只有不到2位数的朋友在看这文文,可是收藏又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小刺暴起大喝一声:潜水的都给我出来~~否则被小刺捞出来了,要抽打哟~~~~~~  以往在破茅屋住着的时候,屋里屋外最值钱的便是一个我。即使门窗常开,进进出出的也无非一些虫子。


  而今我左腰塞着血玉,右腰卡着龙珠,满屋金碧辉煌,放眼尽是金器古玩。


  我傻呆呆窝在描金缎被里头,生平第一次,失眠了。


  以往我总不明白闲书里的女角儿乍一飞上枝头变凤凰为何都要失眠一晚,然后趁机碰上男角儿吐露衷情,然后花前月下,缘定三生;而现下,我脑子里头只剩一句话萦绕不去。


  宝啊宝啊宝啊宝啊……沉重沉重沉重沉重……


  原来身怀奇珍对穷惯了的人而言真的是一种折磨!


  我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后悄悄的掏出怀里的血玉。


  唔,乌漆吗黑的只看得出个轮廓啊……我摸出龙珠,被子里顿时笼上一片淡淡的青光,也投射在红红的小球上。


  我不禁再感叹一次,这龙珠真是宝啊……相比之下这血玉便平凡多了,初看时像个普通的琉璃球,仔细看看,还是像普通的琉璃小球。


  ……莫非女娲娘娘被幽禁久了脑子出了问题,这真是个琉璃小球?


  小球里头似有一红一黑两股丝儿扭在一起,使得它看起来像猫儿眼一般。


  要说好看,这血玉确实比龙珠好看多了。龙珠乍一看像个鸡蛋,仔细一看,还是像鸡蛋。


  我瞅半日没瞅出甚名堂,倒是眼皮渐渐沉重起来,终于头也一沉,睡了。


  奇异的是,往日周公都是一个留着白胡子的小老头;今日这周公竟也成双,而且还双人异色,一个一头红发,一个一头黑发。两人齐齐望着我,望得我心里忒不是滋味。


  这俩人盯我的眼神,不知怎地,总让我想起冰火两重天……


  那个一头黑发,看起来冷冷的“周公”视线热得像血玉的颜色;那个一头红发看起来热热的,视线却似在下雪。


  我记得自己在睡过去之前很是诚恳的建议他们把目光统一以后再来瞧我。


  另外,我迷迷糊糊的想,明日记得把龙珠塞给灏景,不然我以后都别想睡安稳。


  次日是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日子,连空气都似昨夜里被提着头抖了三抖般焕然一新。


  甫出院落,便看见灏景领着一众宫娥齐齐站成一排,热烈欢送光荣回家的小龙女。


  我嗖的缩回墙头变成标准偷窥之姿。


  龙女由英俊潇洒的小白龙王搀扶着从屋内出来,铁青的脸上还有两道新鲜的泪痕。小白龙王同灏景微笑着你来我往的客套一番,然后东瞅西瞅,纳闷道:“怎地今日未见娘娘?”


  “她起得晚,爱赖床。”灏景云淡风清的败坏我的名声。


  小龙女的墨鱼脸摆在那里,我只好握紧拳头,忍!


  “是么……”龙王露出失望的表情:“在下今日特特地跑来,原本还想向娘娘讨教上回那招……”


  灏景悠然道:“待你回去,找几条铺盖把自己从头到脚捆起来不就成了?”


  “我试过了,但总不能捆得那样干净利落。”龙王露出困惑的表情抚掌道:“到底法术还是有些区别啊……”


  “这你回去可以慢慢钻研。”灏景无谓道:“反正你空闲得很。”


  “空闲?我可是一直马不停蹄的在忙前忙后呢!”


  灏景干脆以表情表达“你就掰吧!”


  “真的!”龙王爽朗的笑起来:“我最近在替月老分忧,唔,还挺不容易!对了!下次在天君面前替月老美言几句,找几个帮衬;姻缘大事着实费神呢!”


  “不是已经有嫦娥在帮了么?”灏景撇撇嘴:“什么人的姻缘还需要劳动龙王亲自出马?”


  “你的两个手下爱将啊!”龙王无奈的摊手:“一个刺头,一个滑头,凑到一块还真不容易。”


  灏景露出讶然的表情,奇怪的将龙王从头到脚打量了又打量:“我一直以为你……”


  “没办法!”龙王摊手:“我出现得太晚了,再说……”龙王更加无辜道:“我也不愿以后一天到晚龙虎斗。”


  “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灏景难得如此迅速不留情面的下了断语。


  龙王哈哈一笑算是认了,倒也不见难堪,拍着墨鱼龙女的肩笑道:“唔,看来我们俩桃花运都不行呢!总是看上有主的!”


  ……我这才想起来,今日这阵仗是摆来欢送小龙女的,结果两个大男人八卦得起劲,把主角丢在一边……


  我心下为龙女的龙套命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龙女走至灏景面前,低头道:“……其实你心目中从未将我当作女人看过,是么?”


  小白龙王大窘:“妹妹,光天化日之下,偌多人面前怎能问这么令人难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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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3:4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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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灏景淡淡一笑,转向龙女:“对不住。”


  “好经典的答案!”


  我与龙王同时脱口而出,所幸他嗓门大,掩盖了我的声音。


  好险……我捂住自己奔放的嘴缩回墙角。确定确实没被发现后又伸出脑袋。只见龙女楞楞的盯了灏景半日,蓦的惨笑道:“也好,既如此,你便陪她上刀山下火海去罢!”


  ……这小龙女嘴忒损!亏我还在心里替她撒眼抹泪的,咒起人来一个不少!


  “呵呵,”龙王赔笑道:“情路受挫的女孩么!你别介意,别介意,慢慢习惯便好了!”说着拎起龙女的领子,一路脚底生风,飞也似的溜了。


  留下我缩在墙脚跟,尽情的发挥着八卦精神回味方才小龙王说的那句话。


  “我出现得太晚了……”


  原来老乌龟与白素是相识的么……


  我扯着团扇,眼前好似出现了那令人唏嘘的故事。


  想当年北玄武神君萧墨夜,那是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前途无量一位翩翩佳公子。那时的他,走到哪里都是女子台上台下永远的话题,倾慕的对象。出门晃一晃,都能抖落一片桃花。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公子,不久竟得知自己竟被父母指了个小他千岁的娃娃;更加令人忍无可忍的是,此娃娃还非一般娃娃,竟是个虎娃。堂堂七尺男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老乌龟,哦不,萧墨夜英雄气长,威武不屈,最后终于成功退了婚。


  萧墨夜以为事情至此已经结束,可惜,他错了。


  在一个春意盎然,花香四溢的日子,漫天花雨中,萧墨夜遇见了令他一见惊艳,终身难忘的女子。惊鸿一瞥,萧墨夜不甘从此便天各一方,他费劲了心思,终于打探到那个令他心荡神驰的姑娘到底是谁家的妙人。


  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萧墨夜顿时像是给五雷齐齐劈上头顶。


  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绝色美女,却原来正是他当年死活都要退婚的,白素。


  真是造化弄人,命运无常啊!


  我蹲在墙脚为这凄美的爱情故事唏嘘不已,直到一个冷冰冰破坏气氛的声音自上砸下来。


  “妄想够了没?”


  我悻悻的爬起来,白了眼前人一眼:“八卦精神与世长存!”


  “呵呵,说得还挺溜!”灏景勾着眼睛轻轻一笑,说不出的……邪恶。


  我正色道:“我说灏景,没事不要老是勾眼笑,看起来毫无诚意,而且眼睛勾多了,容易勾成对子眼。”


  他的脸刷的涂了一层墨。


  目的达到,我掏出怀里的小鸡蛋递出去:“哦,对了,龙女要我把这个交与你……”


  灏景嫌弃的看了一眼,头一甩不屑道:“不要!”


  呃……果然是宝物见得多了眼光也高,不似我这般孤陋寡闻穷惯了的,揣两颗珠子晚上觉都睡不着。


  我还是伸着手,认真道:“这也是人家对你一片心呢!唔,说实话你嫌弃人家心意不要紧,但现下这龙珠……”我看看四周,舌头打个滚改口道:“你用得着,放在身上没坏处嘛!”


  “我连她人都不要,又揣着她的东西,这算什么?”灏景眉头一皱哼道:“不要!”


  ……脾气真臭!我看着手里哀婉的小鸡蛋,惋惜道:“唔,小蛋真可怜,主人不要你,这个臭脾气的负心汉也不要你,唉,你的命运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小蛋?”灏景抖了一下,擦着汗道:“既如此,你拿着。”


  吓?不是吧?我全身抖了两抖,这要一天到晚揣着这东西,我以后还睡不睡了?


  “这……不大好罢?”我干干的找着借口:“不管怎么说,这龙珠本来总归是给你的……”


  “你都是我的,放你身上跟放我身上有甚差别?”灏景鼓着眼睛没好气道。


  有差别,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的差别……我被他的气势压得缩回头,转了几个弯,蓦的发现自己又被他光明正大的调戏了。


  “再说!”狐狸爪子一把搭上我的肩头,灏景笑得流里流气:“以后你带着这个珠子呢,便不能乱跑。”他刮着下巴满意道:“这么方便,比二郎神的栓狗链好用多了。”


  我啪的甩掉他的爪子。


  虽然心下不爽,但是确实这龙珠可以助他掩盖妖气,看来在没有撕破脸皮之前我得暂时跟着他到处跑……好累人……


  想起博伊三叔便想起女娲,想起女娲,我不禁摸了摸腰间的血玉。


  要不要把血玉的事情告诉他呢?


  不知为何,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奇怪,心底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不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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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3:4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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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灏景扫了我一眼,奇怪道:“怎么?冷?”


  “不……”我紧了紧袍子,自己那个想法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惧。


  是我残存的记忆在警告我么?可是,为何不能交给他呢?


  我摇摇头,先提出心下另一件在乎的事情。


  “灏景,我有些奇怪。”我扯着他的袖子,唔,确实没有任何反应呢!


  我在外人看来很不端庄的将他扯入沉月轩方道:“那日在客栈中,我与那两个……登徒子都碰了你,为何他们消失了,我却没事呢?”


  灏景身上猛地一紧,随后却诡笑起来:“证明你与我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么!”


  ……


  我真恨自己没有能力将他一扇子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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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神界过往(上)


作者有话要说:先甩一半~更了先~  混沌中,模糊的意识断断续续的向自己袭来。


  ……不舒服的感觉……被束缚的感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我想……动……想……出去……


  这个意识清晰起来以后,绝对静止的虚空中一团浑浊的白色椭球开始脉搏跳动般的抽动。


  ……出……去……一定要……


  脉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里面有什么正在努力向外挣扎,忽而膨胀,忽而收缩。


  四周的静止被打破了,混沌如同灰色的稠云流动了起来;白色的茧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我要……出去……


  不可思议的光芒如同无数把利剑自白茧中放射而出,茧发出破裂的悲鸣。未几,破茧而出迅速扩展的白光瞬间将虚无的混沌分割为无数部分。


  混沌与光交缠在一起,挣扎着,绞杀着……仿佛要将对方完全吞噬,重归一体……


  仿佛经过了堪比永恒的时间,白色的光猛然收缩,下一刻又急剧扩大,瞬间吞没了时空,吞噬了一切……


  混沌带着宛如从光芒上掉落的鳞片般的光源被绞碎了,光源也瞬间缩小成一点。


  这一刻,整个空间仿佛重回混沌般一片死寂,没有光,没有运动,什么也没有……


  然而下一瞬间,亘古第一声深沉、雄浑而又威力无比的巨响伴随着致命的光芒以一点向四面八方夹杂着无数细小的灰、白光粒喷射而出。


  风压充斥了整个空间,在咆哮狂乱,充斥整个空间的风压中,雷帝诞生了。


  混沌被打破后,这个世界第一次拥有了“存在”。


  雷帝,既是这个世界最确定的存在,也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存在。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生,亦没有死。


  亘古洪荒,此世是惟有雷帝的绝对的领域。


  ……然而……


  割裂混沌时自雷帝本体飞散出去的光的碎片与混沌结合,原本应该没有生命的碎片受到雷帝这绝对存在的影响,开始初步具有了生命的迹象。


  尽管如此,没有雷帝的意志,碎片永远也不会具有超过目前的这种形态。


  因此,雷帝仍然是永恒的,唯一的,寂寞的存在。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长时间。


  寂静中,一个绝对的意志闯入混沌陷入沉睡的意识。


  这声音威严而温柔,强大而慈悲,洪亮而又甜美。


  “时间将因你开始,因你存在,因你流逝……


  万物由你而生,由你而成长,由你而毁灭……


  天地将自你而生,命运之轮从此旋转。


  我将一切还之于你……”


  模糊间,自己仿佛问过:“为什么……”


  “因为我……寂寞……”


  我也寂寞啊……因此才……创造了你。


  自何时起天地间有了风,初生的生灵们不知道。


  它们只知道,自第一缕风抚过开始,原本没有生命的光的碎片发展出自己的意识,开始形成有形体的生命。


  新形成的生命清楚的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自何而出,在还是意识体时,它们便追寻、希求着雷帝而不可得。


  但是今天生灵们再次同曾经身为一体时那般为那个绝对的意识所呼唤而聚集。


  所有的生命都知道,今天,雷帝体内将诞生两位继承其意志的新的神。从此生灵们将接受他们的统治,视其意志为绝对而加以遵从。


  雷帝耀眼的光芒不停闪动,生灵们翘首以待,期盼着新神的降临。


  经过漫长的等待,光芒开始从中间断裂,渐渐上下分离。


  生灵们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干扰了这神圣的时刻。


  光芒经过一次收缩后迅速的断裂开来,一团升于生灵之上,一团降与生灵脚下,褪去光辉,生灵们发现自己的脚踩到了实物。


  天地形成。


  少倾,一只细长而强健的手臂从新形成的天际中探索而出;与此同时变得黝黑的地面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般伸出两条白皙柔软的手臂。


  一阵嘈杂爆发出来,生灵们的情绪被提到了最□,但是很快它们压抑住心中的兴奋与期待,紧紧盯着两位将要诞生的神。


  在万众期盼中,天幕如被撕裂的胞衣一般,生灵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以前决不曾见过的绝美的,满含尊崇、权威与力量的脸;而那蜿蜒的,红色的蛇身放射出强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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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3 13:4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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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的神轻启形状完美,线条坚毅的双唇,艰难,不甚确定的发出他降于此世的第一声:“……伏羲……”


  生灵中爆发出曾经宣告雷帝诞生般的欢呼声;与此同时,黝黑的地中有物体破土而出,以那缺口为中心,黝黑的泥土瞬间为铺天盖地的植物所覆盖,生物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瞬间充满生机的世界,将目光聚焦到了那初生便创造了奇迹的柔和、美丽而羞涩的神的脸。


  这是不同于那位拥有完美线条,身上长有美丽花纹的充满力量的蛇身的神的形体;白皙的地之神曲线曼妙,线条柔和;天神发出的光芒照射在她细密的墨绿色鳞片上,细鳞回映着游走着仿佛具有生命般幽绿的光。


  生灵们的视线再也无法移开,在生灵们敬畏而兴奋的目光中,白皙的女神探起身子挽住天神向她伸出的臂膀,矫艳的红唇张开了一个美妙的弧度,甜美的声音犹豫却清晰的吐出:“……女娲。”


  天地为欢呼所淹没,生灵们满怀喜悦与尊崇,迎接两位至高的神。


  天地形成,曾代表雷帝的白光渐渐消散。新的纪元即将开始,两为天神将带领所有的生灵开创新的乐园。


  然而出乎所有生灵的意料,第三团光芒在伏羲与女娲的光芒淡化后出现在万分惊异的生灵眼中。


  连两位初生的神也不知何解,欢呼声瞬间消失,包括新的神在内的所有生物惊讶、疑虑、好奇的注视着这神秘的,淡淡的第三团光。


  光芒破裂,没有任何奇迹,没有任何证明之力,从第三团光里探出了一个同样奇异然而形貌完全不同的生物。


  这个深蓝色的生物全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片,深沉温和的黑眼仿佛连光都能吸进去,它挣扎着动了动,蓦地,从脊梁处伸出了一队巨大的,如同寒气织成般的翅膀。


  见到所有的生物异样的看着自己,这个古怪的生物艰难的张开了看起来长而具有破坏力的大嘴,模糊的吐出:“……应龙。”


  瞬间包裹的蓝色鳞片四散飞裂,应龙的身体喷出了强烈的蓝光,包括新生的神在内的所有生物受到强光的冲击闭上双眼。


  强光消失,生灵们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印入眼帘的是具备柔美五官与完美线条的,拥有分开的四肢的美丽而有些怯怯的生物。


  仿佛再次确认似的,那生物启唇,声音沉稳而优雅:“……我是……应龙……”


  亘古的风悠悠吹过,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三位大神后面那团浑浊得几不可辨的物体,也微微散发出阵阵生命的气息。


  “我叫什么呢?”仿佛微微思考片刻后,那团物体再次发出声音:“……烛龙好了……”


  伏羲诧异的往声源方向投去一瞥,那团物体便又悄无声息。


  欢呼雷动,新的纪元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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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神界过往(下)


  时间也许是自这个世界诞生后,流逝最快的东西。


  坐在朴素的软座上,帝俊看着眼前多年不见的老友默默的沉思。


  房间一切铺陈皆小巧雅致,几凳铺踏但以舒服为要,一色玩器也没有;房间四面皆有窗户,可以看到室外花红柳绿,桃芬李芳。与神族金碧辉煌,气势宏伟的宫殿完全不同。即使是遍布房间四周的封印也是温和没有杀伤力的。这是帝俊私人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即使自己的眷族也不得进入。


  “你……”两人同时开口,不由都愣了一下,帝俊呵呵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我竟不知应龙也有女儿了!”帝俊颇有些揶揄的凑过身子细细打量熟睡的孩子,“好个惹人怜爱的小摸样!将来一定出落得……”帝俊回想起应龙曾经被一个没见过他的新晋神族当成女性大加“调戏”,强忍暴笑的冲动:“比你还俊俏!”


  应龙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伸手把沉睡的女孩身上的包裹物小心的揶好。他深深的仿佛要把她烙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好永远不忘记一样;半晌,抬起头对牢帝俊望过来的暗夜之眼:眼前的人仍然有着君临天界的气魄,威严的面貌与伏羲仿佛一个模子雕刻而就,但是却比夜晚还要幽暗,比海还要深沉。


  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还能改变吧……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应龙开口道:“帝俊,我无意隐瞒你……因此,希望你能替我照料这个孩子……”


  帝俊扬起眉毛,警惕的盯着应龙,从鼻子里充满疑问的“恩”了一声。


  应龙低着头,语气迟缓却坚定的说:“……我知道了……你离开天界的缘由……”


  不易为人所觉察的,帝俊的双肩瞬间抖动了一下;他烦躁的换了一个姿势,在在表明他内心受到多大的震撼。


  长久以来无法忘记的梦魇的阴影侵入了他,帝俊仿佛回到了那个令他都为之疯狂的日子……震撼天地的喊杀声;席卷一切的烈火;烧得焦黑的旗帜以及……黑红的血凝结的充满愤怒、委屈与不甘的妖魔脸……帝俊的耳边至今仍久久回荡着妖魔们痛苦的质问。


  “王啊……为什么……为什么……”


  我等曾是那样的爱戴您,拥护您;珍视您甚于我们自己……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


  原本我也不懂,直到在那个地方,从那个人嘴里知道了一切的起因……那个令神也为之疯狂的诅咒般的原因……


  星宿不停的运转,自时间开始流逝后,所有的一切便注定终将改变……


  帝俊皱眉盯着怀里睡得极香极甜,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孩子,心中仿佛火烤油煎。


  “ 应龙发现了……”


  难道又要重演了吗……那令神也几乎无法承受的惨烈的过去。他长叹一声,时间的流逝对于神是毫无意义的。即使再过千年万年,帝俊也不会衰老一星半点,可是此刻,帝俊精悍坚毅的脸上不止一次出现了无奈与沧桑。


  应龙在得到他会庇护这个女孩的承诺后便离去,走之前抱着孩子再次深深的注视着她,眼力充满了痛苦与决绝。


  接着,他默默的将孩子递给帝俊,多年的老友互相凝望着对方。


  午后的清风徐徐吹过,带起应龙散下的发丝。半晌,帝俊忍不住开口,声音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与痛苦:“知道吗……我一直认为你能阻止事情的发生……阻止伏羲……你一直比他更强可是……”


  应龙沉默的闭上眼。


  “但是为什么”,帝俊咬牙低吼,“他那样对待你,你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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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龙睁开眼睛,良久,终于缓缓道:“如果你也有……与自己同出一体的弟兄……你便会明白了。”


  可是那个“弟兄”已经不再视你为他的血亲!


  从人类诞生那刻起,天地便悄然发生了变化。


  怀里的孩子动了动,似乎快要醒过来了。


  帝俊注意到这一点,低唤一声:“绿珠。”很快一团雾气在帝俊前面成了形,云雾散开后,一名身着绿衣的女子垂首单膝跪在帝俊面前。


  “这孩子的饮食起居从今天起由你照顾,记住不可向任何人泄露她的身份。”


  女子颌首道:“是,这孩子是我山鬼一族新生的一员,由于体弱故日夜随侍以托赖陛下灵气护体。”


  帝俊欣赏的看了一眼眼前精干的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下去吧。”


  “是……”女子颔首应声,却没有马上消失,而是抬起头瞅着帝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还有何事?”


  绿珠小心翼翼的瞧着帝俊的脸色犹疑道:“……夕晖殿下那边……陛下打算如何解释……?”


  呃……帝俊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某张令他头大的脸;随即恢复了平常的脸色,挥手道:“这个我来便好,你先下去给这孩子准备准备吧!”


  看着自己深敬的陛下半阴半阳,忽黑忽白的古怪脸色,绿珠小心翼翼的答应了一声后,担心不已的消失了。


  夕晖吗……帝俊回想起应龙急切而担心的表情。


  “帝俊!”以伏羲为话题结束后再度沉默的应龙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急切的看向他,声音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你藏起了……他?我来的时候瞧见的,是他吧?帝俊,你为何要这样做?”


  “恩——”帝俊拖长声调,满不在乎道:“你弄错了——我也有我的孩子。他是九尾狐族,名叫夕晖。”


  “帝俊……”应龙以手撑额,半放弃道;“……我没有旁的意思……但是你是如何知道我说的是那个孩子的?”


  “……”帝俊一脸被咽到的表情。这就是低估应龙的下场……虽然看起来是个温柔不太可靠的老好人……


  “不过真的……好美……不愧是他……虽然现在是孩童模样,想必是你给他施加了封印罢?我是第一次,看见‘那位’的面貌……”应龙一时间有些恍惚的喃喃道。


  “但是,”他忽然回过神来,急切的说:“你这样做会引起另一次战争的!”


  “那又怎样?”语气冷淡而不屑,但其实被自己的老友识破,帝俊反而觉得高兴:自己毕竟没有看错人,应龙确实很优秀。


  见无法再伪装,帝俊索性一发说了出来:“我要的就是战争。应龙!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踏平天界了!”他那与伏羲一模一样的俊脸扭曲起来,暗夜之眼中充斥着愤怒;“你以为我会让这些无辜生灵的血白流吗?还是你认为伏羲会放过我就此罢手?”


  “可是你已经隔开两界……”


  “别再欺骗自己了!”帝俊冷哼道:“你自己也知道,只要人类在一日,伏羲便不会停手。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坐以待毙?”


  应龙痛苦的低下头:“……我……还是什么都没能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吗……我还是没能改变你……就像当年那样……”


  帝俊看着他最要好的朋友,半晌长吐一口气道:“我答应你,绝对不会首先挑起战争。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他冷笑一声,“毕竟,发动战争的主动权不在我手上。”


  “帝俊……”应龙知道再也无话可说,如果说有用处,那时一切便不会发生。何况,应龙心里一个隐秘的声音悄悄道,何况你自己又为何要留下那个孩子呢?你也有私心,也有不那么光彩的想法不是吗……


  应龙理理散落在孩子额前的黑发,将她交给帝俊。没错,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责怪帝俊,帝俊只是没有亲口说出令他痛苦的事实罢了,他和自己一样清楚留下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但是……


  但是……应龙哀伤的看着甜甜睡着的孩子。


  “……这孩子名叫红莲……请你……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她……”


  那时候的应龙与帝俊都未料到,若干年后,这个睡得极香极甜的孩子会站在伏羲对面。少女系着枯萎艾草的乌发在覆盖天地的烈焰中猎猎舞动,带着泪痕的金色眼瞳燃烧着复仇的烈火,她高昂着头,愤怒的声音直指天际:


  “我以现任龙王.红莲之名宣告!誓要手仞仇人以抱弑父之仇!!!


  我以现任雷帝.红莲之名宣告!誓要荡平三界令天地重归混沌!!!


  我以山鬼.红莲之名宣告!誓要全灭人神,以鲜血祭奠我妖魔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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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奉茶!”


  我巴巴的捧茶碗颠颠的跑去。


  “打扇!”


  我赶紧掏出扇子狗腿的左右扇风。


  “茶冷了,换茶!”


  我曼声高呼:“璇若,奉茶来来来来~~~


  “太冷了,轻点扇。”


  我柔柔的扇,柔柔的扇……


  “没力道,加点劲!”


  ……我扯下面具,双手叉腰狠狠瞪着眼前这个欠人教训的家伙阴冷道:“灏景,玩得蛮开心嗯?”


  “还好!”这厮嬉皮笑脸,面不改色。悠悠呷了一口茶,“兹”一声咂咂嘴:“好烫……”然后举起茶碗,无辜道:“换茶。”


  我抱胸冷冷的俯视鄙视着他。


  灏景撇撇嘴,乖乖的趴下去批阅桌上堆积如太行王屋的奏折。


  “奏折拿反了!”我冷冷的戳穿他。


  灏景哼唧两声,把手里的奏折翻过来,白我一眼,俯下身子提笔继续鬼画。


  自从怀里揣了这小鸡蛋以来,我便沦落为灏景的婢子、书童、小厮、陪衬。灏景直接一跃而成为主子、少爷、公子、中心。


  灏景仗着下任天君的身份不去上朝,让人家把奏章送到书房,他老人家日日便在屋里折腾我。


  这厮真是祸害啊!祸害!想当初我竟还暗暗祈祷这厮同我一般祸害贻万年,真是天真,忒天真!


  我也曾担心过灏景如此嚣张,万一博伊趁此时到处吹风怎么办;灏景闲闲道:“就是让他急。博伊已经被帝位折腾得三分疯七分傻;心急则乱,我便是要趁他乱七八糟之际一网打尽。”


  我眯着眼睛斜视他:趁人之危,果然奸邪之徒也!


  上次我闯进灏景囚禁女娲之地的事情,他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反正他从未提起过,我也没必要自己去捅马蜂窝。我俩现下的关系十分奇怪。一方面,我已知他即是烛龙,并且从女娲当日的说辞来看,这厮歹毒异常,整死伏羲,囚禁女娲,然后还要尽得天下以复仇;但另一方面,我又觉着这里头另有隐情,他身为远古四神之一,却被另外三人封印,为天下人所忌讳,一人度过那么长的岁月;混进天界又被周遭所算计,每日过得胆战心惊……有时候觉着吧,这厮也满可怜的。


  而且我好像和灏景的关系也很复杂……屈指算算,嗯,后辈、未婚妻、当然,还有现下的婢子、小厮、跑腿的……呃……说是未婚妻,却好像又无法完全相信他……我……他……


  嗯,太复杂了。日日要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我决定中午煮一大锅鱼汤补补脑。


  念头既定,我便踢踢他:“灏景,我中午煮鱼。”


  他似已进入奏折的世界,头也不抬,只“嗯”了一声,笔上的速度丝毫没慢下来。


  “你中午多弄些鱼和紫苏。”反正他能一心几用,我早已见识过,是以这等干扰他工作的事情我做起来也没甚罪恶感。


  反正我本就不是贤妻良母;最重要的是,那厮也不是什么尽职尽责养家糊口的好货色。


  “哦。”他依然不抬头,不过笔下慢了慢,似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


  “要不要大蒜?”他问。


  “不要,臭。”我对大蒜的憎恶感可以直接追溯到仙塾时期,七师兄嗜蒜若命,苦了我们一干坐他四周的师兄弟。从那时候我便下定决心,日后我的家中,绝对不能出现蒜的影子!


  我低头奇怪道:“做什么要问这个?”


  灏景仰头,无精打采摊开手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着最近麻烦事忒多,”他托着下巴似在认真考虑:“不如多吃些蒜,开口臭死那帮人……”


  吓……我拿起团扇,好深重的怨气……


  “你干脆把他们直接吃掉不就好了?”


  “不要!难吃!”那厮挑剔的眯起眼睛认真道。


  ……狐狸还嫌鸡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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