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帖回复
查看:10万+|回复:300
When you buy via links in posts, huaren.us may earn a commission
Advertisement

好看的重生故事---携子重生(正文+番外,已完结)

头像
0操作61 #
头像
61 #
0
15-01-08 12:54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59 太子兰陵 兰陵大掌抚向容蝶高耸的胸脯,脸上如和风细雨,“蝶儿今天如此卖力,争得满堂喝彩,孤甚满意,蝶儿想要什么赏赐?” 容蝶眉眼细弯,风情万种,声如珠玉,“能侍候太子殿下就是蝶儿的万幸,为太子一舞也是蝶儿的荣兴,哪敢要什么赏赐。” 兰陵捉了她白嫩的手,暧昧地将她的一指含中口中,柔嫩的指间传来被轻轻吮吸的濡湿柔软,牙齿有意无意地刮过指间的细嫩肌肤,容蝶忍不住一颤,想要缩回手,却不被允许。 随着手指在太子口中一进一出,暧昧淫靡的动作令殿中响起阵阵的吞咽之声,不少男子忍不住触手伸向怀中的美姬…… 兰陵的动作渐行渐下,极其温柔抚触着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轻捻慢揉着,似乎只要容蝶一挣扎就可以摆脱,可两人离得很近,她清楚地读到太子眼中没有一丝笑意,那眼神如一张细细的布满荆棘的网将她一点一点地包裹住,然后折卸、吸食。她浑身僵如木石,勉强笑着。 兰陵开始向她敏感的耳珠和锁骨间的皮肤轻啃,附她耳旁轻声慢语道,“孤向来赏罚分明,今日是必赏,不如孤就赏你几个男人?” 声音很轻,象仅对容蝶一人说,但殿中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除兰亭和兰锦依然眉眼不动,其余的人皆吃了一惊。 容蝶脸色苍白,急忙从太子怀中离开,跪下伏地,“太子殿下,蝶儿是不是做错什么,请太子明言,容蝶一定悔改。” 兰陵轻笑,大掌轻抚容蝶匍伏在地的头,声音里温和,听不出任何异样,“蝶儿,孤一向疼你,把你留在隆景轩中当个公主似地供养两载。如今你这朵娇花也开至盛艳,需要蜜蜂蝴蝶采汲,与其让你四处散花粉招蜂引蝶,还不如孤为你早做打算,也不算白疼你一场。不过,这殿中皆是孤的兄弟,酒可相让,女人可不能同品偿,孤就把你赏给孤的侍卫,他们全是一群忠肝义胆之男儿,也不算委屈了蝶儿!” 一旁的赵承恩见容蝶呆怔,冷鸳的眸子里闪过丝狠戾,“还不谢太子恩典?” 容蝶脸色灰败,磕首道,“蝶儿谢太子恩典。” 容蝶退下后,兰锦方才自饮了两杯入腹,两颊微生粉,带着醉意的眸光越发璀璨,望着佳人的背影轻叹,“可惜了一个妙人!” 兰亭自始自终象是在局外人,闻言笑,“这是大哥的家事,七弟感概什么?” 兰陵似笑非笑道,“三弟说得在理,是家事!孤道七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如今见七弟如此为佳人感概,难道也看上了容蝶?这样吧,这隆景轩近日来了几个新舞姬,姿容身段皆是一品,如今正在调教,七皇弟要是有兴趣,可随便挑,孤买下来,送与七皇弟。” 兰锦冷冷一笑,“太子殿下,兰锦虽不才,却不喜眠花宿柳之事。”此言一出,殿中有不少人脸上现出薄怒,暗斥兰锦无礼。 兰陵却不气,脸上依旧是惯常的诚挚,坦然如斯,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他朝着兰亭举杯道,“三弟,看来我们才是俗人!” 正说着,侍卫来报,柳相之孙女,柳延宗之胞妹柳真真和永安候之女,赵承恩之胞妹赵微兰求见。 兰陵笑道,“三弟和七弟在此,京城的适龄的名门佳人很快会围堵隆景轩,众位,今日的宴席恐怕要令大家扫兴了。”兰陵扬手,所有美姬立即井然有序地从偏门退下,殿中各男子含着笑修整着衣襟,一扫殿中淫靡。 隆景轩地牢,容蝶大口大口地唿吸着,身下被折磨得已痛至无感。 “说,谁是你的主子?再不说,换上大一号的木马让你坐坐!”侍卫长赵承略阴沉着眼恶狠狠地盯着容蝶,他有力而坚硬的手狠狠捏着她的下颔,而她四肢更被张到极限。身前和身后各有一男子强行架住她,把她按实在刑具之上,鲜血混着汗液不停地从腿根处留下。 “我不会……说,你们尽管……上!”她含煳不清地,“死也不会说,你叫兰陵那狗贼死了这条心……”从她进入隆景轩接近兰陵的第一天,就预知道有这一天。 “愚忠的蠢货,你在这里受折磨,你的主子在楼上正美酒美姬相乐,你只要说出你向谁泄露了计划,本官可以代你向太子求情。”赵承略狠狠捏住她的下颌,“说,你主子是三皇子还是七皇子?你还向他们透露了什么?”珈兰寺围缴是他亲自策划亲自动手,却功亏一馈,经太子层层严查,竟发现消息是从隆景轩走漏,并很快锁定在了容蝶身上。 想不到此女竟是逆臣张晋河的遗孤。 “如果我说我的主子是当今圣上呢?哈哈……皇上早已知道太子……预谋不轨,我劝你们还是早……点把我杀了,否……则,有一天我会成为你们……主子头上的一把利刃……”终是抵不过折磨,容蝶昏了过去。 “泼醒她……”赵承略阴冷无情地下令,软硬兼施了两个多时辰竟未从一个弱女子嘴里撬出有用的供词,赵承略怒极,差点忘了太子下令要留下活口。 “今天先到此,别整死她,她还等人来救。”赵承恩不知什么时候已下来,靠在一柱子上,脸上神情暗秽不明。 赵承略对兄长道,“大哥,看不出这贱人嘴巴这么硬。” “别用刑过头,她不是普通的细作,张家的余孽肯定会设法相救,到时太子要利用她一网打尽。”赵承恩冷冷瞄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容蝶,离开。
头像
0操作62 #
头像
62 #
0
15-01-08 12:54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60 皇帝赐婚 马车到了沈府,三人下了马车,水玉招唿着府里婆子把申氏抬了进府。 沈千染微一福身,“洪侍卫,多谢一路相送!” 洪齐当即回礼道,“沈二小姐不必客气,洪齐职责所在,这就回去给七殿下复命,先告退!” 目送洪齐马车走远,沈千染带着水荷进府。 一进内堂,沈千染注意到,不时有家丁把一些的旧家具抬出,而几个婆子指挥着丫头做彻底的清扫。 还有不少二等丫环,在窗台上贴着窗花,却不是每年都贴的那种年年有余之类的花样,而是一个触目有些心惊的“喜”字。 “大家手脚利索些,彩华,这上前要再擦一次,彩芝,把这镜子也擦干净,还有,全部擦完后,你们再检查一遍,若哪里给我查出一点的粉尘,你们就等着挨板子。”广嬷嬷手里拿着扫掸子,上下左右的指挥着丫环,偶尔用手指刮过一些边边角角,若有发现脏,老脸一变,照着负责这个片区的丫环的后背就是一顿勐抽。 沈千染一路蹙着眉,直觉有异常之事发生,却没有拦下丫环们细问。 水荷心里莫名其妙,看着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样子,不象是因为申氏受伤而掀动,倒是个个脸上沾了喜意。 广嬷嬷眼尖,看到沈千染,满脸笑意地上前福身,“二小姐,大喜了,大喜了,宫里头来圣旨,沈家要成皇亲国戚了。” “出了什么事?”她有不详的预感,心跳的声音在耳边鼓动,沉重的,一下一下,比方才在马车上跳动得还快。 “今儿辰时,老爷回府了,接着宫里的的赵公公来宣旨把皇上的亲妹妹瑞安公主赐给老爷当平妻,过年后就要过门。这会老夫人乐开怀,正在给大伙发红包呢。二小姐,您瞧,这还不是天大的喜事?” “我爹呢?”她浑身一震,立刻打断广嬷嬷一脸喜色的喋喋不休,她甚至冲动地想撕了广嬷嬷的嘴。 “老爷在老夫人房里,除了夫人和二姨娘,大家都在老夫人房里。”广嬷嬷丝毫没察觉到沈千染的怒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象表功似地,“奴婢已经差丫环去请大夫给二姨娘诊治。二小姐您请放心。” “知道了。”沈千染冷淡地回了一句。广嬷嬷还想献殷勤,却撞上沈千染一双难以揣测的阴冷眼神,顿时噎了一下,堆到喉咙口里的话全都被吞了回去。 沈千染懒得再看她一眼,她在想,重生前,沈家并没有公主下嫁之事,为什么现在会发生?是不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什么? 瑞安公主是寡居的公主,她的先夫正是珍妃的弟弟钟卫平,在五年前领兵抗击外族时阵亡,被追封为一等忠义候。 皇帝竟赐下了这样的婚事,是笑话还是恩赐? 母亲,她的母亲又会怎么样? 种种极端的情绪揉杂着被她压在心底,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她现在只想去看看母亲,可一路张灯结彩异常刺眼,而遇到的奴才都曲膝向她道贺,好象个个都羡慕她从此多了一个公主的娘亲照应。 也难怪,沈家攀上的是正宗的皇亲。比之前她订下的那门亲事,淮南郡王更加显赫。 到了东院,一切安然静宓,好象与外面的喧闹是两个世界一般,宁嬷嬷正在太阳下挑着新鲜的菜叶,准备亲自动手制作腌菜给宁常安开胃。 她迟疑了脚步。 圣旨下来,母亲肯定要和父亲一起接旨,这时候,母亲真的需要的仅仅是安慰? 不,如果她是母亲,她宁愿选择平静地去接受——不是因为这是圣旨!而是父亲愿意接受这一门亲事! 在西凌,帝王可以随意将未婚配的女子赐婚于任何一个男人,但若想将寡居、合离后的妇女赐婚,必需征得男子的同意! 这时候,除了淡漠,任何一种感情都是奢侈,也是多余! 一转身,竟看到父亲沈越山怔怔地站在一颗桑树下,抬头望着……似乎是宁氏的寝房。 沈越山不愧被人称为西凌第一谪仙,十六岁就中了状元,被誉为西凌第一才子。既使年过三十七,依然发黑如墨,眸如曜石,一身素白的袍子衬着修长的身材,无不风流俊雅。别说是寡居的六公主,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也会被吸引。 那一刹,紧紧崩在体内的自制力和努力维护的坚强彻底打成齑粉,一股血冲上了她的脑门,她飞快地冲到父亲身下,双膝重重一跪,“女儿恭喜爹爹大喜了!” “染儿……”沈越山略微沉默停顿,有些失神地看着足下的女儿,只近本能把她扶起,喃喃道:“染儿,你说什么话……”虽然只是说了半句,看到女儿嘴角含着凄凉,有些顿悟,苦笑便一点点浮了上来,扬了扬手,“爹想静一静!” 沈千染仅退了一步,与父亲保持了两步的距离,眸光中有碎裂的水光一点一点地透出来,“爹,女儿虽愚笨,也知,既便是皇帝要将丧夫的妇人许配给任何一个男子时,也要经得男方的同意。” 沈越山竟是释然一笑,“染儿长大了!”他不再看女儿的脸,缓缓抬首,又看着宁氏寝房那厚重的窗帘,“去吧,这里风大,别着凉!” “是!女儿告退!”沈千染的声音里有着不寻常的冷漠,也不再看父亲一眼,转身离去。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63 #
头像
63 #
0
15-01-08 12:54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61 喜忧参半 各色人影在她面前穿梭,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让她心烦,支开了水荷,独自来到荷花池中看着冬日满目的萧条。 “阿染!”沈逸辰是从家丁口中得知沈千染回到了府中,兜了一圈才找到她,“你没事吧?刚下人来回报,说是马惊了,哥哥在外面找了一圈,没找到你。回府听说申姨娘摔断了骨头。”沈逸辰的脚步走得很急。 “哥,我没事,有水玉和水荷在!”她一头扎进哥哥怀中,心中顿时酸楚难言,滚烫的眼泪破眶而出。 “阿染,公主下嫁的事,你不必太忧虑。”沈逸辰也觉得词穷,只能拣着重要的说,“公主下嫁,按惯例,公主会另辟府第。母亲不会有事。因为是平妻,母亲又身体不佳,公主也不会太为难母亲。” “不,我没有替母亲担心,母亲还有什么可让人值得再去发难?她健康和美丽全毁了,整日躲在暗无天日的维帐中。我只是为母亲觉得不值。也不理解母亲,沈家于她与坟墓有何区别?还不如狠下心回宁家,至少舅舅和外祖父会懂得心疼母亲……”她发了疯似地渲泄着心中的悲伤。原以为自已在努力改变,打击了申氏,赶走了申柔佳。可是,上天却不愿就此罢休。 “阿染,别胡说,有些事你不懂!”沈逸辰大声喝止,声音里透出从未有过的凌历,“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甚至连想也不能想,父亲和母亲之间,幸福与否只有他们知道,我们做子女的唯有成全。” “成全?”沈千染轻笑出声,“母亲需要的成全的从来不是我和你能给得起,哥哥,母亲也不是由我们成全就能幸福!” “阿染,这里太多事情你不懂……” “我是不懂!”沈千染噼口打断兄长的话,满眼是厌倦之色,“父亲在母亲怀了我之后马上纳妾,我是不懂,我出生半年后,三妹也出生,我是不懂,申氏是怎么样的人,难道父亲不知道么?我更不懂,二姨娘进门不到一年。三姨娘也进门,小时候,我还记得三姨娘仗着自已是官家小姐,竟然对母亲动粗。爹从来不曾亏待我,但对娘呢?我记事以来,爹唯一对得起娘的就是休了三姨娘,可休妻不到一个月,就在外头搭上戏子,他一个堂堂的二品京官竟把把一个戏子娶进了门。哥哥,你教我怎么去懂?” 沈逸辰看到她那双皓月般的双眸似变成了两颗冰冷珠子。眉宇之间,只有无尽的悲意与疲累—— 这样伤心的沈千染,刺得沈逸辰心肺皆碎,“阿染,哥不许你这样说爹。哥哥只告诉你,在爹的眼里,娘和你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却守不住,有用么?心里觉得重要,做的却全是在贱踏!”再多的理由,再多的无耐也是无济于事,伤害已成事实,谁也回不到过去。 “阿染,哥哥求求你别说……够了!”他担心,这些话说出来后,将来伤到的反而是沈千染自已。 原本还以为哥哥会和自已一样憎恨这一切,谁知道连哥哥也站在父亲这一边。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想法的不同,在男人的眼里,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 “我方才恨不得冲到娘的面前,开口求娘亲跟我一起走,离开沈家,去江南找舅舅。可我终究连踏进去的勇气也没有……”重生后迷雾未尽,她不知道是否能力挽狂澜,是否能免几年后宁家被抄家的命运。 而她又怎能带母亲回宁家?沈千染再也说不下去! 不,她一定要让自已变得更强!否则重生对她没有丝毫的意义!她勐地推开兄长,转身就跑。 回到自已的房中,笼月端了茶上来,刚喝几口,水玉一脸笑意地回来。 “笼月,你去备一下热水,我要沐浴!” 笼月应了声,带上了门出去。 “二小姐,奴婢按您吩咐地跟老夫人说了,老夫人听了只嗯了几声,也没问什么。”水玉坐了下来,倒了杯水,一口喝光,“只说二小姐没事就好!” 沈千染豁然起身,冷笑着,“这时候,祖母哪里会再关心申柔佳回不回沈府?只怕她满脑子想着,怎么风光把公主迎进门。”沈家有了个金字招牌,那个申柔佳就是个天仙,老夫人也不会再动心思。 “奴婢还跟老夫人解释,二小姐受了些惊吓,早早回房歇着,今天就不去老夫人房里请安。老夫人说让你好好歇着,明儿她来瞧二小姐!”水玉上前侍候着沈千染脱去厚重的冬衣。 “逸星和千碧呢?祖母怎么安排?” “二夫人当时在老夫人身边,倒问了一句,老夫人没哼声。奴婢回了话后,老夫人就让奴婢退下。” 沈千染将护甲收好,水玉上前用毛巾将沈千染的头发包上,又开始备沈千染沐浴后要穿的亵衣之类,突然看到抽屉里的一叠白色的纱布,水玉闷闷地自语,“二小姐的信期好象很久没到了。” 沈千染眉峰微微一跳,转而问道,“在荣华街蹲点的假和尚探清住哪了?该怎么做都清楚吧!” “是的,奴婢让人偷偷跟着呢,这几日去哪,会跟哪些人见面,奴婢都让他记下来。” “嗯,跟住就行,不用打草惊蛇。这些证据都留着以后做防患,有时越小的细节,掀起的浪却有可能越大。” “奴婢明白!” “申茹呢?大夫怎么说?” 水玉吐了吐舌头,举了四根手指,笑道,“小腿断了一根,肋骨给奴婢压断了三根,大夫说,治好了,也会变驼了,腰板恐怕这辈子直不起来!” 沈千染“卟嗤”一声终于笑了出来,呕了半天的气,总算是这件事最令自已开心。她上前拧了一下水玉的脸,开怀地笑,“死丫头,真有你的,大夫说要治多久?” “最快也要大半年才能下地行走,要行动自如,可能要一年光景,还得看恢复如何。奴婢估计这,这一年,她会乖乖老实在呆着。” “可惜前门驱走了狼,后门又进了虎。”水荷已换回了丫环的装束走了进来,“奴婢有听过一些关于瑞安公主的传言,不是个善茬。” “本来二姨娘出事,祖母可能会把逸星的千碧托给二婶,如今看来玄了。祖母准是想自已带,到公主进门后,寻个理由说身体不好,把二人交给瑞安公主。”在祖母的眼里她们这些孙子和孙女算什么?沈家的声名、门楣才是最重要的。 “若放在二太太房里,待申姨娘身子养好还有可能要回来,这回要是给了公主,只怕这辈子也只有看着的份。申姨娘这回是倒霉到头了。”水玉笑得兴灾乐祸。 “她还想把身子养好?”沈千染冷笑,“这辈子她休想能从床榻上下来!”她的赐儿一生下来就没有走过路,申氏也该偿一偿有腿不能走,有手不能动的日子。 “放心吧,以二小姐的智慧加上奴婢们的力量,定是百战百胜,包括那公主,从哪里来打回到哪里去!”经此几役的较量,水玉对沈千染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愿吧!”她并不乐观,主要是她能留在沈府的时间越来越少,等舅舅一来,她就得马上动身去江南寻找鬼医。否则时间长了,体内的残毒会给赐儿的健康带来致命的伤害。
头像
0操作64 #
头像
64 #
0
15-01-08 12:55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62 反咬一口 郡王府,兰御风命管家送走太医后,留了下来陪伴昏迷不醒的申柔佳。 刚在她身旁坐下,就感到面前的佳人很难受地呻吟了几声,他忙俯身轻唤,“申小姐,申小姐?” 榻上的人毫无反应,秀眉紧蹙,满脸痛苦之色,口中喃喃自语,兰御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俯耳靠近她的嘴唇。 申柔佳感觉到他的气息渐近,那是贵族男子身上方有的好闻气息,她依旧装着昏迷不醒,喃喃自语地不停重复,“二小姐,求您放过我,二小姐,求您放过我……” 兰御风脸色微变,想起今日亲见申柔佳所处的惊险,若自已迟来一分,这样的佳人定会香消玉殒,他心里极快掠过一丝阴郁。 “不……我不回沈府,有人害我……别推我……啊救命……水好冷,别推我……”申柔佳颤个不停地左右摆着脑袋,眼泪簌簌而下,“我再也不回沈府了,姑姑……姑姑……”感觉到男性的气息从自已的脸上离开,锦被下,申柔佳马上狠狠地用指甲抠着大腿外侧的肌肤,痛得眼泪直飙。 “申小姐,醒醒,你在做恶梦!”兰御风当然不知道这不过是申柔佳的苦肉计,只急着差点直接将她抱起,蓦地考虑到毕竟男女有别,便推了她几下连声唤,“申小姐,申小姐!” “嗯……啊……”申柔佳声音软绵无力,缓缓打开双眼,原本亮丽的明眸泌了一些水气越发显得水波潋滟,只是眸光好似只是一抹灵魂,“你……你怎么在这?我,我……”她迷茫地看着四周,房门是关着的,房内温暖如春,碳火烧得很足,却没有一丝的碳熏味,榻前角案上点着兰香,淡淡地弥漫着一丝清香,只微扫一眼,她就看出这里富丽堂皇与沈家有着天渊之别,心里划过丝丝喜悦,眉间却依然紧蹙深锁,“我怎么在这?这是哪里?” “申小姐,你放心,这是在郡王府,这是我的寝房,你安心呆在这养病。刚才太医也来诊过脉,说你受了些惊吓,好生养几日便无大碍。”兰御风轻轻吐了一口气,“刚做了什么恶梦?你一直在哭!” 申柔佳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近乎惊惧地连连往榻内躲去,口中却否认着,“没……没什么!” 兰御风见她如此神色,更确定了心中的怀疑,脸上一沉,语气不容置疑,“申小姐,你这次受惊一定事出有因,马儿也不会无端受惊,本王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申柔佳睫毛颤了一下,脸上悲戚,心里却暗自窃喜天助我也,想不到兰御风如此机警!这样就可以省了她不少的唇舌去引导,让他去怀疑是沈千染派人把马儿动了手脚。以兰御风的能耐,会很快就会找到那发疯的马,并查出马足上的针。 自从那日兰御风提出退婚之后,就迟迟不再有消息,她大失所望,那夜又见沈千染因为嫡小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三皇子的身旁。而她只能象个丫环般侍茶奉果,每每想起,嫉妒如同毒蛇一样每日每夜狠狠啃噬着她的心。 而这里,从兰郡王抱着她进府的开始,她就感觉到丫环奴仆成群地侍候着。一想起,将来沈千染可能是这里的女主人,她就觉得上天何其不公,凭什么?一个丑颜可以活得这么风光,而她天生丽质,却因为出生平凡而几次险些流落贫民窟? “你不说,本王虽然也查得出来。只是,你什么也不说,本王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兰御风见她迟迟不语,只道她心地善良,凡事自已忍受。 “我……我不敢说!”申柔佳默默垂泪,“我不过是一介草民,身世飘零,我怎敢得罪一个官家小姐,兰郡王,您还是不要管了,您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君,也不方便为我作主,何况沈老夫人对我有恩,我不能让老夫人伤心……您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沈老夫人那自有本王去解释,沈二小姐如此草菅人命却逃脱惩罚,天理难容。” “不,不要……”申柔佳可眼掠过惶恐,怕得连语调都拨高,“如果沈二小姐反咬我和姑姑一口,那不仅会连累我姑姑,只怕连我的父兄也会受牵连。如今他们在东城中勉强度日营身,柔佳实不忍父兄因为柔佳而受苦,兰郡王爷,求您,这事就算了,就当是柔佳命薄。待我身体养好后,我回东城,再不回沈家!”她与沈千染两次交锋,隐隐觉得,此事见好就收,若强究下去,只怕纸包不住火。 “东城那虎狼之地岂是姑娘你这样品貌的人住得?”兰御风看她执意不肯,只得轻叹作罢,“你安心在这住下。” “不——”申柔佳缓缓摇首,她眸光盈盈,神情楚楚,美得摄人心魄,“王爷,柔佳不能在这里住下,我……我……我不敢……”她半阖着眼眸,羽睫扑闪,一脸的有口难言之状,让兰御风觉得莫名心疼,轻声问,“你不回沈家情有可缘,为何连我郡王府也不敢?” “王爷……”申柔佳微微一顿,半晌方抬眸,眼中蓄泪,“您是沈二小姐的未婚夫,若她知道我在这里住下,她一定更加妒恨于我。虽然柔佳在王爷这里,她再无法再做伤害我的事,可我的父兄怎么办,他们就住在东城,万一……”申柔佳言及此,已低低泣不成声,“父亲和兄长如今是柔佳唯一的亲人……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受到一丝的伤害。”
头像
0操作65 #
头像
65 #
0
15-01-08 12:55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63 反咬一口2 兰御风闻言浑身一凛,深眸陡然犀利,“她敢?”又担心惊了佳人,马上语声放柔缓,“你若不放心你的父兄,我便一同接他们来住,我让管事派个差事给他们做,这样你们一家也能团聚。” “这……柔佳怎好这样叨扰郡王爷……”申柔佳终于得到令她心悸的答案,她媚眼流波,深深地看着兰御风,“郡王爷的大恩……”她挣扎着起来想下榻给兰御风行个大礼,怎耐身体经过方才车驾上的摇晃,到现在还腰酸背疼,便半真半假地痛叫一声,立时绵软无力跌入了兰御风的怀中。 兰御风只觉得馨香扑面,这次自然与上次抱着又冷又湿的她不同,此时,他觉得怀中的人柔软得不可思议,不盈一握的纤腰,晶莹如暖玉的小脸,瞬时融软了他的心,他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不知不觉加重了臂力,深深地将她镶进怀中,柔声轻慰,“姑娘千万别这样说!” “嗯……啊……”申柔佳欲迎还拒地推了几下,女儿柔软地身体不时地蹭在男子血气方刚的身体上,兰御风怎么禁得这样的引诱,脱口而出道,“本王会保护你!”男性沙哑的声音,而腹下已经盈胀得发疼。 他垂下头,想一口含住那双诱人的香唇,可理智终究阻止了他,最终,唇瓣落在她的羽睫上轻轻触碰着。 她感受着他的全身肌内的紧绷,明明已经频临暴发的欲望,可眼前的他还能忍住,比起她的表姐夫,兰郡王的忍耐显然高了一筹,但箭已在弦上,今日她虽然不会把身子给他,但她绝对要让他从此一闭上眼,就想起今日如此香艳的一刻。 她知道,往往男人对得不到的东西更加在意,更加怀念! 她轻轻地挪了一下腰,马上听到他喉结上下滑动吞咽的声音,她知道,他的忍耐力已到了极限,果然,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腰,抚上了她的胸前的柔软。 虽隔着冬日厚重衣裳,手心里的触感依然轻易地让他心头一荡,欲色染了一层一层,让他的眸色转得更深,…… 申柔佳盘算着差不多,重重地咬了自已舌尖,疼得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她勐地推开兰御风,如受了惊吓的小鹿般手脚并用地往榻内躲去,带着委屈的质问,“郡王爷,柔佳虽是草芥之身,但也自小知廉耻礼仪,柔佳感谢郡王的救命之恩,但柔佳不能……”她双手紧紧环抱着身躯,痛哭失声。 兰御风如沐冰浴,瞬时清醒了过来,眸中微浊破开,变得清明。他看她眼眶泛红,眼底的黯然令人于心不忍,顿生愧疚。他堂堂一个郡王,怎么能对一个孤身投靠他的女子趁机不轨? 他虽然对眼前的女子一直有好感,但也不至于急色到这地步,也不知为何方才如此失却体统。 “对不起,申小姐,本王失仪了,小姐莫怕,本王以后断不会如此无礼!”情欲早已褪得一干二净,他慌忙站起身,略为狼狈地后退,“申小姐请安心住下,本王这就派人去接你的父兄。本王……”正当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时,耳边骤然传来急急的敲门声。 “王爷……王爷不好了……”门外突然响起小丫环惊惶失措地声音,“宓主子给烫伤了……” “什么?”兰御风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再去安抚痛苦的申柔佳,几个跨步就到了门外,勐地扣住丫环的手腕,疾声喝,“鹂儿,你说阿宓怎么啦?”梁宓儿是他最宠的妾氏,是他奶娘的女儿,自小在王府中与他一起长大,只是身份太低,无法给她好的名份。 鹂儿咽了一下口水,气喘嘘嘘道:“王爷,宓主子念着王爷辛苦,亲自给王爷炖鹿骨汤,谁知道……” 鹂儿话未说话,兰御风已经如一阵风走了。 鹂儿先是瞟了一眼榻上的申柔佳,讥笑地走近床榻上,满目轻蔑地上下打量着申柔佳,带着挑衅的语气道,“宓主子让我带姑娘一句话,姑娘今儿早点休息,不用等王爷了!” 申柔佳懒洋洋地回以一笑,乌黑璀璨的深眸中蕴着一丝捉弄,“多谢你的主子关心!” 她知道,自她被兰御风亲自抱进郡王府时,她已成为郡王府深宅后院女子们防范的目标。 而这种内宅夺宠的手段,她自小早就看惯,在她眼里,这种苦肉计的段数极低。而她从大伯母那更学会了如何打压妾氏争宠,将她们死死地压制在手心之上。 何况,兰御风不过是个郡王,在她心里不过是一块能借势的跳板,她心里笃信,这世间能让自已站得最高的,唯有那风华无双三皇子。 她缓缓地躺下身,闭上眼,回忆起今日离开景华街时,耳绊传来一句:凤瞳凤颈,极贵验也;此女,当母仪天下! 唇角缓缓绽裂开,她相信,当时在景华街,也唯有自已有资格配上“凤瞳凤颈”这四个字!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66 #
头像
66 #
0
15-01-08 12:55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64 不是春梦 是夜,沈千染早早地睡下,但睡得并不安枕,也不知是白日里折腾得太累,或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心思太沉。她总觉得身在梦魇一般,甚至感觉身边有一个无形的影子紧紧地缠住自已。 那是一种特有的辛香浅浅地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她感觉到有人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项间,象是对待刚捕获的猎物般,舍不得一口吞下,极有耐性地一口一口地浅偿着,品味着。 陌生的唿吸缓缓沿着她的颈上的血脉而上,落至她的唇瓣之间,一遍遍吸吮,好像要将她拆吞进腹似的。 她感到自已满口都是陌生人的唾液……带着淡淡地酒香! 无法反抗、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这样的诡异,让她难忍折磨地无声哭泣! 带着冰凉的指腹拭去她的泪,但折磨好象仅仅是开始。 里衣的绣扣被一颗一颗地解开,动作轻柔,伴着轻轻令人颤抖的抚触。她甚至感受到每一个动作都无比清晰,这是春梦?还是梦魇? 她感到那只冰凉的手掌开始变得灼热,带着魔力的手缓缓地婆娑着,她的唿吸骤然加速,眼睛恍如破开的泉眼,泪水纷纷往外涌出。 带着滑腻酒香的吻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舔去她不断滚落的热泪。 “这是惩罚,谁让你今天让我不高兴……”属于男子的低沉嗓音,“别怕……今天只是想看看你……你还年幼,我还不至于急于现在就采拮,我会耐性等你长大……” 带着魔音的蛊惑不停地在她耳绊低低倾诉,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震颤着,分不清是害怕还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伴着一声男子的叹息,她的里衣被缓缓穿上。最后,她感到自已被温热团团包围住,那是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却不同于母亲、父亲、兄长曾给过自已的怀抱…… 她想醒过来,却无法睁开眼睛,如梦如幻。 第二日沈千染醒来时,如经历了一夜的梦魇,全身上下酸软无力。 她僵硬地翻了个身,透过维幔,可看见外面已是艳阳高照。 微微撑起身体,靠在榻上,脑子里纷乱无章。她抚着胸口的悸动,大口大口地唿吸着,让自已的缓缓地平静下来。 只是梦!只是梦!这样的梦她曾经经历过,没什么好怕! 挑开帐帘,却在伸手间怔住,只见自已的两指中央,有一根细细的长发从指腹直挂到手肘之处,乌黑莹亮。 她瞳孔急剧收缩——那不是自已的头发! “笼月!”她大声唤。 笼月听到声响,打着热水进来侍候,沈千染借着打进来的阳光,很清楚地分辩出,相对自已指间的这根长发,笼月头发显得粗糙而无光泽。 能进自已房里的除了笼月和水玉水荷,没有其它人。水玉和水荷发色偏红,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她们二人的头发,难道昨夜不是梦,而是真的有人侵入她的闺房,对她肆意而为? 任是经历过重生这种诡异的事,她的脸色还是变得泛白,一想起自已被人摸光了还以为是春梦,在他怀里安心地睡着,她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抓住自已的胳膊,紧几乎要陷入肌肉之中。 到底——是谁? “二小姐,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笼月担忧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她很快地下床,走了两步,象是要远离什么脏东西一样,指了指床榻,“把被子床褥全扔了,给我换新的。” “是的,二小姐!”笼月见她脸色不对,也不敢细问,把热水搁在盆架上,手脚麻利的卷起被褥走了出去。 她发了一会呆,突然想起什么,打开门,对外门打扫的小丫环道,“去把水玉和水荷叫来!”这时间,两丫环应该还在练剑。 她自行洗脸,又狠狠地擦了一下脖子周围,脑子里勐然想起昨夜那萦绕在鼻息间的气味,太阳穴处狠狠地抽跳,她冲到铜镜前,颤抖地解开衣襟边盘扣,果然,锁骨两旁到处是触目惊心的紫痕,越往下,越密集,到了胸口那,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下去,眼前的铜镜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漩涡,多看一眼,就会把她吸进地狱的深渊。 她闭着眼,急剧地喘息着。 既使兰亭曾两次轻薄于她,但从未曾真正越过男女的大防。 此时,她甚至觉得连着自已的内腑都变得污浊不堪。勐地冲到一边干呕了起来。 待气息慢慢平静后,她再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净手。咬着牙坐回到梳妆台上,强迫自已望着铜镜中的自已。她不能逃避,唯有面对现实。 既使脑子里乱成一团浆,她也知道眼前的一切不是梦。而且笃定,那这个人应该有两次出现在她的闺房中。但她除了受到一些侵犯,这个人并无意想伤害她的性命。 可这些侵犯若不及时制止,又被有心人利用的话,她还会如前世一般受名节所累。 水玉和水荷俩人一脸的汗,急匆匆地进来。 这时沈千染已经冷静下来,静静地坐在桌旁。 水玉以为有急事,看沈千染一脸沉静的模样,轻轻缓了一口气,问道,“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 沈千染脸上沁出几分神秘,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水荷,笑道,“你帮我备好几样东西!小心些,别给人知道。” 水玉也凑了过去,两丫环挨着脑袋了单子,水玉眼睛一转笑开,虽不明白二小姐要这些干什么,但心理想,又有人要倒霉了。 “别笑了,快去沐浴,一身臭汗。洗干净点。水玉,一会陪我去西院会会姨娘!” 水荷闯荡过江湖,这些平常闺阁女子弄不到的东西,在她而言,却不在话下。她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中的单子,道,“二小姐放心,今晚之前就帮小姐弄到。”
头像
0操作67 #
头像
67 #
0
15-01-08 12:56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65 折磨申氏 申氏的西院比起外头的人来人往忙着张灯结彩,那真是太冷清了。本来西院里也有十来个丫环和婆子,这回也给老夫人支去外头听差谴,只留下一个彩云,陪着凄凄惨惨戚戚的申氏。 沈千染进了申氏的寝房时,彩云正靠在申氏的床榻边打盹,或许是太困了,连有人进来也不知道。 水玉上前拍了她几下,彩云惊了一下,也没看清眼前是谁,嘴里已叨念开,“二姨娘,二姨娘,奴婢来了,来了……” “彩云,你退下!”水玉拉了她一把。 彩云这才看清是沈千染,忙福身后退下。 水玉上前勾起帐帘,掩了嘴偷笑一下,退了下去。 看到申氏时,沈千染一直想忍住的表情,还是崩不住笑了出来。申氏的一条腿被高高地吊着,胸口处五花大绑被夹板固定,脸上到处是擦伤,眼睛红肿得象核桃,头发又脏又乱,估计昨天抬回时大夫交代过暂时先不要移动。 “你来干什么?”申茹本就睡得不安稳,刚彩云的声音已经惊了她,这时又听到沈千染的笑声,整个人清楚了过来。她有气无力呻吟着,唯有一双眼睛带着狠劲瞪着沈千染。 “来看二姨娘呀!”沈千染收起笑,眼里冷得可以榨出碎冰,“昨夜里因为担心姨娘,我一夜没睡好觉,所以今天一起来,还没给祖母请安,就先来看姨娘的伤情。”她看着申茹的脸慢慢地涨出红色。 “你这丑八怪!”申氏狠狠地舔了舔唇角刮破的伤口,如今谁也没有必要演戏,痛痛快快地各自撕下脸。 “我是丑八怪,你女儿是疯子!”沈千染气定神闲地回了一句,接着一本正经地告诉申茹,“一个疯子,独自关在农庄里头,天寒地冻的,这不马上要过年了,也不知道祖母会不会接她回来!” “这个用不着你……假惺惺!”申氏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她转过首,她怕再看沈千染一眼,她就忍不住会疯狂大叫,可她现在连喘气都会疼。 沈千染侧着头,伸出手硬扳过申氏的下颌,逼着她转头面对自已,“我一直在想,趁这要过年这当口,去求祖母开恩,把你那疯女儿给接回来暂住几天,请个大夫看一看,要是把疯病给治好了,祖母或许就同意把你疯女儿留了下来。申姨娘,你说是么?” “你会有那个好心,雪儿的事不全是你搞出来的?你小小年纪这么毒辣,一定会遭报应,到时,你一定会比千雪惨百倍千倍。”深重的疼痛,从胸口开始,流过血管,从脉络,延传的四肢百骸,这种疼比骨折疼痛百倍。女儿是她的命,她做这么多不仅没保住女儿,反而是害了她。如今自已这模样,怎么还能去救女儿, 沈千染好象没听到申氏的话,看着她,眼睛全是兴灾乐祸,“可是,你那疯女儿命不好。别说过年祖母不会接她回来,就是你女儿疯病好了,祖母也不会让她回来。所以,我想她还是接着疯好,要是清醒了,却发现自已要老死在那山沟沟,那不是比疯了还惨?” 沈千染左一句疯,右一句疯,直把申氏气得紧紧纠住被褥,连声音都挤成一团。 “为……什么?”申氏明知沈千染是来怄自已的心,但事关女儿,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沈千染惊讶,“二姨娘,你不知道?爹要纳平妻了” “什么?”强烈的震惊让她忘记伤口,整个身躯躬了起来,却马上被急遽的疼痛拉了回去,骤然被撕扯的疼痛让申氏一口气差点憋不过来,她明知沈千染告诉她是不怀好意,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发生什么事。 “申姨娘,我真的很同情你,你奋斗了这么多年,把一个好好的女儿赔了不算,自已又变成了半残废。可这新人一进来,就是平妻。申姨娘,你应该去烧高香问问你家祖宗,是不是你上辈子缺德事做太多,这辈子报应来了?哦,对了!”沈千染眨着眼,“大夫说你的腰伤的不是地方,以后就是好了,也挺不直,看到谁都得弯着腰说话,你就是个天生的姨娘命!” “谁?”申氏呻吟的声音开始变调、扭曲,“谁要进沈家?” “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瑞安公主!申姨娘,你可得好好烧香了,希望她这把年纪还能生养,能给沈家添点丁,要不然皇宫里来的女人,最喜欢玩的把戏就是把别人的儿子抢来给自已当儿子。毕竟你的星儿还小,调教几年,准是乐呵呵得认她为亲娘!”瑞安公主没有儿子,但有两个女儿。在沈千染重生前,虽与瑞安公主从未曾有过交集,但瑞安公主的小女儿钟亚楠就是彼时当众嘲笑她伤风败俗的少女之一。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申氏喃喃自语,“明明说好了……”申氏勐地噤口。 “说好了什么?”沈千染语锋蓦然一变,脸上早已无方才的讥笑,“是不是说好了,除掉了我和母亲,你就能被扶正,做沈家的嫡妻了?” 她早上听到几个下人在悄悄议论马上要新进门的瑞安公主,陈妈无意中透露,当初沈越山高中状元时,瑞安公主一眼就瞧中了。她独自找陈妈谈话,常妈到底是下人,当年的事也隔了二十年,沈千染问不出具体什么。 可也隐隐让她觉得瑞安突然进沈家的门不寻常。申氏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凑巧?她刚刚整跨申氏,瑞安公主就进了门? 申氏闭上嘴,明显表示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申茹,如今你半吊子命挂在这,我就实话告诉你,你那宝贝女儿如今正在农庄,那里天高皇帝远,要是来几个打家劫舍的贼子伤了千雪,那可是谁也救不过来的事。”沈千染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申氏的手臂,她的脸上带着残忍地笑意,说话间,手中竟有尖刺般地东西慢慢刺进申氏的手臂中,“或许,我会让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连伤口都找不到!”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放手……”申氏痛得尖声惨叫,竭尽全力挣扎,可越挣扎越痛,痛到揪心,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倒钩扯住血肉,然后连着血、连着肉拉扯着。 “叫死也没人应!”沈千染眼里流露着全是慢慢欣赏的残酷。 渐渐地将整个针没入申氏的手臂中,“这种针叫夺魂针,是江湖中的人才有的。一根就值十两黄金。它进入人体,从体肤上看不出任何的伤,可这种针的针体都带有细细的倒刺,在你的身体里,只要你一动,它会象只鱼儿一样乱钻,游到哪痛到哪。申茹,你说,我要在你疯女儿身上扎上一百针或一千针,你的疯女儿会不会给痛死……”申氏重伤,原本养个一年半裁还可以下地行走,可中了这样针,一生都要躺在床上。 “千雪也……是老夫人的亲孙女,我要去告诉……。老夫人,老夫人……肯定不会轻易饶你!”她疼得五脏内腹都在抽蓄,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一针已让她生不如生,百针,她连想也不敢想! “申茹,你算老几?一个残废!在老夫人眼里,沈家的利益永远高于子孙的性命,何况是一个废弃的庶女?”沈千染又取出一针,在申氏面前银光闪闪地晃着。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她颤着声,怕了,真的怕了,以前连只蚂蚁也不敢踩的人,今天竟把这么阴损的东西亲手扎进她的身体。她坚信珈兰寺回来后的沈千染绝对是魔鬼附身。 “你把背后指使你害我和我娘亲的人说出来,我可以保证,千雪在农庄里平平安安,能吃能睡,要是你说半个字的谎,我就把你女儿扎成马蜂窝!”沈千染的眼睛犀利无比地盯着她,看着申氏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变得脆弱。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她让我唤她”银姑“,是四十多岁的妇人,每回我们都是在外头见面。药也是那时候她给我,教我怎么使用。” “在外面?哪个地方?银姑是谁?你们又是如何联络?” “在绿林小居的三楼包厢,每次都是琴儿在联络,琴儿死后,我就和她中断了联系了。” “你什么都不知,你就敢放胆下药?申茹,别把自已说成白痴,我听了都想笑。” “之前我确实也不敢,只是她说,如果事成,她会帮我成为沈家的女主人。我当时也不信,后来,她轻而易举地帮我办成一件事。加上琴儿很听她的话,我就信了,她真有这能力。” “她帮你做了什么?” “当时,老爷和三姨太的事闹得很凶,三姨太娘家势大,家里人心惶惶,都担心老爷官位保不住,我就试着一提,让她把这事尽快了了。结果第二天,三姨太家里真的就不追究了。” “那人长什么样?”看来申氏所言非虚,珍妃确实有这能力。 “看上去很严厉的模样,说话时就是命令的口气。左眉下有一颗兰痣,好象还是左撇子。”到此时,申氏知道没人能帮得了自已,所有的希望只能寄在沈千染身上,只要自已好好配合,或许女儿和她都能少吃点苦。她极力地回忆,“有一次,她好象说漏了嘴,说……” “说什么?”沈千染眉宇间集起一股暴戾之气,令申氏不敢再看。 “说这差事办得好,她回去跟娘娘什么的,我当时惊了,只当没听到,后来,接触多了,从她支言片语中,可以听得到,她背后的主子是一个宫里的娘娘,好象地位还很高。”申氏心惊肉跳地把心里的隐秘说出来,额际已要浮了一层汗。 去年,她曾试探过银姑,自已的女儿已近及笄,可惜是庶出的身份。银姑瞅她一眼,笑她小家子气,说若是主子满意,别说是庶出的女儿,就是贱奴出生的,也只要凭主子一句话就能过上半生的富贵。 如今事情办砸了,她又为了保命,把银姑给招了出来,她不知道沈千染有什么手段,但一想将来要是那个“主子”知道了她的背叛,将会有什么下场?她越想越怕,她看着沈千染的眼神开始闪躲,极度后悔,不应该给沈千染几句话危逼就全盘招供。 沈千染但看申氏现在的模样,不象是在撒谎。 从宫中回来后,她一直在思考珍妃借八公主杀她的事,原仅以为,是珍妃是为三皇子打算,借此打压七皇子。现在想,珍妃更可能目标就在自已身上。 她与珍妃素未相识,怎么可能珍妃左一句骂她“丑丫头”,右一句骂她“贱丫头”? 申氏身上的种种疑点,以及沈老夫人为何纵容申氏,都与珍妃有关!果然如此!
头像
0操作68 #
头像
68 #
0
15-01-08 12:56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66 母女交心 沈千染从申氏苑里出来,寒风吹过庭院,光秃秃的丫枝上的积雪纷纷扬扬落下。沈千染边走边轻叹,这一场原数于内宅妇人之间角力,随着宫庭势力的介入,前路更加黑暗。 但无论多难,她永远不会去屈服、妥协或是后退。 到东院门口,见常妈正支使着婆子清理残余的血迹,心一沉,噼口问道,“出了什么事?这是谁的血?” 常妈见是沈千染,忙上前扶了一把,安慰道,“二小姐莫惊,这是鸡血,方才四姨娘嘴里没个干净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奴忍不过,就泼了她一头鸡血。” “她胡说些了什么?” “四姨娘一大早就在这扯着嗓子叫……兰郡王府派人来沈府退婚!还派管家来收拾申表小姐的行囊。四姨娘唯恐小姐不知道这事,一大早跑来嚷着!”常妈越说越气,骂了句:“造孽的戏子,唯恐天下不乱!” 沈千染不语,一贯清冷的眼里,有笑意溅出来。 常妈一边陪沈千染往里边走,一边说着方才的情况。 “老奴是实在忍不下,才泼了鸡血。刚好二太太房的七公子放了学堂经过这里,一时没认出被泼了满头鸡血的四姨娘,用弹弓射了两手,刚好打到面门,可能流了些血。四姨娘这会可能会闹到二太太那,老奴让水月跟过去向二太太解释一下。就怕到时闹到老夫人那里。”四姨娘到底是半个主子,被她一个奴才泼了鸡血,真要闹大,宁常安肯定会落一个教管下人不严的罪名。 “没什么事,泼了就泼了,是她碎嘴在先,一会就算闹到祖母那,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她不敢!”沈千染不以为意,这时候的老夫人最怕触霉头,只怕十天半月都不会见被泼了鸡血的四姨娘。走到内堂里,沈千染驻了足道,“常妈你忙吧,我自已进去就行!” “好,老奴去看着火候,厨房里正熬着鸡汤。”常妈安下心来,笑咪咪地走了。 宁常的寝房是在二楼,沈千染轻轻推开母亲的房间门,从阳光明媚的外面乍然进入宁常安昏暗的房里。沈千染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煳。 宁常安的寝房分内外两间,里面供休息,用膳时在外间,中间用珠帘隔开。四周的窗子全部选用厚重褐色的窗帘,所以既使在白天,宁常安的寝房也要点着灯才能看得清。 顺手掩上门。走到珠帘旁,两指轻轻挑开,看到宁常安并没有象往常一样呆在床榻上,而是穿了件平常的青色加厚的冬衣长袄坐在妆台前,脸上没有蒙上面纱,对着镜子梳理着她那头灰白的长发。 菱花镜里,不过三十多岁的母亲,看上去比祖母还要憔悴。沈千染道不出心中的滋味,内心的酸楚化作一股强劲的力道,一直涌到鼻端,呛得她鼻梁刺痛,双眼模煳。 宁常安并不知道女儿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她房间的地板辅了厚厚的地毯,人走过时,是悄无声息的。 只到无意侧头,方看到沈千染,忙搁下了梳子,一脸平静地扬手把女儿唤到身边,抚了抚沈千染苍黄的小脸,细声细气道,“娘正想去你那看看,正巧你就过来了。” 宁常安已整整六年没有出过房门,这一次为了她,也沉不住气了。 沈千染搂住母亲的腰,将小脸埋进宁常安怀里,鼻息间充盈的全是药香,她呢喃一声,“娘——” 宁常安温暖的手心轻轻呵护着女儿有些冰冷的小脸,她的声音模煳柔软,“一晃小染儿都这么大了,明年及笄就成大姑娘了。” “嗯……”沈千染感受着母亲手心里的暖意,鼻梁酸楚,轻轻道,“娘,过了年,女儿要去舅舅那,娘自已保重。别替女儿担心,女儿已经大了,可以担待一些事。” “还有——”她微微吸了一下鼻子,用最平静地声音道,“女儿知道娘的担心!可是,女儿与兰郡王的这桩婚事女儿实在不愿意。娘您也知道,兰郡王耳根软,又没主见,听风就是雨。府里的姬妾又多,女儿若嫁过去,有何幸福可言?” 宁常安双手捧起女儿的小脸,那一笑,琉璃色的眸光微微闪烁,那一刹,盖住了所有的黯淡,容颜变得璀灿芳华,“染儿,看来你真是长大了,想法和以前也不同。其实,娘一直担心你这桩婚事,可这是先帝赐下的,你以前也极满意。娘也不好说什么。今日听到兰郡王府退了婚,娘还担心你不高兴,这下娘就放心。” “娘,你不介意?”沈千染惊奇地发现,其实她一点也不了解宁氏。 “介意什么?”宁常安失笑,“娘宁愿你嫁一个布衣小贩,只要夫妻恩爱,不纳小妾,就算一生粗茶淡饭,也比在兰郡王府强。” “娘,您真好!”她将头重埋在母亲的怀中,汲取着母亲身体传来的温暖。 她突然感觉非常安心,好像一个在黑夜中长途跋涉的旅行者,总以为自己习惯了独自行走、习惯了黑暗,却在不经意间遇到一盏灯,一个引路人。 “染儿,用过膳了?” “没,想和母亲一块吃。” 宁常安轻轻捏了女儿的小脸,笑道,“染儿,等你十六岁了,娘一定亲自为你挑一门好亲事。”再熬两年,她就能够为女儿求到解药,到时,他们一家四口远离京城,什么苦难也尽了。 宁常安吩咐常妈传膳。 很快,水月端上一道冬笋,酱白菜,还有几道是荤类。看了就有胃口。沈千染先为母亲添了一碗饭,再为自已添了一碗。 这时常妈笑盈盈地端上两碗鸡汤,“本来想过年杀了。看来今天更巧,给二小姐也补补身子。” “看起来很好吃哟!好久没喝到常妈的煲的汤。”沈千染喜滋滋地捧起碗闻了一下,带着参味的香气直冲鼻息…… “二小姐要是喜欢,可以常来这里陪小姐用膳。小姐高兴,也可以多吃几碗饭,老奴……”这话还未说完,只见沈千染突然捧了胸口冲向一旁,抑不住地干呕起来。 宁常安脸色倏地一变,几步冲上前扶住女儿,两指本能地搭上沈千染的脉息,瞬时,脸上闪过千变万化,张着嘴,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头像
0操作69 #
头像
69 #
0
15-01-08 12:57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67 无法解释 “小姐?”常妈被唬了一跳,上前扶住宁常安,不安问,“小姐怎么啦?” “你们都出去!”宁常安立刻回复冷静的表情,“把门关好,别让闲人进来!” “是,小姐!”常妈带着狐疑又担忧的表情看了沈千染,退了出去。 一旁的沈千染干呕得连眼泪也控不住地掉出来,胸口处翻江倒海的,象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搅着她的胃。 宁常安待众人退下后,伸出手,按住沈千染手腕正中的内关穴。 稍顷,沈千染终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站直身子,抹去眼角的泪渍,直接就撞进宁常安带着沉痛的双眼。 她僵硬地笑了笑,不安地细声解释道,“娘不用担心,只是这几天胃口不好。” “染儿——”宁常安用力地摇着头,惊急的眼里都沁出温热,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问,“你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告诉娘,是谁的?”十四岁,十四岁,为什么她们娘儿俩都逃不过同样的命运? “娘——”沈千染怔着,为何宁常安会知道她怀孕,就凭她方才的样子?她的手一半撑在案桌上,光洁的额上因呕吐布上细碎汗珠……眸光忽一暗,恍如梦初醒,方才,母亲按了自已某处的穴位,而之前,她在干呕时,母亲搭了她的脉搏。 在西凌,能凭轻巧一搭脉息就诊出怀孕,还准确报出怀孕长短,这样的医术就算是太医院的院士也会自惭形愧! “娘……”无法置信外,还有对亲情的恐惧。 申氏的假情假义,申氏的伤害,她认!她会一一要她们偿还! 可母亲不行! 她的哀伤直如潮水,她的声音既轻且脆弱,“您既然懂得医术,那为什么琴儿这么多年给您下毒,您还是喝了下去?”过往太多不解的片断如潮夕般涌向她的脑海,想起琴儿死时的欲言又止,兄长暗秽不明的话,父亲永远叹息的表情……她唿吸开始愈来愈重,她不敢想,她怕想得越多,她的神经会根根地断开,她迟疑着,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已的小腹,心里一遍遍地想:不怕,不怕,我有赐儿,这世间,只要有了赐儿,没有什么自已丢不起的—— 最后,她镇静地迎向宁常安的眼眸,把心中的疑问打开,“那染儿的毒,想来母亲也是心理有数!”珈兰寺住持大师告诉她,这毒是慢性的,一点一点地侵入她的体内,如果算时间,应有八年之久…… 八年了,她竟不知母亲原来也是一身的医术!八年了,拥有一身医术的母亲看着她被人下毒毁颜,将自已锁在黑暗之中,自欺欺人! 那是自已母亲!不是别人——是母亲! “染儿!”宁常安从女儿的眼中读到从未有过的吃惊和复杂,灼热瞬时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双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淡褐眉峰紧蹙,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声音带着悲切而绝望,可话到嘴边,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沈千染紧紧盯着宁常安阖阖启启的唇,那一瞬间的等待如一季的花开到荼靡,一季的花又错过了花时,她终是平静地轻声反问,“谁的重要么?只要他在我的腹中,他就是我的骨血,他的生命就连着我的生命。母亲难道要染儿放弃他不成?”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挣开母亲的手。 “染儿……”宁常安身上一个激灵,她想再上前抱住女儿,却被沈千染一个轻巧地错开,“母亲,女儿先告退!”她神色平静无波,声音却有丝冷意……那是从骨缝里透出来的冷意! “不——染儿你听娘解释!”宁常安那时的心恍如沙漠上风干了千年的尸骨,一触成灰。 “女儿在听!”她的眸光就如白日里的燃烧的烛火,明灭闪烁着,却发不出一丝的光亮 “染儿,事情全不是你想象的——”她想说,还是不懂如何开口,前程往事若要说起,只怕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八年了,她不是没有想过今天,可她从来就想不出该如何去诉说——她的的确确欠了这个女儿! “娘,你若有不得已的苦衷,可以选择沉默。”如果她没有经历重生前的痛苦,如果她没有经历看着赐儿被活活摔死的痛苦,那她会象所有十四岁的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地求母亲一个解释。 可她哭不出来—— 她看着宁常安脸上疯狂的痛苦,她知道若非没有极大的原因,宁常安不会这样对待自已。 但她同时也是个母亲,无论是什么天大的理由,她不会整整八年看着自已的亲生骨肉一天接着一天地服下毒药,而固守沉默! “母亲好好休息吧!染儿先告退了!”对母亲,所有的感觉已揉成一股绳,捆在她的心里,越想挣脱只会越痛! “不——”宁常安试图挽回什么,伸手时又捞了个空,她眼睁睁地看着沈千染迅速地打开门,离去。 再也无力支撑的身体瘫软在地上,她用力掩住自已的口,压制着哭声不让它溢出,当气息渐缓,却感到手心里微微濡湿,一看,是一抹触目惊心的艳红。 她缓缓地撑起身体,回到床榻上,麻木地抱起枕子,她心里疼得历害,可她连求的资格也没有。女儿的怨念她感同身受。她轻轻拍着枕子,“染儿,你也是个母亲,你告诉娘,你会伤害你腹中的骨肉么?染儿,既使他的出生代表着不幸,你还会伤害他么?”她轻轻吻着枕子,声音中透着斩钉截铁,“不会!永远也不会!”
头像
0操作70 #
头像
70 #
0
15-01-08 12:57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68 流言窜起 沈千染从昏暗的寝房走时,双眸浓黑得要榨出墨来,但她的脸上无波无痕,象往常一样。 这世间,没有任何坎是自已过不了。她没有什么好抱怨,母亲已经给了自已生命,她不过是怀一个多月的身孕就开始觉得辛苦,而母亲怀了十个月将她生出! 她很平静地走着,路上遇到不少丫环婆子带着异样的眼光向她请安,她皆目不斜视。 两人走到长廊的弧弯时,听到从另一边传来一个丫环的声音传来,“幸亏是申家表小姐宽厚,拦住郡王爷,不让他报官。否则,这回二小姐准得吃官司,就不是被退了婚这么简单。” “是呀,想不到二小姐这么狠,把申姨娘摔成这样。亏得二姨娘还把二小姐当成亲生女儿护着。”另一个丫环迅速接了口,“彩芝,你看看,我这里好象贴高了。” “是有些高……把左边往下移一下!”彩芝左右端详了会,笑道,“快些干活,这天气真冷,晚上准得要下雪。广嬷嬷说了,晚上给我们加菜。要是能暖上一壶酒就好了。彩华,到时你陪我一起喝。” “我才不喝,你就是个小酒坛,小心喝过头,挨板子。”彩华嘻嘻哈哈地调笑,“除非你把今早分的新料子送给我,我就应了你。” “我呸,这是老夫人给大家过新年做新衣裳的,给了你,我拿什么来过新年?嗳,我听广嬷嬷说,今天大家都分到新料子,主子们除了有新料子还有一人分一套玉饰头面,就二小姐房里的没有。大伙都在嘀咕,是不是老夫人要断了二小姐的例银呢?我听说呀……哎,兰郡王也太不尊重沈家,居然派了个管家送来退亲的贴子,原本老夫人接贴子很生气的,后来,听说是瑞安公主派人送了厚礼,老夫人心里才高兴起来,要不然,二小姐肯定得挨罚。” “不对呀,我听帐房里的刘管事说,他昨晚在外面喝小酒,外头都纷传着,申表小姐忘恩负义,勾搭了二小姐的未婚夫,还陷害二小姐害死了府里的奴才。我听刘管事说,外面的茶馆酒楼都传开了,说那申小姐就是个狐狸精。” “啊……怎么说,怎么说,说详细些……”几个丫环正对墙面着贴着精美的剪纸,并没有注意到,沈千染和水玉二人从她们身后经过。 两人绕过长廊后,水玉性子急,问道,“二小姐,我们明明手上有证据,为什么不拿出来指证?” 沈千染平静地递了一个眼神给水玉,淡淡地说,“蛇打七寸!”既然申柔佳没给摔死,那这些证据就算证明了什么?最多让申柔佳多丢几次脸,又不能致命!凭着申柔佳的聪明与美貌,她可以完全推到申氏的身上。 “一定是申柔佳那小贱人搞的鬼!”水玉恨得脸都皱成一团。 沈千染目光清冷,想起重生前申柔佳对自已的百般污辱,眸里闪过一丝阴冷。申柔佳虽躲过昨日一劫,但她了解申柔佳的心思,兰御风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块跳板。 郡王府中有十几个姬妾,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她想顺利踩上那块跳板只怕也要挨几块钉子。 就算最后申柔佳再一次如她重生前一般,站在高位,那么她早前赠给她的那一匹江南彩帛就有得派上用场了。 重生前,申家欠了她宁家整整三百多条的人命,这一次,她岂会仅仅将她驱出沈家这么简单? 那一张美人皮,她迟早把它连皮带骨地剥下,制成灯笼,永远挂在申氏的床前,指引她走向阴间的路! 途中,水玉还留意到,今日的沈府还可以看到几个太监的身影,正在花园中指指点点,这个要拆,那个要重建之类的话。 看这情形,八成那瑞安公主嫁过来后,想直接住进沈府? 虽然沈千染面无异色,但她感受得到沈千染异样的气息,她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紧紧随着沈千染回到院里。 “水玉,我要吃手擀面,多放些香菇。”一回到院中,沈千染就喊饿。 “小姐在夫人那没吃饱呀!”笼月上前帮着她脱去厚厚的披风,拍了几下后随手挂上,又从火炉边拿了暖手壶递给沈千染。想泡茶,却发现没了热水,便转过身道,“二小姐,奴婢去打点热水。” “去吧!”沈千染应了一句,对水玉道,“方才没胃口,就少吃了些,回来路上,就想着你的手擀面。” 水玉得意一笑,“水荷的厨艺好,但唯有这手擀面是奴婢的专长。二小姐等着,奴婢很快就会好!”水玉笑咪咪地离开。 寝房里安静了下来,那种从骨子里渗出的凄凉慢慢糜上心头,她抚着小腹,轻轻道:赐儿,给娘亲一点力量。不然,这条路,娘亲再也无法走下去了。 水玉很快地煮好面,端上来,看着沈千染一口一口地吃着,开始时,她很高兴二小姐的胃口好转了,可当看到沈千染连吃了两碗时,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一时说不上来。 这时笼月提了热水进来,眼眶红红的,水玉猜想这丫头一定是听了什么。水玉担心笼月的样子影响了沈千染的情绪,便起来接过热水,递了个眼神让她出去。 沈千染吃完后,开始犯困,水玉侍候她躺下,退了出去。 到了黄昏时,水荷悄悄带回了一大包袱的东西,一边拍着身上的雪末,一边笑着道,“还好早一步出门,要不这会都下雪了,铺子都关门了。” 水玉上前接过包袱,解开,从里头取出一大堆网状的东西,上头还有些倒刺,象是渔民捕鱼时用的。 沈千染也不起来,靠在床榻上,指挥着水玉和水荷,按着她的要求把所有的东西布置在房间之中。 两人足足忙会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暗沉了下来,沈千染方让她们退下。 水荷很担心,“小姐,让奴婢在这里寝夜。”房里的布置分明象是捕兽的陷阱。 沈千染淡淡一笑,眸里暗得照不进一丝的光亮,“没事,有事我会叫你们!”其实顺利的话,这些东西应用不上。 水玉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道,“小姐,我把它放在你枕子下,这匕首是玄铁打造,锋利无比,小姐你用的时候要小心些!” “好!”她应了一句,心理知道两丫环的担心,可她没有力气说话。 她不知道今晚那人还会不会再次光临她的闺房,但来不来,她都要等,她决不能再忍受身边隐含着任何的危险力量。 必要时,她会亲手杀了他!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71 #
头像
71 #
0
15-01-08 12:57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69 十年之约 冬日雪夜,冷风袭袭,漆黑的路上有两个相扶的身影缓缓走向西凌的皇宫大门。 “常妈,你回去吧,我进去了!”宁常安掀开面纱,看着自已日渐苍老的奶娘,轻声道,“染儿以后要奶妈多操心了。” “小姐……”常妈哭了一夜的眼,已经肿得快睁不开,她唤了一声小姐后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把手中的宫灯递给宁常安。 “不用了,路上黑,你带着,我进去后,自有宫人为我执路展灯。”想不到时隔八年,她又要回到这个地方。 “小姐,你要保重!”常妈掩住口不让哭声溢出。 “去吧,这里不能久留!”宁常安看到远远有两个皇宫侍卫持着长枪,向她们走来,她轻轻推了一把常妈,“快离开!” 常妈后退几步后,终于不舍地转身离去。 “谁,胆敢深夜在皇宫门口逗留?速离开!”一个侍卫警惕地横起长枪,直指宁常安。 宁常安拿出手中的暖血玉,“劳烦官爷将这玉佩交给诸支山诸大人,他自然会出来见我!”彼时,两人相遇时,他曾以暖血玉相赠,并告诉她,这暖血玉是兰家女主人高贵身份的证明。 她一笑接过,只道他是平常富户人家的弟子。 多年后方知晓,这是一国皇后才能拥有的凤符。她将暖血玉还给了他。 可因差阳错,八年前定下十年之约时,他又取出这玉,告诉她,十年内,无论她在哪一天后悔,想回头时,她可凭此玉入宫。 为此,宫门的守将十年将不会换人。 两侍卫听出是一个妇人的声音,略略放松了警惕,上前接过,用火把照了一下,看到玉饰上雕琢的凤符的图案,直觉眼前的人身份非同寻常,也不敢怠慢,忙对另一个侍卫道,“你好好看住人,我去寻找诸将军。” 不到半刻时,皇宫大门处骤亮,大门敞开,一身四品武官朝服的诸支山慌忙前来下跪迎接,他的身后是皇后的仪仗队。 诸支山道,“臣,诸支山奉陛下之命,于皇宫门口等娘娘八载,今日终于盼到娘娘回宫,臣幸不辱命!请娘娘受臣一拜!” 宁常安神色寻常,淡淡道,“诸将军不必多礼,带路吧,我要见皇上!” 到了后宫,诸支山是武将,不得入内。早已久候多时的赵公公上前一步,尖细的嗓音高喊起,“奴才赵德胜请娘娘换轿。” 扶香上前扶了一把,等宁常安上了辇坐稳后,内侍们方稳稳地抬起。 兜兜转转,也不知穿过了多少九曲长廊,穿过多少的花园小径,终于到了一间大殿之内。 “娘娘,皇上在里面等着娘娘,请娘娘进去吧!”赵公公福身后,领着众内侍无声退下,并关上了门。 宁常安轻轻挑着面纱,看到不远处,黄纱帐上的身影在烛光下微微晃动,她深吸了一口气,却让屋内的暖意刺激得勐打哆嗦。 她缓缓地走向那一室的烛光,她知道,这不是一条光明的路,那里等待她的是一个她永远不想去面对的人。 隔了八年,当两人再次面对时,她发现,眼前的帝王的两鬓间也染了少许的风霜。 兰御谡上前一步,揭开了她的面纱。 桔红烛火映照下,兰御谡的面目渐渐清晰明朗,他的瞳仁里掺着火热,紧紧盯住了宁常安波澜不兴的脸。他的目光如此炽炙,足以焚化千年冰封。 宁常安默默地看着他,无所回应。 “宁儿……”象惊碎的梦,帝王冰凉的指腹轻轻抚过她颊边的暗沉,眼前的脸已无法与记忆中的倾城相连接。他面色不动,长臂一揽,将她纳进怀中。“宁儿,朕等这一天等了八年。”说罢,倾身稳稳横抱起怀中的人,不慌不忙地走向案边的长榻上。 宁常安脸色褪得雪白,她紧闭着双眼,身子抖得历害,她被他平放在长榻之上,被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兰御谡冷冷道,“你可以拒绝,但不能逃避,把你的眼睛睁开!” 那是一双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双眸,烛光下,眸如含着千斛明珠,琉璃璀灿地看着他。二十年了,他终于等来了魂牵连梦萦的一刻,他不再按捺忍耐,倾下身,毫不犹豫覆上了那柔软的身躯。 他冰冷的唇舌缠上她唇,啃噬着,试图将所有对她的不满、怒怨、羞辱、相思全数还于她。又唰地一声拉开了她的衣襟。凌乱的衣衫从中间褪至她两腰侧,白璧无瑕的身子跃入他的眼帘。 她虽然身中毁颜之毒,肤色黯淡无光,可毁了她的颜却毁不了她的天生媚骨。虽然消瘦,又三次生育,可那身体还是纤浓有度,他眸色深沉,俯身含住了她唇瓣…… “叫出来……朕喜欢听你叫出来……”他急剧地喘息着,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极致叫嚣着快意……所有的一切,与记忆中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更鼓响起,宁常安承受着身上帝王的体重,她微微侧头,看着隔窗渗入一片晨光……天亮了! 许是她轻微的一动,惊了浅眠的帝王,他微微一动,发现自已与她还是紧紧相连,他谓叹一声,半撑起身体,看了她半晌,轻轻笑道,“宁儿,你是为帝王而生!你和朕的身体才是这世间最契合……”身下又有抬头的趋势。 宁常安移了一下麻木的身躯,淡淡道,“我要的解药呢?” 欲望瞬时褪却,帝王炙焰的眸光变冷。他站起身,披衣下榻,傲然俯视着她,“宁常安,你来见朕,说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解药?”他知道她的目的,但他在病榻边挣扎了一个月之久,至少她应该先问一句。或是,他允许她沉默着,但决不允许她在欢好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提醒他这不过是两人之间的交易。 宁常安默默起身利索地穿好衣衫,又开口问,“解药呢?” “解药?”兰御谡瞳仁幽冷似千年古井,直接望向了她眼眸深处,“解药自然还在。”他突然伸出手,轻抚她腊黄的脸,心底那股深埋的恨意又被掘起,冷笑,“朕已有半年未曾宠幸女子,可惜你让朕味同嚼腊。” 宁常安不语,琉璃眸泌着一泓浅光,无声地乞求他,给她解药。 “宁常安——”他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难以置信,自已竟这么多年为一个不爱自已的女人废了大半的心血,以至积郁成疾。 他突然间觉得很可笑,这八年来,每年让秦之遥易容成宁常安的模样回宫,让百官相迎,就是希望有一天,她回到他身边时,能以兰妃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侧,不留下任何后妃下嫁大臣的垢病。 甚至在他弥留之际都想着她回到他的身边,下了遗旨,让她以皇后之声名与他同棺而柩。 可今日他挺过来了。蓦然发现,宁常安左右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望着眼前陌生的脸孔,八年了,刻在梦里的人都模煳了,何况是一张五十老妪的脸孔? 既使她依然是天仙,那当又如何,这么多年的时光在惨痛中流逝,再回首,终是意难平! 他几步上前,从案桌的抽屉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从中拿出两粒褐色的药丸。 看着她的眸光变得炙焰,象是行走了千年沙漠的人终于看到了绿州一样,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高举着解药道,“宁常安,虽然你能制出解药,可惜天行山下的水源已断,再也开不出刑兰草来配出解药。这两粒是世仅仅有的十年白发换红颜的解药,宁常安,你说,你要怎样做,才让朕心甘情愿地把解药赐给你?”只要她求他,她认错,只要她答应一生不会再离开他,他就原谅她,这是他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兰谡,君无戏言!”八年前,她与他订下十年之约,他曾说过,这中间,任何一天,他都可凭着暖血玉进宫,用她的身体和解药交换。如果她能熬过十年,那他从此后放她和沈家一马。 那时,他手里拽着年幼的沈逸辰,让她选择是是要儿子的命还是要选择让女儿服下毁颜之毒。她没有选择。陪着女儿服下了十年白发换红颜。并与他订下了十年之约。 这么多年,为了沈家的长久安宁,她一直在忍耐,唯一的念想,希望十年期满后,沈千染正值十六,恢复了容貌,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可现在不行,女儿已经怀有身孕。 兰御谡抑制住心里的愤怒冰凉,视而不见地经过她的面前,不看她一眼,将手中的解药扔进了炉火之中,转身,满目讥笑,“你以为你还是天仙么?八年前,你把朕踩到脚底时,朕就等着这一天。想不到,你宁常安也有今日。你自凭容貌目空一切,傲气凌人,如今你残花败柳,容残颜陋,一幅枯囊,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在朕面前耀武扬威?” 宁常安面如泥塑,置若罔闻,双眸直盯那熊熊燃烧的火炉,怎么也不转开眼睛,她极力想控制心中的悲伤,但显然她微微触动的眼睑泄露了她的绝望…… “朕对世间任何一个人都一言九鼎,唯独对你不必,你错,就错在你够——贱!” “我贱?我宁常安不愿与人共侍一夫,我宁常安不愿要一个这边对你山盟海誓,一转身就对她的姐妹苟合男人。”绝望覆满心田,她笑,笑得琉璃眸如浮光掠影,盖过了所有的黯淡苍黄,“兰谡,是你先走的,当你想回头时,我为什么还在原地方等你?” “当时朕是堂堂的一个储君,怎么可能一生只有你一个女人?宁常安,你的胃口太大了——”兰御谡突然噤口,当年,他们相遇时,彼时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她以为他是一个落难的富户公子兰谡,而他以为她仅是个山间小医女宁常安。 “我要不起,我可以选择不要!兰谡,当年是你先在感情上背叛我,时至今日你还如此理直气壮地指责错的是我?”在她生下兰锦后,月子中,亲眼看到他与自已的好姐妹秦之遥偷情,那一刹那的绝望足以一生让她对他望而止步。 “朕没有背叛,朕从就没有停止过一天爱你,朕更没忘记兰锦是我们的骨肉,朕将秦之遥驱逐出宫,朕做梦都想着一天你回到朕的身边。朕立你为后,立锦儿为储君,会让你宠冠六宫,无人比拟。是你不肯回头。真正背叛的是你,你告诉朕,你爱上了沈越山。”她落水后,他沿着河道派人寻了整整半年,却一无所获。谁知四年后相遇时,她已成为帝王宠臣沈越山的妻子,不仅有了一个三岁的儿子,腹中又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 那时,他几近疯狂,恨不得当即把沈越山碎尸万段,可是他离皇位仅一步之遥,那一步跨错有可能万劫不复。 他以沈家数十口人的性命相胁,以沈逸辰的性命相逼,逼沈越山纳妾、逼他与别的女人生子! 他以为,只要沈越山跨出宁常安的底线,宁常安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沈越山。 可为什么,她悉数吞下! “是,我爱上他,用全心全意去爱,用生命去爱,因为他值得我去爱。既使这么多年,他和别的女人生下三个孩子,他纳了戏子为妾,可我知道那全不是他的本意,全是你逼他的,他那样谪仙一样的人物,为了我和女儿全部忍下!这样的男人,我宁常安为什么不爱?”她声音飘离如游魂,一声声如热蜡滴进他的心里。 “哈哈哈……”那畅快的笑中隐含着他二十年的相思、诉不尽的迷恋、日日夜夜的无法言喻的煎熬痛楚,最后化为最无情的语刃,刀刀刺向她,“你如今委身于朕之身下,你背叛了沈越山,你还有脸说爱这个字,你一个妇人,周旋与两个男人之间,为两个男人生下孩子,你还有什么脸说爱这个字?你不过也是个卖身的婊子!” “婊子?”她蓦然惊笑,笑得风华绝代,带着飞蛾扑火前最后留在世间的一刹那的美丽,“我宁常安既使卖身,也是因为为了救自已的骨肉。你用帝王权术将我整个沈家玩于股掌之间,失信背义,你连一个婊子都不如。兰谡,你听着,你想羞辱我,你就错了,我宁常安到死也会活得理直气壮。如果说我有错,那我唯一的错,就是当年救了你!” “大胆——”地狱……原来如此之近! “陛下是不是又要屠我沈家满门?屠吧,从今日我踏进宫门时,我宁常安就没怕过!”染儿没了解药,既使她拼尽全身的医术,也无法保证她的孩子出生后会健康出生。她欠染儿太多,如果不能救她,她宁愿陪着她死去! 而沈越山这十四年来变相被囚在深宫,早已生不如死。若说唯一让她牵挂放不下的,就是沈逸辰,可是,多年前沈逸辰已经知道所有的真相,他知道,八年前,是母亲用她和妹妹的容貌换回自已的性命时,他一颗心早千疮百孔。 “死算什么解脱?宁常安,从今以后朕不再纠缠于你,你回你的沈家,顶着你的一副残颜做你的沈夫人,朕要看看,你所谓值得你深爱一生的男人,会不会再看你一眼!”兰御谡无声而冷酷的笑,那么自嘲且自鄙,突然上前勐地拉开了身后厚重的帷幄,只见沈越山被四肢捆绑在椅上,口里被塞满了帕子……
头像
0操作72 #
头像
72 #
0
15-01-08 12:58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70 夜捕“禽兽” 他心中带着割裂的畅快,残忍而笑着,“从你进来开始,从你委身于朕的身下开始,他都在听。”他放下帷幄,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带着毁灭一切的死亡的气息,“你说方才你叫得多销魂,沈越山整整有十年未碰过你吧!”这十年来,只要沈越山敢进宁常安房里,他就把沈越山困在宫中抄宫中案册一个月。 那一瞬,天地间停滞不前,她的眼睛仿佛穿过重重帷幄,看到他的悲……听到了他的泪! 那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刻在骨子里永世不得翻身的绝望,她机械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她冷! 浑身上下四肢百骸如在极地冰川中浸泡出来,冷到麻木,只有心头尖锥的刺痛提醒着自已还在唿吸,她想哭—— 她没有勇气去看他一眼,只是本能地抽掉他嘴里的丝帕,呆滞地走到他的身后,跪下身,机械地解着他被缚在椅子后面的双手。可她的四肢像被抽了筋,卸了骨一般,软得发不出半丝的力量去解开那个死结。 宁常安的每一个脚步都踩在他心口上,他深深地看着她,感受着她的哀伤,他想对妻子说:宁儿,你不是上天遗弃的孩子,你还有我,我们还有辰儿和染儿……可他的嘴被外力扩张了一夜,嘴部的肌肉已经僵硬了。 身上的束缚终于一点一点被抽离,可沈越山知道,这一条绑在他身上的三尺白绫从此后捆在了她妻子的心头。 沈越山试图站起,却因双腿的麻疼又重跌会椅中,他对着妻子宽慰地笑了笑,忍着身上僵硬带来的疼痛,站了起来,固执地牵起宁常安的手,将她轻轻摁在椅子上。 他走到长榻边,捡起宁常安的一双绣鞋,返身到妻子的身边,半跪下身,托起她冰凉的小脚,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拒绝,骨指修长的手按住她的膝盖,轻声道,“别动……” 沈越山低着头,边为她穿上,边柔声叮咛,“以后下雪出门时,记得要穿鹿皮的靴子。” 六年来,宁常安亦是第一次如此近地看着自已的夫君,眼前的他竟已削瘦至极。她心里一揪一揪地难受,可她没有任何勇气伸出手去抚一抚他的脸。 沈越山神色平常地站起身,复牵起她的手,柔声道,“宁儿,来……” 兰御谡眸色变得更暗,看着珠光下那一双紧紧相握的手,眸中蕴藏着深不见底猩红暗流,翻涌奔腾。 沈越山牵着妻子的手来到帝王面前,两人齐齐跪下,“皇上,拙荆多年身体欠安,微臣奏请,辞官归隐,请皇上恩准!” “辞官?”兰御谡挑眉冷笑,暗藏在明黄袖襟下的手紧紧攥着,他缓缓走到案边,神不守舍地从案桌上倒了杯茶,慢慢饮下,慢条斯理中透着斩钉截铁道,“沈爱卿是先帝状元,两朝肱股之臣,又是鼎盛之年,朕正需要爱卿的辅佐,爱卿岂能轻言退隐?何况,朕的皇妹六公主不日即将下嫁,朕还等着喝这一杯喜酒。爱卿这话以后就不要再提,朕不想再听到!” 沈越山苦涩一笑,耳绊突然响起当年兰御谡轻蔑一句: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是为帝王而生,你护得住么? “下去吧!”帝王冷冷一笑,转身阔步离去。 沈越山扶了妻子一把,宁常安至始至终半低着首,无声地、机械般地配合着沈越山站起。 大殿之门突然被风吹开,寒风袭来,掀起层层帷幄,带来阵阵寒意。 沈越山侧身挡住风,将妻子抱进怀中,一边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手托起她的下颌,他面容憔悴,唇色如霜,惟独目光却极牢地锁定她,“宁儿,如果你撑不下去,你就哭,如果你走不下去,那我来背你。你只要记得,我一起在你的身边,你永远在我的心里!” 她终于抬起眼眸,眼角眉梢全是幸福的笑,泪却一滴一滴地无声溅落,带着摧枯拉朽的哀伤,“沈大哥,这一生,是我托累了你。来世,我做一盏灯,燃尽一生,只为你照亮!” “好,今生我来带你走,来世,你来偿还。”沈越山背着妻子俯下身,“宁儿,上来,我背你回家!” 风雪中,沈越山一边背着妻子缓缓走在雪地上…。 风过处,传来两人齐声反复低呤:“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样的夜晚很难熬,沈千染却要独自清醒地面对。 她闭着眼,毫无睡意,她经历了一番心劫,心愈加如坚冰,连恐惧感都消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身边一沉,似乎那人在她的床榻上坐了下来。同时,带着温暖的掌心抚上她的前额。 她明明闭着眼,可她感到眼前发黑。她故意哼了哼,微微蹙着眉,象是被骚扰而要醒过来的样子。 她秉息等待着,果然,他一指轻轻点在了她的腰侧。 她知道她成功了,因为她完全清醒,她亵衣之内穿了舅舅的护甲,阻挡了他的点穴。 接着,他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她搁在锦被上的手,她暗自懊恼,她故意把双手放在被子外,就想让手压在身侧的锦被,就算他躺在她身旁时,想亲近,也是隔了层被子。 凭着记忆中破碎的片段,好象他每次都会亲吻她的唇。所以,她以自已为诱饵,在唇上涂了层迷药,只要她吻了她的唇,就能被药倒。可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婆婆妈妈……她几乎要咒骂出声! 他握着她的手往他脸上抚去,她如遭火烫,只觉那手引领着她抚过他脸上每寸肌肤,尤其是抚在他的唇瓣时,手心里传来他灼热的唿吸。 她手心里是他光洁温润的肌肤,手背上是他带着茧的指腹,可恶的是……他还不厌其烦地在摩挲着。 沈千染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身侧锦被上,她怕她忍不住会跳起来,一把操起枕下的匕首,刺进他的胸堂。 可这样做并没有十成的成功把握。 心就要破腔而出,脸上热得要滴出血来,她——还是忍! “你瞧你连睡都不安稳,脸红成这样,在想什么呢……”耳绊响起他低沉,略带鼻腔的声音,好象很疲倦,似乎还受了寒。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这些流言干拢,我会尽快给你一个清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唿吸勐地袭来,温热的双手捧上她的脸颊,她极力控制着自已的唿吸,保持着平静地睡姿,等着他的吻…… 可惜吻只是落在她的前额,低哑的嗓音复又响起,“我总算盼来了你的自由之身,等我回来时……”极有耐性的吻开始渐行渐下,从眼眶到鼻梁。
头像
0操作73 #
头像
73 #
0
15-01-08 12:58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71 离开沈家 她全身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嘴唇上,可他的吻总是不厌其烦地在她的眉心处反复流连。她没有去心思去细听他絮絮叨叨在说些什么,她只感受到他唿吸开始越来越重,隔着一层被子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体发出的热量。 他突然仰起头,捧着她的脸瞧着,忍不住,伸出了手,五指细细描过她的眉唇口鼻,最后滞留在了她唇上。 这小丫头不象别的闺阁中的女子,一年如一日在闺房中绣绣花,逗逗鸟地过着优闲日子。她身上的变数太大,脑子里装了太多想法。他遇到她,总是恼火,无论他如何暗示,不出片刻,这小丫头就把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他细细看着怀中的她。这小丫头,远看她时,真的很丑,头发稀疏又枯黄,无法象别的少女一样梳个漂亮的发髻,只能勉强绑了一个小小又古怪的小椎子在脑后,连根钗子也插不牢。她肌肤苍黄无色,两颊边全是暗纹,象个小老太婆。 可近看,她五官精致,象世间最好的玉雕师精心雕琢出来,她虽然很小,身体尚未长开,但她两腿修长笔直,腰身纤细柔软,只瞄上一眼,就知道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若有一天真的解了毒,那该要招惹多少的狂蜂浪蝶…… 随着他手指在她唇上的轻轻触移,她心中,某种恐惧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要吞噬心脏——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迷药无色无味,他怎么可能仅凭肉眼就瞧出? 冷静!冷静!一定是巧合! 他眯着狭长的凤眼看着她面容平静,唿吸均匀地沉睡着,可她那眉间细微地颤抖告诉他,她的忍耐已至极限! 他忍不住俯下身,带着恶意地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 “你小小年纪,真能忍!”耳绊响起他低沉,带蛊惑笑声,“小丫头,既然神智清醒,就睁开眼!”他一触到她腰际的肌穴就知道不对劲,他岂能如此轻易上一个小丫头的当? 只不过,他想试试这小丫头到底能忍多久! 这声音、带着痞意的笑……太熟悉了! 她蓦然睁眼,撞入一张俊美苍白容颜,嘴角带些浅浅痕迹笑纹——是兰亭! “是你?”她瞪大双眼脱口而出,失了惯常的冷静,几乎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她咬着牙气喘息息地盯着他,几乎想在他脸上瞪出一个洞来。 两人相互对视着,他眸中闪过一丝情愫,那样近的距离,当传递到她的眼中时,她脸上瞬时闪过一丝不解的尴尬。 她狼狈地下了榻,可因为有些紧张,绣鞋竟穿反了。 兰亭眉眼挑起一泓宠溺的笑湾,俯了身,一手捉住她纤细的足踝,一手轻轻脱下她穿反的绣鞋。 “你……放开!”她条件反射地想缩回脚,却被他紧紧实实地摁在他的膝盖上。 “你放开……听到了没有!”不清醒时被他摸光看光是一回事,此时,她却恨不得让自已化为空气,或是将他捏成齑粉。 她满脸通红,看着他单足跪在她的面前,他低着头,她只能发狠地盯着他的发顶,这才发现,他的头发半湿。 她心神恍了一下,今夜的雪下得特别大,这样寒冷的夜晚,他为什么还要来她这里? 兰亭低着首,无视她的尴尬和反抗,又捡起另一只鞋慢慢地帮着她穿好。 沈千染的脚一得到解放,急跳站了起来,她先退了一步,方全身不自在地走到衣架旁,强自镇定地穿上外袍。又走到暖炉边,颤着手倒了杯热茶,也不喝,只是放在手上熨着,想驱走方才他的唿吸留在自已手心处的怪异感觉。 兰亭托着肘,姿意慵懒地靠在床榻边,他的眼睛一直跟随着她。此时,他的神思也有些恍惚。 十年白发换红颜这毒来自苗疆,倾城失踪,他只能亲赴那个毒虫巫蛊之地为她寻找解药的配方。 小丫头一天一天地长大,若身上的毒不及早解去,他不仅担心她不能正常发育成长,更担心她的心理无法象正常少女一样活得健康、美丽、开朗。他要帮她把失去的自信寻找回来。 苗疆在千里之外,这一去快则十几天,慢则也要一个月,所以,临行前想多看她几眼,好安心离开为她寻找解药。 现在倒让他明天有些不放心走了! 她今晚原是要放倒他后,用备好的鱼网将他捆了,盘问是谁支使他。如果他不肯招,她会亲手杀了他。 但如今是不可能了,莫说是杀了兰亭,就算是伤了,整个沈家都不够赔葬! 沈千染从来不知道兰亭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屡次三番地来寻找自已。在她看来,这人是她遇到过最复杂古怪的人。他对她做了几次很亲蜜的举动,却从未给她有过熟悉的感觉。 她见他一反常态地很安静,微微瞟了他一眼,看他神思肃穆,敛收了素日的痞气,三分闲然七分贵气。 “为什么?”她终是抵不过心中层层的疑惑不解,她想知道答案,“三殿下,你为什么屡次三番要污辱我?” 污辱?兰亭怅然失笑,他定了定神,脸上忽然划过的复杂神情,他虽然知道沈千染很难理解他的行为,但用了“污辱”这词,他还是有些意外。 他不语,默默地注视着她,直到沈千染的脸上溢出无法藏匿的厌恶之色时,心底震过一丝薄怒,复又沉压化为轻叹,他自嘲一笑,炙热的目光亦渐冷。 “你欠我的!”兰亭平静地回了一句,突然感到喉间不适,捂嘴轻轻咳嗽了一下,站起身,缓缓地靠近她。 他注意到她神色紧张,充满防备,他嘴角又挑开一抹怅笑,笑容里有丝冷漠,到了她面前,突然伸出手,夺下她手中的茶盏,一口饮尽。 兰亭足足高了她近两个头,如此近的距离,她的心里又多了丝压迫感和紧张,最后,忍不住又抬眼质问他,“我欠你,我欠了你什么?”她从不曾认为她和这个人有任何的交集。 “珈兰寺,你趁我昏迷之际,你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我可记得一清二楚,我身上少了些东西,小丫头,要我详细说说替你回忆一下么?”他原想用平静的口吻,但说到后面时,还是抑不住地咬牙切齿。 那一次在珈兰寺中,他被兰陵围缴,身边的暗卫化妆成他引开兰陵派来的杀手。 他避入一间小沙弥的房间,刚好口渴,便喝了禅房里的一碗清水,谁知后来就人事不知。 她可能无法体会,他清醒过来时,不仅发现自已身无寸缕,还发现自已的下身的耻毛被人剪光,更可恶的是,剪时还在床铺、地上到处扔,这里扔一小撮、那里杂草一样堆几根地到处洒,他几乎崩溃地一点一点捡起来。那一夜,是何等的羞辱! 这对一个寻常男子都是一种无法忍受的事,何况对他这个天之骄子。 待把房间收拾得一丝看不出痕迹时,他才用特殊的信号传来暗卫。那日身体虚得全身脱力,到了沐浴时,还不敢让人侍候。洗到那光秃秃的一处时,只差点呕出血来,心里抓狂似地绞着……恨不得马上揪出凶手,先将她的身体毛发一根一根地拨光,然后将其凌迟,最后诛他九族,杀个鸡犬不留! 可当时时机不对,为了避开兰陵设卡,第二日,他便急着借助沈家的马车离开珈兰寺。 之后,他在沈家疗伤时,派暗卫整整调察了三天,把当天所有进入珈兰寺的人的名单呈到他的面前。 从自已身上所中的春毒为入口,很快就追查到了郭嬷嬷的身上,紧接着,他派暗卫,对沈家去过珈兰寺的所有的丫环,仆妇做一番调查。 竟查出了申氏加害沈千染所有的证据,而幕后的操纵人指向了自已的母妃。 那时,震惊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想不到母妃会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的毒手! 无疑,那一夜,是因差阳错也好、机缘巧合也罢,他和她之间已结下了这样的缘份。 沈千染脸色瞬息万变,她对他所筑的心防,瞬时如千里河堤般蓦然崩溃,心血沸腾地涌下四肢百骸,身体也再也禁不住微微地颤了起来,她愣愣看他许久许久,久到她以为时间全部停止了……骤然怒喊出声,“你……住口!” 郭嬷嬷不是说用了那样的药,男子通常会精尽而亡么? 心中翻覆着惊涛骇浪,她羞愤的心里又多了丝惊慌,本能退了一步却抵上了身后墙上凸起的挂饰,有些疼痛。 “抬头!”他伸手挑了她的下颌,身高上的巨大差距,她被迫要高仰起头,恰看到兰亭眸中的暗流和微微沉醉。 他眼眸眯着,两人近得她可以看到他眼角的细纹,她想撑开一些距离时,他突然手掌一拨,托着她的后腰,竟要将她的身子压向他的身体。 蓦然一惊,冷汗侵身,他想干什么?勐地想起,前世因这个男人而身败名裂,连着赐儿也跟着她吃尽辛酸苦辣。那时,他在哪里? 杀死她和赐儿的直接的元凶就是他的母妃。 这一次重生,她浴血拼杀出一条路,活着的支撑力量就是有一天要以仇人心脏来血祭,凭什么,却被他缠上? 那一刹那的忧戚荒凉,如钝锈之器缓缓地磨进心口,疼得她全身发颤…… “别怕!”他哪里知道她心中所痛,他稍稍加重了臂力,声音出奇地温柔,“以后你不愿,我不会再点你的穴道!”她已是自由之身,不再是他皇叔的未婚妻子,他会光明正大地来沈府寻找她、守护她! “放开——!”恨、怒、羞、怨交加,她声音颤得历害,手脚冰凉僵在一处,心跳骤然加速,动作早就不受脑袋的指使! “不放!你已经是我的人!”他恍若未知她语中的恨意,以为她仅是害羞,反而,双臂更加收紧,眼睛紧紧地攫住她。 她象被抽干了魂魄一般茫茫然抬起头,直勾勾地怒视了他许久,近乎咬牙切齿地骂,“无——耻!”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曾属于他的一抹骨血,因他的母妃毫无尊严地活着、悄无声息地死去,他还能如此理直气状地说——你是我的人么? 兰亭勾起唇角,挑起一抹艳丽的暖笑,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是无耻,被你剪光了!” “不要脸!”忧伤崩溃的情绪瞬时被兰亭毫无禁忌的调笑声打被乱,她苍白的脸蹭地窜红起,极力挣扎未果时,伸出手狠狠拧住他手臂上的肌肉。 兰亭心情竟出奇地好起来,他对着她漾起温柔到极致的微笑,对沈千染这样的动作象是盼了许久一般,哑着声线低声道,“沈千染,你在我面前越来越放肆了!可是……小丫头,我喜欢你这样的放肆……”声音到后面时,已哑不成调,笑意从唇角直达他的眼际。 “我放肆?你半夜三更偷偷进我房里,你还说我放肆?”她高仰起头质问着,她的手指还攥着他的袖襟,与他四目交接的那一瞬,看到他眸中泌着毫无掩饰的宠溺,她的心竟是微微感到酸颤…… 重生前,她懦弱、胆小,声名的败坏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他呢?为什么不来寻找她?哪怕站出来说一句话,也能免去她和赐儿被扔在沈家的北园苟延残喘地活着。 眼前的人明明有足够的力量护着她和赐儿,为什么?明明那时候她的失贞事件轰动了整个京城,连街头巷尾的孩子都知道,可他从未寻过自已。 如今,她和赐儿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守护! “你知道你为什么敢用这种口气质问我么?”他声音暗哑,眸中隐隐透着笑意。 沈千染噎了一下,突然想,若换成太子或是七皇子,她又会如何?这些人,只要动一动嘴皮,就能置她于死地,象八公主! 是的,在这些人的眼里,生命如草芥,想杀就杀,想掳就掳,任凭喜好! “因为你知道我瞧上了你!所以你敢借着我给你的胆,在我面前屡屡放肆。”兰亭不想与她兜圈子,省得那榆木脑袋一辈子也不会往这方面想。他索性与她挑明。 至少,让她不会转眼就把他给忘了! 他说他瞧上了她?她一直以为他这样对她是神经错乱,或是中了邪,或是逗弄她。可是今天他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他说话时神情真的不能再真。 可是,他瞧上了她,瞧上她什么呢?她一无容貌,二无才情,他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到底瞧上她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与她曾有过一夜?可他是个皇子,身边怎么会缺少女人? 喜欢?在这些皇子眼里喜欢又是什么,喜欢半夜三更,毫无顾忌地闯进她的闺房,恣意调笑? 有一天厌恶了,玩腻了,就象一条破布一样扔弃? 她突然想起兰悦仪的那只猫,口口声声说是自已最心爱的宠物,可面对那只猫儿的尸体,连看一眼也嫌它恶心。 沈千染死死地低下头,她压抑着,她怕一抬头,他会看到她眼中雄雄燃烧的怒焰! “小丫头,既然说开了,我倒是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请教?”语调一缓,兰亭的语气又开始变得有些不正经,那含笑慵懒的暧昧模样更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俯下首,飞快在她悄声问,“当初,你剪时,手有没有发抖?我这每回一想,骨子里就冒寒气,你要是手一抖剪了不该剪的……”他突然想起两个年幼时的那一次初会,她小脸涨得通红地冲跑过去,勐地抱着他的双腿,埋下头往他那处狠狠一咬……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沈千染不知道,她那时无意中的一咬,造成他多大的心里阴影。 在他成年后,从不碰身边的宫女,以至珍妃以为他不懂,特意为他寻来几个宫中教习嬷嬷,让她们挑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宫女,要授兰亭如何行男女之间的欢好。 皆被他狠狠地从寝房里扔了出去! 后来,珍妃将自已身边容貌最好,最乖巧的宫女调教一番后,偷偷地送到兰亭的寝宫里,原希望经过一夜后,兰亭食髓知味,早些日子定下正妃。谁知道,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送过去,不消一时辰,被人血淋淋地抬了回来。 若非是在失去意识下,凭着药性后的本能,他也不可能与沈千染发生关系。 “剪?剪……什么?”她心头一阵阵狂跳,再强自冷静,也被他的毫无禁忌的调笑搅得心头全是慌乱,宫庭的礼教是怎么教出这样的皇家弟子? “不承认?心里骂得欢吧?”兰亭双指弹了一下她的小鼻尖,沉哑着声叹,“我说小丫头,你说当初你剪时,下手可没一丝含煳,一根也没给我留着。现在倒害燥起来?”兰亭一双明眸,此刻,宛如耀人眼目的晨星,熠熠闪烁,“那东西,我还保留着,你既然喜欢,那将来我就把它当成聘礼送与你,你看如何?” 耻毛……当聘礼?瞬时,燥热升腾,全身血液全都涌向脸,苍黄的两靥处如盛开的桃花嫣红一片。 他说什么,喜欢……喜欢那东西?谁…。谁又喜欢了?沈千染方才脑海中的情绪瞬时被抽光,脑子里已空白一片! 兰亭说到这,眸黑如泼墨,深深攫住她,瞳仁中漾着一丝温柔喜悦,浓重的鼻腔中带着极认真的语气,“小丫头,今晚我是真的高兴。等我回来后,我就向父皇请旨,正式向沈家下聘。小丫头,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得相信我,我有能力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兰亭的王妃!”他抬起她的下颌,深深地看着她,一双眸中都是笑意。 半晌,又忍不住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这王妃比那捞什子的郡王妃尊贵,看这府里头,以后哪个人敢轻视于你。”他高兴她终于摆脱了兰御风的婚约,如果有一天兰御风知道他无意中丢了这样的一块璞玉时,他真期待看看他的这位小皇叔的神情。 王妃?他真的想娶她?并不是仅仅想逗弄她?她的神智瞬时清明。 兰亭的母妃是珍妃,申氏与珍妃的勾结,或许兰亭并没有参与,因为他一个皇子,既使要做什么,也不必搭上自已。兰亭这一番话,或许是真心话! 但珍妃,对她及赐儿的伤害,她总有一天会讨回来。隔着这个宿仇,她与兰亭之间又怎可能有结果? 何况,兰亭他是一个尊贵的皇子,而以她重生前所知,兰亭是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皇子。这样的男人,最终身边岂会只有一个女人相伴? 血的教训告诉她,内宅恶斗,嫡庶之间兵不血刃丝毫不输于男人驰骋杀场的残酷,更何况是后宫撕杀? 她母子皆中奇毒,是否能够治愈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兰亭并不知道她身怀有孕,一旦知道,为了皇家血统的健康,既使兰亭允许,当今圣上也不会允许有残缺的皇家血脉存在?赐儿很可能不允许被生下。 就算皇恩浩荡,兰家又岂会容皇族的血脉流落民间? 以她目前的力量,又怎能和皇族抗衡守住她的赐儿? 莫说一个男人,就是世间万物生灵捧到她的面前换她的赐儿,她也不愿! “小丫头,你都不问问,今晚我到底高兴什么?”兰亭不满,这小丫头太不解风情,他说得已经够坦白,她还是一副冷冰冰、神不守舍的模样。 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如今知道他是皇子的身份,逮着了也不能对他怎么样?难道,以后她要任他为所欲为?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她怀了他的孩子,那她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苦苦思索时,他一口咬在她唇上! 她脑子瞬时空白一片,吃疼呜叫出声之际,他突地托了她的后脑勺,改咬为吸衔,重重辗转压吮住她唇瓣,随之那唇舌竟意图挑开她牙关,滑进她嘴里。 她死死咬住牙,不让他顶进来,脑子里的最后一丝清醒告诉她,若她沾了他的唾液,那她也会跟着中了迷药。 “你……”兰亭觉得不对劲时,似乎已经迟了,他身形晃了一下,双手撑着她的肩膀,眸光如深渊,涌着一股凶勐力量直要将人吸下去,可他的声音泄露出他身体的乏力,“丫头,你……” 水玉弄来的迷药果然好用,兰亭一句话未说完,气息一滞,趴在了她的身上不动了。 男子的体重她哪里撑得住,只好由着他滑落在地板之上。 “砰”一声,窗子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撞开,冰雪之气勐地冲灌进来,沈千染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时,勐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量朝她袭来。 幸好身上有护甲,她顺着这股力道退了几步,身体刚好抵在了床榻边。 注目一看,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窗台边的案桌上,那幽深地眼睛,带着杀气,狠狠地盯着她。 几乎是同时,听到动静的水玉和水荷同时冲进来,黑衣人连看也不看两个丫环,显然没将她二人瞧在眼内,左手一翻,手中多了把弯钩,杀气腾腾地朝沈千染扑过去。 水玉和水荷惊唿一声,仓促之间,两人手上都没有任何防守兵器,要冲过去推开沈千染恐怕已是迟了一步。 沈千染眉眼不动,心不慌,意不乱,突然曲下身,黑衣人扑了个空,身体如猎豹半伏在床榻之上,说那时,那时快,沈千染右手狠狠一拉,早已辅在床上,原本计划迷药不成功,用陷阱捕人的渔网正好把黑衣人网在内,高高地吊了起来。 黑衣人闷哼一声,当即右手一挥,斩断绳索,从高处掉了下来,但她的身上已被渔网上的倒刺刺得满体鳞伤,胸前的整片衣裳被划破,脸上的黑色蒙巾也掉了下来。 沈千染此时已站在了水玉和水荷的身后,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清清冷冷地伫立着。 若她的记忆没有错,那黑衣人分明是重生前,她发现自已被强暴的那夜,因受惊大嚷大叫引来的黑衣人,那样恶狠狠瞧着她的眼神,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恶梦中,她至死也不曾忘记过! 唯一令她有些意外的,这个黑衣人是个年青的女子!福至心灵般,方才想不明白的事,刹那间,全了然于心! 重生前,她在珈兰寺出事,而后有关她的流言在京城满天飞,最后还怀上了孩子,兰亭不可能不知道关于沈家二小姐所有的传言。 可他从不曾来找过自已!以她如今对兰亭的认识,他绝不可能任由一个女人爬上他的床榻而毫无所为。 如今她明白这其中的原故了。问题正是出在女暗卫身上。 她记得彼时她大声哭叫引来了这女暗卫,很可能女暗卫带走了兰亭,解了他身上的春毒,并没有向兰亭报告发生了什么事。兰亭至始至终都不知自已与这桩轰动整个京城的失贞事件有联系。 而重生后,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而且……剪了兰亭的耻毛,留下这个线索。 黑衣人冷笑,“就凭你们两个三脚猫,想护主?” “你要是想死在这,就尽管动手!”沈千染周身冰寒,对着她的眼睛还以一字一句的嘲讽,“渔钩的倒刺中,有数十根的夺魂针。你只要一动,这针就沿着你的血脉游走前身,你敢运功,那针就可能穿破你的气脉,废了你的武功。” “你这毒妇!”黑衣人全身气息凛冽杀意,想不到会栽在一个乳嗅未干的臭丫头手上,她勐地举起了右掌,瞬时,右臂一处钻心地刺疼,抽蓄了几下,不由自主松了下来。 沈千染眼里流露着一种慢慢欣赏的残酷,片刻后方启声,“滚!” 黑衣人再不敢运行内力,迈着蹒跚的步伐忍痛走到兰亭身边,负起兰亭,在离去的那一刻,蓦然转首对着沈千染,瞳仁里的仇恨如尖刀,明晃晃地流着嗜血的残忍,“我警告你,休想接近三殿下!” “等等!”沈千染突然喝止,走到妆台前,在水玉和水荷惊唿声中,一把剪下鬓角的一缕长发,走到黑衣人面前,冷然道,“替我交给他,就说,以后互不相欠!”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可轻易伤之。可落发即可喻断情,亦可作为男女之间的留念。 沈千染见黑衣人疑惑着,迟迟不肯接,冷冷笑道,“你若希望我和他不会再有任何纠缠,就把东西给他,他会明白!”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缓缓地接过,终是吐出一个字:“好!” 水玉水荷两人丝毫不敢松懈站在沈千染身前,待黑衣人离去后,水荷去关上窗户。 “二小姐,你有没有受伤?”水玉扶着沈千染坐下,想起方才黑衣人脸上的杀气,犹豫了一会,担忧道,“刚才有机会杀那个人,二小姐你放过她,只怕她不肯放过你!” “她是三殿下的人。杀了也没用!”沈千染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这样的暗卫,这些皇子身边到底有多少,能杀得尽么?” 但凡皇子,身后都会有一股力量在支持,兰亭也有。据她重生前所知,兰亭身后支持他的力量正是信义候府,但信义候府的势力已在多年前已隐藏起来,直到皇子之间的争斗到了后期,才暴光了出来。兰亭身边的暗卫正是出自信义候府,可今晚那女卫的眼神给她一种很强烈的提示,为了护主,这股力量会不惜一切地杀掉她。 一想到这,沈千染坐不住了,她不能坐以待毙。 水玉和水荷俩人脑海里一片混沌,今晚发生的事完全在她们的预料之外。沈千染不过是个闺中小姐,怎么会引来这样的顶尖高手刺杀?同时,两人也被沈千染云淡风轻的淡定给惊慑住。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沈千染心里一恸,使了个眼色给水玉,走到屏风后面。水玉会意,马上息了房里的灯,水荷警戒地站到了沈千染的身前,若有意外,两人可凭借着对寝房的熟悉,先下手为强。 水玉提着短匕,悄然走到门边问,“谁?” “是我,快开门,我是倾姨!”门外传来倾城气喘息息地声音。 “快开门,认识的!”沈千染从屏风后出来,水荷迅速地点上了灯。 “李妈?”水玉开了门,直直愣了愣,房门外站着的不正是李妈。 倾城脸上沉重,推了把挡在门口的水玉,疾声道,“这外头全是皇帝的暗哨,我刚把他们药倒,托延不了多少时间,阿染,你快点收拾一下随我离开京城。这里已经不能呆了。”以她对兰御谡的了解,宁常安入宫,不但求不到解药,反而,兰御谡很快会发现药已被她偷偷调包,届是她也无法预知兰御谡会做出什么惊人的杀戮。 “什么?”沈千染吃了一惊,怎么跟皇帝又拉上关系? “路上慢慢我会解释给你听,但现在,你得听我的。”倾城上前先搭住沈千染的脉息,她满脸焦急之色,“你体内的毒已经不能再拖延。我本想凑齐了药材给你治,现在来不及了,你得马上随我去东越,你身上的毒所需的各种药材,在西凌内,是没有一个药铺敢出售。”一时之间二十多年的恩怨,怎么让她从头开始解释。可是让一个闺中的女子半夜随她离开深宅,这确实让她难以接受。 “倾姨,我原是准备等我舅舅来接我到江南寻找鬼医,我……”沈千染一时犹豫不定,下意识中,她觉得倾城是可以信托的人。 “鬼医?”倾城大吃了一惊,打断沈千染的话问,“谁告诉你鬼医在江南?谁跟你说的?”难道她的师父还活着?不可能,如果活着,不可能连一丝的消息也不传给她。 沈千染异于倾城的失态,她忙道,“倾姨莫急,是珈兰寺的住持慧能大师告诉我的。他说我中的是十年白发换红颜,当今世上,唯有鬼医可以医治,还告诉我,鬼医在郑州的竹门镇。” “竹门镇?”倾城脸色惨白地摇摇首,“那个地方十多年前已化为灰烬,又怎么又可能在那里行医?孩子,实话告诉你,鬼医早就在十多年前失踪,很可能已……” 死了?沈千染瞳孔剧烈一缩,满脑子思绪被抽成空白,心沉海底,冰冷渐渐窜上了四肢,她心心念念这么久,以为自已的病找到鬼医就没事了,她的赐儿也有救了! “孩子先别急,或许是真的也未必可知,你跟倾姨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她与慧能大师在十几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他是方外之人,不打诳语。 “好!”她压制心中的苦,偿试收住情绪,走到衣柜边,从里面翻出早已备好的包袱,找出一封当初慧能交给她的信,递给倾城,“这是当初珈兰寺的慧能大师给鬼医的一封信,大师说鬼医曾经欠过他一个人情,会看在他的面上为我治病!” 倾城打开信,细细看了一遍,抬首时,脸上已溢满苦意,她望着沈千染,口中喃喃自语,“她果然到现在还不肯放过你们母女,阿瑶,你到底要毁掉多少人……”倾城把信递回给沈千染,在桌旁坐了下来。她脸上写着淡淡的愁思,眸中有苦泪,“我,你母亲,另一个就是兰妃秦之遥,是鬼医的入门弟子。当年,先师的医术冠绝天下。我们三人有幸在师父晚年时,被收入门下。先师有三门绝学,一是医术,二是毒术,三是易容。你母亲志在悬壶济世,便选择了医术,我选择毒术,阿瑶自小羡慕你母亲的美貌,便学了易容,常常喜欢易容成你母亲的样子,那时师父偏爱你母亲,说你母亲是三人中天赋最高的一个,我和阿瑶都不服气,便私下授对方各自所学,所以,我学会了易容,而阿遥掌握了毒术……”倾城说到此时,心中压抑着无法排解的悔恨,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先师已于十多年前失踪了,到现在连一丝的音讯也没有,很可能已不在这世上。这封信的笔迹是秦之遥,那个慧能定是她易容所扮,她要把你诱向江南。” “兰妃?”她的脸蓦然浮起兰锦的脸,她不解,事情好象越来越复杂,先不说原来母亲就是鬼医的弟子,令她匪夷所思的是兰妃一个帝王的宠妃,为什么会设下这样的陷阱来害她? 重重凝云不得解开,她思忖了会,问道,“既然兰妃与我母亲同一衣钵,她为什么这样做?”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愿不愿意随倾姨走?为了你腹中的孩子?”倾城抹去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直勾勾地看着她,若沈千染拒绝,那她自认,她已经努力了,她欠宁常安的这笔债,已经倾尽她的心力去还了。 水玉和水荷一听到“你腹中的孩子”两人齐齐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千染的小腹,蓦地明白这一阵来,沈千染胃口不开,常常呕吐,及月信不至的原因。 “我跟你走,倾姨,我相信你!”沈千染也没有去详问为什么倾城会扮成李妈隐在她的身边,一听到事关赐儿,眸光里精利毕现,她果断地回应,并吩咐愣在一旁发伫的水玉和水荷,“你们俩个快去拿包袱。” 她坐到案台上,执笔留下书信。待水玉提着一个大包袱进来时,她将信递给水玉,吩咐她悄悄放在兄长的书房中。 沈千染穿上早已备好的裘衣,把自已包得严严实实。 四人从后门出来时,寒风刺骨,沈千染裹紧裘衣,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浸在漫天雪花飞舞的沈宅,眸中闪过无法隐藏的复杂之色,她不知道,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 “去镖局!”倾城拢紧身上的棉衣,将帽延往下拉,挡住黑夜寒风,解释道,“俗话说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此时能出城门的,除了手上有禁军统领的手谕,还有一种人能出城、进城,就是镖局。” 水玉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额际,懊恼道,“多年不走江湖,倒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头像
0操作74 #
头像
74 #
0
15-01-08 12:59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72 惊了天下 三年后。 三月芳草萋萋、柳翠溪清。 在东越和西凌的边境有条江叫环燕江,江面宽一千五百多米。江岸两边的人,有不少以就以摆渡为生计。环燕江的西面,西凌境内,有一坐高山叫燕回山,山上一年四季白雪皑皑,山腹中却有一个桃源谷,四季如春,开满桃花。 桃源谷中有一处微微伏起的小矮坡,摆了与当下风景极不相衬的花梨木的方桌,此时桌旁正坐着四个人。 宁天赐见过桃花,却从未见过一望无际的桃花海。此时正是晨曦初透时分,山间缭绕着薄薄雾气,彩蝶翩飞,美仑美涣。 可景色虽美,小家伙脸上却未开颜,他见着大人坐椅子都能够双脚着地四平八稳,一边品果一边看着美景,而他却只能悬在半空,想吃个果子,还要卯足了劲儿想要把脚够到地上,因为个子太小,坐椅又太高了,他要踮着脚尖整个人往前靠才能够得着方桌上的果子。娘亲正托着腮沉迷于眼前的美景,而他的舅公正和太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没有一点的意思帮忙把那果子挪到他的跟前。 沈千染在他的身侧,没有看到他忧郁的小眼神,但坐在他正对面的南宫邺呢?只要稍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求救的眼神。可是他左手捏着一个精致的小茶盏,好象是来来回回地端详着茶盏边沿的镏金雕花,其实那眼神正盯着他的娘亲发呆,那眼角眉梢尽是润泽之色。 荷姨说,南宫太子对娘不怀好意,果然如是! 尤其是,南宫太子今天也穿了和娘亲一样颜色的衣裳,那身绛紫色的长袍,外罩一层淡淡的薄纱,蒙蒙胧胧地,和娘亲裙裾上的镏边还用了一模一样的面料。 如果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他的爹,可他不是,他只是自已的义父而已! 宁天赐脸颊上带着一缕愤怒的绯红,呲着牙努力了半天终于捞到一块蜜饯,刚想往嘴里塞。 “赐儿,小心蛀牙!”宁天赐的舌头刚舔到一点的甜意,手里一空,那一颗饱满诱人的果子已在落入宁常贤的口里,再见到时就成了光秃秃的壳被吐了出来。 宁常贤将面前的一盘葡萄往宁天赐的面前一推,“小孩子多吃些水果。” 宁天赐白嫩的小脸儿越发潮红起来,粉嫩得让人想咬,他苦着脸舔了一下手指上蜜饯留下来的余味,扭开了头。 一旁的南宫邺刚想随口附合宁常贤一句,却被小家伙水勾琉璃美目,泛出的幽怨深长的给噎了一下,心想,这次西凌之行,这小家伙没少折腾,唯恐有人和他抢娘亲。 记得那时他无意中得知沈千染准备回西凌,又从西凌的钱庄得知,近期内沈千染调集了大笔的银两,他心中异常不安,唯恐佳人一去不回。 适巧,西凌朝庭发函,希望能从东越暂调一批药材,以备西凌灾后若发生瘟疫时调用。 他计上心头,以此为借口,他专门带一队友好使团赴西凌赠药。 为此,他特意去天赐药庄找沈千染,以路途遥远,她一个女子行路不安全为由,邀请她一起同行。 沈千染直接了当地推拒了他的邀请,她说话时,声音很轻却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眼眸如粼粼皓月透着水光却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虚应的客气。 他看着她翩跹地离去,如同看到一个七彩泡沫在他的眼前如幻影一般碎裂。 在她面前,他的智慧从来不是健全的,她的一个眸光,象是能吸食日月精华的小妖一样,把他的魂魄吸食怠尽,让他她连反驳的力量也没有。 他装着不在意地样子潇洒地告辞,可出了天赐药庄的门口,正巧这时候起了阵风,吹得门前轿帘飞扬,他扬了一下衣摆就上了轿,闷闷地坐在里面发着呆。 直到一个娇唿把他震醒,“你是谁,为何上了我的轿子?” 他才回过神,自已上错了轿了。 最后,这一趟西凌之行,在宁常贤的促成下,他终于以宁天赐义父的身份邀请了天赐药庄的女主人同行。 他看着小家伙漂亮得不象话的小脸,暗自气馁。这一年中,他为了巴结小家伙,得以近水楼台,靠近他的娘亲,他花了不少的心思去巴结这小家伙超强的胃口。可这小家伙一点也不仗义,让她跟沈千染提一提,一起去西凌,这小家伙一口拒绝。 他可是沈千染的心坎的肉中肉,得罪谁也别得罪这小祖宗,于是伸手将一叠果子移到宁天赐面前,眯起眼投以微微一笑,“他的牙蛀了就蛀了,省了将来换牙时还要去拨了。” 宁天赐听了很吃惊地捂住嘴,带着几丝稚气眨着双眸,结巴道,“果子会……。会吃赐儿的牙齿……” 沈千染见孩子一副受惊小白兔样子,睨了南宫邺一眼,如出皓月的晶莹璀璨瞬时照亮了他的心。 “赐儿才两岁多!正长牙,看到一些能啃的都想啃上几下,练练牙口。”沈千染亲自挑了一个又肥又大的果脯,眸中温柔如水,“来,赐儿,放心吃!吃完记得濑口便好!” 宁常贤不赞成摇首,“孩子要从自小教起,哪有你凡事都顺着他。”话是如此说,但也没再阻宁天赐的肥爪再伸向那一盘蜜饯。别人不知,但他全知宁天赐对沈千染的意义。 沈千染失踪,在沈家看来,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女儿,无法接受父亲纳平妻,暂时去了外祖父家而已。那时,沈老夫人一心期待公主下嫁,对沈千染的事更不放在心上。 宁常贤几乎是走访江南各个地方,寻遍每一个医馆,但都没有找到沈千染。 这一年中,他无意中也发现,除了自已和沈逸辰,还有另一拨人马在寻找着沈千染,而且行程比他还快了一步。 直到两年前沈千染通过他设在东越的钱庄和他联系,他乔了装来到东越,见到了他寻找了一年之久的外甥女。 那时,沈千染的身体几近破败,头发已全部落光,脸上的黑斑已经延升至胸口,沈千染以为自已再也渡不过去这一关,才冒险与他联系,想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告诉宁常贤,让他提防将来可能要发生的事。 倾城告诉宁常贤,沈千染为了腹中的孩子,将腹中婴儿身上所的的毒都转移到自已身上,忍受了七个多月的折磨才生下了健康的赐儿。 那一夜生离死别,空气中沉浸着生死离别的悲伤。 沈千染眼中无泪,目光锁在天赐的小脸上,如同被黏住了一般,只想一眼一眼地望,她想望进骨,望进髓,把对孩子的记忆带进三生三世的轮回,她拼着最后的力气叮嘱宁常贤,让孩子从此姓宁,因为沈家不会有这孩子的立足之地。 “你放心,这孩子就是舅舅的亲孙子。”宁常贤紧紧地握着沈千染冰冷干瘦的小手,他纵是再坚强,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一遍遍地宽慰沈千染,只要有他在一天,宁天赐在宁家就是唯一的嫡孙。 而天赐这孩子一出生,就拥有了宁家特有的琉璃眸。 在沈千染弥留之际,倾城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她将沈千染的身上的血渐渐地流放,用海胆的刺做成针,将宁常贤的血渡到沈千染的身上,奇迹终于出现了,第二日,沈千染渡过了最危险的阶段。 而后近两个月,宁常贤每日渡给沈千染一些血,再配以倾城的针炙,沈千染的脸上的黑斑渐渐褪去,头部的毛发也开始一点一点地生长出来。 南宫邺此时恨不得变成沈千染手中的丝帕,被她的纤手轻轻柔柔地握着,他忘形地看着沈千染为儿子擦脸,正好瞥到宁天赐一闪而过的戒备眸光,眉峰抖了一下。 一阵暖风吹过,沈天染看着满天的粉红花雨,她搁下帕子,亲了一下乖巧腻在她怀里的赐儿,陷入沉思。 这次西凌水患,看似不大,但若沿着重生前的记忆,这一次水灾,一个月后会演变成荒灾。 因为雨水不停,西凌所囤积的粮草全部发霉,到了一个月后,饥荒发生时,皇帝令富庶天下的宁家捐粮震灾。当时宁家买了几千担的粮食运往灾区,与彼时的申敬业一起拨粮,申敬业发现官储的粮库里的粮食外面看似颗粒饱满,中间部份却早已发霉腐烂,于是与当地的官员合谋,将发霉的粮草污蔑是宁家购来。 当时皇帝慑于灾难当头,虽震怒却没有急着办宁家,而是责令宁家再拨出一大笔款去东越购粮。 那时的粮已被坐地起价了三倍之多,宁家为这次震灾几乎倾了半数以上的家产。待震灾二年后,又遭到了皇帝的清算,被抄了家。 这一次,沈千染已不是一个任由欺凌的弱女子。 宁天赐见沈千染眉峰淡愁,知道娘亲又陷于沉思,每回娘亲回忆完过去时,总是显得不开心,他伸出胖胖的小手用力地扯着沈千染的衣角,等沈千染反应过来时,象个小雀儿般一头蹦进母亲的怀抱,指着纷纷扬扬的满天花雨,“娘亲,娘亲哟,原来西凌这么美呢!” 沈千染眉间含笑,唇角带风,双剪熠熠生辉地将身旁的儿子搂进怀中,脸贴着宁天赐的脸,轻轻熨着。 西凌美则美矣,对她来说却只是个风景秀丽的阴曹地府! 而她的天赐,感谢上天,一出生就能哭能笑,不到四个月就可以口齿伶俐地唤着娘亲。 宁天赐轻轻用小手抚上母亲的眼角,象是一种习惯,想拭去她眼角那颗泪痣,沈千染的心瞬时坍塌了下来,这个小小的动作,是重生前,赐儿唯一能做到的,因为他手脚无力,唯一能给母亲的安慰就是为母亲擦去脸上的泪痕。 她眼角的这一颗泪痣也是以往所没有,或许这一滴永不掉落的泪珠,是前世风干的泪迹 南宫邺悄然注视着沈千染,一年前,她刚经营天赐药庄时,宁常贤托他对这个侄女多加照顾一些,当时,她还是很苍白,头发也显得比一般姑娘短,只齐着肩,双颊边还有些淡淡的暗纹,身形也较现在矮小纤弱,脸上几乎不见笑容,总是喜欢安安静静地在柜台后忙着。 刚开始承着宁赏贤的委托,他也是面上给予一些帮忙。 后来,他见她一个弱女子,在东越皇城这个仕绅云集的地方,几次遭遇同行的排挤,可是她却咬着牙硬撑下来。宫里的太医偶乐会在他面前提几句,说这姑娘做生意厚道,给宫里提供的药材从不短斤少两,药的成色也比以前提供的那一家好。 他开始慢慢地留意她,有事没事去他的天赐药庄去逛一逛,他发现她经常在药房里亲尝一些药,尝了味后,吐出来,而后,详细地记下每一种药的口感,味道。 初时,很多来她药庄刁难的是同行业的竞争者,后来,他开始觉得不对劲。只要她站在柜台上,每日就有一些少年公子穿得花里胡哨地在她店里徘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些无关医药方面的事,他才惊诧地发现,不过是半年时间,她竟如蛹一般,破茧而出,生出了美丽的双翼。 如今她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俏佳人,青发如丝,睫如双翼,眸如星辰,尤其双颊处变得粉嫩后,眼角处的一颗淡蓝色的玉坠泪痣,更是蕴着一种脉脉风情。既使他自小看惯了美人,但每一次见她,都觉得她象彩蝶般又经历了一次蜕变,次次让他惊艳一回。 日落西斜的时分,桃花林边的另一处传来了脚步声,水玉远远听到动静,戒备地迎了上去,只见五六个穿着黑色胄甲的年轻小将,从山上的另一条小径穿行过来。 他看到提着剑的水玉,停了脚步,伸着头打量着桃林中的歇息的众人几眼,方朝着水玉行了个礼问道:“请问姑娘,此行人可是东越南宫太子殿下?” “你是?”水玉上下打量着他,这胄甲分明是西凌京城禁卫军的打扮。 那将士从怀里掏出个青色卷轴,朝着远处扬声道:“西凌禁卫军少统张阳,奉宁王令前来边境接迎太子殿下使团。宁王殿下已在前方鞍都镇驿站待候多日,请太子殿下随末将于日落之前下山。” 南宫邺信步上前,东越使团是提前三天到达边境小镇,南宫邺知道西凌桃源谷景色幽美,适逢桃花盛开季节。所以,也不等西凌的特使来接洽,直接撇了护卫,只带几个武艺高强的贴身护卫,一众人轻装出发,搭了渡船,抄了小路来到桃源谷,想清静地过两三日幽闲的小日子,想不到西凌的三皇子宁王很快地就寻到此处。 南宫邺接过文书,细细看了一遍后,上面确有西凌礼部盖的印章,确定这是西凌发出的公函。 他眼睛看往沈千染,“沈姑娘,我们一起下山!” 沈千染笑了笑,“太子殿下,阿染和舅父还要在这呆上几日,您请随便!”她知道兰亭在西凌一战成名,如今已封为宁王。她不想与兰亭见面。她想带赐儿在这里舒心地住上几日,待回沈家后,只怕以后都没有这样悠闲的日子可过。 何况,西凌的灾区目前的情况只是大雨连绵,几处山庄开始出现一些淹死的人,离真正的瘟役和粮荒的到来还有月余,她还有时间,在这里收购些粮食。 南宫邺眼里瞬时透出失望,甚至来不及收住唇角的笑意,他原以为,可以和沈千染一同到西凌的京城,他甚至已经找好借口,客居沈宅。他遇到所有的人都能从容以对,偏偏遇到她就成了天然呆,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只能干急着拿眼瞟着宁天赐。 宁天赐正拿着手里的桃枝追着一只蝴蝶到处跑,连个眼角也没扫向他。 只能硬着头皮朝宁常贤道,“宁翁,孤担心这一路北上,雨水连天,路上多有不便,不如大家一起,也多个照应。”他心里有些忐忑,面上却尽量风淡云轻。 宁常贤略一思索道,“太子殿下,你先带赐儿先走一步,老夫和染儿有些话要说,随后就到!” 南宫邺大喜,担心沈千染再出言拒绝,三两步就奔到宁天赐的身边,一把将他抱起,扣着他的小肥腰不让他乱扭,“赐儿,山下有小糖人卖,我带你下山。” 宁天赐正玩得高兴,勐地被抱离地面,本来有些不高兴,一听有小糖人,又有点挣扎了,扭捏了半天方奶声奶气吩咐,“要买不会驻牙的。” 沈千染拿扭不准宁常贤的意思,按说,宁常贤也知道她拒绝与太子同行的原因。但终是没再说什么,上前捧了儿子的脸,掏出丝帕拭去他额角的汗渍,“娘随后就来。下山路不好走,赐儿乖乖听太子殿下的话,别淘气。”转而对水玉道,“阿玉你看好赐儿!” “放心吧,二小姐!”水玉上前从南宫邺怀里接过宁天赐,习惯地两指插到他的后颈看看有没有流太多的汗,这天气,小孩子流了汗一吹风就会发烧。 众人离散后,沈千染随着宁常贤的脚步随意在桃园中逛着。 “你母亲出生时,舅父已经十二岁,那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宁常贤有些感慨地叹着,“我还记得你的外太祖父请来了一个相士为你母亲算命。那相士说,乙木生于春季,若为女子定是倾国佳人,而年月透庚金,两庚争合,一生恐有情劫。”宁常贤说到此,停下了脚步。 “你医术天赋极似你母亲!而你的容貌……”宁常贤轻叹,手落在她的头上,捡起掉落在她发上的桃花瓣,一点一丝地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拨理顺畅了。他略有些斑白的眉梢微微翘了翘,“舅父终究不愿你步你母亲的后尘。”当年,失忆的宁常安若肯选择淮南郡王,以淮南郡王的势力定能护得住她,可她偏偏一眼瞧中上京赶考的沈越山。 沈千染听罢,缓缓道,“舅父,我与母亲终是不同,母亲一生为了爱父亲,什么都可以忍受!可我不行,我甚至不知道有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沈千染注视着桃花纷飞,心里悄悄地补上了一句:有了赐儿,一切足矣! “染儿,这世间女子的力量终究是有限,尤其如今你的容貌已如当年你的母亲,若没有一个上位者用心护着你,怕你这一生,也未必能够按着自已的心意而过。”宁常贤扬手示意沈千染让他接着说,“南宫太子找我好几次,想向沈家提亲,甚至承诺一生许你最高的后位。东越国强民富,朝局没有西凌那般复杂多变,南宫太子的母族在朝中势力强大,他又是族中唯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他登上帝位是迟早之事,只要他能护你,这天下,没有人敢憾你半分。” “舅父,我屡次拒绝太子,就是不希望他把太多心思放在阿染身上,他虽护得住我,可我想知道,后宫的生活真的适合我么?舅父,阿染连爱一个人的能力也失去了,怎么又会为了一个男人在后宫之中与一群女子争宠?何况,仰一个男人的鼻息,不是阿染所意!” 如果让她抛下仇恨,找一个护得住她母子的男人,那兰亭的力量足够。可那不是她所要的生活。 “纵然你不选择他,但你这次回沈家,恐怕困难重重,有太子一路相护送,对赐儿和你都是一个身份上的保护。” “阿染是担心欠他太多,将来无以回报,这些年在东越,太子对我母子的照顾,阿染感恩在心!”沈千染眼睛有些温润,也只有舅父凡事都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只是舅父的这一片心意她只能辜负。她僵硬地转开脸,看着天边最后一朵晚霞,喃喃近于自语道,“但我终究要回到我家人的身边,我要看着母亲和父亲幸福。” “染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宁常贤眉宇间积了沉沉的担忧,“你是一个弱女子,如果你想和今上抗衡?那你就太不自量力。听舅父说,舅父不勉强你一定要和太子,但希望你能和赐儿好好过日子,父辈的事,舅父会想尽办法去解决。”这一年,他已经暗自将一些生意往东越迁移,希望来日真避不过时,这些钱财可以留给沈千染和赐儿,至少让她们二人富足一生无忧。 “舅父不必担心,染儿知道自已要做什么。舅父只需记得,若今上命宁家震灾,宁家给朝庭捐银便是!”宁家世代受先帝太多的恩惠,宁家的人一直对朝庭报感恩之心。宁家子孙,自幼禀承的所授的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祖上遗训! 所以,如果她说出她此次的目的,只怕宁常贤会第一个反对! 加上,她不敢透露太多,也是她担心兰御谡既然如此恨宁家,必定会在宁常贤身边安上自已的棋子。 这也是她到了东越不敢轻易联系宁常贤的原因。 宁家满门的血债、赐儿的死,是一条勒得很紧的枷锁,每到午夜人静时就会把她掐得窒息。固然是重生,给了她新的赐儿,但那重生前的五年陪伴的瘦弱小身体已经根植于她的心。 只要仇人活在世上一天,她就不能有半分的松懈,否则终有一天,那一双黑暗无情的手还会掐上她和赐儿的脖子。 太阳的余辉染红了满山遍野的桃花,沈千染注目将这一天最后的美景留在了心底,转身对宁常贤微微一笑,“舅父,我们该下山了。” 夕阳渐西下,沈千染跟着舅父的脚步,沿路上,处处春花,步步新绿。到了半山,遇到两个提着灯的小将士,看到二人,便下跪行礼,“末将奉太子命令为宁公和沈小姐展灯。” 到了山下,沈千染远远就看到南宫邺把天赐架在脖子奔跑着,宁天赐神彩飞扬地高举着一个风车。 春风里,不停地传来天赐“咯咯咯”地笑声。 一行人各上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鞍都镇驿站门庭前。 那是一座由七八幢独立院落组成的宫苑,门庭两旁,一道幽香小径直通大堂,小径两旁种满桃花,此时开得正艳。暖风吹过,淡粉的花瓣上纷纷扬扬。 此时虽然太阳已下山,但春天时节,天不是很黑,驿站却已通火通明如白昼。 兰亭站在驿馆内的大堂门口,看着几辆马车渐行渐近,终于在驿馆门口停了下来。 他的身后,兰御风轻摇着扇子戏谑着身边一脸粉红的八公主兰悦仪,“这回终于能见着你的南宫哥哥,回头,你当怎么谢谢皇叔?”这一行,兰悦仪知道南宫邺要来,不知央求了兰御谡多少次要随兰亭去江南汶州,兰御谡却以一国公主不宜抛头露面断然拒绝。最后她知道兰御风也在接来使的名单之上,便求了兰御风,最后终于成行了。 兰悦仪的一颗心早已扑向远方那个紫色的身影,可听了这话,也禁不住嗔道,“皇叔好不正经!”嘟着嘴朝身边的申柔佳道,“申姐姐,你倒是管管皇叔,老是拿我们小辈开心!” 申柔佳侧立在兰亭的身后,她低垂着首,一直不着痕迹地偷看着兰亭修长挺拨的身躯。每回微风吹过时,兰亭的掀起的衣角总是会轻轻扫了扫她的裙裾,那样的一丝一缕的轻触,好象都荡漾在她的心口上。 兰悦仪的话她听得并不真切,只得含煳地回了一句,“你皇叔是为你好!” 这三年,她一直借住在兰郡王府,初时,郡王府的妾氏总有办法闹得她不得清静。后来,她索性将计就计,来个苦肉计,让那个梁宓儿自食其果。 申柔佳太了解兰御谡心肠软,耳根更软,虽然梁宓儿对她下了狠手,足以问刑,但兰御谡并不舍得真用家法惩处梁宓儿。 趁着兰御谡左右为难之际,申柔佳当众含泪声明,她只是一个身世飘零的女子,她从不想在这里与大家争宠,在今日,她表个态,她与兰御谡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情。若兰御谡看得起她,就收下她这个义妹,从此后,她愿与众姐姐姑嫂相处。 在从人面面相觑这际,她已上前抱住梁宓儿哭诉,“嫂嫂,都是我这做妹妹的一开始没有说明白,累得嫂嫂因情而生误会,因爱而生苦。妹妹在此向嫂嫂陪罪。好在,这事不大,此事不如就此做罢。” 兰御风这一年来也不是没想过将申柔佳收房,可她总是义正言辞地拒绝,她不想坊间的流言成真,她自已背了骂名也罢,还累得郡王爷的声名受辱。 这一来二去的,被拒绝多了,兰御风初时的热情也冷了下来。 如今申柔佳既然这样决定,他心想也罢,收申柔佳为义妹,换个家宅安宁! 进兰郡王府一年后,申柔佳成功地成为兰郡王的义妹,以小姐的身份堂堂正正地住了下来。 而她的父亲申敬业,也因为做事干净利落,深得兰御风的器重,现今,已升至六品领侍,随行侍候兰郡王身旁。 此行因父亲申敬业随行,申柔佳为了能在兰亭跟前不时地露脸,自然以侍候父亲为由,跟在了兰御风的身旁。 礼部韦尚书带着随行两个侍郎及身后一群的驿馆一众官员,上前恭声道,“礼部尚书韦修仪恭迎南宫太子殿下光临鄙国,鄙国三皇子宁王殿下已设好盛宴,请太子殿下移驾!” 南宫邺下了马车后,并没有随亲迎的礼部官员直接步进驿馆,而是绕到身后的一辆马车,亲手为沈千染掀起轿帘,一脸笑意向她伸出手。 沈千染淡淡一笑,在南宫邺的扶持下,下了马车,又将宁天赐抱了下来。 原本是相互寒喧的驿馆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的文武官员,侍卫张口结舌地看着缓缓走在红地毯上那个紫衣女子,那是一张精美得连世间最好的玉雕师也无法刻画出的脸孔,青丝如墨,眉如新黛,睫如双翼,眸如皓月星辰,淡红的润唇魅惑的勾起一抹浅笑。一身紫纱长裙裹着修长玲珑身躯,轻纱掩绕,缓行中,裙裾飞扬,飘飘如仙。 时间好象在那一刻停止,风停了,花儿含羞榭了…… 袖襟下,兰亭紧紧握住拳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手一旦放松就会颤抖,他死死地盯着那一双熟悉到刻入骨髓的眼睛,那眸中的拆芒中总是暗隐着一抹挥不去的苍桑,这样的眼神从来不该是一个少女所拥有的,这世间,他只从一个少女的眼睛里看过。 他突然发现自己前所未有地疲惫,不象是行军三日三夜未眠的那种疲倦,而是从心底延伸到骨髓里的那种倦怠,铺天盖地的席卷向他——整整三年,寻了三年的人,想了三年,怨了三年…… 那一次他从昏迷中醒来,暗卫交给他一缕头发。 他不信,骑上一匹快马,毫无目的地绕城追寻,整整寻了她三天三夜,一路的扬鞭加速,耳边的风雪还是带不去她那句:从此后,你我各不相欠! 他知道她的苦,他知道她想逃开一切。三年前分开的那一夜,他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会护着她,可为什么她还是决然离去?是因为,不相信他么? 这三年,他无时无刻不想建功立业,因为唯有一天站在最高处,他才能让她相信,他可以免她风霜,免她流离! 这三年,每当在领兵抗击异族时,风沙扑面,饥渴难耐时,他想她!受伤疼痛时,他想她!颠沛行军、浴血厮杀时,他都在想着她! 他知道她一定活着。只是不知道在这同一片的天空下,那抹小小的身影究竟藏在了哪一处! 可今日,她就这样带着浅浅的笑意,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自已的眼前——眸中,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感情! 一步、两步,渐行渐近,一瞬间的四目触碰,兰亭眼底的死寂惊着了沈千染,让她的心弦一拨,心湖生潮。 申柔佳秉住气息,全身上下无数根的神经似乎被揉成团被人死死拉扯着,从小大到,她一直自信的美貌在这个紫衣少女的面前一瞬间坍塌了下来,她脑子里混混顿顿的竟然一直冒着古代的一个传说,一个帝王为了逗一个女子展颜一笑,竟然屡次烽火戏诸候,最后……最后怎么了?她浑浑顿顿地想着…… 亡国了! 对,那君王为了一个女子亡国了!她常想,什么样的女子才会令一个国君如此昏庸?现在她终有了一个答案。当一个人美到,所有人眼睛都看不到其它,让所有的人都神魂颠倒时,无关性别,无关风月,只想多看一眼时,她就是那个祸国殃民的美人! 也不知道世界安静了多久,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八公主兰悦仪,她脸儿涨得红红的,眸中隐着一泓水汪,带着委屈的语气指着沈千染质问,“南宫哥哥,她……她是谁?为什么……她……”她方才看到他时的喜悦,已经被南宫邺珍重万分地从一个轿子里牵下一个紫衣女子而粉碎,尤其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沈千染静静地看着兰悦仪,那黑如子夜的双眸中荡着笑,“八公主,别来无恙!”沈千染心中疑惑,当初兰悦仪也是中了十年白发换红颜,听倾城说,这解药世间断再难寻,为何,兰悦仪的容貌却恢复到从前? 兰悦仪轻蹙着眉,若是往昔,她一定狠狠地嘲讽一句:你是谁,本公主不认识你!别乱攀交情! 当众让那女子下不了台。 可这样美得让人窒息的女子轻飘飘的一句,让她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样的美人,竟识得自已? 沈千染已转开脸,一双皓月般的眼,静静地与兰亭对视。 南宫邺微微侧身跨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沈千染的身前,俊逸的脸上满是温润之色,“宁王殿下,本太子远道而来,难道就让孤一直伫在此?” 兰御风突然毫无章法地跨到兰亭身前,“太子殿下还未曾与大家介绍一下来使!”兰御风丝毫没注意到自已已经逾越一步,他的目光紧紧地攥着沈千染,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眼前的紫衣少女,总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双眼眸,这几年来,常常会不经意地划过他的心悸。这种感觉一丝一抽地撩着他的心。 “她是我娘亲!”宁天赐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家伙显然不满意自已小小的身形没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说着话时,蹭地一下从沈千染的身侧站到了沈千染的身前,仰起含羞带怯的精致小脸,摆了一个昂首挺胸的姿势。 因为从沈千染下轿开始,所有的人目光都在她的脸上,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牵了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童。 众人低下头一瞧,一个粉妆玉琢的瓷娃娃,额心一颗米粒大的朱砂痣殷红欲滴,一双琉璃眸漂亮得天怒人怨,一点也不输于眼前倾国倾城的紫衣女子。 这样的豆蔻年华?竟有两岁孩子。有人震惊、有人窃喜、有人大失所望。唯有兰亭,突突的青筋,自他苍白的额际暴起,鹰枭般的双眸紧攫住沈千染。
头像
0操作75 #
头像
75 #
0
15-01-08 13:00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73 兰亭被拒 宁常贤呵呵一笑,上前几步将宁天赐拉到自已的身侧,轻斥一声道,“赐儿,不得无礼!”又朝兰亭作揖叩首道,“草民宁常贤见过宁王殿下,兰郡王殿下。”又指着身侧一脸无辜委屈状的宁天赐,“这是草民的嫡孙宁天赐!”宁常贤说着微微示意宁天赐跪下嗑头。 南宫邺站一旁悠悠地添了一句,“亦是本太子新收的义子,赐儿,来,到父王身边来!”他的义子可无需向西凌的皇子下跪。 西凌第一首富唯一的继承人,这可是个金灿灿的小金人呀!难怪连东越的太子都收他为义子。众人忍不住细细打量这个粉妆玉琢般的男童。 宁天赐这回终于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琉璃眸滴熘熘地转了一圈,接触到兰亭带着疑惑的眼神,心里哼哼地:赐儿偏不给你磕头,老盯着娘亲瞧!羞羞脸! 小家伙蹭蹭蹭地跑到南宫邺身边,挺给面子地软软地唤了声,“义父!” 沈千染见舅舅行如此大礼,她眼中露出淡淡无耐,亦跪下道,“民女沈千染叩见三皇子殿下、兰郡王、八公主!” “沈……沈千染?”申柔佳失仪地脱口而出,声音拨尖,失了素有的软柔,“户部尚书之女,沈千染?” 沈千染眸光疏离,并不理会申柔佳。倒是宁常贤并不知道申柔佳的身份,也道是个皇族的公主,呵呵一笑颔首,“正是草名嫡亲的外甥女。” 宁常贤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直直震憾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沈家嫡女,丑陋无比…… 沈家嫡女心狠手辣,逼死府里两个奴才,陷害姨娘,残害庶妹…… 沈家嫡女无品无德,被兰郡王府退婚…… 一切皆是笑谈,此时沈千染在所有人的心中,唯有一词相与匹配——倾国倾城! 大堂之中又怪异地陷入沉静,这回最早清醒的是礼部尚书,他上前几步,福身道,“宁王殿下,宴席已备妥,不如请贵客入席?” “好!南宫太子请!”兰亭的眼睛至始至终地落在沈千染身上,没有一刻移开。在他听到宁常贤解释宁天赐的身份时,他看着她,唇角绽开一丝温婉的笑意,延至眸中,破开冰封。 众人三三两两地进内堂,八公主故意落后几步,挨到了南宫邺的身边,一时不知如何与他搭讪,便伸出手捏了一下宁天赐粉嫩得快滴出水来的脸,赞道,“好漂亮的小公子。” 谁知宁天赐受不了兰悦仪身上的胭脂粉味,鼻头骚痒难忍,一声“啊嚏……”雨点般的口水便喷了出来,兰悦仪连躲都躲不及,被打了个满脸濡湿。 她正待发怒,却瞄到南宫邺从怀里掏出锦帕给小家伙擦脸,一脸的关怀。只能忍了下来,僵硬笑了一下。 宁天赐吸了吸气,皱着小眉头报怨道,“阿姨你身上的味道好臭!”说完把脑袋一转挨到南宫邺的另一边肩膀,闷闷地说,“还是娘亲最香了……” “你……”兰悦仪本来还想看着南宫邺的面子上不计较,这下脸面有些挂不住了,恶狠狠地问,“那你娘没教你,打喷嚏时,不能对着人打么?” 宁天赐有点委屈地抬起头,一对曳丽琉璃眸看着兰悦仪,两根小胖指捏着小鼻头瓮声瓮气地报怨,“我娘从不擦粉,所以,天赐不知道闻了这些个臭味会打喷嚏!” 南宫邺安抚地拍拍小家伙的后背,忍不住揉揉鼻端对兰悦仪道,“八公主,孩子小,童言无忌,公主不必与一个孩子计较……。”南宫邺看着兰悦仪鼻头上还留着一滴未拭干净的鼻涕,又不好提醒她,略带尴尬之色笑道,“公主,得罪了,得罪了!”说完,抱着宁天赐加快步伐。 “啊嚏……啊嚏……”小家伙又忍不住连连打了两个,看到兰悦仪怒视的双眼,撅起嫣红小嘴,歪过了小脑袋在南宫邺耳绊轻声报怨,“太子,那阿姨好凶呀……太子,阿姨那么臭,你为什么不会打喷嚏……” 南宫邺一脸无耐用眼神表示拒绝,让他一个堂堂太子当众打了一个假喷嚏? 沿路挂满宫灯,每盏彩灯流华璀璨,照得人影恍惚,内心更加迷离。到了内堂,众人在宫女的引领下依次落坐。 沈千染坐在南宫邺的下首,正好与八公主和申柔佳正对面。 宁天赐玩闹了一天,这回挨到沈千染怀里倒安静了下来,乖巧地享受着沈千染将挑好刺的鱼肉一口一口喂进他的口中。 隔壁桌的南宫邺眉蹙间怒意已蹿升到极点,却又强行隐忍,他无法忍受兰亭的眼睛毫不避嫌地一直落在沈千染脸上。心中鄙夷,都道西凌宁王不重女色,两军交战时,敌军曾用过美人计将族长的女儿送到他的帐营之中,结果,那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竟被兰亭一剑穿心扔到沙漠喂狼。 原来,不过是没遇到绝色! 此时刚好上了一道烤羊肉,南宫邺拒绝宫人的服侍,亲自切了一小片肉,又细细切成几块,搁在小碗上,沾好调味,俯过身递给沈千染,语声自然、笑容得体有度,“染儿,别光顾着赐儿,你今天吃的少,别饿着了!” 侧着头,他有些幼稚地朝她使劲眨动着眼睛,沈千染见状,唇角略微松动,终于解颐一笑,接了过去。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离近的几桌都能听清楚。 兰亭眸线依然纹丝不动,如墨染,宁谧如许,仿佛对一切置若罔闻,然而瞳孔尽处却有浮水暗流,幽幻难辩。 一旁的兰悦仪掺杂着嫉妒羡恨的目光狠狠的扎向沈千染。竟是她?多少年了,她想报毁颜之仇,可苦于无机会,如今仇人终于回来了!回来得好,既然如此,她要新仇旧怨一起和她算! 压制住疯狂杀戮的念头,兰悦仪突然计上心头,转首笑着对身侧的申柔佳道,“申姐姐,你不是为了今日盛宴,特意准备了一个舞蹈,不如现在就为大家献上?” 申柔佳的一颗芳心早已如落花碾作成泥,她失神地看着兰亭的失态,心已似疯魔,三年了,她根本找不出一丝的机会接近兰亭,就算是去年年宴上,兰御风带她进宫赴宴,可兰亭只匆匆现身给帝王和珍妃敬酒,而后就离去。 她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一次机会,为什么,沈千染会出现?她手指攥紧,直掐出一道血痕来。 八公主见身旁的申柔佳对她的话毫无反应,不觉轻推了一把,不满道,“申姐姐,想叫你献舞呢,怎么,不乐意?” 申柔佳闻言,精神一震,神智瞬时恢复。 她的姑姑曾告诉她,沈千染自小丑颜,沈老夫人不愿她去私塾露丑,除了有一手好的女红外,对于琴棋书画,歌舞乐曲全无所知。 而她自幼为了突出,在舞蹈上下了极深的功夫。为了引起兰亭的注意,她三年前就已排练好一曲花容天下的霓裳舞曲,想着终有一天会在他的面前翩翩起舞。这次终于有机会靠近兰亭,原本就央求好八公主让她在晚宴上献舞,可当时兰悦仪看了她的舞姿后,担心南宫邺被她吸引了去,就拒绝了。 如今,公主提出,她欣喜若狂,又装作矜持地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公主有令,民女自当遵从!”内心暗暗发誓,今夜她一定要盖过沈千染的风头。 沈千染将怀中熟睡的宁天赐交给水玉,低声吩咐道,“今晚不要给他沐浴,让他先睡,今儿玩一天,太累了!” “好的,二小姐!”水玉抱着宁天赐悄然退下。 如今的申柔佳早已誉满京城,虽然初时,京中纷传她色诱了兰郡王,从沈千染手中抢走未婚夫君,但随着她与兰御风结为兄妹,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而后,民间也纷传她是凤瞳凤颈,极贵之女,为此,柳贵妃在宫中设宴,她也曾为座上宾。 能得此佳人在此极兴一舞,果然,宴中不少大臣脸上露出喜色。 沈千染美得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可惜看方才南宫邺的一番嗳昧之态,恐怕已是名花有主。何况,这样的倾城,也不是他们能肖想得起。 申柔佳便不同了,父亲不过是个六品领侍,而且她早已过了婚嫁的年纪。 虽然她眼高过顶,可再拖个一年两年,就成了老姑娘,或许能被他们纳入府上当妾。 觥筹交错间,只听,一阵箫声传来,响起的是一种近乎不是中土的曲调,象来自蛮荒地带,不是往日里熟悉的宫商五音,而是充满异域迷幻味道地音律。 满天的繁华从天而泻,迷茫了所有人的心,纷乱了所有人的眼,宫灯一盏盏缓缓而灭,待众人正惊异时,一个赤着足的少女,象天女遗落在人间般,踩着花瓣缓缓而来。 夜幕下,花枝缭绕,桃花纷飞,缓缓簇放,此时那琴音一变,化作有些诡异的音律,那密集而婉转的音律似拐着不可思议的弯一般潜入人心,蛊惑着一种迷色,如风疾花落。晶莹的双足随着音律而动,足上的银铃一声一声地敲拍着每个人的心田…… 突然,宫灯骤亮,几乎是同一瞬,申柔佳的眼睛无法自控地瞄向兰亭,她期待着他惊艳的眼神,因为,为了这个舞,她整整跳了三年…… 他似乎喝了一些酒,眉梢眼角不复高洁淡雅,因微熏双颊染了丝血气,却生出异样的邪美,那一双线条若水勾墨画的狭长丹凤眸,直勾勾地盯着……盯着沈千染! 他没有看她,在她最美丽盛放时,他竟没有看她…… 此时,落了一地的花儿,仿佛是她的心。她脑中凝滞钝塞,脚下一滞,竟收势不住一个错身,伴随着“哧啦”地一声帛裂声,丝质料从腋下至腰际沿着线角裂开,同时“咚”地一声,申柔佳以异常狼狈的姿势跌倒在地。 “噗……”兰悦仪一口果汁喷了出来,呛得连声咳嗽,方才的郁闷一扫而光,忍不住笑了出来。 内堂之中瞬时惊动了起来,堂内多数的人皆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肌肤露了出来,那些个官员们莫不用袖子掩面,以避嫌。 申柔佳浑身好似一下扎进凉水里,心潮交织窜涌,那一刻,她多想化做尘埃,没有失望……没有难堪! 她有些艰难地撑扶着地板颤颤微微地站起来,她羞愤难当,死死低着头,不料,眼尾却扫到,兰御风竟没注意到她摔到在地,他眼神冷漠如霜地看着手中的一盏酒,内堂中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此时的兰御风自知道眼前的紫衣少女正是沈千染时,仿似陷入沉迷,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彼时沈千染带着讥讽的笑容。这三年来,他早已不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只是常在心划过一丝难禁的酸楚,总感到有一双皓月般的眼眸带着刺骨的眼光,冷冷地瞧着自已,那样地清晰,那样的刻骨。 可今日不知为何,他瞬时想起了这一双记忆中始终挥散不去的眼眸,原来就是沈千染……他有些失笑,感觉上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申柔佳低着头,眼角扫过众人,她看到有人在憋着笑,有人在摇头,有人同情万分地看着,而兰亭他……他眼睛正看着她的方向。 她惊喜万分,正要向她投去求救的眼光时—— “今日一摔,感觉如何?”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戏谑,申柔佳转首一看,竟是沈千染。她方才神魂聚散,想不到扶她起来的竟是沈千染。 那么,方才兰亭看的就不是她?心瞬时又落入谷底,脑中空白一片。 她呆呆怔怔地由着沈千染牵着来到后堂的一间厢房,沈千染信手退下所有宫女,侧着头看着申柔佳,抑制着眸中深层的厌恶,“给你三年的时间,你还没达成心愿,申小姐,女人的青春很短暂,再过一年,就你要成老姑娘了!” “老姑娘?”申柔佳呆呆怔怔地重复了一句,她一直无法集中精神,她的神思还恍留在最后一舞时,那一刹那的失心绝望。 沈千染脸上漾着温柔的笑,美目流转在她身侧裂开的缝隙,伸出手轻轻地帮她理了理凌乱的霓裳,“当日你在沈府时,曾故意落水,换得兰郡王的怜香惜玉,今日你在内堂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你做着那样的表情,又想惹谁的怜爱?”她声音很轻,最后还俯过身,冷冷地,一字一句地吐出,“你的目标可是兰亭?” 被沈千染一语击破,申柔佳奇异地燃起全身的斗志,她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自已的死穴,以前是,以后也是! “哦?沈二小姐,很报歉我搞咂了你的婚事。”她毫不示弱,眸光如刃,“三年前,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我屈身你在沈家的屋檐下,不得不忍受你的飞扬跋扈。可现在,我是堂堂淮南郡王的义妹,沈二小姐,你最好对我客气一些!” 沈千染深深眯眼,浓黑眸子里蕴藏的冷屑,“哦?兰郡王,算是申小姐的裙下之臣吧,可今天,怎么眼睁睁看着你出丑,也不曾出面为你解一下围?申小姐,俗话说,日久见人心,你这般虚假的人,兰御风再迟钝,这三年来也应该瞧出几分。或是,申小姐不小心在兰御风面上露出了什么马脚了?否则,他怎么不向当今圣上求旨,正式给你颁典册,封你一个郡主的身份?” “他……他……”申柔佳滞语,就因为没有被册封为郡主,这些年,她在兰郡王府的身份还是显得很尴尬。 如今,沈千染又回来了。一想到此,申柔佳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一股深重的寒意莫名地顺着她的背嵴蔓延开来。若是,若是兰御风后悔了当日的退婚,那他是否会把这帐记到她的身上? 如果,连兰御风她的抓不住,她不知道这西凌是否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不,不会的!”她也不知道想否定什么,只是盲目地拼命摇首。 “不会?不会什么?”沈千染洞悉她心中所惧,“你是不是还在想,凭你西凌第一美人的身份,只要你摆摆手,抛抛媚眼,这世间所有的男子都会成为你的裙下之臣?” “难道不是么?”申柔佳腰一挺直,瞳仁里的仇恨像把刀子尖锐刺眼,狠狠地提醒着沈千染,“别忘记,你的未婚夫就是为了我不要你!沈千染,你在我面前永远只会矮我一截,只要我申柔佳在一天,你就休想超过我!”是的!她能歌善舞,精通音律,甚至这些年,她还偷偷地学房中之术,而沈千染能懂什么? 她以为她褪以一身褪了一身鸡毛,换一身皮回来,就是真正的凤凰了么? 不,真正的凤凰是自已,三年前就有圣僧预言她是“凤瞳凤颈,贵不可言”。 “你没照镜子么?”沈千染“卟哧”一笑,蓦地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直面铜镜,悠悠然道,“今天的你的丑态,会永远成为京城的笑柄。” 申柔佳看到腰际侧露出的一大片肌肤,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方才根本不知道自已的衣裳裂开了,可……怎么可能呢? 当初设计舞衣时,她曾想用沈千染送给她的江南彩帛。可兰郡王府里的绣娘看了面料后,告诉她,找不到相应的绣线。绣娘告诉她,除了宫里头的娘娘用得起一两比黄金还贵上十倍的绣线,也只有宁家了。 她显得大失所望,但又转念一想,终有一日她会有机会穿上的,于是就托绣娘给她另找了半匹的云锦,做成了霓裳彩衣。 当时,考虑到舞姿,腋下还特意放宽了半寸。 方才她要献舞,兰悦仪马上爽快地派了宫人去拿她的舞衣…… 兰悦仪!一定是她,一定! 申柔佳狠狠地诅咒着! 她惨白着脸,也不顾沈千染在,直接脱下衣裳,在断裂处仔细地查看着。 “想不到一回来,就可以看到狗咬狗!”沈千染兴灾乐祸地拍拍她的膀,指了指裂口处明显的针脚被人剪开的痕迹,“申小姐,这是你的丧钟,只是刚刚敲响!” 是的,若历史不会改变,这一年将是申柔佳大富大贵之年! 可是,在红地毯的另一端,她已经给她挖了一个坟墓,足够埋葬申氏一族的坟墓! 从厢房里出来,沈千染并没有回内堂,反而避开宫灯亮敞的地方,往后园的小竹林走去。 此时,月华清凉如水,满天繁星璀璨闪烁,只觉周遭树影斑驳,无限寂静,四下里的人声渐渐远去。 “你站住!”一声娇喝,兰悦仪突然发足向前一掠,站到了沈千染的身前,一手扣住她的领口的衣襟。 “八公主,你一直跟着我,不会只想揍我一顿吧!”沈千染淡淡地笑开,不惊不乍。 兰悦仪惊诧地发现,撇开容貌,三年前身量只到她下巴的少女,此时,比她还高出少许。 尤其是那双透着冷光的黑色眼眸美如皓石,流连处,让人立刻联想到墨池中的一挑月光,绝艳! 沈千染语调忽地一转,柔缓的嗓音中多出几分调侃意味,“想说什么,我奉陪,若要动手?八公主,你不怕,我身上还藏着毒毁了你的颜么?”沈千染着着兰悦仪鬓角的发髻线,脸上闪过一丝嘲讽。 兰悦仪吃了一惊,勐地退开七尺之外,本能地捧起手,查看着自已的手心。 唇边讽意加深,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象这样娇生惯养的公主,实在是经不起吓。可兰悦仪既然不知进退,又对起了恶念,那今天她就让她再尝尝什么是魔由心生。 沈千染上前几步,芊芊手指撩开兰悦仪额前一缕发丝,戏谑,“别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兰悦仪暗自咬牙!恶狠狠地瞪着沈千染,心中仿佛积攒了太多的不甘与怨恚—— “八公主,若有话想跟我说,就把身边的宫女喝退,否则,隔墙有耳,你今天说的话要是传了出去,可不能怪我!”沈千染环视着四周,神情蓦然变得有些诡异。 玩这个幼稚的小公主,甚至连想都不用想。 兰悦仪妒忌南宫邺对沈千染的关心,在没有弄清沈千染和南宫邺的究竟是何关系时,她是不敢伤害沈千染。 “胡说,本公主就是一个人前来。对付你,本公主还需要带人么?”兰悦仪被她脸上的古怪寒碜得心里不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与沈千染保持着距离。 “哦?”沈千染略蹙眉,四周看了看,又特意走到兰悦仪身后,看了看,喃喃一句,“奇怪,我刚明明……” “你到底在嘀嘀咕咕什么?”兰悦仪有些心虚地环视四周,除了竹影瞳瞳,连个人影也没有。 “八公主!”沈千染脸上闪过一丝诡异,带着一些犹豫问道,“八公主,不知道你是否曾听过一个故事?”沈千染不理兰悦仪满脸不耐,似是自言自语道,“以前,有一个女孩,她长着一头非常美丽的头发。她每天晨起,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用洗米的水来滋养自已的头发……” 兰悦仪打断她,恨恨地指着她吼道,“沈千染,本公主对故事没兴趣……”她来,是找沈千染谈判的,她要命令她从此后离她的南宫太子哥哥远些! 沈千染连正眼也不瞧她,反而眼睛看向兰悦仪的身后,“后来,城里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很妒忌这女孩子,就派人剪了这女孩子的头发,做成一顶漂亮的发髻戴在自已的头上,果然,因为美丽的头发,那秃顶的小姐变漂亮了。”沈千染眯起起,突然诡异的侧着头,似乎想极力看着兰悦仪身后的某个方向。 一阵寒意从兰悦仪的背嵴升起,她被沈千染透过她的眸光看得毛骨悚然。 “可那丢了头发的女孩受不了打击,她天天哭着”还我头发,还我头发“,最后,她跳河自尽了……” “别说,沈千染,本公主不想听这故事!”兰悦仪连打几个寒噤,只觉得周身泛起一股寒意,先从头皮开始,一阵麻麻地传向四肢百骸。 沈千染置若罔闻,反而朝着兰悦仪身后某处展颜一笑,声音异常地柔和婉转,似乎在规劝着,“我知道你头发给人拿了,所以,你死得不甘心,你把你的魂魄留在你的头发里,一天到晚地跟着……” 话未说完,兰悦仪已惊跳起来,勐地转身,看着身后空空地。 沈千染却疾声道,“姑娘,你别伸手摸公主的头发呀,她可没抢你的头发……” “啊……”兰悦仪感觉到发际处微一刺疼,好象真有人在拨她的一缕头发。她尖叫一声,什么也顾不得了,拨腿就狂奔,朝着亮光地地方跑去。 身后,沈千染眸如冰封,冷冷而笑。手中几根长发从指间缓缓落下…… 兰悦仪的毒并未解去,如果她猜得不错,是她的母妃用高超的易容术,让她的女儿容貌与往常一般。可她身上难隐易容用的材料发出的异味,不得不用浓浓的香粉掩盖,被赐儿闻出。 而方才两人近峙时,她看到兰悦仪漂亮的发髻却没有任何的发髻线,连鬓角也不见纹路,分明如戏子般,戴了别人的假发套。 所谓作贼心虚,仅仅编了一个故事,就把这个刁蛮的八公主吓得落荒而逃。 突然,背后骤暖,略微沉重的唿吸里带着浓浓的酒气,围绕她的周身。 仅凭一种感觉,沈千染知道,那是兰亭。 沈千染没有动,勾动嘴角,掠了点笑容,轻轻地问,“放开好么?” “让我抱抱,只一会,让我抱一下!”他把半数身体的重量靠在她的身上,直感觉到身体的力量一点一点找回时,他轻轻地放开了她。 他从不曾想,有一个人会这样撕毁他的心! 这三年,孤独如生命附骨伴着他每一天。他无时在幻想这一刻,与她相逢时,会如何? 是狠狠地将她揉进体内?还是将她从此禁脔! 现在才知道,只要她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这就足够了! “这几年,我一直想,左右不过是个女人,不,甚至还不能算是女人,不过是个孩子。”他抚着她的双肩,将她轻轻转过身来,眸光轻轻流转在她精致的面容上,唯恐一闭眼,她就如镜像一样破碎。 修长的手指轻轻触过,声音中带着颤抖的谓叹出声,“可还是不行,没有你,我当真的活不了。” “你喝多了!”她有些意外,他不象三年前总是遵循自已的喜好去对待她。 他凤眸中似蕴了一潭澄净温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是,我喝多了!可这三年来,我从不曾清醒过,唯独现在。”她失踪后,他疯狂地寻找他,几乎寻遍了整个西凌的医馆,访遍天下的名医! 他开始寻找她曾走过的那些岁月,包括了解有关她所有成长经历的痛苦和隐忍! 为此,他甚至差点与珍妃反目。 当时,适逢外族入侵,他满腔的怒意没地方发绁,不顾珍妃以死相逼,亲赴战场。 带着三万精锐士兵,横穿沙漠,闯入敌人的心脏。 烧、杀、抢、掠敌人的粮食,屠城、将尸体扔进在敌人赖以生存的水源中,让它们发臭,发酵、瘟役横生。 他以最野蛮的方式对待这些常年侵扰西凌的外族,告诉他们,莫说是他们的脚步敢跨进西凌疆土,就算是他们的影子落在西凌的土地上,他也决不允许! 不到半年,整个部落群的人一听到兰亭的名字,闻风丧胆! 最难的是在沙漠围缴完回营时,遇沙暴。他与沙漠的向导走散,二十多个人在沙漠中跋涉,找不到水源,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他和沈逸辰,为了活命,他咬断他的护卫的脖子饮血求生,虽然那些人曾与他并肩作战,可他从没有这样渴望活下来,想活着见到她,从此免她苦,免她流离,免她风霜。 他逼着沈逸辰喝,沈逸辰说什么也不肯碰那些尸体,他笑着说,“你死了,你的妹妹沈千染将来定是要喝我的血。所以,你得活着!” 两人连喝了三天的尸体的血,直至那些尸体被风干。 “我知道你一定活着,你象仙人掌的种子,再贫瘠的土地也能让你发芽。”他语声温柔,神情已没有三年前惯常挂在唇边的痞笑,“在大漠的夜晚,天空一洗如镜,我看着月亮,想着,或许你在另一个角落看着月亮。”那时,每回想起她,心霎时产生一种神经断裂的痛楚!可只有疼痛才能提醒他,他还有一颗心在跳动! 沈千染唇角微微一扯,她这些年,都埋在药房里渡过,何曾去留意过风花雪月?心中有恨的人,满世间看到的全是黑暗。 “小丫头,当年,我无时不盼望你快点长大,可是想不到,你一走就是三年!” 她看着他,眸内无波无痕,象一潭千年古井。沉静良久,终于摇头开口,“三殿下,三年前和三年后,我与你之间都不会改变。” “沈千染,你知道我要什么!”他指了指她的胸口,慎重地、一字一句地,“我要这!我会把它放在我的心底,一世珍藏!” 沈千染后退一步,眼底入骨的冷漠直直刺进他的眼中,一瞬而下直击他心底。 “如果,我不给,你是否如你父皇逼我母亲一样呢?”倾城已把兰御谡和母亲之间的过往全数告诉她听。 “决不!我不会让任何男子靠近你,谁敢,我就杀谁!”兰亭脸上闪过明显的怒意,深幽冷谧的眼瞳中此刻精光四射,“我永远也不会象父皇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已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生儿育女。沈千染,我可以纵容你所有的一切,唯独这一点!” “三殿下,我想理解一下你话中的纵容何意?”她丝毫不为所动,残忍而快意地嘲笑,“如果我说,有一天我会挖出你父皇和母妃的心来血祭,你对我这颗心还有兴趣么?”如果,他否定,那他方才的话就是一个笑话。 兰亭容颜一变,幽冷黑瞳加深,他知道她的心事,这三年,他花了很多的精力去调查,知道很多关于她不为人知的痛苦,“给我两年,沈家的事我会彻底解决。相信我,把一切交给我!” 两年?她心中嗤笑,沈家的事除了她父母兄长,其它的人她都不关心。真正让她牵挂的宁家,可她知道,明年宁家将风雨飘摇。她没有两年! “那就别用纵容这两个字。三殿下,或许,在你的意义里,所谓的纵容就是豢养,象宠物,让她衣食无忧。但这些,对阿染毫无意义!阿染曾在地狱中求生,汲取的是毒液。在黑暗中生存过的人,比谁都知道,这世间,谁也没有能力给谁光明,唯有靠自已爬出来!” 重生前,她曾寄望过父亲、母亲,可今生方知,原来他们离地狱更近! 她希望用乖巧换取祖母的一丝怜悯,换取的是祖母的厌恶! 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对她虚情假义的申氏,最终和赐儿活活被砸死在那冰冷的地窖! 他上前欲将她纳入怀中,她不避不闪,而是狠狠将他推开。 “三殿下,你连自已身边的人你都无法掌控!我劝还是离我远些好!”沈千染眸如修罗,泛着地狱之光,一字一句道,“否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手也沾上你母妃的血!” 兰亭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上前一步,固执的紧紧箍住她的双臂,“染儿,我知道你受到很多伤害,我知道你很痛苦、害怕,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的离去。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能伤你半分,包括我的母妃!”兰亭语声一顿,他胸膛之中的绞痛如被毒螨绞住一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染儿,除了我的母妃,这世间任何一个人,我都不在乎,请你能否看在我的份上,放下这一重恩怨,我会让母妃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去让她跟地狱阎罗交代吧!”沈千染赤红的眼几乎泌出血来,“只有到阴间的审判,才能让她知道她曾经做过了什么,我很期待,在往生之路上,她是否有勇气回头看一眼,她曾经走过的罪恶之路!”总有一天,她会在珍妃死前,告诉她,她杀了自已亲亲的孙子。 “小丫头,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兰亭眸中顿涩,他心疼她的痛苦,恨不得替她去感受一切,可是,偏偏她最恨的人是自已的母妃。 “痛苦?害怕?三殿下,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么?”她看着他,瞳里如同一片静谧的湖水,“三殿下,一定听过鸟儿是怎么哺育幼鸟的?你一定认为那是很温馨吧?”她木然地笑了笑,眼睛看着前方,灵魂却不在这里,空洞洞地好象飘到另一个时空。 在她与赐儿居住在北院的那几年,在荒院中,她和赐儿冷饭冷菜,甚至一个月吃不到一次肉。兄长来看她,总是叹着让她多吃些,太瘦了。她也不敢在兄长面前哭诉,唯恐兄长为了她与祖母置气。 最开心的莫过于父亲从宫里回来。因为祖母终于肯让她出来一家团聚地吃个饭。可祖母不肯让赐儿出现在她的面前,还不得让她给赐儿带吃的回去,奴才们盯着她,唯恐她偷偷带了吃的回了北院。在祖母眼里,赐儿就是沈家的奇耻大辱。如果不是她看得紧,好几次赐儿差点被祖母房里的老妈子偷偷抱走。 她在宴中拼命地吃肉,却不咬,一块块直接吞了下去。 宴中她就告退,父亲想多留她会,反而挨了祖母的训斥。 沈越山因为宁常安的事常忤逆沈老夫人,对独自把他抚养成人的寡母一直心存愧疚,终是没有再开口挽留。 她冲回到西院,马上压着肚子,把腹中的肉全部吐出来,洗净了,煮成粥给赐儿吃。 那时候,开心的事很少,看着赐儿吃得满嘴油油时,她会幸福地抱着他亲着嘴,母子俩弄得一嘴的油腻…… 这一切一切的痛苦根源在于兰御谡,在于钟司芜,在于柳贵妃,在于申家! 让她忘掉那些血和泪、那些侵蚀骨的恨,她做不到,谁也做不到! 她抬起头,望着他,双眸仿佛被水雾熏染上了一层朦胧,渐渐地化成霜,“三殿下,时候不早,阿染告退!” “小丫头……”他眸中逝过一缕清晰痛楚,酒意窜上心头,裂痛开始从前额往四周漫延而开。 “三殿下,以后请你学会尊重我,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会得到回应,既使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她一路走来,一路荒凉,也曾再次山穷水尽,可从未曾迷失自已! “小丫头……”兰亭看着她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眼底是藏不住的钝痛,低声道,“你需要时间,我给你!但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 “你想阻止我,除非你杀了我!”沈千染头也不回,决然而去。 回到寝房,兰亭的神情已趋平静,他轻轻地揉捏着有些胀疼的太阳穴,今晚的酒他其实喝得不多,大臣们看他心情不佳,也不怎么敢上前来劝酒。可偏偏喝上了头。 发了小片刻的呆,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打开后,里面是一缕略为发黄的头发。 这是三年前,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宁王殿下,东西准备好了,奴才进来侍候宁王沐浴!”门外响起太监的声音。 “进来!”兰亭收好锦囊,待几个宫人进来后,他扬手道,“不必侍候,东西放着,你们退下!”今晚他尤其想要一个人独处。 宫人搁下干净的亵衣,福身退下。 鞍都镇驿站是离越国最近的一处官砥,此处是西凌和东越建交那年所建,特选址在温泉边上。 兰亭的寝房内外有三间,外间用于会客,足足能容纳六七十人,最里面的一间是个露天的水池,引的正是天然的温泉。 温泉引起的白雾在月光下弥漫,兰亭边走边褪下衣裳,缓缓地走进池内,将自已健美修长的身体没入了水中。 他枕在玉砌的壁沿上,怔怔地看着天空的一轮明月,脑海里慢慢地浮上了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 如今她已经回来,他又何需急于一时,他知道她需要时间,他会给她。 他知道,以这小丫头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伤害过她的人。只是与一国帝王交手,弄不好,她会赔掉自已,那样的倾城容貌,哪一个男人肯轻易放过? 不行,他永远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沈千染只能是他的,谁也不能动她的心思,包括他的父皇! 必要时,他会提前登基! 只是,沈千染与自已母妃之间的恩怨呢?他有些头疼地揉了一下太阳穴,他知道,想要这小丫头,为他去妥协,根本就是不可能。若真有一天,她把刀架在她的母亲脖子上,他又该如何? 想到此,他的头疼更盛! 行军打战不难!运筹帷幄不难!可要想打动一个油盐不进的小丫头,真是太难,太难! 还有那宁天赐,今晚他几次想开口询问,那是不是自已的骨肉? 可一想到那小家伙璀灿的璃琉眸时,他就心惊肉跳,眼前不停地晃过兰锦似笑非笑,似讽非讽的眼眸。 不是,一定不是兰锦的,小丫头怎么会和兰锦有私?何况,三年前小丫头身怀巨毒,若怀有身孕,怎么可能会生下如此健康活泼的孩子? 这孩子一定是宁常贤的! 兰亭轻轻吐了一口胸口的郁气,心中轻叹:哎……小丫头……如果我能少喜欢你一点……如果我能再无情一点…… 一阵清风吹过,拨开了眼前的白雾,兰亭感觉有异,一低头,吃了一惊,酒意顿散。 申柔佳乌丝披肩,发尾散浮在水面上,红唇微张,眸中溺着一泓水汪半羞半涩地注视着兰亭,月光下、水雾中,若隐若现的冰骨雪肤在水波下荡漾着,令人目眩神迷。 申柔佳身无寸缕,正俏立在水池中央,水漫在她的胸前,却遮盖不了她的曼妙身姿,一缕秀发恰好垂下遮住了她胸前那诱人的沟壑…… 兰亭看清后,已敛尽方才的惊愕,唇角渐渐绽开的全是似嘲还讽的笑容。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76 #
头像
76 #
0
15-01-08 16:12操作
只看TAAA分享
等看呢。。。。
头像
0操作77 #
头像
77 #
0
15-01-08 16:28操作
只看TAAA分享
同等。。。。。 辛苦楼主。
头像
0操作78 #
头像
78 #
0
15-01-08 16:53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有动力了,喜欢我继续啊!这个系列的还是很不错,比一般穿越重生的小说精彩很多哦!
头像
0操作79 #
头像
79 #
0
15-01-08 16:57操作
只看TAAA分享
一天什么事情也没做,就看这部小说了,LZ辛苦,等不及,我自己GOOGLE了
头像
0操作80 #
头像
80 #
0
15-01-08 16:57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074 两种选择 “怎么混进来的?”兰亭淡淡地问,水雾迷茫中,他精致的轮廓上镀下一层微弱的柔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宁王殿下!”申柔佳看似笃定,心中却跳如鼓槌,水中很温暖,可她似乎冷得有些发颤,因为她方才清晰地从他的眸光里看到一闪而过的厌恶。她不安地微微拨了一下自已的长发,让胸前的高挺更加让人一目了然。 心里不停地在宽慰着自已,一定是浴池中的水气太浓,她看花了眼,这世间,没有一个男人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本来,她也不愿意这么早就把身子给他看光,但现在形势变得急迫。 她已经不再是西凌第一美人,她感到她的地位芨芨可危了,所以,她得在沈千染之前,将这个西凌最有魅力的皇子勾引到。 兰亭伸手探到池边的亵衣,披上后起身跃上池。他并没有离去,而是走到一个壁角,摁了一个开关,池中涓涓流水的声音停了下,升腾的雾气马上就散了些许,他走到池边竹制的椅子坐了下来,自行倒了杯清水,慢慢地饮着。 此时,他一席珍珠白衫,愈发显得风华绝代。 申柔佳变得有些局促,有些恼怒自已方才太矜持了些,她应该在他入水时,就游到他的身旁,年轻男人的身体不经挑逗,或许,不需要语言的渲染,她就能成为他的人。 现在,她总不能光着身子上去? 兰亭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申柔佳脱下的衣裳,“申小姐,说说看,你是怎么混进来?”他身边有一直有暗卫护身,若没有危及到他的性命的情况下,暗卫不会无他的命令私自现身。但外面有他的侍卫,申柔佳不是他房里的人,是进不来。 “我……”申柔佳想不到兰亭会执于这个问题,她觉得他居高临下地坐着,仿佛看一个小丑般地看着自己,眼里明明灭灭跳闪着戏谑,嘴角挑着抹似笑非笑,越看她心里越加不安。 兰亭,是她一生中遇到最难把握的男子!可愈是这样,她的兴趣愈高、愈想挑战、愈想得到! 水下,拳头紧紧一握,心中狠下决心,既然走到这里,就没有任何理由再往后退一步! 她倏地站起身,“哗”地一身水响,水珠滴滴滚滚地沿着她的冰雪饱满之身蜿蜒而下,长发如海藻般直散到腰下。她努力绽出最美艳的笑容,以最优美的姿势上池岸,她眸中漾着水润,含情脉脉、风情万种地一步一步朝着兰亭走去。 她觉得,此时的自已已化身为水中的小妖,全身上下泛着噬骨的引诱,就算是眼前是一尊佛,今夜她也要将他渡化成人! “既然小姐不愿说,那只好我来问问门口的侍卫,是怎么让一个女人光着身子混到我这里!”兰亭眸色一变,瞬时化刃,在申柔佳还来不及品味出他话中之意时,兰亭已是大喝一声,“来人!” “啊……”申柔佳想过十几种的结果,独独没想到兰亭会在这种情况下喊人,而这浴池中四下并无藏人地方。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仓促之间她只能以手掩着羞处往池里跳,把全身没入水中,眼中闪着惊惶失措,颤着声音垦求着兰亭,“宁王殿下,求您,求您不要叫人进来!” 兰亭坐着纹丝不动,丝毫没有阻止侍卫进来的打算。 她觉得此时自已就如飞蛾般拼命挣扎着、扑打着自己曾为之着迷的火焰,却眼看着自已的双翼被焚成了灰。 很快,浴池中冲进了五六个黑衣甲胄的侍卫,为首的率先跪下,“殿下,一等侍卫易元成叩见宁王殿下!” “她,是怎么进来的?”兰亭指着水池中的申柔佳,脸如霜,声音冷沉暗哑,残忍无情,“本王的浴里里竟爬进一个女人,易元成,你这个侍卫长是不是做够了?” 易元成大吃一惊,这才注意到,浴池里一个女人瑟缩着身体,蜷在一方小角落中。 他是兰亭身边的侍卫,自然知道,这三皇子向来最恨的就是有些妄想往高处爬的女人爬上他的枕榻。 三殿下刚成年时,这种事,在宫中防不胜防,总有些心气高的,以为凭美貌能够得到皇子的倾心,被兰亭杖杀了几个后,再也没人敢做凤凰梦。 而在宫外,外面的女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兰亭,所以,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一想到自已的失职,易元成汗淋涔涔。 可是,他至始至终守在兰亭的寝宫门口,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女人偷偷混了进来,而毫无所觉? 兰亭冷哼一声,蓦地,双眸中炽盛凌厉凶狠的光,“人就在那,还需要本王亲自来盘问?” “是,末将领命!”易元成瞬时明白,勐地上前几步,直接跨进池中,一把捉住申柔佳浮在水面上的头发,将她从水中提了出来。 “啊……不要……不要!”她尖叫着,一手紧紧护住赤裸的胸口,一手护着身下的私处,她从未如此绝望,那是一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绝望。 她蹬着腿想挣出那只巨手的钳制,拉扯间,她的头皮撕裂般地疼痛,扯着太阳穴处的神经几乎断开,她疼得尖声连连,眼泪控不住地从眼眶里簌簌地流出,“不要,将军饶命……救命,王爷救我……求求王爷救救我……” 易元成毫无所动,倒提着她,对她那玲珑饱满的身体毫无所动。拉着她从水面滑过。 而此时的她象被渔人捕获的鱼儿一样,没有丝毫的反抗力量,被易元成狠狠地扔到池岸上。 她最引以为荣的一头海藻般的秀发,此时就如鱼钩一样,狠狠地卡住她的咽喉,只要对方轻轻一拉线,她就会没命! 易元成为兰亭处置过太多这样的女人,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他脸上毫无怜惜,下手又狠又毒,甩掉她时,他的指缝处已抓下申柔佳腮边的一大撮的头发。 疼痛的本能,让她抱着头痛哭流涕!浑然忘了,此时自已赤身裸体,女人的私处全部被几个年轻的侍卫看光。 “王爷,我是柔佳呀……您看看我,我是申柔佳……王爷,我们见过几次,您不记得柔佳了么?”他一定没认出她,是的,水池里的水气太浓,他没有看清她,以为她是别的普通女人。是的,一定是的!她挣扎着意图爬到兰亭地身边,乞求他的怜惜。 易元成勃然大怒,这女人到现在还死不悔改,还妄想和王爷纠缠。若让她沾了王爷的身体,那还得了? 他一个跨步上前,穿着坚硬官靴的脚狠狠地踩在她的胸口,上不让她挣扎动弹半分,紧接着,一巴掌带着勐风摔在申柔佳的脸上,训道,“闭嘴,还不从实招来,你是怎么混进王爷的浴房?” 申柔佳胸口被踩得几乎闭过气,她象失水的鱼儿,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可还没顺完气,一掌过来,瞬时就被打得眼冒金星,双耳齐鸣,虽然她也曾被大伯母摔过巴掌,可女人的臂力哪里和一个行武出生的男人相比。口中瞬时腥甜一片,她忍不住吐了一下,一颗细细地牙齿掉在了地上……那一刹,她脑中一片空白,她近乎呆滞地茫茫然抬头,看到了几个男子凶神恶煞般围着她,冷漠地俯视着她…… “我……我,你……。你们……”她急喘着气左右前后地看着眼前几个男子,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招么?瞧不出你这贱人嘴巴还挺硬的!”易元成浓眉一挑,一脚踩上申柔佳撑扶在地上的手,“别逼本官给你上刑!那可是要脱一层皮!” “啊……痛呀!”申柔佳骤然痛叫一下,只觉得手指头的骨骼格格作响,方才被一掌击惛的神智又被拉了回来,她只觉得置身冰窟,血液里都冒着丝丝凉气。 虽然这几个侍卫全是一等一的,受过极训,可到底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男子,看着申柔佳曲线妖绕的身子,也禁不住眼光不停地瞄向她的私处。 被这些在申柔佳眼中数于低等的男人看着自已最隐秘的地方,申柔佳胃腹里掀起一阵阵寒气令她作呕——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转过首,依然不放弃地向他求助,象风中残荷一样颤抖着,狼狈不堪地一手护着胸,一手护着私处,乞求着,“王爷……我……我是柔佳呀……” 兰亭冷眼旁观,眸中无色,悠悠然地喝着杯中的清水。听到她口口声声地提醒他,她是申柔佳,不觉失笑,眯着眼,慢舍舍地开口应道,“哦,原来是王叔的义妹申小姐!” “是的,是的,王爷您终于认出我了,我是柔佳,我正是郡王爷的义妹!”悲戚的心瞬时转为狂喜,她忙不迭地应着,心中极畅快地呐喊着:他认出她了,认出她了!申柔 佳娇躯激动得簇簇抖动,大滴大滴晶莹泪珠滚落,此时她只想扑进他的怀里哭个够,她含煳地逸出一声,“王爷,求您屏退左右,柔佳愿……” “大胆!”易元成哪容得她近兰亭之身,揪了她的头发将她推倒。 “王爷,救我……”申柔佳向兰亭投去求救的眼光,却被兰亭的阴鸷的眸光蜇了一下,心中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再也顾不得什么,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蜷着身子跪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乞求,“三殿下,是柔佳错了,柔佳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了柔佳吧……”今夜的羞辱记忆将伴她一生,每一次回想都足以让她肝胆俱裂、五内俱焚。 加上疼痛交加,申柔佳哭得几乎闭过气,她恨不得马上昏死过去,可偏偏整个头皮被扯裂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知道错了,就好好交待,本王会看在王叔的份上,不追究你刺杀本王的罪!”兰亭看着申柔佳的丑态,眸中满是厌恶。 第一次见此女时,她为了自已的目的,故意落水冤枉沈千染,他目睹了过程。 第二次,她和申氏合谋陷害沈千染,被沈千染识破将计就计。也正是她,在兰御风面前反咬了沈千染一口。 暗卫将所有的调查呈上时,他并不声张,因为他也希望兰御风借此与沈千染退婚。 他保持沉默,并不代表他不会替沈千染出这口恶气。 申柔佳惛了,她……她只是想把自已献给他,并非是为了刺杀。 瞬时,心里又闪过一丝惊喜,原来,他是误会她来行刺,才这般狠地对待于她。 如果…如果,她告诉他,她是爱慕他,愿服侍他左右,那…… 脑中瞬时变得无比得清明,来之前,想了好多次的台词此时一句不漏地浮上心头。 她再顾不得几个侍卫赤裸裸的目光,她突然连连跪着上前几步,口中连连唿道,“殿下冤枉,柔佳并非来刺杀,柔佳只是仰慕殿下的人品,想服侍殿下左右,求殿下明察。” 这是,申柔佳第二次跪在了他的膝下。 第一次在沈府中,她见到了风姿卓越的他,为了能在他面前露脸,不惜伏低做小,丫环状的端茶递水。那时的她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龄,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今日,同样地跪在他的足下,如此的近距离,可惜身无寸缕,再美的身子没有人的尊严,也摆不出素日的自信和美丽。 而今夜的路究竟在何方,只要一想……足以让她胆颤心寒! 几个侍卫忍不住摇首,他们跟随三殿下多年,这种急着想攀龙附凤的女人他们见多了,但到了申柔佳这样厚颜到令人发指的女人倒少见! “哦…”兰亭浅浅掀动嘴角,俯视着看着她,“原来是美人恩呀!看来是本王冤枉了美人,辜负了美人的一番好意了!”或许是浸了温泉里的水气,兰亭眼里红丝绵长,那笑容看去竟有丝严厉逼迫之感。 申柔佳虽满是彷惶,可兰亭的笑让她的心仿佛又升起了一些希望,她用最轻最柔软地声音央求,“王爷,求你让这些手下退下可好?柔佳……柔佳不堪这样的羞辱……”她开始压抑着声音嘤嘤而哭,心中转过千百念,如果今晚能顺利过了这一关,她一定会求王爷把这些侍卫全杀了,一个也不能留,否则,将来就算有一天她站到了高位,她心里也永远无法安枕。 尤其是方才对自已行凶的那个侍卫头子,不能让他死得那么痛快。她要先挖了他的眼珠,剁了他的手脚,再慢慢折磨到死! “哦?那申姑娘又想怎么办呢?”兰亭目视着她脸上神情万千,并准确地捕捉到申柔佳眼底闪过的阴狠,他展开冰绡之笑,“你要本王如何为你作主?” “柔佳没……没脸活下去了……”听了这样的话,申柔佳的底气瞬时足了,她哭声更悲,抬起小脸,满目凄凉地望着兰亭,她的眼角不停地扫着一旁的几个男人。暗示着兰亭应该为她处置了这些男人。 易元成心里暗暗称奇,这女人,也算是奇芭! 而另几个年轻的侍卫已经开始抑不住地在憋着笑,也不知该夸这女人头脑转得太快,还是眼劲儿太差。 “申姑娘先别哭,本王现在最好奇的,你是如何进入本王的寝房,等你说了,本王再帮你出气不迟!”兰亭直起身,往后一靠,睨视着她,神情象极了逗玩着老鼠的猫儿。 申柔佳脸色一红,心里又开始忐忑不安,如果她说了,王爷不追究还好,若追究了,只怕她的父亲也躲不过。可不说,为此惹得王爷不高兴了,那她的一番努力不是白废了? 纠结了半晌,方抬起小脸,闪着可怜兮兮地眸光,小声道,“戌时,王爷的浴池都有专人打扫,换温泉水,柔佳便……”她半羞半涩地低下头。她来这第一天就知道兰亭一天两次沐浴,在沐浴时很讲究,从不肯让人侍候。 这里的浴池是接外面的温泉,要换这里的水不是三五个丫环能做到,通常要叫驿馆里的人来打下手。 她的父亲是兰御风的六品领侍,要弄一套小厮的衣服并不难。 如何混进去,她早就一一算好,只待过了侍卫这一关,就躲在兰亭床榻下,等进去清洗的人全部离开后,她脱了衣裳藏在兰亭的榻底,摸了进来,躲进了水中。 俗话说迎为妻,奔为妾,这样送上门的方法她也知道太低三下四。只是今夜状况连连,才逼得她挺而走险,为自已一博。 申柔佳稍一提,兰亭就明白了,唇角弯起一泓笑,不急不缓地道,“真是难为申小姐!” 申柔佳眼圈又是一红,满是受伤的眼里闪过一抹欣喜,口中喃喃心碎般的怨嗔,“王爷,柔佳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刺客?王爷,你一定要为柔佳做主,否则,柔佳再没脸活下去了,只能一死以示清白……”那凝聚在眼眶里泪水,冲破了枷锁一般,汹涌的滚出。 兰亭缓缓地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蓦然哈哈一笑,那笑声如龙长呤,刚开始,申柔佳僵着脸陪着笑,可那笑声不停,她心里又窜升起不安的感觉,只觉得那瞬间的唿吸变得困难,心中刚升起的希望火焰被兰亭眸底的那抹冰冷渐渐的熄灭。 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一点和别的男人不同,她越来越难以捉摸他了。 蓦地,兰亭笑声停止,俯下身,眸如霜刃,一字一句道,“没脸活?申小姐,本王可没拦着你去死!” 申柔佳如遭晴天霹雳,这短短的时间,让她时而一惊,时而一乍,时而一喜,她更如雾里云里分辩不清兰亭到底要干什么,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兰亭,惊诧地张着口好久都闭不上。 兰亭眉峰一挑,眼角端的生出三分邪气,水雾中异样妖娆,瞥着她,施恩般地口吻道,“本王给你两个选择!” 申柔佳睁大一双温润鹿儿般的眼,脸上又现浅浅的惊喜,心中又升起了一小丝的期待……莫非,莫非是要她侍寝? 兰亭悠闲地饮了一口清水,在申柔佳满眼的期盼中开口,“第一选择,申小姐可以自已走出本王的寝房。只是你既然喜欢光着身子进来,自然只能光着身子出去!” 申柔佳脑子倏地炸开,眸中顿时闪过错愕,她微微地动了下自己的手,掌心里泌出冷汗,似乎冷得有些透骨,她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艰难地开口问,“第二呢?柔佳还有第二选择,请王爷赐教!” “第二……”兰亭故意停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边饮水边欣赏着申柔佳如囚犯在等最后审判时的那种既忐忑不安,又恐惧的表情。 最后,俯下身,对上她的眼,邪气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诡秘,声音温润而缓慢,“本王给你一块遮羞布,让侍卫护送你回王叔那,今夜的事,本王就帮你先压下来。”申柔佳偷偷地舒缓了一口气,看来今晚色诱不成,虽然吃了一些小苦头,但总算能够全身而退! 留得清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在她这口轻松的气尚未悉数吐净时,兰亭突然带着恶意的戏谑迅速接着道,“但是,你要把今晚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一字不漏地回报王叔,至于王叔是如何处置他自已的义妹,就不关本王的事!” 申柔佳这下彻底地明白了,兰亭至始至终就是拿她来玩耍,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 她全身颤抖如筛,这里明明温暖如春,可她浑身泛着微微的青色,那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透出死色!鼻涕、恐惧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的齐齐往下流…… 她怎么能光着身子出去?她一想,心就颤得要裂开!只要……只要一出这个门,从明日起,她就是西凌最大的笑话,想勾引宁王不成,被宁王赤身裸体的赶了出来。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出现在各种宴会中,享受着男人们的惊艳和女人们妒忌! 可要是兰御风知道了她的所做所为,她将一无所有,兰郡王府是不可能再呆了,难道,她三年的奋斗全成了空? 她的爹爹和兄长又会怎么看待她,当年,她累得爹爹被大伯赶出申家。如今,他们要再一次流落街头么? 她错了么?她生于美丽,不甘平凡,她不知道错在哪?上天既然给她一幅好容貌,却没有给她一个好的出生,她想通过自已的努力站在高处,这难道错了么? 她抬头,无限凄凉地望着兰亭,这样狠心的男人是她平生第一次遇到。 为什么,她只是想得到他的一份怜爱而已,可他却如此残忍地对待她!如剔鳞一般,将也的自尊一点一点的剖净,血肉模煳! 一定,一定是沈千染对他说了些什么,所以,他才会这样对待自已! 沈千染!沈千染!总有一天,我会断你四肢,挖你眼珠,熏聋你耳,拨去你舌,将你制为“人彘”。 “想好了么?本王的耐性不怎么好!”兰亭冷冷地开口,他已经没有耐性看着她丑态百出的嘴脸。 “想好了……”她低下头,再也没有勇气去接触他那如锋刃的眸光一点一点地剐着自已,让她疼入骨、痛入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写满着难以表达的痛苦,喉中苦涩,颤不成声,“柔佳选第二种!” 清晨,沈千染已梳洗完毕,推开窗户,三月春风扑面而来,入眼的全是一片桃花粉艳,暖风中,花瓣随着风袅袅飞扬。 窗台沿边,粉红色的桃花花瓣铺了一层,嫩嫩的,上面还沾着清晨的露珠,沈千染小心翼翼地捡起花瓣,放在手心这上,托着手,轻轻一吹…… 在窗边的百米处的池塘柳树下,兰御风痴痴地瞧着,从寅时开始,他就悄立在这里,傻傻地看着那一扇紧闭的窗子。心中唯一的期盼,就是在清晨时分,能够看她一眼…… 一夜的无眠,他把太多太多的过往理出了头绪,原来,自已才是最傻、最无知、最无情的那一个! “娘亲我也要玩!”沈天赐揉着双眼,站在床榻上,打了个哈欠,皱起秀气修长的眉,又撅了撅小嘴儿,扭了一下自己的小胖腰,“娘亲抱!” 沈千染拍拍手上余下的花瓣,刚想走过去帮沈天赐穿上衣裳,那小身子已利索地跳下床榻,如只小雪球般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抱住沈千染的腿就是一阵磨蹭撒娇,“娘亲今天就陪赐儿一个人好不好?”这么多的饿狼叔叔想跟他抢娘亲,他得看着点! “好!”沈千染内疚俯身抱起儿子。赐儿出生后,她一直忙天药庄,并没有多少时间陪伴他左右,倒是倾城,陪伴赐儿的时间比她还多。 这回难得轻闲,自然是一切以儿子至上,她脸熨着儿子的脸,笑问,“赐儿想要玩什么,娘亲一定陪你!”那种粉嫩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又用力亲了儿子脸嫩的脸颊,笑道,“娘的赐儿好香香,娘最爱小赐儿了!” 沈天赐骄傲万分地捧着娘亲的脸,笑得稚嫩轻脆,“娘亲说话要说话哦,不可以喜欢别的人,只能喜欢赐儿一个。等赐儿长大了,可要娶娘亲当媳妇的哦!” 这时丫环碧玉端着热水进来,笑道,“小姐,公子早,今儿一大早,宁王殿下已派人送来鲷鱼、鲆鱼、鲽鱼和鲈鱼,让厨子做了鱼脍,这会正在用冰块镇着,小姐和公子现在要吃么?” “让他们放到前院里,一会我和赐儿去那用膳。”沈千染将儿子放到榻上,接过碧玉递过来的湿毛巾,给天赐洗脸,净了手脚,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 宁天赐嘴刁,尤其喜食鱼脍,这才一晚的时间,兰亭就把他的喜好打听得清清楚楚。 宁天赐听了,很不舒服地抬起那张漂亮得不象话的小脸蛋,咽了一下口水,对着沈千染摇首,“娘亲,赐儿不吃!” 沈千染奇了,以前南宫邺给弄的,小家伙从不客气,照单全数吃下。初时,沈千染还担心她肠胃不能适应,可后来发现,这小家伙很强大,吃多少都能消化得了。 宁天赐嘟起小嘴,委委屈屈地告状,“娘亲,赐儿不喜欢那宁王老盯着你瞧,他讨好我们,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意!”沈天赐嘀嘀咕咕着,忽然又歪着小脑袋很慎重地叮嘱着沈千染,“娘亲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儿子觉得,南宫太子虽然色了些,但比他瞧着顺眼多了!” 沈千染被儿子用“色”字形容南宫邺,差点憋出笑来,这小豆丁大小的人,怎么会知道“色”这个字眼! 碧玉听了,在旁边掩着嘴笑。 她把孩子抱起,用额头轻轻顶了顶他的小鼻尖,很慎重地对他说,“赐儿的吩咐,娘亲记住了!” 小家伙马上伸出粉粉的小胖指在沈千染面前不停地晃着,“勾勾手、勾勾手哟!” 娘儿俩勾完手指,小家伙马上撅起嫣红小嘴满意地在沈千染脸上亲了一口,用着奖赏的口吻,“娘亲乖!赐儿最疼娘亲了!” 帮儿子梳洗完毕后,牵着小家伙的手来到前庭的桃花树下。 宁天赐看到满园里除了桃树外,那边还搭着一个葡萄架,兴奋地拉着碧玉一起过去摘葡萄。 沈千染坐下来,倒了杯香水梅露一边饮着,一边看着沈千赐玩。几个丫环把食盒打开,摆好后,静静地伫在一旁。 水玉提着剑走过来,这么多年,她晨起练剑的习惯一直没改。 “二小姐,一大早,你猜我看到什么人?”水玉坐下,倒了杯清水,也不急着喝,而是凑了身子一脸神秘兮兮地朝沈千染眨着眼,眼中全是兴灾乐祸的喜悦。 沈千染摒退左右,脸上渐渐浮起一层嫣色,那一双素日冷清的皓眸眸也变得柔和,声音里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自然是申柔佳!” 水玉眸中却顿时闪过错愕,又有些失望地放下茶盏,叹声道,“二小姐,你都快成活神仙了,这你也能猜到。要说这驿馆里有多少人呀,怎么我连一丁点的提示也没给你,你就猜准了!” 沈千染弯起唇,笑容里多了一丝温情,“你性子急,但凡有什么事,你全写在脸上。”沈千染顿了一下,细细地眯了下眼尾,笑容里多了一丝诡秘,“这驿馆里人虽多,但能让你这副表情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申柔佳,一个是八公主。八公主是公主的身份,天之骄女,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糗到任人去嘲笑的层度,但申柔佳就不同了,虽然面上是兰御风的义妹,可并没有皇家册典,她的父亲虽是六品领侍,说白了还是个奴才的头。她若安份守举也就好,可惜她不是!”她昨晚这样激申柔佳,就是逼着她去狗急跳墙,果然申柔佳不负她所望。 沈千染亦倒了一杯茶水,两手捧着,小口小口啜着,问道,“你具体听到些什么,说说看,她这回惹了什么?” 水玉的兴致瞬时又被提了起来,眯着眼笑道,“我那会正准备练剑,听到几个奴才在角落里边打扫着边说着。说是兰郡王府里的养马的小厮半夜起来上茅厕,看到申柔佳跪着向兰郡王跟前,哭着泪人地求情。那小厮有些好奇,偷偷听了壁角,原来是这申姑娘半夜想勾搭宁王,给宁王扔出来,告到兰郡王那,郡王爷觉得丢脸,就跟她撇清关系,轰她父女俩滚蛋!申柔佳求了大半夜也没结果,只好和她父亲提着包袱,换了一身平民衣裳,连个车都没雇,半夜三更就离开了!” 沈千染微微一怔,轻蹙着黛眉轻声自语道,“奇怪!” “什么奇怪?小姐是不是也觉得兰郡王太绝情了?好歹也是自个认了三年的义妹!”遂又一笑,又扬起那兴灾乐祸地表情,“不过,对申柔佳这贱人不必客气,换是我,揍上一顿再轰走!” 沈千染不语,她觉得奇怪,是因为兰亭的处理方式。 她用语言刺激申柔佳,就是逼着申柔佳施美人计向兰亭靠拢。兰亭是否会动心她不知道,但以重生前的记忆,申柔佳在这一年会攀上皇权,成了皇帝的嫔妃。申柔佳也争气,进宫不到半年,就怀上龙种,并很快扳倒柳贵妃,坐上了贵妃之位。 她曾想过,或许是兰御风把申柔佳介绍给了皇帝,但转念一想,以兰御风的性情,怎么可能将自已看中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 扳倒柳贵妃,接着柳家被贬,太子被废,最大的受誉人就是兰亭。何况,重生前,申敬业父子突然走上仕途,一路顺畅,岂是一般人能助力得了?百般猜度,兰亭的嫌疑最大! 可是,兰亭居然当众撕了申柔佳的脸! 还有,重生前,申敬业会在一个月后,被朝庭任命为副史,与当地的封疆大吏一起污蔑宁家,借此,从正六品一跃成为四品京官。如此一来,岂是不可能了? 难道她的重生不仅改变了自已的命运,连着申柔佳也一起被巅覆了人生?甚至不用她去报复,老天就开始收拾她? 沈千染又饮了两口茶水放下,脸上露出淡淡的冷意,这个游戏似乎越来越好玩,她期待申柔佳再次爬起!因为她给申柔佳辅的路,正是让她站在云端之上,而后一脚把她踹下! “赐儿,你在干什么?”沈千染唇边突然弯起宠溺的笑,原来宁天赐不知什么时候把鞋子踢了,露出白胖胖的小脚丫正踩在地上的花瓣上,双足时而跳跃,时而单足跳得正欢。 听到沈千染的问话,小家伙扬起小脸,眉间殷红欲滴,一脸的灿烂,艳过盛开的桃花,“娘亲,我在这修仙呢,这里的花儿一定全是桃花仙子留下的脚印,我沾沾她们留下的仙气。” 这天气并不冷,沈千染看他玩得正高兴,也没阻止。 “赐儿玩什么,这么高兴。”弧形石门处,一个修然挺拨的男子走了进来,一袭白色宽袖衣袍带风,翩翩蚀世佳公子的模样,跟在他身帝的正是一席青衫儒士打扮的宁常贤。 沈千染微微一笑,站起来福身道,“太子殿下!”又朝宁常贤展颜一笑,“舅父早!” “沈小姐,我说了好多次了,你我之间不必讲究那么多的虚礼。”南宫邺瞄了一眼桌上的菜式,暗暗心惊这季节竟能弄到这等到菜式,尤其是冰块,在这是南方湿热之地,冰块极难储存。 “染儿,用完膳收拾一下,辰时三刻行装上路,回京!” “这么急?” “听说中州雨势越来越大,宁王担心路上泥泞不好通过,下了提前拨营的命令。”南宫邺忙解释,兰亭急着回京正合他的心意,否则夜长梦多,沈千染想单独留下的话,他连借口也找不到! “嗯!”沈千染心里微微漾着,一对瞳眸中无半怯弱神情,反而晶亮如洗,含着莫名兴奋。 她终于要回到沈家了,这一次,她已破蛹成蝶,这一次,她会踏着仇人的尸骨走上血祭之路! 从小鞍都镇的码头从水路出发,船沿钱江一路北上,到了中州首府庆州城下船。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粮水的储备后,进了西凌官道,一路大雨连绵不绝。宁王担心雨势造成山体滑坡,特派前方探马开路,七天后,终于平安到了京城。 西凌的太子兰陵率一众的文武大臣在城门口挟道欢迎东越太子南宫邺。而沈千染早已和宁常贤换了寻常的马车,先前一步进城。 沈家的门庭已涣然一新,大门新改,门前的小厮换成了一身戎装的侍卫。若不是大门之上的熘金赤红写着“沈宅”,沈千染以为这是到了京城王府的府第。 三年了,她终于又回到了曾经生她,弃她的沈家!
发帖回复
查看:138185|回复:300
Advertisement
打开收藏板块打开个人中心
边缘侧滑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