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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连载]考古惊魂:漠北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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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长话短说。我明白大家对这次营盘考古充满了期待,也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这次考古发掘工作和以往不同。一方面它充满巨大的诱惑力,营盘遗址的每一个重大发现都可能被载入史册,对解析古西域人们的生活状态以及丝绸之路、东西方文化交流史形成划时代的影响。另一方面,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在此前,古墨山国遗址经过多少人,多少批次勘察?”
  
  向志远立刻举手,雀跃的神态上写满了“我知道”三个字。魏大头见状连忙抢答道:“1893男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1900年斯文赫定,1914年斯坦因,1928年贝格曼等人是最早一批进入这片地区考察的探险家,他们都到达过营盘。我国对营盘地区的专门考察比较少见,但对罗布泊地区有组织的考察有三次。第一次是在1930-1934年,18人的西北科学院考察团。第二次是1980年-1981年的彭加木倡导和组织的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罗布泊综合考察队。第三次是1995年的楼兰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正是这次学术研讨会发现营盘墓地被盗、破坏现象严重,组织了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的抢救性发掘工作小组进入营盘地区进行发掘研究工作,发现并运回了15号墓男尸。这一男尸的发现极大的鼓舞了营盘地区的考古发掘工作和考古界对古墨山国地区的兴趣,新疆古生物研究所在此后的几年时间里一直在断续进行发掘研究工作,直到现在。回答完毕!”
  
  大概是怕向志远抢风头,魏大头的语速极快,几乎忽略了一切标点符号。一口气说完,眼睛翻白,差点没背过气去。李大嘴悄悄对老魏做了个双手大拇指的手势,两人心领神会,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向志远。
  
  谭教授点点头,“回答的很全面。那么是否有人知道这些先驱进入罗布泊、营盘地区后发生了什么?”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窦淼开口道:“谭教授,您直说吧。我们已经知道新疆考古研究所的秦所和裴研究员失踪的事情了。”
  
  谭教授淡淡道:“科兹洛夫进入营盘地区后,停留一夜即便离开,在他的记录当中只简要的记载那里非常危险,建议探险家不要选择那里完成探险梦想。在瑞典探险家贝格曼的回忆录当中,将古墨山国遗址称为死亡之地,‘有生之年,但愿再也不要进入那里’。他也仅仅在营盘停留了两天而已。1930年的18人考察团,在营盘失踪两人后,搜查了半个月,最后放弃搜救工作返回。1980年彭加木牺牲在罗布泊,1996年探险家余纯顺也牺牲在了那里。最近的一次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秦所和裴研究员带队的考古发掘队在7月21日失去了联系,建设兵团派出联合搜救队进行搜救,同样失去联系,至今下落不明。”
  谭教授深深的望了我们一眼,“古墨山国被称为死亡之国,进入那里意味着可能会付出生命代价。如果有人现在愿意退出,我会批准。”
  
  沉默了半晌后,高宏轻声道:“听说XX军区派出飞龙特种兵协助我们进入营盘地区进行考察?”
  谭教授道:“是的。他们不仅负责我们的安全,还担负着搜救工作。”
  李大嘴咧嘴一笑,“那我们还担心什么?去,都走到这一步了,死也要去。”
  副领队陈伟站起身来,“应上级要求,我这里有份协议每人都要签署一下。有关内容是表明个人已经知晓进入营盘地区可能遭遇的风险,自愿前往的一个确认。我和谭教授已经签署完毕。”
  说罢,将协议发到我们手上。这份协议只有薄薄一页纸,内容却沉甸甸的。
  魏大头轻声对我道:“我咋觉得有点象卖身契?”
  李大嘴安抚他道:“好过我领结婚证时,那才叫一个悲壮。”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的签完了协议,李仁熙举手问道:“老师,我可以问下,新疆博物馆长与您谈话的内容吗?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
  
  谭教授严厉的脸上难得的飘过一丝红晕,有点局促道:“他是我大学同学,无非是关心我们,希望我们不要去营盘。”
  
  老魏和李大嘴都知道谭教授一直单身,陡然间发现这个情况,难免有点激动的交头接耳。
  陈伟打断正在进行的八卦,“大家赶紧收拾一下,给养品不用带太多,我们到库尔勒进行采购。明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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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人意料的是,我们在库尔勒一直停留到了九月中下旬。这期间谭教授一直在积极协调有关方面,无奈大姐大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我们签了卖身契以后满怀期待,却被晾在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首府。库尔勒在维语中是“眺望”的意思。据说玄奘西天取经的时候也曾经过这里。
  
  库尔勒人口四十多万,是个生活幸福的小城。库尔勒市历史悠久,是古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它坐落于欧亚大陆和新疆腹心地带,塔里木盆地东北边缘,北有天山支脉库鲁克山和霍拉山,南临塔克拉玛干沙漠。这里曾属古代西域36国之一的渠犁国。当地物产非常丰富。在享用了吐鲁番葡萄后,又等到了香梨成熟的季节。我们一行人大快朵颐,
  
  库尔勒香梨,至今已有两千年的栽培历史。公元前五世纪的《西京杂记》中说:“瀚海梨,出瀚海北,耐寒而不枯。”当地人对香梨的鉴定流传这样一段话:“真香梨,砸在身上会溅一身水,掉地上会摔得粉碎;假香梨,掉地上摔不烂,砸脑袋上,人会晕。”虽然不太押韵,却很实用。除了大吃特吃酥脆多汁的香梨,我们也没少吃烤羊肉。毫无疑问,李仁熙是我们队中的饭王之王。每次到吃羊肉的时候,大家吃不完的烤肉都会很自觉的运送到李仁熙前方。本来我和李大嘴也不弱的,毕竟我们在S大食堂吃了那么多年。但是李仁熙不仅是我们S大食堂培育出来的奇才,同时他身负异禀,毕竟他是韩国留学生。
  
  除了在库尔勒享用人间美味,我们也没闲着。窦淼和李大嘴前往铁门关和大峡谷搜集化石样本,收获颇丰。我和魏大头则跟着谭教授和陈老师在库尔勒当地开展了几场考古知识讲座,地点分别是在少年宫和老年活动中心。虽然台下听众呵气连天,魏大头却讲的口沫横飞,谭教授频频点头,显然非常欣赏。
  
  我们还一起去了次博斯腾湖。博斯腾湖古称西海,位于焉耆盆地东南面博湖县境内,是中国最大的内陆淡水吞吐湖。在蒙古中博斯腾是“站立”的意思,湖中有三座奇异的湖心山,美的令人惊叹。这里恍若人间天堂,雪山、湖光、绿州、沙漠交相辉映,烟波浩淼,天水一色。
  李大嘴感叹道:“太美了,美的我想哭。”
  这里好像是静静沉睡在人间之外的一颗明珠。它是孔雀河的源头。然而这条曾经是生命之源的河流,如今经过世事流转,仅仅是过了尉犁就已枯竭。从那里以后,不再有绿洲和波光,只有干涸、枯竭和苍凉。
  
  从博斯腾湖回来后,我们接到紧急命令,终于可以进入营盘地区了。秦所和裴研究眼以及团场的联合搜救队都没有找到。这个准入命令是不是意味着放弃了搜救,默认了他们的死亡,我们不愿意猜想。
  
  我们只知道,国家开始了新一轮的考古发掘工作。我们是被选中的,还是自己硬挤进来的,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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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点我们就起床了。三辆部队沙漠车停在招待所门口等待我们启程。经过博斯腾湖之旅的李仁熙特别雀跃,忙上忙下的往车上倒腾物资和设备。我想他大概不清楚我们要去的地方跟博斯腾湖这种人间天堂的地方是截然不容的两个方向吧。
  来接应我们的是飞龙特种部队的三个战士,小王、小朱和小祁,他们分别是三辆车的司机。他们笑眯眯的,说话虽然音量不高却很简洁,具有鲜明的军人特色。小祁拒绝了我们自带向导的建议,说他们已经在这里驻扎了一个多月,当地情况已经相当了解。他们只是奉命将我们护送进营盘地区,没有得到许可的老百姓不允许带入。
  
  谭教授接受了小祁的看似建议实则命令,我们分别挤上了两辆车。魏大头对小王和小祁多少有点失望。因为他们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除了皮肤有点干,脸色却还红润,声音也和常人无异。
  李大嘴低声道:“特种部队不是超人部队。他们的军服也从来不发红色内裤和斗篷。兄弟,现实世界没有蜘蛛侠和金刚狼,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humanbeing。”
  见魏大头没理睬他,李大嘴扭头过来对我讪讪道:“他每次田野作业都会带着超人模型,老魏要是学物理的早就自己造发报机和外星人进行秘密联络了。”
  我笑不出来,倒是旁边的开车的小王听了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车队出了库尔勒之后,向东南方向沿孔雀河北岸行驶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随着路程的深入,周边景致越来越荒凉。荒漠已经成为车窗外最常见的画面,最开始偶尔闪现的残存烽燧还会让我们惊叹下,到后来渐渐麻木。眼看着绿洲变成大片大片枯死的胡杨林和芦苇荡,到后来连这些枯死的植物都看不到了,只有一望无际的荒凉。
  
  傍晚时分,我们进入了半沙漠半戈壁地带。在这条根本不能算路的路上,车子行驶的异常艰难。孔雀河流涸竭后,河床依存。我们依着古河道而行。远处的库鲁克塔格山静静伫立,没有绿色,只有怪石嶙峋。巨大而空旷的世界里,只有风声响在耳畔。
  
  雅丹地貌开始出现后,李大嘴和窦淼兴奋起来。他们借着小解的机会摸了几块石头上车。李大嘴指着那些经历千百年、被风沙打磨成各种怪异形状的小山丘道:“师妹你看,那就是所谓的雅丹地貌。人们常常以为雅丹地貌是由于风造成的,事实上只说对了一半。”
  “那是因为雅丹地貌的形成首先是地表的风化破坏。”魏大头正饱受晕车之苦,却仍有气无力的插嘴道:“水底的沉淀在水源枯竭后,泥岩的层片状结构在风沙和温差的作用下是层层剥离,块状崩落。这时在风啊水啊发挥作用洗刷刷,堆积在地表的泥岩层间的疏松沙层,被逐渐搬运到了远处,原来平坦的地表变得起伏不平、凹凸相间,雅丹地貌的雏形即宣告诞生。雅丹是维吾尔族对‘陡壁的险峻小丘’的称呼。陈宗器先生发现这种地貌后,将较小型的地貌称为雅丹,较大形态的地貌称为迈赛,其实都是雅丹地貌的不同阶段形态而已。顺便说下,陈宗器先生参与了1930年的18人罗布泊考察团。”
  
  李大嘴愤恨的看着老魏,怒道:“你就不能安静的晕会儿车吗?一个学考古的怎么那么爱出风头?”
  魏大头举双手投降,“我错了。等下车子再陷入沙子里,我一定第一个去推。”
  
  说话间,车子又陷入了沙子,停了下来。寒风中大家裹紧了外套,顶着一头乱发挤到车子后面,喊着号子一同推车。
  
  考古其实是一个体力工作。这一点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李仁熙苦着一张脸,混迹人群中奋力顶车。大概他恶补的那些羊肉热量都用来顶车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不远处一阵轻微的声响,接着是一声仿佛狼嚎般的叫声。李仁熙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借着微光,我看到他的苦瓜脸已经变成了萝卜脸,惨白不堪。
  
  我们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在这空旷无人的荒漠地带,这声音像是追人索命的恶鬼,又像是黑暗中伺机而出的饿狼。
  
  魏大头结结巴巴道:“热胀冷缩……雅丹地貌里经常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声音,这是有科学解释的。《水经注》当中有记载……”
  就在此刻,车子被推出了沙坑,发动了起来。
  没人再听魏大头的“走近科学”栏目,最快速度窜上了车子。大家的动作堪比迅猛龙,连滚带爬,毫无美感可言。
  
  车子再次开动以后,大家松了口气。
  在这个只有风声耳语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坐在车里才是安全的。
  三两沙漠车像三只小小的蚂蚁,行驶在无边无际的大漠里。人类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自傲,在这个世界里,渺小到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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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中多热风恶鬼,遇则皆死,无一全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试耳。”
   ——法显
  
  读过《佛国记》的人会知道,东晋隆安三年(399年),法显和尚一行人在长安出发,前往天竺取经。这不仅是一次宗教和文化之旅,更是一次生命之旅。他们在茫无边际中的沙漠中行走,度过沙河,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一路生死相随,以死人枯骨为地标,最终走出了这死亡之漠。法显的记载中能窥见他在漠海中行走后的心有余悸,千年后连贝格曼这样的老狐狸在沙漠边缘时都感叹,这里是魔鬼出没的地方。
  
  而最让我感动的是当法显一行人终于出了沙漠,到达昆仑山脉时,极度的严寒活活冻死了法显的同伴慧景。慧景在生命的尽头如是说:我不复活,汝等速去,勿在此俱死。
  
  当读到法显抚尸痛哭,最终不得不放下慧景的尸体,一步三回头的向前继续行进时,我在S大的图书馆里放声大哭,如此悲戚连管理员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递给我纸巾。这曾一时沦为老魏和李大嘴口中的笑柄,时不时拿出来取乐。大概是在他们记忆中我唯一一次落泪,所以特别值得铭记。而当我们最终进入营盘地带,在库鲁克塔格山和干涸的孔雀河古道的守望中与荒漠戈壁相伴而行时,李大嘴和老魏都沉默了。
  
  我看到老魏拿出纸巾,迅速的擦了一下眼镜,然后极快的速度抹了一下双眼。我问他怎么了,老魏犹豫片刻,低声道:“师妹,如果有一天你成了慧景,我绝不放开你的尸体。”
  
  李大嘴立刻向窗外吐了口口水,“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接着扭头对我说道:“师妹,老魏几年前读的《佛国记》,现在才反应过劲儿来。这速度堪比雷龙。”
  雷龙是灭绝恐龙中的一种,体重可达二十多吨,身高十多米。如果雷龙的尾巴受伤,它得经过二十多分钟才能传达到大脑,发出吃痛的“哦”的一声。如果拿老魏的几年反应时间和雷龙的二十多分钟对比,雷龙泉下有知,要大喊冤枉了。
  
  看到我抿嘴一笑,李大嘴正色道:“师妹,无论你和老魏谁成了慧景,我都不会放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所以为了你们安全起见,谁都不许去昆仑。”
  
  我和老魏终于放声大笑,一扫心中阴霾。原本积郁在心中的期盼和不安,随着真实的脚步接近目的地,反而坦荡起来。
  
  开车的小王好奇道:“你们在说啥?”
  李大嘴道:“罗密欧与朱丽叶看过没有?”
  小王点点头,“看过电影。”
  李大嘴也点头道:“那就好,可以沟通了。我们这是考古版的小罗和小朱。”
  小王“哦”了一声,片刻后指着远处影影绰绰的一些物事道:“快到了。前面那就是我们营地了。”
  
  因为沙子作祟,我们头一天清晨出发,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艰难到达营盘。当时夕阳如血,金黄色的天空与金黄色的地面连成一片,天漠一色。万籁俱寂中,仿佛天地间只存留了我们和这一片偌大的古遗址。
  
  李大嘴跌跌撞撞奔下车来,迫不及待的拉开裤链放水。正陶醉间,猛一回头,不由得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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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教授你好。于燕燕。”
  身穿尉官制服于燕燕向谭教授伸出了手。随即她在一行人中迅速的判断出了副领队人选,向他伸出手去:“陈伟老师你好。我是这次行动的小组负责人。我先带你们到营地休息,然后简要的介绍一下情况。”
  
  陈伟默默的和于燕燕握了手,默默的跟在谭教授和于长官身后。
  
  李大嘴立马拉上裤链,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就要冲上去和于燕燕握手,不过他的动作没有魏大头快。魏大头早已从车下下来,守在于燕燕的必经之路上,向她从容伸手道:“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于燕燕,诗一般的名字,非常适合你。在下魏其芳,S大考古系在读博士。未婚。”
  
  于燕燕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径自走过。魏大头的手悬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李大嘴笑眯眯的走到他身边,按下他的手臂低声道:“兄弟,你这套过时了。”
  
  必须要说明的是,不能怪我的两位大神师兄的失态。于燕燕身高170CM(目测),体态婀娜,即便是军装也掩盖不住她的英气和妩媚完美结合的气质,仿佛荒漠里的野玫瑰。唇红齿白,素颜天生洁白无暇,一双眼眸晶晶亮,炯炯有神——就连高宏和向志远都看直了眼睛。
  
  谭教授严厉的看了眼老魏和李大嘴,两人赶紧做恭谨状,低眉顺目的跟着去了。我哭笑不得,未来还有两个月要在这里工作,只希望他两位大神少丢点人。
  
  作为这次行动的指挥官,飞龙大队派出一个女性尉官着实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后来才知道,其实她已经二十九岁了,军校优秀硕士毕业生。如果仔细观察她的双手不难发现,颀长有力的手指内侧,手掌部分都是厚厚的老茧,这是常年艰苦训练的结果。
  
  李大嘴得知于燕燕是指挥官后,问老魏道:“是不是只有我们还不知道,现在历史已经发展到后母系氏族时代了?”
  老魏一摊手,“天知道。”
  刚说完,他瞥见于燕燕要进帐篷,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掀起门帘,脸上堆满谄媚笑容。
  于燕燕终于对他微笑了一下。
  李大嘴在他身后,愤恨的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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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营地约有官兵12人,包括去接我们的三位司机。营地共有五辆沙漠车,一辆供给车。前任考古队的仪器设备都遗留在此,基本上我们挽起袖子就可以干活了。
  
  根据于燕燕的介绍,秦所和裴研究员带队的考古队接到线报,营盘盘墓地可能遭到新一轮盗墓,因此匆忙出发至此,希望赶在这个重要古西域文化基地被盗墓者摧毁前抢救发掘。他们七月中旬赶到这里,一切正常。秦所随身携带了先进的GPS定位系统和卫星电话,与后方始终保持联络。
  
  七月下旬,由于秦所等人连续三天与后方失去联络,新疆文物研究所请求附近团场派职工搜救。搜救队在进入营盘地区后两天,也失去了与后方的联络。相关部门派出有重大国际项目搜救经验的飞龙大队进行支援,这期间我们考古发掘队也通过谭教授在找关系,希望进入营盘地区。
  
  在我们停留在库尔勒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于燕燕率领的搜救特别行动小组找遍了营盘遗址及其周边五十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区域,一无所获。
  “我们到达这里时,帐篷内的物资,室外设备都没有被盗抢痕迹,一切如常,可以排除考古队与盗墓分子发生冲突的可能。气象部门的数据显示,在秦所及团场职工停留在营盘区域内时,本地没有发生重大气象变化,不可能出现毁灭性的沙尘暴。根据我们对本地及周边地区的排查,也基本排除了流沙的可能性。总之,考古队及团场搜救队的失踪无法解释。我们已向上级如实汇报,并建议封闭这里,在没有查明真相前不再进行考古发掘。”
  
  于燕燕的眼睛看向谭教授,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清楚:你们是通过什么关系挤进来的?
  
  谭教授微微一笑:“小于,之所以会有不可解释的事物,是因为认知的匮乏。我们来到这里,一是为了考古工作的继续。前人踩出来的路,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我们就停住脚步。二也是为了协助你们工作,查明秦所等人失踪真相。我坚信一切都会有科学的解释,只要我们沿着科学的道路前进,一定会有所收获。哪怕付出代价也是值得的。”
  
  这一番话虽然语气平淡,却说的我们心潮澎湃。在库尔勒憋了那么久,大家卯足了劲儿,想在营盘挖出点东西带回去交代。我们的想法很朴素,不像谭教授站在科学理性的角度上高瞻远瞩,但出发点是一样的。
  
  于燕燕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叹息转瞬即逝,不易察觉。她的神情又明亮起来,带着毋庸置疑的口气道:“我知道了。谭教授,我们特别行动组将尽己所能保护你们的安全,配合你们工作,绝不会发生干涉考古工作的行为发生。但同样,为了我们工作顺利进行,我想请你们遵守如下规定。”
  “1,任何人不许生病。2、每个分组,都必须有我的人在。3,天亮开工,天黑收工,中午、晚上各点名一次。4、绝对不允许擅自行动。换句话说,在这个地方,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单独行动。”
  
  李仁熙忽然举手问道:“军官,你的规定和谭老师的规定不一样,该听谁的?”
  
  于燕燕向李仁熙莞尔一笑,转向谭教授道:“听我的。毫无疑问。”
  
  谭教授点点头:“可以接受。就这么定了。明早开工。”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向帐外走去。于燕燕跟在她身后,我们只能听到越来越远的零星对话。
  “我需要秦所和裴研究员留下的工作日记,还在吧?”
  “在,我保留着。还有些其他考古资料,我一并移交给你……”
  
  李仁熙思考了半天,对我们说:“在我们韩国,这么美的女人都当明星去了,不会参军。”
  我敷衍的“哦”了一声。此刻魏大头和李大嘴两人正如沐春风,目不转睛的盯着于燕燕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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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在沙漠野外夜宿的第一个夜晚。将器材、设备、文件、记录全部安排好后,我们热腾腾的吃了顿晚饭。李仁熙抱怨没有肉,换来一顿白眼。很快他将会知道,以后热饭每天只有一顿,早中饭都是冷馍。荒漠里最重要的是节约物资,多、快、好、省的干活。当年我妈听说我上考古系后哭的不是没有道理,从某个角度看,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脏、最累、报酬与付出最不成正比的职业,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可能也是最危险的职业之一。
  
  吃饭的时候魏大头不忘和于燕燕搭讪,“嘿,你知道吗,我有可能获得国家青年学者计划项目基金的资助。”
  于燕燕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魏大头的前半生一贯信奉失败是成功之母,所以后半生他总是立于不败之地。
  “关系很大。你想想,我们国家未来的学术研究,带动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发展的人才,就是靠我们这些青年学者。毛主席曾把我们这类人定义为早上七八点种的太阳,现在我虽然已经是九点多钟的太阳,但仍然为社会贡献自己的光和热。我这次到营盘来,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的计划是通过这次考古发掘获得第一手资料,从而在博士毕业时以高质量的原创性研究跻身国内一流研究所,然后……”
  于燕燕直接站起身来,拿着已经吃完的饭盆走出帐篷。
  我不无幸灾乐祸道:“然后你就可以当上国家文物局长助理了吧?”
  魏大头说:“那是最后一步,中间还有很多规划。”
  高宏在旁边冷冷道:“省省吧,你不过是个在读博士。这里哪个人没读过博士?你想的太多了。”
  魏大头从容道:“不想当将军的裁缝不是好厨子。BTW,梁珂还没读博士,你不要伤害人家幼小心灵。”
  我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晚上我和于燕燕、谭教授住一个帐篷。简单的洗漱后,钻进睡袋,过了好一会才感觉到暖意。沙漠地带昼夜温差很大,我们都是几套衣服长期备着。
  李大嘴和魏大头、窦淼等人住一个帐篷,陈伟和高宏他们住一起。万人嫌李仁熙没人愿意跟他一个帐篷,只好将他强X给了小王和小祁的帐篷。李仁熙嘟嘟囔囔,显然很不满意,却又无计可施。
  
  李大嘴所在之处,必定口沫横飞,热闹非凡。听见他们帐篷里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后,谭教授皱了皱眉头。于燕燕扯着脖子喊了一声:“不按时睡觉的,下次跟补给车一起给送回库尔勒去。”
  顿时,万籁俱寂了。
  
  谭教授微微一笑,对于燕燕轻声道:“谢谢,晚安。”她钻进睡袋,很快便沉沉睡去。
  谭教授无论在哪里,总能保持一种高贵的气度,这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于燕燕大概也感受到了这点,向我吐了下舌头,“我喜欢她。小美眉,我也睡啦。”
  于燕燕在不当指挥官的时候,有很可爱的一面。
  一旦她穿上军装,神情严肃的时候,就成了让人畏惧和有距离感的一个人。
  
  第一夜,我睡的很不踏实。混乱的做了很多梦,梦见妈妈,梦见范教授,梦见周谦,最不幸的是还梦见了黑衣女子。当我在梦中惊醒,浑身是汗,喘息连连的时候,忽然看见谭教授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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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时成了一道两难的选择题,答案A是继续留在温暖的睡袋里睡觉管她谁出去了,答案B是起来悄悄跟在谭教授身后看看她要去干嘛。
  答案A的风险是我可能会因为贪图睡觉而错过一些秘密信息,这些信息必定与谭教授和营盘遗址有关系;答案B的风险是很可能谭教授只是出去上厕所根本没什么秘密可言,而我将不得不离开温暖的睡袋并且可能冒着被谭教授发现而产生的尴尬。
  
  仅仅是几秒钟里我的脑海中万马奔腾,并在电光石火间忽然理解了薛定谔的猫理论为什么会成为哥本哈根学派物理学家的噩梦。猫的死活必须在开箱的瞬间才能决定,而我终于也下定决心蹑手蹑脚的从睡袋里爬起,套起外套,远远的跟随谭教授。
  
  帐篷外不远处有一位战士在轮值。谭教授向他点头致意,大概说自己要上厕所,战士便挥手让她去了。那晚风平沙静,月亮大而圆的挂在空中。借着月色,看到谭教授的身影在黑暗中隐去了。我急急忙忙跟上她,跟哨兵打了个手势,哨兵有些尴尬的点头,挥手示意让我和谭教授一起去WC。
  
  尽管风很小,空气仍然非常寒冷。原本迷迷糊糊的睡意被夜晚的凉气一激,人顿时精神了很多。荒漠上没有可以掩饰身形的障碍物,除了一些在荒漠中横亘千年的怪石。我只能尽量保持着距离,控制自己远离谭教授,同时不让她脱离视线。我时刻准备着,一旦谭教授准备宽衣蹲下,立马假装梦游调头回营地睡觉。
  
  谭教授没有停留的意思,一直向东北方向行进。大概走了0.7公里以后,我心里越来越发毛。周围寂静的空气像是隐藏着千年不散的罗布泊亡魂,用各种方式低低耳语。我再也按捺不住,如果不是谭教授停下脚步,我一定会跑上去叫住她,无论如何拉她回来继续睡觉。
  
  幸好,谭教授似乎到达了目的地,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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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隔着一道高不及30厘米的小沙包看着她。皎洁的月光清凉如水,照耀着一望无际的荒漠。如果没有在这样的大地上站立,仰望星空,我想我永无机会体会那种激越,感动,恐惧,敬畏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情。这曾是生命和繁华覆盖的土地,也曾是一夜之间被人神共弃的土地。就算为了这一夜月光,我此生也不后悔为它所承受的一切。
  
  我缓缓的向谭教授走近了一点,她面前的景致清晰起来。
  
  那是一座遗弃的古城。
  我在梦中、幻想里、言谈时无数次勾勒的古墨山国遗址,此刻措不及防出现在眼前。部分古城围墙依然静静伫立,整座城像是一个刻度精准的圆盘,荒弃破败的建筑依然可以推测出曾经的繁华。晚风微微掠过时,它仿佛依然活着,那些包裹着风沙的断桓在荒漠里呼吸着,像是受伤的巨兽潜伏利爪。
  
  谭教授在古城前站了不知多久,缓缓跪了下来。我看到她伏下身子,把脸埋在沙子上,贴在这片饱受磨难而又神秘莫测的沙土上。她的肩膀微微耸动,呜咽声毫无遮挡的传来。她与往日威严的形象判若两人,像是一个少女回到故土,又似一个朝圣的信徒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到达圣地,呜咽声中既有狂喜也有心碎。
  
  我踟蹰片刻,走到谭教授身边,轻轻喊了一声:“谭老师。”
  谭教授似乎并不惊讶。我从未见过她惊慌的样子,即便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我陡然冒了出来,她也仅仅是淡淡说了句:“很美,是吗?”
  
  我在谭教授身边也跪了下来,月光下她风韵犹存的脸上泪光晶莹。她的手指中都是沙子。
  “时间是一条流动的沙河。我常常感觉到,历史永远不可能成为定量分析的科学,历史不可复制,不可重现。梁珂,”她悲伤的望着我,“我们在追寻的是一个梦境。一个很美,却永远无法再现的梦境。”
  “老师,孔子说但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去做能做的事情,其余的,交给命运吧。”
  谭老师摇摇头,望着我。
  “你还小,不应该去思考这些存在主义的悖论。”她的目光转向荒弃的古城,目光变得狂热起来,“在我们凡人眼中,这片沙土掩埋的是一段历史,一段可以通过考古发掘、文献解读的秘密。可是我们都错了。它掩埋的不是历史。在这里,就在这片历经生死劫难的大地上,掩埋的是人和神之间的契约!”
  
  我一直以为谭教授和范教授一样,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无产阶级培育出来的知识分子斗士。咋听此言,我心中不由得一惊,追问道:“契约?什么契约?”
  
  谭教授抬起双眼,望向月空,低声道:“天何言?”
  
  天何言。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更像是一个在历经四季流转,万物生长死灭后的孤独旅者的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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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天色微亮我们就起床干活了。
  
  在沙漠作业和在内陆田野作业有较大的区别,首要一点就是排沙。即便有秦所等前人的排沙基础,覆盖在营盘墓地上的沙量依然是可观的。这里的沙被风带着,随时随地覆盖在任何裸露的地方。
  
  排沙工具类似滑梯。墓葬一般都建在地势较高的台地上,我们借助高低水平差,将沙子一捧一捧的放在排沙梯顶部,让它们顺着凹槽流下,同时有人监控流沙里的物质,以免夹带文物。清理工作枯燥无味,几个小时下来,满脸满耳都是沙灰。
  
  老魏和李大嘴依然沉浸在亲眼看到营盘遗址的激动中。因为营地与古城遗址有0.7公里的距离,因此他们是今天才亲眼看到了梦中情人。他们一边忍耐沙尘,一边按捺不住谈论着美轮美奂的墨山遗址。
  
  谭教授带着陈伟将所有墓地编号核对了一遍。李仁熙跟着她,做手工绘制标记。
  李大嘴冷眼看着跟在谭教授身边李仁熙,“凭什么这小子不干活?”
  老魏头也不抬道:“因为他什么都不会。”
  
  我没心情跟着他们闲聊,心中琢磨着昨晚的事情会不会让于燕燕知道而导致我挨批。据我观察于燕燕一切正常,对我的态度也是和蔼可亲,没有异样。只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于燕燕经过我身边丢下一句话。
  “第四条,不许擅自行动。我送不走谭教授,但是我能送走你。”
  说罢对我莞尔一笑,笑得我心中拔凉拔凉的。
  
  老魏凑上来探头探脑道:“师妹,霹雳娇娃跟你说什么?”
  我回答道:“她说如果你和老李再纠缠她,她就要把你俩送走。”
  李大嘴摇头叹道,“自古最毒妇人心。就算她长的跟我们一样,心脏构造也一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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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由于盗墓严重,加上一期发掘工作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我们在地表连续几天并无重大收获。
  
  营盘墓地在墨山遗址城外,墓葬地表多立有胡杨木桩,从两三根到七八根不等。这是一片山前冲积平原形成的山梁和较平缓的冲积沟地带,整个墓地分布东西长约一公里,南北宽250米左右。这些胡杨木桩应当是在墓室填土后,依墓室大概范围楔入的。木桩长40厘米,直径6-7厘米。大概是为方便楔入沙地,木桩一头被削尖,直掼地下。
  
  墓葬的形制有长方形竖穴坑墓、竖穴偏室墓,竖穴生土二层台墓等几种类型。我们看着那些已经空荡荡的墓穴,心中意淫着自己从中挖出棺木的盛况。也许除了殡仪馆的同志,只有我们这么热爱尸体和遗物了吧。
  
  大概一周后,我们终于在墓地中心地带挖出了一个完整的棺木。这个棺木的出土纯属偶然。首先它深埋地表至少6米以下,其次地表上没有任何裸露在外的胡杨木桩作为标志。但谭教授经过测量后认为这里是整个墓地中心,如果无墓葬不合常理。这里不仅应该有墓葬而且一定是葬的是部族中的重要人物。如果我们能挖到什么,一定是条肥鱼。
  
  
   事实证明,谭教授的判断完全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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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我们轮流作业了一整天,越到下面约难挖,坚硬的盐碱地像是保护层,让墓主可以安然长眠在这里。这时体力的差别显示了出来,先是被我被魏大头替换下阵,然后是部队的同志顶替了老魏和老李。挖到地下三米左右的时候,铁镐触到了胡杨木桩。
  
  令人奇怪的是,这个胡杨木桩并不类似该墓地上其他木桩,而是被精心雕刻成了桨状。在桨状木桩底部,刻有七条阴文线,全部用红色涂料涂过。桨状木桩有两条,呈对称状排列。
  
  桨状木桩的出现极大的振奋了我们。大家跟疯了一样不停的挖着,连部队同志都受到了我们的感染,干活也分外卖力。到了太阳落下前,我们终于挖到了这位尊贵的墓主棺木。
  
  尽管事先的功课让我们已经知道当地使用槽形棺,个别有长方形箱式棺木(与内地汉代木棺相似),但这个新出土的独木舟形棺还是让我们大吃一惊。要知道著名的营盘15号墓挖出的也不过是长方形箱式木棺而已。而这个式样奇特的独木舟棺木对于只接触过内陆常规发掘的我们来说,不啻于土老帽进城后看到闪电侠后羞赧而又震惊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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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男队员们蹲在燥热恶臭的墓穴内,用绳子捆在独木舟棺上,喊着号子,费了不少力气将棺木吊出。
  
  棺木放在平地上后,工地上乱作一团。大家本想趁胜追击,但于燕燕坚持收队,我们也只好悻悻的将棺木抬回临时搭建的帐篷库房里。吃过晚饭点过名后,谭教授带着我们考古队员进入库房。魏大头负责拍照,陈伟负责摄影,谭教授则带着录音笔,套上橡胶手套,亲自操刀开棺。
  
  棺木上并没有像15号墓主的棺木一般覆盖彩色毛毯,而是覆盖了一层质地奇特的物质。因为年代久远,我竟然没有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牛皮,那是牛皮。”
  魏大头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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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谭教授轻轻咳嗽了一下,开始了开场白:“现在是M129船形棺木的开棺检验。覆盖在棺木上的物质是牛皮,我们慢慢将它揭开。”
  
  牛皮将棺木扣得很紧,而且没有任何铆钉加固。李仁熙举手道:“老师,这个牛皮是怎么盖紧棺材的?没有钉子啊。”
  
  难得说话的窦淼忽然幽默了一把,“难道我们要发现古墨山人发明了不干胶?”
  
  谭教授摇摇头,低声道:“这是用现宰杀的牛,活剥牛皮,直接带着鲜血和温度覆盖在棺木上的。经过热胀冷缩后,牛皮会紧紧的包裹住棺木,千年不散。”
  
  一时间我们都安静了。这种覆棺方式当时我们都没见过,匪夷所思中透着诡异。
  
  谭老师见我们有点紧张,笑了笑道:“其实1934年贝格曼发现小河墓地时,已经发现了有类似的船形裹牛皮棺木和桨状木桩。最为奇妙的是,那些木桩底部,也都有七道阴文红线。”
  
  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可是小河墓地是距今3800年左右的墓群,而营盘墓地距今年代是1500年左右,这中间有2300年的差距啊,怎么可能有如此雷同的墓葬?”
  
  魏大头也沉吟道:“如此说来我也联想起和小河墓地年限差不多的古墓沟墓地,就是被俗称太阳墓的孔雀河北岸第二台地墓群,这个墓群的奇特正圆形墓葬,与墨山遗址的圆形城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它们同样也相差了2300年的时间,真是让人费解。”
  
  李大嘴哗的一下展开地图,用手指迅速的在地图上摩挲着,指道:“你们看,楼兰古城,小河墓地,古墓沟墓地在地图上刚好成一个三角形。而营盘墓地在他们辐射范围内,会不会是文化流动的影响?但2300年的差距……不可思议。”
  
  谭教授道:“现在下任何结论都为时尚早。不过七道阴文线确实值得思索。6,7,11,12这些数字在古罗布泊地区显然非常重要。我希望大家在日后的考古中留心关信息。好了,还是让我们打开棺木,看看墓主的真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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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谭教授的手像是一个外科医生在做手术般精细而灵巧。她小心翼翼的从棺木头端揭开牛皮,仅仅是揭了六十公分就卡住了,她不得不借助工具轻微的撬了一下。
  
  我们屏息凝气的看着她动作,生怕漏掉任何可以学到的知识。她一点点的将已经几乎与棺木连为一体的牛皮缓缓剥离,渐渐露出了棺木里的内容。
  
  谭教授一边揭皮一边说道:“在营盘墓地已出土的死者,大都是单人葬为主,鲜见双人葬。一期发掘出土了大量的纺织品,木器,铜器,铁器骨器,金银饰品甚至玻璃器等。死者的服饰也种类繁多,纱绮襦衣,红白相间的百褶裙,各种袍服,颜色鲜艳,做工精良,说明当时的织造、起花、印染工艺都达到一定高度。锦类出土物的纹样也很多,比如云气动物锦,四色登高锦,三色寿字锦。你们在新疆博物馆看到的15号墓男尸及随葬物品,就是这其中的典型代表。不知道M129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我有预感,墓主是位女性。在小河墓地中,凡以七道红色阴文墓葬的墓主都是女性。”
  
  牛皮终于被彻底揭开了,露出白色羊毛质地的衬布。虽然布料已经因年代久远而泛黄,但上面涂抹的红色颜料依然刺眼。谭教授俯身凝视了半晌,抬起头激动道:“谁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文字?”
  
  大家都看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在魏大头身上。魏大头因为过于激动有点口齿不清,结结巴巴道:“这,这不像是佉卢文……我,我认为这是吐火罗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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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谭教授目光灼灼,抑制不住的兴奋:“不错,这正是吐火罗文字,发源于里海黑海北岸的颜那亚文化。这个印欧部落千里迢迢向东迁徙到阿尔泰山南麓,随后分化的一支南下塔里木,楼兰的官方语言是佉卢文,但民间使用的是吐火罗文字!而现在不仅在营盘一期考古中发现了使用佉卢文的痕迹,眼下又发现了吐火罗文字!”
  
  李仁熙紧张的看着我们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困惑道:“发生什么了?印欧部落,这什么意思?”
  
  向志远抢白道:“就是说这里埋的人可能是罗布泊土著,也可能是迁徙来的欧罗巴人种,但绝无可能是韩国人。”
  
  李仁熙一着急汉语就不灵光,慌乱道:“我的意思是,OH MY GOD,从黑海北岸到阿尔泰山再到塔里木,这是多么漫长的一个旅途。”
  
  谭教授叹息了一声:“可惜现在没法解读这幅丧布上的话语。吐火罗文字已经是死语言,真遗憾……我们看看墓主吧。”
  
  谭教授缓缓揭开白色丧布,露出了让人无比期待的墓主真身。在揭开白色丧布的一刹那,屋子里有三个人同时脸色发白,不由自主的踉踉跄跄向后倒退几步——惊惧的双眼,颤抖的身体,紧促的呼吸,让室内其他人不由得诧异侧目而望。
  
  这三个人不用说也猜得到:考古系的三剑客——我和魏其芳、李文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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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09 11:2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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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一个保存几乎可以堪称完美的女干尸出现在我们眼前。她静静沉睡在前年的棺木里。棺木的边缘,依稀可见当时宰杀活牛时,带着体温的牛皮滴落的鲜血痕迹。
  
  令我们惊悚的,并不是干尸本身。从学考古开始,死者的奇特尸骸,阴森棺木,充满鬼怪传说的老墓,各类诡异状况等我们不是没有接触过。单凭魏大头千里迢迢送头骨,李大嘴夜半智斗湘墓野狗(这个段子有空我会给大家补上),以及我不爱红妆爱古尸的名声就足以明了这个事实:我们是有一定心理基础的、可供塑造的未来考古之才。考古系三剑客并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看到了我们仨臭味相投之处。
  
  但是眼前的状况却让我们三人跌退几步后,恐惧的凝固在原地。也许是被我们吓到,也许真的是棺中干尸太过诡异,室内一时间寂静下来,众人目光望着我们,又惴惴不安的望回尸体。
  
  唯有谭教授气度依旧,“嗯”了一声,“不怪你们惊讶,黑色殡葬确实很罕见。”
  
  棺中女子,面容栩栩如生。但她既没有戴营盘墓地常见的羊毛帽,也没有穿女性常见的襦衣、纱袄等等,而是全身以黑布包裹,连头部被黑布紧紧缠绕。
  
  李大嘴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才回阳过来,极低的声音道:“老魏,她跟金坛那个……”
  魏大头咽了口唾沫,磕巴道:“对,一样。除了长相,黑布裹尸的手法是一样的。”
  
  对于他们来说,M129唤起的记忆不过是金坛荒墓的不解之谜。而对我来说,这个黑衣女子则是一个永恒的梦魇。我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尽管容颜看不清楚,但身形实在是太像了
  。
  我们三个站在一起,尽量和M129保持着距离,好像那不是一具千年干尸,而是一个随时会扑向我们说吐火罗语的厉鬼。感谢老天,当时帐篷里的人都不会读心术。如果他们知道我们仨当时的想法,可能我们早就给遣送回库尔勒了。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罕见的玄色冥衣上,只有李仁熙眼睛上下乱转打量着干尸。当大家终于慢慢接受了玄色冥衣这个奇特的事实,从被我们三剑客的惊吓中逐渐恢复正常时,李仁熙忽然用手指着干尸的头部,颤巍巍道:“老师,你看,这个人的眼睛被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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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干尸头部,果不其然,在风化完好的面部特征上,只有眼睛那里是两个窟窿。眼睛边缘周围十分整齐,显然被锐器割过,没有腐肉脱落的痕迹。
  也就是说,下葬前,这个女子就被挖掉了眼睛。
  在这样一个尊贵的墓位上,为何却葬着一个穿黑衣的女子?即便人死入土为安,为何又要挖掉她的眼睛?她尸衣所覆白布上的吐火罗文字,说的究竟是什么内容?
  
  一连串的问号压得我们喘不过起来,连谭教授也蹙着眉头伫立在那里,久久沉思。
  屋子里的人都静默不语,显然都在思考。只有李仁熙东张西望了片刻后,意识到自己也该想点什么,于是手托下巴,皱眉做起沉思状。
  
  这时帐篷外响起小王声嘶力竭的喊声,当真是玩命的喊的:“沙暴来了,全体回帐篷待命,任何人不得外出。做好防御工作!”
  
  我们仿佛从梦中惊醒,手忙脚乱的向各自的帐篷跑去。陈伟和谭教授没忘记将M129盖好,放在帐篷内安全隐蔽的地方,防止被沙暴侵袭。
  
  刚出了帐篷就感觉到惊天动地的风力,漫天的黄沙将黑夜迫不及待的填满。我跟小王喊道:“我找不到帐篷了!”
  小王喊道:“向前走几米就到了!你们刚才没听到风声吗?!”
  我边走边喊:“没!我们都在想问题!”
  
  窜进了帐篷后,我抖了抖头上的沙子,扑簌簌掉下来一片。过了片刻谭教授和于燕燕也钻了进来。大风夹带着沙子呼啸而过,我担心的看着帐篷,生怕被风刮跑。
  于燕燕抿嘴一笑:“别担心,我们的帐篷是特制的,能抗18级大风。不过会不会被沙子埋住就不知道了。”
  
  我心中一凉,悲伤的想到,考古工作者比普通人多了很多种死法,其中一种就是活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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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09 11:2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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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天亮以后,风沙没有停的趋势。虽然没有继续增强风力,但在户外能见度仍然极低,说话要靠喊的。这种时候一般就是考古队的休息时间了。大家纷纷钻进我们的帐篷,挤成一团准备娱乐。
  
  一来我们的帐篷足够大,二来于燕燕的吸引力太强,即便停工,也没见男人们的脸上有沮丧神色,相反倒是神情雀跃,或矜持或谄媚,紧密围绕于燕燕这个迷人中心。
  
  有人提议猜迷游戏,有人提议打牌,这时李大嘴清清喉咙道:“我建议来个全民参与的游戏吧。”
  向志远讥诮道:“愿闻其详。”
  李大嘴微微一笑,胸有成竹,“我们轮流讲故事,要亲身经历的。”
  此言一出,众人击掌叫好,目光纷纷望向于燕燕。这些天当兵的们嘴上都有铁将军把门,考古队的男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打听出于燕燕的个人情况。这个讲故事的提议,既让各位男士有大展身手的舞台,同时也说不定能让于燕燕讲出自己的故事。就这样,一个临时“绝对现场”栏目组临时成立了。
  
  李大嘴当仁不让道:“既然是我提出来的,那么我来第一个讲吧。”
  以下就是李大嘴讲述的故事,名字叫——湘墓智斗野狗记。
  
  李大嘴在研三的时候,曾奉师命前往湖南某地协助一项考古发掘工作。由于当地地处土家苗族自治州边缘,当地的很多风土人情都具有鲜明的少数名族特色。当然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赶尸”。
  
  尽管在我们看来,“赶尸”荒诞不堪,且完全可以用科学来解析,但在当地对此信奉不疑。众多诡异传说让这个擅长下蛊和巫术的民族充满神秘色彩。但这一切不能阻止勤劳勇敢的李大嘴同志奔赴考古现场,在荒郊野外的墓边营地住了下来,而且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时间。
  
  由于有雇佣的当地人进行具体的操作,在没有露棺和文物前都不需要考古队员动手,因此李大嘴担任了非常重要的测绘工作。李大嘴同志实在是聪敏过人,艰难繁重的测绘工作根本难不倒他,故他又自告奋勇担任了采购工作。每周一次,前往附近的乡镇购买食物和生活必需品。
  
  这一日,当他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忽然觉得有点口渴。附近没有人家,他以过人的体力忍耐了常人难以忍受的饥渴,终于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院落。于是他走过去想讨点水喝。
  
  奇怪的是,这个院落的大门敞开着,两扇木门开至靠墙,院内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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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09 11:2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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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李大嘴再三声明这个故事绝对是真实的。所以请大家忽略故事中李大嘴的自我吹捧,只看剧情吧)
  
  李大嘴在门口喊了两嗓子,仍无人出来应答。他琢磨着可能这户人家都下地干活去了,就径自进去,想找点水喝然后离开。
  
  一进屋子就有一股异味直冲鼻子。有着长年田野考古经验且聪明过人的李大嘴立刻意识到这是尸体的味道。屋内只有几张空木板床,两三条长凳和一张桌子,别无他物。如果换做旁人,也许会速速离开。但是我们智勇双全、胆大心细的李大嘴却是不弄清楚不罢休。
  
  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将整个房子勘察了一遍,没有任何尸体的痕迹。院子里的泥地,经过李大嘴警惕而专业的眼睛鉴定,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顺便说下,如果经过翻动泥土,再掩埋尸体后,泥土的外观是有迹可循的,除非年代太过久远。如果有人想杀人埋尸,最好先看看考古学入门研究。
  最奇怪的是在屋子里的墙上,有不同时期、不同笔迹留下的各类鬼画符。经过研究,这些鬼画符应当是苗族咒语。青年才俊李大嘴一无所获后,只好悻悻离开了这个空院,临走时不忘好心将院门关上。
  
  李大嘴采购完毕回到营地后,一切正常,和工友们打成一片,平易近人,全然没有高级知识分子的架子。只是在晚上睡觉时,烦恼来了。
  
  一只无名无姓的大白狗不知从哪里浪迹而来,冲着李大嘴的帐篷狂吠不已。叫声堪称惨不忍听,令人毛骨悚然。整个营地的人都被吵醒了,此狗却仍毫无自觉性,仍对着李大嘴的帐篷叫个不停。
  
  大家集体起来研究此狗。有位当地土著工友询问李大嘴,白天是否去过什么地方?
  李大嘴思忖半晌,终于想起那个无人院落的经历。这一讲不要紧,却吓得此位大哥面无人色。他浑身战栗,打着摆子道:“小哥,你可知道你去的那个院子是哪里?”
  
  李大嘴茫然道,我不知道啊。
  
  工友颤声道:那里是死尸客店!不是活人去的地方,只能住死尸和赶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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