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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连载]风水命理小说《斩龙》作者 看红尘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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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救回来的艳福
  
  
  
  杰克身材高大,反应却一点不慢,他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一步,人刚好退回翠玉的房中。
  
  门外拿刀想架住杰克的人手上一空,一个踉跄扑在门前。杰克退入房间的同时,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拔出腰间的手枪拉起扳机,左手把手边的门板用力摔出去。
  
  “咣”地一声,门板正好撞到拿菜刀的人,翠玉在床上发出一声尖叫。杰克现在才看到,那是一个满面横面的男人,一身酒气,身上光着膀子,还剃了个大光头。
  
  光头男人被门板撞了一下,痛得手上的菜刀也扔到地上,手捂着脸嚎叫着倒到一边。
  
  随即听到一个男人大喝一声“什么事”,从房内看到房门口出现一个干瘦的男人,双手拿着铁铲冲进房间,一眼看到杰克蹲在地上,把铁铲举过头顶就想往下砍,砍到一半听到一声巨响从自己的裤裆发出,干瘦男人感到自己的裤裆被一个大鞭炮炸了一下,没有任何感觉,不知道是太疼痛而麻木还是幻觉,心里直觉到巨大的恐惧感,一定出什么事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裤裆被一支很热很硬的东西顶住,原来是杰克蹲在地上,用那支大号左轮枪贴住他的小弟弟。
  
  其实杰克的子弹并没打向瘦子的小弟弟,而是紧贴着他的裤裆从下向上开了一枪,子弹从瘦子屁股擦了过去。但是开枪时的气浪和热力,足以让瘦子麻上好一阵。
  
  双手高举着铁铲的瘦子张大嘴巴,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在用力地感觉自己身上是不是少了点什么东西。
  
  门外听到几个人在惊慌地叫着“出什么事了”,但是再也没有人进翠玉的房间。
  
  瘦子的裤裆开始被鲜血染红,他的双脚开始发抖,杰克对他说:
  
  “举着手不要动,把铲扔到背后……”
  
  咣当声响,瘦子听话地从头顶把铁铲扔到身后的地上。
  
  杰克仍是蹲着,用手拍拍他的胯部说:
  
  “双手向前伸直,转身……踢开铲子……站着别动。”
  
  然后杰克慢慢站起来,用右手拿枪顶住瘦子的后脑勺,左手把瘦子脑勺后的辫子绕着右手用力一甩,辫子在杰克拿枪的手腕上缠了几圈,把瘦子的头和自己自己拿枪的手绑在一起。
  
  杰克这时才转头,狠狠地看翠玉一眼。
  
  翠玉已经躲到床铺最里边,卷着身用被子蒙着头,被子一动一动,翠玉好象在紧张的呼吸,又好象在抽泣。
  
  杰克把枪管放在瘦子的耳朵旁边,枪口指向门外,推着瘦子慢慢走出翠玉的房间。
  
  瘦子颤危危地向门外走去,裤裆下还在流血。
  
  杰克站在瘦子身后,向厅里看一看,外面有四个男人,一个光头男人还捂着头蹲在墙边,三个男人分别躲在几张桌椅后面,伸出头看出了什么事。
  
  一看到杰克,都好象很吃惊的神情,其中一个男人说:
  
  “怎么是洋人?怎么搞出来个洋人了?”
  
  杰克推着瘦子走出大厅两步,马上拉着他挡在自己身前,退到大厅墙角,先要保证自己的身后没有敌人。
  
  然后他大声问这几个人:“你们想干什么?说!”
  
  瘦子心情最紧张,忙乱地说着:“不要动,你们别乱动……别开枪,饶命啊……饶命啊……”说着说着还哭起来。
  
  杰克听到他哭,感到烦死了,左手从瘦子身后一巴掌扇到他脸上,瘦子马上停下一切声音,杰克用枪架在瘦子的肩上,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男人说:“你说!”
  
  那男人长着小胡子,被杰克用枪一指,禁不住惊叫一声,整个人抖一抖。
  
  他还在结结巴巴地说不话,杰克为了给他点说话的动力,左手又狠狠地扇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瘦子一巴掌。
  
  那小胡子男人马上扯着喉咙叫道:“洋大人饶命,我们只是想赚点小钱啊……洋大人饶命啊……”然后哭丧似的跪在杰克面前。
  
  杰克看到场面基本上没什么危险,但是心里可不敢放松。
  
  他在广州和不少中国商人和官员打过交道,狡赖的人大有人在,他很清楚中国人最擅长背后阴你一下,所以绝对不会放松。
  
  “你们是干什么的?”杰克要问清楚情况,这事要是不解决,他一走出这个客店,可能背后就是一刀捅过来。
  
  跪在地上的小胡子说:“我们只是开个妓寨混口饭吃……”
  
  “开妓寨就开妓寨,为什么要用刀砍我!说!”杰克真是发火了,这些人敢用刀子去抢还不如上山当强盗,杰克真是想不通这些人在想什么。
  
  小胡子看杰克的声音很凶恶,很害怕地解释:
  
  “洋大人不要生气,我们不是想砍洋大人……我们只是不知道那丫头私自接客,所以……她是我们买回来的人,不能私自接客……”
  
  “我们是想抓住翠玉接的男人问他要钱……翠玉不能自己收钱,要……要是我们知道她接的是洋大人,那里敢乱来……洋大人,是误会啊……误会啊……”
  
  杰克听了这几句,好象还有点道理,于是问道:
  
  “我现在能走了吧?”
  
  厅里的四个男人一齐点头说:“可以可以……”
  
  杰克看现在都快三更天,再和这帮人玩下去,今晚上就不用睡了,于是问跪在地上的小胡子男人:
  
  “锁呢?大门的锁,找一把给我!”
  
  小胡子连心到处找锁,很快就找到拿给杰克,杰克又命令他:
  
  “把锁打开,挂在大门外面的锁环上,然后回来!”
  
  小胡子男人照办了,回来依然跪在杰克面前。杰克拉着瘦子往后退到客店的大门外,右手松开瘦子的辫子,一脚踢到他屁股上,把他蹬回厅里,然后拉上大门锁上,才一步三回头,小心地离开客栈。
  
  杰克走出十多步,刚刚把枪插回腰间的枪带,就听到客栈里有女人的尖叫声,杰克马上听出这是翠玉的声音。
  
他回过头,站在原地听一听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不要啊……”
  
  翠玉不停地叫着,几个男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声:
  
  “这臭鸡还敢自己去接客……干得不够……”
  
  “今晚大爷轮流陪你干!”
  
  翠玉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杰克最容不得男人欺侮女人,一听明白这场景,毫不犹豫大步走回客栈门前,右手拔枪对着门锁开了一枪,把门锁轰开,然后径直冲入翠玉的房间。
  
  翠玉的房间房门洞开,五个男人全部挤在里面,翠玉已经被他们从床上拖到地面上。
  
  那个被杰克要胁过的瘦子脱了裤子在检查枪伤,听到大门的枪响又走出房门看看是怎么回事,这次杰克不留情面,顺着冲进去的势头,一脚就从下而上踢向瘦子的裆部,瘦子惨叫一声摔入房中,手捂着裆部满地打滚。
  
  其他三个男人还按着翠玉,那个被杰克用门板拍中光头的男人背向着房门,已经脱下裤子,分开翠玉的双脚正要施暴。
  
  翠玉一见杰克冲进来,马上大声哭喊:
  
  “杰克少爷救命啊!”
  
  杰克踢开瘦子后,一刻不停走向正在站起来的光头男人,向着他的头一脚横扫过去。光头男人刚刚转过脸想看后面,正好踢个满脸开花,应声摔到墙边昏死过去。
  
  杰克全身都是正版西部牛仔的装备,脚上蹬着镶上钢马刺的厚马靴,被这马靴踢中绝对是很痛苦的事情。
  
  他连续打倒两个人后,自己退后一步守住房门,用枪指住其他三个男人。那三个男人马上退后贴墙,双手使劲摆着说:“不要……不要……”
  
  杰克满面怒气喝骂他们:“你们也会说不要啊……不要什么!”
  
  “洋大人饶命,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三个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翠玉哭着在地上爬到床脚,双手抱在胸前埋头痛哭。
  
  杰克叫翠玉站起来,然后自己走到床边,拣起一张被子盖在翠玉身上,然后把翠玉整个人一手卷起,扛在肩上,慢慢退出房门。
  
  杰克对还清醒的三个男人说:“谁走出这个房门,我就一枪打爆他的头!”说完“呯”一枪打在地面,正打在三个男人磕头的地方。
  
  三个男人马上缩到墙角,杰克看场面已经镇住,扛着翠玉大步走出小客栈。
  
  离开小客栈一段路,他把翠玉背在背后,再用被子盖着翠玉,一路小跑回到洲心镇的客栈。
  
  翠玉在杰克的背上不停地哭,杰克也管不得这么多。他不知道那伙是什么人,会不会追过来,只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回到自己的客房,他找出绿娇娇没有带走的衣服给翠玉穿上,翠玉和绿娇娇身材差不多,衣服穿在她身上刚刚合身。
  
  杰克然后收拾行李带上翠玉,连夜出发去清城。
  
  折腾了一晚上,马车上路不久天色就开始发亮,回清城的路杰克昨天来的时候走过一次,既熟悉路面又可以看到前面的路况,杰克的马车越赶越快。
  
  一路马不停蹄回到清城,已经是中午时分,杰克带着翠玉住回去临江的大客栈。
  
  杰克到了掌柜的收银台前,那掌柜就是杰克在中秋晚上救过的人,见杰克回来非常开心,他对杰克说:
  
  “杰克老爷,你又回来啦,这次开几个房?”
  
  杰克说:“两个房,我和她每人一个。”
  
  翠玉马上走近柜台说:“不用,我和杰克少爷住一个房就行了。”
  
  掌柜“啊”了一声,笑咪咪地说:“开一个房间就行了吧老爷,有个人侍候也方便啊……”
  
  杰克的眉毛挑了一下说:“不行,我们……那个……还是两个房吧……”
  
  翠玉无力的扶着杰克的手,一如和杰克刚见面时的动作,用柔软的乳房贴着杰克的手臂小声说:
  
  “我一个人睡……害怕……”
  
  掌柜非常知情识趣:“一个房行了,就一个房,来来来,老爷我给你带路……来吧……呵呵呵……”
  
  杰克被翠玉半推半拉的扯进掌柜推荐的上房,关好门后,杰克把帽子扔到桌上,然后走到床边,仰天大字形躺到床上,长长舒出一口气,对翠玉说:
  
  “翠玉,你还有什么家人?要去哪里?”
  
  翠玉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杰克说:
  
  “翠玉以后跟着杰克少爷做牛做马。”
  
  杰克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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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午后的草窝
  
  
  “不!你不能跟着我!”
  
  杰克在美国西部从放牧到淘金,赚到点小钱后又万里漂洋来中国做外贸,没有一件事不是出生入死,但还没听过这么可怕的事情,有一个女人突然说以后要跟着他,天哪。
  
  杰克瞪着情深款款看着他的翠玉,认真地说:“绝对不能这么干,你知道吗,我马上就要出发去找我的女朋友了。”
  
  翠玉看杰克坐起来认真的拒绝,于是抱着杰克的手,把头靠在他肩上温柔地说:
  
  “杰克少爷,你就当带着个仆人嘛,我什么都会做,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好了好了,不要说那些话,这没用,我是不会让你跟着我的,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对了,你是哪里人?”
  
  杰克一手推开靠在他肩上的翠玉。
  
  他才想起从昨晚风流快活完之后,一直不断地逃跑,没有一刻停下来,根本没有空了解过身边这女人是干嘛的。他突然有点理解绿娇娇的心情,很烦燥也很无助,又必须面对一切。
  
  翠玉被杰克推开,顺势就跪到地上正面仰头看着他,但是双手仍是不离开杰克,这回她的手改成抚摸着杰克的大腿。
  
  杰克说:“你别摸来摸去的,我现在不喜欢你摸……”一边用手架开翠玉,站起来走到房子的另一角,坐到椅子上指着翠玉说:
  
  “你不要过来,就坐在床上,坐在那里说,你是哪里的人?为什么做这种买卖?……对了,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和他们是怎么回事?”
  
  杰克一直逼问翠玉,翠玉小嘴一扁,又要哭出来。杰克发现她除了身材,嘴唇也很象绿娇娇,可是从来没有见绿娇娇这样扁过嘴。心里想,也许她会这样的话,也会很好看吧。
  
  翠玉从床边站起来,低着头小声抽泣,脚步一点点地向杰克挪过去,好象犯了错误的小孩试探会不会得到父母的原谅。
  
  杰克看到自己把女孩子弄哭了,不好再吓唬翠玉,由得她挪到自己身边。
  
  翠玉蹲下来还是用双手抚摸着杰克的大腿,一边哭一边嘤嘤地说:
  
  “我是云南的汉人,十五岁时被拐卖到这里,他们就一直逼我做买卖,还天天都欺负我……”
  
  她嘴上一边嚅嚅地说着,手上可不清闲,一直往杰克的大腿内侧摸去。杰克心里很不喜欢这样,可他是一个尊重事实的人,舒服得很实在,身体可不会骗人,算了就先这样听着吧。
  
  杰克喘着气,翻着白眼在听翠玉说悲惨的往事。
  
  “一开始他们怕我跑,天天锁着我接客,不让我出门……后来时间长了,他们看我又听话又肯侍候他们,就放松了看守,还会让我在店里做些杂事,看看门……其他的女孩都在房间里锁着,就我可以在店里走动一下……”
  
  杰克发现她的手已经伸到最深处,总不能这时候叫人家停下来,喘着气对翠玉说:
  
  “说……下去,不要停……”
  
  “他们有时候去赌钱喝酒,我就会偷偷接客,想自己存点盘缠逃走……”
  
  杰克实不能让翠玉在这个时候停下来,因为翠玉一只手已经伸进裤子里,他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张大嘴说:
  
  “昨天……怎么就会让我……撞上他们了……啊……”
  
  翠玉的呼吸也随着动作越来越急速:
  
  “本来是够时间的……杰克少爷……你太久了……足足一个时辰……他们都回来了你还在玩……”
  
  杰克实在是没好气说话,用力地吐出一句:“Sorry……很抱歉,是我影响你了……噢……”
  
  说到这里,满脸潮红的翠玉已经骑到杰克的身上……
  
  
  
  绿娇娇和安龙儿从甘蔗地里走出来,半夜三更地找到一户看田的农家借宿,闹得又是一阵深夜狗吠。
  
  农村人心地善良,自己身无分文也会帮助别人,绿娇娇和安龙儿顺利地睡到柴房。待他们睡到自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两人在农舍的水槽边上梳洗好自己,昨夜收留他们的农民伯伯也从田里回来。
  
  绿娇娇走上前去,帮农民伯伯放好水桶和锄头,就问他要吃的:
  
  “伯伯,我们两姐弟身上带的干粮不够,能不能卖点吃的给我们?”
  
  憨厚的大伯呵呵的笑着说:
  
  “哎呀不用钱,呵呵,进来家里一齐吃吧,不过只有蕃薯粥,你们吃得习惯就行了……”
  
  绿娇娇连忙说:“谢谢伯伯,你能吃的我们当然能吃了。”
  
  “进来吧,进来吧……”农民伯伯亲切地招呼他们走进泥砖屋。
  
  好久没有吃上热食物,绿娇娇和安龙儿捧着番薯粥稀哩呼噜地喝着,觉得这碗免费的番薯粥直暖到心里头。
  
  绿娇娇对农民伯伯说:
  
  “伯伯,我们姐弟两本来想去清城投靠亲戚,但是我们迷路了,不知道从这里到清城是哪个方向?”
  
  农民伯伯说:“清城要往北走,你沿着这条小河向北走就是大燕河,你们过了大燕河之后,还是沿着小河一直向北走就到清城了,很快,走两三天就到了。”
  
  “要是我去广州很远吧……”绿娇娇又问老伯。
  
  “去广州可不能走着去,要走十天八天呢……你们要是去广州还是坐船吧……”伯伯说。
  
  “要从哪个方向去广州呢?”绿娇娇明知故问。
  
  “走路去广州要从东南方……就是那个方向……”老伯用手指一指东南方说:“不要走错了,不然会走很多冤枉路,呵呵呵……你们要坐船就从这里向北去大燕河找船,船会绕北江出去,坐三天……”
  
  绿娇娇在谈话中有意把方向和目的地搞得很乱,因为她知道,这个伯伯在他们走后,完全可能会对随后而来的跟踪者说出他们的行踪,这样的话,利用农民伯伯迷惑对方就是最好的方法。
绿娇娇吃饱肚子,把一百文铜钱悄悄放在桌子底下,谢过老伯就和安龙儿上路。
  
  绿娇娇的目的地是花县棺材铺,位于半湖塘去广州的路中间,也就是说向着东南方向直走,就会到达花县。
  
  这两天绿娇娇的行动,已经明确告诉跟踪者,追逐游戏隆重开始。跟踪者的正常心态,一定会怀疑绿娇娇走出的任何一步都可能是伪装,这种情况下,直接走自己要去的方向,才会使跟踪者受到最大迷惑。
  
  东南方是茂密的山林,绿娇娇和安龙儿沿着官道慢慢向前走。
  
  虽然已经入秋,但是广东的秋天,比夏天好不了多少,幸好路上树木高大,还不算太晒。他们每人头上戴了一个用树叶编成的草帽,象两棵小树在路上移动着。
  
  绿娇娇的心里一直在盘算昨天的事情。
  
  跟踪自己的人,为什么有时好象甩掉了,但最后总会跟上来?
  
  比如在江面上就是很奇怪的事,明明小船在黑暗中划得飞快,明明后面没有船,明明进入大燕河后,他们马上停在一旁边伏击跟踪者,却见不到跟踪者追来?
  
  只有一种情况跟踪者可以做到这样,就是他不需要看到绿娇娇,也有办法知道绿娇娇逃跑的方向,只要这个方向没有错,他找到绿娇娇只是迟早的问题。
  
  这个人不是跟猎狗一样了吗?绿娇娇被这个阴暗的疑团搞得心惊肉跳。
  
  更可怕的是,在甘蔗林中,他在看不到绿娇娇的情况下,却可以知道离开的人不是绿娇娇,他的目标非常明确,他只会跟绿娇娇一个人,换而言之,安排杰克兵分两路是完全没必要的做法。
  
  绿娇娇有点懊悔自己的自作聪明,要是现在杰克在这里的话,就可以坐马车抽大烟,哎,真是自作自受。
  
  什么手法都会有破绽,上一次行不通的方法,反过来用也许就行得通。
  
  昨晚在甘蔗林里,是想由安龙儿引跟踪者出来,由自己去伏击,但是却被跟踪者识破,如果……把这个方法倒过来用呢?
  
  由自己引出跟踪者,安龙儿进行伏击?
  
  对呀,绿娇娇一拍脑门,就这样干。她在安龙儿耳边说:
  
  “我们今晚太阳下山的时候,又要打埋伏了,这次由你来……”
  
  安龙儿点点头说:“行,娇姐你教我怎么做就行了。”
  
  “那现在先原地休息吧……那边有小河,去洗个脸,到树荫下睡个觉……今晚上也不知道有没得睡了……”绿娇娇指着远处的小河说。
  
  
  
  安龙儿从地里搬来大垛金黄色的干草,在小河边的大树下垫成一个舒适的草窝。
  
  绿娇娇洗完脸和手手脚脚,光着脚丫卷起裤脚,跳到小床一样的草窝里,一脸满足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点起一泡大烟陷到草窝中抽起来。
  
  安龙儿看到绿娇娇躺在草窝满足的神情,心里甜丝丝,只有自己和娇姐的时候,安龙儿的心情特别好。
  
  安龙儿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洋人的枪下,他对杰克没有一点好感。尽管杰克一直对他很好,也常和他开玩笑逗他开心,但是安龙儿一样从心底里讨厌杰克,讨厌他这么高大,讨厌他一身的金毛,也讨厌他身上不知从那里来的香味,笑起来还鬼那么大声,褐色的眼珠怎么看都不自然,由其讨厌他走近绿娇娇!
  
  这个秋日的午后,没有杰克,只有自己和绿娇娇一起坐在小河边,安龙儿心里充满安全感。绿娇娇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还是一模一样,这也让安龙儿分外满足,他觉得可以和绿娇娇混为一体,有着奇妙的快乐。如果时间永远停在这时,一定是他最大的愿望。
  
  安龙儿悄悄坐在绿娇娇的草窝旁边,从藤箱里翻出一本书看。
  
  绿娇娇听到他在看书,把躺在草窝里的身子转向安龙儿:
  
  “看什么书呢?”
  
  “现在看撼龙经。”安龙儿向绿娇娇晃了一下书的封面。
  
  绿娇娇笑了笑说:“真有你的,天天逃命还可以带本书在看……易经看完了吗?”
  
  “嗯,看完了,不过要使用的话还要多试试……”
  
  “很快就有机会给你试了……对了,怎么不看三命通会?”绿娇娇发现安龙儿没有按她给的书目次序来看。
  
  安龙儿有点不知所措,他挠挠头说:“是这样……本来是在看的……不过后来我看到你破解倒地木星局和金鸡啼日穴,觉得风水很有用,又可以马上跟着你学,所以我就先看了风水书……娇姐,对不起。”
  
  绿娇娇嗯了一声说:“算了,都是你自己的缘份……这一回,我也把你拉下水了,这一路很辛苦,你怪娇姐吗?”
  
  安龙儿是个老实人,娇姐问他话,他更是老实回答: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很不舒服,老是一个人在家,出门只有我们两个人……”
  
  “是啊……你在老蔡那里还有一帮小兄弟陪你玩,跟着我可是要做下人了……”绿娇娇抽了一阵大烟,人开始有点迷糊犯悃。
  
  “我在蔡叔那里也做很多事,在娇姐家倒算是清闲了,还可以读书……”安龙儿放下书,看看绿娇娇。绿娇娇很少和安龙儿聊上几句,安龙儿却很珍惜和绿娇娇的每一次聊天。
  
  “对了,你那时在卖艺班里不是有个耍九节鞭的园脸小妹对你很好吗?呵呵……”绿娇娇自顾自地笑起来。
  
  安龙儿忙说:“不是,她是蔡叔的女儿,她和我们都很玩得来。”
  
  “现在没有园脸小妹妹陪你玩罗……哈哈哈……要不要娇姐给你找一个,呵呵呵呵……”绿娇娇居然和安龙儿开起玩笑,笑声很好听,看着安龙儿的眼神带着诱人的媚态,笑的时候露出整齐的牙,轻轻地咬着一点红红的舌头尖。
  
  安龙儿和她的眼神一接触,马上看向小河的远方,脸上一阵阵发热,不好意思地陪笑着:
  
  “不用……呵呵……”
  
  绿娇娇长长吐出一口烟,喷到安龙儿身上,安龙闻到鸦片烟的香味很浓郁。她对安龙儿说:
  
  “你现在身上的银子,足够你赎身了……打后一路万水千山,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你如果觉得不喜欢的话,你可以放下钱自己走……”
  
  安龙儿的笑容马上收敛起来说:“娇姐,我不走……”
  
  “你喜欢跟着我吗?”绿娇娇的声音懒洋洋。
  
  安龙儿的回答很肯定:“喜欢。”
  
  绿娇娇喜欢这种肯定,还是小孩的安龙儿说出这句话,竟然让她感到稳重可靠,但她还想听多一次:
  
  “什么都不怕吗?”
  
  “不怕,什么都不怕。”安龙儿的回答坚定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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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阎王吊魂咒
  
  
  
  绿娇娇和安龙儿聊了一会闲话,就在午后的树荫下枕着藤箱睡着了。到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他们吃了些干粮,整理好行装连夜上路。
  
  如果可以保证路上的安全,晚上在官道上行走的确比白天舒服,没有烈日当空,凉风徐徐吹来,人走在路上分外清爽。
  
  绿娇娇完全不象白天慢条斯理的样子,脚步走得很急。一来是因为休息得好精力充沛,二来她急于找一个适合布局的地形,以便安排安龙儿抓人。
  
  她不河边休息时给安龙儿安排计划,因为停在一个地方说话最容易给人偷听,现在两人都在路上急走着,她走近安龙儿身边小声地安排一会要做的事情。
  
  “龙儿听着,一会有适合的地方,我会指给你看,你就过去躲起来埋伏着……我会一直向前走,引他经过你身边……”
  
  “好。”
  
  “你躲得好一些,不要让他发现,然后你准备好绳索,如果见到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肥瘦不是很高……就是比我们高半个头的样子,脸长得很丑陋那就是他了……”
  
  “明白。”
  
  “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就用绳子把他捉起来……如果有二个人以上,你千万不要曝露,也不要走开,就留在原地,我一个时辰后会回来找你……”
  
  “行,没问题。”
  
  “如果他是一个人,而你不够他打的话,不要死缠烂打,你往我这里跑,追上我就行了,他不会想在我面前出现,到我身边你就安全了……”
  
  绿娇娇在极力想象最坏的情况,她要力保安全地由安龙儿独力完成这次计划:
  
  “还有……如果对方有两个人,又发现了你还要捉你的话,你就全力逃脱,到花县和杰克会合……这里是十两银票,够你在路上乱花了,该怎么花钱就怎么花,人一定要安全到花县,明白吗?”
  
  安龙儿接过银票,眼眶一热,几乎流下眼泪,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忘记了有人会关心他:
  
  “娇姐你放心吧,我会按你说的做。”
  
  现在是八月下旬,中秋已经过去很多天,月亮要到下半夜才会升起。官道两旁边是一丈多高的茂盛大树,浓密的枝叶遮住天空的星光,使道路中间黑暗得认不出人样。
  
  天地间一片死寂,只有远远的小村落散出零星的灯光,让人觉得有一点生气。天上的星光很明亮,却无法照入树荫遮蔽的官道。
  
  绿娇娇和安龙儿走上一段又窄又直的上坡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旁是斜斜的山坡,山坡上的树林同样高大茂盛,使这一段路更显得漆黑一团。
  
  走到上斜坡的三分一位置,绿娇娇看前后无人,用手按一按安龙儿的肩,手向路边的大树上指一指。
  
  安龙儿马上会意,从身上解下绳子,双手各拿住绳子的一头,手腕一翻打出一个大活套,这是前几天杰克刚刚教他的西部牛仔套结。然后他把活套拉大一些,轻轻放在道路中间人一定会走过的位置,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出有条绳子会放在地上。
  
  绿娇娇看到这里,明白安龙儿的想法,脸上忍不住笑容。心想,这小黄毛头干这种坏事还真是有天份。
  
  安龙儿轻轻放长绳子,自己牵住绳子的另一头,纵身一跃,无声无息地潜在树上……
  
  绿娇娇并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走去。
  
  安龙儿跳到树上后,放慢自己的呼吸,听着绿娇娇的脚步声向斜坡上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直到从斜坡的另一头消失。
  
  仔细地听着他们走过来的路,路上没有任何人,除了偶尔响起虫鸣蛙声,路上再没有其他声音。
  
  过了一会,路上走过一个赶牛的男人。男人长得五大三粗,手上拿着一条有树叶的软树枝,一甩一甩地轻轻打在牛屁股上。以安龙儿的看法,这人是刚刚耕完田,要从田里赶牛回家,要跟踪人的话,不会赶一头牛吧……
  
  应该不是这个人,安龙儿这样想着,看着壮汉赶牛从自己身下经过。
  
  然后又走来一个挑着菜的中年妇人,肩上挑着两个装满青菜的小箩筐,前面的箩筐上有点反光,走到安龙儿藏身的树下,安龙儿发现那是一小碗水,大概是为了给青菜保湿之用。
  
  应该不是挑菜的女人,娇姐不是说是男人吗?安龙儿想,现在才过了三刻钟,再耐心等等。
  
  从斜坡上又走下来三个男人,边走边在大声说笑,安龙儿听到他们说着德贵村有个孙寡妇才十八岁,每天晚上和他们家老爷睡一个房子……
  
  三个从斜坡上下来的男人,肯定不是跟踪娇姐的人。不过安龙儿发现,当跟踪者或是偷听人家的事,原来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紧张之余又忍不住要继续做下去,因为他现在很期待下一个走过的人,很想看看这次会是谁经过。
  
  过了不久,从斜坡下又走上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已经喝醉了,另一个骂骂咧咧地扶着他。
  
  他们从安龙儿蹲点的树的下经过时,安龙儿闻到一股酸臭的白酒味,很显然这人是真喝醉了。安龙儿想,没有人喝醉酒跟踪人的吧?要是娇姐突然换匹马跑掉了,他这样也赶不上呀,应该不是他们。
  
  两个时辰里,只有四拨人经过这个黑麻麻的斜坡,但都没有绿娇娇说的丑陋年青男人,安龙儿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只好在树上耐心地等绿娇娇回来。
  
  
  
  安龙儿在树上蹲点的两个时辰里无所事事,绿娇娇却跑得半死,气都喘不过来。
  
  和安龙儿分开后,她一路小跑上斜坡,然后向斜坡下跑去,跑多远不是问题,只要前面没有分岔路口,她可以跑半个时辰。
  
  快速移动有利于调动跟踪者加快速度追上自己,这样对方被安龙儿发现的可能性就会更高。
  
  其实以绿娇娇的体力,根本不可能连续这样跑,跑了三刻钟后,她已经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喘大气擦汗。
  闻了几口大烟提提神,绿娇娇开始原路往回走。因为刚才小跑三刻钟的距离,走路回去就要花四刻钟的时间,一来一回刚好一个时辰。
  
  绿娇娇好不容易又翻过大斜坡,回到安龙儿蹲点的大树,看看没有出事的痕迹,于是拍拍树干示意安龙儿下来,自己双手叉着腰喘得说不出话。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绿娇娇终于可以说出话,但是声音还是喘得丝丝作响。
  
  “桀屋里死人……”绿娇娇一激动就忍不住用母语骂人,可是安龙儿没听过绿娇娇骂人,也听不懂江西话,一边收地上的绳子,一边顺口问:“你说什么?”
  
  “我骂他个死人头,给我捉到看我不打他几巴掌,果个扑街……”绿娇娇还在咒骂着。
  
  这一句安龙儿能听懂,广府白话都这样骂人。
  
  绿娇娇回过气,拉安龙儿爬到路边的山坡上,找块大石头坐下来了解刚才的情况。
  
  “刚才有没有人经过?”绿娇娇问道。
  
  安龙儿说:“最先是一个农民赶着牛经过……”
  
  “那人我看到,我停下来时从我身边过去了。”绿娇娇首先过滤掉这一个。
  
  “然后是一个挑菜的女人……我看是女人没管她……”
  
  “女人?我没看到女人经过……然后呢?”绿娇娇娇觉得问题在这个女人身上,但还是要了解全部情况再做分析。
  
  “然后是三个男人从坡上下来,是从你那个方向来的,娇姐你见到他们吗?”
  
  “见到,那三个人和我迎面而过,嘴巴还不干不净的……算了不说这些,还有人经过吗?”绿娇娇也排除了三个男人。
  
  “最后是两个男人,有一个喝醉酒了给另一个扶着,走得很慢,你回来时有看到吗?”安龙儿也开始知道绿娇娇的思路,只要两边一对照见到的人,就可以知道谁是跟踪者。
  
  “那醉猫现在还躺在路边,我看到了,一身酒气看来是真喝醉……不象是他们两个……还有人经过吗?”绿娇娇在走回来时,小心地注意过躺在地上的人,他吐得一地都是脏物,吐出来的东西可假不了,醉成这样的人也应该被排除。
  
  安龙儿无可奈何地说:“没有了,只有四拨人,娇姐不是说没见到挑菜的女人吗?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岔路?”
  
  “没有分岔路……一路两边全是山,没有人会挑着菜爬到山上吧……你说说那个女人……”绿娇娇沉吟了一下,从藤箱里拿出盛水的皮囊喝一口水,然后递给安龙儿。
  
  安龙儿接过水喝了一口说:“那个女人看起来象三十多岁,穿着农妇的衣服,裤脚卷起……嗯,有穿鞋子……”
  
  “她有多高?”绿娇娇需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可能比我们高一点。”
  
  “能看到是大脚还是小脚吗?”绿娇娇问。
  
  “太黑了看不清楚,不过走路挺稳的……”
  
  “她挑着什么菜?筐有多大?”
  
  “什么菜看不清,筐不是很大,她走起来也不显得很重……”
  
  “她的菜是满筐吗?”
  
  “全满筐。”
  
  “菜上有盖什么吗?”
  
  “有,对了,菜上面放了一碗水,我从上向下看到有点一闪一闪的反光,所以记得……”
  
  “一碗水?”绿娇娇停下问话,慢慢闭上眼睛努力组织着安龙儿告诉她的图像。
  
  “那碗水是给菜保湿的吗?我觉得是这样……”安龙儿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也想和绿娇娇一起搞清楚这些事情。
  
  过了一会,绿娇娇睁开眼睛看着山坡下的官道,果断而低沉地说:“你已经见到跟踪者了,他就是挑菜的女人!”
  
  安龙儿亲眼见过这个女人,只觉得普普通通,听绿娇娇这么一说,心里直打鼓,好奇地问道:“娇姐是怎么认出他的?”
  
  绿娇娇把头转向安龙儿,靠近他耳边用唇齿的声音细细地对安龙儿说:
  
  “晚上收菜放到第二天不新鲜,菜农要卖菜的话只在早上收菜,然后白天就要马上卖出去,所以卖菜的人,到晚上不可能有一整筐菜挑来挑去,这是其一;如果要保持菜叶新鲜,应该在菜上盖上湿布和鲜草,或是新鲜的树叶,而不是在上面放一碗水,这是其二;真正挑菜的人,在走路时菜筐会上下抖,这样走起来省力很多,但是这样的话就会把碗里的水打翻,你就不会看到有水了,这证明她不在乎那两筐菜重不重,他只在乎那碗水不打翻,这是其三;天这么晚了,筐里却盛满菜,只能证明那些菜是铺在筐上的伪装,筐里有其他的东西,可能是他的行李……对了,那女人背上还有别的东西吗?”
  
  安龙儿听了绿娇娇的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莫名的激动,真想不到自己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事情,在绿娇娇眼里破绽百出。
  
  他回答绿娇娇:“没有,她身上只有衣服,还有一顶草帽挂在担挑的后面。”
  
  “背上没有行李的话,那两筐东西就是她的行李。”绿娇娇基本上肯定自己的分析结果。
  
  “她不知道你在中途停下来,于是一直追着我,当我往回走的时候,她马上躲到山坡上先让我过去,然后再从后跟上……问题是……她已经知道我是一个人走回头路,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认为,她被你见过……”绿娇娇细细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使之连贯起来。
  
  “可是那碗水是什么呢?我不明白……”安龙儿其实还有很多不明白,他只是先问了最迷惑的部份。
  
  绿娇娇不说话,她把皮囊里的水倒了一些在大石头平面的小坑里,大概也是象半碗水的样子……
  
  然后从藤箱里找出一个针线包,拿出一支最细的缝衣针,一手拿着针尾,把尖尖的针头在石头的平面上很快速地来回拖了两下,针头被磨得精亮;
  
  再从地上捡起一片小树叶放在石头坑里的水面上浮起,最后把细针放在树叶上面……
  
  树叶托着细针浮在水面,细针带着树叶慢慢旋转,转了半圈后,针头居然停下来,正正指向南方。
  
  绿娇娇拿出自己用的小罗经递给安龙儿,安龙儿对照罗经上的磁针和树叶上的缝衣细针,两针所指的方向果然分毫不差,安龙儿看得嘴巴张成圆形,惊讶地看看绿娇娇。
  
  绿娇娇用食指放在自己的嘴上,对着安龙儿无声地做了个“嘘”的动作,他不想安龙儿惊动对方。
  
  她用更低的声音对安龙儿说:
  
  “他那碗水里也有一个这样的指针,但是他的针不是指向南方,而是永远指向我……”
  
  安龙儿更惊讶地再次张大嘴巴,绿娇娇马上用手捂住他的嘴。
  
  安龙儿对绿娇娇点点头,示意可以放开手了,迫不及待地凑到绿娇娇耳边问道:
  
  “娇姐,那是什么东西呀?”
  
  绿娇娇吸了一口气慢慢在安龙儿耳边说出来:
  
  “那是阎王吊魂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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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痛哭
  
  
  
  “好可怕的名字……”安龙儿听到这个名字后,想象出来的全是妖魔鬼怪。
  
  绿娇娇给安龙儿略为解释了一下:
  
  “阎王吊魂咒有几种变术,散魂术、迷魂术、收魂术,还有一种是回魂,他用的这一种可以跟踪人的魂魄,就是追魂术……把被追那个人的生辰八字融合到符咒里,再把吊魂的灵力加持到指针,这个指针就会永远指向那个人的方向,道行高深的人可以把持咒的范围不断扩大。方士为苦主找失踪小孩的时候就会用上阎王吊魂咒,在孩子刚刚走丢,没有走远的时候非常有效,但是这回……”
  
  “原来这个阎王吊魂咒还可以做好事呀?”安龙儿还以为名字可怕的东西都是害人之物。
  
  “道术只是工具,象风水一样,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问题是他们居然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绿娇娇想了一会说:“算了,现在不想这个问题……现在知道他用什么道术,我就有办法对付他。这两天总算没有白辛苦,三天之内,我一定要把他捉到手……”
  
  安龙儿看到绿娇娇胸有成竹,也满有信心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绿娇娇跑了几个时辰,全身骨头都在生痛,等她休息到可以重新上路,已经是下半夜,一弯残月从东方的山顶悄悄升起,官道上被月色照得明亮起来,绿娇娇和安龙儿也可以加快脚步向花县方向前进。
  
  
  
  在清城北江边上的豪华客栈江景上房里,当杰克睁开眼睛,已经是大白天。
  
  身材酷似绿娇娇的翠玉睡在杰克身边,也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手搭在杰克身上,把脸往杰克身上贴。
  
  杰克转头看了一眼翠玉,手就从被窝里摸向翠玉身体,手一面轻轻揉着,眼睛又慢慢地闭上。
  
  突然杰克又睁开眼睛,一下坐起来说:“糟糕,今天要出发了……”
  
  说完正要下床,翠玉马上用手拉住杰克的手坐起来,另一只手扯过被子遮在胸前:“杰克少爷,你要走了吗?我和你一起走。”
  
  杰克匆匆忙忙拨开她的手,自己起来找衣服穿上,然后洗脸刷牙,一路乒乒乓乓地收拾东西。
  
  翠玉见这场面,真是象要马上出发的样子,也连忙起床,穿起杰克给她的绿娇娇的衣服。
  
  杰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翠玉说:
  
  “我要去找我女朋友,你现在也没事了,快回家去吧,这是银票,你用来做盘缠……”说着递给翠玉十两银票。
  
  杰克大概算过,翠玉满打满算地做生意半个月也就赚这么多,实际上钱会被几个龟公拿去,根本不会到她口袋里;如果她真是要回云南的话,这十两银子足够有余。
  
  翠玉一听这话,没有接银票,却扑到杰克脚下,跪在地上抱着杰克的双腿,急促地对杰克说:
  
  “杰克少爷,我几年没有回家,这样回去也没脸见人,你就带我走吧,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赶我走,杰克少爷求求你了……”
  
  杰克看到穿着绿娇娇衣服的翠玉,心情真是很复杂。如果上帝在这里,上帝一定会叫他帮一帮翠玉;但是如果带上她,绿娇娇一定非常生气,而且绿娇娇还要面对许多事情,现在可不能带个这样的女孩子在身边。
  
  杰克把翠玉扶起来,放到椅子上,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
  
  “翠玉你听我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马上要离开这里;我要做的事情也很危险,你不能跟来;你没地方去我可以安排你到清城知县何大人那里,何大人是我朋友,他会帮助你……好了,不要哭……”
  
  翠玉一双大眼睛开始流出眼泪,从来没有女孩子这样哀求过杰克,杰克完全是手足无措。
  
  “好了……不哭了……我现在就带你去何大人那里,走了走了,快……”
  
  杰克把银票塞到翠玉怀里,一手拖起她一手背起行李就出门。到客栈的马房架好马车,拉翠玉上了车厢,自己跳到车夫位置赶马车出发。
  
  临江客栈距离衙门只有几个街口,杰克的马车拐几个弯就到了县衙大门,他跳下车,走到马车厢旁边打开门,看到翠玉在车厢里依然泪流满面,不停地抽泣着说:
  
  “杰克少爷,不要扔下我……我不去何大人那里,你让我跟着你吧……求求你杰克少爷……”
  
  翠玉哭得越来越厉害,杰克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跟着自己,他板起脸对翠玉说:
  
  “好,你不下来我就叫里面的官差拖你下车。”
  
  翠玉一听真的慌了,双手一把扯住马车上的靠椅,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在流眼泪和用力地摇头。
  
  杰克真是无法想象自己把女孩子弄哭了,还弄得这么伤心,一手叉着腰,一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
  
  杰克想大概是自己表情凶狠,吓着女孩子了,于是尽量温和得象神父一样开导着翠玉:“何大人是清城的官员,他会帮助你的,翠玉你下来吧,只要到了衙门,你的困难都可以解决……”
  
  听到这句话,翠玉终于哭出声音,双眼血红象发疯一样喊叫出来:
  
  “官府里没有一个好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怎么玩我打我……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钱!不是你和他们上床不是你被他们干……你当然喜欢他们!我恨他们!我好怕他们……呜呜……”
  
  “我一进去就死定了……”翠玉象崩溃了一样跪在马车厢里,激动地用手捶打着车厢地板,眼泪从她脸上滴下,把地板染湿一大片。
  
  翠玉的话让杰克呆在马车门前,他很清楚翠玉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他还记得自己在美国西部淘金时,在酒吧里见到的妓女,如果把她们送到当地警长那里,同样不能想象后果有多糟糕。
  
  杰克不再说话,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是对翠玉的伤害。他爬进车厢,把翠玉拥抱在怀里,用手拍拍她的背试图给她一点安慰。
  
  翠玉被杰克抱住,从背后感觉到杰克的手象妈妈一样拍着她,毕竟她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却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安慰和呵护,压抑在心里很久的恐惧、委屈和耻辱失控地爆发。
  
  她哭得咳嗽起来,喘着气双手紧紧地扯住杰克的衣服,慢慢地倒在车厢里,双手抱着头靠在椅脚。
  
  杰克想起他第一次进翠玉的房间,翠玉问他要钱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不同的只是上一次翠玉全身赤祼,靠在他要走出去的门上。
  
  杰克找出一件自己的外衣,一言不发盖在翠玉身上,然后关好车厢门跳上车夫的位置,赶车离开清城,沿官道向南奔去。
  
  马车在不紧不慢地走着,翠玉在车厢里休息了很久,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爬到车厢前敲敲车窗叫坐在车头赶车的杰克,说想坐到车头吹吹风。
杰克停下马车,让翠玉一起并排坐到车夫的位置。
  
  翠玉坐到车头位置之后,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杰克可忍受不了这么长时间和一个人在一起却不说一句话,总得找点什么说说。
  
  “你饿吗?要不要找点吃的?”杰克一如既往地关心人。
  
  “嗯。”翠玉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我车里有些牛耳朵,也有酒,本来有些面包,不过车上人多很快就吃完了,哈哈……”杰克想调节一下气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看,田里有番薯,我们烤番薯吃好不好?”杰克看到地里有番薯叶。
  
  翠玉听说要烤番薯,忍不出笑出来,高兴地点点头,她真心笑起来的样子原来比勾引嫖客时的笑脸可爱得多。
  
  杰克看到她不再伤心,心里也舒服很多,拉转马车就向农地里赶过去,要找管地的农户买番薯。
  
  很快买到一堆番薯和一大捆木柴,杰克在田地里找个树荫位置,搬来几块大石头架起,把番薯埋到火堆下面,和翠玉坐在一旁看火等吃。
  
  杰克这时候不敢乱提翠玉的去向问题,他想只能和绿娇娇会合之后,再和绿娇娇一齐考虑,毕竟绿娇娇是中国人,他们自有中国人的办法。
  
  现在要杰克扔下一个身无分文,又无依无靠的女孩子,他是怎么都做不出这种事情。
  
  翠玉对杰克说:“杰克少爷,你不喜欢翠玉侍候你吗?”
  
  杰克的头一下子就大了,这人坐下来就谈这个事,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要命,他对翠玉说:“我当然喜欢,只是你要明白,我有女朋友……”
  
  “你说过很多次你女朋友了,就是你的情人吧……翠玉不敢想别的,翠玉只是想跟着杰克少爷侍候你,我不要工钱……”翠玉说这话其实也说几回了,他们两一直在这样绕着,杰克想必须要讲点实际的东西。
  
  “这样说吧翠玉,我爱我女朋友,但是她不会喜欢你……”杰克一脸尴尬地说。
  
  “我知道……我是妓女……但我没想过要和她争,我只想有人收留我,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一样收留我就行了……”翠玉的眼神越来越失落。
  
  杰克看到翠玉的神情,又有些慌乱起来:“不是不是,不是这个原因……谁都会有不快乐的过去,很快我们都会忘记的……主要是我女朋友和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去,而且要办的事情也有危险,我们的生活一点也不正常,我们给不了你正常人的生活,我们每天在冒险……你明白吗……”
  
  翠玉迷惘地摇摇头,一看就知道完全不明白。
  
  杰克来一个深呼吸,再进一步努力地说明情况:“比如……只是比如啊……我们是被官府通缉……我们在逃亡……当然其实我们不是被通缉……我们只是在冒险……但是你不能这样过日子……”
  
  翠玉眼眶又红了,半哭着说:“你就是不要我嘛……”
  
  杰克看这情形肯定又要历史重演,马上用树枝从火堆里挑出一个大番薯,送到翠玉面前分散她的注意力:“快看,噢……大番薯熟了,很香的大番薯。”
  
  翠玉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晚上和杰克一直在缠绵悱恻,体力消耗不少,现在闻到香味也顾不得伤心了,噘着嘴接过烤熟的大番薯,剥开皮就吃起来。
  
  吃了几口,还掰出一小块往杰克嘴里送,看到杰克从她手里吃东西,很快又格格格地笑起,似乎已经把刚才的事全部忘掉。
  
  杰克面对翠玉无可奈何,只好见一步走一步。他现在只想着尽快会合绿娇娇,永远和她在一起,一个没有同伴的洋人在中国走江湖实在太可怕了。
  
  
  
  绿娇娇和安龙儿白天借宿在乡村小镇,晚上则星夜赶路,已经形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晚上走路清静凉快,人也更精神,最重要的是可以创造机会让跟踪的人曝露行踪。
  
  在大斜坡千辛万苦地创造机会,让安龙儿见过跟踪者一面,绿娇娇终于知道自己身后的人在用什么方法进行跟踪,走在路上每一刻钟想的问题,也从如何发现对手变成了如何对付对手。
  
  不停走了两天,他们已经深陷在深山老林中。本来花县一带都是平原田野,但是独在从清城去花县的途中,却隆起一道山脉。
  
  山中树木高大繁密,山势并不险峻,不但不会无路可走,恰恰相反有一条贯通南北的官道从山中越过。
  
  现在是和杰克分开的第四天,绿娇娇已经顺利到达经过山岭的官道,和安龙儿在路亭里睡觉等着杰克。
  
  在她的计划中,没有杰克和帮助,根本不可能活捉使用阎王吊魂咒跟踪自己的道术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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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上过床的亲戚
  
  
  
  路亭设在半山腰,有五六丈见方大小,宽敞的草蓬下有大条原木搭的长凳,长凳上侧躺着绿娇娇,用头巾盖着自己的脸,她身边坐着正在看书的安龙儿。
  
  路亭前的官道偶尔有一两个客商来往,这里毕竟是在山上,不会车水马龙,但这里又是清城到花县的必经之路,所以也不会荒无人烟。
  
  绿娇娇睡了两个时辰已经醒来,却依然躺在长凳上,她叫安龙儿给她点上一泡大烟,然后自己靠在路亭的一角抽烟,策划着杰克来了之后的下一步行动。
  
  抽过一泡烟,她觉得等杰克的时间太久了,对安龙儿说:
  
  “龙儿,起个卦看看杰克怎么样了?”
  
  安龙儿放下书说:“我没有试过起卦算事,不知道会不会算错……”
  
  绿娇娇说:“算错了也无所谓,你试试吧……在算卦前凝神敛气,心无杂念,不然会算不准。”
  
  安龙儿应了一声,就从身上掏出三个铜钱合在手掌里,闭起眼睛让自己静下心,然后用最基本的文王卦起卦法,一步一步地按书照做。
  
  三个铜钱连开六次,记录下每一次的阴阳变化,用小树枝在地上画出六道或连或断的横线,然后仔细一看:
  
  “水火既济卦上六爻变风火家人卦……”
  
  “嗯?怎么有关系卦?”绿娇娇心里冒出一个大问号,安龙儿起卦不会错得这么离谱吧。
  
  “龙儿你解卦我听听。”
  
  “嗯,既济卦是阴阳交通卦,代表逢凶化吉,杰克是安全的;互卦为火水既济,为欲合未合之象,代表过程中有争执之事;最后变成风火家人,家人卦木火通明也是吉象,又是既济卦的关系卦,就是说杰克在路上遇到熟人或者是认识人了,关系还很亲密……”
  
  安龙儿一边解卦,一边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杰克只是一个在广州做生意的洋鬼子,在清城哪里来的熟人?心里有点纳闷,这卦也解不下去了。
  
  绿娇娇看了一眼安龙儿在地上划出的易卦,心中了了,冷笑了一下问安龙儿:
  
  “你看这熟人是男是女?”
  
  “既济是阴阳卦,可能是女的,对吗?”安龙儿试探着问绿娇娇。
  
  绿娇娇说:“断卦要铁嘴直断,没有可能,只有是和不是……”绿娇娇从长凳上坐起来:“你说是男是女?”
  
  “是女的。”安龙儿肯定自己的断卦结果。
  
  “你看是什么关系?”
  
  “前面是阴阳互卦,后面变成亲缘卦,他们是亲戚关系。”安龙儿受了绿娇娇的教育,也不管杰克是什么背景,推断是否实际,只管依卦直说。
  
  绿娇娇又冷笑一声:“哼……亲戚关系……杰克和这亲戚在一起多久了?”
  
  安龙儿认真推论说:“以既济阴阳交通卦开始,就是说他们一开始就在一齐了,互卦未济有水火分离之象,这代表过程中他们试过想分开,但是卦象演变到最后成了家人卦,他们到现在一直在一起……”
  
  绿娇娇又问:“这亲戚是什么人你能算出来吗?“
  
  安龙儿皱起眉头想了想,然后向绿娇娇摇头说:“我不会解了。”
  
  绿娇娇说:“既济卦合中有冲,代表这女人不是清城当地人;动爻的卦就是外卦,代表外人,这里是上卦坎卦有变爻,坎为娼盗酒色江湖人;杰克在清城不可能有亲戚,他们本来不认识,你算出的亲戚关系是指他们上过床就变了亲戚,哼哼……杰克这回粘上麻烦事了,等着看戏吧龙儿……”
  
  安龙儿看到绿娇娇的脸色很难看,不敢再说话,又躲到一旁看书去。
  
  他并非真的在读书,他也在等杰克来到面前,他很想知道第一次算卦的结果,希望第一次就可以算准卦;但是也知道如果这一卦算对了,绿娇娇的心里一定很不开心。
  
  
绿娇娇心里茫然若失,虽然她很了解男人,在广州陈塘的几年生活里,早让她看透男人的心,她也不在乎男人有老婆,而且杰克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只是一个出钱出力帮助自己的仗义朋友,人家一个大男人要干什么自己管不着,但心里酸溜溜的,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她发自内心希望安龙儿心怀杂念算错这一卦,自己却根本不敢起卦再算。
  
  她和安龙儿一样盼望着杰克的马车快点来到,她要看看真实的情况是什么。绿娇娇多年没有过忐忑不安,这一卦让她焦虑得胸口作闷,又点起一泡大烟。
  
  远远传来马蹄声,两人很熟悉杰克的马车,一听就知道是他正来赶车过来。
  
  绿娇娇收起烟枪站到长凳上,伸长脖子看着官道的尽头。她已经没有心情按原计划伏击跟在杰克背后的人,她只想尽快看看车里有没有其他女人。
  
  安龙儿知道按原计划他们是要潜伏起来,但是现在看到绿娇娇翘首已待,他知道这回不会按计划办事,于是收起书整理一下行李,也站到路边。
  
  杰克的马车走得很慢,他记得今天是按计划由绿娇娇伏击跟踪者的日子,他怕走得太快的话,绿娇娇随时在他后面发起攻击,他来不及快速回头帮忙。
  
  翠玉还在车上,杰克叫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如果听到有枪声响起,她就要马上下车在原地等着,而杰克会单枪匹马往回赶去。
  
  坐在马车前方的杰克谨慎地赶着车,眼观六路耳边八方,转出一个弯道后,却远远看到绿娇娇高高地站着,杰克开心得在车夫的坐位上站起来,大幅度地扬着马鞭,一边大声叫着:“娇娇!我来啦!”
  
  叫完后还使足劲吹了一声很长很响的口哨,传到山里山外很远的地方。
  
  绿娇娇当然听到杰克叫她的名字,看到杰克热烈的反应,她的心里放下一块大石。
  
  杰克拍着马屁股催促两匹大马跑起来,一溜烟就到了路亭旁边刹停,绿娇娇看到快乐的杰克,站在长凳上期待着……
  
  “娇娇,我很想你……”杰克脸上带着激动的表情跳下车,冲到绿娇娇面前,双手张开一把抱起绿娇娇转了几圈,她格格地笑着,然后脸上被狠狠地亲了一下。
  
  然后杰克放下绿娇娇走到安龙儿面前,弯下身也拥抱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说:“嗨,龙儿!见到你真高兴。”安龙儿对杰克笑笑以示回应。
  
  绿娇娇趁杰克去拥抱安龙儿,自己跑去打开马车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一个相貌姣好的小姑娘坐在车厢里,还很合身地穿着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娇俏可爱;看看自己却是一身男装布衣打扮,灰头土脸男不男女不女,刚才的笑容还没有收起,登时不知道应该做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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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替身符
  
  
  
  那小姑娘走下马车站在地上,对绿娇娇半蹲欠腰低头,正正式式地给她道了个万福说:
  
  “娇姐万福,我叫翠玉,杰克少爷是我救命恩人,他常对我提起你……”
  
  绿娇娇脸上笑容凝固着说:“啊,你是翠玉……”
  
  杰克马上转过身对绿娇娇说:“翠玉不能回家,她没有地方去,我想等见到你再和你商量她的去向……翠玉,她就是我女朋友绿娇娇,长得很漂亮吧……”
  
  绿娇娇还是站在马车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翠玉,脑子里一片空白。杰克走到她身边抱一抱她的肩膀说:“都上车再说,龙儿你一会儿帮忙赶一下车好吗?我要和娇娇说些事……”说完就扶绿娇娇上马车。
  
  杰克和安龙儿在收拾包扎行李,绿娇娇和翠玉坐在车厢里,翠玉低头看着地板,绿娇娇坐在她对面,眼睛一直盯着翠玉的脸。绿娇娇非常有必要给这个女孩子看个相,她要尽全力了解这个人的一切。
  
  杰克也上车后,安龙儿赶着车往花县方向出发。
  
  杰克对绿娇娇说:
  
  “翠玉被坏人拐卖到洲心镇做……就是……”
  
  翠玉低着头小声地说:“做妓女……”
  
  绿娇娇对妓女一点也不陌生,从翠玉的面相上看,的确命带桃花劫,瞳孔清亮圆杏眼形,不象是奸诈之人,再听翠玉如此诚实自报家门,倒是有几分同情。
  
  “后来她被几个坏人折磨的时候我救了她出来,本来想送她到清城何大人那里,但是翠玉被官府的人欺负过,无论怎样都不敢进官府,非要跟着我,所以我先带她离开清城,和你商量一下怎么办?”
  
  杰克如实说了翠玉的情况,把上床的事全部漏掉没说。
  
  翠玉听杰克说完,马上对绿娇娇说:
  
  “娇姐,翠玉无家可归,你就收留翠玉为奴为婢吧……”
  
  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绿娇娇。
  
  绿娇娇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自己还无家可归呢,现在这两个狗男女,还合伙要我留人让他们可以天天一起风流快活?真是开玩笑。
  
  绿娇娇说:“要不这样吧,杰克你带翠玉回广州安置她的去向,我和龙儿回头北上继续赶路就行了。”
  
  杰克听出绿娇娇话里有话,如果他留下翠玉的话,绿娇娇就会叫他回广州,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杰克连忙说:
  
  “娇娇,我和翠玉说了,你是我女朋友,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我不会自己回广州。我们帮翠玉安排好去向就行了……”
  
  “朋友不是男的就是女的,她也是女朋友啊……你跟谁去不一样……”绿娇娇态度很明确,她在吃醋。
  
  翠玉看到这情形,在狭窄的车厢里跪下,红着眼眶绿娇娇说:
  
  “是翠玉命苦,翠玉从来没有任何想法,如果娇姐不喜欢翠玉留下,在前面的镇上放下翠玉行了……我被杰克少爷救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衣服,才借了娇姐的衣服穿着,有机会翠玉再重新做一套新衣送回给娇姐……”
  
  说到这里,翠玉忍不住又小声哭起来,她极力地压住自己的声音,哭得非常辛苦。
  
  绿娇娇和杰克对视了一眼,杰克说:
  
  “要是随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扔下她,她还不是要做妓女……”
  
  绿娇娇也不想再给难听的话翠玉听,一脸灰沉低声地说:
  
  “这是她的命,天下这么多妓女,你救得过来吗?”
  
  “但是她不想当妓女,我们能帮一个人,不是比放弃一个人好吗?”杰克提高了音量,他的态度和绿娇娇明显不同。
  
  绿娇娇在风月圈中打滚了三年,经她手算命的妓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算一个命就象在看一个悲惨故事,她对妓女的难处不能说理解至少是了解,她听到杰克的话沉默了很久,眼睛一直盯着跪在地上的翠玉。
“翠玉,起来吧不要哭了,我们这两天要去一个村子,看看那里的人能不能收留你吧……”绿娇娇也是一身的事情,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失去杰克支持自己的力量,也不想翠玉在自己身边拉扯太久,这会严重影响她的下一步计划。
  
  她看了看杰克,杰克马上说:“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娇娇……”
  
  说着话他讨好地把手搭在绿娇娇的手上,绿娇娇一手甩开,翠玉重新坐回座位上,靠在角落低下头。
  
  两匹马走路发出密集的马蹄声,这时在车厢里谈话最不容易被外界偷听,绿娇娇想趁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和大家谈好下一步安排,于是她问翠玉:
  
  “翠玉,你会赶马车吗?”
  
  翠玉摇摇头,绿娇娇说:“我要和龙儿说些事,你去车头帮忙看路,不会赶车没所谓,你不要拿缰绳,让马自己慢慢走就了,这路上没有岔道,不会走错路的。”
  
  然后她叫安龙儿进车厢,对杰克说:
  
  “你那些风流事就不要说了,现在要讲正经事……”
  
  杰克嘿嘿一笑,挠挠头默认了绿娇娇说的风流事,绿娇娇会知道这些事杰克一点也不奇怪,他觉得没有什么事可以瞒得过巫女绿娇娇。
  
  绿娇娇给杰克说过这几天试图逃脱跟踪的过程,也说过安龙儿发现的跟踪者,说到跟踪者使用的阎王吊魂咒,生性爱冒险的杰克大感兴趣,直恨当时自己不在现场。
  
  解释过前因后果,绿娇娇说:
  
  “我们的目的是破解吊魂咒,把跟踪我们的家伙抓住,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他……”绿娇娇开宗明义,首先让大家知道要干什么。
  
  安龙儿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什么?我只是要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难道还杀人灭口呀,还不是找个地方审他几天,给个机会让他自己跑掉。”绿娇娇觉得安龙儿的问题杀气腾腾,她有必要及时制止安龙儿有过份的想法。
  
  安龙儿“嗯”了一声,绿娇娇又说一次:“我知道你功夫好,但是不能杀人,打不过人家的话你宁可逃跑,知道吗?”
  
  “知道了。”安龙儿乖乖地回答。
  
  “我想尽可能一次捉到人,见不到这贼人由自可,一但见到,速战速决,把他绑到棺材铺去……今天晚上我先做一个替身,这个替身引诱跟踪我的人,我们三个人同时埋伏在替身后面,两条洋枪再加个武林高手,我们捉定他了。”绿娇娇先简单地说了一下步骤。
  
  杰克对绿娇娇层出不穷的道术极为好奇,他问绿娇娇:
  
  “娇娇,你说的替身是什么东西呀?”
  
  绿娇娇知道他会问,早就准备好答案给他:
  
  “阎王吊魂咒跟着我的生辰八字,而不是我的身体和气味,所以可以用茅山道的替身符,把自己的生辰八字附到一个人形上,草人和纸人都可以。比如算命发现有灾祸时,就可以提前做出替身转移灾祸……”
  
  安龙儿大概听明白了原理,他又问:
  
  “那原来那个人会怎么样呢?”
  
  “那个人就会失去一切命运。有意外来到时,他再也没有好运气保护,他也没有得到意外福禄的好运气……这时候的人最脆弱,但也是最自主,没有命运可以左右他……但他要有强大的力量去保护自己,或者自己有强大的力量……直到灾祸过去,解咒回魂才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命运里……”
  
  绿娇娇的解释让安龙儿和杰克莫名其妙,他们眨巴着眼睛看着绿娇娇,绿娇娇说:
  
  “你们不用管这些,保护我就行了。”
  
  安龙儿还是喜欢听绿娇娇给他下达简单明确的命令,他说:
  
  “行……不过,我们放下你的替身后,那个替身不是停在原地了吗?上次在甘蔗林里,你一停下来,那个人就不动了;如果替身不走,那个人也不会动,我们走回头找人的话,他就会知道中了计,不会再冒头……”
  
  绿娇娇听了安龙儿的话,眼睛转一转说:
  
  “对啊,这一手是很麻烦……嗯……能不能让这个替身走起来……”
  
  杰克说:“把替身放在马车上,让马车继续向前走……”
  
  绿娇娇想了想说:“这样是可以,但是我无论如何要追回马车,不然马车带着我的替身跑丢了,我可很麻烦……”
  
  安龙儿说:“由翠玉赶着车慢慢向前走行不行呢?”
  
  绿娇娇斜过眼睛看一眼杰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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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白鹤点水诀
  
  
  
  马车在太阳下山前到达冯村,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乡镇,人口比较多,商铺食店客栈一应俱全,过惯好日子的绿娇娇看到花钱的地方,心情顿感舒畅。这五天一直在荒山野地奔波,没好吃没好睡,天天穿着灰布衣服爬山涉水,还有两天没洗澡,绿娇娇都快被这种生活逼疯了。
  
  绿娇娇选了一个开窗见到小河的客栈,安排大家入住。
  
  这一次并不是因为她想住风景好的上房,才选住在这里,绿娇娇自有她的目的。不过打开窗户有小河风景的客房,九成也是价钱最贵的上房。
  
  她和大家在街外的酒家吃过饭,就由得安龙儿和杰克在镇上的夜市游玩,自己早早带翠玉进了房间。
  
  她叫客栈里的佣人搬来两个大浴桶放在房中,在浴桶中倒满热水,然后招呼翠玉一起来洗澡。
  
  “翠玉,我以后不叫你翠玉了,叫你小雯好不好?”绿娇娇很理解妓女的心态,出来卖身的名字是一个面具,是对自己尊严的最后一道保护线,她们不会让客人知道原名,也不会让家里人知道那个做生意的艺名,每一个妓女都用两个名字过着两种生活,叫她的原名,等于拉下面具,现在正是李小雯应该忘记翠玉这个名字的时候。
  
  “当然好,很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完全看不透绿娇娇的李小雯,惶恐地接受着绿娇娇突然给她的尊重。
  
  “小雯,来,脱下衣服一齐洗澡吧……”绿娇娇自己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叫李小雯脱衣服。
  
  以翠玉的名字当过三年妓女的李小雯,对脱衣服一点不陌生,但是在女人面前脱反而觉得不自然。尽管心里觉得古古怪怪,绿娇娇的话对她却有莫名的权威感,她应了一声,就开始脱下自己的衣服。
  
  绿娇娇脱下穿了几天的灰布男装,解开头发披散在身后,走到桌子旁边点了一泡大烟,拿着烟枪赤裸着身体走入浴桶。她坐在浴桶里泡过胸口,嘴里慢慢地吐着烟,眼睛一直看着正在脱衣服的李小雯。
  
  在暗灯映照下,李小雯的身体泛着游离不定的红光,这种色调很容易让人情欲高涨。
  
  绿娇娇发现李小雯的身体和自己真的好象,虽然矮小却长得很苗条,腰很细但是乳房却相当丰满;仔细看来,李小雯还是比自己隐约多了两分肉感,光滑的皮肤里透出少女桃红色的血气。绿娇娇很清楚自己的皮肤白皙过人,但也许是鸦片烟抽得太多了,自己的皮肤只是没血色的苍白。
  
  到底杰克是天生喜欢这种身材的女孩;还是因为喜欢我,所以勾搭上身材相貌和我相似的翠玉?绿娇娇在大烟的作用下,思想开始飘浮得不太实际。
  
  黄色的烟让房里的灯光都混浊起来,李小雯也泡到浴桶中,绿娇娇闭着眼睛找闲话和李小雯聊天。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小雯?”
  
  “我还有个妹妹,被拐走的时候有父亲和娘……”
  
  “那时你娘病得很厉害吧?”绿娇娇算过她的八字,对她家里的情况心中有底。
  
  “对呀,娇姐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啊!”李小雯一直不知道绿娇娇是什么人,只道她是杰克很喜欢的一个情人,所以对着杰克有几分脾气,想不到绿娇娇对她妓院的事,和家里的事都颇为了解。
  
  李小雯坐在浴桶里,双手攀着桶边,把身体凑向绿娇娇:“娇姐会看相的吧,我觉得你跟神仙似的……”
  
  “呵呵……才不是呢,我瞎猜的,你妹妹比你小很多吧?”绿娇娇觉得知道了也不必说太多,现在并不是收了客人的算命钱,用不着卖弄神奇。
  
  “也不是,比我小六年,我记得的她还是小孩子,现在应该长成大姑娘了……”李小雯失神地回忆着家乡三年前的事情,那时她还是少不更事的乡村农女。
  
  绿娇娇盘了这么久,就是想讲到这里:“你喜欢你妹妹吗?”
  
  “喜欢,她老是打烂东西,爹发现了老是来打我,不过我还是喜欢带她玩。”
  
  “你很喜欢小孩吧?”绿娇娇无意地问了一句。
  
  “是呀,我最喜欢带我妹妹玩,那时她的脑袋很大,很可爱……”李小雯说到孩子的话题,脸上带着笑两眼闪光。
  
  “你不烦吗?小屁孩一天到晚的哭……吵死了。”绿娇娇吸烟吐烟,若无其实地问着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现在李小雯身上怀着杰克的孩子,天下只有绿娇娇一个人知道,告诉杰克和李小雯,等于叫他们俩一起回广州,自己的事就不用办了。
  
  如果可以保住李小雯母子平安,她就可以在杰克帮她办完事回程时,再带他找李小雯,让他自自然然地发现这件事。如果顺利的话,孩子还没有生下来他们就可以再见。
  
  但前提是要搞清楚李小雯是不是愿意带小孩的女人,这比一切都重要。
  
  “我不觉得烦,邻居的小孩也常给我带,我可以同时对付几个呢……”李小雯微笑着躺入浴桶中,她从来没有浴桶里这样泡过,在暗灯摇曳的客房中,闻着浓香的烟味,让她舒适得慢慢放松了对绿娇娇的警戒。
  
  “你还真行,一个对几个,我看到一个小孩都顶不住,哼哼……”绿娇娇知道了李小雯对小孩的态度,也知道了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半个时辰后,街上打出二更的梆子声,已经到了亥时,绿娇娇等的就是这个时间。她叫李小雯起来擦干身子,两人一齐换上洁白的蚕丝薄衣。
  
  她推开窗户,再和李小雯一起把房中的八仙桌抬到窗边,窗外正对着经过冯村的小河,小河对岸的青竹林在夜风吹动下,远远传来吱吱喇喇的声音。
  
  绿娇娇对李小雯说:
  
  “小雯,娇姐会算命,算出你的命很苦,娇姐想帮帮你,你愿意吗?”
  
  李小雯表情惊愕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绿娇娇的意思,马上对着她跪在地上:“娇姐,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小雯一生没过好日子,在乡下穷得没饭吃,被拐到广东又……又……”
  
  她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流着眼泪在向绿娇娇磕头。
  
  绿娇娇由得她跪在自己面前,继续对李小雯说:
  
  “你先不要哭,你的苦还没有受完,我不一定能帮得到你,我也只是尽力而为……你命中注定在二十岁前有一个生死大劫,躲得过,以后会慢慢有好日子,但是你未必躲得过……”
  
  李小雯听到绿娇娇这样说,向前跪行几步抱住绿娇娇的脚哀求着说:
  
  “娇姐救我……我知道你可以救我的……”
  
  绿娇娇平静地说:
  
  “好,你想活就行了。要是你自己不想活,神仙都救不了你。”
  
  绿娇娇说的话,包含着玄学里的一个大原理。
  
  玄学中任何一种术数存在的本质,就是为了改变命运,如果大家都当命运的顺民,逆来顺受闷吃亏,天下根本就不会有玄学。
  
  每一人都必须独自承受属于自己的命运,如果这个人自己不想去改变,外人用道术横加干涉的话,就成了逆天而行,对施术者和命主本身都会引来天机的恶报;但是如果命主本身有愿望要去改变命运,这个愿望也会成为命运的一部份,那么施术者的成功率和福报都会同时增加。
  
  绿娇娇在决定是否帮助李小雯之前,要明确知道李小雯自己的愿望。听到李小雯亲口说出愿意面对这个劫数之后,她叫李小雯跪在房间的中间,面向窗外,窗下放着她们刚刚搬过去的八仙桌。
她对李小雯说:“不是我想救你,你要谢就谢杰克少爷吧。我会施术平衡你的八字,帮你渡过生死大劫,你在二十岁前要按我说的做,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包括杰克也不能说,否则天机泄露,你就会全身流脓活活烂死。”
  
  后面几句是为了让李小雯守口如瓶而吓唬她的鬼话,但很有戏剧效果,李小雯不断点头说:
  
  “小雯什么苦都吃过了,娇姐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绿娇娇说:“那好,首先记住,你永远不要回云南,你和你父亲相克得很严重,你母亲可助旺你的命,但是她已经死了,你没有必要再回云南老家……”
  
  “小雯已经没脸回老家了,所以才求杰克少爷收留,小雯一定听娇姐的话不回老家。”
  
  “好,第二你不能向西走。你属木命,但命元极弱,以属金的西方为致命的七杀星,你向西走必死于刀兵战乱之中。”
  
  “是,小雯记住了,一定不向西方走。”
  
  “第三,你以后一定要住在水边,海边河边井边都可以,离水源不能超过十丈。”
  
  “是,娇姐,小雯一定住在水的附近。”
  
  “这三点好好记住了……现在跪在那里,双手撑到地上,闭上眼睛不要看,直到我叫你起来。”绿娇娇走到李小雯的身后,看一看位置没问题了,然后到行李箱中找出符纸、朱砂笔和四支香。
  
  她把符纸和笔先放在桌上,然后在桌上拿起四个茶杯,其中三个杯在窗前一字排开,茶杯里满满地倒上茶水,再用一双竹筷子平放在三个茶杯上。
  
  四支香在灯火上点着,绿娇娇轻快地把其中三支香分别插入那双竹筷子中间,刚好一个杯子插一支。
  
  三个香头在黑夜中忽明忽暗,绿娇娇拿起第四支香,挺胸拔背,含颌聚气面对窗外的小河。
  
  她双手交叉,手背相贴,两手的尾指和无名指互相反扣;在上方的右手掌心向上,拇指和中指捻着一支清香;在下方的左手用中指和拇指夹着第四只茶杯的杯壁轻轻捻起;其他手指自然散开,构成一个优美的手形,这是茅山道术中呼唤龙神的不传之秘——白鹤点水诀。
  
  白色的薄丝轻衣在晚风中轻轻飘荡,不时贴在绿娇娇的身上,白鹤点水诀高高举起,隐隐看出少女身体的曲线,在黑暗中显得神秘诱人。
  
  绿娇娇保持这个姿势一会儿,等自己手上的香烟飘到窗外,口中开始喃喃念咒。
  
  李小雯只听到绿娇娇碎碎地念,声音很轻也很清淅,很好听却听不清她在念什么,也不敢抬头看。
  
  随着香烟飘到小河上,河水开始异样的翻动。竹林依然吱吱噶噶地响,河水的哗哗声也没有变化,但是窗外的河面上,水色却越来越白,一股白色的水气从四面八方慢慢地聚合在河中心。
  
  绿娇娇用咒语呼唤着面前这条小河的龙神,咒语温和绵长,小河中的白气拧成一道白柱慢慢地升上半空,隐约现出龙形,同时半空中传来低沉的龙吟,似有似无象远远的闷雷声。
  
  李小雯的八字百无一用,凶险重重,主要原因是命中无水,她是木命人却弱之又弱,而木以水为活命之源,要救这条人命渡过生死劫,只有借用风水中的水龙神力给她的命运重新注入水气。
  
  李小雯听到远远的闷雷声后,开始听到绿娇娇口中念的咒语,因为绿娇娇的声音越来越大:
  
  “五灵元君五火之精,还火入水河海澄清。
  
  火玲震动海龙潜惊,吾取真气急急如律令敕!”
  
  绿娇娇咒语停下,河面上的白色龙气开始向窗前快速流动,一股白气扑入窗里,只听得轰的一声,李小雯感到从头顶上压下一层水气,清清凉凉浑身通畅。
  
  绿娇娇的衣服和头发都被白气扑得湿漉漉,白鹤点水诀衔着的空杯子中,突然满满地盛了一杯龙神送来的无根真水。
  
  绿娇娇手脚麻利地放下杯子,站到八仙桌前用朱砂笔飞快地写出一道符,在香火头上一扬,符纸突然着火,一瞬间就烧成纸灰。绿娇娇把符纸烧成的纸灰往龙神水中一点,用手指在杯子上方划出一条复杂的曲线,蹲到地上把杯子递给李小雯:“喝下去!”
  
  李小雯很听话,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发现这水居然清甜无比,自己在乡间生活多年,从来喝过如此让人精神爽利的山泉。
  
  “向龙神磕三个头!”绿娇娇一边叫着李小雯,自己也站到窗前双手合掌向河面拜了三次。
  
  然后再站到八仙桌前写下一道水德星君符,折成三角纸包交给李小雯:
  
  “小雯,双手接符,从此贴身带着;记住:符在,你的命就在。”
  
  李小雯双手接过这道符贴在胸前向绿娇娇磕头说:“谢谢娇姐救命之恩……”
  
  绿娇娇轻轻地冷笑一声:“哼,应该谢我的不是你……起来吧,收拾东西睡觉。”
  
  为了不让其他客房听到这里的声音,两人轻轻收拾好家什,绿娇娇累得头昏眼花,吹熄油灯就上床睡觉,但是她上的却是李小雯的床,上床后从背后一把抱着李小雯。
  
  绿娇娇用大腿压在李小雯的大腿上,一手伸进李小雯的衣服里,缠着她的腰,然后游移着向她的乳房摸去。
  
  李小雯不知道绿娇娇想干什么,一动不敢动。她的乳房细滑柔软,绿娇娇的手用力在她的乳房上抓下去,她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舒服吗?”绿娇娇迷迷糊糊地问。
  
  “嗯……”李小雯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
  
  绿娇娇的手还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地摸着,她很想试试杰克摸过的女人,摸起来有多舒服。
  
  她快睡着了,手摸到李小雯的肚子上停下,她的手一夜搭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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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指路草蚱蜢
  
  
  
  绿娇娇总算可以睡个好觉,醒来时发现李小雯比她还能睡,居然还在熟睡中抱着自己。
  
  绿娇娇搬开李小雯的手,摇醒她一齐起床梳洗,然后走出房门到隔壁的房间找杰克和安龙儿。
  
  天色已经大亮,站在客房门前就可以听到街外车水马龙人声吵杂。绿娇娇走到杰克的房间敲门进去,看到杰克正在装子弹和擦枪,安龙儿在压腿打拳放松筋骨,大家都象在剧烈运动之前热身一样战意高昴。
  
  床上放着几张大网,还有几捆绳子。一问之下,原来是杰克偷偷向客栈老板买了绳子,连夜和安龙儿在房间里编织出来,为今天的擒拿计划做了充份的准备。
  
  绿娇娇向安龙儿要了两套干净衣服,叫大家准备出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李小雯和绿娇娇都换上了安龙儿的衣服,一身男装打扮,头上包着头巾遮住头发,再和包起黄头发的安龙儿站在一起,远远一晃眼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绿娇娇向店家问了许多路线,了解过附近的地理地形之后,四人打包行李上马车,向棺材铺出发。
  
  走出冯村后,杰克放马车慢慢地自由前进,李小雯依然坐在马车前面假装赶车,绿娇娇在车厢里给大家安排任务:
  
  “我们就在这个白天捉人,因为白天光线好,那家伙逃跑的话也没地方躲……一会走到狮岭镇会有分岔路,一条路南下去棺材铺,一条路北上到双龙岗,双龙岗那边是荒山野岭,我们把车赶上去。”


从看到马车开始,到马车接近到眼睛可以看清的距离,绿娇娇等得心头发慌。
  
  慢慢地看清马车的情况,一匹老马拉着一架平板车,车上架着拱形的草席顶蓬,赶车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因为距离还是太远,绿娇娇看不到车蓬里有什么。
  
  粗布衣服,脚穿草鞋,脏辫子盘在头上,一脸邋遢的胡子根看见就恶心,这个男人是跟踪者吗?绿娇娇看不出一点证据。
  
  马车越走越近,当马车掠过绿娇娇的身边,绿娇娇从草缝里看到马车的拱形草席蓬里,有一支小竹子伸出来,竹子头上栓着一条线,线下吊着一只用草编成的蚱蜢,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马车在慢慢地边摇边走,小竹子吊着的蚱蜢摆动的节奏却与马车不同,象被一只手小心地提着……
  
  如果草蚱蜢里包着吊魂的银针,那么这个只蚱蜢就会永远指向绿娇娇的八字,现在应该指向双龙岗上,李小雯马车里的替身布娃娃……事实上,这只草蚱蜢的头一直稳稳地定向双龙岗,从来没有转动过。
  
  对!就是他!
  
  等马车走到安龙儿的树下,绿娇娇右手从枪皮套中抽出早已拉开扳机的左轮枪,从草丛中蹲到路边,双手举枪过头顶,向天打了一枪,发出捉人的信号,随即再拉起枪扳机,双手抬着枪指向马车。
  
  李小雯正坐在马车上,由得马车自由逛荡看风景,听到一声鞭炮声,马上拉停了马车。
  
  安龙儿手上的大网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从树上向赶车的汉子罩下去;杰克手里提着另一张网,从草丛中跳出来冲向马车……
  
  








  (四十)棍杀
  
  
  
  赶车的男人听到车后一声巨响,吓了一跳,正要回头望去,头上就罩了一张大网,他慌忙用手掀起网从头上扯下,人在网里才刚刚举手过头,手上就狠狠地中了一棍,一阵刺痛传向全身,这个男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原来安龙儿从树上罩下大网后,人就随着大网从树上落下,人在空中却看到这男人想挣脱,于是从背后抽出木杖照他手上就是一下。
  
  这个男人被大网一罩,手上再莫名其妙地中了一棍,在极其慌乱中从马车上摔到地上,安龙儿正好落在他刚在坐着赶车的位置。
  
  安龙儿脚未站稳,从马车的草蓬里伸出一根棍子,棍头象毒蛇吐信一样,极快极准地点中安龙儿的脚踝,安龙儿脚踝上马上感到猛烈的剧痛,同时好象被铁棍扫中一样失去重心,人从站立的地方被凌空抽起,整个身体横摔在马车上。
  
  摔落在地上的男人又痛又慌,从地上抬头一看,在马车前方还有一个高大的洋人拿着网正在冲向自己,他条件反射地大喊:
  
  “抢劫啊!!有山贼啊!!”
  
  他一边叫着救命,一边爬起来就往过来的方向原路跑回去。
  
  这时杰克已经追近他的身边,看到安龙儿摔倒,只道是他跳在车上不小心摔倒了,并不理会安龙儿,自己乘着去势把手上的网也向个赶车男人罩去;杰克的飞网技术非常好,网分毫不差发罩到男人头身上,再用力向后一扯,这个男人马上摔倒在地,杰克正要扑到他身上,听到身边的马车上“嘭”的响了一声,安龙儿从马车上远远的摔出车外。
  
  杰克管不得这么多,继续从身上摸出绳子,三两下绑起地上惨叫着的男人,再抬头看车上,只见车上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这女人体形瘦削,中等身材,长得不美也不丑,脸上没有什么特点,看过一眼她的脸之后,好象总也记不住她的样子,这是一张会让人忘记的大众脸。
  
  安龙儿从地上爬起来,看这女人身穿铁灰色褂衫,头上用藤钿子盘着一个圆髻,脚没有缠小,只有农村要下地的女人才不缠足,穿着一双黑布鞋,这一身典型的村妇打扮,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能耐可以把自己撂倒,还一脚踢下马车。
  
  她站在车上看看安龙儿,又看看杰克,然后面无表情地四周环顾,好象在找人。当她向后转看到蹲在路边正举枪指着她的绿娇娇,她的视线和绿娇娇的视线接触上。绿娇娇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种平静,好象是认识了许多年每天都打打招呼,又不是很熟络的人的那种平静对视,绿娇娇从这一点百分百肯定她就是跟踪者。
  
  绿娇娇算过自己的命无数次,她知道自己不是短命的人,但是现在她的八字还在替身娃娃的身上,现在的绿娇娇完全不受命运安排,她完全可能会死在这里,死在和自己的八字分开的短短两个时辰,她不敢走近这个危险的熟人,只是远远用枪指住村妇喊:
  
  “马上趴在地上,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杰克一听绿娇娇这么喊,马上明白这个女人也不是善良之辈,从腰间拔出手枪,和绿娇娇一起指住高高站在车上的村妇。
  
  村妇毫无动静地站着,绿娇娇再大声叫道:
  
  “马上趴下!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
  
  村妇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地说:
  
  “问我的棍吧!”说话的声音比男声清润,又比女声沉浊,这是一把分不清男女的声音。
  
  话声未落,村妇的脚在车板上一点,一根齐眉棍从车板上平平弹起。杰克一看村妇有动作出现,指头扣下枪扳机,一枪就向她的膝盖打去。
  
  那知道棍弹在空中的时候,村妇也跃在半空,她向杰克的方向侧翻过去,在空中接过自己弹起的齐眉棍,顺着侧翻的力量运棍从上而下打向杰克的头顶。
  
  杰克一枪不中已经惊奇,他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用枪打不中想打的东西;发现村妇躲开了子弹,正要抬枪向空中的身影打出第二枪,马上觉自己头顶风紧,条件反射人向后退缩一步,村妇的齐眉棍没有劈到他头上,却往他拿枪的右手腕弹下去。
  
  杰克躲得过头顶,但是手来不及收回,齐眉棍硬生生地敲在他的手背上,左轮枪即刻跌落在地。痛感还没有传到他的脑子里,村妇的齐眉棍已经变招;她人还在空中,棍打在杰克的手上并不收回,棍头一抖就向前挺出去,正捅在杰克的胸口。
  
  杰克这一下才感到痛,是胸口和手背同时在痛,痛得想大声叫出来,但是胸口被棍子重重地捅过透不过气,那一声大叫变成了很辛苦的干咳,随即向后倒在地上。
  
  这一棍杰克不识好歹,傻傻地就中了招,安龙儿在旁边却看得分明,棍头一弹一捅这种刁钻的棍法,正是以阴、毒、损、滑、奸五种心法创出的猴子天门棍,一度打遍冀东无敌手。


  
  “到了荒凉的地方我们就下车埋伏,让小雯自己跟车向山上走……等那家伙一经过我们就捉住他,然后龙儿你去把马车赶回来,我们把他绑上车转头到棺材铺去。”
  
  “都明白了吗?”绿娇娇左右看看两个男子汉,他们很认真地点点头。
  
  绿娇娇把自己的左轮枪斜背在身上,接过杰克给她做好的子弹,一颗一颗插到宽大的枪皮带里;杰克和安龙儿身上都背着一捆绳子,昨晚编好的网放在身边;杰克的鞋子里插着一把匕首,他拔出来擦了又擦;绿娇娇发现安龙儿的绳镖换了绳子,新的绳子用钓鱼丝线编成,比原来用的棉绳更细更坚韧,因为身上跨了大捆绳索,他不能再象过去那样把绳镖的绳子缠在身上,而是把镖绳一圈一圈地往手臂上缠……
  
  马车走了快有两个时辰,他们经过一个市镇,一问之下原来已经到了狮岭镇,绿娇娇叫安龙儿出去赶车,把李小雯换进车厢里。
  
  安龙儿坐到车夫位置后,拉转马头就向北方的小路前进。他赶着马车越跑越快,不断用马鞭抽打着马匹催促马儿加速。两匹大马几天没有飞跑过,正憋了一肚子气,现在主人家打屁股让他们跑,开心到不得了,撒开八只蹄子在路上带起一道烟尘。
  
  马车跑得很快,转眼就跑到荒无人烟的小路,再向前去就是双龙岗。叫双龙岗是因为从山下的田野往山上看,有两座瞩目的龙头峰,双龙岗后其实连着完完整整一行山脉,上山的路自然窄小,马车要继续这样飞奔上山是不可能的。而这种地形,正是绿娇娇心目中最好的伏击地。
  
  绿娇娇看看车后没有人跟来,田野四周也没有闲杂人等,大声叫安龙儿:“龙儿,渐渐放慢速度吧!”
  
  车速慢下来,她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娃娃。
  
  布娃娃用碎花布缝制而成,用小扣子钉出两只大眼睛,身上穿着一件小旗袍,一眼看去真有几分象绿娇娇。
  
  杰克从来没有见绿娇娇还有这种女孩子玩具,他伸手去摸布娃娃说:“娇娇啊,你还有这种小玩意,这娃娃可爱,样子长得真象你……”
  
  绿娇娇一手拍开杰克的手说:“别碰,这是我从广州带来的,有正经用……不要说话了,要做正经事……”
  
  说完从身后摸出一张符纸压在布娃娃身上,只露出一个娃娃头;右手提起朱砂笔,闭上眼睛定一定心神,然后右手食指和拇指夹住朱砂笔捻成道诀立在布娃娃面前,开始喃喃念咒。她要使用八字替身符把自己的八字转移到布娃娃身上,让这个布娃娃引诱那个使用阎王吊魂咒的跟踪者。
  
  杰克和李小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听不清绿娇娇的咒语,因为这一片咒语中,绿娇娇要念出自己的真正姓名和生辰八字,她不想再有人知道这些,最好的方法就是压低咒语的声音。
  
  虽然听不清咒语,但是杰克和李小雯却看到绿娇娇拿着布娃娃的手开始轻微地抖动,她手上拿住的好象不是一个布娃娃,而是拿着一只不停扭动的小猫。
  
  绿娇娇的咒语还在念着,朱砂笔开始在布娃娃身上的黄纸上写符,很快符纸写好,绿娇娇的咒语也喝出声音:
  
  “无刑无煞唵……敕神兵火急如律令!去!”
  
  从绿娇娇身体前面,分离出一个透着青光的人形幻影,随着绿娇娇那一声“去”,突然而快速地向布娃娃撞去,马上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杰克和李小雯看在眼里,心惊肉跳地贴在车厢两旁。仔细看看那个布娃娃,正被一团灵艳艳的青色气焰包围着,那两个钮扣眼睛象活过来一样,正好奇地看着绿娇娇。
  
  绿娇娇不管两个观众,自顾从角落提出藤箱,用衣服把布娃娃包了又包,然后重新关好箱子,放入几个行李箱的中间。
  
  她看看窗外,马车已经走在小斜坡上,安龙儿也配合地放慢了车速,她对李小雯说:
  
  “小雯,你到前面去把龙儿换下来,然后你自己坐在车头位上,沿山路慢慢走,不用管我们……听到第一声鞭炮响你就拉停马车,我们很快会来找你……”
  
  李小雯看不懂绿娇娇在干什么,但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她知道绿娇娇不是一般女孩子,尽可能不要惹她是最好的相处办法。听了绿娇娇的安排不住点头,手拉着她的手说:“娇姐你一定要回来找我啊……”
  
  绿娇娇笑一笑拍拍她的手:“你要是跑了,我死都要追你回来呢,好了,去吧。”
  
  李小雯把安龙儿换进车厢,绿娇娇对两人说:“我躲在路的最前面,安龙儿爬到中间的树上,杰克拦住上山的路……那个人经过我之后,我就会向天开枪,安龙儿从树上撒网,我和杰克一前一后围捕他……明白了?”
  
  三人合计好之后,马上带齐工具跳下马车。
  
  没有人催赶的马车正在上山,越走越慢。安龙儿一跃跳到路边的大树上,杰克和绿娇娇则分别滚入安龙儿前后三四丈远的路边草丛里。
  
  烈日当空,山下的小路却寂静异常,最近的村庄都在视线可见的最远处,偶而一两声鸟鸣。江南的秋天是绿色的,如果不是风变得凉快起来,用眼睛根本看不出和夏天有什么区别。
  
  天气不算很热,就算是曝晒下的秋天,也会有阵阵凉风,但是绿娇娇的鼻尖仍是紧张得冒汗。
  
  等了半个时辰,远远走来一个挑着柴的农夫,农夫头戴斗笠,短衣长裤,一身打扮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绿娇娇看他的担子,有两捆不大不小的柴枝。农夫的脚步走得很急,担子不断地上下跳动。
  
  绿娇娇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他,心里寻思着:只有人从山上打柴下来,还会有人从山下挑柴上山的吗?手慢慢地摸向背在身后的手枪。
  
  农夫很快走到绿娇娇面前的路,从绿娇娇身边擦过时,绿娇娇闻到一股药材的味道。
  
  不,这不是跟踪者,担子里的也不是木柴而是药材,这是给山上送药的药材铺杂工。待杂工走过去后,绿娇娇从他背后远远向双龙岗上看去,隐约看到一座庙建在山中,可能那就是杂工要去的地方。
  
  再等一刻钟,远处有一架马车慢慢走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11-23 21:14:5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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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中有“枪怕摇头棍怕点”的说法,所指的就是枪法最精在于枪尖抖出千变万化的枪花,让对手无从捉摸;棍法最精之处在于对手认为棍打一大片的时候,却使出奇兵一路以棍头点击对手一击必杀;村妇击倒杰克的这一招就是连弹带点一气呵成的招式“猴子献蟠桃”。
  
  安龙儿马上联想到刚才自己在马车上摔倒时,对方使出的也是点棍,看来此人是用棍的行家。脚上仍上剧痛不已,不过见杰克被打倒在地,这时也管不得痛,马上出手救杰克。
  
  刚才从马车上被村妇踢下车,木杖已经跌到一旁,身上没有兵器,于是从手腕上抖出绳镖就向村妇射去……
  
  绿娇娇看到情况突变,管不上什么仁义道德了,对着那村妇的方向开了一枪,村妇似乎预计到绿娇娇这一枪必然会打出,打倒杰克后,身形刚刚落地,马上横滚到马车上,也正好巧妙地躲过安龙儿的绳镖
  
  绿娇娇的子弹打空,她马上拉起扳机举枪冲向马车。
  
  村妇看准了绿娇娇冲过来的方向,在马车草蓬遮掩住绿娇娇视线的角度,压低身形提棍就向安龙儿冲去。安龙儿的绳镖刚刚收回,见村妇冲向自己,马上借力转身一抡镖绳,把钢镖从自己身后重新发出,向前村妇的脸飞去。
  
  村妇面对迎面刺来的钢镖不闪不躲,依然板着毫无表情的脸向安龙儿扑来,安龙儿心头不禁一寒。直到钢镖快到刺到村妇的脸,村妇才把头很快的偏一下,让过飞速刺来的钢镖,人却没有减下速度,沿着钢镖拉直的绳子冲到安龙儿身前,提棍如枪向前就刺向他的胸口。
  
  安龙儿的钢镖飞到村妇的身后无法马上收回,齐眉棍已经刺到胸着,以猴子天门棍的凌厉狠毒,左右闪避只会引来齐眉棍的连环扫击,安龙儿唯一可逃的方向就是纵身向上跃起,从村妇的头上翻滚到她的背后再图出招。
  
  村妇果然从安龙儿身下连人带棍穿过,可是不等安龙儿出招或是落地,村妇已经流畅地转过身,双手把刺过的一棍往回劈落,打在还在空中的安龙儿的腰上,安龙儿再次中棍摔倒,腰间又多了一阵剧痛。
  
  村妇原地小翻身舞出一个棍花,把棍力运足,棍锋对着安龙儿的头正要来一招“力劈华山”,用全力一举击杀安龙儿,眼尾余光却看到有枪指住自己,连忙收回棍势,向横里打一个鹞子翻;果然随即响起五声枪响,村妇的鹞子翻也连打三次,落地滚到马车的另一边。
  
  能一次打出五枪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杰克。
  
  杰克这时已经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左轮枪,站在路边的草丛中,绿娇娇也跑到他身后,这样两支枪就不会产生交叉火力而伤害到自己人。
  
  杰克五颗子弹打完,绿娇娇马上把自己的左轮枪递给杰克,而自己则拿起杰克的手枪麻利地重新装填上六发子弹。
  
  杰克的手依然很痛,村妇那一棍把他的手打得皮开肉绽,他在开枪时右手一直在抖,这五连发只是一种威吓,只求逼开村妇,把安龙儿从险境救出,杰克自己根本没有信心可以打中村妇。
  
  幸好在那个年代的左轮枪,要连发的话并不须要用右手指不断地勾扳机;正确的做法是右手拿稳枪,食指一直勾压着枪扳机,左手压在枪的后上方,不停地拨动击发子弹的扳机就可以进行连续射击,所以杰克的右手受了伤,子弹还是打得飞快。
  
  村妇见无法击杀安龙儿,转过目标再对杰克下手,她滚到马车另一边之后,绕着马车象鬼魅一样快速移动,要从马车后绕向杰克身边。
  
  她很明白现在逃跑只有死路一条,她在逃跑时难免走成直线,难免背对着杰克这个神枪手,而她逃得再快,也快不过洋枪的子弹,所以,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把绿娇娇之外的人全部杀掉,自己才可能全身而退。
  
  村妇身形一晃已经马车后部,杰克手上刚刚接过绿娇娇的左轮枪,看到村妇的身影,虚着眼睛沉住气,感觉着村妇身形移动的方向,快速地计算出提前量。
  
  村妇从马车后闪出来,距离杰克还有两丈,杰克的枪就响起四连发的枪声,村妇一阵鬼影般的横闪,子弹全部从她的身边和脸边擦过,其中一颗子弹擦过村妇的头发,把她束髻的藤钿子打碎,散落得一脸都是乱发。
  
  村妇见杰克子弹打完,冷笑一声,挺棍就扑向杰克。
  
  杰克和绿娇娇惊得向后倒退几步,绿娇娇手上的枪正在换子弹,村妇的身形已经飘到两人面前,只听得头上嗡嗡的棍风,这是一种让人听到死亡的声音,抬头看去,是村妇披头散发又没有表情的脸,杰克马上转身抱着绿娇娇扑倒在地上,试图用自己的后背抵住村妇致命的一棍。
  
  杰克倒扑绿娇娇到地上后,却听到村妇在身后发出一声惨叫,棍并没有打到杰克的背上。
  
  原来安龙儿从地上爬起,正好看到杰克打完最后四发子弹,村妇提棍冲向杰克和绿娇娇。安龙儿手上还拖着绳镖,马上全力发出钢镖,连手上的绳子一齐放出,钢镖深深地插入村妇的背后。
  
  村妇痛得几乎晕倒,正打向杰克的一棍也无力地打空,但是她管不得安龙儿从背后的袭击,她要尽快杀死最危险的神枪手杰克,她头也不回,再次吸一气,举棍向着倒在地上的杰克劈头打下。
  
  安龙儿见飞镖得手,从马车的草蓬上扯出一条搭架子的长棍,追到村妇的背后,纵身凌空一招“横扫千军”向村妇的头横劈过去。
  
  村妇听到背后棍风响起,不能再举棍杀杰克,蹲身让过安龙儿的棍招,骂一声:“小子你还和我玩棍?来吧!”
  
  顺势转身挥棍向安龙儿的下三路还击,两人棍来棍往就在杰克和绿娇娇身边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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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要胁
  
  
  
  村妇使的猴子天门棍变化多端身法灵巧,长棍短用双头齐发,在她的密集快攻之下,安龙儿的出招节奏也被带动得越来越快。
  
  两棍转眼间攻守数十招,完全陷入快打快的困局,只要其中一方体力不支,反应稍逊,马上会被对方寻出破绽一举击溃。
  
  村妇手上所用的棍子是专用于兵器的白蜡杆,看起来纤细,实质上甚为沉重,棍身光滑又刚柔相济,可见是她日常所用的称手兵器。
  
  安龙儿从车上的抽出的长棍是车上搭棚的架子材料,本来就不是用于打斗的兵器,硬度不足,韧性同样不够,就算和村妇用同一种力度使出同一招式,效果都会减低三分。
  
  这条长棍比村妇的齐眉棍稍长数寸,但对于身材矮小的安龙儿,这棍比他的身高还要长出一臂的长度,已经不能象双头齐眉棍那样翻飞使用。
  
  幸好安龙儿学艺于卖艺班子,南拳北腿和长短兵器,只要是好看的功夫他都可以拿起手,打起来从来不用挑选兵刃,他一提起这条长棍就使出南少林十三棍枪的马战长枪招式,后手压定棍尾,前手运棍如枪,连挑带扎,一路猛攻。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只要长棍压得住村妇不与自己贴身缠斗,也无暇攻向杰克和绿娇娇,让他们可以腾出手脚装上子弹,不停地用枪射击对方,再快的身手也总有中枪的时候。
  
  村妇却想在混战中利用安龙儿做自己的掩体,既要杀死安龙儿,又不能让拿洋枪的对手有机会开枪;更不能离开他们太远,只要稍离开半步,都会使她难以抢在枪响之前下手杀杰克,而杰克将会轻易杀死她;要做到这一点,必须用密集压制的棍法逼使安龙儿停留在她和杰克之间,压住安龙儿一步一步退向杰克。
  
  这时候,她看到杰克的枪已经上好子弹,枪口指住他和安龙儿不断移动,此终不开枪只是因为两人斗棍身形太快转成一团,怕误伤安龙儿,只要村妇出现一点破绽,或是动作稍慢,杰克的子弹绝不会象刚才那样打飞。
  
  她的身形如猴,伸缩敏捷跳跃方向刁钻,在快速的招式拼杀中,一直把自己位于杰克无法瞄准的位置。
  
  村妇背后中了安龙儿的钢镖,还在渗出鲜血,钢镖仍然拖着长绳插在她背上。安龙儿脚踝和腰间分别中了村妇的重棍,现在也是忍痛作战,双方打得一点也不轻松,但是却不能有半点松懈,双方都只想着速战速决。
  
  安龙儿急于把村妇逼得离开自己三个人的圈子,这样杰克才可以有机会瞄准开枪,他抖棍挑开村妇的几招斜棍抡杀,长棍让出空档;村妇一见对方的棍尖不再指向她,这个正是贴近安龙儿的机会,马上沿长棍滚身杀入。
  
  安龙儿等的正是这一机会,村妇一进入长棍的扫荡范围,他马上使出一招拦棍势,如逆流争渡全力撑出船桨一般运棍回扫,棍长自然力猛,村妇的心急求胜令她吃了大亏,长棍狠狠在扫在她的背上。原本她背上已有钢镖重创,现在再中一棍更是雪上加霜。
  
  安龙儿用力过猛,长棍不堪重击,登时断开数截,他也因为长棍断开,动作突然失去重心,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村妇中棍后摔出两丈多远,人还在空中,杰克已经向她连开三枪,村妇发出一声惨叫没入路边的半人高的草从中,再也没有站起来,远远看不见有人,只是隐约看见一团灰影一动不动。
  
  杰克捕捉这个开枪机会良久,这次有足够的信心打中村妇,他用枪指着村妇跑过去,绿娇娇连忙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他打完子弹后把另一支有子弹的枪交到他手上。
  
  安龙儿从地上爬起来也跟过去看,只看到草丛里罩着一件血迹斑斑的女人衣服,村妇象从空气中消失一样不知所踪。三人怔了一下,杰克喘着粗气说:“见鬼,中国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绿娇娇马上反应过来:
  
  “她用的是五行遁形术,人已经不在这里,不过没有跑出多远,龙儿可以上树看看吗?”
  
  “应该还行……”安龙儿忍着脚痛爬到树上。
  
  杰克跑回路面,站上马车,尽可能从上而下观察四周。
  
  绿娇娇跑过去找被杰克绑起的男人,他看到刚才的激战,害怕得自己滚入路边的草丛中躲起来,只是惊恐地睁大眼睛,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绿娇娇蹲到地上,用枪压住他的头恶狠狠地说: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说!”
  
  “饶命啊……姑奶奶饶命啊……我只是赶车的……我没有钱啊……”被洋枪压住脑袋的男人吓得哭着求饶。
  
  “那女人是什么人!她怎么会坐你的车!”绿娇娇追问道,其实她已经明白这个人并不知情。
  
  如果他和村妇是一路人,他的武功不会这么低;如果他失手被擒,以那村妇出手杀人的作派,也不会留下他这个活口。
  
  “那女人给钱我赶车,她说上哪我就上哪,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啊……”
  
  绿娇娇不等他说完,从地上捉起一把草,卷成一团塞到他嘴里,然后跳上马车和杰克一起找人。
  
  风吹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吵杂,绿娇娇只想全世界都静下来,让她可以听到那个村妇的一举一动。
  
  五行遁形术是道术里的经典,但是绿娇娇知道这种道术会极大地消耗施术者的元神,以村妇身上所受的伤,应该没有能力全面发动五行遁形术,人可以离开原来所在的地点,但是一定走不出视线范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绿娇娇心急如焚,如果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么村妇可能已经完全离开这片山岭;如果村妇要逃离这里,她会向山上逃去?还是逃回镇里?
  
  在向双龙岗上山的方向,五六十丈远的树上,飞起两只麻雀,杰克扬起枪就向树杆下打去。五六十丈已经是左轮枪的极限射击距离,但杰克还是准确地在树干上打出三个白洞,冒出一阵青烟。
  
  树下的草堆里果然有动静,从草丛中冒出一个人头,迅速地往山上跑去。
  
  三人同时看到跑上山的人,安龙儿马上跳到路面上发足狂追;杰克和绿娇娇正站在马车上,杰克捡起马鞭往马屁股用力抽去,马车即刻向着上山的路跑起来。
  
  绿娇娇对杰克说:“这下麻烦了,她肯定去找我的替身符……还有,我发现她不是想逃跑,她是想杀人灭口,杰克你开枪不要手下留情,想活命只能杀了她……”
  
  杰克不断催赶马车,这时已经追到安龙儿身旁,杰克一把拉安龙儿也上了马车。
  
  这是一架只有一匹老马拉的简单大板车,车身不是很重,马也没什么力气,平常路上走路运货都没问题,要老马奔跑起来可就有点勉强了,而且这一程还是上山的小路。马车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但总是比三个人一起跑步上山要好,虽然让人心急,也只好将就。
  
  安龙儿坐在马车前,从怀里拿出吊住李小雯八字的吊魂针,给杰克指引着方向;绿娇娇在车后的草蓬里给两支左轮枪全部上好子弹,然后去翻车里面的东西。
  
  草蓬里有两个箩筐,绿娇娇意识到,这就是安龙儿前几天晚上,在山中斜坡路上所见那挑菜妇人的菜箩。她马上把筐里的东西倒出来,看到五六套衣服,有农民穿着的男装女装,还有商人小贩和贵妇的衣服。绿娇娇想,这次可没捉错人,就是这家伙跟了自己一路。
  
  另外从筐里还倒出两个黑包袱,绿娇娇打开第一个,里面是很多小瓶子,拧开几个看看,里面都是各色颜料;再打开另一个黑包袱,里面有一团半干湿的面团。
  
  用面团做出面具,再用颜料给面具上色,然后换上对应的衣服,就可以变成另一个人。这一整套家什,正是易容必备工具。
  
  再到处翻也翻不出其他东西,那个指路的草蚱蜢并不在车上,这等重要的东西,村妇应该已经带在身上。
  
  马车在山路上小心地盘桓前进,绿娇娇对杰克和安龙儿说:
  
  “那女人的筐里全是化妆易容的工具,她肯定是跟踪我的人……大家要小心她在前面伏击,也要尽快找到李小雯,拿回我的替身娃娃,千万不要落在她手上。”
  
  杰克应了一声,加快催马前进。安龙儿回头对绿娇娇说:
  
  “娇姐,我留不了手了,那女人实在武功太高,我全力打都应付不来……”
  
  绿娇娇说:“情况不同了,你尽全力吧,现在活下来最重要……身上有伤吗?”
  
  “有几处伤,现在好一些了……”安龙儿顺手摸了摸脚踝,马车上突袭他的那一棍,仍让他心有余悸。
  
  一个时辰后,马车上到双龙岗的半山腰,转过一个山坳,看到杰克的豪华洋马车停在山路中。
  
  李小雯被绑在一棵悬崖边的大树干上,嘴里塞了一团布。
  
  地上散乱地扔着他们三个人的行李,绿娇娇惊呆了,对方翻乱自己的行李,只有一个动机,就是要拿到自己的八字替身布娃娃。她跳下马车,冲到杰克的洋马车旁边,翻找起自己的藤箱。
  
  杰克和安龙儿正要去给李小雯解开绳索,一把不男不女的中性声音从李小雯身上传过来:
  
  “不用找了,在我这里。”
  
  从绑住李小雯的树后伸出一只拿着短刀的手,短刀架在李小雯的颈上紧紧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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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无脸人
  
  
  
  杰克哗拉一声从腰间拔出左轮枪,树后那只手拿着一尺长的短刀,同时在李小雯的颈上一拖,速度一点也不比杰克的枪慢。
  
  “不!”杰克大喊一声,停下动作。
  
  刚才那一刀在她的颈中间划出一条白痕,血正在从白痕缝里冒出,几股鲜血顺着白晳的脖子流到胸前。
  
  短刀横拖一下后,变成了用刀尖抵住李小雯颈上的大动脉,树后传出村妇的声音喊道:
  
  “杰克把枪扔到翠玉脚下!你和安龙儿举起手转过身,向前走二十步,不许回头!”
  
  村妇非常聪明地控制住最强的人,如果这条不是李小雯的脖子,以杰克的枪法,完全可以一枪打断她的手腕解除脖子危机。
  
  但是在杰克拔枪的同时在李小雯颈上开刀,的确把杰克吓住了,她成功地打乱了杰克的心理节奏,杰克马上扔下枪,乖乖地和安龙儿转身走远二十步,背对着李小雯。
  
  “绿娇娇你走到翠玉面前两步远!快!”村妇只是发号施令,却一直不露头,这是对付洋枪最有效的方法。
  
  绿娇娇的八字替身符在对方手上,就算不顾李小雯的死活,硬抢替身符,替身符也未必在对方的身上,这时候动手非常不明智。
  
  最让绿娇娇想不明白的是,村妇只是一个钉梢的人,被人发现了大不了就是逃跑,下回再跟上,或者是换人再跟就行了,可她却在已经逃脱之后回来绑架,把全部人放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她到底想要什么?
  
  不会是绑架李小雯要钱吧?
  
  绿娇娇一步一步地走近李小雯,始终看不到树后的人,只看到刀尖在李小雯的颈上越压越深,已经刺入皮肤几分,血从刀缝里慢慢渗出。
  
  这一手本来对绿娇娇没有用,她对李小雯并没有多少同情心,但是刺向李小雯的刀给绿娇娇一个心狠手辣的示范,八字替身符落入村妇的手中,她绝对有胆量象对付李小雯那样胡作非为。
  
  村妇能够流利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也让绿娇娇意识到她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个关系都了如指掌。她用替身符要挟绿娇娇和安龙儿,再用李小雯要挟杰克,非常聪明地一次过控制了大局。
  
  绿娇娇走到李小雯面前,李小雯的嘴被一团布堵住,双眼恐慌地瞪着绿娇娇。绿娇娇对她冷笑一声:
  “现在后悔跟着杰克少爷了吧,嘿嘿……”
  
  李小雯听到绿娇娇的风凉话,眼泪马上哗啦啦地涌出来。
  
  “转过身背对翠玉!”村妇知道绿娇娇已经走到李小雯面前,马上对绿娇娇下命令。
  
  绿娇娇照她说的做,然后静静地等村妇说出条件。绑架,就是有得谈,没什么好说的话,直接逃跑或者杀死对方就行了,何必搞这么多小动作。
  
  “拔出枪,杀了杰克!”村妇下了一个不可接受的命令,声音压得很低。
  
  绿娇娇听到这个命令并没有任何行动,她觉得这命令太奇怪了,她实在想不透村妇和杰克之间有什么仇恨。李小雯却紧张得用力摇头,嘴里拼命发出嗯嗯的声音,大概是在求绿娇娇千万不要开枪。
  
  “这就是你的条件吗?”绿娇娇实在忍不住问村妇。
  
  “快!我数三声你不开枪的话,我就用散魂咒把你的八字打回太虚!”村妇的要挟对学道之人有绝对的威吓力,人的八字离开自己的身体,会让人失去命运和任何五行力的支持;如果再用散魂咒打散八字,这个人就会永远成为一个人壳,不但在日常生活中有如豆腐人一般不堪一击,也会成为任何术士都可以用道术摆布的真人娃娃,完全无须顾忌这个人先天具有的五行力量,也无须花心机从八字中找出命运的缺口。
  
  
  
  








  事实上,绿娇娇的八字替身到布娃娃身上,她现在已经是一个豆腐人,她没有命运,现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偶然,不可控制也不可推算。服从或是拼命,绿娇娇必须做出选择。
  
  “杀死杰克后你就会把替身符还给我吗?”绿娇娇小声而急促地问村妇。
  
  “一。”村妇不回答绿娇娇的问题,态度强硬地开始倒数。
  
  绿娇娇的手摸到腰下的枪套,歇斯底里地大叫:
  
  “这么远我打不准!”
  
  “二!”村妇倒数的音量很大,她要压住绿娇娇的声音。
  
  绿娇娇拔出枪拉开扳机,大声叫道:“杰克,我要杀你!”
  
  “三!”村妇从绿娇娇身后大声喝出第三下。
  
  绿娇娇突然向后转身跪落在地上,身体骤然向下一缩,双手抬枪寻找村妇的身形。
  
  杰克距离绿娇娇太远,一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现在听到绿娇娇大声叫他,马上转过身。他看到村妇已经站到李小雯身边,用他的左轮枪指住绿娇娇的头,绿娇娇跪在地上,双手抬枪也是从下向上指住村妇的脸,两人相拒不过三尺。
  
  绿娇娇知道在她背对李小雯的时候,杰克的枪一定已经到了村妇的手上,而这支枪,不是指向杰克就是指向自己。杰克离自己有十多丈远,别说不容易瞄准,就是瞄准了也不一定就能一枪打死人,村妇拿到枪后,枪口必然指向自己。
  
  所以绿娇娇一转身就跪下,要闪开村妇对准她脑袋的枪,当她转过身后,的确看到村妇高高站在她面前,可是左轮枪不是指向高处,却仍是指住她的额头。
  
  她用尽全身力气架开村妇拿枪的手,同时向着村妇的脸开枪轰去。
  
  村妇把头一偏闪过绿娇娇打出的子弹,左手使一招擒腕压掌拿住绿娇娇右手掌,拇指扣住她掌心劳宫穴,食指中指扣住她右手腕背阳池穴把绿娇娇的手反关节压下,绿娇娇顿时痛得把枪扔在地上,身体被这个精巧的小擒拿招式压得跪在地上无法起来。
  
  村妇左手压住绿娇娇,右手马上举起枪向着杰克扣动扳机。
  
  “哒。”枪机扳动了,子弹却没有射出,原来杰克把枪扔到李小雯脚下之前,已经把枪保险栓锁上。当时的清廷并不重视使用火枪,军队里也没有多少先进武器,村妇自然也不能把这支世界上最先进的枪拿起就用。杰克的小诡计救了自己一命,他和安龙儿马上向村妇冲去。
  
  绿娇娇被村妇扣住右手跪在地上,一发现村妇打不响杰克的左轮枪,即时顺着自己右手关节被压制的方向,揉身扑入村妇怀里,左手伸开五指直插村妇的眼睛。
  
  绿娇娇的这个动作大出村妇意料之外,右手举枪来不及回防,左手扣住绿娇娇却被她入身化解,自己的脸完全处于没有防守的状态,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把脸扭到一旁。
  
  绿娇娇的手指接触到村妇冷冰冰的脸,情急之下根本不知道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一插之下马上扣指成勾用力扯下,只求把村妇的动作缓下刹那,让杰克和安龙儿赶到自己身边。
  
  村妇的头正好扭向一旁,眼睛避开了手指没有被插中,却被绿娇娇活生生把她的脸皮撕下一半。
  
  绿娇娇的右手仍然无法挣脱,左手从村妇的脸上扯下一块面皮后无暇多想,重新握成拳头再次向村妇的脸上打去。这一次不再顺利得手,村妇发现手上的枪无法打出子弹,把枪扔到地上,收回右手擒住绿娇娇的小拳头。
  
  绿娇娇和村妇双手相抵,脸对脸不过一尺距离,她一看到村妇的脸马上发出一声尖叫。
  
  村妇那张女人的脸被撕下右半边,她的右脸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
  
  这张面孔上宽下窄,光秃秃死白一片,象个人头大小的胡萝卜;脸上没有眉毛、鼻子、嘴唇,有的只是两个肉洞,上边的洞里有眼球,下面的洞露出牙齿,这人已经不是村妇,他的样子分明是地狱里的恶鬼。
  
  绿娇娇被这张脸吓得目瞪口呆,全身僵硬着不会动弹,只会不停尖叫。
  
  无脸人不管她的尖叫,右手接住绿娇娇的拳头后,把她的双手交叉扭到背后,用左手压住,右手从自己身后抽出短刀,再次架到绿娇娇的颈上。
  
  无脸人的动作娴熟快捷,杰克还没有冲到他身边,就已经被他重新控制局面。
  
  “停下!”无脸人的刀一架住绿娇娇,马上喝止冲过来的杰克和安龙儿。
  
  杰克和安龙儿距离绿娇娇还有三丈距离,听到无脸人的喝止,正要停下,却看到无脸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全身僵硬抬头看着天空。
  
  绿娇娇听到无脸人在嘶嘶地吸气,感到无脸人扣住她的手在渐渐放松,她挣脱出来马上跑到杰克身后,看到无脸人慢慢地转过头想看自己的身后,这时才看到他的背上插着三支短箭。
  
  无脸人转身一半就轰然倒地,有人在他背后放暗箭,但是大家却看不到他身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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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诱活三尸神
  
  
  
  黝黑的短箭尾端有红色的箭羽,不足一尺长的箭杆上似乎写着红色的字。短箭没有射穿无脸人的身体,看不到插得有多深,也没看到流血。
  
  杰克低身跑上前捡起自己的左轮枪,蹲在绑着李小雯的大树下,观察着大树背后的山坡,射向无脸人的箭就是从这个方向射过来。山坡向下倾斜,一如江南的小山树林繁密,看了一会见不到有任何人迹。太阳慢慢下山,沁凉的山风吹得树林发出海涛一样的声音,吹得人心里发寒。
  
  安龙儿捡起无脸人的短刀,跑到李小雯身边割断绑着她的绳子,把她放到地上靠着树干休息。李小雯一放到地上全身发软,双眼紧闭,紧紧地捉住安龙儿的衣袖。安龙儿拍开她的手,急急忙忙帮她包扎颈上的伤口。
  
  
  绿娇娇跑到无脸人旁边,在他身上一阵乱翻,很快从他的怀里找出自己的替身娃娃,布娃娃被一块布裹得整整齐齐,她嘴里一边念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娃娃还在就好……”一边把布娃娃抱在怀里,跑步躲到杰克的洋马车车厢里,施展回魂咒夺回自己的八字。
  
  车厢里发出一闪绿光,再从车厢里出来的绿娇娇,回复了一点日常的气定神闲。她从地上找到被无脸人乱翻行李时扔出来的鸦片烟枪,狠狠地吸了几口,对在李小雯身边的安龙儿说:
  
  “你别管她了,快收拾行李吧,顶他个肺抄到一地都是……”
  
  边说着一脚扫开挡在面前的一个空藤箱。
  
  杰克蹲在无脸人身边,用两支手指捻着他的衣服,啮着牙在看他的脸。他一边摇头一边说:“这脸可真难看,恶心死了……”
  
  绿娇娇走到杰克身边也蹲下来,她不敢看无脸人的脸,她早就算出这个人是个丑男人,可是没想到丑到这个程度,她再也没有胃口看这张脸,她在看着无脸人背后的短箭。
  
  仔细地读箭上的红字,三支箭杆上分别写着不同的符号,符号都是扭曲繁复,形状凶恶。绿娇娇看了一会突然发出轻轻的惊呼声,接着从无脸人头上拔下一条头发递给杰克:
  
  “放到他鼻子下,看看他还没有没气。”
  
  无脸人其实没有鼻子,只是用嘴来呼吸,杰克接过头发放在无脸人的嘴边,看到头发有很轻微的抖动,他抬起头说:“原来他还有气呀。”
  
  绿娇娇心里冒出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眼睛里充满了希望,他对杰克说:“他真是还活着呀?快救人,拉他上车去棺材铺……龙儿,来帮忙……”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无脸人抬上洋马车,由杰克赶着洋马车,李小雯和绿娇娇在车厢里看住无脸人;安龙儿赶着刚才抢来的大板马车跟洋马车一起下山。
  
  到了山下刚才激战的地方,赶车男人还被绳子绑着倒在地上,这充份证明他不是无脸人的同伙,安龙儿解开他的绳子,把大板马车还给他。绿娇娇因为把无脸人拉到车上,心情相当不错,还给赶车的男人打赏一百文钱算是慰劳费。
  
  大家回到洋马车上,马上原路返回狮岭镇。马车由赶车最熟练的杰克驾驭,绿娇娇要求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棺材铺,马车即刻快速平稳地在路上跑起来。
  
  无脸人背上的箭一直没有拔出来,毫无动静地趴在车厢的地板上,如果不是绿娇娇说他还有气,没有人会相信他还活着。
  
  李小雯在车上整理着无脸人翻乱的衣服行李,安龙儿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绿娇娇用一块布盖住无脸人的脸,一直在看他背后的三支短箭。
  
  安龙儿收拾好东西问绿娇娇:“娇姐,他背上中了三箭,我们能救活他吗?”
  
  绿娇娇皱皱眉头沉吟了一下说:“这话就长了……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哪会留人到五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并不是想死就死,想活就活……如果他的八字还没有到死期,中十箭也会有人把他救活,如果今天是他的死期,他喝杯水都会准时呛死……”
  
  “娇姐看他还没有到死期吗?”安龙儿的学习态度属于打破沙锅问到底,很适合做学问。
  
  “我不知道他的八字,本来也不能推断这一点……不过……”绿娇娇用手指住无脸人背后的短箭说:“这不是普通的兵器,这三支箭上分别画着三道不同的三尸勾命符……”
  
  “哦?”安龙儿侧过身仔细地看箭上的字,字象一堆虫子,一个字都看不懂。
  
  “人人身体内都有三尸神,这是分别驻守在上中下丹田的三股邪气……三尸神平时会被人的正气镇压住,但是在运气最弱的时候,一是会从内向外伤害人的身体,二是会迷乱人的心智让人做错事而死掉。”绿娇娇看还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不妨给安龙儿上上课。
  
  “三尸勾命符是邪符,作用就是逆天而为……在一个人命不该绝的时候,硬生生诱活他身内的三尸神,让三尸神从内向外反噬赖以活命的正气……当到了某些时间,三尸神就会同时发动,一举了结此人性命。”
  
  “那么放箭的人就是知道这个没脸的人还没到死期了?”安龙儿慢慢理解了命运和人的关系,可以把眼前的事联接成一个合理的思路。
  
  “对,放箭的人有可能知道他的八字还没有到死期,所以要用三尸勾命符逼死他,但只是可能……因为对付不知道八字的人,又必须要取他性命,也可以用三尸勾命符;而对于已经知道八字的人,就可以直接找出他命中的忌神攻入他的命中……”
  
  “娇姐,什么是忌神?”安龙儿打断了绿娇娇的话。
  
  “嗯,问得好……命运由五行构成,能让五行平衡的力量叫喜神,让五行失去平衡的就是忌神……如果知道一个人的八字,在他五行失去平衡的时候,再加上一个忌神的力量推他一把,这个人就难逃劫数了……《何知章》说:何知其人凶,忌神辗转攻……就是这个意思……”
  
  
  
  








  绿娇娇的解释安龙儿听了个半懂,他现在非常后悔跳过了绿娇娇给他的书目。因为对风水的爱好,他在路上的时间全都在看风水书,命理学入门书《三命通会》从来没有翻过。
  
  “原来是这样……这个丑男人还有办法救活吗?”安龙儿问。
  
  “不能救我就不花这心思抬他上车了,这么丑的家伙,不死掉走在街上得吓死人不少人……”绿娇娇语气中带着自信。
  
  “是谁放箭杀他的呢?”安龙儿自言自语。
  
  绿娇娇也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
  
  “他中箭的时候,正在用刀架我的脖子……如果放箭射他的时间是不是偶然的话,放箭的人是在救我……如果放箭不是为了救我的话,就是这丑男人没有利用价值了……难道他们不用再跟着我了吗……”
  
  她发现自己身边尽是迷团,了解得越多,不知道的事情就越多。
  
  “其实只是换了个人跟着你,那个放箭的人如果不是偶然经过来救你的话,他比这个丑男更难发现……”安龙儿说。
  
  绿娇娇抬头看了安龙儿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中作乐地说:
  
  “唉……是啊,刚才我们根本就看不到有人,面对面都看不到他放箭,一个比一个高……可能他是来替换这个丑男的吧,希望这次的钉梢鬼是个帅哥……嘿嘿……”干笑了两声,然后颓丧地垂下头。
  
  安龙儿看到绿娇娇一脸疲惫,很想能帮上忙,但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能力,这只是异想天开;他想安慰绿娇娇,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转开话题:
  
  “娇姐你刚才说,三尸神要在什么时间会发动?不是一中箭就开始勾命吗?”
  
  “有的方法是可以马上击破八字的全部五行,散魂索命,但这是道家禁术,没有极大的因缘而使用出来的话,必受天遣恶报,也不是一般修为的人可以做得到……而三尸勾命符是诱发人体内的邪气,不是直接杀人,从方法和天道上都取了巧,施术的人并不会很消耗元神,不过时间上就要讲究了……”
  
  绿娇娇似乎越来越愿意花时间教安龙儿,有意把安龙儿带入道术之门,史无前例地毫无保留娓娓而谈。
  
  “一般各派道家都认为三尸神会在庚申日发作,每到这一天,修道的人就会昼夜不眠专心静修镇压三尸神,修为到高层次的仙家则可以把自己体内的三尸神杀灭,这是题外话了……实际上,这只是平常道学;三尸神可以通过三尸勾魂符在每一个甲空之时被诱活而杀人……”
  
  现在的安龙儿已经学过一些玄学基本功,大概知道什么是甲空之时,他掐指算了一下时间说:
  
  “今天是己未日,明天是庚申日,明天就是三尸神发作的日子,凌晨子时和丑时就是明天的甲空之时,放箭的人算得好准啊!”
  
  “嗯……这是一个很机巧的杀人方法,也可能是这个特别的日子让放暗箭的人有这个灵感;现在是酉时,距离明天的子时只剩两个时辰……如果杰克的车赶得够快我们还够时间救活这丑八怪……”绿娇娇忍不住向窗外张望,车马已经掠过狮岭镇,去棺材铺的路走了一半。
  
  “娇姐……”安龙儿对看着窗外的绿娇娇说:“你收我做徒弟,教我道术吧,我想帮你……”
  
  绿娇娇回过头看着一脸诚恳的安龙儿笑一笑:
  
  “你想学道术就是为了帮我吗?”
  
  安龙儿点点头,干脆明确地回答说:“是,现在我太没用了,我想强大一些,可以帮得上你……”
  
  “不只是你没用,我们都没用,其实我们今天输得很惨……这事以后再说吧……”
  
  绿娇娇笑着看向窗外,不再看安龙儿的眼睛。
  
  她相信一件事,所谓求学,就是先要学生主动来求,才会有认真刻苦的学,否则老师如何花心机去教也只是拉牛上树。安龙儿这样求,还不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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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水煮活人
  
  
  
  杰克赶着马车在夜幕中飞奔到棺材铺,这里本是一条人口不多的无名小村,因为村口有间棺材铺,当地人干脆叫这个地方做棺材铺。
  
  棺材铺村位于众多小山之中,四周小山丛林茂密,山虽不高却无路可走,马车要入村只有一条小路。
  
  问过几个当地人再转过几座山,待看到棺材铺的村口,远远看到几支火把。
  
  杰克看情况有些古怪,放慢了马车的速度,那几支火把也慢慢迎向马车,杰克慢慢地赶着马,左轮枪已经拿在手上。
  
  火把来到马车前,有人大声说:“前面是绿小姐的马车吗?”
  
  绿娇娇从车厢里伸出头说:“我是绿娇娇,你们村有一位叫四哥的兄弟吗?”
  
  车前站了四个人,中间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面上留了三络长须,右手持一把白纸折扇笑咪咪地走上前说:
  
  “在下正是四哥,在这里恭候绿小姐多天了……”
  
  然后左掌右拳拱手行了个礼,但是左手的手掌上,却不是五指伸直,而是把食指和拇指曲起。这个拱手礼与当时街上打招呼的拱手有所不同,这是洪门暗号之一,左手三指代表三山,右手五指成拳代表五岳,这个礼代表天下各山头堂口的兄弟义气团结,称为“三山五岳是一家”。
  
  杰克马上跳下车,叫道:“原来是孟师爷……”
  
  原来走上前的中年人,正是清城知县何大人的师爷孟颉。
  
  绿娇娇也连忙下车,回了一个“三山五岳是一家”的拱手礼:“原来是孟军师,真是真人不露相,绿娇娇有眼不识泰山……”
  
  洪门堂口中的军师也称为白纸扇,孟颉手上持扇在这个凉快的秋夜绝不是为了摆造型,而是给绿娇娇一个洪门地位的暗示。
  
  “孟颉在这里等了四天,真没想到绿小姐路上耽搁了这么久,一路上还顺利吧?”孟颉客气地寒暄着,绿娇娇看到有洪门兄弟在马上来了精神:
  
  “孟师爷快救命,我们这边出事了,我要救一个人,快帮我准备些器物……”
  
  “哦?有这样的事?行,你要什么尽管说吧,我们会尽量给你解决。”孟颉一口承担下来。
  
  于是绿娇娇马上赶车入村,到了孟颉给自己安排的农家,叫几个男人把死尸一般的无脸人抬到院子里。
  
  绿娇娇对孟师爷说:“这个人是朝廷的探子,一路跟着我们,被我们打了个埋伏把他抓回来;不过在打斗中他中了我们的暗箭,现在昏死过去了,我要赶紧救活他审讯情报……”
  
  孟师爷说:“想不到绿小姐智勇双全,实在是女中豪杰,令人敬佩啊……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吗?”
  
  “可以泡人的大瓦缸,里面放半缸水,找一箩菖蒲放进去把水烧开,另外给我找一盒针炙用的三寸针……其他的我自己准备。”绿娇娇利落地说出要求。
  
  孟颉想了一下:“针肯定有,菖蒲是常用药,药材铺里就有了,大水缸也有,要烧这么大一缸水……不如就在厨房的灶台上吧,行不行?”
  
  绿娇娇说:“可以,现在要马上开始准备,午夜子时就要烧开水,我怕时间来不及。”
  
  说完绿娇娇就走到院子中间叫安龙儿把无脸人的衣服全部剪开,脱得赤条条扔在地上。再用布把脸包起来,只露出眼睛和嘴巴,这样做和治疗无关,只是这张脸太难看了,绿娇娇不想委屈自己。
  
  一切都准备好,绿娇娇叫安龙儿用结实的绳子把无脸人按盘腿坐姿绑好,双手反绑在背后。因为这个人武功高强还会五行遁形术,这水缸里又水又火的,要是又玩个水火遁真不知上那里捉他。
  
  无脸人还在昏迷中,烧菖蒲水的大缸高高架在灶台上,水缸边沿离地面有七尺高。这么大缸水要烧到沸腾需要很长时间,孟颉找来几个大汉一起加柴扇风,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把水烧得有点冒泡。
  
  绿娇娇使人在水缸上的屋梁搭一条粗绳子,再把无脸人吊在水缸之上。
  
  厨房只有两丈见方,刚才一阵吹火烧水,烤得厨房里热气腾腾,现还有一群大汉挤在厨房里帮工,热得人人都汗流浃背。
  
  孟颉见识过绿娇娇在清城客栈中秋之夜连救三十多人,这回也挤到厨房里看热闹,白纸扇总算派上用场。
  
  
  
  








  绿娇娇找来一把梯子,架在厨房的墙上,自己手拿一把长针沿梯子爬到七尺高的水缸边;水缸就在她面前,无脸人吊在水缸的上方,下面四条大汉等着她一声令下往水缸里扔人。
  
  绿娇娇看着水缸里的水一点一点地冒泡,菖蒲的草药香味也慢慢传出来,算算时辰已经到了三更,正是庚申日子时,绿娇娇大喊一声“放”,四条大汉“嗨哟”一声号子往下放绳,无脸人盘腿坐着的身体慢慢坠入水缸中。当水缸里的开水泡过他的腰部,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但双眼依然紧闭。
  
  水缸里的水看来是还没有完全烧成开水,但也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热度,这个温度的开水,足以把人烫伤,如果把人放进去的话,就可以把人烫死和煮熟。
  
  绿娇娇等他叫完了嘴巴重新合上之后,一针刺向无脸人嘴巴上方的鬼宫穴,这是对昏迷救醒最有效的穴位,位于两个鼻孔中间,人中的上三分一处。这也是人体三百六十个穴位里出名的痛穴,用针刺入的痛感非常强烈,如果在神志清醒情况下刺入,无异于身受酷刑。
  
  因为无脸人的脸上没有鼻子,绿娇娇看着大概位置就刺过去,也不知有没有刺中,针就插在那张包满布的脸上,无脸人又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
  
  他第一眼就看到绿娇娇,眼神里竟有几分高兴,嘴里咯硌了几声想要说话。
  
  绿娇娇拖长声音对他大声说:“喂!你背后中了三尸勾魂箭!现在是庚申日子时,你快要死啦!”
  
  无脸人的眼睛一下瞪得很大,马上又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拉起来快快……熟了都要……快拉……”绿娇娇马上叫地面上的壮汉拉起绳子。
  
  原来这三尸神的杀人方法非常特别,三尸神的邪气必须要在人睡着了,或是神志不清的时候才可以发作致命。三尸神从人体之内向外逼出,人的内脏就会从内向外地被破坏,人的精气元神也会被一点点吞噬,当三尸神外透到人身之外,也就是人死去的时候。
  
  而无脸人中的三尸勾命符,一方面诱活三尸神,一方面也迷惑人的心志使人神志不清,活蹦乱跳的三尸神在发作的日子遇上一个昏迷昏睡的元神,当然很有杀伤力。
  
  道士在修道的过程中,炼出自己元神的同时也会使三尸神比常人活跃,每到这一天都会整日不眠,保持自己元神清醒,这样才可以镇住三尸神,这天称为“守庚申”。
  
  无脸人可以使出五行遁形术,肯定也是道术中人,一听到绿娇娇告诉他中了三尸勾命符,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要自己能在这两个时辰保持清醒就可以活命,但如果在这两个时辰里睡着了、或是昏迷的话必死无疑。
  
  现在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昏睡,他想活命就只有靠绿娇娇让他保持清醒。
  
  绿娇娇等无脸人的脚凉快一下后,马上又叫地上的壮汉放绳把他泡到热水里;她又重施故技,爬在梯子上伸长手臂,一针刺向无脸人的鬼宫穴,这一次还是随手刺去,两支长针插在他的嘴巴上抖动着,无脸人惨叫一声又睁开眼。
  
  “你只有两个时辰的命啦,我不一定能让你清醒这么久,你老犯悃……嘿嘿嘿……”绿娇娇对无脸人一脸傻笑地说。
  
  “你想干什么……”无脸人极力睁开眼睛问绿娇娇。
  
  “我想问你些事,你不想回答可以继续睡……”绿娇娇很客气地征求无脸人的意见。
  
  “好烫……快拉起我……”无脸人开始看看四周的情况,当发现自己在厨房中,而且还象水煮活鱼那样吊着,才知道自己情况有多糟糕,这样煮下去,他没有被三尸神干掉,就已经先被煮熟了。
  
  绿娇娇一边做手势叫人拉起无脸人一边说:“我是救你呢丑八怪!这是止血清毒的菖蒲水,可以帮你压制三尸神,也可以水煮活人……你不喜欢我就把你放到地上,好不好?”
  
  “别……你问……我说……”无脸人刚说完又睡着了。
  
  “又来,放!”绿娇娇等无脸人泡到开水里之后,又在鬼宫穴上给了他一针,三支长针在他的嘴巴上晃晃悠悠地抖,也不知道有多痛。
  
  无脸人再睁开眼睛,眼神欣慰之余充满痛苦。
  
  “谁叫你跟我的?”绿娇娇最关心这个问题,无脸人只是个小兵,杀他十回也无济于事。
  
  无脸人的表情很痛苦,他慢慢地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表示不能说。
  
  “你背后三支勾命箭还插着,人家都要下手杀你了!你今天能活着走出这个门,明天一样有人接着追杀你,你说出来可能我还可以帮你一把……否则,你对他们没有用,对我也没有用……大哥们,拉起他!”
  
  四个大汉重新把无脸人从开水里拉起,一但没有了热水的痛苦刺激,无脸人马上感到昏昏欲睡。但是绿娇娇的话对无脸人似乎起作用,他眼睛一边慢慢合上,一边慢慢地点了点头。
  
  看到无脸人点头,绿娇娇马上在他的鬼宫穴加刺一针,当他醒来时又追问道:“谁叫你跟踪我的?”
  
  无脸人奄奄一息地睁开眼说:“国师府。”
  
  “你还说谎!”绿娇娇飞快地把第五支长针刺入无脸人的鬼宫穴,无脸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绿娇娇大喝道:“朝廷里礼兵刑工吏户六部之下,根本就没有国师府这个机构,说!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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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杀人动机
  
  
  清朝的国师是一个封号,对朝政文化和宗教方面有贡献的人,都可能会被当朝圣上封为国师。每一个受封国师居住的家都可以称为国师府,但是一个机构被称为国师府绝不可能。书香世家出身的绿娇娇,还有一个大哥在朝廷当官,她对朝廷官制颇为熟悉,一听便发现无脸人说的话有问题。
  
  无脸人被绿娇娇的针刺得剧痛,但他心里很清楚,他不承受这种剧痛,就不能保持清醒熬过漫长的两个时辰。从鬼宫穴传到全身的痛楚,加上烧着水的大瓦缸不断腾出的蒸气,让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扩张流汗,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说:
  
  “你……有所不知……国师府是一个秘密机构,直接由朝廷管辖,不归属六部……而且还有权调动六部……”
  
  绿娇娇看无脸人愿意说话,且不管真假也要先听下来,于是一手拔出刺在他嘴巴上的五支长针,分别在他左右太阳穴,头顶百会,眉间印堂等几个大穴同时下针,无脸人觉得神志清醒了许多又减少了痛楚。
  
  三尸神从内向外发作,邪气必从三十六大穴透出,绿娇娇对他头部大穴的封锁,有效地压制了藏在上丹田的三尸邪气。
  
  绿娇娇最后一针刺入中丹田膻中穴,手一直不停捻动着长针,这样可以保持对无脸人的精神刺激,也是对他的一个威胁,只要绿娇娇一发力刺入,无脸人马上就会死去。
  
  她问无脸人:“你是国师府的人吗?”
  
  “我不是,我师父是道录司的大演法……”
  
  绿娇娇笑了:“呵呵,怪不得,你师父还是个六品官,京官呐……他叫什么名字?怎么派你来干这个的?”
  
  “我师父是全真派道长柳星南,国师府把他调用后,他安排我跟着你……说你是朝廷要监视的反贼……”
  
  “说我是反贼?哈哈哈……”绿娇娇本想说“朝廷太看得起我啦”云云,突然想起厨房里站的全是洪门的大叔,笑声赫然止住说:“有眼光,你姑奶奶就是反清复明!”然后从梯子上伸出一脚蹬向无脸人的脚。
  
  “顶你个肺跟踪我多久了?说!”绿娇娇气势汹汹地喝问无脸人。
  
  “两年……”无脸人又开始犯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两年?!”绿娇娇惊讶得张大嘴巴。
  
  跟踪了两年是什么概念呀,就是说自己在花艇上给人算命、和公子哥儿幽会、买大烟砍价、以至洗澡睡觉时,这个丑八怪都在屁股后面跟着,在暗处偷看,这太可怕了。
  
  绿娇娇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一把针全部向他胸前刺去,大声喝问道:“跟我那么久有没有偷看我洗澡!”
  
  “啊!”一声惨叫后无脸人也大声喊:“从来没有看洗澡啊!”
  
  “没有?谁相信你没有!操你家翻兜看我不插死你!”绿娇娇眼前全是怒火,咬牙切齿地将那把长针从他胸前拔出来又插进去,连着插了几回,厨房里顿时传出杀猪一样的连声惨叫。
  
  一群男人站在地面,看着梯子上的绿娇娇对无脸人无情折磨,就是因为无脸人可能偷看了她洗澡,胸前的肌肉似乎都有点痛起来。杰克还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胸。
  
  绿娇娇从梯上爬下来,杰克早就准备好毛巾,马上递给绿娇娇。她喘着粗气擦着头上的汗,满脸狰狞地说:
  
  “辍!气得我,这仆街居然跟了我两年!”
  
  安龙儿端来一杯茶给绿娇娇,绿娇娇一饮而尽,然后对四个拉绳子的大汉说:“放他下去泡三回,下边加柴。”说完走到院子里抽大烟,厨房里一直传出杀猪的声音。
  
  杰克和安龙儿跟出院子,杰克对绿娇娇说:
  
  “娇娇,放松一些,多问些重要的问题……”
  
  绿娇娇手拿着烟枪抬头看看杰克,皱着眉头说:“对,是该问问他为什么老想干掉你,当时他要挟我向你开枪呢,在他眼里你比我还反清复明……”
  
  杰克说:“朝廷一直对在华的洋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在领事馆听说好多洋人被老百姓杀死的事,都是朝廷默许的,他想杀我不奇怪呀。”
  
  绿娇娇呵呵一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值钱了……”
  
  “娇姐,问问他八字吊魂方面的事,不然捉了一个又来一个,这个人就白捉了。”安龙儿自有关心的问题,他很希望可以学会象绿娇娇一样思考。
  
  “听到没有,这才是人话。”绿娇娇给杰克甩下一句,重新走入厨房。
  
  杰克双手一摊问安龙儿说:“怎么啦?我说错什么啦?”
  
  








  绿娇娇再爬到梯子上,瓦缸里的水直冒热气,烟雾腾腾;无脸人全身烫得通红,吊在瓦缸上滴着水,他看到绿娇娇又出现在面前,眼里闪出希望。
  
  绿娇娇从他胸口拔出那一把烫手的针,继续问无脸人:
  
  “道兄道号是什么?官拜几品呢?”
  
  “我……叫孙参,道号存真……我是道录司的至义,只是从八品……”
  
  “从八品不小了,孙存真孙大人,名字象个人样,可这张脸怎么搞成这样了?”绿娇娇总离不了女孩子好奇的心性,本来想问大事情,一说到个人问题就成了聊天。
  
  “这是天生的……所以很小就被父母扔到野地,是我师父把我收养回来……”叫孙存真的无脸人说到自己的往事,眼里有几分迷离。
  
  “不说这些了,看你挺伤心的,你跟我两年都干了些什么?”缓和过气氛后,绿娇娇回到主要问题。
  
  “我只要保持在你附近,你走动的话我就跟上去看看,每天写下你的去向,三五天交一次密报就行了。”
  
  “不用偷听我说什么吗?”绿娇娇很想知道跟踪的深度。
  
  “不用,我只是要知道你在哪里,其他的都不用管……”孙存真嘴巴动了动,好象有话想说而没有说出来。
  
  “想说什么?说吧。”绿娇娇很敏感地发现了这些小动作。
  
  “我没有进去你家,我不会偷看你……那个的……”孙存真对这方面好象也很执着,非得有意澄清事实不可。
  
  绿娇娇可不想他老提这个事,装没听见继续问下去:“你会用吊魂咒吗?”
  
  会用吊魂咒的术士,和手拿吊魂针的人是两回事。安龙儿手上也有李小雯的吊魂针,可是安龙儿并不懂得怎样制作和使用。
  
  “全真派以修练内丹为主,师父从来不教这些,吊魂针是师父在安排我跟着你的时候给我的,还叮嘱我不能丢了……”
  
  “现在针呢?”绿娇娇问。
  
  “插在衣服上……被你们脱了。”
  
  “符呢?”绿娇娇很关心写着她八字的吊魂符,通过那张符能打开人的天眼,看到她眼里看到的东西,这是最致命的跟踪。
  
  “什么符?师父只给我一支针……”孙存真有点莫名其妙。
  
  绿娇娇想了想,觉得孙存真的话有可能是真的,他的衣服全脱在外面,要是有的话早就翻出来了。
  
  “刚才杰克开枪时你已经可以逃走了,为什么还要上山追我们的马车,还要绑架李小雯?”这是绿娇娇最迷惑不解的问题。
  
  “我……我……”孙存真象有不可对人言的秘密:“我怕被你们发现后,破了吊魂针我回去无法交差……”
  
  “你要是逃回去,换个人再跟就行了,你不会有什么责任……”绿娇娇盯着孙存真的眼睛说:“但是你明知你面对的是两支连朝廷都没有的连发洋枪,都要拿条棍子拼命杀我们……哼哼……这不是柳道长给你的命令吧?”
  
  “我……我不是想杀你!”孙存真似乎急于分辩。
  
  “你用刀架我脖子了。”绿娇娇把手上的长针压在孙存真的两眼之间,皱着眉看他说谎。
  
  “我不是想杀你……我只想杀了其他人……”
  
  孙存真的话让杰克和安龙儿都怔了一下,杰克在地下叉着腰抬头大声问孙存真:“杀了我有什么好处,你也交不了差啊?”
  
  “说!”绿娇娇又用针压住孙存真的脸。
  
  孙存真的气息越来越弱,他的精神对绿娇娇刚才刺下的一串穴位已经麻木,他一但睡去,就距离死去不远了。
  
  绿娇娇飞快地拔出刚才刺在他身上的针,向地面上喊道:“快放绳!”
  
  孙存真泡入烧得沸腾的药汤中,强烈的痛感让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脸上的五官和下身,还有全身的三十六大穴,都有暗黄色的浊气慢慢流出;绿娇娇知道三尸神已经到最后的发作,正在从全身的大穴向外袭击,想用菖蒲药汤从体表渗入体内对抗三尸神的方法已经显得单薄。
  
  “再拉起来!”绿娇娇叫人拉孙存真拉起,自己把梯子架到瓦缸边缘,向孙存真全身三十六个大穴全部刺上长针。
  
  被刺得象个刺猬的孙存真终于再睁开眼睛,他表情极为痛苦地对绿娇娇说:
  
  “师父都想我死了……你救不了我就算了吧……你能救我……我很开心……”
  
  说完竟从眼里涌出眼泪。
  
  绿娇娇忙得一身汗就是要他醒着回答问题,并没有注意孙存真说什么,她见孙存真又会说话,马上问他:
  
  “为什么要杀人!快说!”
  
  “杀了其他人,就不会有人知道我跟踪失败,就不会换人……”孙存真的回答声音很大,吓了绿娇娇一跳。
  
  “不换人又怎么啦?就你一直跟着我?”绿娇娇被他的回答弄糊涂了,一脸茫然地问。
  
  “我……我……我……我……”孙存真瞪大眼睛看着绿娇娇,神情古怪而可怕。
  
  “你……你想干什么?”绿娇娇有些不自在,从梯子上把上身向后仰,让自己离孙存真远一点。
  
  “我……我想一直跟着你!”
  
  孙存真的话让绿娇娇片刻间呆若木鸡,木着脸看着孙存真流着泪的眼睛,随即一声“哎呀”摔下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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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弃命
  
  
  
  杰克一直站在梯子下,正好接住绿娇娇。他把绿娇娇放到地上,自己冲上长梯对着孙存真的脸就是一拳:“你这个魔鬼,你想一直跟着娇娇就要把我们全部杀掉!”
  
  说完又连着几拳向孙存真的脸上打过去,但孙存真并没有叫痛,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闭着眼睛,身上的三十六支长针一直在颤动。
  
  “你快下来,危险!”绿娇娇在地面急促地叫杰克。
  
  杰克看到从孙存真身上钻出无数黄色的小虫,脸上的小虫甚至钻出包脸的布,虫头象谷粒一般大小,分别在他身上的每一个穴位出口蠕动。
  
  号称三尸神的这三股先天邪气,在道家经典中记载为虫形,所以也有另一个名字叫“三尸虫”,现在已经到了丑时,三尸虫也现出体表,对三尸神邪气的镇压也到了最后关头。
  
  杰克从未见过如此可怕景象,人还在梯子上,头就已经缩下来,一翻身滑下地面不敢再走近。
  
  绿娇娇恨恨地说:“国师府想他死,我偏不让他死,看国师府能怎么着……留他活着的话,国师府还得分人手去追杀他呢,哼。”
  
  这边说着话,那边已经画出三道土灵符,走到灶台旁边分别贴在大瓦缸缸壁外的三个对角。然后麻利地重新爬上长梯。
  
  她见到孙存真已经完全昏迷,刺在他身上的针抖得越来越厉害,连插在背后的三支黑箭都开始抖动起来。全身慢慢地冒出黄色的浊气,三百六十个穴位全部有黄色的小虫头在蠕动爬出,形容恐怖异常。
  
  她对下面的大汉们叫道:“把绳子全放了,把他扔到水缸底下!”
  
  水缸里的水正在沸腾,孙存真一泡到水缸里,烧得翻滚的水居然象被冲入冷水一样静下来,只有气泡缓慢冒出的“咇卟”声。其实并不是温度下降得那么快,而是三尸神的邪气遇到正气解毒的菖蒲汤变成了粘稠的药糊。
  
  绿娇娇看到药汤变药糊,知道三尸神即将从孙存真体内爆发,现在就是最后的生死关头,她对下面的叫道:
  
  “快拿缸盖来,有没有缸盖……”
  
  下面的大哥们说:“没有,哪有这么大的缸盖,用别的东西行不行?”
  
  “拆门板,快拆两扇门板给我!”绿娇娇急中生智马上应变。
  
  大家马上现拆厨房的木门,瓦缸里传出沉闷的嘀嘀嗒嗒声,原来三尸神邪气已经开始逼出绿娇娇刺在他身上的三十六支长针,射到缸壁内。
  
  很快嘀嗒声停下,然后传出一声重重的撞击声,这是孙存真背后的三支勾命箭被三尸神同时逼出的声音。
  
  门板传到绿娇娇手上,她马上把两块门板拼到缸上盖住,自己站到缸顶,双脚分开站定在瓦缸边沿,双手结成剑诀伸直指向天空,大喝一声:“泰山石敢当在此邪神喝退急急如律令!”
  
  然后剑诀向下指向两扇门板之间,剑风指处,刚刚从门板缝里冒出来的黄色烟雾骤然退里缸内,绿娇娇马上从身后摸出符纸,写上一道泰山石敢当镇邪符,压在门板之上。
  
  绿娇娇从梯上下来后,叫大家收了灶头的火,开始用冷水慢慢往瓦缸上泼。
  
  她走出院子紧张地看着北斗星的位置,杰克拿着毛巾跟出来问她:
  
  “娇娇,你还好吗?”
  
  “还好。”绿娇娇皱着眉看着北方天空。
  
  “看星星呀?”杰克有点好奇。
  
  “看时间……现在晚上没有月亮,要从北斗星看时间,这丑八怪要熬到寅时才可以放出来。”绿娇娇不耐烦地从身上掏出小罗经,竖起罗经中间的时刻针,测量北斗星的角度。
  
  杰克没想到这罗经还可以看时间,好奇地把头凑过去看:“这东西也可以看时间呀,真奇妙……不过我有个怀表……你要看吗?”
  
  说着从裤兜里拉出一个金灿灿的怀表,手按小机关打开盖子,时指正好指向两点钟,这是丑时的结束,寅时的开始。
  
  绿娇娇一看到金灿灿的怀表双眼就定在那上面,心想这可是好东西,非搞到手不可。她一手捉过怀表,另一只手从杰克的裤腰上解开怀表的扣子,责怪着说:
  
  “你不早点拿出来,十万火急的,先借我用着……”
  
  然后把怀表揣到自己怀里,转身走入厨房叫大家把孙存真拉出水缸。
  
  孙存真从水缸里拉出来,大家看到他身上已经没有钉住长针,而且皮光肉滑,背后的三支黑箭也逼了出来,留下三个不太深的伤口,仔细看去,其实箭只射入体内一寸左右。
  
  大汉们把全身赤祼,被绳子扎成棕子的孙存真放到厨房的地上,绿娇娇走到他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的肩,他慢慢地睁开眼,绿娇娇对他说:“现在是寅时了。”
  
  孙存真很艰难地“嗯”了一声,知道自己已经渡过子丑两个时辰的死亡期。长时间的煎熬让他几近虚脱,但是死里逃生的两个时辰颠覆了他整个生命,他让自己滚了一下趴在地上,不让绿娇娇看到他的下身,然后用头轻轻磕了一下地面,说出一声“多谢”。
  
  
  
  日上中天,绿娇娇懒洋洋地踢开被子,看看农舍的窗外。昨晚进村看不到四周的地形,现在从屋里看出去,四周全是山丘,没有大片的农地,也没有河流,没有地的农村富不到那里去,没有河流的地方更不用谈什么风水了。
  
  
  
  








  绿娇娇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鬼地方也榨不出什么油水。
  
  今天孟师爷给她安排了节目,因为过几天就是重阳,到处都在扫墓拜祭先人,各村都有宗族大祭,这个小山村也不例外,晚上照例会有大吃大喝。
  
  不过绿娇娇对今晚的伙食不抱什么希望,穷地方的所谓大吃大喝,无非就是很多大块的山芋干巴巴地焖上一小点肥肉,当然也不能指望有什么好酒。
  
  现在总算捉了孙存真,知道了一些背景关系,但是也知道了很糟糕的情况;原来就算捉了孙存真,也只不过是换了个人跟着自己;原来和自己过不去的真是朝廷,最惨的是那个国师府还是见不得人的官府,下起手来要多狠有多狠。
  
  她想象不出面前的对手有多强大,连这个只不过是从八品的小杂务兵孙存真都让他们三个人几乎丢了性命,最后放倒孙存真的也不自己的力量,而是人家开恩不想杀自己才干掉孙存真,不然的话……
  
  绿娇娇又长叹一声,心情真的很颓丧,其实自己的战斗力弱到连一个从八品的小兵都不如。
  
  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一些,她换上自己最喜欢的绿褂子,在脸上涂脂抹粉地搞了一通,照照镜子觉得还算满意,睡足觉的女孩子总是水灵灵的。
  
  这些天为了捉孙存真,天天穿着灰黑色的男装到处逃命,很久没有好好穿上女装到街上炫炫好看的脸蛋,她拿着大烟枪走出院子,展开双手“啊啊啊”伸了个懒腰。
  
  “娇姐起来啦……”李小雯笑盈盈地走过来,手上拿着针线和衣服,颈上一圈白布包着昨天孙存真用刀子划出来的伤口。
  
  绿娇娇觉得自己很饿,她关心地问:“这么早啊,吃饭了吗?”
  
  李小雯说:“我们都吃过早饭了,不过不敢叫你起来,饭都在厅里盖着呢,娇姐快去吃吧。”
  
  绿娇娇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小雯,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说:“你腰身还挺细的,正好穿我的衣服……你缝谁的衣服?”
  
  “这是龙儿的衣服……”
  
  “嗯……”这句话还中听,绿娇娇吸一口烟转头走入厅中找饭吃。
  
  走入大厅,看到杰克和安龙儿在正拆招,杰克在极力地学习安龙儿的拳法。
  
  中间一张大八仙桌上放了一个有木板盖的大铜盆,还有个小饭桶。
  
  他们看到绿娇娇走进来,马上停下手上的功夫向她打招呼。
  
  杰克说:“娇娇,你今天真漂亮……我发现中国的功夫非常厉害,我昨天差点被打死了,我要跟龙儿学功夫。”
  
  绿娇娇正眼也不看他,坐在桌旁拿个碗打开饭桶掏饭,一边说道:“你要跟龙儿学的东西多着呢……”
  
  杰克听到这话觉得酸溜溜的,混身的不自在。
  
  绿娇娇一手挟着碗筷,一手揭开铜盆的盖子,有点意外地“哦”了一声。
  
  原来铜盆里满满地盛着五六层肉菜,杰克他们先吃了一顿,盆里的菜吃去一角刚好看到每一层的内容。
  
  煎鸭脯压上冬菇、五花肉压上白菜胆、支竹猪皮干鱿鱼炒成一层再垫上一层罗卜,这个小盆菜做得精致而有心思。盆菜最讲究的不是份量,而是和味,炒入盆中的菜分层垫好,层层不同之余,又要让汁水下透和住下一层的味道,绿娇娇面前这个小盆菜和味适中,味道可口,真让她心情好转了许多。
  
  她边夹菜边叫杰克和安龙儿:“你们不吃了吗?坐过来一起吃吧……这有的是菜……唔……”
  
  杰克和安龙儿玩了一阵功夫,早前吃的那顿消化了,于是又坐到桌旁再吃一顿。
  
  “那个孙存真怎么样了?”绿娇娇想起还有个人在关着。
  
  安龙儿说:“按你意思吊在柴房中间,喂过水和饭了……”
  
  “好,这人会五行遁形术,不能让碰到任何东西,一会我去和他聊聊……”绿娇娇说。
  
  杰克往嘴里甩了一块五花肉说:“我们走的时候就可以放他了,反正朝廷也是要干掉他,就让他自己跑吧……娇娇,当时他用刀架你的脖子,马上就中箭,看来朝廷对你挺好的。”
  
  “怎么会呢?要是他用刀架你的脖子,一样放箭射他,你是洋大人呀杰克少爷……”绿娇娇没有一句话让杰克好过:“要不一会我放他出来,让他再砍你一刀试试……”
  
  安龙儿哈哈大笑说:“就是,反正现在也是还有人跟着,他再下手也会再中箭,哈哈……”
  
  他笑了两声发现杰克和绿娇娇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自己也笑不下去。大家发现其实没什么好笑,三个人捉不住一个孙存真,现在捉了孙存真又有另一个人跟在背后,昨天的安排全盘失败。
  
  “我吃完了,我去看看他……”绿娇娇放下碗筷站起来。
  
  安龙儿和杰克马上站起来异口同声说:“我和你一齐去。”
  
  三人走到柴房里,见到离地一尺反绑吊起的孙存真,他已经穿上一套农民衣服,头上还是缠着布,以免那张恐怖的脸吓着人。
  
  他一见绿娇娇走进来,不等绿娇娇开口,他就急切地说:“绿娇娇,你帮帮我吧……”
  
  “我会放你的……你想什么时候走?”绿娇娇上下打量着他。
  
  “我过去不知道有人跟着我,但是昨天想不到会有人放箭射我……他们也不知道跟我多久了,我这样走出去一定会死的。”孙存真非常明白当中的利害关系。
  
  安龙儿说:“你轻功这么好,又会五行遁形术,还会易容术,你要逃跑一点也不难呀?”
  
  “我在小时候被父母扔到路边,在我的衣服里写着我的八字,我师父知道我的八字……他会用阎王吊魂咒永远跟着我,我跑不掉的……”
  
  绿娇娇听着孙存真的话,一言不发慢慢吸着烟,其实孙存真的问题也正是她面对的问题;
  
  更让她百思不解的是,国师府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八字呢?这可是只有她家里人才知道的内情呀……
  
  到底是家人遇到不测被国师府逼供?还是有人出卖?
  
  孙存真的声音打断了绿娇娇的思路:“绿娇娇,帮我找个替身吧。”
  
  “什么?”
  
  “你可以用替身娃娃破解我手上的吊魂针,一定可以帮我的八字找个替身,引开国师府的吊魂针……”孙存真果然脑筋灵活,活学活用。
  
  绿娇娇看着他的眼洞,过一会对他说:“你明白用八字替身符的含义吗?”
  
  孙存真的眼神打了个问号。
  
  绿娇娇说:“如果你要用八字替身符,就等于放弃了你的命运,再没有人能算出你的命,你也不会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死去……命和运不再保佑你活能到命中注定的寿命……”
  
  孙存真听到绿娇娇的话居然笑了两声:“呵呵……我现在命不该绝,还不是有人用三尸勾魂符打破我的命运来要我的命吗?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区别了……”
  
  绿娇娇也笑起来:“呵呵……说的也是,你胆子也够大的……”然后绿娇娇话音一转,声音变得极为严厉:“道家第一戒就是不得杀人,但是你身为全真派道士,动不动就起杀机要杀人,今天只不过是天理循环让你恶有恶报,我不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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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雌威
  
  
  
  听到绿娇娇的话,孙存真却反问绿娇娇:“你在金鸡岭上不也是杀人了吗?”
  
  绿娇娇提起这事就气,她在孙存真面前指手划脚地说:
  
  “我杀人和你杀人能相提并论吗?那两个黑衣人破坏两村风水为害百姓,一出手就想杀死两村的青壮男丁,根本就是天理不容,如果他们得手的话会有多少家破人亡?他们不做这种坏事会有这样的下场吗?不是我想杀他,我随便开一枪就打中他了,这就是天理!就算我不开枪天上也会打个雷下来劈死那王八蛋……别说他死一个人,他就是死十次也偿不这笔血债!孙存真,枉你从小修道,还练得一身好功夫,却修得这么黑的猪脑子……”
  
  绿娇娇一轮嘴骂回去,骂得孙存真垂头丧气,杰克和安龙儿却在一旁暗暗叫好。他们真没想到绿娇娇还有一身正气的时候,把他们的心里话都说了个痛快。
  
  “还要问你件事,你知道我杀人的话,金鸡岭上你也有跟着我吧?”
  
  “我在吊魂针上发现你们离开了清城,我后来才跟上的,我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开枪……”孙存真的声音很低也很沉重。
  
  “你认识那两个黑衣人吗?你们是不是一起的?”绿娇娇很关心这一点。
  
  “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我没有和其人他联系,只是每隔几天就到官驿交一次公文和领取盘缠……”
  
  绿娇娇认为他说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试想他们之间如果是认识的话,孙存真能不出手帮忙吗?既然是这样,这个问题就先放下了。
  
  但是说到盘缠又提起了绿娇娇的兴趣:“每个月头可以领多少盘缠?”
  
  “大概二十多两银子……”
  
  “好嘛,你从八品京官年俸才四十两,干这个每个月还可以多领二十多两,怪不得你老是扮农民,扮农民省钱呀……省下不少了你……”
  
  绿娇娇说到这里,走到柴房角落去翻他的衣服,从那堆破东西里果然翻出一小卷皱巴巴的银票,顺手数了一下有六七十两银子。原来安龙儿在收拾他的衣服后,把衣服和他身上的东西都卷成一堆放在柴房。
  
  数过孙存真的银子后,绿娇娇从那堆衣服里拿起一把短刀走到孙存真身边。这把短刀就是孙存真昨天用来威胁他们,还在李小雯的颈上割了一刀的那一把。
  
  她挥刀斩断吊着孙存真的粗麻绳,他马上摔在地上,绿娇娇又用刀三几下割断他身上的绳子,但孙存真被吊了一天一夜,刚刚被放开绳子全身麻木,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只是瘫倒在地上。
  
  绿娇娇从那卷旧银票里随便抽出一张扔到地上,再把短刀甩下地面,短刀刚好插在孙存真的面前。
  
  “地上的银票你拿走,其他钱赔给被你伤害过的人,你马上滚!”绿娇娇说完转身就走出柴房,杰克和安龙儿马上跟着离开,只留下孙存真趴在地上紧紧地握着拳头,看着插在面前的刀。
  
  绿娇娇大步走回下榻的院子,看到李小雯正在和村里的小孩子玩,看来李小雯说喜欢小孩子不是假的。
  
  她回头问杰克:“孟师爷呢?怎么一天都不见他,他昨天还说晚上有节目?”
  
  杰克说:“孟师爷一直在厨房,你吃的盆菜就是他做的。”
  
  “哦?这师爷真厉害呀……”
  
  
  
  “孟师爷真是狡猾到家了,上金鸡岭是你的安排,让我从清城大老远来这里还是你早就算计好的安排,什么事情都是你在幕后指挥着……”
  
  绿娇娇和孟颉坐在杰克的洋马车里,旁边坐着李小雯和安龙儿,杰克被绿娇娇赶到前面赶马车,因为自己坐的洋马车由洋人当车夫倍有面子。
  
  绿娇娇穿得艳丽如花,面带三分笑看着孟颉。
  
  孟颉哈哈大笑:“绿小姐不要这样说。我是识英雄重英雄,才多方安排让你去金鸡岭为兄弟们看看风水,这次还有要事麻烦绿小姐啊……”
  
  “啊?还有生意……孟师爷你都成我的牙婆了,我一年到头光做你生意已经够过上好日子,真是多谢你关照……”绿娇娇从昨天晚上见到孟颉出现在棺材铺的村口,就知道这孟师爷不会只是请她来吃顿饭这么简单。
  
  “那也得绿小姐兴致勃勃才能自愿来到这穷乡僻壤,你要是过意不去也可以打赏孟某一点佣金嘛……哈哈哈……”孟颉把风水师的性格看透了,没有风水师会对风水穴没有好奇心。
  
  “金鸡岭那回我差点把命都赔上了,孟师爷这回可别再介绍些玩命的生意给我……”绿娇娇言下之意就是说,钱别少了。
  
  孟颉是精明人,话里有话自然可以听出来,他也开始觉得这个道行高深的小女孩贪心得可爱,哈哈一笑说:“不会亏待绿小姐,上次的酬金你还满意吧?”
  
  “嗯……呵呵……压压惊吧……”绿娇娇想起勒索何大人的一百两黄金加上温汉风给的五百两白银,也忍不住笑起来,和聪明人聊天就是开心。
  
  孟颉说:“今天晚上先看节目,明天我再给你介绍个朋友,详细说这里的情况……这里九月初一是秋收后的十八乡大祭,每年都集中在芙蓉镇举办,村里的乡亲昨天就去那里准备了,我们到了芙蓉镇只管看热闹……”
  
  
  
  日落西山的时分马车走到了芙蓉镇,远远便听见鼓声震耳欲聋,炮竹连天炸响,整个芙蓉镇有如陷在战阵之中。在孟颉的指引下,杰克把车赶到一个大湖边。
  
  湖边站满人,黑压压一大片,湖面上两三丈高纵横拉起十几条绳索,绳索上吊着百多个大灯笼,把四周照得通红透亮。
  
  绿娇娇车上全部人都把头伸出窗外看热闹,不过只看到一大片人头,孟颉很快找到棺材铺村的接待点,由村民安置好马车,他就带绿娇娇等人走上湖边临时搭起的无敌观景竹棚,竹棚上披红挂彩,充满喜庆气氛。
  
  站在湖四周围观的都是十八乡赶来的看热闹的乡民,能坐到竹棚里的都是出资的乡绅,这让绿娇娇挺开心地过了一把乡绅瘾。
  
  大家坐好旁边就有人上来送茶点,可是绿娇娇的注意力全都被湖面上的景象吸引住了,她眼睛不离开湖面,伸手摸了一个带肉馅的咸水角子塞到嘴里密密地嚼着。
  
  湖边八方插着十八支两丈高的大旗,旗杆足有碗口粗,旗面大得象两床大被子接在一起,旗上分别写着各乡的名称。
  
  绿娇娇扫视着大旗想找出棺材铺村的旗子,她一路读过去,花东,坪山,南村,大珠,花山,芙蓉,奇才,长岗,官禄……
  
  她转过脸问孟颉:“官禄的旗是我们村的吧?”
  
  孟颉说:“嗯……聪明,棺材铺是土名,为了好看写成官禄,官府登记这里叫官禄埠。”
  
  每一面旗下都有六尺宽的竹排浮在水面向湖心伸去。十八道竹排环浮在湖面上,加上湖上百多个大灯笼的火光,把湖面布置得象个红色的大车轮。
  
  在十八道竹排上,正有四五十头瑞狮在打斗中,每一头瑞狮都是为了争夺吊在湖心水面上两丈多高的“青”。
  
  广东民间活动以舞狮为最主要的项目,广东的南狮集功夫观赏于一体,早已名扬四海。舞狮活动的最后环节和最终目的一定是为了“採青”,所谓“青”就是指给最强的瑞狮的奖赏。无论有多少瑞狮,“青”只有一个,採到“青”代表得到吉祥和福气;而南狮的舞狮人全部都有功夫底子,南狮之争实际上就是武功之争,对于舞狮的人来说,採到这个“青”无异于宣布他是武功的最强者。
  
  “青”的布置形式和难度变化很多,今天湖面上的“青”称为“水青”,是难度最高的“青“之一







  湖面上高高吊起的是一个洁白的球形酒坛子,这种叫做“酒埕青”,瑞狮采到“酒埕青”后,还要把埕里的酒喝光,再表演一段醉狮,才可以採里面的“青”;考了武功还要考酒量,表演完醒狮还要表演醉狮,这个“水上酒埕青”可谓顶级高难度。
  
  湖边四周十八乡的大旗下都有各狮队的大鼓,十八队锣鼓敲得地面都在震动,孟颉凑到绿娇娇耳边大声说:“这个青叫採月捞金……乡绅们合铸了一锭五十两的大黄金在酒坛子里面,每乡的狮队都志在必得……”
  
  “哦!”绿娇娇的嘴巴张成圆形合不起来,她转过头找杰克和安龙儿宣传,到处撒开五个小指头说:“那坛子里面有五十两黄金!五十两!”
  
  大家听完都紧张地“哦”起来。
  
  每一只瑞狮由一人舞狮头,一人舞狮尾;每一乡都派出三头瑞狮,十八队瑞狮的大混战,大家看得眼花缭乱。只见狮子们左冲右突,张牙舞爪,从上面只见狮头和狮披七彩斑斓一大片汹涌热闹;舞狮的哥们在狮披下互相拳脚交加,纷纷有狮子被踢下竹排在水里游泳。
  
  为了得到五十两黄金,落水的狮子只要还有一点力气,都会重新爬上竹排,试图接近湖中间的“青”;在场的狮子非常顽强,这种争夺比绿娇娇在城里看到的过年讨红包式的拜年狮激烈得多。
  
  作为棺材铺村的客人,大家自然最关心“官禄“大旗下的情况。
  
  “官禄”大旗与其他乡的大旗区别极大,人家的旗都是红底黑底,三角旗边有如战场上的军旗;“官禄”大旗却是白底红字,旗边佩上粉红的绒边,最特别的是旗的两边还有两条粉红色的绒旗旆,象小姑娘的两条大辫子。
  
  旗下五个女孩子,在一众武林壮汉中显得极为突出。她们身穿红边白底紧身衣,头上扎着红头巾,腰扎红腰带,紧装劲束英气逼人;中间一个双脚扎成四平大马,马步沉实,眼望湖心,双手持鼓槌正在擂响大鼓,打出雄健有力的七星鼓点;其他两个女孩子持锣持钹配合鼓点节拍,还有一个女孩子撑着大旗,站得最近湖边的一个在不停地点燃大串鞭炮以助声威。
  
  沿“官禄“大旗下的竹排看出去,看到竹排上狮头涌涌,看来这条竹排是十八条竹排里最多狮子的一条。
  
  在竹排中间有三只白毛红须的锦狮在四处跳跃,不断把涌上自己竹排的狮子打下水,一步一步地接近湖心的“酒埕青”。
  
  南狮的造型,大多以三国英雄刘备关羽张飞为面谱;刘备狮黄脸白眉白胡子;关羽狮红面黑眉黑须,再加上紫角青鼻;张飞狮黑脸黑胡,青鼻折角烂耳朵,还有两只长獠牙,外形最为凶猛;这三个造型都是代代相传的面谱,一般不会轻易更改,狮面上画错一点都会被人耻笑没素质。
  
  但是正在湖心缠斗的三头白毛锦狮却红眉红须,粉红鼻双圆角,狮披边上绣了一圈红佩粉色的绒毛,造型不知出自什么典故,却在湖面上最为显眼。
  
  可能这三头白毛锦狮的狮头和体形略比其他瑞狮小一圈,也可能是白狮的颜色分外引人注目,各乡狮队纷纷跳到官禄竹排上,都想抢先打倒这一队锦狮,眼下官禄狮队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湖面混战的中心不在“酒埕青”,而在官禄竹排上。
  
  绿娇娇看到这种场面,紧张得站了起来,她眼睛看着湖面,用手拍拍桌子问孟颉:“这三头锦狮是女人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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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铁阵
  
  
  
  孟颉说:“对,是女人舞狮……”眼睛同样紧张得离不开湖面。
  
  常见的刘备狮脑后镶三个金钱;关羽狮脑后镶两个金钱;张飞狮脑后镶单金钱。但是官禄旗竹排上的三头白色锦狮脑后镶的却不是金钱,而是分别镶上红、黑、蓝三种颜色的十字标记,仔细看去,原来三头锦狮的额头也各自镶有一个银光闪闪的小十字。
  
  杰克来自美国西部,美国以基督新教为主要宗教,基督教正是以耶稣受难的十字架为最重要的标志,他在中国只在教堂见过有十字架,想不到在乡村里也会看到,心情大为兴奋,他拍着绿娇娇说:
  
  “看到没有,白狮子的头上镶着十字架!”
  
  “十字架怎么啦?那么激动干什么?”绿娇娇奇怪了。
  
  “十字架是基督教的标志,那是上帝的狮子!”杰克用虔诚而激动的语气告诉绿娇娇。
  
  “架个十字就是上帝的狮子?神经病!”绿娇娇知道广州的洋教堂上也竖着十字架,可是在村镇里突然看到十字标志,不代表就是洋教堂那一路人吧。
  
  杰克不管绿娇娇的挖苦,他激动地大声呐喊着为官禄白锦狮打气。
  
  竹排有六尺宽,三头白锦狮以前一后二的位置排成三角形,前面一头狮头向前,后面两头狮头向后,正处于竹排的中段。
  
  靠湖边的后段和靠湖心“酒埕青”的前段都不断有狮子向她们冲去,从两旁竹排上也不断有狮子跳到官禄竹排,使这道竹排上涌满各色狮子,人太多以至竹排都不能完全浮起水面,人站在上边湖水可以淹到脚踝。其实,官禄竹排已经沉到水平线下,三头白锦狮就象站在水面上一般。
  
  她们四周的狮子虽然很多,但是却始终没有狮子可以停在三头白锦狮身边,也没有狮子可以让她们停下来,只要有其他狮子接近,马上会被这三头白锦狮踢下水。
  
  三头白锦狮一直保持狮尾紧贴的阵形,一边防守,一边还可以随着身后岸边官禄大旗下的七星鼓点,舞动出母狮得意洋洋的娇憨神态,同时步步为营地向湖心“酒埕青”逼进。
  
  绿娇娇正在赞叹三头白锦狮舞狮有如用兵,布阵严密操练得法,再加上精湛武功简直固若金汤,便见从另一竹排上又跳过来一红一黑两头瑞狮。
  
  刚跳上官禄竹排的两头瑞狮看来要合作进攻,他们拦在白锦狮队前进的方向上,看准了白锦狮队前一后二的阵形,前方只有一头白狮,应该是队形中最薄弱的环节。
  
  红黑二狮对着前方开路的白狮,同时舞出一串动作,摇头抖身接着金鸡独立高起势,狮子高高站起前脚,然后重重落地,在水花四溅中扎成四六箭马,狮头向下一沉,两头狮子稳稳扎在白锦狮队前进的路上,这是一个挑衅动作。
  
  前方的白狮看到这阵势,毫不示弱地站起前脚,同样回敬前方二狮一个金鸡独立高起势,同时在鼓声鞭炮声和人声中,刺透出一声清亮的高声呐喊,这分明是一把年轻女子的声音。
  
  岸上观景竹棚里的人,和岸边围观的乡民,都望看发向呐喊声的白狮,清清楚楚看到高高站起的白狮脑后镶着一个红色十字。
  
  红十字白狮抬起前脚后并不落地,狮尾托着狮头向前直闯,狮头从空中向前方两头狮子的狮头踏下去,背后两只白狮马上紧紧跟上,这一进一扑之间,三头白锦狮配合默契无间,形如一体,三狮的间隙一点也没有拉开。
  
  前方的红黑二狮抬头一看,都被这道凶猛气势吓了一跳,踩狮头还得了?狮头是神圣之物,平常不用都要挂在祠堂里,被女人踩过以后都不用见人了,马上同时向后退一大步。
  
  红十字白狮两前脚踏空,回落到竹排上,刚才向后退却的红黑二狮也马上前扑反攻,一起重新踏前一步,抬起狮头,一边一脚同时踢向红十字白狮。
  
  白狮同样不愿意让自己漂亮的锦狮头被人踢中,沾上一点秽气。她把白狮头向下罩到胸前的高度,向左移开半步,避开黑狮的踢击,把红狮踢出的脚放进右胁空档,右脚向前伸出一勾一搭,竟把红狮踢过来的脚盘架在腰间,再加上狮头的下压,对方的脚被紧紧扣住无法抽回。这一招是洪门武功中著名的“勾掸脚”,虽是难学难精,不过一但使出几乎无招可破。
  
  白狮头向下一压红狮的前脚,单脚站立的红狮武士架在对方身上的前脚象被压断一样剧痛,他马上失去平衡摔倒在竹排上,狮头滚落水中。
  
  黑狮见自己一脚踢空,红狮却被一招击倒,连忙向白狮头踢出第二脚,试图引开白狮的攻击,让红狮可以回过气来。白狮的狮头果然被引开注意,她迅速拉低狮头,伏身避开黑狮的高踢,同时换左脚一招“虎尾脚”扫向黑狮的下脚,黑狮想不到自己第二脚又是踢空,还被人攻入下脚,也摔倒在竹排上。
  
  
  
  









 








在白狮头武士接战黑狮的当口,舞白狮尾的武士已经顺势一个小跳上前,在同一时间对刚才倒地的红狮武士迎头补上一脚,连人带狮踢飞入湖中;白狮头武士听到红狮已经被处理掉,也一脚把掉在地上的黑狮头远远踢入水里,舞黑狮头的武士见一触即溃,连狮头都被人家踢得无影无踪,只好马上滚入湖里让出竹排通道。
  
  三招破两狮,面前的道路一瞬间扫清,湖边的人群发出雷动的欢呼声,在竹棚上的绿娇娇一伙马上成了官禄狮队的忠实啦啦队,喊破喉咙又叫又跳。
  
  这边两头狮子落水,那边又有一队三头刘关张狮跳到竹排前方,同时白狮队身后也跳上三头狮,这一次看来是两队狮有默契要夹攻白锦狮队。
  
  这两队看过之前各狮队的下场,他们不再舞什么花样,脚一踏上竹排就埋头直冲白锦狮队。
  
  从白锦狮队中传出一声号令,狮队阵形马上从三角变成直排,三头狮全部跳到竹排的右边,在口令声中一齐跳起用力踩下竹排,竹排的左侧即时高高翘起,白锦狮队全部沉入水中,只看到三个白狮头浮在水面;但是竹排却已经象煮软的宽面条一样扭曲起来,人再也无法在竹排上行走,从前后冲过来的两队狮子还未和白狮群接战就已经纷纷滑倒落水。
  
  待前后狮队落水后,三头白狮从水冒出,一同打一个漂亮的横滚重新回到竹排中间,原来她们在水下一直扣在竹排之上,当她们滚上竹排时,竹排又重新铺平在水面,白锦狮队在锣鼓声和喝采声中,又布好三角形的阵势,顺便表演了一段娇羞可爱的抖水舔毛,照镜整妆。
  
  绿娇娇发现这三头白狮仍是一步一步地向湖心舞去,似乎并不急于采青,以她们的武功,要冲到“酒埕青”下开始采青,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们好象在借这个机会试演阵法,或是在考验自己的武功。
  
  竹排前方还有狮子拦路,但是却不敢接近白锦狮群,一直保持两丈距离。白狮群继续舞动着华丽的花式,表现着母狮的喜怒惊疑,照镜,探水,挑逗,扭捏作态又自得其乐的表演使湖边乡民的掌声一直热烈地持续着。
  
  看看四周,却又可以感觉到欢天喜地的一群白锦狮杀气腾腾,她们进一步,前方的狮子就退一步。
  
  白锦狮群的前方一阵骚动,一只黑狮从湖心比较接近的竹排上,跳越到官禄竹排的最终端,从这个地方,抬头看上去就是“酒埕青”。
  
  黑狮对“酒埕青”毫无兴趣,他的目标的白锦狮群。在他和白锦狮群的中间,有一群进退两难的狮子,他们既想打倒白锦狮,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打也不是逃也不是;黑狮从他们的背后一路攻入,一阵打斗踢了十几头狮子入湖中,以无比刚猛的气势杀到三头白锦狮面前。
  
  黑狮的背后就是“酒埕青”,再没有其他的狮子挡住视线,气氛理应很紧张;但白锦狮群却视若无睹,照样旁若无人地舞着扭屁股的花哨动作逗乡民们开心,大家见到这个样面都哈哈大笑起来。
  
  黑狮显然被激怒了,他一双前脚在竹排上一踏,借着竹排浮在水上的弹力跳在空中,落点就是白锦狮群的面前。
  
  白锦狮群在黑狮跃在空中的时候,阵形陡然一变,排在后面头向岸边的两只白狮子,转过头来从竹排的两侧同时前窜出,中间的红十字狮原地不动;黑狮还没有落地,白锦狮群就已经变化为前二后一的倒三角口袋阵形。
  
  原来在南狮文化中,张飞黑狮是外貌最凶恶的狮子,在一个狮队里,黑狮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舞,黑狮重量最重,体形最大,舞黑狮的人九成九是狮队教头。刚才白锦狮群看到黑狮杀过来的气势,就知道这位不好惹,尽管不知道红十字狮的武功有多高,但是显然她并不在乎是不是由自己打倒黑狮,她要的只是整个白锦狮群最有效率地赢出。
  
  在白锦狮群的阵式变化之下,黑狮落地的落点刚好陷入白锦狮群布下的口袋阵里,黑狮头夹在蓝十字白狮和黑十字白狮的腰间位置,红十字白狮从后方一头顶上来,三只白锦狮把黑狮紧紧夹住。
  
  官禄大旗下的女鼓手打着密集单调的鼓点,在狮头和狮披下形成了五个人打两个人的局面,一阵拳脚混战,四头狮子的狮头狮披都在剧烈的抖动;黑狮一步一步地后退想退出陷阱,但是白锦狮群却一步一步地向前紧逼一直贴在黑狮的三个方向。
  
  过了一会,无法退出陷阱,一直被围攻的黑狮慢慢瘫倒在竹排上,红十字白狮从黑狮头上轻快地跳过,领着白锦狮群又一步一步地走近“酒埕青”,身后留下一动不动的张飞黑狮。
  
  乡民们看到黑狮象被剁碎一般,狮头已经扁塌变形得象个被踩烂的垃圾箩,乡民们的喝采声和掌声变成了一片哗然。
  
  十八乡的狮队中,有一半被白锦狮群打退,其他的狮队都在各自打斗,为最后的採青尽可能地淘汰着对手。
  
  白锦狮群的面前就是“酒埕青”,但是十八道竹排的末端,都距离“酒埕青”一丈之远,如果“酒埕青”垂直落下,将会落入水中而不是竹排上,而且“酒埕青”还吊在两丈高的空中,看来打到湖心难,采青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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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桥底酒埕青
  
  
  
  看到前来单挑的黑狮,落得如此下场,绿娇娇更感到官禄白锦狮队不是在斗狮,而是在排兵布阵。这个狮队的教头不一定是武林高手,但一定是兵法家。
  
  官禄竹排已经无人敢走近,在其他竹排上发生着零星的打斗,留下来六队狮子,但是都没有人抢先採青。
  
  一般南狮採青都是叠罗汉,架板凳山,跳梅花桩,但这个“採月捞金青”设计得如此困难,莫说想不到办法,就算是想出法子採到青之后,还要考虑能不能回落到竹排上。
  
  现在四周留下的狮队都算是十八乡中的强队,先上去採青的狮队马上会受到围攻;每一队狮子都在观望,既不敢先採青,也不敢对其他狮队进攻。
  
  白锦狮群经过了漫长的防守战,蹲踞在湖心段的竹排上侍机而动,六队狮子对峙着,分别占在属于自己的竹排上,气氛从刚才的热烈渐渐转为紧张,人群都被这种对峙的场面压逼得紧张起来,呼叫声很快静下,只听见六面大鼓交错着各自的鼓点,似在互相破坏着对方的节奏。
  
  平静没有维持很久,白锦狮队领头的红十字狮高高举起狮头,向天上抬了三次,岸上官禄大旗下的白衣少女鼓手手腕一翻,把鼓槌在鼓边上连击三下,在连绵的闷鼓声中发出三声清脆的边鼓声“嗒、嗒、嗒”,这是从七星鼓点转为简单快速的三星鼓点的讯号。
  
  这时三头白锦狮一跃而起,跟着红十字狮向竹排的末端冲去。打鼓的少女擂出一通高速密集的高音鼓声,鼓声越来越响,已经有盖过其他五个大鼓的势头,鼓声直震入全场人的心里,使听到的人不可名状地热血沸腾。
  
  三头白锦狮扑到十八道竹排环形连接的湖心位置,各狮队一看有人抢先採青,马上也冲向湖心。
  
  三头白锦狮却并不採青,她们在连绵不断的鼓声中,一步不停地跃上另一道写着九湖的竹排,向着正奔向湖心的九湖狮队迎头撞过去。两队的领头狮将要接战时,冲在前面的红十字狮骤然停下,后面的蓝十字狮和黑十字狮以她为跳板,分别从她的狮尾冲上狮头,然后在湖面上高高跳起……
  
  红十字狮待自己身后的两头狮子跳出去后,狮头一低来个大转身,狮尾的武士撑着狮头武士的腰高高甩在空中,向着对方最前面的黄狮狮头迎面踢去。
  
  这时蓝十字狮和黑十字狮刚刚好落在三头九湖狮的身后,成了前一后二的夹攻之势。
  
  九湖狮队的领头狮想不到红十字狮会在急停下来之后,还可以大转身借甩身的力量,以狮尾凌空飞起直踢狮头,完全反应不过来就中了一脚,狮头竟被踢穿,那一脚重重踢在狮头武士的额头上,头向后一撞,人也顺势向后摔倒,他的狮尾武士扶着他向后退一步,屁股刚好撞上自己身后跟上来的两头伴狮。
  
  九湖狮队的三头狮挤成一团,两头伴狮只好也向后退,哪想蓝十字狮和黑十字狮就在他们身后,狮头还没转过,两头伴狮的狮尾武士就被两头白锦狮踢屁股分左右下水。
  
  蓝十字狮和黑十字狮趁对方两个狮尾武士落水,一手捞起两个狮披,待对方的狮头武士要回头反击的时候,同时扬起狮披把对方的狮头整个罩住……对方两个舞狮头的武士从狮头的嘴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果然一齐举起狮头露出脸来,却一人看到一只绣红花的白靴子出现在眼前,随即中脚飞入水中。
  
  刚才正面受了红十字狮尾凌空一脚的黄面领头狮,只听得身后“噼噼啪啪”一阵乱响,回头看时,自己狮队的两头伴狮都已经泡在水中,自己正被三头白锦狮围住,吓得呆立在原地,不知应该做何动作,心想打又打不过人家,自己跳下水太没面子,大概也该英勇就义了。
  
  三头白锦狮却对他毫无兴趣,一转身冲回湖心越过另一个竹排,留下九湖狮队的领头狮,举着破了一个大洞的狮头,象一头石狮子那样呆在竹排中间。
  
  白锦狮队分明是集中打击各个击破,快速地第二次淘汰对手。在白锦狮队出人意表地主动发动进攻开始,也引起了各狮队的混战。
  
  前面就是芙蓉镇的竹排,三头黄面刘备狮长须飘飘,好整以暇地站在湖心,不知是刚才已经打得无人敢敌,还是一直躲在一旁保存实力。白锦狮队却不冲上前攻击,而是跳过芙蓉竹排冲向正有两队狮混战的奇才乡竹排。
  
  绿娇娇看到这里不禁问孟颉:“芙蓉镇的黄狮队很能打吗?白狮队看到他们都闪开了……”
  
  孟颉说:“芙蓉镇狮队的武功一般吧,前几年都不是他们夺魁,这一次就不知道了……”
  
  绿娇娇听到孟颉这样说,反而对这队官禄白锦狮越来越佩服,武功高强并不代表见人就打,她们来到芙蓉镇赛狮,见到地主的狮队能礼让一步,的确有大将风度。
  
  奇才乡的竹排中段只有五头狮子在恶斗,其中一头已经受伤退出,从旁看去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三头白锦狮从湖心跳上竹排后就冲入战团,冲到距离混战的区域还有一丈远的地方,三头白锦狮突然整齐地停下,伏在竹排上一动不动,只见狮头狮披在微微抖动,没人看到她们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三头白锦狮站起来,一起跳起来用力跺在竹排上,乡民们听到一群女孩子发出“呵”的一声,奇才乡的竹排居然分开两段,正在混战的五头狮子全部站在靠近岸边的那一截竹排上,慢慢漂向岸边,远离湖心的“酒埕青”。
  
  断竹排上的五只狮子还不知道竹排已断,仍在努力拼杀,又引来岸上乡民的哈哈大笑。
  
  
  
  








  绿娇娇在观景棚里看到这个打法,用力挥了一下小拳头大叫一声:“好!不战而屈人之兵!”
  
  天下没有长到可以铺路的竹子,长竹排是用很多块短竹排连接而成,白锦狮队刚才在伏在竹排上的位置,正是两块竹排的连接点,她们在狮披下用刀砍断扎竹排的绳子,让正在混战的狮群所站的那一块竹排漂走,这样就可以不消耗体力地减少自己的对手。
  
  白锦狮群回身正要进攻最后剩下的狮队,却发现芙蓉镇的黄狮队已经向另一方发起进攻,白锦狮队看到已经没有直接的对手,迅速跳回自己官禄乡的竹排,领头的红十字狮仰头看着“酒埕青”,官禄大旗下打钹和打锣的女孩子马上放下乐器,每人抬起一条早已准备好的长毛竹,从大旗下跑上竹排,送到蓝十字狮和黑十字狮的脚下。
  
  官禄大旗下打鼓的女孩不再打出密点鼓声,而是一板一眼地打着吉详喜庆的七星鼓点,似乎有意在缓和气氛。
  
  芙蓉镇狮队的三头黄狮很快也结束了战斗,两队人马虎视眈眈地看看对方,又看看悬在空中的“酒埕青”。
  
  黄狮队好象没有准备怎样採青,一直站在白狮群的对面,小幅度地舞动着狮子的常态招式静静地等着。
  
  白锦狮队见对方没做出任何动作,蓝十字狮和黑十字狮马上翻身揭开狮头狮披放在竹排上,站出来四个身穿白锦衣,头扎红头巾的美貌少女,四周的乡民一片哗然,口哨声和喊采声叫得震天响。
  
  从湖边引来几十条粗麻绳,麻绳象网一样交织在湖心,吊着一百多个灯笼,在湖心的交织中心点下就吊着“酒埕青”。
  
  这四个少女分成左右两队,每两个人抬起一支三丈长的毛竹,把毛竹的底部顶在竹排上,毛竹的头部搭在空中两丈高的绳子上,每一条毛竹由两个少女用手扶定,在红十字狮面前拼起一条稳稳的窄竹道。
  
  红十字狮见竹道拼成,即刻冲上竹道向着吊“酒埕青”的绳网顶上跑去,步法轻盈得象跳上围墙的白猫,窜上漆黑的夜空显得神秘娇美。
  
  这时对面竹排的黄狮队开始动作,排在最后面的黄面白眉刘备狮助跑两步,踏上前面一头黄狮的狮尾,第二步踏上狮头,然后借力腾空而起,湖四周的乡民,连上竹棚里的绿娇娇都发出一声惊呼……原来白眉黄狮的轻身功夫惊人的强悍,跃起后竟然比头顶两丈的绳网还要高,四只脚准确地踏住两条绳索,配合默契落点准确,怪不得他们一直不为採青做任何准备,原来是根本没有必要。
  
  这时红十字狮还没有跑到竹道的顶端,被白眉黄狮一步跳到自己头上,正想加快脚步冲上去,白眉黄狮一步跳到红十字狮的竹道前,向着架在绳上的竹头一脚扫去,“喀喇”一声两条大毛竹拼成的竹道竟然应声而断,红十字狮马上就要随两条毛竹一同落入湖中。
  
  这时扶住竹道的四个少女齐声大喝,一起发力死命把竹道硬生生地重新拉起,红十字狮双手抱在竹道上,口咬着狮头才得以借力跳回官禄竹排上。
  
  三丈长的毛竹不好找,白锦狮队这两支长竹一断,要马上重新上绳网难如上青天。
  
  白眉黄狮并没有高高站着欣赏对手的狼狈,他一刻不停地准备采青。“酒埕青”吊在网下,也就是在白眉黄狮的脚下,他要採到青,就要狮尾的武士拉住狮头武士的身体,把前面舞狮头的人倒吊到网下,这种採青方法称为“桥底青”,顾名思义,就象狮子站在小桥面上要掏桥底的东西,属于高难度的採青招式。
  
  白眉黄狮的狮尾武士很快站好落脚点,狮头的武士轻轻跳起,双脚叉在狮尾武士的腰间,举着狮头就吊到网下。
  
  白锦狮队也不闲着,红十字狮尾又跑出来一个少女,和其余四个少女在“酒埕青”扎起马步,架起一个由人组成的楼梯。只剩下一人举着一个红十字狮头,冲上人梯踏跳两步之后跃在空中,她没跳到网上的高度,但是很明显看出是她不想跳到那个高度,她举着狮头向网下的酒埕青直撞过去,凌空一脚踢向正在倒吊採青的白眉黄狮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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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胜不骄
  
  
  
  “酒埕青”是一个双耳白瓷圆酒坛,酒坛里盛着满满一坛烈酒,也放着一锭五十两的黄金;酒坛子有一个红绳提手结穿在两个铜环上,湖中心悬空的大绳网下有一个小铁钩吊住酒坛子的红绳结。
  
  白眉黄狮的狮头武士刚想伸手解下白瓷酒坛,就感到一股杀气涌向自己;心念方动,红十字狮头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只穿着绣花红边白靴子的脚,带着劲风扫向自己伸出去採青的手。
  
  他倒吊在空中,一手提着狮头一手马上放弃採青缩回胸前转为防守;红十字狮的第二脚随即紧逼踢到,他前臂桥手递出硬接对方一脚,感到一阵刺痛;看来红十字狮这一脚是来示威的,也是对刚才他踢断人家竹道的报复。
  
  白眉黄狮在倒吊中以手接脚,一点便宜也占不着,他正想翻身回到网上,红十字狮的第三脚已经快速直蹬向他胸前,他把前臂沉回胸前再接下这一脚,又是一下猛烈的震动,几乎连着狮头一起掉入湖中。
  
  吃惊的还在后头,红十字狮头悬在空中连攻十多脚,倒吊的白眉黄狮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快攻打得晕头转向,只有一只手左支右绌忙乱拆招。
  
  这白狮子怎么就不掉到湖里呢?白眉黄狮硬接十几脚后苦不堪言地纳闷着,偷空看看红十字狮,却见一个娇艳如花的少女双手抓着狮头的把柄,狮头正架在两条粗绳之上,双脚完全自由地向自己不停发招。
  
  不看由自可,一看之下,这个倒吊着採青的狮头武士居然被这个美艳的少女对手摄去三魂七魄,顿时心如鹿撞放慢了防守,在当胸正中结结实实中了一脚,心急回防双手同时护胸,黄狮头即时脱手荡出。
  
  一见对方狮头离手,红十字白狮少女毫不留手地换脚踢向白眉黄狮头……
  
  採青的意义在于人狮合一,否则就不是舞狮而是比武,手上没有狮头怎叫採青呢?站在网上做力点的黄狮尾武士,一见网下狮头脱手,马上连人带狮头一同抽起,狮头武士回到网上,双手举起接回白眉黄狮头。
  
  红十字狮少女一脚踢空,再抬头看上去,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长得高大健硕,一身褐黄色的短打露出粗壮的手臂,高高举着白眉黄狮头站在绳网上。
  
  她看对手离开“酒埕青“,自己伸手就去解酒坛子的铁钩,右手搭到白瓷酒坛子的红绳上,她心里禁不住狂喜,终于得手了!
  
  就在这瞬间,握着狮头的左手突然一松,架在两根绳索上的红十字狮头被黄狮少年踢落,她手持着红十字狮头就要跌入湖中,只留下右手紧紧抓住白瓷酒坛子上的红绳结,人和狮头狮披象一串风铃吊在湖面上。
  
  她的全身体重刚才一直支在左手,现在左手落空,身体和狮头的重量马上转换到右手抓住的白瓷酒坛。她借这手上一转力,身体轻轻一荡曲腰引身,双脚向空中的绳子反勾上去,做出一个倒挂金钩的动作,右手放开白瓷酒坛改抓向空中的另一条绳子,借势一个翻身连人带狮站到网上,湖边的人群发出潮水般的掌声。
  
  双方在网下接战之后,都知道对手不是等闲之辈,要现在偷空採青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想採青只有先打倒面前的对手,而且就在这个绳网上。
  
  战意明确马上开始进攻,黄白两狮在十八条粗绳索组成的网阵上如履平地,上下翻飞打得灿烂;湖边的大鼓擂得震天动地,乡民乡绅也看得鼓噪异常。
  
  十几招接下来,双方都占不到任何便宜,只是踢得双脚发麻,两人的身形速度都极为快速,脚上功夫不相伯仲,要斗出个输赢只能以耐力取胜,或是各出奇招。
  
  绿娇娇站在椅子上,整个竹棚的人都站了起来,如果她还站在地上根本看不到湖心。她一手兜着瓜子,嘴里密密嗑着瓜子仁,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湖心半空中的打斗,她的个人倾向完全希望女孩子的红十字狮赢出,但是她也很明白,这样拖下去,一定是对方的白眉黄狮更有利,长时间对战对体力偏弱的女孩子一点好处也没有;她想,如果是我在上边,这时一定会耍点滑头。
  
  果然不出绿娇娇所料,红十字狮少女不再和对手正面对攻,而是突然以快速的三角马步法闪到白眉黄狮的身后,白眉黄狮这时还是两个人舞着狮,转身必然不及这少女快速。
  
  三角马是洪门功夫独有的飘移步法,以三角形路线绕到对手背后进攻而著称。白眉黄狮在极力快速转身跟上她的速度,保持和红十字狮的正面对战,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她闪到自己背后可以怎样。
  
  但是站在十几条绳索上,人多并不好办事;力战的话他不会亏本,转身却肯定不如红十字狮快捷。
  
  
  
  








  红十字狮连使两次三角转马步,象鬼魅一样转到白眉黄狮的身后,黄狮的狮尾武士马上一脚后踢防守后方,黄狮头的少年也转脚踏到另一条绳索上回身救尾。
  
  红十字狮不管对方的狮头,她一张狮嘴叼住对方狮尾踢来的后脚,其实就是从狮头里用手擒住,双脚沉下马步一扭白狮头就要拧断对方的后脚,这一招是大擒拿中的杀着,称为“毒龙反骨锁”,脚腕和膝关节会被同时拧断,一生致残。
  
  对方的狮尾武士想不到红十字狮会出此致命重招,大惊失色之下失声叫出来“别……”,然后顺着红十字狮的拧脚方向翻身跳起化解毒招。
  
  他的脚下只是两条绳索,一但翻身跳起要想再站回绳索上绝非易事,这个狮尾武士在空中翻身数圈化解这招之后,卟通一声落入湖中,白眉黄狮头少年的脚也已经袭到红十字狮的腰间。
  
  红十字狮向前大扑一步,一嘴叼起黄狮的狮披,也闪开对方一脚,竟然和黄狮的狮尾武士一样,一个翻身跳入湖中,不同的是红十字狮的嘴里紧紧扯着黄狮的狮披。
  
  那个少年手上的狮头一重,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把狮头向下扯去,他一脚还在空中,无法把握重心失足摔在绳索上,狮头脱手紧紧卡在两条绳索之间。
  
  红十字狮少女却早就看准了方向,手扯黄狮的狮披,在网下向着白瓷酒坛“酒埕青”荡去,用双脚倒勾上吊着“酒埕青”的绳索,口咬狮头把白眉黄狮的狮披在绳索上绑了个死结,这样一来,这头白眉黄狮便再也取不出来。
  
  红十字狮绑好黄狮后马上着手採青,她倒挂在网上,口咬着狮头,一手托酒坛底,另一手想解出铁钩,铁钩却发生了意外,紧紧地卡住酒坛子上的红绳结……
  
  舞黄狮的少年从绳索上重新站起,气鼓鼓地想扯出狮头再次採青,但是黄狮头已经在绳索之间卡死,如果用死力扯出的话,只会扯烂狮头。
  
  芙蓉狮队还有两头狮在竹排上,这两头伴狮向他叫了一声,从竹排上把另一个白眉黄狮头抛到网上,他一手接过狮头,就要重新採青……
  
  “糟了!”
  
  “快点……来不及啦!”
  
  “上边的黄狮又来啦!”
  
  绿娇娇和一众官禄狮队的啦啦队比採青的少女还紧张,喊破喉咙地提醒和催促,其实红十字狮少女何尝不知对方要下来抢青,只是人在倒吊,这个结实在是解不开。
  
  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这是刚才用来砍断竹排绳子的兵器,她一刀插入白瓷酒坛的红绳结中反手拖刀,红绳割开,露出里面铜把手,原来这么大个酒坛子,吊环把手全是黄铜制成,红绳子包在上面只是为了喜庆好看。
  
  时间紧迫容不得少女思考,她马上再挥刀砍向铁钩,“叮”一声砍出几点火星……白眉黄狮再次跳到“酒埕青”的上方,也是一个倒挂金钩,倒垂到红十字白狮的面前……
  
  杰克看得一头大汗,完全投入到这场空前激烈的斗狮里,他一直全情关注着每一个细节,在白眉黄狮重新披挂上阵,红十字狮採不下“酒埕青”的当口,他几步跳到观景竹棚的最前沿跪下,左手横架在湖边的木桩上,右手掏出左轮枪架上左手,一枪打向白瓷酒坛子。
  
  白眉黄狮并不知道放“酒埕青”的酒坛子意外地卡死在铁钩上,只道这个少女功夫不好,还有机会给他抢青,口咬狮头倒吊到网下伸手就要拿酒坛。
  
  “轰”一声酒坛子在空中炸开,黄狮少年条件反射地缩手护眼,谁会想到这“酒埕青”还会爆炸呀。
  
  白狮少女的左手一直托在酒坛下,酒坛炸开后烈酒带着火光四溅,她右手护住眼睛,左手上接到一块五十两重的黄金。
  
  手上一摸到黄金,少女不再和任何人纠缠,只想尽快离开战圈;她双脚一松连人带狮跌入湖中。
  
  当她的狮队同伴把她从水里捞上来,她的手上高高举着一锭黄金,全场的气氛到达前所未有的高潮。
  
  这些少女们并没有兴奋很久,落水的少女拖着红十字狮头上岸后,举起黄金锭向四周展示了一下,三头白锦狮即刻重新披挂好,踏着稳重的七星鼓点,不再扭动玩耍,在竹排上舞起一套“拜四方”的正宗套路,以胜而不骄的姿态向全部现场的乡民一一回礼。
  
  白锦狮队的这一举动,得到更热烈的回应,一时间湖四周点起数十串大鞭炮,响声炸成一片,湖边火光冲天。
  
  在最热闹的时候,绿娇娇反而平静下来,她看出这个採得黄金的少女绝非池中之物,她的一举一动都远远超过了她的年龄应有的谋略和智力。她带领的如果不是狮队,而是军队的话,将会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以孟颉师爷上几次办事如此不露声色,安排周密,这次芙蓉镇之行,要见的人必定是她,要委托的事情也可能和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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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1-25 17:4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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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么?很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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