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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眼蝶 作者: 马雨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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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7 秀丽说,这是她的财神


    林仲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说陈伟刚跟他的想像几乎一模一样,陈伟刚是一个形容猥琐的瘦长男人,脸色发黑,嘴唇发紫,上身穿着件颜色模糊的旧罩衫,脚上跻着双拖鞋,佝偻着背靠在沙发扶手上,一脸若有所失的表情。

    林仲杰查过陈伟刚,他知道陈伟刚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今年38岁,曾经是上海西西服装厂的普通工人,1994年他跟黄秀丽一起下岗后就以打零工为生。虽然年轻时得过气胸,干不了体力活,但据说陈伟刚的手很巧,修修弄弄的工作非常在行,打零工之余,他经常会在马路上摆摊收购别人不要的小家电,修好后再卖出去,这中间究竟能赚多少钱陈伟刚从来没有向外人透露过,但根据旁人的猜测,一个月近千元的收入是少不了的。

    雨花石公寓102室的房子是陈伟刚的父母留下来的产业。陈伟刚的父母原先都是某中型国有企业的小干部,多年前陈伟刚的父亲用毕生的积蓄贿赂了自己单位一个掌管分房工作的老领导,最终将原先破旧拥挤的一室户房子换成了现在两室一厅的居室,他本来是打算让儿子在这套房子里结婚,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但没想到,办完这件事后,他自己就倒下了,医生的诊断是动脉硬化引起的中风,从那以后,他就在病床上呆了6年,半年之后,陈伟刚的母亲也步了丈夫的后尘,她这一躺也是6年。

    父母倒下后,陈伟刚就独自担当起了家庭的责任,那年他25岁。从来没有护士经验的他,开始整日为大小便失禁的父母而忙碌,人们经常看到他在卫生间清洗满是污垢的床单和尿布。因为长年尽心尽力地照顾父母,陈伟刚在邻居间的口碑极好,林仲杰听到的是众口一词的赞扬、佩服和感叹。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瘫在床上的双亲耽误了陈伟刚的婚事。陈伟刚的父母去世时,他32岁,作为一个收入微薄的普通工人,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择偶时机。陈伟刚从没结过婚,父母瘫痪前,他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那女人跟他曾是邻居,长相一般,但笑起来很媚,有一段时间,她曾经是陈家的常客,但随着陈家发生的变故,那女人也很快就销声匿迹了,从那以后的好几年,就再没有女孩走进过陈伟刚家那套臭气熏天的二居室。直到1995年黄秀丽的出现。

    邻居们告诉林仲杰,黄秀丽住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了陈家多年积存的垃圾,她把陈伟刚父母睡过的那张床以及那些洗了又洗的脏尿布都一古脑儿都扔进了垃圾桶,如此大刀阔斧的清理工作让人们觉得这个女人是真心实意打算跟陈伟刚长相厮守的,而很快,邻居们就欣慰地发现邋塌了好几年的陈伟刚终于穿上了干净的衬衫,脸上也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黄秀丽是从哪儿来的,问陈伟刚,他总是含糊其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是否办过结婚证,事实上也没有人深究这点,大家只知道他们两个感情很好,这一点从他们两个在一起时的眼神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谁也没想到,这对情侣的好日子那么快就走到了尽头。

    黄秀丽出事后,陈伟刚曾经自杀过一次,他一边用水果刀割了手腕,一边趴在饭桌上吃他最后的午餐,血喷了一桌,恰好这时黄秀丽12岁的儿子回来拿忘带的作业本,这才救了他。不过看得出来,即使是被救了回来,这个男人的精神也已经垮了。

    陈伟刚象白痴似的看着林仲杰,毫无反应。于是林仲杰不得不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黄秀丽是不是曾经在这栋楼里给人家当钟点工?”

    陈伟刚点了点头。

    “是哪户人家,你记得吗?”

    陈伟刚停顿了很久才回答:“906室。”

    如果她在9楼当钟点工,那么她当然很可能认得陈剑河。

    “黄秀丽出事前有没有跟你提到过谁?”

    陈伟刚徐徐地摇了摇头。

    “你再回想一下?”林仲杰耐着性子说。

    陈伟刚一言不发。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林仲杰耐心地等待着。

    “她说要和我们一起去杭州,她来付钱。”大约过了一分钟,陈伟刚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好像是从牙缝里不小心露出来的。

    “除此以外呢?”

    陈伟刚再度摇了摇头。

    “那几天她有没有跟什么平时不常联系的人联系?你好好想一想。”林仲杰盯着陈伟刚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个问题似乎让陈伟刚那对呆滞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林仲杰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陈伟刚突然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桌边,那上面放着本台历历,他开始闷头翻起来,林仲杰发现那是本去年的台历。过了一会儿,陈伟刚从台历上撕下一张来交给林仲杰,那上面记录了一个手机号码,台历上的日期是2005年9月28日。

    “她说这是她的财神。”陈伟刚有气无力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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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东平回到家的时候,正赶上萍姐端着两个空空如也的餐盆从客厅里走出来,一看见他,她就向他抱怨,他的父亲简其明正在客厅招待一个姓林的老烟枪,两个老家伙把房门关得死死的,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吞云吐雾,把房间里搞得乌烟瘴气,茶几上的文件也摊得乱七八糟,害她几乎找不到地方放点心。简东平早就从父亲那里得知,鉴于东方罗马旅馆客房服务员黄秀丽的死亡与陈剑河一案的特殊关联,林警官已经向上级提出重新立案的申请,但不知道结果如何。

    他一走进客厅,果然房间里烟雾腾腾,一股刺鼻的烟味呛得他喉咙发痒,想咳嗽。看来这两个人窝在这里抽烟至少有个把小时了,他一边拿出一块手绢来捂住鼻子,一边皱着眉头在父亲旁边的沙发坐下来。

    “有什么进展吗?林叔叔。”他捂着鼻子问林仲杰。

    “他那个小毛头上司总算长了点脑子,同意重新立案调查那件案子了。”简其明抢先回答,“不过要他独立完成,因为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派给他。”

    “我向来喜欢独自办案,本来就不指望谁能帮我的忙。”林仲杰嘟哝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开端。”简其明说。

    “那太好了。”简东平笑着说。

    林仲杰抬起头友善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提供给我的雨花石9楼邻居的新证词我已经看过了,那里面有些新东西让我很吃惊,我没料到郁洁和张兆勇都曾经在案发时间到在现场附近出现过。”

    “这一点去年你们警方居然没有问出来,真是个大失误。”简其明在旁边坏笑,“好丢脸呢!”

    “别对警方的工作说三道四的!即便有疏忽,现在纠正也不晚!”林仲杰不满地瞪了简其明一眼,简其明对儿子挤了挤眼,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简东平朝父亲笑了笑:“那时候大家都认为凶手是陈剑河,所以这些邻居根本就不会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跟案子联系起来,再说警方调查的时候那几个人还住在那里。”简东平用力挥手拨开面前的烟雾。

    “这倒很有可能,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不想做这种得罪人的事。”简其明掐灭了手里的烟。

    “总之,那些人当初在调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事隔一年后,他们的记忆力突然变得那么好。”

    “事情过后,他们的热情会渐渐冷却,脑子也会变得更清醒。我见过很多类似的例子。”简其明说。

    林仲杰没有理会简其明,对简东平说:“我对新证词上作了一番调查。发现情况基本属实。只是到目前为止,有两个人的证词,我没有搞到。”

    “你是说那个保险经纪和那个女房客?”

    “是的,我还没找到那个保险经纪人,门卫说,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入大楼的,但他保证她是5点半左右离开大楼的,如果能够找到她的话,她应该可以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还有那个借住在907室的单身女人,也没办法找到她。房东说他跟这个女房客进行的是纯粹的网上交易,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她在网上看见他的出租广告,就主动联络他,她说自己跟老公吵架,想离开家住一两个月,以便让老公意识到她的价值。因为她言辞恳切,并且很爽快地打了一个月的房租到他的银行帐上,所以这位房东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并且按照她的要求,他将房门钥匙交给了门卫,由门卫转交给她。由于房东自己住的地方在郊区,来市区很不方便,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这个女房客。他只是在她入住的时候,打电话通知门卫把钥匙交给这个女房客,然后让女房客离开的时候把钥匙交还给门卫。”

    “警方当时有没有讯问过她?”简东平问。

    “据我所知是没有,因为我没有找到讯问她的记录。我问过其他警员,他们说曾经去敲过她的门,但她好像一直都不在家,后来再去时,发现她已经搬走了,当然那时候的情形显示也没必要再找她了,因为凶手陈剑河已经找到了。”林仲杰笑了笑,但是眉头仍然紧锁。

    “那么房东从来没有跟她要过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吗?这个房东可真是少见的粗心大意。”简东平说。

    “对于房东来说,收到房租才是最重要的。”简其明摸着下巴说道。

    “他的确借口房间里有家具,要求对方提供身份证复印件,而且还说自己是银行工作人员,有办法识别身份证的真伪,结果对方真的扫描了一张身份证复印件给他,但他完全没在意,现在他只记得对方姓林,那份邮件后来也被他删掉了。再说,房间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房东根本不介意。但听起来,房东对这个女房客的印象颇好,他说对方的谈吐很有修养,所以他信任她。他还应女房客的要求告诉门卫,她是因为家里装修房子在那里暂住的,据说是为了避免邻居的猜疑。她是在案发后第五天搬的家,后来女房客也曾经在网上跟房东联系过,对自己的突然离去表示歉意,她说自己实在不敢在发生凶杀案的楼里再住下去了。”

    “那倒是可以理解。”简东平说。

    “后来房东就再也没有联系上她。他曾经给她发过电子邮件,纯粹是出于好奇问她陈剑河和李今有没有印象,她回信说,她对这两个人都毫无印象。从那以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联系过。”

    “房东租房子给她时,没留下她的手机吗?”

    “没有。看来她并不想跟这个房东有什么瓜葛。”

    “那当然,跟陌生人交往可能会带来麻烦,而且如果她的小伎俩被她的丈夫知道的话,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简其明说。

    “总之,我现在找不到这个女人。”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找到这个女人?”简其明听出林仲杰的口吻里带着几分悻悻,便问道。

    “因为找到她就能找到那个保险经纪。我问过其他邻居,那天下午没有其他人曾经跟这个保险经纪说过话。她三点左右进入907室,五点半左右在9楼的楼道口碰见908室的李中信。这说明她在林女士的房间里呆了差不多2个半小时。所以我想她不会不知道,这个保险经纪是属于哪家公司的,叫什么名字。”

    “有一点我搞不懂。”简其明夹着香烟的手习惯性地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简东平知道,每当父亲动脑筋的时候,他都会不经意地这么做,“回去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走楼梯?她满可以乘电梯。”

    “这没什么奇怪的。原因无非是两个,一个是她跟李今一样也想减肥,另一个就是她赶时间,但是电梯迟迟等不到,所以她只能走楼梯,我记得908室的李中信说,那个保险经纪看上去急匆匆的。而五点半的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

    简东平点头同意:“的确如此,我那天也是五点半左右离开那栋楼的,等电梯花了20多分钟,如果是没耐性的人,肯定会愿意选择走楼梯。”

    “我也是这么想。”林仲杰说。

    简其明饶有兴趣地看着老友脸上的落寞神情,不禁微微一笑,他用厚实的手掌拍了拍林仲杰的肩膀说:“得了,别再为那两个女人操心了,她们不见得会给你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还是说说黄秀丽吧,听说你去见了黄秀丽的丈夫?情况怎么样?”

    “他在服刑,黄秀丽每个月都会去看他,在出事前,她向他摊牌说要跟他离婚,孩子由她抚养,不需要他付一分赡养费,如果他愿意离婚的话,她还会给他一笔补偿金。她的丈夫认为她钓到了一个大款。”

    “也可以这么说,不是吗?敲诈让她收入颇丰。”简东平说,他早就从父亲那里得知了黄秀丽的调查情况。

    “不过那些钱也让她付出了代价,要不是她太贪心,她也不会那么短命。总之,现在还没有进一步的线索,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陈剑河的背后肯定还有另一个人。”林仲杰郑重其事地说

    “那个人应该就是凶手。”简其明说。

    “有可能。”林仲杰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简东平对黄秀丽的事兴趣不大,所以他适时转换了话题。

    “林叔叔,我上次给你看的那封信,你意下如何?”简东平曾经把封陈剑河的信复印后交给林仲杰,但林仲杰一直没有对此有过任何回应。

    林仲杰微微蹙眉,似乎在斟酌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随后他说:“信我看过了,但我觉得他提起的那件事跟本案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他本身就不是个爱整洁的人,我进过他的房间,完全是个邋遢的狗窝,东西放得杂乱无章,不该放在一起东西全都放在一起,房间里还有股难闻的气味。我也调查过他的室友,他们都说他很懒惰,总是把房间弄得又脏又乱,所以我认为他的东西之所以会不在原来的地方,怪不得别人,应该是他自己忘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后来并没有把信寄给你的原因,因为毫无疑问,他肯定是发现那些东西其实并没有丢,包括他最后提到那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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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8 有人故布疑阵


    真的是这样吗?才怪。在简东平的印象中,陈剑河虽然不见得有洁癖,但至少也是个爱整洁,崇尚规律的人。以前每次上德语课前,陈剑河都会仔细地用纸巾擦拭每本书上的灰尘,并且把他的书本按照大小厚薄的秩序整整齐齐码在一起,他还会把笔盒里的笔,按照长短依次排列,他每次放置东西的位置也几乎一成不变,他不是一个喜欢变化的人,他喜欢把东西放在某一个固定的地方,似乎这样才能让他有安全感。但是现在居然有人在他的身上贴上邋遢和丢三落四的标签,岁月真的会把一个人改变得那么彻底吗?应该不会。

    “抱歉,林叔叔,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认识的陈剑河并不是那种缺乏条理的人,相反他喜欢整齐和规律,就像他每天走同样的路线去上班,买同一个牌子的速食面吃,穿同一个款式的衬衫一样,这样的人是不会把自己的东西随便乱放的,我想即便他喜欢把瓶子拿出去卖,他也会把那些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某个合适的地方,但绝不会是在衣橱里,我记得报告上提到,那些酒瓶都被清洗过,我想清洗酒瓶的人不会是别人,就是陈剑河。而且,我记得给你的信中,他自己也说,如果是环境太脏乱的地方,他是不会去住的。”简东平看着林仲杰。

    “你认为是有人故布疑阵?”林仲杰口气听上去明显不太认同。

    “如果陈剑河被看成是一个邋遢成性,心智不健全的人,就不必去费心解释他的行为了。杀人总需要有动机的。但说到底,他跟李今的关系是几个人中最疏远的,没什么东西可以支持他暗恋李今而被拒绝这种说法,凶手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希望我们把陈剑河看成一个疯子?”林仲杰皱着眉头,似乎想笑,但他忍住了。

    “也许这样陈剑河的杀人行为就显得更加合情合理了。”简东平假装没有看见林仲杰的轻蔑表情,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林仲杰没有回答。

    “还有一点,你给我的报告上说,陈剑河从不允许别人进入他的房间,那么他的室友是怎么知道他总是把房间搞得一团糟的?”

    “虽然说不允许,但并不是一次都没进去过,至少有一次是错不了的,记得吗,陈剑河怀疑他们偷了他的东西,而那次他们个个都进去过。只要进去一次,就足以知道那里面的状况了。”林仲杰耐心地说。

    “如果他的房间那一次就如此臭气熏天,脏乱不堪的话,他们不会进进出出好几次,女生尤其不会,他们也不会邀请陈剑河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喝酒。这是人之常情。你怎么可能邀请一个你认为非常脏的人跟你一起吃东西呢?尤其对于打扮光鲜,有着体面工作的人说,更加不可能。”简东平加重语气说,“所以我认为那次他们光顾的时候那个房间根本就很干净,如果房间里出现了什么问题的话,那么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剩余的5个人。”简东平说。

    “你究竟想说什么?”林仲杰收起了先前漫不经心的表情,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我想他们是在戏弄他。”沉吟片刻后,简东平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从不允许他们进入他的房间,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这让他们几个十分好奇,所以他们趁着那次他忘了锁门就进去捣乱,把他的东西藏在屋子里的其他地方。他们也许彼此并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而其中有一个人偷走了陈剑河的宝贝,他没有把它放在房间里,而是把它带走了,这一点其他人也许并不知道。最后生怕陈剑河太早发现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就邀他喝酒把他灌醉。”

    “你是说,有人的确是拿走了陈剑河的重要物件?”

    “是的。”

    “那会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也许是一本书,一本日记,或是别的什么。”

    “那他为什么后来没有把信寄给你,他不是想找你帮忙的吗?”

    “不知道,也许他已经放弃了。”简东平摇了摇头。

    林仲杰挥了挥手:“好吧,那次的事我们暂且不谈,我们还是来谈谈陈剑河的房间,那么你认为那两个人的说法是纯属捏造,对吗?”林仲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是的。”

    “那么你是在指控他们两个中有一个是凶手吗,或是两个都是?不然他们为什么要说谎?”

    “那倒不见得,说谎也可能是为了掩饰他们曾经到过案发现场的事实。换句话说,如果他们那天到过现场,当然会这么说。很明显,那不是打斗造成的凌乱,如果他们说那个房间本来很干净,现在却很乱,那就会牵出一大堆的问题,是谁把房间弄乱的?为什么这么做?他们又是怎么会知道那个房间和以往的不同呢?他们不是都发誓说没有到过现场吗?所以他们觉得还是干脆给陈剑河抹黑来得容易,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林仲杰瞪大眼睛,高声道:“如果他们聪明的话,就应该选择说实话!”

    “而且又有谁说,陈剑河卖掉的酒瓶是他自己喝的?也可能是另外两个人丢在客厅里的,而陈剑河不过是担当了清除垃圾的角色,有没有人可以证明陈剑河自己喝完了酒把酒瓶堆在房间里呢,没有,只有他们两个。陈剑河的姐姐告诉我,他弟弟根本就很少喝酒,只是在逢年过节才喝很少的一点啤酒。”

    “在这种事情上,很少有人会百分之百说实话。毕竟说实话会把事情搞得很复杂,对谁都没好处,谁不为自己打算?所以我敢肯定这他们个个都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正所谓各怀鬼胎。”简其明一边说一边悠悠然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好吧,你们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简东平和林仲杰对望了一眼。

    “谁都有可能。”简东平说,“他们个个都有动机。”

    “你说说看。”林仲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首先是王盛佳,她曾经公开表示自己讨厌李今。”简东平的脑海里浮现出王盛佳那愤愤不平的眼神,以及她跟吴立帆之间有意无意的亲昵动作,他们之间八成有关系,“其次是郁洁,她跟李今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在案发前,两人曾经闹得很不愉快,而且郁洁脾气火爆,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然后是袁桥,很明显,他被李今甩了,他的愤怒连邻居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张兆勇,他是三个男人中跟李今的关系最亲近,他们不像是恋人,但我想他们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你还漏了一个人。”简其明把烟灰磕在烟缸里。

    “谁?”

    “吴立帆。”简其明提醒道。

    不错,应该把他也算上。但如果是他的话,事情就变得不再那么有趣了,简东平实在不愿意看到吴立帆被送上断头台。

    “他那时候在澳洲。”简东平提醒道,“这一点只要去机场查一下就知道了。”

    “那倒不错。但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表面上一派阳光,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想他肯定瞒了你不少东西,如果他连这点肚皮功夫都没有,他怎么可能成为成功的商人?别告诉我,如今的生意场上诚实的人才吃香。”简其明眯着眼睛露出狡猾的微笑。

    简东平没有回答。他不想为此而争辩。但他相信,父亲的怀疑很快就会有答案。

    “老林,你怎么看?”

    “那两个曾经被目击到过现场的人,张兆勇和郁洁嫌疑最大。至少现在看起来,这两个人很明显都说了谎。至于吴立帆,他究竟在这里充当什么角色,我想我很快就会查出来。”林仲杰自信地说。

    “这个案子比我想像得要复杂得多。”简其明说。

    “所以你的儿子才乐在其中呢,我看他现在连报社的事都顾不了了,小心,别为了当侦探,把工作都丢了。”林仲杰语带嘲讽地提醒。

    “这不劳你操心,这小子有的是本事,这家不做做那家。”简其明得意地说。

    又要开始斗嘴了,简东平赶忙进去转换了话题。

    “林叔叔,我听老爸说,你前几天去搜查了陈剑河最后呆过的那栋公寓,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吗?”

    简其明抢在林仲杰前面回答:“你来之前,我们就在谈这个,他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跟在黄秀丽家找到的是同一个号码,不过现在已经停机了。”

    林仲杰恼火地瞪了简其明一眼。

    “我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当初什么都不说,如果她那时候就告诉我们一切,可能事情的结果就完全不一样。”林仲杰气啾啾地说。

    这看法简东平并不同意,他有种感觉,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即便她当初真的说了实话,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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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9 去过他家的,只有吴立帆


    电子邮件

    发件人:宋英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0日

    简先生:

    你好,来信收到。我当然记得陈剑河是谁,他是我的学生,虽然那是10年前的事了,但我对他的印象颇深。因为我是教英文的,而他是所有学生中,英文最好的一个,无论是写作、翻译还是口语他都非常出色,他还曾经代表学校去参加区里的英语作文比赛,并得了奖。据我所知,他的其他功课也相当好,学习对他来说,似乎是驾轻就熟。总而言之,他非常聪明,是个难得的好学生。

    在我看来,他惟一的缺点就是不合群。他喜欢独来独往,不愿意担任班级里的干部,对集体活动也表现得很不积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难以相处的人,他跟他的的同桌后来都成了好朋友,。而他的同桌大都是性格比较开朗的人,他们跟他相处愉快,并且据我所知,有一位同桌后来还经常去陈剑河家玩,这些足以说明陈剑河跟其他年轻人一样也需要友谊。我想,陈剑河之所以会那么孤僻,可能跟他的家庭有关。

    作为陈剑河的班主任,我曾经拜访过他的姐姐,她似乎对弟弟有种过度保护的心态,她为他包办了一切生活所需,她可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可能会影响他的心理成长,陈剑河很明显对人际交往缺乏信心,才会试图把自己封闭起来。但一旦与对方熟悉起来,他也会表现出友善和热情,关于这一点,相信他的同桌高文会很同意我的说法。

    那场悲剧令我很震惊,作为他的老师,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所以听到警方准备重新立案侦查,我感到很高兴,希望这次的调查能帮他洗脱罪名。

    祝你一切顺利!

    

    建东中学

    宋英

    电子邮件

    发件人:高文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0日

    简先生:

    收到你的信真的非常吃惊,没想到有人会向我问起我陈剑河,那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不错,我的确曾是他的同桌,不过我们也算不上好朋友,他的性格注定不可能跟任何人保持亲密的关系,因为他很多疑,他好像总是担心别人会窥探他的秘密,他真的有很多秘密吗,我看也不见得,我想他只是对自己的私事格外谨慎而已。他从来没有邀请我去过他家,我想受他邀请的,应该是他的另一个同桌吴立帆。

    吴立帆在我之前跟他坐在一起,他们两人有段时间关系很好,但后来吴立帆跟老师说自己的眼睛不好要求调到前排去坐,接着就换我坐在他旁边,这以后他们两个就好像没什么来往了。至于我,我跟陈剑河因为家里住得很近,所以经常一起同路回家,他这个人没什么嗜好,就喜欢坐在他们弄堂口的废品站里找旧书看,那个废品站是私人的,那里的老板我也认识,大家都叫他宋伯。宋伯好像跟陈剑河很熟,陈剑河只要一到那里,宋伯马上就会递给他一张凳子,让他坐下来找书,两个人之间经常一句话都不说,但彼此之间的动作却默契得很,可见他经常去那里,如果要说陈剑河有什么朋友的话,那么这个宋伯应该算一个。我也觉得陈剑河这个习惯怪得很,但他说,他小时候就经常在宋伯那里玩,在那里他常可以淘到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虽然陈剑河常去废品站,但我不觉得他是个邋遢的人,老实说,他比大部分男生要干净得多,因为他很少参加体育活动,所以他的衣服总是很干净,也很少有汗味。我对他的家事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有一个姐姐和一个讨人厌的姐夫。至于他为什么会讨厌他的姐夫,他从来没有说起过。

    你问我他是否有过女朋友,不瞒你说,这问题让我笑了半天,我才不相信他会有什么艳遇呢,他是个很内向的人,我从来没看见他跟任何女生说过超过三句话。不过,我相信如果他真的喜欢某个女生的话,他倒是可能海枯石烂永不变的,因为他是个超级固执的人,他认准的事情一般都会一条路走到黑,哪怕明知前面是死路也会在义无反顾。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杀死那个女人的原因吧。

    你问起的陈军以前坐在我们前排,曾经问过陈剑河功课,董崎则是班级里的学习委员,后者虽然是女的,但两人好像没什么关系,他们坐得也很远。我没想到她也会给他写什么临别留言,如果你想找她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据我所知,她已经在三年前移民加拿大了。

    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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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10 你身上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


    林仲杰不得不承认,一年前他对张兆勇的印象有些偏差。当时在他眼里,张兆勇不过是个好吃懒做,油嘴滑舌,头脑简单的小混混,但今天,当张兆勇再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林仲杰意外地发现,这个衣着光鲜,满脸笑容的花花公子有一对异常狡猾的眼睛。他的衣着和表情很具有欺骗性,林仲杰想,也许一年前的确是太大意了,居然让他从自己的指缝里溜过。

    林仲杰拉了张椅子在张兆勇的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林仲杰不痛不痒地跟张兆勇打招呼。

    张兆勇笑着问道:“警官,今天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陈剑河的案子,我们已经开始重新调查,希望你能配合。”

    “重新调查?”张兆勇耸了耸肩,“好啊,当然,林警官,你知道我向来都是很配合的。”

    林仲杰注意到他的声音显得有点不安。

    “那请你说说,2004年7月26日下午四点至六点之间,你在做什么?”林仲杰随意翻开面前的文件夹。

    “这些我去年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我去看电影了,至于是什么片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现在都已经忘了。”

    “但是有人看见你在五点半左右从雨花石公寓里走出去。”

    张兆勇显然颇为意外,他没有马上回答,一对褐色的眼球在眼眶里来回转动,像是在琢磨如何该应付这个棘手的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林仲杰盯着他问道。

    “我想是对方看错了吧。”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这个解释不成立,我再问你一遍,那天下午四点只六点之间,你在哪里?”林仲杰神情严肃。

    “我说了,我在电影院里。”

    “你撒谎。”

    “为什么你认为我在撒谎?为什么就不可能是那个人看错了呢?警官,我不知道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不过我知道那栋楼里住了好多老眼昏花的老家伙,他们不仅喜欢说三道四,想像力特别丰富,而且对像我这样喜欢享乐和交际的年轻人向来就一百个看不惯,所以他们很可能趁这个机会乱说一气,反正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他们的嗜好之一。但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件事人命关天,可是不能开玩笑的,警官,我希望你能调查清楚。”张兆勇仍然面带微笑,以前倒没看出来,这小子颇有定力,林仲杰暗忖,但他再怎么理直气壮也是白搭。

    “证人说你那天戴了顶黑色帽子,而你后来出现的时候,你的头上的确戴着这么一顶黑帽子,这一点我也记得很清楚。”林仲杰慢条斯理地说。

    “那又怎么样?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戴那种帽子。”张兆勇说。

    “也许你不知道,他们常常站在窗口看你,他们确定是你,因为他们熟悉你走路的姿势和你的衣着。你不知道你的样子会让人过目不忘吗?”

    “他们?”他的眼中露出一丝警觉。

    “如果只有一个人看见你离开,也许可能是那个人看错了,但我们找到三个证人,其中有一个人看见你在5点20分左右进入大楼,另外两个人则看见你在五点半左右离开。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张兆勇没有马上回答,他专心致志地玩弄着手里那顶灰色软帽的边沿,手指上的骷髅戒指显得十分醒目。

    “张兆勇,我提醒你,跟警方玩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林仲杰看着他。

    张兆勇似乎若有所思,最后他说:“好吧,我承认,我是在那里晃了一圈。”

    “晃了一圈?你的意思是,你到过现场?”

    “可以这么说。但如果你们把我当成嫌疑犯,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我只在那里呆了区区2分钟而已,我干不了那些事。再说,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回过家。”他急着表白,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谁还回去过?”林仲杰马上问

    “袁桥。”张兆勇不慌不忙地吐出两个字。

    “你碰见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林仲杰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张兆勇摇了摇头:“我看见他的公事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应该是在我之前回来的。所以他才应该是你们的嫌疑犯。”

    怪不得案发当天,他们两个都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果然被简东平猜对了,他们两个都到过现场。

    “那天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李今的尸体,她看上去血淋淋的,”张兆勇舔了舔嘴唇,“我没仔细看,我只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了。后来,就像我说的,我去看了场电影,我得想办法把李今的惨样从我的脑子里抹掉,而且我也被吓坏了。碰到这种事,谁都会吓得魂飞魄散。”但从他的表情看一点都没有受惊吓的迹象,林仲杰发现在他浮华的外表下面是一颗冷酷的心。

    “你平时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吗?”

    “不,我会稍晚一些。我一般会在7点多回来,那天晚上我本来约了个客户谈生意,结果对方放了我鸽子,所以我就早回来了。”

    林仲杰点上一支烟,换了一个角度坐,以避免直接对着张兆勇,他实在受不了对方身上那股浓浓的香水味。

    “你跟李今是什么关系?”

    “朋友,普通朋友。”

    “但是有人曾经看见李今在走廊里狠狠地骂你,这是为什么?照你的说法,你们不是朋友吗?她为什么这么对待你?”林仲杰把烟咬在嘴角,饶有趣味地瞄了一眼张兆勇,后者正习惯性地把额前的一簇白发撸到头顶,他是那种很注重仪表的男人,也许是太注重了,反而让人感觉不舒服。

    张兆勇耸耸肩:“她是千金大小姐,又自恃长得漂亮,经常发小姐脾气,我怎么会记得她为什么发火?”

    “邻居说,她是个文雅的女孩,很少对人发火,”林仲杰随手翻着面前的调查笔录说道,“也许她跟一些人处得不好,但多半时候都是别人对她无礼,她在别人面前,即便再生气,也总是表现得相当克制,从来没有骂过粗话,但是唯独对你,她一反常态,表现出难以控制的怒气。为什么?”

    张兆勇皱着眉头干笑:“这只能说明她有不被人所熟悉的可怕的另一面。”

    “就算是这样,她为什么要在你面前展现这可怕的另一面?你们仅仅是普通朋友而已,不是吗?这么说来你们的关系还真的是很亲近呢,不然你怎么会对她的另一面如此熟悉?”

    张兆勇没有回答。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她那么生气?”

    张兆勇再度沉默。林仲杰不耐烦地敲敲桌面,提醒他回答问题。张兆勇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我不记得了。”这回答一点都不聪明。

    “你不肯说是吧,那我们换个问题。让我来猜猜。你身上的这些名牌都是真货吗?”林仲杰上下打量他的行头,老实说,他除了觉得这小子的穿着的确很讲究外,压根儿就看不出它们的价值,但是他从张兆勇的公司同事那里得到了众口一词的说法,这小子在穿衣打扮和吃喝玩乐上的消费绝对远远超过他的收入。

    “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他对林仲杰接下来要问什么已经猜到几分了,语气中充满了戒备,但是要他承认穿假名牌,恐怕也同样让他受不了。

    “请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是正宗货!”

    林仲杰看着张兆勇身上的紧身烫金T恤,心想,什么样的人会在杀人前,因为担心自己的衣服被弄脏而特意换上陈剑河的衬衫呢,也许正是那个深切了解衣服价值的人。

    “你见过陈剑河衣橱里的衬衫吗?”

    “你是指他挂在衣橱里的那些衬衫?”

    “对。”

    “当然见过。”

    “觉得怎么样?”

    “很烂。”张兆勇充满鄙夷地说。

    “烂到什么程度?”

    “只能当工作衣,也许打扫房间的时候穿穿也无妨,只要是不被人看见。”张兆勇轻蔑地一笑,“反正我是不会穿的。”

    “但是如果是工作衣的话,你会穿吗?”

    “也许吧。”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干吗要问这些。

    “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什么牌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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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11 那天袁桥也回去过


    “CD。”

    “那算是名牌吗?”

    “当然,警官,是世界名牌。”张兆勇为他的孤陋寡闻皱了皱眉。

    “多少钱?”

    “3300元。”他低声说。

    “你每个月的收入是多少?”

    “有时多有时少。”张兆勇收起笑容,谨慎地说。

    “我们调查过你在公司的收入情况,你的业绩在公司里只能算是中等,销售提成加上底薪,你月收入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只有4千块。如果你经常买名牌穿,经常外出过夜生活的话,你的收入根本无法负担你的开销,所以我很想知道,除了当销售员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灰色收入?”

    “警官,我没有什么法宝,就是讨女人喜欢。”张兆勇再度露出自信迷人的笑容,他侃侃而谈,“其实很多名牌衣服都是女人买了送给我的,至于我的夜生活,我从来不去那些挥金如土的地方,我只不过是在酒吧里听人倾诉或者跟朋友喝杯啤酒聊聊天而已,既然是充当陪客和听众,她们当然不好意思再让我付账,所以,我的开销其实并不大。我自己掏腰包的时候很少。”

    “你倒蛮有魅力的。”

    “我只是心肠软而已,每当有寂寞的女人让我陪陪她们时,我总是无法拒绝。再说她们都比我有钱,出手也大方,所以我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不错,所以你自然不会忘记占李今的便宜,别忘了,她可是个小富婆。”

    “是的,她很有钱,但她也很吝啬。占她的便宜,我可没这个本事。”

    “听说她跟你一起出去过,你们在谈恋爱吗?”

    “当然没有,虽然我的确是有点喜欢她,但是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又有钱的女人?如果她不是那么傲慢的话,我搞不好真的会努力追求她,但是她跟我在一起多半是为了甩掉袁桥那个傻瓜。”

    “你们经常出去吗?”

    “有几次。”

    “你们都聊些什么?”

    “什么都聊,我说了,女人总是喜欢找我倾诉。她向我抱怨袁桥老是盯着她不放,她刚刚跟王英宝分手的时候,曾经跟袁桥约会过一两次,她大概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但袁桥好像很当真,所以她后悔得很。”

    “还有什么?”

    “她还让我帮王盛佳介绍男朋友,想让她早点嫁出去,她说她受不了她一天到晚在家里练习烧菜,把厨房搞得都是都是油烟味。”

    “你们看来处得很不错。”

    “是不错。”张兆勇点头。

    “既然你们关系那么好,李今为什么对你口出恶言?哄女人高兴不是你的特长吗?难不成是你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借了她的钱没还,或是偷了她的首饰被她发现了?”

    “警官!你这是在凭空捏造事实!我什么时候借过她的钱,什么时候偷过她的首饰?你有什么证据?”张兆勇开始有点生气了。

    林仲杰知道这下可能是点到他的要害了,他继续说道:“明说了吧,因为案发后发现李今丢失了一些昂贵的首饰,所以我们必须排查每个相关人的收支状况,在这几个人中,唯有你的收入和支出存在很大的出入。于是,我们查了你所有的银行账户,我们发现你在案发前一个月间曾有大笔现金进入你的银行账户,总额是25万,后来又分三次取出了20万。我希望你能对你的这笔收入有明确的说明,别再跟我说什么女人送你礼物之类的屁话,除非你搭上个亿万富婆,否则我才不信有人会在你身上投那么多钱。”

    张兆勇好像被重重地打了一记耳光,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仲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他压低嗓音说:“我只是暂时借她的钱周转一下而已,当时正好有一场不错的球赛,我很有把握。”

    “她为什么会借给你那么多钱?”

    “我给她高额利息,每年20%,她很贪钱,觉得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所以就同意了。”

    “她就这么信任你?”

    “我们以前也合作过一起赚钱。”

    “怎么赚?”

    “买卖房产。我替她找到便宜的房源,她买下后再卖掉,当然她会付我佣金。另外雨花石公寓那两套房子的实际房东也是李今,也是我帮她找的房客。”

    “那些同学都是你找来的?”

    “是的。她说跟陌生人住在一起会让她感到不安全,所以叫我帮她找熟人。”

    “给你的好处是什么?”

    “房租减半。”

    “那么她究竟为什么要向你发火?”

    “她不知从哪得到风声,知道我赌球赌得很厉害,她怀疑我在骗她的钱,所以急着向我要钱,我哪来那么多钱还她?那笔钱早就输了一大半了,所以我自然只好跟她打太极拳了?”张兆勇低声说完后,马上又提高嗓门为自己申辩,“但我没有杀人。我知道你们现在是在寻找凶手。”

    林仲杰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我们是在寻找凶手。”

    “凶手不是陈剑河?”

    “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他。他应该只是个配角。”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张兆勇说:“我没有杀人,我没有作案时间,我真的只在那里只呆了两分钟。”这次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恳求。

    林仲杰对他的告白毫无兴趣,于是他绕开了先前的话题

    “你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我们袁桥的事?”

    “如果我说了他,不是把自己也招了吗?”

    “那他的公事包呢?”

    “我把它放在我的房间里了。”

    “你想用它来威胁袁桥吗?”

    张兆勇没有说话。林仲杰看出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

    “再问你一件事,在案发前的两个月,有一次,陈剑河发现你们进过他的房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林仲杰深深地吸了口烟。

    “那件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兆勇闷声说。

    “现在发生在陈剑河身上的任何事都是大事。”

    “我们只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张兆勇无所谓地说,“因为他平时不允许我们进入他的房间,所以那次他忘了锁门,我们就趁机溜进去看个够,后来我提议每人藏起他的一样东西,让他急一急,就这么简单。但我们并没有偷走什么,我们只是把他的东西放在其他的地方而已。他这个人非常刻板,喜欢把什么东西都放得中规中矩的,我们共用一个卫生间,他老是为我们把毛巾牙刷什么的放成一排,还喜欢整理厨房,真是婆妈得可以。”

    “我记得你曾经说陈剑河是个不爱整洁的人,因为担心他的邋遢让房间生虫,你们很是烦恼,但现在你却说,他不仅喜欢中规中矩地整理房间,而且还费心为你们整理盥洗室。张兆勇,你说的谎可真不少!”林仲杰厉声说。

    张兆勇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马上噤声。林仲杰本来打算继续问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但想了一想后,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你们是否彼此知道对方藏的是什么?”

    “不是很清楚,因为是分别进去的,大家都对他的房间很好奇,想看个究竟,所以几乎每个人都进进出出好几次。”他心神不定地说。

    “有人带包进去吗?”

    “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

    “好像不会有人带包进去,女生们都把包放回自己的房间了,我们当然就更不会了,我平时从来不带包,不过李今进去小睡了一会儿,她带了本时尚杂志进去。”

    “谁在陈剑河的房间呆的时间最长?”

    “谁都没呆多久,他的房间简单得要命,根本就没什么可看的。”

    “那么请问你藏的是什么?”

    “我把客厅里的空酒瓶放在了他的衣橱里,这回可够他受的。”他嘻嘻笑着,为自己的创举很是自鸣得意。

    林仲杰朝他微微一笑:“真是巧的很,我们在现场也发现有人把空酒瓶放在他的衣橱里。”

    张兆勇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当天晚上,林仲杰在家里接到简其明的电话,当对方得知他在审问了张兆勇一个多小时后最终还是放他回去的时候吃惊不小。

    在电话那头,简其明按捺不住好奇一迭连声地问他:“为什么不拘留他,难道他还不够格吗?他跟死者有经济纠纷,这就是一个明确的作案动机,而且他到过现场,他也承认之前他就曾经把酒瓶放在衣橱里作弄陈剑河,同时他还拥有赌博和骗女人钱的恶习,你自己也说,虽然他外表像个到处留情,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但实际上却很有头脑,冷酷无情且毫无罪恶感,他是很典型的凶手类型。那么,为什么不拘留他?”

    沉默良久后,林仲杰说:

    “他的确没有作案时间。”

    “5点20分左右进大楼,到5点半左右走出大楼,这其中说得宽裕点,有15到20分钟的时间,对一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来说,这足够了。”

    “不,这不是简单的谋杀,他要做的事太多了,而且五点过后,乘电梯的人开始多起来,他要到达九楼没那么快,所以时间仍然不够。当然,除非他有帮手。”

    “帮手?他的人缘真的有那么好吗?我倒想见见这个人。”简其明愉快地说。

    “你会喜欢他的,他跟你一样,都靠嘴皮子挣钱,而且百分百能骗到一些老弱妇孺。”林仲杰禁不住损他。

    “你又错了,律师靠的可不是嘴皮子,而是脑袋。”简东平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后,又继续说道,“这么说,你已经消除了对他的怀疑?”

    “那倒还没有。”

    “怎么说?”

    “我要好好想想,他为什么一心要把袁桥拉进来。”林仲杰说。

    “他的说辞很巧妙,但你不得不承认,袁桥的确很可疑,他有明显的动机,他也可能的确到过现场,并且他甘心被张兆勇威胁。”

    林仲杰没有说话。

    隔了两秒钟后,简其明声音再次响起:

    “我早就说他不简单了,记得吗?”

    是啊,林仲杰思忖,也许袁桥真的回去过,他究竟为什么又要回去呢?而且并没有人看见过他,当然,他的样子太普通了,谁会注意他?何况一年前,他只在那里住了不到半年,也许那栋楼里根本就没人记得他,即使他就在你身边,也没有人会认出他,他是一个很容易被你忽视的人,这样的人如果想杀人的话,一定比任何人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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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近答案  1 我们都叫他“旧社会”


    电子邮件

    发件人:高文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2日

    简:

    你上次来信问我,我当时究竟送了陈剑河什么礼物,其实这真的是不值一提,我很老套地送了他一本记事本,但我知道他会非常喜欢我的这份礼物,因为他当时经常搜集那些被人丢弃的旧照片,我注意到他把那些撕碎的旧照片用浆糊和透明胶粘好后夹在旧书里,或是旧的文件夹里,所以我想他可以把照片贴在记事本里慢慢欣赏。结果怎么样,他真的非常高兴,可能是因为情绪好,那天他还告诉我附近有一家照相馆刚刚关门,有不少照片被扔在宋伯这里,他因此得了一个大丰收。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他跟我说话最多的一次。

    你问我陈剑河为什么会跟吴立帆闹翻,我向一些老同学打听过,有一种说法是吴立帆有几次没受邀请就去了陈剑河家,这让陈剑河很不高兴。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不太清楚,因为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陈剑河本来就跟其他人没什么来往,而吴立帆,别看他跟谁关系都不错,但其实真正了解他的却没有几个,他对自己的事向来都口风甚紧。

    听宋老师说,警方已经开始重新调查陈剑河的案子了,我很高兴,希望陈剑河能够就此洗脱罪名。我总觉得陈剑河不是那种残酷无情的人。顺便提一句,听说被杀害的女孩很漂亮很受欢迎,这很奇怪,因为这不他的风格,他向来都不会把心思放在“漂亮”的、健康的、大家都喜欢的东西上,相反,他迷恋那些丑陋的、破碎的、悲伤的东西,因而当时我们都管他叫“旧社会”,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我的意思,当然,后来几年我没有跟他在一起,也许时间会改变他的怪僻也未可知。

    我已经跟董崎联系上了,她现在在加拿大,我把你的意图大略跟她说了之后,她同意跟你通信,因此我把你的电子邮箱给了她,我想她很快就给跟你联系。

    高

    电子邮件

    发件人:董崎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2日

    简先生:

    我在几天前收到高文的信,他说你希望能了解陈剑河的一些往事。我不知道你究竟想了解什么,我只想告诉你,陈剑河是一个的非常聪明的男人,他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我想不通他怎么会跟谋杀案牵扯在一起,这件离奇的案子也一直令我非常困扰。

    我想他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他要不是被人陷害了,就是出了什么意外,总之,无论那个女人多么可恶,他都不会向她动刀,因为他不会用这种方式杀人。如果他是凶手的话,那他用的方法一定会非常巧妙,而不会像现在这么残暴可怕。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联系,不需要通过高文,因为有很多事,我并不希望他知道。我愿意为陈剑河做一点事。

    Cindy D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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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近答案  2 人的感情是会变的


    

    星期六上午,简东平驱车前往吴立帆位于西区豪华地段的住所。他们刚刚通过电话,本来他们说好那天一起到郊区某个新开发的农庄去尝尝新鲜的农家菜,这是吴立帆的新消遣,他现在对任何跟乡土有关的娱乐活动都乐此不疲,但是一大早他突然来电话说,因为头疼不想外出,听上去他的情绪的确不高。但简东平觉得头疼只是心病而已,而且他急着想要跟吴立帆见面,根本无法等待,于是他执意要去探望,在他的坚持下,吴立帆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并且提议请他吃午饭。

    简东平不清楚吴立帆究竟是为什么情绪低落,在他面前,吴立帆很少表现出这种消极的情绪,这让他担心尽职的林警官已经先他一步去找过吴了,但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便马上被否认了,吴立帆毕竟是前天晚上才刚回上海,老头子的动作没那么快。虽然,他已经把吴立帆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林仲杰,但是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先他一步跟吴立帆见面,有些东西他不想让警方知道。

    半小时后,简东平按响了吴家的门铃,吴立帆亲自来为他开门,跟以往一样,他还是满面春风,一脸阳光,但是一旦关上门,他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简东平不禁问道。

    “没什么,小事一桩。”吴立帆假装轻松地说,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葡萄酒拿过来,“倒是你,怎么那么好心来看我,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简东平接过葡萄酒,朝他笑笑:“你猜对了。”

    吴立帆皱皱眉头:“大概又是因为那件案子吧,昨天我刚到上海,就接到警察的电话,他们说要来找我问话,叫我近期不要出国。”

    动作真快。简东平不得不佩服林仲杰的办事效率。

    “抱歉,我把你的电话给那个警官了。”简东平说。

    “没关系。只要他们不是隔三岔五地来烦我,我愿意合作。”吴立帆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温和地说,“好吧,老朋友,你今天要来问我什么?”

    简东平停顿了一下,说:“还记得高文吗?”

    “你说谁?”吴立帆倏地抬起头,警觉地看着他。

    “我是说你的高中同学高文。”

    吴立帆专心注视着酒杯里的红葡萄酒,好像是在鉴别酒的颜色和品质,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究竟想问什么?”他的声音异乎寻常地冷漠。

    “你跟陈剑河以前曾经是同桌和朋友,对吗?”简东平注视着他。。

    一阵沉默。

    “你还曾经受邀请去过他家。在陈剑河的同学中,你是惟一一个去过他家的人,我没说错吧。”

    吴立帆仍然注视着酒杯里的酒。

    “你是他的好朋友。但是后来你们闹翻了,于是从此之后,你们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假装不认识,在大学里,没有人知道你们以前就认识,我记得有一次我跟你还提起过陈剑河,我说我不太喜欢他,你说大学里什么怪人都会碰到,你说你都想不起来他的脸长什么样了,你说你以前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人……装得可真像,立帆。”

    吴立帆不说话。

    “我没想到你那么擅长演戏。”

    吴立帆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随后他慢悠悠走到酒柜前再度将酒杯注满。

    “我不知道这跟他妈的你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吴立帆转过身时不紧不慢地吐出这句话,虽然口吻不算太激烈,但怒气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吴立帆的反应令简东平觉得有趣,一向沉稳、内敛、有风度的他可是从来不发火的,可是为什么,陈剑河让他如此感冒,答案只有一个,他被点到了痛处。

    “好了,好了,老朋友,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你何必这么光火?”简东平就像在安慰幼稚园的小朋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演这个戏码?说说理由吧。我认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我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这个理由算充分吗?”吴立帆把酒杯搁在面前的茶几上,在简东平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坐下,冷冰冰地说。

    “不算。”

    “你自己也说你不喜欢他。”

    “可是我没有假装不认识他。”简东平看着吴立帆,心想,有些事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比较好。很明显他的胸有成竹让对方很不自在。

    “没什么可说的,我跟他只是一起上了中学而已。他对我来说,是个毫无价值的人,我根本就没兴趣跟他交朋友,所以我忘掉他也很正常。”吴立帆故意不看他。

    “你不是把他忘掉了,而是不想提起他。他究竟哪里得罪你了,还是你做了什么得罪了他?”简东平平静地看着他。

    “当然没有。”

    “那你干吗这么费劲掩饰你们的关系?”

    吴立帆无奈地深吐了口气:“我跟他真的只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根本算不上朋友,中学毕业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信不信由你。”

    “我当然不信,就在案发前一个星期,有人还看见你跟陈剑河两个人在蓝桥你的珠宝加工厂附近的露天咖啡馆里。”简东平决定博一博。

    吴立帆十分意外。

    “你怎么知道?”他脱口而出。

    果然是他。简东平笑而不答。

    “是的,我记起来了,那次我们的确碰到过一个他的熟人。好吧,我的确跟他见了面,那又怎么样?”吴立帆的声音里含着怒气。

    “你刚刚还说,他对你来说是个毫无价值的人,你根本就没兴趣跟他交朋友。那你这个大忙人为什么会特别拨出时间跟他喝咖啡?该不会是叙旧吧。”

    吴立帆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是他约我见面的,老实说,他突然打电话给我,我也很吃惊。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简东平觉得这句话倒像是真的。

    “那他为什么约你?”

    吴立帆耸了耸肩:“鬼才知道。”

    “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简东平对此很感兴趣。

    “他问了我很多关于李今的事。”

    李今,陈剑河约吴立帆出来就是为了谈李今?莫非他真的对她有点意思?这倒让简东平有些意外。

    “比如什么?”

    “他问我是否还准备跟李今重修旧好,我是否还喜欢李今,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很奇怪,他还问我,李今究竟好在哪里”吴立帆淡淡一笑,那里面没有轻蔑,却有一丝同情,“我想这家伙可能真的是在暗恋李今,没准还爱得死去活来的,不然他干吗这么问。你说呢?”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喽。”现在,吴立帆的情绪似乎有所好转,也许发现他已经开始扭转局面。

    “你说了什么?”

    “我说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我对李今并非一点感情都没有。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两个真的会圆梦重温呢。”

    “他有什么反应?”

    “有点失望。”吴立帆的表情显得有些得意。

    “然后呢?”

    “然后他就闷声不响地坐了5分钟,我哪有功夫在那里陪他打坐,于是就跟他说我公司里有事先走了。”吴立帆冷漠地笑了笑。

    现在,令简东平感兴趣的不仅仅是陈剑河那番奇怪的话,还有吴立帆对待陈剑河那异乎寻常的态度,他仿佛是在故意让陈剑河难过,他似乎很享受这过程,那里面是否有报复的意味呢?

    停顿了几秒钟后,简东平问道:“你那是真话吗?”

    “你指什么?”

    “你要跟李今和好。”

    “我只是随便说说。”吴立帆轻轻皱着眉笑了,“李今究竟有哪点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把她看成天上的仙女?”

    在这方面,跟她谈了两年恋爱的你不是应该可以给出很好的答案吗?“众所周知,她是个漂亮的女孩。”简东平说。

    “是的,也仅此而已。”吴立帆干脆地说。

    他回答得如此之快,让简东平有点吃惊,他没料到吴立帆对李今的厌恶已经到了他不愿意掩饰的地步。简东平想起当初在众目睽疑之下两人依偎一起的画面,从相亲相爱到彼此憎恶也许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你好像现在一点都不喜欢她。”

    “人的感情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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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当初究竟为什么会分手?”这个问题,简东平一直想问。

    “当然是因为她找到了新的男朋友。而且我又是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

    “所以你一直耿耿于怀?”

    “我才无所谓呢!”吴立帆嗤笑道。

    “难道你从来都没有爱过她?”简东平继续问道。

    吴立帆沉默了一会儿说:“当然不是,我以前的确喜欢过她,不过现在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太愚蠢了,她根本不值得我为她伤神,你说的对,现在的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简东平注视了吴立帆两秒钟。

    “那为什么你跟她两次单独约会?我是说你在跟她重逢之后?”简东平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个男人没理由跟一个自己讨厌的女人单独见面。

    “是她约的我。我只是不好意思拒绝而已。”吴立帆平淡地说。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她因为刚刚跟男朋友分手不久,很无聊,所以找我陪她说说话。有一点你可能感兴趣,她跟我谈起了她的那些室友们,她不喜欢他们。”吴立帆喝了一口酒,“她认为郁洁偷用她的化妆品,张兆勇则一心只想骗她的钱,袁桥像只苍蝇整天盯着她,而陈剑河又对她太冷漠,好像根本就看不起她。”

    “你好像漏了一个,难道她对王盛佳就没什么意见?”

    吴立帆摇摇头:“她没说起过。”

    “我倒听说她很烦王盛佳在家里烧菜。”

    “至少她没跟我提过。”吴立帆轻描淡写地说。

    很明显,吴立帆是在故意偏袒王盛佳,于是简东平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在跟她谈恋爱?”简东平对王盛佳的印象很一般,她既不算不上漂亮,也称不上聪明,更没什么吸引力,实在想不通吴立帆看上她哪点。

    “是的。”吴立帆老实地承认,随后烦恼地叹了口气,“不过,她现在在生我的气,已经一个星期没接我的电话了,这全都得怪你。”

    “我?”简东平很疑惑,“为什么?”

    “别提了。”吴立帆挥挥手。

    “你是不是已经跟她说了调查的事?”

    “她猜出来了。”

    “所以她很生气,随后迁怒于你?这好像没道理,例行调查是很正常的,不是吗,她干吗那么神经过敏?”

    “这不能怪她,谁会喜欢有警察到单位去调查?”吴立帆瞥了他一眼,“换作是你,也会怨声载道的。”

    “如果她什么都没干,事情会很快过去。”简东平无动于衷地说,“可是我记得上次聚会,谈起李今的时候,她显得比谁都激动,她好像特别讨厌李今。”

    对于他言辞中的暗示,吴立帆马上作出了反应:“小时候我也很讨厌我的数学老师,他经常上我妈那儿去告我的状,那时候我每天都在诅咒他,真想杀了他,但是后来呢。初中的时候我还给他寄过新年贺卡。盛佳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她没什么缺点,就是嘴快,她喜欢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地说出来,图一时之快。”

    听出吴立帆在极力维护王盛佳,简东平忍不住问道。

    “她究竟是哪点吸引了你?”

    “她很重感情,也很纯真。如果我破产后有谁愿意陪我度过难关,那就是她。对我来说,女人的长相和个性早就不重要了,”吴立帆顿了一顿后又说,“同时她也是一个愿意为家庭付出一切的女人,这就足够了。”

    “听起来,你打算跟她结婚。”

    “对,的确如此。”

    “什么时候。”

    “本来我想等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但是现在……”他没有说下去,但简东平已经猜出他后面要说什么了。

    “但是你现在要说服她可能需要花一番力气,她会认为你是在怀疑她,才会作出这样的安排。你们双方见过家长了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的事一般她自己都可以决定。我也是,所以见不见家长只是一个形式问题。”吴立帆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看起来,这个话题很对他的胃口。

    “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都是普通的小职员,母亲已经退休,父亲还在干。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年前他弟弟结婚,她不得不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弟弟作新房,所以才出来租房子住。她家的经济条件很一般,但她从来没有要求我为她买过什么。”吴立帆语调温柔地说。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年年初。”吴立帆警觉地扫了他一眼说,“在这之前,她对李今没那么讨厌,所以你可别想歪了。”

    的确是恋爱中的人,简东平虽然在上次的聚会上对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些猜测,但他想像的故事跟现实完全不同,他以为是王盛佳一厢情愿地向吴立帆示好,他没想到,吴立帆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看起来远远不如李今漂亮的普通女孩。但是,吴立帆说的是真话吗?王盛佳对李今的厌恶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吗?简东平感到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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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近答案  3 她对待男人很不一样


    电子邮件

    发信人:简东平

    收信人:高文

    日期:2005年10月22日

    高:

    来信已拜读,非常感谢你提供给我的信息,这些对我目前所进行的事情来说非常重要。我坚信这件案子跟陈剑河本人的生活态度和所处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什么怪僻?他的智力水平如何?他对女人的感觉和概念是什么?他是否曾经有过相处融洽的女性朋友?他有没有曾经谈起过自己喜好?他对自己的未来抱怎样的看法?

    (我很想知道,他有没有对什么人特别亲昵过?他是否跟男人在一起更加自在呢?因为我听到一些与之有关的传闻,不知道作为老同学的你,是否不过类似的印象。)如果你能想起某些细节,我感激不尽。

    另外,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吴立帆的事,任何事都可以。

    简

    电子邮件

    发信人:简东平

    收信人:董崎

    日期:2005年10月22日

    Dear Cindy:

    你的信让我吃惊不小。我没想到陈剑河会有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在我看来,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可言,更别说异性朋友了,所以你的出现让我感到尤其意外。我很想知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我看过你给他的临别留言。

    我没想到在他被定为杀人犯之后,你会如此坚决地维护他,我想问,你们谈过恋爱吗?或者你爱过他吗?也许我的问题非常唐突,但是我仍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我想你一定也对陈剑河为什么会卷入这件案子感到非常好奇,你也一定非常想帮陈剑河洗脱罪名,所以,请相信我,你告诉我的任何往事对揭开整件事的谜底都非常重要。

    因为就像很多人说的,他是怎样的人,就会做怎样的事。

    另外,关于吴立帆的往事,若能提供一二,将不胜感激。

    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简东平

    

    简东平在王盛佳和郁洁共同租住的公寓门口正好撞上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从楼上走下来。个子高挑,身材纤细的郁洁身着一件干练的黑色紧身运动装英姿勃勃地走在前面,而中等个子,身材略显丰满的王盛佳则穿着件红白相间的条纹运动衫跟在后面。她们都背着双肩包,手里各拿着一只羽毛球拍,看起来是正准备去打球。简东平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很多上班族都会在休息天去体育馆活动活动筋骨。

    他站在公寓门口的梧桐树边等着她们,起初,她们好像并没注意到他,王盛佳兴高采烈地跑去看了信箱,等确定并没有信件之后,她朝等在门边的郁洁摇了摇头,随后两个人才一起从门口走出来。她们刚跨出门就发现了他。

    “简东平?!”两个人同时惊呼。

    “Hello!你们好。”简东平友好地向她们招招手。

    “你怎么会来?”王盛佳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来找我们?”

    “那还用说。”郁洁尖酸地说,“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啊,我想跟你们随便聊聊。”

    “可惜现在我们没时间,我们跟朋友约好了要去打羽毛球。。”王盛佳很快地说,她不经意地瞄了一眼郁洁,仿佛在征求后者的意见。

    “就是,而且我们该说的,也都告诉警察了,我们好像没义务回答你这个业务侦探的问题吧。”郁洁不客气丢下这句后,拉着王盛佳就走。

    “对不起,时间真的来不及了。”王盛佳一边随着郁洁往前走,一边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跟他解释。

    简东平早就预感到自己此行不会太受欢迎,不过,还好他还有杀手锏。

    “好吧,那就下次吧。”简东平往前走过她们身边时说道,“本来我还想跟你们说说张兆勇向警方透露的最新消息。”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他走到车边时,发现两个女孩已经跟了上来。

    “警察去找过张兆勇,为什么?!”郁洁扶着他的车门问道,口气又急又凶,还带着怨气。

    “因为有人证明那天他到过现场。”简东平平静地说,他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思忖,她跟张兆勇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郁洁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天哪!他回去过?”王盛佳惊讶地张大了嘴,随后她很快地瞄了郁洁一眼问道,“他没跟你说起过吗?”

    “当然没有!”郁洁没好气地答道,接着她掉过头去盯着简东平问道,“这个混蛋到底跟警察说了些什么?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简东平没有直接回答郁洁的问题,而是自顾自上了车。

    “你们几点打球,我送你们去如何?”他诚恳地建议道。

    “对啊,你有车,我怎么没想到呢。”王盛佳笑着拍拍车身,显然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

    “我还可以把你们送回来。”简东平朝她咧嘴笑道。

    “那太好了,郁洁的车正好拿去修了,我们本来还想打的呢。有你效劳,我们就把车钱省了。那就不客气了。”王盛佳笑盈盈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快上来啊,郁洁。”王盛佳坐定之后,看到郁洁还心有不甘地站在原地,便朝她招手,示意她上车,“你还等什么?”

    郁洁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后上了车。

    “打的过去也只不过20块钱。”郁洁嘀咕。

    “哈!有人愿意免费当我们的车夫,我们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呢?再说,这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是不是?简东平?”王盛佳爽朗地笑起来。

    “今天你们还有什么活动,索性一起告诉我,我一定效劳。”简东平一边说一边发动了汽车。

    “那好啊,球打完后,我们还得去大卖场买东西。你到时候可要当我们的脚夫哦。”王盛佳老实不客气地说。

    “没问题!”简东平爽快地说。

    “那就谢谢你了。”王盛佳说。

    “我才不要他跟着呢,要他去,我就不去了。”郁洁不高兴地说。

    “郁洁,你快别这么说,你这么说,简东平还以为我们是怕跟他在一起,说不定他还会以为我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简东平透过后视镜看见王盛佳正朝着他笑。

    “好吧。”郁洁立刻就回心转意,并马上切入了正题:“简东平,你刚才说张兆勇向警方透露了一些新东西,那究竟是什么?”

    “他说你们原先住的房子,房东其实就是李今。”

    “什么?!”两个人都显得十分吃惊。

    “张兆勇受李今的托付才为她寻找房客。”简东平通过后视镜看见郁洁咬牙切齿的表情。

    “这个混蛋!居然对我守口如瓶!”郁洁恼火地猛拍了一下车座,“他还说了些什么?”

    “那么那个向我们收房租的人是谁?演员吗?”王盛佳的口吻也含着怒气。

    “是李今父亲公司的职员。”

    “她干吗要这么做?”郁洁问道。

    “当然是为了给我们涨房租的时候,不必那么尴尬。还记得吗,那个房东曾经两次提出要加房租,而她还假装站在我们的立场劝我们加租,说什么房东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我们不加钱,我们就可能被赶走什么的,还好那次我们坚持下来了,不然真的让她得逞了。我早就说她是死有余辜了,你还为她说好话。现在后悔了吧。她真是坏透了!”王盛佳恨恨地说。

    郁洁没有答腔。

    “张兆勇还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问。

    “他说他很讨女人喜欢。”

    王盛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郁洁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李今跟他的关系很不错。”简东平试探道。

    “她跟任何一个男人的关系都很不错。”郁洁尖锐地说。

    “我知道,她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受欢迎。”

    “不错,是很受男人的欢迎,但她在女人中的人缘可不怎么样。”王盛佳冷冰冰地说。

    “可是我一直听人说,能获得异性青睐的女人才会得到同性的尊重,难道不是这样吗?”简东平一边说,一边不时地抬起眼睛观察后座的两人,“看来的确不是。我真不明白,你们怎么会那么讨厌她?她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是抢了你们的男朋友,还是杀了你们的亲人?还是你们纯粹是在妒忌她?”

    “妒忌?!真是典型的臭男人论调!”郁洁愤然道,“她有什么可让我们妒忌的!她漂亮吗?我可不觉得。”

    “那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因为她对待男人和女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王盛佳语调平淡。

    “怎么不一样?”

    “在男人面前,她总是表现得天真无邪,热情开朗,又充满爱心,她想以此来博得对方的好感,如果发现对方堕入情网,她就会志得意满。但是对女人呢,她就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女王架势,好像我们都是厨房里的蟑螂一样,连正眼都不看我们。你不会相信,她居然还曾经怀疑过郁洁偷用她的香水,这怎么可能?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买得起夏奈尔的香水吗?”王盛佳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郁洁已经对她怒目而视。吴立帆说得没错,她真的是嘴快得厉害,有什么说什么,完全不计后果。

    “这么说,郁洁,你跟李今就是为这个才闹别扭的?”简东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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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近答案  4 他根本就不喜欢李今


    “我们是为这个争过几句,那又怎么样?我总不能让她随便在我头上拉屎吧。”郁洁不情愿地承认。

    “这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曾经指责我偷吃了她放在冰箱里的零食。”王盛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实在的,我的确是偷吃了,而且还不止一次。那上面又没贴上她的名字,谁知道是她的。再说,如果她不想让别人沾光,就不要把东西放在公用的地方嘛。何况我这个人天生就比较馋。”

    “原来那天你们两个不高兴就是为这个。怪不得她口口声声威胁你说不许你再偷吃她的东西了。”郁洁接口道。

    “对啊。那天我回到家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有一袋葡萄,我正好嘴巴里淡得一点味道都没有,所以想都没想就拿了一串吃起来,结果被她逮个正着。我怎么知道葡萄是她买的,再说,就算是她买的,给朝夕相处的室友吃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她这个人就是爱小题大做,她怎么也不想想上次我请她吃生煎馒头的事!”王盛佳愤愤不平地说。

    “你至少还没被冤枉,可我呢,我可没用她的香水。”郁洁说。

    “是啊,我是偷吃了她的东西,那又怎么样呢?”王盛佳笑了起来,“看她气得双脚跳,也蛮有意思的。”

    “盛佳,你何止偷吃了她的零食,你还偷了她的人,不是吗?”简东平说道。

    王盛佳一愣。

    “立帆已经把你们的事跟我说了。”简东平和气地说道。

    “他对你可真是知无不言。”王盛佳冷冷地说道,随后又忿然地提高了嗓门,“你凭什么说我偷了李今的人?吴立帆早就跟她没关系了,何况就算我们两个有过什么,也是在她死了之后。难道吴立帆跟她在大学里糊里糊涂交往了两年,就终生卖给她了不成?”

    “啊,我道歉。是我失言了。”简东平马上说,他意识到这个话题触动了王盛佳的神经。

    “你果真跟他好上了。一开始我问你,你还不承认呢。”郁洁在一边感兴趣地问道,“你们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得了,别提了,我们已经完了。”王盛佳用右手作了一个赶蚊子的动作。

    “我看不见得。”简东平微笑着说,“听立帆的意思,他是一心想娶你,不过……”

    “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像他这样的有钱人本来就不该选择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我们的交往本来就是个错误。”王盛佳轻轻叹了口气后,马上又用欢快的语调说,“还是别提这个人了,一提到他,我就觉得心烦。”

    “那好吧,我们就不提他。”简东平恭敬地说。

    “还是说说那件案子吧。简东平,难道警方真的认为凶手不是陈剑河吗?”王盛佳问道。

    “是的。”

    “他的房间不是犯罪现场吗?他可是从来不让别人进入他的房间的。既然如此,除了他还会有谁?”郁洁反问道。

    “你们可别告诉我说,你们从来没进过他的房间。”

    车厢内一阵沉默。

    “我们是进去过一次,那又怎么样?”过了一会儿,郁洁说。

    “你们为什么把他的东西藏起来?”简东平问道。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如果你说的是那次,只不过是个玩笑而已。我们没什么恶意。谁知道他后来会突然跑来说自己丢了东西,我猜他是故意这么说想让我们不安。你说呢,盛佳。”郁洁说

    “我同意。我们不过是为了好玩。谁又会真的去偷他的东西,话说回来,他那里又有什么可偷的?本来是出于好奇想去他的屋子看看,结果进去之后才发现那里面真的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王盛佳好像觉得很遗憾。

    “你们5个人不是一起进入的吧?”

    “对。”

    “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先后次序吗?”

    “你要知道这个干吗?”王盛佳好奇地问道。

    “告诉他也无妨。”郁洁冷冷地说,“最先进去的是袁桥和张兆勇,他们两个进去搬椅子,等椅子搬出来后,袁桥和张兆勇又进去转了一圈,我也跟着进去了,这时候有人提议跟陈剑河开个玩笑,打乱他的摆放秩序,把他的一些物品藏在房间的某个地方。我们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就分别干了起来,我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藏了什么,这就是这件事的有趣之处。”

    “在你之后是谁进去?”

    “是李今,最后一个是王盛佳。李今在那个房间呆得最久,因为她说她要在晚饭之前好好打个瞌睡,这是她的惯用伎俩了,以便逃避劳动,她向来就是这么一个饭来伸手的人,说是去睡觉,但手里却还拿着本时尚杂志。她在房间里的时候,袁桥曾经进去过一次,但很快就被她赶出来了,他总是想跟她在一起,真是个傻瓜。”郁洁笑了起来,“所以为了逃避这个笨男人,她更加有理由把自己关在陈剑河的房间里了,如果有谁拿了陈剑河什么东西,那肯定就是她。我当时还想,没准是让陈剑河发现了,才对她痛下杀手的,不然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郁洁,你藏了什么?”简东平问道。

    “我把他的钢笔塞在他的拖鞋里。”

    “你呢,盛佳。”

    “我把他的衬衫扔到了床底下。”王盛佳说。

    “事后你们有谁跟他解释过?”

    “当然没有。看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谁敢告诉他?”郁洁说。

    “你干吗老问那天的事,这跟案子有关系吗?”王盛佳一脸茫然。

    “也许有关。”简东平简短地答道。

    简东平一路开车把她们送到三公里外的一个新建运动场,门口已经有两个同样一身运动装的年轻人等在那里了。郁洁为他们作了简单的介绍。原来这两个年轻人都是郁洁的同事,因为同样爱打羽毛球,所以跟郁洁非常投缘,现在他们每逢周末都会约她出来打球。看来,郁洁还跟过去一样热衷于运动。

    不过打球显然不是王盛佳的特长,一个小时下来,简东平看到她总是在捡球,虽然她既友善又热情,而且打了臭球也乐于道歉,但是跟她对打的男子还是显出索然无味的表情,一个劲地要求交换对手。跟王盛佳的笨拙截然不同,郁洁在场上却显得游刃有余,矫健的身姿和凌厉的球风经常让对方无力回击。20分钟后,双方终于决定交换对手,王盛佳的对手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简东平答应等她们打完球后,载她们到离家附近的大卖场去,但他觉得三人行似乎多了一点。于是他趁着在场外等候的时候,给吴立帆打了一个电话。他有意跟郁洁单独谈谈,但是王盛佳在场毕竟不方便,虽然这两个女孩住在一起,而且还亲密地同进同出,但他相信她们并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所以他希望这个时候吴立帆能适时现身,带走他的女人,为他排忧解难。

    令他感到高兴的是,吴立帆接到电话后,同意马上来接王盛佳。30分钟后,他果然风度翩翩地出现在羽毛球馆,手里还拿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看来是先去了花店。

    “你还真是老土。”简东平看着他手里的玫瑰,忍不住揶揄道。

    “恋爱结婚本来就是最土的事。”吴立帆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随后就满场找人,“她在哪里?”

    “换衣服去了,马上就来。”

    “她打得怎么样?”

    “很臭!”

    “是吗?”吴立帆笑了起来,“还好我根本不爱打球。”

    这时候,已经换好便服的王盛佳和郁洁同时出现在走廊门口。远远的,王盛佳一看见吴立帆就皱起了眉头,有一刻,她似乎想转身从另一个侧门离去,但被郁洁一把拉住了。最后,她几乎是被郁洁强行拉过来的。

    “吴立帆,你好。”郁洁爽朗地跟吴立帆挥手打招呼,简东平突然发现她的这个动作做得相当很漂亮,他不得不承认,当女人心情极佳的时候,确实会表现出与平时不同的魅力来。

    “你好。郁洁,你好,盛佳。”吴立帆心不在焉地对郁洁点了点头后,便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王盛佳身上,但她似乎打定主意不理他,把头扭在一边,对他视而不见。

    “盛佳,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吴立帆走到她身边低声下气地建议道。

    王盛佳并没有向后退让,但也没有表示出兴趣,她别过头去没有理会男朋友,而是冲着简东平轻声喊道:“你可真爱多管闲事!”

    简东平明白现在是自己该退场的大好时机,于是他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我跟郁洁还有个约会,所以就不陪你们了。”说完他朝郁洁使了个眼色后,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对啊,我们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谈吧。”郁洁笑着说完后,便扔下他们,跟着简东平一起快速离开了体育馆。

    “是你打电话给吴立帆的吧?”上了简东平的车后,郁洁问道。

    “对,我让他抓住这个机会,之前他打电话找她,她都避而不见。”车内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肥皂香味,简东平发现郁洁的头发还没有干,但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运动令她精神焕发。

    “盛佳说的不错,你这人确实爱管闲事。”

    “也包括陈剑河的案子,对吧?”

    “可不是,你为什么要搅进来?我真搞不懂。你跟那两个人究竟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也是因为李今吧。”

    “我是因为我的好奇心和正义感才插手的。”

    “哈!真伟大!”郁洁满含讥讽地笑了出来。

    “林警官有没有找过你?”简东平地问道。

    郁洁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对,他来找过我。他说有人看见我那天下午回来过。”

    “你回去过吗?”

    郁洁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回去?”简东平紧接着问道。

    郁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回来只是想拿一条洗干净的裙子,我想那天晚上穿,可是我没在阳台上找到,我们通常会在阳台上晾衣服。我想可能是李今收衣服的时候把它错放在自己的衣服里了,但是李今不在屋子里,所以我就去敲了隔壁陈剑河的门。”

    “当时是几点钟?”

    “四点半左右。”她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简东平想,这很可能是因为在林警官盘问她的时候,同样的话她已经说过一遍了,但是这番貌似真诚的告白中究竟又有几分真实呢,真是天晓得。

    “当时你跟陈剑河都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当天上午,陈剑河曾经打电话给李今约她下午去他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李今居然一口同意,所以我猜那个时间也许李今就在陈剑河的房间里,于是我就找上门去了,是陈剑河来开的门,我问他李今有没有在他的房间里。他说没有,他没再说别的话了,因为他把门开得很小,而他自己又挡在门口,所以我没有看见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后来回想起来,很明显他是在说谎,而且他的样子也显得非常紧张。”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警方你回去过?”

    “我见过陈剑河之后就离开了大楼,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但是明摆着我跟这件案子没什么关系,我又何必节外生枝呢。你也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并不好。更何况陈剑河才是最可疑的人,我干吗要自找麻烦?”郁洁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你认为凶手是陈剑河吗?”

    “那天他看见我就像看见鬼一样。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真是让我终生难忘。,很明显那时候李今就在他的房间,如果他不是凶手的话, 他为什么要撒谎?而且那时候李今很可能已经死了,否则她听到我在找她不会毫无反应。”郁洁不愉快地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他!不是他还会有谁?我看你跟那些警察一样,真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

    “那你认为他为什么要杀李今?”

    “杀人灭口。”她干脆地说。

    “什么意思?”她的答案令简东平颇为意外,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她在那次参观他房间的时候无意中掌握了他的什么秘密,所以他为了掩盖真相就杀了她。”

    “他会有什么秘密?”

    “听盛佳的意思,他好像不喜欢女人。”

    “王盛佳怎么会知道?”简东平惊讶地问道。

    “是李今告诉她的。李今有一次对她说,陈剑河之所以对她那么冷淡,是因为他的性取向与众不同。这当然不是她的原话,但大致的意思就是这样。说实在的,陈剑河对她的确非常冷淡,相比之下,他对盛佳和我的态度要好得多。”郁洁说,“所以我才不信陈剑河在暗恋李今的说法。”

    “那么张兆勇为什么要对警方和报社的人这么说?”

    “他认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过度冷淡的话,只能说明这个男人爱这个女人爱得发狂,但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只能拼命克制自己。他认为陈剑河和李今就是这种情况。”

    “有点道理。”

    “有什么道理?完全是在瞎扯!我敢打赌,陈剑河根本就不喜欢李今!”郁洁口气强硬地说。

    “李今也知道这点,所以她才会忙不迭地向人解释,为什么有个男人能够抗拒她的魅力。”郁洁接着说。

    “那么你认为李今说的那些是真的喽?”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似乎让她稍稍有点犯难,但她还是很快作出了回答,“有这种可能,不过老实说,我们没见过他有这样的情人出现,好像他也没什么社交活动。”

    郁洁朝简东平微微一笑。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既然你们这么讨厌李今,为什么还要住在那里?”

    “拜托!我们都已经付了半年的租金,如果我们要提前搬走的话,这些钱就都扔到水里了。那也太不划算了。”郁洁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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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近答案  5 酒精很容易改变一个人


    袁桥住在本市西区一幢崭新的24层高楼内,林仲杰到达他门前的时候,正赶上他打扮得整整齐齐准备出门,看见警官,袁桥显然十分意外,但他还是适时把持住了自己的情绪,彬彬有礼地跟对方打招呼。林仲杰没有时间跟他寒暄,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来意,起初袁桥挡在门口显得有几分犹豫,迟疑了片刻后,他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打开了房门。

    林仲杰一踏进房间,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很快他就发现,这房间几乎可以用“狗窝”两个字来形容,茶几上横七竖八地丢着几个被捏扁的空啤酒罐,房间的角落里则放着两整箱啤酒,墙边突兀地放着一张木制的折叠大圆桌,沙发上堆着形形色色的衣服和两条厚被子,地上还有纸屑和水渍。他禁不住想起简其明曾经说过的,杂乱无章的房间往往体现焦虑浮躁,缺乏耐心的性格,也许成熟稳重只是假象而已,看这架势他缺乏的不仅仅是耐性和平静的心绪,没准还有酗酒的坏毛病,这倒真是个意外的发现。

    一年前,林仲杰也曾经造访过的袁桥的住所,但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他所看到的房间干净明亮,收拾得井井有条,他想知道,这一年中袁桥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以至于他会甘心让自己身处这样的环境,然后他转念又想,或许一年前他所看到的本来就是假象。难道陈剑河房间的酒瓶是来自他?

    虽然房间乱得可以,但林仲杰还是从一些细节上嗅出了女人的味道,房间的角落上有两双高根鞋,沙发上还有一只黄色的毛绒玩具,林仲杰认为袁桥不会是毛绒玩具的拥有者。果然,他们刚进屋,就听到里屋传来问话声,“忘带什么东西了?阿桥?”紧接着,一个身材瘦小,穿着宽大外衣的矮个子女人慌慌张张地从里屋跑出来。

    看见身穿便装的林仲杰站在客厅里,她不由地一愣,转而问袁桥,“来客人了?”

    “是啊,我们要谈些事情。”袁桥平淡地回答道,随后他回过头来向林仲杰介绍,“她是我的女朋友。”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她探询道。

    林仲杰没有接口,他想看看袁桥的反应,按照他的推断,袁桥不会在女友的面曝露他的警察身份。果然,袁桥看了林仲杰一眼,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随后他说:“对。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想单独谈谈,小青你不是要去对面的超市吗?”

    小青愣愣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移动,随后她点了点头说:“对,我的确是要去超市,鸡蛋都吃完了。”

    小青一边说一边随便抓了两下凌乱的头发,扭头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她拿着手提袋出来了。

    “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小青出门的时候回头问袁桥。

    “薄荷糖,还有韩国泡菜。”袁桥想了想说道。

    “好的,我记住了。”小青朝他一笑,消失在门口。一个乖巧的女人,林仲杰在心里暗暗评价道。

    “女人都喜欢胡思乱想,所以我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事,而且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袁桥关上门后,向林仲杰解释道。

    “你们住在一起吗?”林仲杰随口问道。

    “不可以吗?”袁桥漠然地一笑。

    “当然可以。”

    袁桥把沙发上的衣服一举抱起来扔进了另一个房间,随后他朝如今空空如也的沙发朝林仲杰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但林仲杰并没有坐下。

    “好吧,林警官,我想你还是为了去年的那件案子来的吧。怎么了?案子又要重新调查了?”

    “不错。我是为李今的案子来的。”

    “凶手不是陈剑河吗?”

    “有证据表明,还有另一个人参与。”

    袁桥看着他,似乎没弄明白他的意思:“那么你想问什么?我该说的,我去年都已经说过了。”

    “我看不见得。”林仲杰停顿了一下,以确定是否已经百分百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随后他继续说道,“有人看见你那天下午回去过。但是当时你说你没有回去过,你四点左右跟客户分手后,随后就去了附近的三家大卖场,按照你的说法,你是去大卖场了解零售商品的营销策略,并且作价格比对。”

    “没错。”袁桥的眼睛里满是戒备。

    “我们去找过你的客户,他证实的确是在四点左右跟你分的手,但确切时间其实是三点三刻,他认为是你的表快了。因为他跟另一个客户四点有约,所以他不可能在整四点跟你分手,约谈前,他还需要作些准备。”林仲杰平静地说。

    “三点三刻跟四点能有什么差别?”袁桥皱着眉头不客气地问道。

    “当然有差别,一刻钟足以发生一桩谋杀案。何况在那之后,一直到六点这段时间没人可以证明你去了附近的大卖场。我们是在七点之后才从一家大卖场的监控录像中看到你的。”林仲杰严肃地说。

    袁桥在沙发上坐下,没有说话。

    “所以我想问的是,在那天下午三点三刻到七点之间,你究竟在哪里?”林仲杰盯着他,袁桥还跟一年前一样,穿着干净的双排扣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说起话来表情正直,声音低沉,跟这样的人接触,你会不由地对他心生好感,林仲杰就曾经相信,像袁桥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凶手,但是现在他相信,一旦这样的人说起谎来会比任何人都可信。

    “我没什么可说的。”隔了一会,袁桥终于开口,并且抬起眼睛正视林仲杰以表示自己毫无畏惧。

    “张兆勇说看见你的公文包在死者的床上。”林仲杰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他撒谎!”这次他的反应极快。

    “他发誓说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纯粹是诬陷!”他忿然道,“如果你多了解他一点,你就会发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谎成性,卑鄙无耻,道德败坏,简直是个人渣。你知道吗,为了钱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说他还把你的公文包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以便要挟你。”

    “这个混蛋!”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曾经要挟过你吗?”

    “没有!”

    “你真的没有把公文包放在死者的床上?”

    “当然没有!”袁桥斩钉截铁地说。

    “他提醒我,很多人都可以证明你早上出去时带着公文包,因为你每天上班都带着他。但是那天晚上你出现的时候,手上却空空如也。后来我翻阅了那天我们在现场附近拍的照片,很幸运在那里面我们找到了你,”林仲杰注意到袁桥的脸上迅速滑过一丝恐惧,“公文包的确没在你手上。你怎么解释?”

    一阵沉默。

    “我没什么可说的。警官。”他再次说。

    林仲杰决定先放他一马。

    “好吧,那么我们换个话题。跟我谈谈李今如何?”

    “你想知道什么?”他随手打开一罐啤酒,往喉咙里灌了一口。

    “你认为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很漂亮,很出众。”袁桥平淡地说。

    “听说你曾经追求过她。”

    袁桥沉默了片刻后说:“我只是约她出去过几次。”

    “她赴约了吗?”

    “当然,但并不是每次……”他含糊其辞。

    “有人证明你曾经因为李今放你的鸽子而大光其火。有这回事吗?”

    “任何人碰到这类事都会很恼火的。她根本不懂得尊重别人!”他皱起了眉头,终于有点生气了,“警官,你究竟想说什么?难道你认为我是那个参与凶杀案的人吗?”

    “第一,你跟死者有过节,这就是明确的作案动机,第二,你没有不在场证明,没有人能证明在三点三刻到六点之间你在哪里,干了些什么,第三,你对很多明显有漏洞的说辞无法自圆其说,第四,有人证明你曾经到过现场,而且警方也已经找到了相应的证据,第五,你在发生凶杀案后便很快跟老同学断绝了来往,似乎一心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现在正在考虑是带你回去呢,还是耐心再听听你的解释。”林仲杰盯着他说道。

    他哑口无言。

    “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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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桥沉默良久。

    “是的,我回去过。”他终于承认,紧接着他又立刻反驳道,“但是我并没有把包放在她旁边,我根本没有进过那间屋子,我只是在客厅里逗留了一会儿。张兆勇这么说只是想把我拉下水,其实他自己才真正进过那个房间。”

    “你为什么回去?”

    袁桥咽了口唾沫。

    “那天上午7点半左右李今发短消息给我,说想跟我聊聊,让我在下午四点左右在自己的房间等着她,她会自己过来。”

    “然后你就回去了?”

    “是的。”

    “她以前约过你吗?”

    “没有。”

    “你回到家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我没看表。”

    “进了客厅后你看见了什么?”

    袁桥低着头,神情沮丧。

    “陈剑河的房间门虚掩着,我听到那里面有响动,于是就凑到门缝前往里看,我没想到会看到那么恶心的一幕!”袁桥愤恨地把啤酒灌重重地放在茶几上,“陈剑河,我没想到会是他,我看见他把她抱在他床上。我真是没想到。”他呼呼喘着粗气,好像一想起那场景就令他呼吸困难。

    “然后呢?”

    “然后我转身就走了!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有没有人看见你离开?”

    “我不知道。我的脑子乱极了。”袁桥摇了摇头。

    谁都看得出来,这事的确让他深受打击,林仲杰想,当他接到李今的短信时,一定非常兴奋,以为李今的主动邀约意味着两人的关系会有转机,但他没想到再次赴约的结果居然是再次受辱,于是他满腔的怒火在一瞬间被引爆了。

    只要看看李今的伤口就知道凶杀有多愤怒,多疯狂了。也许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全身而退,而是偷偷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静待陈剑河离开,再潜入陈剑河的房间对已经昏迷的李今实施了残忍的报复行动。

    “你离开的时候是几点?”

    “我不知道,我没注意。”

    “在那之后,你又去了哪里?”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然后找了一家小店进去吃了点东西。大概是七点左右我到了大卖场。”袁桥说。

    “你说的是哪家店?”

    袁桥茫然地抬起头:“我,我不记得了,我没注意。”

    “你吃了什么?”

    “什么都要了一些。我心情不好,所以吃得比平时多,也喝了一些酒。”

    “你平时就有喝酒的爱好吗?”林仲杰问道。

    “偶尔,偶尔会喝一点。”他含糊地回答。

    “那么你的公事包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是把它忘在客厅的椅子上了,当时我心情很乱,我承认。但是我没有进过陈剑河的房间。”袁桥的脸上再度出现恼怒的神情,“所以张兆勇纯粹是在胡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他自己才最可能是杀人凶手!”

    “张兆勇威胁过你吗?”

    “他欠我一些钱,他希望我能忘了这件事。”他轻声说。

    “如果你免除债务,他就愿意替你保守秘密,是不是这样。”

    袁桥没有答腔。

    “你刚才为什么不承认?”

    “我不想惹麻烦!”袁桥恼火地说,“张兆勇为了钱可以做任何事!你们为什么不去调查他?!”

    “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调查他的。”林仲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继续问道,“可以跟我说说你们在陈剑河的房间捣乱的那件事吗?”

    袁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那件事怎么了?”

    “听说你们是为了作弄他才在他的房间捣乱的。”

    “对,张兆勇的主意。”袁桥点了点头。

    林仲杰没有理会他的指控:“你动了什么?”

    “我把他的CD机塞在了他的枕头下面。我没动他的其它东西。如果他丢了什么,那也不干我的事。”袁桥闷声说。

    “你知道其他人干了什么吗?”

    “不知道。”袁桥犹豫了一下才说,但林仲杰没有放过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焦虑,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互相并不知道对方动了什么。”这一次他的口吻似乎显得坚定了许多。

    但是林仲杰压根儿就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参观过陈剑河的房间后,你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感想。”

    “他的房间干净吗?”

    “很干净。他喜欢把东西放得井井有条。”

    “那你为什么在案发后接受警方询问时说他的房间一向很乱,还说他不注意个人卫生之类的。”

    “那是张兆勇说的。”

    “但是你就在他旁边,你并没有否认。为什么?”

    袁桥不说话。

    “陈剑河平时卖掉的那些酒瓶是不是你的?”

    袁前桥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撒谎?”林仲杰继续问到。

    袁桥仍然没有说话。

    “你想让警方对陈剑河产生错觉,以便把杀人的罪名扣在他头上,是不是这样?”

    “我才没有。”他低声反驳。

    “如果他被确认为凶手,自然其他的人就会安全了,当然也包括你。”

    一股怒气再次伸上了袁桥线条僵硬的脸。他愤怒地砸了一拳沙发。

    “他爱不爱干净,喜欢不喜欢打扫房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为什么老盯着这点不放!”

    “当然有关系,如果他本来是个爱干净的人,那么现场的环境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谁会做这种鸟事!”他瞪着林仲杰,气冲冲地问道。

    “如果你什么都没干,你就没必要撒谎,更没必要事事都听张兆勇摆布!”林仲杰说。

    袁桥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认识黄秀丽吗?”

    “谁?”

    “她曾在9楼做钟点工,同时她也是东方罗马旅馆的客房服务员,记得她吗?我知道那家旅馆离你们大学很近,我还知道你在那里住过,我在旅客登记簿上找到了你的名字,3次。”

    袁桥震惊地瞪着他。

    “要命!我们几个都是那所大学毕业的,谁不知道那里!”

    “但是只有你的名字出现在那家旅馆的登记簿上。”林仲杰冷静地看着他。

    袁桥目瞪口呆。

    “你认识黄秀丽吗?”林仲杰问道。

    “我知道她。”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在公寓,她跟我打过招呼。”

    “好,现在请你回想一下,去年的8月1日下午4点至6点之间,以及9月29日上午9点至10点之间,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袁桥生气地问道。

    “前一个是陈剑河被发现的时间,后一个则是黄秀丽的死亡时间。”

    “我不记得了。”袁桥闷声说。

    “请你好好回想一下,希望这次你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什么狗屁不在场证明!我不知道!”袁桥猛地站起身咆哮道,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茶几,啤酒罐叮叮噹噹地掉得满地。

    袁桥的情绪失控令林仲杰多少有点意外,他本来以为袁桥是几个人中最有涵养的,但不料事实正好相反,看着袁桥那张因愤怒而在不断抽搐的脸,他不难想像,出事的那天,他的情绪会有多好。酒精有时候的确很容易改变一个人。

    林仲杰踢开一个滚落到他脚边的啤酒罐,走到袁桥面前,充满威严地说:

    “我希望你近期内不要离开本市,我会随时再来。”

    “如果你认为我是凶手,那你就是个白痴!”袁桥走到墙边,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甩出一句。一直到林仲杰离开那栋楼,袁桥暴怒的吼声仍然回荡在他的耳边,他并不否认袁桥会用武力对付任何一个激怒他的人,但他怀疑一个容易激动的人,究竟会有多少耐心花在谋杀这件事上,画20个叉怎么说也需要10多分钟,而且还排列整齐,又得用剪刀剪去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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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近答案  6 他的宠物是一个蝴蝶标本


    电子邮件

    发信人:高文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4日

    简:

    抱歉,因为这几天手头的工作较忙,所以回信拖了两天,请见谅。

    现在,我就来一一回答你的问题。1.陈剑河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觉得他是一个敏感、脆弱、忧郁的人,由于他的成绩很好,看的书也比同龄人多一些,所以他还有点孤芳自赏,在心理上,他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常常把别人都当傻瓜。2.他的怪僻。他喜欢到宋伯的废品站去拣旧书看,喜欢步行不喜欢乘车,喜欢吃冷的食物,喜欢发呆,我不知道这些算不算是他的怪僻。3.他对女人的概念和感觉。对女人,他从来没有提出过自己的看法,所以我不清楚,但总的印象是,他并不讨厌女人,有的时候他自己也像个女人,因为他太注重细节了,我觉得男人很少有像他这样婆*。我认为他并不是你所暗示的那种人(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他对男人和女人都没有什么兴趣,他只对自己感兴趣,是个典型的孤独症患者。我跟他在一起时,他也从来没有出格的表现,也从没让我有不舒服的恶心的感觉,我怀疑他是否曾经有过性的想法。

    4.他讨厌或喜欢的人。他讨厌他的姐夫,原因不明,他谈起他的姐夫时很冷漠地称他为“那个男人”,有时就干脆叫他发情狗,所以我猜他很讨厌那个人。至于他喜欢什么人,他从来没有提起我,所以我也无从知晓。5.他的智商如何。我觉得他在读书方面智商很高,但在别的地方却并不聪明,甚至显得很笨。他常常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有一年夏天,他曾经搜集了500只死苍蝇把它们埋在小区绿地里,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还曾经为那些苍蝇写了一首诗,名字叫做“恶的墓志铭”,不过那首诗究竟写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对了,这也应该算是他的怪僻,他有一个蝴蝶标本(那应该算是他的宠物),他给它取了名字,经常跟它说话,有时候当他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他还会跟别人说,是蝴蝶让他这么做的,非常好笑,每当这种时候他看上去真的特别傻。

    关于陈剑河我能想起来的,就只有这些了。

    至于吴立帆,我跟他不是很熟,只知道他曾经跟高班的女生交往。高一的时候,他就有个大他两岁的女朋友,但因为对方是高三学生,父母竭力反对,甚至还吵到学校里来,所以他们后来就断了。当时他们两人的感情似乎很好,但吴立帆不是那种感情外露的人,所以我们也看不出,这段感情的结束对他有什么影响。吴立帆的这件事班里的人都知道,你可以再找别人打听一下。希望我说的这些对你有帮助。

    高

    18

    王盛佳显然十分不安,坐在她对面的简东平能清楚地看见她眼睫毛在不停地微微颤动着,她一动不动地低头凝视着面前的热咖啡,又不时回过头去看看身边的吴立帆,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又像是在向他求救,但是简东平敢肯定,她始终在逃避着他的目光。

    那天下午,吴立帆打电话告诉简东平,王盛佳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他,于是两人约好当晚七点在简东平工作的报社对面的咖啡馆碰头。简东平如约而至,但吴立帆却迟到了,直到半小时后,他才跟王盛佳两人姗姗来迟。

    “抱歉,老朋友,因为她不想来,所以我们耽搁了一段时间,我最后总算还是说服她了。”一见面,吴立帆就马上道歉。

    不过看王盛佳那不情不愿的表情,显然吴立帆还没有完全说服她。

    “究竟是什么事?”简东平分别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对情侣。

    “说吧,盛佳。”吴立帆轻声对女友说。

    “我觉得这么做太差劲了!立帆”王盛佳回过头去,皱着眉头抗议道。

    “我们刚刚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如果你不说的话,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你不是也希望这件事可以快点结束吗?”吴立帆耐心地劝慰着她。

    “可是……”王盛佳还是摇了摇头。

    “是关于谁的?”

    “郁洁。”吴立帆答道。

    “立帆!”王盛佳焦急地在一边阻止。

    “立帆说得没错,有些事如果不说清楚的话,真的很可能引火烧身。是关于什么的?”简东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难道她跟李今也有经济纠纷?”

    “不,当然不是!”王盛佳马上否认。

    “那么是什么事?郁洁跟陈剑河有一腿?还是偷了李今的钻石项链?”简东平猜道。

    “不,不是的。”王盛佳焦虑地扭了扭身子。

    “说吧,盛佳。纸包不住火。”吴立帆在一边鼓励着。简东平发现,自从自己跟陈剑河的同窗关系被发现后,吴立帆就对这件案子突然热心起来,简东平知道这是想转移自己的视线,而吴立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对吴立帆和陈剑河的往事感到好奇。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撬开王盛佳的嘴巴。

    “郁洁有男朋友吗?”简东平问道。

    “嗯。”王盛佳点了点头。

    “是张兆勇吗?”

    “什么?张兆勇?”王盛佳仿佛被吓了一跳,“怎么会呢!当然不是。”

    “你认识她的男朋友吗?”

    “啊。”她含糊地应了一声,表示认可。

    “他是做什么的?”

    王盛佳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表情十分严肃,好像大脑中正在进行激战。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下了决心。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不然她会杀了我!”王盛佳压低嗓门说道,“其实郁洁的男朋友就是李今最后一个男朋友,他叫王英宝,是李今的同事,李今就是因为他才辞职的。”

    “没想到吧。”看到简东平脸上吃惊的表情,吴立帆带着几分得意说道。

    这倒真的是令简东平十分意外。他没想到艳压群芳的李今会败在男人婆郁洁的手里。如果两人分手后,李今在办公室跟王英宝当众大吵,那说明李今还没准备放弃,换句话说,这也许才是李今跟郁洁闹得不可开交的真正原因。

    “他们是分手后,郁洁才跟他在一起的吗?”

    “不是。”王盛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有一段时间,李今在朝王英宝耍性子,她经常这样,这是她的惯用手段,她认为忽冷忽热才能把对方迷得团团转,反正有一阵子,她对他很冷淡,搞得王英宝很不好受,于是不知道怎么的,有一天,郁洁就突然跟他谈上了,我想爱情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也许郁洁曾经安慰过他吧,这种事也很常见。”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简东平问。

    “我一开始就知道,因为有一次我看见他们手拉着手一起逛街,他们没有看见我,那是李今跟王英宝没分手前。”

    “李今后来是不是发现了他们的事?”

    “是王英宝自己跟她说的,同时还向她正式提出了分手,我想他可能也是为了气气她,这一招可真灵,李今真的被气得要命,当天晚上她就跟郁洁闹了起来。但是她们两个都以为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所以说起话来都是藏了一半,表面像上像是在说这件事,其实却是在说另一件事,她们以为我听不懂,其实我全明白,后来她还说郁洁偷用她的香水是为了勾引男人,我想她说的男人大概指的就是王英宝。”王盛佳渐渐露出了传播流言蜚语的本性。

    “她一开始还不想告诉你,但我跟她说,这件事非常重要,非告诉你不可。”吴立帆在一边表功。

    “我才不信这件事跟谋杀有什么关系。要是那样的话,我也有嫌疑。你不也曾经是她的男朋友吗?”王盛佳不以为然地看了吴立帆一眼。

    “立帆说的没错,这的确很重要。”简东平朝吴立帆微微一笑,接着问道,“盛佳,你跟郁洁好像关系不错,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盛佳想了一想才回答:“她很聪明,很有主见,也很有性格,非常坚强,懂得忍耐,做事情脚踏实地,信守承诺,对朋友既慷慨又讲义气。同时她也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你们也许不知道,她是个孤儿,高三毕业前,她的父母就相继过世了,她是卖了家里的房产才读完的大学,不然你想她为什么会在外面跟我们一起租房子?”

    “是吗?”吴立帆显然十分吃惊,简东平却觉得并不意外,早在大学时代,他就对郁洁的家事有所耳闻,这全是拜张兆勇所赐。

    “她随身总是带着父母的照片,而且我知道她每年清明都去扫墓的,所以别看她这个人外表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她是典型的外冷内热。”

    “可是这并不能减少她的嫌疑。她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自己跟李今的这一段?”吴立帆好像一心要把焦点拉回到原来的轨道。

    “我想……她是不希望自己被卷入这个漩涡吧。”王盛佳浅浅一笑,“而且要她承认自己跟李今的男朋友有什么瓜葛,可能会让她感到有点丢脸吧。当李今说她偷用她的香水的时候,她曾经说,不论李今的东西是香的还是臭的,她都会当它是垃圾。所以,她一定不愿意承认自己抢了李今的男朋友。”

    “在李今出事前,郁洁跟她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简东平问道。

    王盛佳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李今那天上午给王英宝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会知道她是在跟王英宝打电话?”

    “她是在客厅打的电话,当时我跟郁洁两个人在客厅里吃早饭,听得清清楚楚的。我还觉得她好像是故意要打给我们听的。”

    “李今都说了些什么?”

    “她约王英宝晚上见面,说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她对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嗲,王英宝大概最后是同意了。所以挂了电话后,她显得很得意。”

    “当时郁洁是什么反应?”

    “脸色不太好,不过没有发火,她催我快点吃,吃完后,我们就上班去了。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王盛佳说。

    “这些情况昨天警察盘问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说?”吴立帆突然问道。

    “当然没有。去年我也没有说。我不想误导警察,再说我也不相信郁洁跟这案子真的有什么关系。”王盛佳理直气壮地说。

    “昨天?”简东平问道,心想难道说林警官已经去拜会过王盛佳了?

    “就是昨天,有一个老警察来我们公司找我,我想我去年也见过他,他姓林。”王盛佳喝了一口咖啡后又说,“他又问了我一遍去年李今出事的时候我在哪里,老实说,具体的时间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我是给我们老板的客户买生日礼物去了,去了很多家商场,别的早就没印象了。”

    “他还问了你什么?”吴立帆感兴趣地问道。

    “他问我认识不认识一个叫黄秀丽的人。”王盛佳露出顽皮的笑容。

    “你认识吗?”简东平问道。

    “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他一说她是906室的钟点工,我就想起来了,我们都叫她黄阿姨,有两次,我们还找她来打扫过房间呢。郁洁应该也认识她。真没想到她居然在陈剑河自杀的那家旅馆上班。”王盛佳瞪大了眼睛说。

    “他还问你什么?”吴立帆问道。

    “他还问我要了我的不在场证明,一个大概是去年的8月1日晚上4点至8点,另一个好像是去年的9月29日上午9点至10点,他跟我说,这是陈剑河和黄秀丽死亡的日子,他问我那两个时间我在哪里。”王盛佳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里的橡皮筋。

    “那你怎么回答?”吴立帆问。

    “好在我有记事本。我后来查阅了一遍,去年的8月1日,我们老板那天不在国内,所以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我就找了个借口早早溜回了家,一边看韩国电视剧,一边熨衣服,后来还做了几样凉拌的小菜,为此我好像还去咨询了我们隔壁的邻居。”王盛佳看着简东平,好像在说,你一定也想知道我的答案吧,她继续说道,“去年的9月29日,我因为前一天吃坏了肚子,所以那天上午我去医院看病了。对了,那天郁洁也没去上班,记事本上写着呢,前一天我们是一起吃的晚饭,所以那天早上她的肚子也不舒服。但她不愿意去看病,宁愿在家休息,她让我多配点药,到时候她跟我一起吃。”

    “也就是说那天上午她一个人在家。”

    “是的。”

    “这件事你也没有告诉警方?”吴立帆再次问。

    王盛佳躲开他的目光,没有回答。

    “昨天警方来问你的时候,你应该说的,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难道你就不希望这件事快点解决吗。”吴立帆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埋怨。

    “这有什么好说的。她对朋友那么好,对自己的父母又那么孝顺,我想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会杀人吧。”王盛佳仍然为自己辩解,但是语气明显已经不像最初那么坚决了。

    简东平想说,这世界上多的是重情重义又讨人喜欢的杀人犯,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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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近答案  7 意外的发现


    当天晚上10点,张兆勇正在网上跟一个20岁不到的小丫头进行视频聊天,那女孩的热辣劲让他浑身喷火。在他无所事事的时候,十八、九岁的女孩最对他的胃口,因为她们已经成熟到足够引起他的性趣,然而又傻到完全没有防备心。今天,他就找到这么一个,他准备午夜约她出来见面。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在视频里问他。

    “我的名字?哈哈,见面再告诉你。”

    “什么见面,我还没决定呢。”女孩的口吻半推半就。

    “出来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正当他兴致勃勃地跟那女孩调情的时候,电脑右下方突然闪出一个女人头来,他知道这表示某个他认识的女人正在找他,真不是时候!他恨恨地想,但还是点开了那个标示,一个聊天网页一下子就跳了出来。那个网名,她很熟悉,原来是郁洁在找他。

    “在吗?”郁洁一连问了三遍。她究竟有什么事?而且还那么急。

    “干吗?”他不得不暂时把小靓女晾在一边,先接上郁洁的话头,因为他知道,郁洁是不会没事上来找他聊天的,她找他,肯定是有事。

    “这个你认识吗?”郁洁发了一个网址给他。他点开链接,一条精致璀璨的钻石项链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上面的百合花雕刻得尤为精细。他当然认识它。

    “这是李今的项链。”他答复。

    “对,上面有百合花,因为那男人叫她lili。”郁洁打字道。

    “你是在哪儿找到它的?”

    “网上商城。”郁洁打字道。

    靠,怎么回事?难道那条项链不在李今父亲的手里?

    “有人在出售他?是李今的父母吗?”他问她。另一边小靓女不断地在招呼他,但现在他可没心情跟她纠缠。

    “是有人在出售它,但不会是她父母,他们有的是钱,没必要出售它来换钱。而且我怀疑他父母有没有那么时髦,上网卖东西是年轻人干的事。”郁洁答复。

    “会是谁?”

    “卖家的网名叫海风一浪。是不是你?”郁洁问他。

    “当然不是!”他一惊。

    “如果是你的话,我劝你别做这样的蠢事!”郁洁仍然不相信他。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他一连串地打道。

    “不是你还会是谁?”郁洁在那边问。

    “*,不是我。”他再次申辩。

    “那会是谁?”

    他突然想到:“你只要拍下货物就能知道卖家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我拍了,对方是个女人,名叫华青。”郁洁说。

    “华青是谁?”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是你的某个女朋友吗?”

    “当然不是。”

    “你可别骗我。”

    张兆勇无法回答,他在电脑前坐了良久,等他想要回复对方时,郁洁已经离开了,而那个热辣的小女孩也可能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复,失去了耐性,埋怨了几句后消失了踪影。

    会是谁呢?是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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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近答案  8 林仲杰知道,她在说谎


    郁洁表情木然地坐在林仲杰对面,不时低下头看一眼腕上的手表,仿佛在无声地抱怨警方占用了她太多的时间,林仲杰过去没有跟她打过交道,他只记得李今出事的那天,她跟王盛佳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得死去活来,他甚至没注意过她的长相,不过今天他把她看仔细了。

    她有一张小和干瘦的脸,身材很高,虽然长得瘦但显得很健美,似乎是个运动好手,她脸部的线条较硬,表情看上去有些冷漠,跟她相比,王盛佳的小家子气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警官先生,我下午还有一个会,请你尽量抓紧时间。”郁洁又看了一次表。

    “好吧,我尽量。王英宝你认识吗?”林仲杰开门见山地问道。

    郁洁的脸上立刻有了变化。一开始,她似乎准备否认,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认识。”她爽快地说。

    “你们是什么关系?”

    郁洁的眼睛闪过一丝犹疑。

    “我们……”她字斟句酌,“可以算是恋人。”

    “王英宝是李今最后一个男朋友,你同意这种说法吗?”林仲杰问道。

    “我同意。”她颔首。

    “那么你们的恋人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他们分手前。”她朝他微微一笑,“你可以认为是我抢走了李今的男朋友,也可以认为是李今自己放弃的。”

    “在这之前,你们的关系如何?我是说你跟李今。”

    “马马虎虎。她不是很讨人喜欢,但还没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郁洁用细细的胳膊支撑着她的下巴,很优雅地看着林仲杰。

    “你跟王英宝是怎么开始的?”

    郁洁无奈地看了一眼林仲杰,仿佛在说,好吧。我知道你们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有段时间,李今对英宝很冷淡,这让他感到很困惑,所以他就想通过我了解李今的情况,于是我们见了几次面。在那个过程中,我们不知不觉就开始互相产生了好感,后来英宝就下决心跟李今分了手,事情就是这样。”

    “对于这件事,你为什么故意隐瞒?”林仲杰记得,在去年的警方盘查中,负责盘问郁洁的女警官没有从她嘴里获得一丝风声。

    “我觉得这事跟谋杀案毫无关系。而且你们也没问。”郁洁说。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案发当天下午4点至6点之间你在哪里?”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下班后的确回去了一次,我怀疑我晾在阳台上的一条新裙子被李今收走了,所以我就去敲陈剑河的门,问他李今在不在他那里。”

    “他当时怎么回答?”

    “他说她已经走了。”

    “你为什么认为李今会在陈剑河那里?难道李今平时有到陈剑河房间串门的习惯吗?”林仲杰问道。

    “有这个可能,她寂寞的时候会去敲那边的房门,跟他们聊天。”

    “跟陈剑河也聊得起来吗?”

    郁洁一时答不上来。

    “好像那天下午她跟陈剑河约好见面。我听到她在客厅里自言自语,说不知道陈剑河要找她谈什么,反正无论谈什么,她都只当笑话听。她好像是说给我们听的,大概想显示自己对男人永远有一套,就连陈剑河这样的老古板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当时我跟盛佳都在场,我们都觉得她很可笑。”过了片刻,她才说。

    “看起来,那天她的约会真不少。听说她还给王英宝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见面。”林仲杰摸摸下巴,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她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现在她终于知道他究竟了解多少了。

    “谁告诉你的,一定是王盛佳。”郁洁恼怒地皱了皱眉头。

    “是王英宝告诉我的。他说你为了阻止他跟李今见面,你在上班途中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同在当天晚上见面。他说当他告诉你,他不准备回绝李今的约会时,你显得非常生气,在电话里骂了他足有5分钟。”

    “他活该!”郁洁生气地说,“李今不过是又想耍他,但他却木知木觉,以为她碰到了什么难处,一心想当一个乐于助人的活雷锋。就因为分手的时候他曾经答应过以后无论她碰到困难,他都会帮忙,所以李今就利用了这一点。”

    “看来王英宝对李今也不是毫无感情。”林仲杰故意说,这话让郁洁的脸上现出受伤的表情。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管怎么说,是他向她提出的分手,而且他至今跟我在一起。”郁洁倔强地说。

    “那天你为什么回去?”林仲杰继续问道。

    “我说了,我是去换一条裙子。”

    “后来那条裙子有没有找到?”

    “找到了,果然在李今的衣柜里。但那是在案发之后了,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虽然看见了,但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我觉得在那种时候提出把裙子拿回来显得很不妥当。”郁洁平淡地说。

    “你说你是专程回去换那条裙子的?”

    “可以这么说。”郁洁的信心有些动摇了。

    “为什么要换裙子?是为了晚上的约会吗?王英宝不是已经约了李今了吗,那你打算怎么做?换好新裙子去跟李今一决高下?还是准备根本就不让李今去赴约?”林仲杰盯着她问道,从她的表情他不难看出他已经触到了她的软肋,那天下午她很可能就是去找李今麻烦的。但是他没料到,她定力非凡。

    “我只是想穿得漂亮点。”她思考片刻后回答道,“我不想输给任何人。”

    “那天你回公寓后在自己的房间呆了多久?”

    “一、两分钟而已。”

    “我离开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没有,我没看到任何人。”郁洁说。

    “后来你就马上去敲陈剑河的房门?”

    “对。”

    “你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打个电话不是更简单吗?”

    郁洁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我打了,但是电话是忙音。所以我才会走过去敲门。”

    “你有没有问陈剑河是谁在打电话?”

    “他说是电话没放好。”郁洁说。

    “你跟陈剑河聊过之后去了哪里?”

    “我去逛了商场,这些我上次都已经说过了。”

    “但我们没有在你提到的商场监控录像中找到你。那是怎么回事?”

    “是吗?”她似乎很吃惊。

    “你去了哪里?”他看着她,发现她的脸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发红,“你是不是去了王英宝那里?”

    她抱起两个胳膊,表情严肃地思索着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对,我去了。”她最终承认,“我想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在一起,因为陈剑河说她已经走了,所以我怀疑她没在约定地点等英宝,而是去了他的公司。”

    “于是你也赶到了王英宝的公司?那时几点?”

    “4点三刻左右。我看过表。”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当时在那里?”

    “没有。”郁洁皱着眉头说,口气中有几分不耐:“警官,我并不知道有人被杀,不然我一定会好好安排我的不在场证明。”

    “到了那里之后你做了什么?”林仲杰继续问道。

    “我在他们公司对面的咖啡馆等着,他们就约在那家咖啡馆见面,但是我一直在那里等到7点钟左右,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一个,他们两个都没出现。所以最后我只能回去了。”郁洁把目光投向别处。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在那段时间一直呆在那家咖啡馆?”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咖啡馆里人很多,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注意到我。”

    “也就是说没人可以证明你在那里?”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郁洁生硬地回答,“总之,我就在那里,我一直在那家咖啡馆等他们,但他们没来。”林仲杰端详着她,虽然打扮时髦,但远远算不上显眼,在市中心的时髦咖啡馆里,多的是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孤身女性在那里消磨时间,在这种情况下,要指望哪个服务生清楚地记得她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是一年前。而另一方面,即便真的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也不能肯定她就清白,她很有可能在公寓杀死李今后,再装模作样地跑到咖啡馆里来。总之,她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那天下午王英宝被通知临时开会,所以他跟李今后来改约在第二天的下午,这一点他没告诉你吗?”

    “我是几天以后才知道的。”郁洁不自然地说。“正因为不知道这事,才会在那里傻等。”

    “事后你有没有把你在咖啡馆等他们的事告诉王英宝?”

    “没必要。”

    “你没有等到他们,当时你怎么想?”

    “我想他们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找乐子。”她深吸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她很在乎这个男人。林仲杰想,他执意要跟李今见面的事一定让她很不舒服,按照王英宝的描述,当时她还曾在电话里怒不可遏地警告他,如果他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她就扒了他们的皮,根据她当时的情绪,她真的会忍气吞声地在咖啡馆里乖乖地等着吗,也许她根本从来就没进过那家咖啡馆。

    “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说他跟李今改约的事?”

    “李今出事后的三四天。”

    “为什么这么晚?李今出事当天,你就应该明白她并没有去赴王英宝的约会,你当晚没问他?”

    “对,我没问。因为我认为是李今取消了约会,所以他才没有在咖啡馆出现。她经常变卦。”

    “他当晚没有跟你联系吗?”

    “联系过。”

    “你有没有把李今出事的消息告诉他?”

    “对,我说了。”

    “他当时没有跟你解释是他改的约会吗?”

    “没有,这有什么关系吗?”

    “你认为李今在王英宝心目中是什么位置?”

    “这你应该去问他!”郁洁的口气突然变得有点冲,显然这话题让她很感冒。

    “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林仲杰不瘟不火地说。

    “我的想法?为什么你想知道我的想法?”郁杰瞪着他问道。

    “因为王英宝有很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而你没有。”林仲杰简短地说。

    “你是说如果我认为他对她仍有感情,那么我就成了嫌疑犯?!”郁洁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很可能就是杀人动机。”林仲杰随口说道。

    “真是太可笑了。”郁洁干笑了两声,随后用充满嘲讽的语调说,“我干吗要杀李今?她已经输了,我为什么还要杀她?别忘了,英宝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他不可能撇下我去再去回过头去找她。他之所以会答应她的约会请求,只是因为同情她。”

    林仲杰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如果她真的认为王英宝只是出于同情才答应跟李今见面的,她就不会大动肝火,也不会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特地跑回去换上漂亮的新裙子,或是到王英宝公司对面的咖啡馆苦苦守候。这一切都表明,她很担心王英宝会被李今用一根手指头重新勾回去。但林仲杰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想要眼前这个性格刚烈,自尊心极强的女人承认自己在感情上吃了下风或许会比让她承认自己杀人还困难。

    “去年的8月1日下午4点至8点之间你在做什么,人在哪里?”林仲杰问道,他注意到她的双手因愤怒和紧张绞在了一起,青筋暴突。

    “那是陈剑河的自杀日吗?”郁洁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想那时候我们正在四处找房子准备搬走。如果不是在看房子的话,那我应该就是在跟英宝约会。”

    “请你回去好好想一想。”

    “好吧,我会去问盛佳,因为她有记事本。没准她能提醒我。”郁洁说

    “那么9月29日上午9点至10点呢?”

    “这我知道,盛佳上次已经问过我了,那天我们两个都有点拉肚子,所以她去医院看病了,而我留在家里休息。这些事我有点印象。”郁洁说。

    “你对黄秀丽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郁洁摇了摇头。

    “没印象。她是谁?”

    “东方罗马旅馆的客房服务员。”

    “就是陈剑河自杀的那家旅馆?”

    “对。”

    “为什么问起她?”

    “她也死了。”林仲杰搜索着她脸上的表情。

    “是吗?”郁洁显得漠不关心,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有一阵子她在雨花石公寓的906室做钟点工,你也许见过她。”不知道是不是林仲杰的错觉,他看见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警觉。

    “我没见过她。”她斩钉截铁地说。

    林仲杰知道,她是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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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近答案  9 袁桥逃跑了


    下午三点,林仲杰刚回到局里,20出头的小警员李成就急匆匆跑到他跟前向他报告,几分钟前,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打来电话,指名道姓要见林仲杰,并且还在电话里一再声明这是性命攸关的事。若在平时,林仲杰压根儿不会理睬这种耸人听闻的电话骗局,因为他知道这多半是满腹怨气的老婆打来的催命电话,准又是让他早点回家吃饭,但今天,当李成把一个医院病房的地址递给他时,他知道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女人叫华青,名字很陌生,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准备去看个究竟。

    他来到医院病房,向护士亮出了自己的证件,护士很合作地把他领到他要去的那个病房,并且一路上开始向他介绍女病人的伤情。

    “她是昨天晚上被送来的,被打得不轻,断了两根肋骨,鼻梁也被打断了,还打落了两颗牙齿,左眼严重充血,不过还能说话。本来我们昨天就打算报警,但她坚持要自己跟警察联系,这边。”女护士把领着林仲杰走到拐角上的一间病房,打开门让他进去。

    女病人听到有响动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虽然她的脸肿得厉害,而且头上还缠着纱布,但林仲杰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就是袁桥的现任女友,那个被称为小青的女子。

    “感觉怎么样?”女护士走上前,麻利地拿起搁在病床旁边小桌上的体温表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还好。”华青费力地回答,她朝林仲杰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你好,林警官。”她轻声跟他打招呼。

    “是谁干的?”林仲杰直接问道。

    华青没有回答,她充满戒备地扫了一眼站在床边正在为她调整盐水滴速的女护士,很明显她不想在旁人面前开口。

    女护士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她很快忙完了自己的工作。

    “10分钟后别忘了吃药”女护士一边说,一边朝林仲杰点了点头,便迅速地离开了病房。现在,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是谁干的?”林仲杰再次问道。

    “是他。”华青说,“袁桥。”

    “因为什么事?”

    “我把他送我的项链放到网上去卖,他很生气。我是想为他的公司筹点资金,最近他的情况不太好,他需要钱。”华青说起话来很虚弱。

    项链?

    “什么项链,什么样子的?”

    “是一串非常漂亮的钻石项链,用白金雕刻的百合花上面镶嵌着钻石,那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用他的网名在网上出售,他知道后非常生气。我不知道他那么在乎这根项链,他说我闯了祸。他真的非常生气。我觉得他不应该那么生气,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我给你打了电话。”华青微微闭起了眼睛。

    林仲杰可以想像,当袁桥知道女朋友在网上公开出售那条要命的项链时他会有多恼火。

    “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你告诉他的吗?”

    “嗯。”她点了点头,“有人拍下了它,而且没有还价,我很高兴,所以我们说好当面交易,我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她,但是后来我想到要做这么大一笔交易,我一个单身女人在家里跟人家见面可能不太安全,所以我最后还是把事情告诉他了,我希望他能在家陪我完成这笔交易,但我没想到,他听了之后大发雷霆,他硬逼着我打电话取消了交易,我就跟他吵了起来,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很生气,于是就……”她没有说下去,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林仲杰凝视着她的脸。她不漂亮,脸上有很多斑点,看上去挺邋遢,而且她的头发也又枯又黄,但林仲杰觉得她可能会是一个好妻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他问她。

    “他那天无意中告诉我的,我知道你也不是他的朋友,你走了之后,他的脾气变得很坏,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谁。他说,警察想冤枉他,一直盯着他不放,这对他的事业很不利。”华青的声音很低。

    “现在那条项链在哪里?”林仲杰问道。

    “在他那里,他带走了。”

    “那他在哪里?”

    “他走了。昨天晚上,他带上了自己的东西和那条项链走了。”她显出异常劳累的样子。

    “你知道他会去那儿?”

    她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时候把项链送给你的?”林仲杰问道。

    “今年2月9日,我的生日。”她眼神茫然。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到他们公司推销保险,后来就认识他了。”华青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根本没注意到林仲杰脸上突然变得凝重的神色。

    “那么你的职业是……”

    “我是H公司的保险经纪。”她说。

    终于,神秘的保险经纪浮出水面了,林仲杰的心因激动而狂跳起来,但他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

    “你听说过雨花石公寓吗?”

    “嗯?”她好像一开始没有听懂她说的话。

    “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那是袁桥以前住的地方。”

    “你去过那里吗?”

    “去过几次,我有客户在那栋公寓里。”

    “你的客户在几楼。”

    “11楼一个,5楼两个。”

    “有没有9楼的?”

    “9楼不就是袁桥住的那一层吗?我没有客户客户在那层楼。但我有几次拜访好客户曾经到9楼去找过他。”她说。

    “去年的7月26日,你有没有去过?”

    “那是什么日子?”

    “袁桥没有跟你提起过那里发生的谋杀案吗?”

    她的眼神陡然变得警觉起来。

    “没有。他没说过,那事跟他有关吗?”

    “被杀的女孩是他的邻居和同学,实际上,我怀疑袁桥送你的钻石项链就是死者的。”林仲杰平静地说

    “不,不可能,他不会偷东西。”她的眼中显出惊恐的神色。

    “请你好好想一想,去年的7月26日,你有没有去过那里。”林仲杰继续问。

    “那天是星期几?”

    “周五。”

    “如果是周五的话,我应该不会去。因为那段时期我每个周五下午和晚上都在公司上课。是我给新的员工上课,所以如果你想查证的话会很容易。”华青看着他说道。

    如果有几十个人可以证明她在为他们上课,那么也就是说,她不可能是他正在寻找的保险经纪,对于这样的答案,林仲杰颇感失望。他没想到案子中会出现两个保险经纪人,搞不好,还有第三个,第四个呢,林仲杰懊恼地想,这案子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保险经纪的存在与否毕竟只是是小事一桩,眼下他最关心的,还是不知所踪的袁桥。他为什么又要逃跑呢,那条项链究竟是不是李今的呢,如果是的话,又为什么会落在袁桥的手里呢,他实在非常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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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近答案  10 不在场证明整理档案


    备忘录

    主题:雨花石公寓连环案的不在场证明

    整理人:简东平

    资料提供:根据警方现有资料及涉案人的口述整理

    纪要:以下整理了与雨花石公寓三个案件中五名涉案人的行踪和证词。

    ――――――――――――――――――――――――――――――――――

    案件一:李今谋杀案

    案发时间:2004年7月26日,4点-6点

    案发地点:雨花石公寓902室

    张兆勇:最初供述称整个下午都在电影院观看连场电影。后经警方讯问,承认4点左右在咖啡馆与客户谈生意,期间收到另一位客户的电话,取消了晚上的会面。于是5点左右离开咖啡馆,回到雨花石公寓。张兆勇自称在902室仅逗留了2分钟。经查实,张兆勇5点25分左右进入雨花石公寓,5点半左右离开公寓。

    袁桥:最初供述称四点与客户分手去AA大卖场购物,直到8点才回到雨花石公寓。警方从张兆勇口中得知曾经看见袁桥的公事包遗落在雨花石公寓902室的客厅,经讯问,袁桥称其当天的确回过公寓。上午7点半左右他接到李今通过手机发来的短信,李今约他下午四点半左右在他的房间见面,经查实袁桥的手机的确在那个时间收到过一条短信。袁桥称其如约回到公寓后,目睹了陈剑河把李今抱上床的情景,于是异常生气的他立刻离开了公寓。之后,他称自己前往AA大卖场,先在卖场楼下的饭店用餐,随后就在卖场里闲逛。警方在7点左右从AA大卖场的监控录像中找到了袁桥,但是从下午四点至七点之间,袁桥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王盛佳:供述3点左右离开公司,为老板的太太和另一位重要客户去百货公司购买礼物。五点50分左右在百货公司楼梯口碰见老板的夫人,该夫人硬要王盛佳陪同一起购物,两人逛到7点45,8点左右在百货公司门口分手,王盛佳于8点半左右返回住所。王盛佳的说辞已得到这位老板夫人的证实。3点20分左右,有百货公司的职员证实曾经帮王盛佳打开寄存箱。但无法证实其4点至5点45之间王盛佳在何处,

    郁洁:最初供述称案发时间,她在回家的路上顺便去逛了附近的商场,但警方在商场的监控录像中没有找到她。有邻居反应在四点多曾经看见她在楼道里出现。。经讯问后,她自述四点半左右曾经回过公寓,并且在902室门口与陈剑河有短暂交谈,之后在王英宝公司对面的咖啡馆一直呆到7点,无人证实。

    吴立帆:在澳洲,已经证实。

    ――――――――――――――――――――――――――――――――――

    案件二:陈剑河毒杀案

    案发时间:2004年8月2日晚 8点-10点

    案发地点:东方罗马旅馆

    张兆勇:在KK酒吧喝酒,跟一个陌生女郎搭讪,无人证实。酒吧老板和酒保都称每天晚上酒吧里的人都是又多又杂,所以已经不记得了。

    袁桥:自称完全没有印象,可能是外出跟客户见面,也可能在家休息,无人证实。

    王盛佳:自称在家看电视,无人证实。

    郁洁: 印象模糊,自称可能外出租房子,也可能在与王英宝约会。无人证实

    吴立帆:经证实,案发时在澳洲。

    ――――――――――――――――――――――――――――――――――

    案件三:黄秀丽坠楼案

    案发时间:2004年9月29日 10点左右

    案发地点:东方罗马旅馆

    张兆勇:跟朋友一起去南京旅游,但是不愿透露对方的姓名。无人证实。

    袁桥:在办公室独自整理销售资料,无人证实。

    王盛佳:前一天跟郁洁外出就餐,结果导致腹泻,当天上午向公司请假后去医院就诊,有病例记录可以证实。

    郁洁:自称因为前一天吃坏了肚子,所以独自请假在家休息,无人证实。

    吴立帆:经证实,案发时在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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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近答案  11 陈剑河的收藏


    简东平在客厅里足足等了20多分钟,陈剑蓉才满头大汗地从里屋出来,她的手里捧着一个满是灰尘的方型饼干铁盒,从铁盒表面的锈迹斑斑不难看出,这的确是多年以前的东西了。陈剑蓉把它放在耳边使劲摇晃了几下,铁盒里发出几叮叮嗵嗵的声响、

    “我只找到这个。”陈剑蓉一边说,一边用把铁盒递给简东平,“我想这肯定是他的东西。”

    简东平迫不及待地打开铁盒,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立刻展现在他面前,一个口哨、几个玻璃球、一颗牙齿、几个已经破损的香烟牌子、一把钥匙、几张年历片、一个玩具木头小兵……这很可能的确是陈剑河的百宝箱,但是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并不是他最钟爱的收藏,简东平不禁有些失望。

    “这就是他全部的收藏?”他回过头去问陈剑蓉。

    “我不知道,应该是吧。”陈剑蓉困惑地看着他,“有什么不对吗?难道这不是你需要的?”

    “应该还会有别的。”简东平肯定地说。

    “那你等一等,我再去找找。”陈剑蓉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就又冲进了幽暗的小房间。

    这是简东平第二次光顾陈剑蓉的住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次他所看到的陈剑蓉看上去比上次精神多了,房间里的霉味也不像上次那么浓重了,烟缸里也没有残存的烟头,显然她正在慢慢恢复。他要求她为他找寻陈剑河的收藏,她十分合作,虽然收获不大,但看得出来,光是他下达的这个任务就足以让她精神百倍。

    简东平知道陈剑蓉有可能还会在那间小屋忙一阵,于是他仔细观察铁盒里的宝贝,那里面的牙齿和钥匙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谁的牙齿呢,这又是什么地方的钥匙呢,他知道很多人都有搜集自己牙齿的怪僻,难道这是陈剑河自己的吗?这钥匙又是作什么用的呢,他为什么精心将它藏在这个铁盒里呢?

    这时,他身后传来陈剑蓉的声音。

    “没有了,我都找过了,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他以前念书的时候教科书,我都卖了,剩下的就只有衣服和鞋子了。”陈剑蓉气喘吁吁,一边用纸巾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他有没有藏书?”

    “他有一些书,你刚才已经都看过了。”陈剑蓉困惑地瞅着他。

    “就那些吗?”放在角落里的那些书,他早就看过了,那里面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他相信陈剑河也没兴趣,所以才会看完之后扔在了这里。

    “他很少买东西。他没有多少钱玩收藏。”陈剑蓉说。

    “他的收藏应该是不需要花钱的。”简东平的目光在房间里游移着。

    “你究竟在找什么?能告诉我吗?”她急切地望着他。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几张照片,也许是记事本,也许是他写的诗或日记。诸如此类的东西。”简东平说。

    “诗?”陈剑蓉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对,他的老同学说他写过一些。”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拿给我看过。”陈剑蓉小声说。这一点,简东平并不意外,就像大部分孩子不会把自己的日记拿给家长看一样,生性孤僻的陈剑河如果曾经把自己写的诗歌拿给姐姐看,那才是天大的怪事。

    “他是不是有个蝴蝶标本?”简东平突然想到。

    “对,有一个,他把它当宝贝一样总带在身边,有时候还拿出来跟它说话。但是后来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已经好多年没看见它了。”

    “ 谁送给他的?”

    “是一个以前住在我们小区里的生物老师,他很喜欢外出旅行,就是他把蝴蝶送给我弟弟的,那好像是他自己到森林里捉来的。我觉得是很不值钱的东西,但我弟弟很喜欢。”陈剑蓉自我解嘲地笑笑。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蝴蝶吗?”

    陈剑蓉摇摇头。

    “我想他只是把它当宠物。其实他也需要伙伴。”她悲哀地说。

    简东平把目光移向别处。

    “听说他还喜欢在弄堂口的废品站里找旧书看。那个废品站现在还在吗?”

    “废品站是没有了,不过宋伯还在,现在他就在弄堂口的鞋摊旁边坐着,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打瞌睡。以前宋伯的废品站是我弟弟最爱去的一个地方,宋伯很喜欢我弟弟,他们也可以说是忘年交了,宋伯没有家人,所以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孩子。”陈剑蓉的眼睛里露出温情。

    “可以带我去拜会一下宋伯吗?”简东平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不知道他的猜测是否准确,但他知道,事情的发展总有其因果关系。如果那些收藏对陈剑河来说非常珍贵的话,他一定会放在一个他能够信任的人那里,当然这个人不会是他凶悍的姐姐,他怕她,一定生怕她会动用家长制的权利毁掉它们,那么就只有朋友了。这么看来,没多少文化,却把他当自己孩子看待的老人宋伯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他一整天都会在废品站里。”陈剑蓉快速说,说话间,她已经开始换出门的鞋子。

    简东平连忙带上铁盒走出门去。

    “这个就先留在我这里吧。”简东平说。

    “当然。只要以后别忘了还给我就行了。”陈剑蓉一边说,一边紧跟着他走出了家门。

    出门之后,由她带路,两人朝弄堂口走去。陈剑蓉的步履飞快,神采奕奕,简东平发现为弟弟平反的信念似乎让她的生活变得有生气起来,但是她又能支撑多久呢,简东平悲哀地想,即便过段时间,陈剑河的案子有了答案,人死还是不能复生,到那时,她是否又会把自己重新埋葬起来吗。想到这儿,简东平不禁同情地瞥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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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伯是个60开外的白发老人,五短身材,穿着件蔵青色的旧罩衫,他一看见陈剑蓉黑黑的脸上就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显然,他们已经是老熟人了。陈剑蓉为简东平作了简单的介绍后,三人就开始攀谈起来了。

    “我弟弟以前最喜欢到宋伯这儿来了。”陈剑蓉跟简东平说。

    “是啊,陈剑河这小孩跟我很投缘,以前常常在我这里玩,有的时候我这里忙不过来,他也帮着干点活。”宋伯一提起陈剑河目光就变得柔和了。

    “宋伯以前总是夸我弟弟呢。”陈剑蓉说。

    “他是个好孩子。就是运气太背。”宋伯表示赞同。

    “宋伯,您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简东平问。

    “他是个很老实本分的小孩,从来不会跟人家吵架打架,总是安安静静的。他的脾气好得不得了,我真搞不懂他怎么会杀人呢。这世道可真是怪啊。不过世界上的冤案也多的是,我以前的一个战友,就是因为跟一个拒绝跟一个女人结婚,结果被那女的告了个强奸罪,结果坐了9年牢呢,谁说得清楚。总之,这孩子的运气太背。运气这东西最说不清楚了。”宋伯长叹了一声。

    简东平知道一旦说起冤假错案,宋伯这个年龄的人一定会在这个话题上说个没完,所以他赶紧转移了话题。

    “他在您这儿都干些什么?”简东平问道,“是不是一直都是在看书?”

    “主要是看书,”宋伯嘿嘿笑着说,“但他有时候也找些别的来看。”

    “别的?您指什么?”简东平问道。

    “反正有字的东西他都很感兴趣,还有就是照片,他喜欢收集别人扔掉的照片。这小子记性不错,他能在马路上认出那些照片上的人,有一两次他还指给我看来着。”宋伯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

    “他还搜集这种东西?”陈剑蓉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还会把人家撕掉的信件收集起来。粘好后看人家究竟写了些什么。”宋伯混浊的眼睛里现出调皮的神情。

    “他有没有把那些信件拿给你看过。”

    “那倒没有,我识字不多,眼睛也不好。青光眼。”宋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他干吗要收集这些东西?”陈剑蓉回过头来问简东平。

    “好奇。”简东平答道。

    “可是……”陈剑蓉还想说什么,但简东平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问宋伯:

    “您知道他收集的那些照片和文件在哪里吗?”

    宋伯分别看了看两人,没有马上回答。

    “宋伯,你一定知道在哪里。”陈剑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它在我家里。高一就开始在放在我这儿了。他说他放在家里怕被你发现,”宋伯笑着看了一眼陈剑蓉,“我对他说,把东西放在我这里没问题,反正我家里也没有别人,他可以想放多久就放多久。后来我还给了他一个别人不要的旧柜子,又给了他一把锁。”

    “那柜子现在还在吗?”简东平冲口问道。

    “在。还好好的在那里呢。”宋伯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陈剑蓉说,“本来陈剑河不在后,我应该把柜子还给你的,但是我对那孩子也有点感情,所以也想留个纪念。。”

    陈剑蓉体谅地拍了拍宋伯的的肩膀。

    “没关系,宋伯。谢谢你一直保留着我弟弟的东西。等事情结束后,你可以继续留着那些东西。现在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真的吗?”宋伯很意外。

    “当然,我想我弟弟更愿意由你来保管。”陈剑蓉轻轻叹了口气。

    “那也是。”宋伯毫不客气地承认。

    “能带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那些东西吗?”简东平急切地问道。

    宋伯利索地站起身。

    “走吧。我家就在前面1号的底楼。陈剑河的柜子就在那里。”宋伯朝前方几十米开外的一个门洞指了指。

    几分钟后,三个人便来到宋伯的家。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单身老人的家,宋伯也没客套地给他们倒茶,而是径直把他们带到一个立式的木制柜子前。柜子很旧,表面的黄漆都已经斑驳脱落,但看上去仍然很结实。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柜子。但我没钥匙。”宋伯问道。

    “我们可以砸开它。”陈剑蓉说。

    “等一等,让我试试看。”简东平从铁盒里拿出那把钥匙,他看见陈剑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

    简东平把钥匙插入锁孔,正正好好,他小心地转动着钥匙,心脏咚咚直跳,只听到叭嗒一声,柜门居然豁然开朗。真的是这把钥匙!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听到陈剑蓉身后发出了一声欢呼。

    “太好了!”陈剑蓉说。

    简东平打开柜门,里面果然放了许多东西,他粗略地翻了翻,有不少书和旧文件,还有几本影集。“那红色的海螺封面一下子就让我认出了它”,陈剑河给他的信里曾经这么说,简东平仔细翻找柜子里的东西。这项工作并不困难,因为柜子里的东西并不算多,而且整理得很干净,他很快就在几本书的后面,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在案发前,被陈剑河的同学偷走的那件东西其实是一本精心设计过的影集。

    扉页上写着一句话:“照片是骗不了人的。”

    简东平大致翻了一翻,发现陈剑河把搜集到的每张照片端端正正地贴在每一页的左上角,有些照片上有明显的裂痕,然后他用蓝、红、黑色不同颜色的圆珠笔,在每张照片的后面都写上了自己的评语。

    在某个女人照片后面,他用红笔写道:“你很漂亮,但是你太俗气,四处招摇真的让你那么快乐吗,你为什么就不明白,那样的你只会像尘埃一样轻贱地死去,你为什么愿意跟那男人出去,你不知道他对你的企图吗?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说,那太脏了。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流泪的。”

    什么意思?

    很多照片后面都有类似没头没脑的评语。但是,眼下简东平感兴趣的还是,残缺不齐的那一页,他发现要找到这一页一点都不费事,就像是为了提醒他,陈剑河在那页的边上贴了一张黄色的小纸条,而简东平很快发现,在那页上,的确缺少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是一张照片,它被人撕掉了,被撕掉的地方还遗留下照片的一个小角,简东平惟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张彩色照片。

    陈剑河在照片后面的空白处用黑色的笔如此写道:

    “真的有那么恨吗?有的,我了解,我了解。

    真的只能那么做吗?是的,别无选择。

    后悔吗?不,一点都不。

    真的是恶毒残忍的行为吗?是的,很残忍。

    没有比剥夺别人的生命更残忍的事了。

    聪明吗?好聪明,从来没有人像我们这样聪明,谁会知道呢?

    快乐吗?对,好快乐。

    心痛吗?是的,很痛。

    害怕吗?是的,很怕。

    那感觉像什么?像站在老鼠夹旁边的老鼠,像屠刀边瑟瑟发抖的小牛。

    孤独吗?是的,好孤独,我们已被从众人中分离开,但那也很迷人,不是吗?

    如果时间倒流,还会那么做吗?当然,当然。

    这是命运吗?是的,是的,这就是命。

    死亡是什么?我想只是改变了住址。

    如果你是为爱而死,那我就是为了真理。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了解你,那就是我。

    我的名字?就叫我暮眼蝶吧。”

    陈剑河那些晦涩的充满主观色彩的评论令简东平兴趣浓厚,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才会令他写下那些语句的,他究竟窥探到了多少别人的秘密,他又参与了多少呢,红黑兰这三种颜色究竟又表示什么意思呢,这些收藏是不是才是最后令他一脚踏入死亡的原因呢。他决定把陈剑河的所有收藏都带回家好好研究,于是在征得了陈剑蓉的同意后,他把柜子里的东西统统搬上了车。

    “他为什么会写那些东西?”他完成搬运工作后,陈剑蓉突然问道。

    “当然是为了表达感情。”简东平知道,大部分人写日记是把自己的感受和经历写下来自娱自乐,而陈剑河则是通过评论别人的经历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即使只是写给自己看,他也有所隐藏,这是一种过度谨慎的做法。

    “他干吗要收集那些照片?那些人他根本不认识。”陈剑蓉似乎十分困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简东平带着安慰的口吻对他说。

    “是啊。你说的对。”陈剑蓉笑了笑。

    “你弟弟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我想在车上的那些东西里,我一定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那里会有凶手的影子吗?”陈剑蓉充满期待地抬头望着他。

    “也许。”

    一阵沉默。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有件事在简东平的心里已经盘桓了很久。

    “你问吧。”

    “你是否怀疑你弟弟喜欢男人。”简东平直截了当地问道,他看到陈剑蓉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云,他停了下,继续说,“不然你不会到齐红那里去确认你弟弟曾经跟一个女孩的关系。”

    陈剑蓉惊讶地看着他。

    “对,我,我没法不这么想”陈剑蓉结结巴巴开口时,口气里带着恼恨,“我在弟弟的遗物中看到一个打火机,本来我不知道那个打火机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很爱惜地把它放在一个木盒子里,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就去问张明,他说那是同志酒吧的打火机。而且他从来没有女朋友……”

    “但他也没有男朋友,他几乎没有朋友。”简东平平淡地说。

    “你是在否认我的看法吗?”陈剑蓉眼睛一亮。

    “我想那个打火机是个礼物,”简东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究竟送礼物的人是男还是女,这仍然是个问题。”

    “那么你认为,我弟弟有这种倾向吗?”

    “我想看完那些东西后,我就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简东平指了指车。

    陈剑蓉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我还是很想知道。”

    “我明白。”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过了一会儿,简东平问道。

    “当然可以。”陈剑蓉答地很爽快。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但是陈剑河故意绕远路去上学。”简东平说

    “对。”

    “可以带我走一遍那条路吗?”

    “当然可以,那条路上没什么变化,10年了,还是老样子。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对那条路感兴趣?”陈剑蓉十分不解。

    简东平朝她笑了笑:“我现在觉得陈剑河做每件事都有他的道理。我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走那条路,在那条路上他究竟能碰到谁?”

    陈剑蓉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微笑着说:“好,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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