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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号被黑了-鬼吹灯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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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扎格拉玛山谷

      沙海魔巢14

      “磁山?”这两天我的机械手表不是停,就是走得时快时慢,我还以为是
廉价手表质量不行,在沙漠里坏掉了,莫非咱们就在那两座磁山附近?

      安力满也想起听人说去过,黑沙漠腹地,有一红一白两座扎格拉玛神山,
传说是埋葬着先圣的两座神山。

      Shirley杨又说:“如果沙漠中真的有这样两座山,那么兹独暗河有可能在
地下,被磁山截流,离地面的距离太深,所以咱们就找不到了,我想,我们不应该
把注意力都用在寻找暗河的踪迹上,如果传说和英国探险家说的没错,磁山应该就
在附近了,胡先生,今天晚上就要再次用到你天星风水术的本事了,别忘了,咱们
先前说过的,找到精绝古城,酬金多付一倍。”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找到精绝城的信心,听她如此说,只好晚上一试,倘若
能找到那扎格拉玛山,我的酬劳就会增加到两万美子,找不到我们就必须要打道回
府了。

      说实话,我也说不清是不是盼着找到精绝古城,听过那精绝女王的故事之
后,一个神秘而又妖艳的形象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沙漠的深处,象是有一道无形的
魔力吸引着我,不知道陈教授、Shirley杨、以及那些一去不回的探险队,他们是不
是都和我有同样的感觉。

      这天白天,格外的漫长,我恨不得用枪把天上的太阳打掉,把沙坑挖了很
深很深,却一丝凉气都感觉不到。

      虽然坑上支着厚厚的帆布,人躲在阴影里,身体躺在沙窝中,仍然感觉象
是被放在烤炉里,身体单薄的叶亦心可能被晒糊涂了,睡着睡着说起了胡话。

      大伙担心她是在发高烧,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跟沙子一样热,根本无法
分清是不是再发高烧,怎么推她,她也不醒。

      我们的水还有一些,够用五天左右,另外还剩下两袋子酸奶汤,那是留在
最后时刻用的,此时也没什么舍不得了,我取出一袋,让Shirley杨喂她喝了几口,
又给她服了一些药。

      叶亦心喝过药后,渐渐安静了下来,却仍然昏迷不醒,大概是患上急性脱
水症了,这可麻烦了,我对陈教授等人说了现在考古队面临的情况。

      也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路是今天晚上就动身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最后
几天要吃骆驼肉,喝咸沙窝子水,开11号,即使这样做,也不能保证叶亦心的生命
安全。

      另一条路是硬着头皮,继续找精绝城,如果城里有水源,她这条小命就算
是捡回来了。

      陈教授说咱们面临的困难很大,考古事业虽然需要献身精神,但是叶亦心
这么年轻,咱们要对她的生命负责,第一条路虽然稳妥,但是没补给到足够的清水
,回去的路将十分艰难。第二条路比较冒险,但是咱们已经来到扎格拉玛附近了,
有六成的把握找到精绝,这些古城都应该有地下水脉,不过两千年过去了,水脉有
没有干涸改道,都未可知。现在何去何从,咱们大家都说说自己的观点吧。

      胖子首先说道:“我这腰围都瘦了整整两圈了,咱们要是再向沙漠深处走
,以后你们干脆叫我瘦子算了,我提议,一刻也不多停,太阳一落下去,咱们就往
回走,说不定回去还能剩下小半条命。”

      郝爱国萨帝朋二人比较稳重,也赞成往回走。

      相比之下,认为找到精绝城这办法虽然冒险,却值得一试的人更多一些,
毕竟大家付出这么大的艰辛和代价,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实在是不想前功尽弃,也
希望能在古城的遗迹中找到清水,救叶亦心的命,回去的路上喝咸沙窝子水,身体
健康的人也勉为其难,何况她病得这么严重,向回走,就等于宣判了她的死刑。

      我和Shirley杨,楚健,教授都是这种观点,除了叶亦心昏迷不醒之外,只
剩下安力满老汉没表态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脸上。

      如果他的观点是往回走,那么我们就刚好是四对四,不过安力满是向导,
在这件事上他的决定是很有份量的。

      我对安力满老汉说道:“老爷子你可得想好了再说,你的话关系到叶亦心
的性命,你觉得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安力满老汉叼着烟袋,眯起眼睛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开口说道:“我嘛,
当然是听胡大的旨意嘛,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世界上也只有一位全能的真神,胡大
会指引咱们的嘛。”

      我指了指天空:“那您倒是赶紧问问啊,胡大他老人家怎么说的?”

      安力满把老烟袋敲了敲,插回到腰间,取去那块破毯子,一脸虔诚的开始
祈祷,把双手掌心向内,对着自己的脸,念诵古兰经的经文,脸上的表情虔诚而庄
严,浑不似平日里那副市侩狡猾的样子。

      他口中念念有词,我们听不懂他念的什么意思,越等他越念不完,胖子等
得焦躁,便问道:“我说老爷子,还有完没完啊?”

      安力满睁开眼睛,笑道:“胡大嘛,已经给了咱们启示了嘛。”说罢取出
一枚五分钱硬币,给大伙看了看,字的一面就是继续前进,画的一面则按原路返回
,请这里年纪最长的陈教授抛到天上去,落下来的结果,便是胡大的旨意。

      众人哭笑不得,敢情胡大就这么传达旨意?陈教授接过硬币高高的抛到半
空,所有的人都抬头看那枚硬币,阳光耀眼夺目,但见硬币从空中落下,立着插进
了沙中。

      便是抛十万次也未必有这么凑巧,安力满连连摇头,满脸尽是沮丧的神色
,忘记了这里是被胡大抛弃的黑沙漠了,胡大怎么可能给咱们指点路途呢。

      我们正挠头称奇,却听Shirley杨指着远处叫道:“上帝啊,那里就是拉格
扎玛山?”

      沙漠中空旷无比,千里在目,只见她手指的方向,正对着陈教授抛硬币落
下的方向,天地尽头处,隐隐约约有一条黑线,只是离得远了,不仔细看根本瞧不
清楚。

      我们急忙取出望远镜,调整焦距观看,一道黑色的山脉,在万里黄沙中犹
如一条静止的黑龙,山脉从中截断,中间有个山口,这一些特征都和英国探险家笔
记中记载的一致。

      去年Shirley杨的父亲,带着一支探险队,就是凭着这些线索去寻找精绝古
城的,不知道他们是否曾见到过这座神山,如果他们曾经到过这里,那么遇到了什
么呢?是什么使他们一去不回?

      想到这里,我在烈日下竟然敢到了一丝寒意,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欢
欣鼓舞的气氛冲淡了,我们长途跋涉九死一生,终于在最后时刻找到了进入精绝古
国的大门。

      不过安力满曾经说过,黑沙漠中有一片梦幻之地,在那里经常出现海市蜃
楼,那些奇景都是把人引向死亡深渊的幻象,我们见到的那两座神山,是真实的吗

      随即一想,应该不会,首先沙漠中的幻象都是光线的折射而产生的,那些
景观千奇百怪,大多是并不存在于沙漠中的景色,而那黑色的山脉,不止一次有人
提到过,应该是绝对真实的。

      既然离精绝古城不远了,等到天黑下来,就可以出发前往,不过我们掌握
的信息十分有限,多办都是推论和搜集的一些相关传说,唯一可靠一点的证据,是
一张模模糊糊的黑白照片,究竟能否找到精绝古城,甚至说世界上有没有这么一座
古城都很难说,也许一切都是一些人以讹传讹,传说往往都是这么来的。

      在朝鲜战场上,麦克阿瑟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
我们什么都知道,但后来发现,事实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好象就有这种
感觉。

      那王城的遗迹是否没有再次被黄沙埋没?城中能不能找到水源?埋葬精绝
女王的古墓是在城中?还是另在它处?城中真的有堆积如山的财宝吗?那个妖怪女
王究竟是什么?她死了之后还会对外人构成威胁吗?Shirley杨的父亲等人是不是真
的死在精绝的古城之中?能找到他们的遗体吗?那些外国探险家们在城中遇到了什
么?对我们来说,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沙海魔巢15

      傍晚时分,考古队向着扎格拉玛出发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瞅准了方向,直走到后半夜才来到山口,其时月光如
水,沙漠好似一片寂静的大海,就在这沙的海洋之中,扎格拉玛山山势起伏,通体
都是黑色的石头,越近瞧得越是醒目。

      说是山,不如说是两块超大的黑色石头更为恰当,这两块巨石直径都在几
十公里左右,只在沙海中露出浅浅的一条脊背,更大的部分都埋在地下,也许在下
边,两块巨石本身就是连为一体,而山口可能只不过是巨石上的一个裂缝而已。

      这种黑色的石头中含有磁铁,平均含量虽然不高,却足可以影响到测定方
位的精密仪器,我们也感觉到身上带的金属物品,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月光照在黑色的石头上一点反光都没有,山口里面黑咕隆东的,除了昏迷
不醒的叶亦心之外,所有的人都从骆驼背上下来步行,我提醒大家把招子都放亮点
,在这魔鬼的嘴中行路,万万大意不得。

      我和安力满在前,胖子楚健断后,Shirley杨等人在中间照顾叶亦心,队伍
排成一列纵队,缓缓进入了山谷。

      这山被古代人视为神山,传说埋葬这两位先圣,这多半是神话传说,但是
从风水方面来看,这里也真算得上是占尽形势,气吞万象,黑色的山体,便是两条
把关的黑龙,山上能埋先圣是虚,倘若山后果真有那精绝女王的陵寝,却是一点都
不出人意料。

      塔克拉玛干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彻底沙化后,沙漠的整体正在逐渐南
移,这才把原本埋在黄沙深处的神山重新露出。

      月过中天,南北走向的山谷中更是黑得深手不见五指,我们深一脚浅一脚
的前进,越是往前走,心中越是忐忑不安,出了山谷,真的能找到精绝古城吗?找
到了古城,那城中的水源还有没有?最担心的就是叶亦心的病情,她的急性脱水症
,必须要用大量干净的冷盐水治疗,假如三天之内还找不到水源,她这条命算是要
扔在沙漠中了。

      我们的表早就停了,不知究竟走了多少时间,凭直觉估计,再过一会儿天
应该快要亮了,而这时骆驼们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情绪明显的焦躁不安。

      安力满老汉连忙又吹口哨又幺喝,使出浑身解术让群驼镇静下来,他的这
十九峰骆驼,都是身强体壮百里挑一的公驼,在沙漠中走了这么多天,也没出现过
这种情况。

      四周本来就黑,加上这些骆驼一闹,更是增加了队员们心中的恐惧,Shir
ley杨担心叶亦心被骆驼甩下来,忙和郝爱国一起把她从驼背上抱了下来。

      我招呼胖子过来,让他辛苦一些,先背着叶亦心,这山谷诡异得紧,不是
久留之地,咱们不可耽搁,尽快出去才是。

      胖子倒挺乐意,一是叶亦心本就没多少份量,自打进了沙漠,日晒缺水,
更是瘦得皮包骨头,另外背个大美妞儿,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象背小孩似的把叶亦
心负在背上,连连催促前边的安力满快走。

      然而任凭安力满怎么驱赶,那些骆驼死活不肯向前走上半步,安力满老汉
也开始疑神疑鬼,又开始念叨,怕是胡大不肯让咱们再向前走了,赶紧退回去才是

      眼看就要出谷了,其余的人如何肯原路退回,一时队伍乱成一团,Shirle
y杨对我说:“莫不是前边有什么东西,吓得骆驼们不肯前行,先扔个冷烟火过去照
一照,看清楚了再做道理。”

      我在前边答应一声,取出一枝照明用的冷烟火,拍亮了扔向前边,照亮了
前面山谷中的一小段,俩侧是漆黑的山石,地上是厚厚的黄沙,空山寂寂连棵草都
没有,哪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当下我向前走上几步,投出第二枚照明烟火,眼前一亮,远处的地上坐着
一个人,我们走过去看,只见那人身穿白袍,头上扎着防沙的头巾,背上背有背囊
,一动不动,原来是个死人。

      众人尽皆吃了一惊,在沙漠中遇到死人或者干尸,一点都不奇怪,但是这
具尸体却是与众不同,死者是个男子,嘴上遮着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瞪视着天
空,死不瞑目,也许是死得太快,还来不及闭眼。

      死亡的时间不会太久,可能就在几天之内,他露在外边的皮肤只是稍稍干
枯,最古怪的地方是他的皮肉发青,在烟火的照射下,泛出丝丝蓝光。

      有几个人想围过来看,被我挡住,这人的死法太过怪异,千万不要接近,
楚健忽然叫道:“胡大哥,你瞧,这还有另一个死尸。”

      我头皮稍稍有点发麻,接连两具死尸,会不会还有更多?随手又扔出几个
冷烟火,照得周围一片通明,果然不止两具尸体,全边的地上,横倒竖卧着四具男
尸。

      这些死者装束相同,死法也是一样,都是惊恐的瞪着双眼,死得怪模怪样
。地上还散落着几支苏式AK47和一些背包。

      我抽出工兵铲当做武器防身,走过去捡起其中一支一看,子弹是上了膛的
,他娘的奇了怪了,这些是什么人?在新疆有些偷猎者都是使用国外的雷明顿,或
者是从部队里搞出来的五六式,怎么会有苏制的AK?难道他们就是盗石墓的那批盗
墓贼?

      我又打开其中一个背包,里面有不少标有俄文的军用黄色炸药,估计这些
军火都是从阿富汗流进新疆境内的,被这些盗墓贼收购了来炸沙漠中的古墓也不奇
怪,只是这些武装到了牙齿的家伙怎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山谷里了?

      我用枪管挑起坐在地上那具男尸脸上的头巾,只见他长着大嘴,似乎死前
正在拼命的呼喊,我不想多看,不管怎么样,赶快离来这条坟山的山谷才是上策。
那些炸药也许以后用得上,我把装炸药的背囊拎了起来,准备要让大伙离开。

      这时郝爱国却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这些人是不是盗墓贼无关紧要,咱们
不能让他们暴尸于此,把他们抬到谷外埋了吧。我一看见暴尸荒野的人,就想起跟
我一起发配到土窑劳改的那些人了,那些同志死的可怜啊,连个卷尸的破草席子都
没有,唉,我最见不得这些……”他一边唠道着一边去搬那坐在地上的男尸。

      我这时真的急了,大骂着过去阻止他:“你这臭书呆子,真他妈不知好歹
,千万别动这些死人!”

      但是为时已晚,从那具男尸的口中,突然窜出一条怪蛇,那蛇身上的鳞片
闪闪发光,头顶上有个黑色肉冠,约有三十厘米长短,蛇身一弹,便直扑向郝爱国
面门。

      郝爱国眼神不好,就算眼神好,以他的反应也躲闪不及,就在这电光石火
的一瞬间,我救人心切,来不及多想,把手中的工兵铲轮起来一剁,把蛇斩成两截

      郝爱国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颤抖,勉强冲我笑了笑:“太……太危
险了,多亏了……”

      话刚说了一半,地上被切断的半截蛇头猛地弹了起来,其速度恰似离弦的
快箭,一口死死咬住了郝爱国的脖子,我本来见蛇已经被斩为两截,便放松了下来
,哪想到这一来瘁不及防,根本不及出手救他。

      郝爱国的脸僵住了,喉咙里咕咕响了几声,想要说话又说不出来,皮肤瞬
间变成了暗青色,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就此死去。

      这下众人全惊呆了,陈教授眼前一黑晕倒在地,我尚未来得及替郝爱国难
过,忽然觉得脖子后边一凉,侧头一看,一只同样的怪蛇不知何时游上了我的肩头
,丝丝的吐着信子,全身肌肉微微向后收缩,张开蛇口弓起前身,正准备动口咬我
,这怪蛇的动作太快,这么近的距离躲是躲不掉的。

      队伍里只有胖子会打枪,可是他正背着叶亦心,手中没有拿枪,这一番变
故实在突然,其余的人也都毫无准备,我心中如被泼了一盆冰水,他娘的,想不到
我老胡今日就死在这里,再也看不到早上的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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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最后一站

      沙海魔巢 16

      我知道毒蛇准备攻击的姿态,就是蛇身上仰,随后蛇头向前一弹,用毒牙
咬中猎物,我的脖子和脸全暴露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避无可避,想挡也来不及。
 

      正准备闭目等死,忽然“咔嚓”一道白光,漆黑的山谷中被照得雪亮,那
条怪蛇本已经扑向我的脖颈,半路被那道耀眼的白光一闪,吓了一跳,竟然从我肩
头滑落。

      这一切也就发生在一秒钟之内,我不等那蛇落地,挥起手中的工兵铲下砸
,把蛇头拍了个稀扁,碎烂的蛇头中流出不少墨色的黑汁,我连忙向后退可几步,
暗叫一声侥幸,这蛇的毒性好生了得,倘若被它咬中,蛇毒顷刻就会传遍全身血液
,必是有死无生。

      举目一看,原来那道救命的白光,来自于Shirley杨那部照相机的闪光灯,
她一向是与相机形影不离,随走随拍,想不到我这条性命,竟是凭她手中相机的闪
光灯救下的,多亏了她反应快,否则俺老胡现在已经去见胡大了。

      不过现在不是道谢的时候,谁知道这谷中还有没有那两条怪蛇的同类,有
什么事还是出了山口再说,于是一挥手,招呼众人赶快前进。

      这时骆驼们可能感觉到前面没有毒蛇了,都从燥乱不安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楚健萨帝鹏等人把昏倒的叶亦心、陈教授,以及郝爱国的尸体都搬上了驼背。

      安力满吹着口哨引导驼队前进,一行人借着冷烟火和手电筒的亮光,急匆
匆出了扎格拉玛漆黑的山谷。

      一直走到山口外的空旷处,这才停下,把郝爱国的尸身放到地上,天还没
亮,星月无光,黎明前的一刻就是这么黑暗,郝爱国还保持着死亡时惊恐的表情,
眼镜后面那双无神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全身发青,在手电光柱的照射下,更增添了
几分凄惨与诡异。

      陈教授被山口中吹出的冷风一激,清醒了过来,挣扎着扑到郝爱国的尸体
上泣不成声,我把教授扶了起来,人死不能复生,想劝他节哀,可话到嘴边却又说
不出来。

      我和郝爱国相处了快一个月,平时喜欢开玩笑管他叫“老古董”,很喜欢
他那直来直去,快言快语的性格,今日却……,想到这里忍不住心中发酸,哪还劝
得了旁人。

      其余的人也各自黯然落泪,这时候,远方的天边裂开了一条暗红色的缝隙
,太阳终于要出来了,我们不由自主的都向东方望去。

      那光芒慢慢又转为玫瑰色,血红色,最后化做万道金光,太阳的弧顶露了
出来,这一刻,无边的沙海象是变成了上帝熔炉中所融化的黄金。

      就在这如黄金熔浆般的沙漠中,一座庞大的城市展现在众人面前,无数断
壁残垣,砖木土石的各种房屋建筑,城中塔楼敌楼无数,最突出的,是一座已经倾
斜了的黑色石塔,静静的耸立在城中。

      与Shirley杨手中那张黑白照片的场景,完全一样,时隔两千年,精绝古城
的遗迹,果真还存在于沙漠的最深处。

      这座精绝城的规模,足可以居住五六万人,当年如楼兰等名城,鼎盛时期
,也不过是一两万人的居民,三千余人的军队。

      城市大体已经毁坏,埋在沙漠中不下千年,有些部分很难分清是沙丘还是
堡垒,大多数塔楼都已经坍塌风化,饶是如此,也能够想象出当年的壮观雄伟。

      这里有巨大的磁场,飞机之类的工具很难飞临上空,又地处沙漠腹地,估
计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不知道在我们之前,有多少探险者和迷路的人们,曾经来
到过这传说中的古城,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就是,他们当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
永远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故乡了。

      陈教授把郝爱国躺在地上的尸体,扶了起来,颤抖地指着精绝古城,用嘶
哑的嗓音说道:“你看看啊……你不是一直想看看这座神秘的古城吗……你快睁眼
看看,咱们终于找到了。”

      我心道不好,老头子伤心过度,是不是神智不清了?忙过去把陈教授从郝
爱国身边拉开:“教授,郝老师已经走了,让他安息吧。可惜他最后都没看到这座
奇迹般保存下来的古城,他的心愿还要靠您来完成,您可千万要振作一些。”

      Shirley杨和几个学生也过来劝慰,我便把教授交给他们,心中觉得对郝爱
国的死过意不去,又对Shirley杨心存感激,便对Shirley杨说:“刚才救命之恩,
我就不言谢了,算我欠你一条命……不过一码是一码,咱们已经到了精绝,按先前
合同上的约定,两万美子。”

      胖子一听说到了钱,赶紧凑过来补充道:“一人两万,一共四万美子,现
金结算。”

      Shirley杨白了我们俩一眼,咬了咬嘴唇说:“你们放心,钱一分都少不了
,回去之后马上给你们。”

      我心想刚才提钱的事确实不太合适,当时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口不择
言说错了话,还是赶紧把话岔开为好,但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张口结舌的顾左右
而言他:“那个……城市……规模不小……”

      Shirley杨盯着我的脸说:“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我看你们两个都是身手
非俗,经历也是不凡,想不到你们就认识钱,看来我对你们的第一印象没有错。我
劝你们一句,生活中除了金钱还有很多宝贵的东西。”

      我无话可说,胖子接口道:“杨大小姐,你是居住在美利坚合众国的星条
旗下,你爹又是华尔街的巨头,我想你吃饭肯定没用过粮票,小时候肯定也没经历
过节粮度荒,所以你不了解我们生存的环境,没有资格评论我们的价值观。还有你
也别一口一个生活生活的教育我们,穷人没有生活,穷人活着只是生存。反正这些
道理,跟你们有钱人说了,你们也理解不了。今天我是实在忍不住了,你要是不爱
听,就算我没说,咱们现在找到精绝城了,接下来怎么办,您尽管吩咐。”

      胖子刚开始说得理直气壮,说到后边想起来Shirley杨是掌柜的干活,担心
把她说急了不给钱,话锋一转,又变成了苦力的干活。

      我对她说道:“郝老师的事……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Shirley杨冲我点点头,不再理睬胖子,拿出水壶喂陈教授和叶亦心喝水,
陈教授被郝爱国的死刺激得不清,喝了些清水方才渐渐好转,众人商量了几句,决
定把郝爱国埋在山口的沙漠中,他毕生的追求就是研究西域文化,葬在这里,永远
陪伴着这座神秘的古城,想必他也一定希望我们这样做。

      我们在黄沙中深深的挖了个坑,用毯子卷起他的尸体,就地掩埋了,最后
我把一支工兵铲倒插在他的坟前,算是给郝爱国留下个墓碑吧。

      剩下的八个人,肃立在郝爱国的坟前默哀良久,这才离去。

      逝者已去,我们还要救活着的人,必须马上进城寻找水源,否则第二个被
埋在沙漠里的人,就是患有严重脱水症的叶亦心了。

      当下众人收拾装备,便准备出发进城,终于抵达目的地了,希望别再出什
么岔子,要是再有人出现意外,就算这笔钱我赚到手了,又如何花得出去。

      见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问Shirley杨是否可以动身了?

      出发在即,Shirley杨有些激动,身体微微抖动,不过看不出来她是害怕,
是紧张,还是兴奋,只见她取出一个十字架低声祷告:

      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他让我躺在青青草地之上,引领我走
在静静的河边,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以他的名义引导我正义的道路,尽管我漫步在
死亡峡谷的阴影之中,却不会惧怕任何魔鬼,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杆,
都在安慰着我,在我的敌人面前,你为我设下宴席,你用油膏图了我的头,使我福
满杯溢,一生一世,必有慈惠恩爱追随于我,我必将住在耶和华的圣殿之中,直到
永远,阿门。

      随后平静地对我们说道:“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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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黑塔

      沙海魔巢 17

      谁知安力满老汉却忽然变了卦,把头摇得跟卜楞鼓似的,说什么也不肯进
精绝古城的遗迹,他说在沙漠里死了同伴,是不祥的征兆,更何况郝爱国是被魔鬼
的使者毒蛇咬死的,出现头上长着黑色肉瘤的毒蛇,说明胡大把这片沙漠遗弃给魔
鬼的传说,是真实的。

      安力满宗教意识很强,没有胡大庇护的场所,就是宰了他,他也不会去的
,我们无奈,只好重新安排了一下,让他在山口扎下营地,看管骆驼和资重。

      我本想让胖子也留下来盯着他,万一这老头临阵脱逃,把我们晾在这……
,他跑了不要紧,没有骆驼,我们就要一路开着11号回去,这11号能在沙漠中开多
远,实在难说。

      又转念一想,安力满应该不会独自逃跑,毕竟一路走到现在,何况他做向
导的那份工钱还没拿到手,那不是小数目,足够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不过我因为太大意,吃过不少次亏了,这时必须多长个心眼儿,于是我一
把拉住安力满老汉的手问道:“老爷子,胡大怎么惩罚说谎和背信弃义的人?”

      安力满道:“这个嘛,会让他家的钱嘛变成沙子,连他的盐巴嘛,也一起
边成沙子的嘛,最后活活饿死的嘛,向死在黑沙漠里一个样的嘛,死后也要下到热
沙地狱,遭受一千八百种折磨的嘛。”

      我见他说的郑重,便把心放下了,宗教信仰牢固的人有个优点,怕死后受
罪,所以不敢做太对不起天理良心的事。

      这下进入古城的只有七个人了,其中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叶亦心,由楚健
背着她,剩下五个人要携带一些器材和武器,再加上食物和水壶,每个人身上的负
重都不小。

      在部队里有一句名言:是兵不是兵,身上四十斤。就是说军队里的军官和
士兵,行军的时候,身上最少是四十斤的装备,还有些人要携带机枪、火焰喷射器
或者反坦克装备之类的步兵重武器,那就更沉了。

      我在野战军混了十年,背上大量装备,我倒不觉得什么,陈教授他们可吃
不消了,最后不得不尽量轻装,进入了我们的最后目的地“精绝古城”。

      从山口到古城距离很近,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城门前,那城门早就坍塌得
不成样子,城前的壕沟内也被黄沙填平了,我们从城墙残破处进入城内,四周的废
墟中一片死寂。

      这和我先前想象的差距可太大了,不由得大失所望,城中的街道和房屋不
是坍塌,就是破败,在远处看觉得还行,颇有些规模气势,到跟前进里面一看,什
么都没有,全是沙子和烂木头,碎石头,哪有什么金银财宝。

      只有若干残破不堪,上面朱漆早已剥落的巨大木柱,房梁,还能窥得几分
昔日城中豪华的气象。

      我们想进城门口的几间破屋里瞧瞧,却发现破房子虽然大半露在沙漠外边
,而屋中的黄沙却是堆到房顶。

      传说这座城曾经毁于战火,联军攻进了王宫,就在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候,
黑沙暴把精绝国连同城中的居民军队,无差别的一起埋在了黄沙深处。直到十九世
纪,沙漠的移动才使它重见天日。

      在现场看来,基本上和那传说吻合,只是并没有见到干尸,想必都埋在沙
子里了。

      我瞧得索然无味,然而陈教授他们,却好象对古城中的所有事物都感兴趣
,就连一堵破墙都能看半天。

      我只得提醒他们,叶亦心这小姑娘还病着呢,救人是最要紧的事,看来这
城中居民区都被黄沙填满了,连口水井都找不到,咱们不如到王宫里看看,那里说
不定有水源。

      陈教授一拍自己的脑袋:“哎,老糊涂了,救小叶要紧,咱们快去王宫,
这沙漠中的王国,都是修在地下河接近地面的地方,有的地宫里就有河流经过,王
宫一般都在城市的正中。”

      众人在废墟中寻着方向,前往古城的中部,胖子对我说:“老胡,你知道
我现在最想吃什么吗?我最想吃哈蜜瓜和马奶子葡萄,有块西瓜也行啊,唉……不
说了,越说越渴,嗓子都他妈冒烟儿了,找到地下河我得先跳下去洗个澡。”

      我对胖子说道:“这精绝女王生前的生活很奢侈,肯定经常享用冰凉的地
下河水中,浸泡出来的冰镇西瓜,不过那西瓜就算保存到现在,多半变成西瓜石了
,葡萄可能也变葡萄干了。”

      胖子抱怨道:“这他妈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想象不出以前还有人居住,下
回别说给两万美子了,金山银山堆到我眼钱,老子也不进沙漠了,这世界上的死法
,最难受的肯定就是活活渴死。”

      一提到死,我就想起了郝爱国,被那怪蛇咬死,虽然死得快,却不知临死
时有多痛苦,那蛇的模样也怪,头上有个黑色肉瘤,里面全是黑水,砍成两段还能
飞起伤人,这种蛇连Shirley杨也没见过,不知这城中有没有。

      我们七个人在废墟中觅路前行,遇到崩塌陷落的地方就绕道而行,走了很
久才来到古城的中部,这里的街道相当宽阔,虽然黄沙遍布,街道的格局脉络仍然
可以瞧得出来。

      然而这附近除了那座倾斜的黑塔,却并没有其它的大型建筑,别说王宫了
,连间象样的民房都不存在,一道道尽是风化了的土墙。

      陈教授说这里的王宫可能建在地下,城中沙子太多,咱们到黑塔上,从高
处观看,看能不能发现地宫的入口。

      那塔下的基座和多半个拱形石门都被埋在沙中,这黑塔全是用扎格拉玛山
的大石头雕成,共有六层之高,稍微有些倾斜,依然十分坚固。除了建筑材料十分
罕见,塔顶的最高处有一个黑色橄榄形石球。

      陈教授戴上老花镜,仰起头来看了半天,又用望远镜看,边看边自言自语
:“对呀,以前我怎么就没想到。”

      我想问他没想到什么,陈教授却一矮身,钻进了塔门,他似乎是急于想去
证实什么,我们连忙在后边跟上。

      塔中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着奇特的鬼洞文,每一层都有一个黑色石像,
第一层是一头石羊,那倒并无特别之处。

      第二层,是个石人象,于常人大小一般,高鼻深目,半跪在塔中。第三层
竟然是我们躲避沙暴时,在无名小城中所见到的“巨瞳石人像”。

      陈教授在黑塔的第三层停下脚步对我们说:“看来我推测的没错,各地出
土的那些巨瞳石人像的源头,就是精绝国,材料就是那扎格拉玛的黑色石头。”

      萨帝鹏问道:“教授,那这塔是用来做什么的?怎么每一层都有个雕像?

      陈教授说:“我推测这黑塔是用来显示鬼洞族地位的,每层的石像代表了
不同的等级,第一层是牲畜,如果没猜错,地下应该还有一层,摆放着地狱中的饿
鬼。第二层是普通人,包括西域的所有胡人,他们的地位仅高于牛羊,相当于奴隶
。第三层就是这巨瞳的人像,刚才我看了,塔顶的石球,是个眼睛的造型,巨瞳石
人和眼睛造型的图腾,代表着这个民族对眼睛的崇拜,咱们快上去瞧瞧,在精绝国
地位更高的是什么。”

      胖子说:“这连我这水平的都能猜出来,我敢打赌,上面肯定是女王的雕
像。”说着抢先上了第四层。

      我紧跟在后,上去一看,却出乎意料之外,这层中的石像,蛇身人头,长
有粗壮的四肢,后肢是兽形,前肢呈人形,手持利剑盾牌,头是个男性的面孔,面
目狰狞,瞪着双眼,好象是内地寺庙中的怒目金钢,石像后脑也有个黑球,与扎格
拉玛山中的怪蛇一样。

      这功夫陈教授等人也陆续上来,见了这怪异造型的石像,啧啧称奇:“这
似乎是王国的守护神啊,头上也有个眼睛形状的黑球,看来鬼洞人真的相信眼睛是
一切力量的来源,守护神的地位还在女王之下,看来精绝女王确实被神化了,走,
咱们再去第五层看看是不是那女王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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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眼睛

      沙海魔巢 18

      正要上行,叶亦心被塔楼上的晨风一吹,忽然清醒了过来,Shirley杨取出
水壶喂她喝了些清水,她仍然十分虚弱,可比起昏迷不醒的时候,现在是让人放心
多了,她的脱水症还是十分明显,不过暂时不用担心她的性命了,既然醒过来了,
那么一两天之内用大量冷盐水治疗妥当,便无大碍了。

      我们都急于知道塔上有什么希奇古怪的东西,顺便寻找古城地宫的入口,
便扶着她一起前往黑塔的第五层。

      我在走上黑塔第五层的短暂过程中,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第五层空
无一物,就连石像的底座也没有,只是墙壁上的密文,更加多了。

      我问陈教授:“这层是不是被破坏了?或者被盗了?”

      陈教授略一迟疑,说道:“这不好说,看看上边一层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
么名堂。”

      这黑塔里的石像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迫不及待地沿塔中台阶上到顶层,
这最高层的塔中矗立着一个黑色的王座,座上端坐着一个女子雕像,服饰华美,脸
部刻成带着面纱的样子,看不到她的容貌,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石像与蒲墨王
子古墓壁画上描绘的精绝女王完全一样,这四女王的全身石像。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那女王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我想不出个所以然,便问他们:“这女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连雕像
也不以真面目示人?”

      胖子答道:“依我看就是故弄悬虚,什么西域第一美人,多半是个见不得
人的丑八怪,否则至于这么藏着掖着怕人看吗,不过这身段还真说的过去,盘子不
成,条子倒还顺溜。”

      我说你嘴里积点德,这都死了两千年的人了,你还看人家身条好坏,你看
这城中的事物,与那些传说是何等相似,万一这女王真是个妖怪,保不准就从哪蹦
出来咬你一口,咱都别瞎猜了,还是听听教授怎么说吧。

      陈教授自从上了黑塔的第六层,就始终没开口说话,一直在将这些线索在
脑中串联,这时思索的差不多了,听我们出言相询,便讲道:“先前我说过,这石
塔很有可能是一种精神上的象征,有明显的等级特征,有高到低,便是由贵而贱。
精绝国的国民主要由鬼洞族组成,这个民族早已灭绝,目前没有出土过他们中的任
何一具遗骨,所以无法推断这个种族的起源与背景,咱们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发现
就是这个种族以眼睛为图腾,这绝对是对古西域文明研究的一个重大突破,有了这
个依据,很多困扰学者门多年的迷题,都将迎刃而解。”

      胖子又问道:“那这第五层为什么是空的?”

      我忽然想到我们在蒲墨王子的古墓中,听Shirley杨所说的那番话来,忍不
住脱口道:“虚数空间。”

      陈教授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在守护神之上,是一个无法形容的
虚数空间,而女王又凌驾于其上,好象她完全控制着这个未知的空间,塔顶上还有
一个眼睛形状的图腾,这说明女王的力量也来自于她的眼睛。”

      听到此处,众人心中难免有些发毛,难道这世界上当真存在这么一种超出
人类常识的空间?而那女王又能通过眼睛控制那个异界,她岂不真就是个妖怪,还
好她已经死了。

      陈教授看出众人都些担心,便继续说道:“你们用不着紧张,古代统治者
多是用这些神话来愚弄百姓,这才能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就想中原的那些皇帝,
个个都说自己是真龙天子,授命于天,可实际上呢?是不过是一种愚民的手段而已
。这女王从不露出面目,装神弄鬼,倒也并不奇怪。但这些古迹对研究古代历史文
化,都有极高的价值,这座石塔的意义非常重大。”

      我们见黑塔中除了石像再无它物,便从塔上俯瞰全城,只见整座精绝城都
和沙漠中的黄沙混为一色,古城废墟的轮廓,也是一个巨大眼睛的形状。

      陈教授看罢,问我道:“胡老弟,你对风水的见解颇为高明,你看这城的
风水如何?”

      我心想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寻找王宫中的水源,这老头子怎么又考我,难道
教授认为那女王的古墓就在王宫的下面不成,便仔细观看周遭的地理形势。

      我指着北面的扎格拉玛双山说道:“教授您看,那黑色山脉,多象是一条
沙漠中的黑龙,只可以中间断开了,一条龙变做两条蛇,以我的愚见,这中间的山
谷是人工开凿而成,山中开出来的石料,可能都被用做了城中黑塔和石人的原料。
古时帝王,都是从一登基,便立即开始为自己百年之后准备陵墓,这座古城如果真
有地下水脉,和这扎格拉玛遥相呼应,形成一静一动之势,想必那精绝女王也是位
才智卓绝的奇人,知道黑龙不吉,便发动人力,把这条黑龙斩断钉住,让它永远守
护着自己的陵墓,这座城就形成了一个绝佳的宝穴,如果女王的陵墓真在城中,那
规模一定不小,所以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教授您说她的王宫在地下,我觉得古墓也
在地下,那未免有些局促了。”

      陈教授赞道:“果然高见,我想王宫和古墓确实都在城中地下,不过不是
挤在一起,有可能是分为三层,地上这层是城堡,地下一层是王宫,最深处,便是
精绝女王的陵寝,精绝国力强大,驱使着周边小国的十万奴隶,连那扎格拉玛山都
能硬生生的开出一条山谷,这地下王宫和陵墓的工程虽大,却也做得出来。”

      传说曾经不止一次的有探险家到过这座古城,但是黄沙不断被风移动,完
全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他们中也可能有人进入过地宫,不过完全无法证实,自然也
瞧不出来,那些人是从哪里进入地宫的。

      置身精绝国古城之中,明知王城就在脚下,却找不到入口,端的是让人心
急如焚,我们在塔上一条街一条街,一座破屋一座破屋的看,终于在城中发现了一
所高出普通房屋的石头建筑,上面也是遮着一层黄沙,不仔细瞧,还真不容易发现

      看来这是唯一的线索了,我们匆匆赶到近前,这建筑似乎是间神庙,也是
由扎格拉玛黑石筑成,石门造成一张巨兽张着的大嘴,门口堆积了大量黄沙,我和
胖子挖开一条通道,众人带上防毒面具,用冷烟火照明前进。

      石殿十分宏大,有二八一十六根巨形石柱,只是门前被黄沙堵住,里面没
有沙子。

      殿内最深处的地板上,供奉这一只玉制眼球,玉石中还有天然形成的红丝
,蓝色的瞳孔,层次分明,几可乱真。

      我看得乍舌不已,乖乖,这个东西一定价值连城,便是只看上一看,摸上
一摸,也不枉出生入死进了一趟沙漠,真是个神器,若不亲眼得见,哪想得到世上
有这等宝物。

      胖子按捺不住,想把玉石眼球搬下来装进背包,拿知连使了几次力,那眼
球就如在地板上生了根,纹丝不动。

      陈教授怕胖子力蛮,毁了这古代神物,连忙把他拉开,让他不可乱动,Sh
irley杨发现玉石眼球上有个凹槽,形状奇特,倒与胖子的玉佩十分相似,便对胖子
说:“把你那块家传玉佩装在上面试试,这好象是个机关。”

      胖子大喜,从怀中摸出自己的玉佩,把旁人都推在一边,自己动手把玉佩
插在玉石眼球的凹槽上:“这要是对得上,那这大眼球就是老子的了,谁抢跟谁急
,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他奶奶的,这真是个好东西,老胡,这回咱他妈真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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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柱之神殿

      沙海魔巢 19

      除了我之外,其余的人听了胖子的话都觉得奇怪,这人怎么回事?这玉石
眼球怎么就成你的了?想什么呢?

      我心里滴咕:“要是被这些考古人员知道了我们是干摸金发丘这行当的,
那可大事不妙。”忙伸手给胖子来了个脖溜儿:“哪他娘的那么多废话,少说两句
也没人拿你当哑巴。”

      胖子自知失言,也就闭了口不再说话,好在脸上都戴着双过滤盒式防毒面
具,神殿里又黑,谁也瞧不见谁的表情,也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陈教授和他的三个学生,都是书呆子,我最担心的就是被Shirley杨识破,
她脑子比我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反应也快,稍稍露出些马脚就瞒不过她,也许她早
就看出来我和胖子是倒斗的手艺人,只是没说出来而已,事已至此,我也用不着给
自己增添负担了,于是不再多想,帮胖子把玉佩装在玉石眼球上。

      玉石眼球瞳仁朝上,正对着天花板,正上方的凹槽似乎与胖子那块玉吻合
,将玉石变换了几次方向,终于对正,“咔”的一声卡了进去,玉眼球一晃,滚离
了先前固定住的位置,地上光秃秃的,也不知刚刚是什么机关的力量把玉眼固定在
那里。

      我抱起玉眼球,把它交在陈教授手中,请他观看。

      Shirley杨折亮一根荧光管为陈教授照明,让他瞧得更清楚些,陈教授取出
方大镜,翻过来倒过去揣摩了两三分钟,不断摇头:“这个……我瞧不出来是做什
么的,不过这玉眼有人头这么大,浑然天成,完全看不出人工的痕迹,甚至可以说
在两千年前,人工技术也不可能造出来。”

      精绝国的鬼洞文明太过神秘,陈教授等人穷尽过去几十年的心血,也没掌
握到多少资料,只是对一些鬼洞文字符号和历史,有一个初步的认识,推测出这是
个以眼睛为图腾进行精神崇拜的民族,还是到了黑塔之后才做的的判断,这一时三
刻,自然无法解释这神秘的玉眼是何物。

      目前可以认定的,这有十六根巨型石柱的大殿,是一间神庙,既然精绝国
视眼睛为最高的能量来源,在神殿中供奉一个眼球,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为什么这玉眼上有个凹槽,把胖子的玉佩装上去,完全吻合,而且一
装上,原本固定在地板上的玉眼就自然脱落,这些事就无法理解了。

      陈教授让胖子把他那块玉佩的来由,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也不可夸大其词,务必实事求是。

      胖子当了几年个体户,平时吹牛侃大山,基本都不走脑子了,赶上什么吹
什么,来新疆之前,他还曾经对教授等人说,这块玉是他以前去新疆打土匪时得到
的。当时众人一笑至之,谁也没有当真,只是看这玉上有神秘莫测的鬼洞文,这才
同意让他加入考古队,一同去新疆。

      现在被追问起来,胖子见众人郑重其事,也就不敢瞎吹,他对这块玉的来
历所知也是十分有限,于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胖子的父亲早在十五岁,黄麻暴动时期就参加了革命,有一位战友,
解放战争后期,两个最初原本在一个班的战友,已经天各一方,一个在一野,一个
在三野,都做到了纵队司令员级别的高级指挥员,胖子他爹的这位战友,在解放军
一野一兵团进新疆的时候,曾带部队经过塔克拉玛干沙漠西南边缘的尼雅,途中遭
遇了一股百余人的土匪。

      当时新疆的局势很复杂,各种武装势力的散兵游勇,及大批土匪、盗马贼
等等,多如牛毛,所以解放军和土匪发生遭遇战,实属平常,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
斗,首长警卫团就把这伙土匪打得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在一个黑胡子匪首的死尸上
,搜到了这块玉佩。

      对于这块玉佩的来历和用途,都无从得知,除了觉得颜色与质地都不同寻
常,上面刻了些奇形怪状的符号之外,也无甚特异之处,就没当回事。

      后来这位首长听说老战友得了个大胖小子,就托人把这块无意中得来的玉
当做礼物,送了过去。

      后来二月逆流之后,胖子的父母受到冲击,先后去世,在新疆的那位首长
也因病辞世,当时胖子才十五六岁,正是四六不懂的年龄,最后家里的遗物只剩下
这块古玉,就当宝贝似的保留了下来,对于这块玉石的由来,他所知道的全部内容
,也就是这些了。

      陈教授听了之后叹息道:“可惜这些人都不在了,这块精绝玉又几经易手
,来源已经不可考证了……”言毕稀嘘不已,对于无法了解这玉眼球的奥秘感到不
胜惋惜。

      Shirley杨把玉眼从教授手中接过来观看,她全神贯注看得极细致,我见她
自从进了精绝古城后,都没怎么说过话,心想她可能是因为见到这座古城后,始终
没发现她父亲的踪影,所以才忧心忡忡,她父亲那几位探险家失踪了一年有余,他
们是否抵达了这里都极难说,而且这里地处山口,风大沙暴也多,整座城一年到头
,不知道有多少次被风沙埋进沙漠,埋了又被下一次风吹得露出来,我们这次能找
到,可以说是极幸运了,这茫茫大漠,要找小小的一只探险队,如同海底捞针,谈
何容易,她始终抱有一线希望,总要见到尸体才会安心,在精绝古城中探索得越深
入,她心中的失落感可能就越强烈。

      在山谷中,我曾被她救过一命,我希望有机会能为她做些什么,此时见她
对这只玉眼球感兴趣,心想只可惜那块古玉是胖子的东西,要是我的就送给她也不
妨。

      这时还没等Shirley杨看完,胖子便有些舍不得了,伸手去要,Shirley杨
捧着玉眼的手向后一缩,对胖子说:“你急什么,我看完自然还你。”

      胖子说:“别废话,这玉是我们家的,让你一洋人看起来没完算是怎么回
事?我怕你瞧眼里拔不出来了。”说着把手抓到玉眼上就往回夺。

      我见状急忙劝阻:“你们俩别抢,别抢,给我这当队长的点面子行不行,
我做主,先让杨小姐……看五分钟。”

      我怕胖子和Shirley杨争执起来摔坏了这玉眼球,就边说边伸手去按他们俩
的手中的玉眼球,没成想,他们两个见我插手,都不想争抢了,一齐放了手。

      我只伸出一只手,还是从上边按住的,那玉眼又圆又大,滑不留手,一个
拿捏不住,玉石眼球重重的掉在地上,啪嚓一声,摔成了八瓣。

      众人大眼瞪小眼,陈教授全身哆嗦着指着我:“你……你你你……”你了
半天,愣是气得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我百口莫辩,连连摇手:“我不是……我是……我这不也是一番好心吗,
没想到……他娘的怎么这么不结实?”边说边伸手去捡那地上的玉石碎片,心中暗
暗祷告,最好能粘起来还原,否则他们让我赔偿,这是无价之宝,就是把我拆零散
卖了,也赔不起。

      当时真是有点急糊涂了,脑子也懵了,忘了具体是向胡大,上帝,毛主席
,还是向佛祖祈祷了,可能是由于没有固定的信仰,导致祈祷的效果不太显著,玉
眼自重不轻,加上地面的石砖坚硬,有些地方摔成了碎沫,我在地上划拉了半天,
也没把碎片找全。

      胖子说:“行了老胡,摔了就他妈的摔了,别捡了。”说着就去拽我胳膊
,想拉着我站起来。

      我蹲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加上心中着急,背后地质包里的装备又沉,被胖
子一拉,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无意间一抬头,见
微弱的光线中,神殿的房顶上有一只脸盆大小的眼睛,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正盯着
我们看。

      进来的时候我们曾粗略的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上边黑乎乎的也没细瞧,
谁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出来这么大一只活动的眼球。

      我急忙用手电筒往上照,这神殿虽高,顶上的范围也应该在我手电筒的照
射范围之内,谁知手电筒一照到上面,光柱就象是被黑暗吞没了一般,除了那只巨
大满布红丝的眼球,屋顶其余的地方一团漆黑,什么也瞧不见。

      沙海魔巢20

      其余的六个人也都见到了头顶那只巨大的怪眼,众人心道不妙,怕那怪眼
掉下来伤到自己,都纷纷向后退开。

      只见那只巨眼在半空中转了一转,便顺势落在地上,这一来我们都瞧清楚
了,这东西虽然象是只眼球,实际上却是个半透明的肉球,外边全是青白色的物质
,中间裹着一大团黑漆漆的事物,冷不丁一看,不把它看成眼球才怪。

      胖子见了这古怪异常的肉球,心中一慌,便把背上的突击步枪端在手上,
准备开枪射击,我连忙按住他的胳膊:“别轻举妄动……”

      还未等我们想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巨眼般的肉球突然“噗”的裂
开,里面流出数百条纠缠在一起的黑色怪蛇,这些怪蛇同我们在扎格拉玛山见到的
一样,都是全身黑鳞,身长不过数十厘米,头顶长着一个黑色肉瘤。

      一堆堆的怪蛇蠕动在一起,身上满是粘呼呼的透明液体,好象刚从卵中孵
出来一样,说不出的令人恶心,众人瞧的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地又退后了几步。

      我们曾在黑塔中见到一座蛇身人首的守护神雕像,头顶也是有个这样的黑
色圆球,当时陈教授推测这黑球是个眼睛,难怪在山谷中Shirley杨在紧急关头,用
闪光灯救了我的性命,看来这种蛇头上的肉瘤,即便不是眼睛,也对光源极为敏感

      山谷中的一幕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种不知明的怪蛇,凭借强健的
身体,可以弹在半空中飞行数米,而且毒性奇猛,一旦被咬到,根本来不及抢救,
马上就会送命。

      这时哪刚耽搁,我和胖子挡在众人前边,趁这些黑蛇还纠缠在一起没有散
开的时机进行射杀,它们的生命力极强,只剩下一个脑袋仍可伤人,我边开枪边招
呼楚健,把固体燃料倒上去,点火彻底烧死他们。

      火光把全是大石柱的神殿照得通明,数百条黑蛇还没来得及展示它们的毒
牙,就被烧成了焦炭,我长出了一口气,幸好先下手为强,这些黑色怪蛇的出现,
难道是和我打碎了玉石眼球有关?或者那玉眼是个祭器,把那块古玉装在玉眼上,
就完成了某种仪式,把这些怪蛇从那个所谓的虚数空间引导了出来?不管是什么,
以后在看见这种玉石眼球,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了。

      我让众人检视四周,惟恐有漏网之鱼,又仔细打量屋顶,到处都是平整的
石砖,实在揣摩不出那大眼球一样的蛇卵从何而来。

      这一仔细检查不要紧,果然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神殿中的十六根
巨形石柱,每一根石柱的柱身上都有六个眼睛的图案,石柱的底座都是正六边形,
起中五边,每一边都雕刻有一个小小的符号,各不相同,分别是饿鬼、羊首、胡人
、巨瞳人、守护兽,还有一边是空着的。

      这些石柱引起了我们的关注,陈教授把这些符号的方位种类,一一用笔记
录下来,让我们转动石柱下的六边形石座,一试之下,原来下面是个石槽,和柱身
分离,只要用力,就可以旋转。

      教授说看来这间都是大石柱的建筑,是间用于祭礼的神殿没错了,而且是
一处多功能的祭祀场所,柱底六边形的符号,表明了它的作用。

      这些石柱每四根一组,现在的排列是守护神的符号交叉相对,刚才那个玉
石眼球就是个祭祀的神器,而胖子的那块古玉就是启动仪式的法器,不排除还另有
其它法器的可能性。至于这件法器怎么流落到外边去的,恐怕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也许是曾经有盗墓贼探险队进入过这精绝古国的神殿,也许是两千年前,那些为
了反抗精绝女王统治的奴隶,偷窃了出去,都无从得知了。

      可以推断,一旦法器连接,就可以召唤被视为守护神的怪蛇出来,享用祭
品。而且说这是一间多功能的神殿,是因为这石柱上不仅有地位高的守护神,也有
处于最下端的奴隶、牲畜、恶鬼,神殿可能也会用来做一些镇压恶灵、惩罚奴隶之
类的仪式。通过石柱下符号的排列变化,来确定不同的仪式对象。

      Shirley杨问道:“教授,这座神殿应该是与王宫同样重要的场所,这里会
不会有暗道,连着地下王宫?咱们到处找找看好吗?现在小叶身体不好,必须尽快
找到地宫里的水脉才行。”

      陈教授说:“老朽可以打保票,肯定有这样一条暗道,不过既然是暗道,
这神殿规模又如此之大,咱们一时三刻哪里找得到呢。”

      胖子插口道:“二位掌柜的,俗话说的好啊,拿人钱财,与人解难,你们
大概还不知道我和老胡有多大本事,咱这不是有这么多苏联的黄色炸药吗,您几位
出去歇会,我炸条通道出来,让你们也见识见识咱的手段。”

      陈教授急忙摆手:“不可胡来,这些都是古代文明的遗迹,破坏一块砖头
都是犯罪。”

      我心想刚才我摔碎了那玉石眼球,现在正是我将功赎罪的机会,天下山川
地理五行风水,尽数都在胸中,找条暗道何难之有,于是对他们说道:“我看这神
殿的十六根石柱的布置,与透地十六龙排列相同,这布局倒暗合巨门之数,汉代古
墓曾有用到过这种机关布置的,先前在黑塔上观看这古城周遭形势,果然是占尽地
利,可见那精绝女王也是个通晓玄学的高人,不妨由我来试试,用分金定穴之术找
一找神殿中的通道,也许能够找到暗道,不过这方法我也是初学乍练,到时候万一
找不着,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众人听罢,都表示赞同,静侯在旁观看,我迈步走至神殿中央,观看四周
的石柱,其实这种透地十六龙柱的排列,不算太难,也无非是安五行二十四方的变
化,只是地点场合不同,略加变化而已,在石柱之间走反复走了几个来回,心中暗
暗计算。

      这透地十六龙,其实就是蛇,《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有云:逶蛇飘忽,
突然南北。这十六条中,只有一条透过地脉的才是真正的龙。说着简单,实际用起
来着实费了一番头脑,最后把目标锁定在神殿深处的四块地砖之上。

      用小型地质锤敲了敲,其中三个是实的,只有一块发出空空的回声,这块
两米见方的大石砖,边缘上没有任何经常开动造成的磨损,看来这通道很少有人用
到过,除非用炸药,想撬肯定是撬不开的,最近的一根石柱就是机关,不知道现在
这机关还灵不灵。

      我招呼胖子过来帮忙,我手放在石柱下的六边形石槽,万一转错了反向,
触发了什么机关,可就大势休矣,便又让另外的陈教授等人退到神殿外边,抹了抹
头上的汗珠告诉胖子,先把空的那一边,对准有可能是暗道的那块石砖,然后准备
使劲顺时针转动五格,反向转一格,再顺时针转动十一格,然后反方向转动两格,
一下不能多,一下不能少,否则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胖子说:“老胡你当我不识数啊,当初上学时我成绩可比你好多了。别废
话了,转吧。”

      我心中默念秘术中的口诀:“千里寻龙,求之左右,顺阳五步,阴从其一
,开转。”

      二人使出力气,转动六方石槽,转一格便一齐数一下,转动完最后一格,
只听噶嘣嘣一通响声,地面上的石砖陷了下去,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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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30

 我见那暗道已经开启,松了一口气,用手电筒向暗道中照了照,有一条黑石修筑的
石阶,斜斜的通向下面,手电筒的照射距离有限,再深处便看不到了。

      胖子挥手把在神殿门口等候的五个人招呼了进来,众人见打开了暗道都对
我的分金定穴法赞不绝口。

      这时天已过午,我谦虚了几句,就让大伙收拾收拾,尽量轻装,先到神殿
外和点水吃几口干粮,这条暗道还不知要走多远,准备充分了再进去。

      吃干粮的时候,萨帝鹏好奇的问我,是怎么找到暗道的,也太准了。

      我对他说:“一看那十六根大石柱的排列便知,这暗道的布置是古时传下
来的巨门阵法,为什么叫巨门呢,就是说这种机关,多半是用在通道门户上的,这
些数术都是由洛数以及天上的星斗排列演变而来。这里面的奥秘可深了去了,跟你
说你也听不懂。”

      众人稍事休息,便由我带领着下了神殿中的暗道,在入口的下面,发现了
一个石头拉杆,可以用来从下面打开这块地砖,这些机关设计精巧,隔了将近两千
年,机括依然可以使用,而且构造原理都迥异寻常,虽然用到了不少易数的理念,
却又自成体系,如果这些都是那位精绝女王发明的,那她肯定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初时我们担心暗道里有机关,下行的时候小心翼翼,格外的谨慎,各自拉
开了距离缓缓而行,待下到石阶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宽五米,高三
米左右的俑道。

      俑道四周不再是漆黑的石头,都由西域天砖(古西域建城墙用的长方形淡
黄色土砖,由夯土、牛粪、凉沙等混合在一起,干燥坚固,历久而不裂)堆砌,头
顶砌成圆拱形,壁上尽是古怪鲜艳的壁画。

      那画上出现最多的就是眼睛,大的小的都有,睁着的合着的,有的只画了
眼球,有的还有眼皮和眼睫毛,精绝人视眼睛为图腾,这条俑道通着神殿,又绘有
如此众多的眼睛,想必只有神职人员,和女王那样的统治者才有资格进入,可能从
建成之后也没用过多少次。

      这条俑道的环境非常封闭,空气不流通,壁画的色彩如新,没有丝毫剥落
,使陈教授等人看得激动不已。

      陈教授说远在十九世纪前期,被外国探险家发现的那些新疆古城遗迹中,
也有大量壁画,几乎全部是宗教题材为主的,可惜那时候政府没有加以保护,都遭
到了彻底的洗劫,流失到了国外,想不到这里竟然还能看到保存如此完整的,而且
又是西域三十六国中最古老最神秘的精绝壁画,这足以震惊整个世界。

      我听教授如此说,就想到那女王是妖怪的传说,这座古城诡异无比,倘若
真有妖怪,也许可以从这壁画中找出一些线索,万一真碰上了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
殆,于是打着手电一幅幅的观看那些壁画。

      然而所有的俑道壁画中,完全没有精绝女王的身影,画中的内容都是表现
一些仪式,有的画着一只玉石眼球放出光芒,上空便出现了一个黑洞,洞中落下来
一只巨眼般的肉卵。

      有的画着无数黑色怪蛇从肉卵中爬出,噬咬着几个被绑住的奴隶,奴隶们
痛苦的挣扎。

      还有的画着黑色的山峰,山上爬满了黑蛇,周围群兽都跪倒在地,向山上
的怪蛇磕头。

      这些场景中有些我们曾经见到过,在此对照壁画上描绘的情形,更加证实
了陈教授的判断,这种头上长个黑色眼球的怪蛇,一直被精绝人视为守护神兽般的
存在,他们懂得如何召唤驱使这些蛇兽,还经常用活人对蛇兽献祭,想不到精绝古
国埋在沙海下千年之久,这些怪蛇竟然还存在于世间。

      我们边走边看,在最后一幅画前停住了脚步,这幅壁画上是一个巨大的洞
窟,一道细长的阶梯,绕着洞壁盘旋向下。

      Shirley杨对陈教授说:“您看这个洞窟和鬼洞族名称的由来,会不会有什
么关系?”

      陈教授说:“很有可能,看这洞壁上螺旋一般的楼梯,小得象条细线,和
这个大洞完全不成比例,这么个直上直下的大地洞,绝不是人力能挖掘出来的,难
道这便是鬼洞?”

      我记得曾经听他们讲过,传说鬼洞一族来自地下,当时听了也没多想,认
为纯粹是古带人扯蛋,现在看了壁画,心中起疑,这些壁画中的事物,我们有些曾
经亲眼目睹,看来并不是故弄玄虚画出来唬人的,说不定在精绝古城的深处,就真
有这么个大洞。

      胖子笑道:“世界上要真有这么个大洞,岂不是通到地球的另一端了,以
后要想出国省事了,甭坐飞机,直接从这个大地洞里跳下去,不一会儿就到美国了
。”

      Shirley杨对胖子的胡言乱语听而不闻,又问陈教授:“鬼洞族的巨瞳石人
像,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本来面目,他们如果真来自于地下的黑暗世界,那就可以解
释他们对眼睛的推崇了。”

      陈教授说道:“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个巨大的洞
窟,就是鬼洞文明中一再出现的异界,也就是你所说的虚数空间,这很可能是一个
实体,古时候,鬼洞人发现了这个巨大的洞窟,他们无法解释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
大的地下洞穴,竭尽所能,又无法下到洞窟的底部一窥究竟。古人崇尚自然界的力
量,他们也许就将这个巨大的洞窟当做神迹,进行膜拜祭奠,他们希望自己的眼睛
更加发达,能够看清洞底的情况,有少数人自称自己的眼睛能看到洞底的世界,他
们就被受尊崇,成为了部族的统治者或者神职人员,由于他们的权力来源于眼睛,
所以就把眼睛视为力量的来源。”

      胖子听了教授的话,大为心折,竖起大姆指赞道:“行啊,老爷子,就凭
一幅画您就瞧出这么多名堂来,还侃得头头是道,说的跟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您
要是去练摊儿,准能侃晕一大片,卖什么火什么。”

      陈教授没心情跟他说笑,随便应付道:“我也只是主观上的推测,做不得
准的,咱们出了暗道去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大洞穴,还是要眼见为实。”

      不知为什么,我一听他们讲地下洞穴,就想起在昆仑山地底,见到九层妖
楼的往事,那次我失去了好几个战友,从那以后我对深处地下的洞穴,多了几分畏
惧的心理,我很担心考古队中的人再出现什么意外,若不是必须进入地宫寻找水源
,我真想就此拉着他们回去,既然这此沙漠考古已经取得了重大成果,也不差那个
地洞了。

      我对教授说:“千金之躯,不坐危堂。你们都是在社会上有地位的人,没
必要去冒险,等咱们找到地宫里的水源,补充之后,就该回去了。既然已经寻到了
精绝古城,咱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您写份评估报告交给上级有关部分,剩下的事
以后让政府来解决就好了。”

      陈教授摇了摇头,却没说话,他毕生都想一探鬼洞文明的奥秘,已经到了
这里,心痒难耐,如何肯答应,况且Shirley杨也一直认为她父亲的那只探险队,曾
经到过精绝古城,不找到最后她不会甘休,他们是说什么也不会回去的。

      我无奈之余,只得跟着他们继续向前走,心想反正我已做到仁至义尽,该
说的都说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也问心无愧了。

      俑道并不算长,尽头处也没有台阶,只有一根石柱,没有任何门户,难道
这神殿下的俑道是条死路,只是为了绘上那些祭祀仪式的壁画而已?

      胖子四下瞧了瞧,转身对我说道:“老胡,这回你还有招吗?没招就上炸
药吧。”

      我说:“你除了暴力手段还有点别的吗,动动脑子,先看看再说,我估计
这暗门多半还要着落在这根单独的石柱上。”

      这根孤零零立在天砖俑道里的石柱,比起神殿中的那十六根大石柱小了数
倍,但是造型完全一样,柱底也盘着六边雕像,空着的一边,正对着尽头处那堵窄
墙。

      这就好办了,原来这透地十六龙的龙尾在此,我仍然让胖子帮手,按照《
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与“寻龙令”相反的“撼龙诀”,转动石柱下的六边形石
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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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31 地宫

“龙气入穴,阳只一经方敛,阴非五分不展”,以“撼龙诀”推算,其实只不过是
将先前在神殿中,转动石盘的顺序颠倒了做一遍。

      我们把那石盘最后一格转完,面前的天砖墙应声而开,胖子抄起突击步枪
,一马当先出了天砖俑道,其余的人等鱼贯而出。

      众人来到外边,用手电筒四下打量,虽然是在地下的建筑,四周空间宏大
,雕梁画柱虽已剥落,却仍可见当年的华美气象,果真是到了地宫之中了。

      我们身处的似乎是地宫的正殿,出来的那堵砖墙出口,是在一个玉石雕成
的王座之后,这道暗墙修的极精巧,在殿中完全看不出玉座后是个暗门。

      终于是来到了这曾经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精绝王宫,我们为了仔细看看这里
,使用了带在身上的一切照明设备,只见大殿的王座和地板都是玉石,天花顶上的
灯盏炼子也朽烂断裂了,掉在地上,各处角落中还有几只沙鼠在爬动,看来这里空
气流通,除了一些玉石制品外,陶器、木器、铁器、铜器、丝织品等物都被空气侵
蚀损坏得极其严重。

      对我们来讲,这种情况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既然地宫中有流动的空气,那
就说明和地下水脉相通,叶亦心这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忧的是地宫中的古物毁坏得比较严重,有些陶罐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一
碰之下便成为齑粉,四周散落着无数锈迹瘢驳的盔甲兵刃,诸如触角式弧形剑、鹤
嘴巨斧、弧背凹刃刀,盔甲上有各种富有民族特色的古怪牌饰和带扣,而这些圆盾
弯刀的主人连骨头都没了,仔细找也许还可以找到几个残缺的骷髅头。

      年代太过久远,空气侵蚀腐烂的原因是一个,还有不知这里几时开始,钻
进来很多沙鼠,沙鼠平时以沙漠植物的根须,和沙漠地下的昆虫为食,很喜欢用硬
物磨牙,这地宫里的不少东西,都被它们给啃没了。

      正殿中保存最好的就属这个玉石王座了,玉座最上方刻着一只红色玉眼,
座身通体镶金嵌银,镂刻着仙山云雾,花鸟鱼兽等物,基座是一大块如羊奶般洁白
的玉石,再以黑色调为主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胖子见此破败不堪的情形,大失所望,一屁股坐在玉座之上,拍着扶手说
:“也就这个还值点钱了,剩下的直接联络收破烂的往废品回收站送吧。”

      我心想这孙子在哪都改不了这散漫的脾气,无组织无纪律,我得吓唬吓唬
他,免得让Shirley杨她们笑话,便对胖子说道:“我说王凯旋同志,这座可是封建
王朝的剥削阶级坐的位置,你别忘了你也是革命干部家庭出身,你坐在那里,你的
原则和立场还要不要了。”

      胖子大笑:“得了吧老胡,还装政委呢?这都什么年月了还要立场,你说
这玉石宝座能值一百万美金吗?……哎,这个头忒大了点,不拆散了还真不好往回
搬。”

      我接着对胖子说:“你先别想它怎么往回搬了,我告诉你你还别不信,这
玉座是精绝女王生前坐的,说不定她的亡灵正游荡在这地宫里,几千年来,又寂寞
又孤独,正好你在这一坐,说不定就让那女王瞅见了,她肯定觉得,嘿,这大胖子
真不错啊,浑身上下这么多胖肉,得了,留下当精绝国倒插门的女婿算了,没事啃
两口磨磨牙。”

      这番话倒没把胖子吓着,叶亦心本来已经不在昏迷,勉强能走,Shirley杨
一直扶着她,听我一说精绝女亡的幽灵还在这地宫里,叶亦心双眼一翻又被吓晕了
过去。

      Shirley杨急得直跺脚:“你们俩能不能不胡闹?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还
不快来帮忙。”

      我跟胖子见又惹了祸,也不敢再斗嘴了,过去把叶亦心抬起来,放在胖子
背上,让他背着,胖子刚才少说了一句,觉得不太上算,口中还接着嘟囔:“倒插
门的女婿?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文化的人,你当女王是乡下的寡妇啊,女王的丈夫
,那应该叫……叫什么来着?好象不应该叫附马吧?”

      Shirley杨见胖子还唠叨,气得忍不住说:“叫太监。”

      要不是考古队中死了个郝爱国,气氛很压抑,这时候笑实在是不合时宜,
我强行忍住,和众人一起在宽广的地宫中搜索,寻找有水源的地方。

      精绝古国地下的王宫,没有我先前想象的那么大,只有正殿颇具规模,两
侧的配殿都比较简陋,前殿的大门和石阶都被沙子封得死死的,靠进前殿大门的地
方,一块黑色的石顶被炸药破坏,这说明以前也曾经有人进到过这地宫之中,看那
石门的损坏程度和痕迹,都不是近期所为,少说多做有几十年以上的历史了,很可
能是那张黑白照片的主人所为,现在这个缺口早被黄沙埋没。

      看过两侧的配殿,又转到后殿,这里是王室成员休息起居之所,这里有几
处玉石围栏的喷泉,不过早已干涸了,一行人边走边看,Shirley忽道:“你们听,
是不是有流水声?”

      我支起耳朵倾听,果然在不远处水声潺潺,看那方位是在寝殿后边,当下
众人加快脚步,寻着水声来到殿后的一个山洞之中。

      山洞地势极低,向下走了很深,来到一座球场般大小的天然石洞之中,这
里虽是天然,但是显然是经过人工的修整,地面十分平整,在洞中有一片小小的地
下湖,湖中隆起一块凸地,如同一个湖心小岛,只有十平方米大小,平湖如镜,环
绕在四周。

      我们这伙人连续一个星期,都只喝最低标准配给的水量,别说是在沙漠中
了,寻常时一天只喝这么点水也够受的,这时见到清凉的地下水,都急着把头扎进
去狂饮一通。

      Shirley杨拦住众人:“这水源已经废弃多年,也不知是死水活水,何况地
下河流不断改道,现在的地下水,未必就和两千年前的一样,西域地下的硝磺最多
,水中万一有毒怎么办,先看看再说。”

      我就近处一看,见那湖水中有数尾五彩小鱼游动,便笑道:“多滤了,这
湖中有鱼,深处肯定有泉眼,是活水,不会有毒的。”

      此言一出,其余的几个人再也顾不上什么,抢至湖边大口大口地喝水,都
把自己的肚子灌了个溜圆,还是觉得没喝够,直到一动就从嘴里往外流水,方才罢
休。

      叶亦心有脱水症,不能直接喝大量清水,Shirley杨用食盐和了一壶水,一
点点的给她服用。我们水喝得太多,都动弹不得,只能就地休息。

      我从来没觉得水象现在这么好喝,四仰八叉的挺着肚子躺在地上,闭目养
神,这时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我好象听到远处还有水流的声音,看来这地宫中的水
脉还不止这一处。我们喝水的这个小小湖泊,非常安静,在后殿中听到的水流声,
是来自更远处的那个水源,那应该是条流量很大的地下河,说不定就是绕过扎格拉
玛山的兹独暗河。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忽听Shirley杨“咦”了一声,声音中充满惊奇,我
急忙双手撑地坐起来,问她怎么回事,Shirley杨用手指着湖心的凸地,示意让我看
那边。

      陈教授等人也纷纷从地上坐了起来,众人顺着Shirley杨所指的方向看去,
见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情景。

      湖中凸地上,不知何时,已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青色蝣磷虫,足有上万
只之多,它们的身体逐渐变成灰白色,一只只的从外壳中蠕动着爬出,蜕壳后的虫
体上似乎有很多荧光,闪闪发光,如同漫天星光一样灿烂,虫子们舒展着刚刚得到
的翅膀,再过一会儿就可以飞到天上。       便在此时,无数的大老鼠从四面八
方蹿进山洞,这些老鼠一点也不惧怕人类,对我们这些人视而不见,毫不犹豫的跳
进湖中,赴水而去,争相爬上湖心的凸地,贪婪的抓住刚褪壳的虫子,不断送进口
中吃掉,风卷残云,片刻就吃了个精光。

      我们见了这许多大老鼠在湖中游泳,看来这些老鼠一定经常在此聚餐,否
则怎会如此熟练,想到这里说不出的恶心,张开嘴哇哇大吐,把那一肚子的湖水,
又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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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32 暗河


 群鼠吃得饱饱的,便纷纷游回岸上,四散去了。

      楚健捡起地上的碎石头,想抛出去驱赶那些走得慢的大老鼠,我把他拦住
,我们家从我祖父那辈传下来的规矩,老胡家的人不许伤害老鼠,反正这些老鼠也
与人无争,随它们去也就是了。

      胖子骂道:“老胡你他妈的这就叫姑息养奸,原来这水是老鼠们洗澡吃饭
的所在,可他妈恶心死我了,刚才那一通猛喝,也不知道喝下去多少老鼠屎尿老鼠
毛。”

      我说:“别提了行不行,越想越他娘的恶心,咱别在这呆着了,换个地方
。”

      这里的水我们是没人想喝了,只好继续向山洞的深处寻找地下暗河,这里
别无它路,只有一条通道,流水声就是从通道的另一端传过来的。

      我们顺路前行,越走水气越大,四壁也越来越潮湿,这条通道的两边有不
少人工开凿的石室,都装这铁栅栏,上着大锁,里面有不少刑具,看样子是用来关
押囚犯的,现在都成了老鼠窝了,地上黑呼呼的尽是老鼠粪。

      往山洞中的通道里边,行出数百米远,终于见到一条水流湍急的暗河横在
洞口,这就是在沙海下流淌了几千年,从来都未干涸过的兹独暗河了,河水不仅流
量大,而且很深,在它的尽头会同塔里木河合流。

      不过新疆沙漠中的内陆河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管河水流量多大,都无法
从出沙漠,进入大海,这些沙漠的内陆河以及地下暗河,最终都会慢慢的被沙漠所
吞噬。

      河对岸还有另一个大山洞,中间有一座黑色石桥相连,桥身也同样是用扎
格拉玛山的黑石头筑成,飞架在兹独河汹涌的水流之上。

      黑桥另一端的山洞前,有一道千斤闸,用人臂粗细的大铁链子吊起来一半
,下面还垫了块巨大的石头,从闸下看那洞内,深不可测,不知是个什么所在。

      陈教授吃了一惊:“先前发现地宫的石门被人炸开,想必是有人曾经进来
过,这闸门如此厚重,又在这地宫的第三层最深之处,极有可能这里面便是精绝女
王的长眠之所。”

      古代西域诸国,经常把王室成员的墓葬设在城中,而不是象中原汉人那样
,开山为陵,依岭修墓,这一点我们先前在西夜古城已经领教过了,那蒲墨王子的
古墓,就建在旧城圣井之中,所以教授认为精绝女王的古墓在地宫之下,这并不奇
怪。

      只是众人觉得有些太过顺利,以前也曾有探险队到过这地宫,这洞窟又不
隐蔽,肯定被前人发现过,莫非是进入女王陵寝的人,都死在了里面?那里面究竟
有什么东西?难道壁画中的巨型洞窟也在里面?

      我请示陈教授的意思,进去还是不进去?

      陈教授毫不犹豫的说:“进!我必须要去看一看,精绝女王的古墓有没有
遭到盗窃和破坏,如果不看上一眼,我死不冥目,这把老骨头如果被埋在里边,也
算是死得其所,我这么大岁数了,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你们这些孩子还都年轻啊,
你们都不要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Shirley杨正在给她的照相机装新胶卷,头都没抬,说道:“我自然也去。
”她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她完全没想过是否要进入精绝女王的古墓,而只是第一个
还是第二个进去的问题。

      我一看既然如此,我是不能不进去了,她们两个若有个闪失,我于心何安
,便让胖子留下来照顾三个学生。

      胖子一听不愿意了:“这托儿所阿姨的活怎么都归我了?你们仨进去,我
不放心,要去我跟你们一起去,要不咱谁都别进去。你们放心,那里面有什么金银
财宝,我一概不拿就是。”

      楚健萨帝鹏等人一听不带他们进去,急忙恳求,无论如何也想进去看看,
这机会太难得了,千里迢迢穿过黑沙漠,吃了多少苦才来到精绝古城,怎么能不看
看这最重要的女王陵墓呢?而且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给大伙帮帮忙。

      这一来人人都要去,那剩下个身体虚弱,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的叶亦心
怎么办?叶亦心补充了一些冷盐水,此刻已经有了些力气,对众人说:“你们千万
别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身体没问题,我和大家一起进去。”

      我一看这可麻烦了,我和胖子本事再大,也照顾不过来五个人啊,何况还
尽是些老弱妇儒,也就大个子楚健还能帮我们点忙。

      我对众人说:“要不这么着吧,我先一个人进去看看,如果里面没什么危
险,咱们再一起进去。要是我进去超过四五个小时还不出来,你们就别等我了,千
万不要再进这古墓,赶快离开这里。”

      胖子说:“不成,要去咱俩一块去,也好有个照应。”

      我拍拍胖子的肩膀:“我一个人就行了,我命大没问题,万一我有个三长
两短,你还得把大伙安全的带出去呢。”

      Shirley杨说:“行了,别说的这么悲壮了,我跟你一起去。”

      我以为我听错了:“你和我一起去?别开玩笑了,要是有什么危险,我自
己一个人容易脱身,你跟着去,我怕照顾不了你。”

      Shirley杨说:“还说不准谁照顾谁谁呢,反正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进女王
的古墓冒险。”说着她把楚健手中的运动步枪拿了过来,哗啦一声拉开枪栓,看到
子弹是装满的,就一推枪栓把子弹顶上了膛,她这两下子看得我暗地里吐了吐舌头
,敢情也是位使枪的行家,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我们俩各自忙着收拾应用的装备,胖子悄悄对我说:“哎老胡,我觉得她
最近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儿啊,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这才哪到哪就开始粘上了?

      我笑骂:“我看你他娘的才是眼神不好,我都没看出来,你就看出来了?
我对她不感兴趣,太强势的女人咱可不敢要,再说了,我们家老爷子要看我领回去
一美国妞儿,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了。”

      胖子说:“你有这觉悟就好,我真怕你找个这样的媳妇儿,她这种人仗着
有俩臭钱就牛逼哄哄的谁也瞧不起,他妈的,以前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小皮鞋噶
噶响,资产阶级臭思想。你可千万要顶住糖衣炮弹的攻势啊。”

      我把在山谷中捡盗墓贼洋落捡来的突击步枪装满子弹,把炸药和工兵铲都
背在身上,又给电筒更换了新的备用电池,把穿山甲爪子做的摸金符放在手中握了
一会儿:“恳请祖师爷保佑吧。”

      这时Shirley杨也收拾完了,她问我能否瞧出这墓的内部结构来,我说:“
这种城下墓我闻所未闻,如果让我从外部看一个墓穴里面的结构,我必须通过:寻
地脉、察形势、觅星峰、辨水源、测方位、定穴场、究深浅等等步骤,用这些风水
术确定古墓的年代和内部构造,但是这墓在城下,这样的古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墓门前有桥有水,不和风水理论,墓中有什么名堂,我还真是看不出来。咱们进
去之后一切小心,特别是要小心不要触发什么机关,另外最需要提防的是那种头上
长个黑眼的怪蛇,它们动作奇快,难以闪躲。”

      Shirley杨点了点头,当先走过石桥,我紧紧跟在后边,在另外五个人的目
送下,我们俩一前一后,过了黑色石桥,从千斤闸下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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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33 宝藏

 闸门后是条向下的狭长坡道,坡度极陡,Shirley杨扔下去一支冷烟火,滚了许久
方才到头,在冷烟火停住的地方,它的光线已经小得瞧不清楚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这真是墓道,未免也太长了,附近没有尸体,如
果这条坡道有机关埋伏,那么以前曾经进来过的那些人,一定会留下些什么痕迹。
 

      纵然如此,我们也不敢稍有大意,走错一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我边走边
仔细观看周围的环境,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但是究竟哪里不对劲,却想不起来。

      Shirley杨对我说:“你有没有看出来,这里没有老鼠的踪影。”

      我点点头,说道:“正是,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
这里闸门半开,又有石桥相连,那地宫里的老鼠如次众多,怎么这里半只也看不到
?……不单是看不到老鼠,地上连老鼠屎和老鼠毛都没有。难道那些老鼠凭这它们
动物的本能,感觉到这里是一处充满危险的禁地?”

      Shirley杨却没有答话,又向下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我说:“你可不可以
讲实话,你是不是做过盗墓的事?”

      我万没想到她回有此一问,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由于这次同行
的这些人,都是从事考古工作,考古和盗墓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差不太多,但毕
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我这事极是机密,她是如何得知?

      Shirley杨见我不说话,便说道:“我也只是猜的,突然想到了便问你一句
,我想你懂这么多早已失传的风水秘术,对各种古墓一点都不陌生,似乎比对自己
家的后院还要了解,倒真有些象是做盗墓行当的。”

      我心中暗骂:“臭女人,原来是乱猜,差点把我心脏病吓出来。”

      表面上我却故做平静,对Shirley杨说:“我这是家传的本领,我祖父在解
放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风水先生,专门给人指点阴宅。我爹当了一辈子兵,没学
会这套东西,我也只是有点业余爱好,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吗,就是喜欢钻研,雷锋
同志的钉子精神,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钻研……”说到后来,我就把话题岔开,避免
再和她谈风水盗墓一类的事情。

      我们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坡道的尽头,这里却无路可行,四周空间异常
广大,唯独脚下无路,坡道下是个平台,平台上立着数百尊巨瞳石人像,平台边缘
都是陡峭的山壁,向上看,看不到头顶,全是一片漆黑。

      前面是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洞,看不出究竟有多大,能照二十米的聚光电
筒根本照射不到尽头,莫非是走到头了?不过细看这平台四周,又完全不象是天砖
俑道壁画中描绘的那个地下洞窟。

      Shirley杨说:“可能女王的棺椁还在下面,在她被安葬之后,精绝人就把
与这里连接的部分毁掉了,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去打搅女王的安宁了。”

      我笑道:“那正好,咱们就此回去……”话未说完,就见Shirley杨取出三
枚冷烟火,分别扔下平台,她是想看看下面有多深。

      我们两人趴到平台边向下张望,只见冷烟火就掉在下边不远的地方,原来
这平台的落差不大,只有三十来米。

      借着烟火的光亮,看到下面是一大片平地,地上堆着小山一样的各种金银
器皿、珍珠宝石、鏄骨玉髓,我惊道:“他娘的,原来这些好东西都在这里了,看
来盛敛精绝女王的棺椁一定也在下边。只是无路下去。”

      这时Shirley杨在平台的一端找到了一条绳梯,绳梯挂在和平台长在一起的
一块大石上,从平台的侧面垂了下去,两端都扣着老式安全锁。

      Shirley杨说:“这可能是以前来过的探险家们留下的,绳梯虽然坚固,毕
竟年头多了,咱们先回去石桥那边取咱们自己带的绳梯。”

      我说:“这样做当然是简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下边有这么多玉器珠
宝,为什么先前到过这里的那些探险家没有把它们带走,那些外国人可不是什么好
东西,说好听点是探险家,说不好听了就是来咱们中国偷东西的贼,要知道,贼不
走空。”

      Shirley杨说:“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说,他们绝不会入宝山空手而归,之
所以这些财宝原封不动的放在这里,是因为下边有什么机关猛兽之类的陷阱。”

      我说:“没错,就是这意思,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看上去越简单的事
,往往做起来越复杂。你还记得安力满说过黑沙漠中有个古老的诅咒吗?无论是谁
,拿了黑沙漠中的财宝,他就会同这些财宝一起,永远的被埋在黑沙漠里。”

      Shirley杨说:“这个传说在大唐西域记里面也有记载,那座被埋在黑沙漠
中的城叫做竭罗迦来,我觉得这个诅咒不是问题,陈教授他们都是考古人员,不会
随便动这些东西的,我最担心的就是你那位胖搭挡,你可得看好了他。”

      我怒道:“你这话怎么说的,和着我们俩长得就象贼?我告诉你我们人穷
志不短,我可以用我的脑袋担保,只要我说这里的东西不能动,我那哥们儿就绝对
不会拿。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想当初庚子年,八国联军来中国杀人放火,抢走
了我们多少好东西。这八国里有你们美国吧?你们有什么资格觉得我们象贼?”

      Shirley杨气得脸都白了:“这么说你看我倒象贼了?”

      我一想她怎么说也救过我,我刚才的话确实有些过火了,只好忍着性子陪
了个不是,二人便又顺着原路返回,这次谁都不再说话,气氛沉闷得吓人。

      陈教授等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我们终于返回,忙问详情,我在暗河中
打了一壶水,边喝边把下面的情况描述了一遍,Shirley杨又补充了一部分。

      陈教授和他的学生听说下边果然别有洞天,胖子闻听下边有大批的陪葬品
,都喜不自胜,哪里还等得了,立刻就动身进了古墓的闸门。

      我走在最后,在进去的时候,我摸了摸那道千斤闸,这他娘的要是掉下来
,可谁也出不来了,不过有这么多炸药,也不用担心了,想到此处,便觉安心不少
,一低头,走进了墓道。

      众人在平台上忙碌着准备绳梯,我估计到了这种时候,我劝他们也没用,
只好嘱咐胖子千万别拿下边的东西,什么狗屁诅咒我倒不相信,但是不能让Shirle
y杨抓住把柄,咱得给国人争光啊。

      胖子说:“老胡你就放心吧,咱好赖也是条汉子,不能跌这份,这回不管
是有什么,我一个老鼠毛都拿。”他想了又补上一句:“要拿就等下回来了再拿。

      绳梯放好之后,我仍是作为尖兵,头一个下去,我见这附近没有老鼠的踪
影,初时认为下面可能会有那种黑色怪蛇,所以老鼠们不敢下来。

      但是我下去之后,发现这里死一般的寂静,别说老鼠毒蛇,连只小小的虫
蚁也没有,附近岩壁上钉有不少青铜的灯台,都制成灯奴的形状,灯奴双膝跪倒手
托宝盏,盏内的灯油早已烧干,这些铜灯一盏挨一盏,根本数不清有多少,随便拿
出去一盏到市面上,凭这工艺,这年代,这出处,这历史,绝对值大钱。

      站在大堆的财宝之上,心旌神摇,要硬生生的忍住,没点定力还真不行,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去看那些好东西,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吹响哨子,上面等
候信号的人陆续从绳梯上攀爬而下。

      每一个下来的人都被这堆积如山的珍宝惊呆了,如此之多的奇珍异宝,都
是当年精绝从西域各国搜刮而来的,就连陈教授都无法一一叫出这些珍宝的名称,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哪一件都是价值不菲。

      胖子看得两只眼睛发直,早把在平台上对我的保证忘到了脑后,伸手就去
抓最近处的一只玉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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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神木


我赶紧把胖子拉住,小声对他说:“你他娘的说话怎么跟放屁似的,不是说好了不
动这里的东西吗。”

      胖子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真他妈怪了,刚刚我这支手不停使唤了,我
心里说别动别动,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我说:“别找借口了,我看你就是主观上见财起意,别在这站着,赶紧往
前走。”说完我转头看了看Shirley杨,她正和楚健忙着搀扶从绳梯上爬下来的教授
,没有注意到胖子的举动。

      我问楚健:“你小子怎么也下来了,不是让你在平台上照看叶亦心吗?”
 

      楚健说:“大哥,我想看看这下边的古墓,就看一眼我就回去。”

      不仅是他,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精绝女王的棺椁
,传说得神乎其神,虽然可能有危险,但是到了这里,谁都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特别是这些专门做考古的人。

      陈教授刚从绳梯上爬下来,累得气喘吁吁,对我说:“让他们看看吧,这
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不管那女王曾经有多厉害,现在她已经
死去两千年了,她统治的国家,也在她死后被奴隶们攻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咱们大家只要牢牢记住考古工作者的原则就行了,千万不要损坏这里的任何物品
。”

      我一想也是,反正那女王死了,就算她有什么妖法也施展不得了,以前那
些在这古墓中遇到危险的人,大概都是被这些珍宝迷了心智,所以永远都走不出去
了,看来这些陪葬品就是最大的陷阱,只有尽量不去看,才能克制住自己贪欲。

      精绝女王一生有这么多的传说,权倾西域,到头来还不免一死,可见世事
如棋局局新,从来兴废由天定,任她多大本领,也难以逃脱大自然的规律。

      这时叶亦心也在萨帝鹏的协助下,顺着绳梯下来,众人摸索着向前走,四
周全是漆黑的山岩,看这样子难道是到了扎格拉玛山的山腹之中了?

      这处大山洞的空间太大,无法看清楚周围的地形地貌,这种场合下,我们
一直没舍得用的强力照明装备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是一种总重量达八公斤的手提式探照灯,采用超高压球型氙灯,纯铂镍
反光镜,照射范围在无介质干扰空间可达2.5公里,这东西耗电量很大,不能长时间
使用,所以我们一直没舍得用,现在该它登场了。

      我把探照灯组装起来,胖子把腰带电池卸下来装进灯后的电池仓,深度近
视眼萨帝鹏好奇的去看灯口,Shirley杨把他拉开:“小心点,这灯光线太强,一百
米之内,能导致人眼暴盲,别在前面看。”

      我三下两下装好了强光探照灯,让大伙都站到探照灯后边,打开开关,一
道凝固般的光柱照了出去,四下里一扫,就周围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这确实是扎格拉玛山的底部,头顶和四周都是黑色的山石,堆满陪葬珠宝
的地方是一处断崖,断涯上除了这些殉葬品之外,还有无数高大的巨瞳石人像,断
崖下是个圆形大洞。

      和神殿通道中壁画所绘完全一样,直径在一千米左右,绝不是人工能挖出
来的,环绕着这处深不可测的地洞,被人修筑了一条螺旋向下的台阶。

      用强光探照灯照下去,这台阶在洞壁上转了数匝,便就此断绝,看来人工
已至极限,最深也只能下到那里,再用探照灯往下照,则深不见底,洞下呼呼的冒
着阴风,一股巨大而且黑暗的压迫感,使人不敢再往下看,如果再看下去,说不定
心神一乱,就会身不由己的跳下去。

      Shirley杨说:“这一定就是精绝国的圣地,鬼洞族这个名称,可能就从此
而来,鬼洞……鬼洞……下面连着哪里呢?”

      我见了这么大的一个洞穴,心里也冒出一丝寒意:“鬼洞说不定是连着地
狱,他娘的,看着真让人眼晕啊。”

      陈教授说:“哎,胡老弟你也是当过兵的人,怎么还信鬼神之说,我看这
个大洞一定是大自然的造化,正所谓鬼斧神工啊,两千年前的古人一定把它当做神
迹了。”

      我正要跟教授说这世界上有些事,不能以绝对唯物主义论看待,至少我曾
经有过一些无法用科学理论解释的遭遇。还没等我说出来,就被胖子打断了。

      胖子用探照灯照到一处,大呼小叫地让我们快看,只见探照灯光柱停在大
地洞洞口的中间,那里有一处悬在半空的石梁,那道石梁又细又长,从山崖上探出
,刚好延伸悬挂到地洞上方的位置。

      最关键的是石梁的尽头,摆放着一段巨大的木头,这木头直径有两米多,
象是一段大树的树身,被直接截下来这一截,没有经过任何加工,树干上的枝叉还
在,甚至还长着不少绿叶。

      圆木树干上捆了十几道大铁链,连接着石梁,把巨木固定在地上。更奇特
的是这段木头上生长着一朵绿色的巨大的花草,那花的大小如同一个大水桶,口小
肚粗,花瓣卷在一起,通体翠绿,四周各有一大片血红色的叶子,在木头上生了根
,它的枝蔓同大铁链一起紧紧的包住那段木头。

      我大吃一惊:“这木头……是昆仑神树啊,曾听我祖父说过棺木的材料,
最好的便是荫陈木的树窨,还有一种极品中的神品木料,极少有人见过,那便是只
在古书中有记载的昆仑神树,传说昆仑神木即使只有一段,离开了泥土水源和阳光
,它仍然不会干枯,虽然不再生长了,却始终保持着原貌,如果把尸体存放在昆仑
神木中,可以万年不朽。难道那精绝女王的尸体,就在这昆仑神木中。”

      Shirley杨的声音也有点发颤:“不会错,这就是昆仑神树制成的棺椁,古
籍中说这树和昆仑山的年代一样久远,当年秦始皇都想找昆仑神树做棺椁,想不到
这精绝女王好生了得,恐怕历史上再没有人比她的棺椁更贵重了。”

      众人难以抑制心中激动的情绪,便要动身过去仔细观看,陈教授想拦住众
人,他似乎有要紧的话说,结果情急之下,脚底踩到一块碎石,扭伤了脚脖子。

      我们只得又回去把教授扶起来,他这一下崴得不轻,再也无法行走,只能
坐在地上说话:“千万不可轻易过去破坏了那些东西,你们难道没看见棺木上那朵
奇花吗?”

      胖子说道:“陈老爷子你说那是朵花吗?长得这么怪,我还以为是个超大
的芋头,这棺上怎么会长植物?莫非把那女王当种子埋进神木,她就发芽开花了不
成?”

      陈教授揉着受伤的脚踝说:“没错,确实象,你可知这花的学名叫做什么
?叫做尸香魔芋,是极珍惜的植物,世上恐怕仅剩下这一株了,而且这种植物十分
危险。”

      “尸香魔芋”我们闻听此言,心里打了个突,包括Shirley杨在内,也是第
一次听说这种奇花异卉,这名头倒是不俗,就请陈教授解说详情。

      陈教授说:“我当年研究古西域文明,曾经在一些残存的古壁画和史料中
看到过,尸香魔芋本生长于后月田国,曾经过丝绸之路流入中土,只因水土环境不
适,就此绝迹,这尸香魔芋可以生长在古墓中,据说能保持尸体不腐不烂,还能让
尸体散发芳香,极是珍贵。古西域文明具有强烈的神秘色彩,宗教繁杂,神话传说
和史实混为一体,非常不好区分,我本以为这是上古传说,不足为信。”

      Shirley杨看了看远处石梁上的奇花,又问教授:“既然是如此神奇的花卉
,您为何又说它很危险呢?”

      陈教授说:“我适才所说,只是它的一部分特性,传说尸香魔芋中付有恶
鬼,它一旦长成之后,活人就不可以再接近了。难得有昆仑神木制成的棺椁,上古
魔花尸香魔芋才能生长在这里。”

      我一生经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遇到现在这么神奇诡异
的棺木和恶鬼之花,便对陈教授说:“这可奇了,在这扎格拉玛山的山腹中,也没
有光和作用,还能生长植物,这些神秘的东西同那女王的身份果真十分吻合,都是
些不符合自然界法则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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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尸香魔芋

  远远闻到一股清香扑鼻,这魔花是否有毒?一般有毒的植物和动物,都是色彩鲜艳,看这尸香魔芋红叶绿花,颜色都象是滴下水来一样鲜艳,说不定真的有毒,我想到这,赶紧让众人把防毒面具戴上。
  胖子说:“我看这花不象有毒,有毒的东西个头都小,这么大只,根个大桶一样,我觉得是只食人花。”

  Shirley杨道:“不会是食人花,这附近连只蚂蚁都没有,如果这花靠吞吃动物为生,早就枯死了,那昆仑神树制成的棺木一定给它提供了足够的养份。”

  胖子哼了一声说道:“管它是什么鬼鸟,我给它来几枪,打烂了它,那就什么危险都没有了。然后咱们过去瞧瞧那西域第一美人儿的粽子,究竟长什么样。”

  陈教授说:“万万不可,咱们宁可不过去,也不能毁坏这株珍惜的尸香魔芋。”

  我转动探照灯,照射棺椁四周,好让教授等人瞧得清楚一些,却在灯光下发现石梁的边缘上刻着很多文字,密密匝匝的都是鬼洞文,字符足有数百个之多,这一发现非同小可,整座古城,包括神殿和地宫,很少有文字,多是以壁画来记事,只有神殿中的玉眼上有一些鬼洞文,可惜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让我给摔碎了,没想到这石梁上有如此之多的鬼洞文。

  文字是人类传递信息的一种最基础符号,古代壁画代给人们的信息,是一种直观的感受,而文字中含有的信息则更加精确,如果破解了这些鬼洞文,在解读这精绝文明上会少走很多弯路。

  陈教授忙让学生们记录,一部分一部分的把石梁上的鬼洞文都记下来,好在那些字体刻的很大,不用离近了也可以用探照灯照明后记录,Shirley杨也在用相机拍照。

  只有我和胖子没什么事可做,陈教授又不让我们在这里抽烟,我们俩只好坐在地上干等着,等他们干完了收工。

  看来这次的考古工作也就到此为止了,收获不能说不小,单是那一条天砖俑道中保存完好的壁画,就够全世界考古界震惊两年了,何况还有这个无底大洞,再加上昆仑神木的棺椁,上古奇花尸香魔芋,哪一个都够这些知识分子研究好长时间,我们现在不具备任何保护手段,想开棺椁看看那西域第一美人是不可能了,前些天在圣井中见到蒲墨王子的棺材,陈教授就明确的禁止我们开棺,这些行动大概要上报领导审批,然后才能做,我是没机会看到了。

  可惜郝爱国死在山谷里了,否则他看到这些,不知道会有多激动,想到这不禁为他惋惜,心中多少也有些自责,如果我当时能出手快一点……,算了,这世界上哪那么多如果啊,他娘的,如果当初我不让手下把那几个越南特工干掉,说不定我现在都当营长了,往事历历在目,越想心情越是难以平静。

  胖子见我发呆,拍了拍我的肩膀:“老胡你看那俩小子这是干什么去?”

  我从乱麻般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放眼一看,只见楚建和萨帝鹏二人已经走上了石梁,教授不是说不让上石梁去动女王的棺椁吗?我忙问是怎么回事。

  陈教授说:“没事,他们不是去看棺木,石梁中见积了很多灰,把字体都遮蔽了,他们过去把灰扫开就回来,都戴了放毒面具,不会有事的。”

  我想把那两个年轻的学生叫回来,由我替他们去,陈教授说:“不用了,这石梁上的鬼洞文意义重大,你们不是专业做这个的,万一碰坏了就麻烦了,楚健他们会用毛刷一点点的清理掉灰尘和碎土,他们手脚利索,一两分钟就能做完。”

  我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坐立不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肯定会出事,以前曾到过这里的那批英国探险家,为什么没有把这么贵重的神棺带走?除了一个神经错乱的幸存者,其余的人都到哪去了?这山腹的地洞中看起来安安静静没什么危险,但是接近女王的棺木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能再等了,必须赶紧把楚健他们俩叫回来。

  我刚要开口喊他们二人,却为时已晚,只见一前一后走在石梁中间的两个学生,后边的萨帝鹏忽然一弯腰,捡起一块山石,赶上两步恶狠狠的砸在前边的楚健头上,楚健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一歪,落入了石梁下的无底深洞。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突然,谁也来不及阻止,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见萨帝鹏扭过头扯掉自己头上的防毒面具,冲着众人一笑,这笑容说不出的邪恶诡异,然后一转身,快步走向石梁尽头的棺椁,用手中的山石猛砸自己的太阳穴,头上的鲜血象决堤的潮水般流了下来,他晃了两晃,一下扑倒在精绝女王的棺木之上,生死不明。

  其余的人都被这血腥诡异的一幕惊得呆了,萨帝鹏怎么了?一向斯文木纳的他,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杀人鬼,杀死了自己最要好的同学,然后自杀在棺木旁边?

  我叫道:“糟了,这小眼镜一定是被恶鬼付体了,胖子快抄黑驴蹄子,他好象还没死,要救人还来得及。”

  陈教授见一瞬间自己的两个学生,一死一伤,死的跌进了深渊,连尸骨都不见了,伤的那个头破血流,倒在石梁的尽头,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否还活着,这些事实在难以接受,急火攻心,一头晕倒在地,叶亦心赶紧扶住教授,她也吓坏了,除了哭之外,什么都不会做。

  我心想救人要紧,就算石梁上真有鬼也得硬着头皮斗上一斗了,一边让胖子和Shirley杨两人救助教授,一边抄起武器,把防毒面具扣在自己头上,心想管它多厉害的恶鬼,也得惧怕僻邪的黑驴蹄子和糯米三分,如果那尸香魔芋有毒,我戴上防毒面具,也不惧它。

  我来不及多想,迈步便上了石梁,这石梁宽有三米,悬在那无底深洞的上空,往下一望,便觉浑身寒毛倒竖。

  我刚走出一半,忽听背后有脚步声,我回头看过去,却是胖子和Shirley杨二人跟了上来,我问他们:“你们不去照顾教授,跟着我做什么。”

  胖子说:“这石梁上也不知有什么鬼东西,你一个人来我不放心,再说你一个人背萨帝鹏吃力,咱们一起抬了他速速退回去,免得再出意外。”

  我心想时间紧急,倘若再多说两句,萨帝鹏失血过多便没救了,于是一招手让他们跟上,三人直奔石梁尽头的棺椁处。

  这回离得近了,才觉得那奇花尸香魔芋妖艳异常,那花那叶的颜色之鲜艳,瞧得人心惊动魄,我想起陈教授说这魔花中藏着恶鬼的灵魂,事已至此,哪还管它什么世间稀有,便破口骂道:“操他娘的,说不定就是这妖花捣鬼。”挥动手中的工兵铲,对准尸香魔芋一通乱砍,砍得那巨花一团稀烂,流出不少黑色液体,方才住手。

  Shirley杨见我手快,已经把魔花斩烂,也来不及阻止,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算了,砍也砍了,快救人要紧。”

  我说:“正是,快给萨帝鹏止血。”边说边去掏急救绷带,准备先给他胡乱包两下,然后赶快抬回去救治。

  胖子伸手一摸萨帝鹏的颈动脉,叹道:“别忙活了,完了,没脉了,咱们还是晚了一步。”

  我气急败坏的一掌拍在棺木上:“他娘的,这回去怎么跟他们的父母交代,还不得把家里人活活疼死。”

  没想到我这一巴掌拍在棺木上,萨帝鹏倒在地上的尸体,忽然象触电一样突然坐了起来,两眼瞪得通红,指着精绝女王的棺椁说:“她……她活……了……”

  我和Shirley杨及胖子三人都吓了一跳,刚才明明摸萨帝鹏已经没脉了,怎么突然坐了起来,乍尸不成?

  我下意识的在兜中抓了一只黑驴蹄子想去砸他,却见萨帝鹏说完话,双腿一蹬,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这回象是真的死了。

  
第三十六章 死亡

  刚刚萨帝鹏突然活过来说了一句话,他指着棺椁说什么她还活着,这棺里的“她”,不就是指精绝国的女王吗?那妖怪女王又复活了不成?
  我不由得抬头一看,昆仑神木的棺盖不知在什么时候打开了一条缝,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胖子和Shirley杨也不知所措,三个人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是祸便躲不过,既然精绝女王的棺椁打开了,这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来的,胖子端起枪瞄准女王的棺椁,我紧紧握着工兵铲和黑驴蹄子,就看里边究竟有什么东西出来。

  这一瞬间我脑子里转了七八圈,女王是鬼还是粽子?是鬼便如何如何对付,是粽子便如何如何对付,石梁狭窄,施展不开,如何如何退回去,这些情况我都想了一遍。

  但是除了盖子挪开了一条缝之外,那棺木却再无任何动静,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不管女王的棺木有什么动静,先从石梁上退回去再做计较。

  其二是以进为退,直接上去把棺板打开,无论里面是什么怪物,就用工兵铲、黑驴蹄子、突击步枪去招呼她。

  我的头脑中马上做出了判断,第一条路看似稳妥,却不可行,这石梁上肯定潜伏着某种邪恶的力量,萨帝鹏和楚健离奇的死亡,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这种魔鬼般的神秘力量,正在伺机而动,它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干掉我们这些打扰女王安息的人。

  如果我们立刻返回的过程中,走在这狭窄的石梁上遭到突然袭击,根本无处可避,这时候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希望这无底洞上的石梁,不会变成我们的绝路。

  我看了看胖子和Shirley杨,三人心意相同,互相点了点头,都明白目前的处境,虽然暂时什么都没发生,却已经形了成背水一战的局面,只有开棺一看,先找出敌人,才能想办法应对。

  胖子把突击步枪递给Shirley杨,让她准备随时开枪射击,随后往自己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示意让我和他一起把棺盖推开。

  由于棺上缠着几道人臂粗细的铁链,不能横向移开棺盖,只能顺着从前端推动,棺材自己露出的那条缝隙,也是在前端。

  我压制住内心不安的情绪,和胖子一起数着一二三,用力推动棺板,这昆仑神树的树干制成的棺材,没有过多人为加工的痕迹,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样,树皮还象新的一样,如果不是它自己移开一条细缝,还真不容易看出来哪里是棺盖。

  棺盖并没有多重,用了七分力,便被我们俩推开一大块,我们都戴了防毒面具,闻不出棺中是什么气味,只见一具身穿玉衣的女尸,平卧在棺中,除此之外,棺中空空如也,什么陪葬品也没有。

  女尸应该就是精绝女王了,她脸上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瞧不出她的面目,身体也没有露在外边,看不清尸骨保留的程度如何。

  这就是那个被传说成妖怪,残暴成性的精绝女王?我心中暗骂:“她娘的,死了还要装神弄鬼蒙着脸。”

  胖子问我道:“老胡,你说楚健他们的死,是这女王在棺中搞的鬼吗?他妈的,把她的面具揭掉,看看她究竟是西域第一美人,还是妖怪。”

  我说:“好,我也正想看看,你来揭开她的面具,我准备着,用黑驴蹄子塞进她嘴里去,她便真是妖怪,也教她先吃咱一记僻邪驱魔的黑驴蹄子。”说罢握了黑驴蹄子在手,做势准备要塞进女尸口中。

  胖子挽了挽袖子,探出一只手,“噌”地扯掉了精绝女王尸体上的面具。

  精绝女王的脸露了出来,黑发如云,秀眉入鬓,面容清秀,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吓人,除此而外,都跟活人一般不二。

  在此之前,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这位女王究竟长什么样,或胖或瘦?或金发碧眼?或高鼻深目?但是让我想一百万次,我也不会想到女王原来长得是这样……

  我和胖子同时“啊”了一声,谁也没想到,这女王竟然长的同Shirley杨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转头想看看站在身后的Shirley杨是什么反应,谁知转头一看,先前端着枪站在后边掩护我们的Shirley杨踪迹全无。

  难道这棺里的尸体不是女王,而就是Shirley杨本人?我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阵阵绝望刺激着大脑的皮层,伤心,害怕,紧张,无助,不解,多种复杂的情绪,同时冲进了我的大脑,一时间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们的对手太难以捉摸了,我们简直就象是案板上的肉,是煮是炖,是炒是炸,全由不得自己了,完全的被玩弄于掌股之间,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手是什么。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时,忽然觉得身旁刮起一股阴风,好象有一个阴气森森的物体正在快速的接近,我心道“来得好。”举起工兵铲回手猛劈,感觉砍中了一个人,定睛一看,胖子的半个脑袋被我劈掉了,鲜血喷溅,咕咚一下倒在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我呆在当场,我究竟做了什么?怎么这么冒失,难道我真被那妖怪女王吓破了胆?竟然把我最好的兄弟砍死了,这一瞬间心如死灰,这回可倒好,考古队九个人,不到一天的功夫,接连死了五个,就连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胖子,几十年的交情,被我一铲子削掉了脑袋。

  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也许我这条命早在昆仑山和云南前线的时候,就该送掉了,也免得我误杀了自己最重要的同伴,就算我死了,到得那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胖子。

  我万念俱废,头疼得象是要裂开一样,只觉得从头到脚如坠冰窟,只有一死了之,从腰间拔出匕首,对准自己的心窝,一咬牙就刺了下去。

  刀尖碰到皮肉的一瞬间,耳中突然听见两声枪响,一发步枪子弹击在匕首的刀刃上,把我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

  四周忽然间变得雾蒙蒙的,什么也瞧不清楚,是谁开的枪?我心神恍惚,越琢磨越不对劲,所有的逻辑都颠倒了,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的名字:“老胡,快回来,快往回跑。”

  这声音象是在黑夜中出现的一道闪电,我虽然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本能的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他娘的莫不是中了妖法?

  想到这我用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全身一震,发现自己正身处石梁的中间,并没有站在女王的棺椁前,石梁尽头的棺木完好无损,棺上的尸香魔芋正在绽放,原本卷在一起的花瓣都打了开来,露出中间的花蕊,象个雷达一样的对着我。

  而石梁的另一端,站着两个人,是胖子和Shirley杨,他们急得蹦起多高,正拼命喊我,他们没死吗?

  胖子拎着枪大叫:“老胡,你他妈的神经了,快回来啊。”

  我无暇细想,甩开脚步,奔了回来,一把扯掉头上的防毒面具,把口中的鲜血吐了出来,这时候我头脑才恢复正常。

  我问胖子他们我刚才究竟怎么了?胖子说:“我操,你他妈的差点把我吓死啊,你不是想过去抢救萨帝鹏吗,你刚走到石梁的中间,忽然回头,也不知道你怎么了,跟梦游似的,抡着工兵铲一通乱砸,然后又比比划划的折腾了半天,我们怎么喊你你也听不见,然后你拿着匕首要自杀,我想过去阻止你,又不赶趟了,只好开了两枪把你手中的匕首打落。你小子是不是失心疯了?还是被鬼付体了?”

  我回头望了望那道狭长的石梁,这时把前因后果一揣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那妖花尸香魔芋制造出来的幻觉,他娘的,它是想引我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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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爆炸

  尸香魔芋,我想它不仅是通过它所散发的香气,对人的心智进行干扰,更厉害的是它的颜色,只要离近了看一眼便会产生幻觉。
  难怪精绝女王的棺椁附近没有任何防卫的机关,原来这株魔花便是最厉害的守墓者,任何企图接近女王棺椁的人,都会被尸香魔芋夺去五感,自己被自己头头脑中的记忆杀死。

  看来我们面前这条悬在无底巨洞上的石梁,便是尸香魔芋所控制的范围,一但踏上尸梁,就会产生幻觉。

  想必以前曾到过这里的探险家盗墓贼们,都和楚健、萨帝鹏一样死的不明不白,恐怕他们到死都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还好Shirley杨多长了个心眼,没有让胖子过去拉我,否则我现在已经死在石梁上多时了,我越想越怒,恶狠狠的大骂精绝女王的老母,抄起枪来对着远处棺椁上的尸香魔芋打了几枪,子弹射在魔花的枝叶上,就如同打进了糟木头,连大洞都没打出一个,更没有任何反映,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得做罢。

  萨帝鹏倒在石粱尽头的棺木旁,鲜血流得满地都是,看来已经没救了,但是总不能把他的尸体就这么扔下不管,还是得想个办法过去把他抢回来。

  我同Shirley杨胖子商量了几句,苦无良策,陈教授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兀自昏迷不醒,叶亦心在他身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目前我们所面临的局面,当真是乱麻一般,让人无从着手。

  胖子说:“老胡,我倒有一条妙计,可以干掉这魔花。”

  我问他:“那尸香魔芋恁地厉害,你能有什么办法?”

  胖子说:“虽然厉害,却不算难对付,它不过是干扰视听,把接近它的人诱向死亡,你们过去的时候都带了防毒面具,仍然着了它的道儿,这说明它并不是只通过散发出来的气味至人死地,用眼睛看它一看,就会被它迷惑,分不清真假,故此无从下手。我的妙计是,咱们不去看,把眼睛蒙上,趴在地上摸索着爬过去,把那花连根拔了如何?”

  我说:“也好,你快快蒙了眼爬过去,我们在后边替你观敌僚阵呐喊助威。”

  Shirley杨道:“不行,除了陈教授知道一点尸香魔芋的资料之外,咱们大家都对它一无所知,你们又怎么能肯定尸香魔芋是通过五感来催眠的呢,这魔鬼之花实在太过邪门,万一判断失误,很可能就要死在石梁之上。”

  胖子说:“要依你这么说,就把萨帝鹏的尸体丢下不管,咱们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我说:“就算是走了,也不能便宜那尸香魔芋,咱们这不是有这么多黄色炸药吗,我去把石梁炸短,让那魔花摔到地洞深处去。”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自争执不下,忽见远处萨帝鹏的身体,好象剧烈的动了一下,我们连忙停止争论,全神贯注的观看石梁那边的情况。

  强光探照灯一直是保持着比较低的角度,是为了让人从石梁上走回来的时候,不被灯光刺到眼睛,这时我把探照灯的角度稍稍提高,以光柱照准远处的萨帝鹏。

  萨帝鹏的身体滚了一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拖拽,正不断的被拉向石梁下的黑洞,正待细看,那强光探照灯却闪了两闪,就此熄灭,也不知是接触不良还是熄灭了,整个山洞中立刻陷入一团漆黑之中。

  现在正是紧关节要之时,我使劲拍了拍探照灯,仍然没有亮起来,我急忙让胖子把备用电池拿来。

  胖子说:“没备用电池了,探照灯的两套备用电池都在骆驼队那里,咱们进城时候装备太沉,你不是让大伙轻装吗,多余的东西都没带。”

  Shirley杨打亮了一只冷烟火,四周亮了起来,黑暗中的光明,哪怕只有一点,也会让人感到心安,但是远处仍然看不到,究竟是什么东西把萨帝鹏拖走的?这个大洞里还有其它的生物?

  黑暗中只听那个无底深渊的石壁上,悉悉索索响成一片,这声音不大,象是什么动物在蠕动着爬行,而且数量之多,无法估量。

  我想起那些令人不寒而立的怪蛇,急忙让胖子快去背起陈教授,不管那洞里出来的是什么,毫无疑问那东西绝对是不友好的,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冷烟火的照明时间有限,我们都取出了“狼眼”手电照明,胖子背起陈教授,Shirley杨拉着双腿发软的叶亦心,众人寻准了方向,便向来路退了回去。

  这时四周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Shirley杨举起照相机,连续按动快门,闪光灯喀嚓喀嚓连连闪烁,一瞬间四周被照得雪亮,借着闪电般雪白的光芒,只见四周爬出无数黑鳞怪蛇,有大有小,最小的只有十几厘米长,最大的将近一米,头上都顶着个黑色肉瘤,有得显然已经发育成熟,那大肉瘤已长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球。

  群蛇头顶的黑眼,对光线异常敏感,被闪光灯一照,都纷纷后退,但是数量太多,成千成万,又从地洞中不断的涌出,堆积纠缠在一起,来时的道路已经被堵得死死的,无法逼它们闪出一条道路。

  相机的闪光灯和手电的光线虽然可以暂时抵挡蛇群,却是个因鸩止渴的法子,一旦相机能源耗尽,都不免被被蛇咬死。

  黑蛇越来越多,我们进城时携带的一桶凝固燃料,在神殿中就用光了,现在无计可施,只有一步步的后退。

  四处都爬满了黑蛇,此刻火烧眉目毛万分危急,胖子忽然指着身后数米远的山体叫道:“这边有个小山洞,先进去避避再说。”

  我回头一看,原来不是洞,只是山腹中年深日旧裂开的一条山隙,仅有一人多高,不知里面的深浅,但是情急之下,也只得退到里面支撑一时,然后再另图良策。

  当下拖拽着不能行走的陈教授和叶亦心,快速退进了山体的缝隙之中,这里上边窄下边宽,里面还很深,脚下也是裂开的缝隙,不过地下仅有一厘米左右的宽度,人踩在上面,不会担心掉到地缝中去。

  Shirley杨的心理素质极好,身处绝境也并不慌乱,一看这山隙中的形势,身后数米远有个横向的大裂缝,心中便有了计较,对我说:“能不能先把入口炸塌,挡住蛇群的冲击。”

  这时有几条黑蛇已经爬了进来,正准备飞起来咬人,Shirley杨按动相机快门,黑蛇被相机的光芒一闪,都急忙回头闪躲光线,胖子出手如电,工兵铲专照着蛇头去砸,随后用铲子一扫把死蛇扫出洞外。

  我想起郝爱国死亡是的样子,心想就算被炸死活埋也好过被毒蛇咬死,急忙取出几包黄色炸药,这时候根本来不及计算炸药用量,只能凭着当过几年工兵的经验,随手插上雷管,让胖子等人快向前面那条横向的山体缝隙深处跑,我启动了炸药,边退边用枪射击爬进洞口的黑蛇,退了几步,与Shirley杨等人挤在一个转弯处。

  我刚要让他们把嘴张大了,堵住耳朵,小心被震聋了。

  话还没说完,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闷雷般的在山洞中回荡,碎石和爆炸的气浪一起冲了进来,我们虽然躲在转弯的地方,避开了直接的冲击,仍然被爆炸的冲击气流撞了一下,感觉胸口象是被人用重拳击了一下,双耳鸣动,满脑子都是嗡嗡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胖子对我张着嘴说了些什么,我根本听不着,我一字一字的对他大喊:“炸~药~好~象~放~的~多~了~点!你~们~没~事~吧?”这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来,距离爆破点太近,山隙中又十分的拢音,我得耳膜都被冲倒了,自己扯着脖子喊出来的话,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第三十八章 裂缝

  烟雾灰尘弥漫,地上全是爆破产生的黑色碎石,我探出身去,用手电筒照了照爆破过后的山缝,已经彻底的被堵死了,外边的黑蛇进不来,我们想从原路出去也不太简单。
  周围的四个人,胖子的情况还算好,只是手上被碎石擦破了几条血痕,陈教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叶亦心被气浪一冲,胸前憋了口气,也晕了过去。

  我伸手一探叶亦心的鼻息,糟糕,没有呼吸了,我暗道不妙,她本就身体单薄,被爆炸冲击波一冲一呛,闭住了气息,需要赶紧抢救。

  这时我和胖子、Shirley杨三个清醒的人,耳朵都暂时震聋了,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所以不能用语言交流。

  我打着手势让Shirley杨快给叶亦心做人工呼吸,忽见Shirley杨鼻子里流出血来,赶紧提醒她止血。

  Shirley杨随手扯了块衣服塞住流血的鼻子,用血在自己手心写了几个字,又指了指叶亦心,我用手电一照Shirley杨的手心,见她手中写着“CPR”

  什么意思?我看不明白,是说叶亦心没救了?便冲她摇了摇头。

  Shirley杨见我搞不懂,只能不顾自己还在流血不止的鼻子,低下头,双手按住叶亦心胸口,用力往下压。

  我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是让我给叶亦心做人工心脏起勃按摩,我刚要接手,叶亦心轻哼一声,一口气倒了上来,不断的干咳,我赶紧让胖子拿水壶给她喝几口水。

  Shirley杨见叶亦心好转过来,边抬起头,按住自己的耳骨,把自己鼻子的血止住。

  形势刚刚稳定下来,还没容我为目前的状况发愁,又出现了新的危机,那个所谓的鬼洞就在扎格拉玛山的山腹之中,黑色的扎格拉玛山就如同一个黑色的空壳,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可能就在这外壳的某处。

  由于山腹内的空洞,几千年来形成巨大的内部张力,导致山体裂开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缝隙,刚才黄色炸药的爆炸力,冲击到山体,对着些原本微小的裂缝产生了挤压,压力越变越大,形成了一种多米诺骨牌效应。

  我虽然暂时听不见声音,但是能感觉到山体的震动,头顶原本窄小的裂缝,渐渐扩大,无数碎岩落了下来,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我一边遮挡着纷纷落在头上的细小碎石块,一边招呼其余的几个人赶快离开,山体内的缝隙越来越大,山裂中落下的石块也越来越多,我们只能暂时顺着裂缝往斜上放爬,每爬出一段,身后就被碎石填满,如果稍做停留不被砸死,也得被活埋,只得咬着牙豁出命互相拉扯着,继续往相对安全的地方爬去。

  深一脚浅一脚,连自己都不知道爬出去多远,手上被锋锐的碎石扎得血肉模糊,一个个呼吸急促,感觉一颗心脏都快从口中跳出来了,又渴又累,还背着昏迷不醒的陈教授和体力不支的叶亦心,最后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再也挪不动腿脚,干脆把眼一闭,活埋就活埋吧,不跑了。

  没想到这时山体内裂缝的扩散停止住了,身后一米多远的距离全被埋住,我们倒在原地喘着气,想喝水又有点舍不得。

  隔了半晌,胖子开口说道:“老胡,咱他妈的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看着周围黑漆漆的山石说:“我看也都差不多,就算暂时还活着,可能也就快死了。”

  胖子可能累脱了力,神智有点不清醒,又对旁边的Shirley杨说:“杨大小姐,我提前跟你告别了,一会儿我们俩去阎王爷那点卯,你就的去见你的上帝了,你道远,一路保重啊。”

  Shirley杨说:“看在上帝的份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能不能不胡言乱语,哎……我能听见了。”

  我张了张嘴,上下活动活动颌骨,虽然还有点耳鸣,但是已经不是什么都听不见了,众人清点了一下水壶及装备,我的水壶混乱中不知道掉哪去了,叶亦心进城时昏迷不醒,身上没带水壶,其余的加起来,还有不到两壶水。

  我说:“虽然现实可能不大容易接受,但是我还是得跟你们说说,咱们现在是在扎格拉玛山的山体中,四周已经没有任何出路,这里的空气不知道是否流通,否则支持不了半个小时,咱们就得憋死,剩下的炸药也弄丢了,凭咱们自己的力量恐怕出不去了,咱们这一队死的死伤的伤,外边仅剩下一个安力满老头,那老家伙太滑头,说不定见形势不妙,自己就先溜了,趁早也别指望外边有人救援了。”

  胖子说:“既然如此,多想也没用,现在嗓子冒烟,还剩下两壶水,分分喝了再说别的。”

  我把水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给叶亦心和陈教授,另一半我们三人分开喝了。

  Shirley杨只喝了两口,便咽不下去,沉吟片刻说:“如果咱们真的会死在这里,我想这都是我的过错,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找什么精绝古城,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更不会连累了这许多人,我实在是……”

  我一摆说打断她的话:“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中国有句古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跟胖子俩人是自作自受,要不是贪图你那四万美子,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绝境。而且陈教授他们干的就是这个行当,就算你不出资赞助,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来寻找这精绝的遗迹。”

  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曾听Shirley杨说过一件事,她以前曾经不断梦到过那个鬼洞,甚至连女王棺椁上的铁链都梦到了,而且她还说在梦中曾隐约见到棺木上趴着一个巨大的东西,但始终看不清是什么,那不正是棺上生长着的地狱之花尸香魔芋吗?

  她当时说的时候,说她认为这是她那位失踪的探险家父亲给他托的梦,现在回想起来,这事十分的蹊跷,难道Shirley杨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吗?于是我便出言相询。

  Shirley杨摇了摇头说:“以前好象是有个声音不停的呼唤着我,让我来这扎格拉玛山中的鬼洞,可是当我亲眼见到了深不见底的鬼洞之后,我才知道,我父亲所在的探险队,从来都没有到过鬼洞,他们可能是死在沙漠中的某个地方了。但是为什么会在梦中见到从未来过的地方,我就想不明白了。”

  胖子奇道:“还有这等事?说不定你上辈子是精绝国的女王,此刻故地重游……”

  他话音未落,山体中又传来一阵阵开裂传导的声音,看来刚才头一番余势未消,又要来上一次,这时我们歇了一段时间,死到临头,自然是不甘心等死,只见前方裂开一条大缝,手电的光柱往里一扫,似是看见那里面竟然坐着个人。

  此时山裂产生的大小碎石,雨点也似滚落下来,不及细看,见有路就先撞进去再说,Shirley杨打着手电照亮开路,胖子背起陈教授,我倒拖着叶亦心,都闪身进了前面刚刚裂开的石缝。

  尚未瞧清楚是处什么地方,先觉得呼吸不畅,里面灰尘极多,而且常年封闭,没有流通的空气,我们急忙取出防毒面具罩在头上,只听身后轰隆一声,数十快巨大的黑色山岩滚落下来,挡住了入口。

  我见来路断了,便回过头来观看周围的情况,原来我们身处的地方是一间仅有十几平米面积的正方型石屋,地面上摆着一只古老的大石头匣子,这石头匣子和精绝城中随处可见的黑石截然不同,灰扑扑的十分古朴,外形独特,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石匣有半米多高,一米多长,工艺造得极精密,上面雕刻了数幅石画,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我们光顾着看那奇特的石匣,没注意到石匣两边还盘腿坐着两个人,走到近处的时候突然用手电照到,三人吃了一惊,手中的电筒落在地上,石室中顿时漆黑一团,只听胖子大叫:“两只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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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暗语

  黑暗中Shirley杨取出了备用电筒,一照之下,见盘腿坐在石匣边的两个人,原来是两具干瘪的尸骸。
  一老一少,遗骸都已经化为了深褐色,老者下颌上的胡须还依稀可辨,身上裹着羊皮,另一具看上去是个幼童,他们都是盘膝而坐,似乎是在看守着这只古怪的石头匣子。

  我看清楚之后,吁了一口气,对胖子说:“以后别动不动就提粽子,吓死人不偿命啊,这两个分明已经快成化石了,少说死了有几千年了,他娘的这里原来是个墓室。”

  Shirley杨瞪了我一眼,怒道:“好你个老胡,还想瞒我?你们两个家伙分明就是盗墓贼。”

  我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我们没说走嘴啊?难道她一个美国人连“粽子”都听的懂?还好陈教授昏迷不醒,没有听到,另外的叶亦心好象也处于半昏迷状态,都不可能听到我们的对话。

  我急忙辨解:“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就是业余爱好研究风水星相,不是盗墓贼,你以后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和胖子的名声都好得很,早在老家便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厚生。我是一老兵,胖子当年在他们单位,也是年年被评为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什么的。”

  胖子听我一着急把最后一句说错了,急忙纠正,顺便想把话题引开:“别听来胡说的,他他妈的才是三八红旗手呢,我是青年突击队,惭愧惭愧,都是党和人民培养得好啊,你们看这石头匣子倒也古怪,这是装什么东西的?”

  Shirley杨并不接我们的话,突然说道:“定盘子挂千金,海子卦响。勾抓踢杆子倒斗灌大顶元良,月招子远彩包不上。”

  她的话旁人听不懂,我却听的明明白白,这是倒斗的“唇典”,因为我们这行,都是不能见光的勾当,就象黑道上有黑道上的暗语一样,黑道上拐卖女人叫开条子,走私货叫做背青,贩小孩叫搬石头,小偷叫佛爷等等,我们盗墓就称为倒斗,都各有各的行规隐语,便于同行之间互相交流,民国那时候我祖父专门给人寻阴宅找宝穴,是当时全国屈指可数的几位风水大家之一,也结识过一位相熟的摸金校尉,对这里面的门道简直是熟门熟路,说起倒斗的唇典比说我们老家话都熟。

  Shirley杨刚对我所说的几句唇典,大概的意思是:“你心眼坏了,嘴上不说实话,看你就是个手脚利索的盗墓大行家,这种事瞒不过我的双眼。”

  我被她突然一问,没有细想,一般被同行称为高手,都要自我谦虚一下,于是脱口就答道:“无有元良,山上搬柴山下烧火,敢问这位顶上元良,在何方分过山甲,拆解得几道丘门?”

  Shirley杨接道:“一江水有两岸景,同是山上搬柴山下烧火,鹧鸪分山甲,鹞子解丘门,多曾登宝殿,无处觅龙楼。”

  套口一对,我自己又惊又悔,他娘的,这回算着了这美国妞儿的道了,这不等于承认自己就是倒斗的盗墓贼了吗,不过倒也奇了怪了,这些倒斗唇典的大段套口,在解放前都没多少人懂,解放后基本上算是失传了,象大金牙他爹那种干过多年倒斗的半职业盗墓贼,所知所闻也只不过是几个名词而已,我实在不能想象这些切口,竟然出自一个年纪轻轻的美国女人之口,如果不是面对面亲耳所闻,又如何能信,难道竟然遇到同行了?

  而且听她唇典所说,她也是祖传的本事,只是空有手艺,却不懂看风水认穴辨脉之术,不行,这事决不能承认,我还是接着装傻算了,于是我说道:“这几句诗是我们小学时学的课文,想不到美国小学的教材也……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Shirley杨见我胡搅蛮缠抵死不认,只得说:“算了,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如果咱们还能活着回去,我希望能和你认真谈一次。”

  我如遇大赦,忙站起身来在四周寻找出路,暗地里盘算:“要是能回去,定让你找不到我,哼哼,大不了我回老家去,不在北京混了。”可是随即又一想:“不成,她还没给我们钱呢,这事实在是棘手了……她究竟有什么企图呢?不会是真象胖子所说,看上俺老胡了吧,再不然她是打算检举揭发,不能够吧,难道她祖上,当真也是摸金校尉不成?那倒跟我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胖子和Shirley杨已经在这间小小的墓室中转了数圈,头上脚小,身前身后,尽是漆黑的山石,有的地方有几条裂缝,都是太小,找不到出路。

  这时陈教授大叫一声,醒了过来,他神智不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谁也不认识,我们无医无药,对他无可奈何,只能任凭他疯疯颠颠的折腾。

  最后我们的目光落到了两具干尸中间的大石箱子上,不过这里面就算是有什么陪葬的宝贝,对我们这些将死之人来说,也是毫无用处了。

  胖子拍了拍石匣说:“这个小墓室不知埋得是哪两个穷鬼,除了身上的羊皮,连件象样的陪葬品都没有,这里面估计也没什么好东西。”

  Shirley杨仔细看着石匣上刻画着的图形,忽然抬头对我说:“你还记得我曾说过的大唐西域记吗,里面曾经提到过扎格拉玛山。”

  我说:“记得,好象还说是座神山,埋着两位先圣,不过不可能是这一老一少两位吧,这墓室如此简陋,也不符合先圣的身份。”我本想接着说我看过很多古代大墓,这石头山山腹中的墓穴,根本不合风水学的理论,山下有个凶穴,上边怎么能再葬人。不过这话要是说出去难免暴露了我的身份,于是只说了一半,后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Shirley杨说:“这墓室里埋葬的不是先圣,这个小孩是先圣的徒弟或者儿子一类的人,被称为先知,这位老者是他的仆人。”

  我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这石匣子雕的图形是这么说的吗?那上面还有什么内容吗?”

  Shirley杨招呼我和胖子一起看那石匣:“这石头匣子上雕刻的几十幅图案,是一个古老的预言,构图很简单,符号的特征非常明显,我想我能看懂一部分。”

  我越听越奇:“预言了什么?有没有说这石室的暗道在哪里?”

  Shirley杨摇头道:“没有,这预言好象也不是很准,先知说他死后,一直没有任何人来到这间墓室,直到某一天,有四个人无意中打开了这只石匣……”

  胖子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咱们一共五个人啊,难道陈教授疯了就不算是人了吗?可见这先知料事不准,多半也是个欺世盗名的神棍之流。”

  我盯着其余的四个人说道:“倘若先知不是骗子,这个预言,可能不是在说咱们这些人。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咱们这里有一个不是人。”

  
第四十章 古老的预言

  古老的预言
  胖子没听明白,问道:“什么不是人?什么不是人?不是人,难道还是妖怪不成?”

  我说:“不是那意思,我这不就是这么一说吗,咱们这些人在一起快一个月了,朝夕相处,谁是什么人还不了解吗。这小孩先知净扯蛋,古代人愚昧落后,咱们什么没见过,这些鬼画符般的图形还能当真事看?”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没这么想,这时候我得多长个心眼儿,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根本无法预料,这位先知古老的预言究竟是不是应对在我们几个人身上,他娘的,那只有老天爷知道。想到此处,摸了一只黑驴蹄子在手,预防万一。

  我又问Shirley杨:“你有没有瞧错?上面原本画了五个人形,这年代久了也许剥落了一部分,只剩下四个人,有没有这种可能?”

  Shirley杨指着石匣上的雕刻让我们看:“这石匣保存的还算完好,没有剥落的痕迹,这明明是四个人,你们看,这代表人的符号十分简单,上边一个圆圈就是脑袋,几条细线便是身体四肢,这不刚好是四个人吗。”

  我仔细看了看,确实如Shirley杨所说,她又让我看石匣上刻着的前几副图形,这些图案十分简单,连我都能一目了然,第一副图是一个小孩用手指着天空,地上有不少人在四处躲避,那些躲避的人大概是些普通老百姓之类的。

  第二副、第三副图分别刻着一股龙卷风,把房屋吹倒了不少,先前躲避起来的人们,都安全的躲过了天灾,他们围在小孩身前膜拜,看来这小孩可以预言天灾人祸。

  石匣上的第四副图,刻画着小孩站在两个成年人身边,地上跪着一个老者,这些人物的线条都简单到了极点,表现老者只不过是在代表头部的圆圈下面,廖廖数笔画了一把胡子,构图虽然简单,却更容易让人理解。

  图中的两个成年人明显高出普通人一大截,而且在雕刻工艺上也十分细腻,不象刻画普通人那么草,这两个人可能就是古代传说中的先圣了,跪在地上的老者明显是他们的仆从,石室中这名老者的遗骸应该就是他了。

  看来Shirley杨说的完全正确,这石匣的主人是个有预言能力的幼童,我一路看将下去,一幅幅石画,都是些显示这个小孩子预言家功绩的。

  看到最后一幅的时候,脖子上真有点冒凉气了,这幅石画中,那一老一少坐在石匣子旁边,墓室内站立着四个人,这四个人的图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是高矮胖瘦,还是男女老幼,一概看不出来,这四个人中的一个正在动手把石匣打开。

  这是石匣上的最后一幅石画了,后边再也没有,这石匣子里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最重要的是石匣没有任何开启过的痕迹,上面还封着牛皮漆。

  我又回头看了看其余的四个人,Shirley杨正搀扶着痴痴傻笑的陈教授,叶亦心昏迷了过去,胸口一起一伏的节奏很快,没有医药给她救治,胖子坐在地上无奈的看着她摇头。

  没错啊,绝对是五个人,如果这预言真的准确,那为什么我们明明有五个人,石画上却画着四个人,我脑子里在飞速的旋转,把可能出现的情况想了一遍,却半点头绪也没有。

  难道五人当中真有一个不是人,而是被鬼怪恶魔所控制了,甚至象胖子所说,Shirley杨是精绝女王转世,我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很可笑,什么投胎转世之说,我根本不信。

  那么这误差是否出在这古老的预言上呢?我问Shirley杨这先知先圣是什么朝代的人?

  Shirley杨说:“按《大唐西域记》中所说,古西域的先圣,应该是公元前十六世纪,在中原正是夏商时期,那是古西域的第一次文明时期,比起西域三十六国的年代,早了大约一千年。”

  我算了一下,暗自吃惊,想不到这么久远啊,那就更不能把这些刻在石头匣子上的预言当真了,这上面也没有其余的预言石画了,也许先知当时糊涂了,少画了一个人,再精确的计算都难免出现误差,何况这种穿越了几千年的预言呢。

  我又问Shirley杨,能不能从石匣外的石画预言中,看出来咱们打开石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Shirley杨摇头道:“没有多余的提示了,不过咱们被困在这巴掌大小的地方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也只有打开石匣子看上一看,先知既然预知到咱们回无意中来到这里,说不定会指点咱们如何出去。”

  胖子等得焦躁,大咧咧的走过来,把我和Shirley杨推到一旁,说道:“你们两个研究了半天,什么结果也没研究出来,这么大点的一个小屁孩,能他妈预言个头啊,你们瞧我的,不就是一破匣子吗,也没上锁……对了,他不是预言说四个人中的一个伸手打开石匣吗,咱就跟他叫上这板了,老胡,过来伸把手,咱俩一起动手。”说着就要动手拉开石匣的盖子。

  几乎与此同时,昏迷不醒的叶亦心,忽然抽搐了一下,双腿一蹬,一动不动了。

  我们再也顾不上那石头匣子,急忙过去看她,一试脉搏,已经完全没有生命迹象了,她本来就缓有急性脱水症,一路奔波,又在扎格拉玛山的鬼洞中折腾的不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能坚持着活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只是我们没想到她偏在此时油尽灯枯,死的这么突然。

  三人一时相对无言,Shirley杨搂着叶亦心的尸体,落下泪来,我叹了口气,刚想安慰她两句,却见一直疯疯颠颠,咧着嘴傻笑的陈教授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石匣跟前,一伸手就拉开了盖子。

  我们三人目瞪口呆,这一切竟然和那先知在石匣上的预言完全相同,进来的时候是五个人,有一个人突然死了,随后一个人动手打开了石匣,经常有人形容诸葛亮料事如神,神机妙算,我想孔明老先生也没这么准啊,这种预言的准确程度简直可怕。

  Shirley杨怕神智不清的陈教授再惹出什么乱子,忙把他的衣袖拉住,让他坐在地上休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亲叔叔和亲侄女,这时Shirley杨见陈教授又疯又傻,心中一酸,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我知道Shirley杨是个极争强好胜的人,从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今天当着我和胖子的面,接连两次落泪,实在是伤心到了极点,今天她承受的压力确实太大了,我也不知该如何劝她,只好任凭她坐在陈教授旁边抽泣。

  我和胖子俩人走到被教授打开的石匣前,看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这石匣的两扇柜门在正面,已经被拉开了,封口的牛皮漆也随之脱落。

  只见里面又是两道小小的石门,石门上同样也贴着牛皮漆,上面还刻划着三副石画,这三副画看得我直冒冷汗,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胖子看了两眼,没看明白,便问我:“这画上画是什么?老胡你不会是被石头画吓着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对胖子说道:“这画上也是先知的预言……”

  胖子忙问:“预言是什么内容?有没有说咱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我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狂跳,低声对胖子说:“预言中说,开启第二层石匣的四个人,其中有一个是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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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盘问

  石匣第二层中的三幅石画是这样的,第一幅画着四个人站在打开的石匣前,这四个人中的三个人,都仍然是没有任何特征,还是先前那种普普通通的人形。
  然而其中一个,头上长了一只眼睛,代表脑袋的圆中画了两颗蛇牙,再加上四肢,分明便是黑塔第四层中的精绝守护神,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恶鬼更恰当。

  这个人形只不过多刻了几划,硬是看的我头皮发麻,我,胖子,陈教授,Shirley杨,现在只有这四个幸存者,这四个人谁是恶鬼?

  第二第三幅石画并列在一起,表现的是两种不同的结果,一种结果是三个人加上一个头上长眼的恶鬼,一同打开了石匣,这时恶鬼会突然袭击,掏出其余三个人的内脏。

  第二种情况是,恶鬼倒在地上,身首分离,已经被杀掉了,三个人打开了第二层石匣,墓室中出现了一条通道,可以逃出生天了。

  这么说先知给了我们提示,让我们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这道题目未免也太难了,我和胖子是一个人的两条腿,缺了谁也不行,陈教授为人和善,更是待我不薄,Shirley杨救过我的命,不论他们三个中的哪一个是恶鬼,我都下不去手。

  如果之前不知道先知预言的真假,我可能还不会害怕,但是这位已经死去几千年的先知,他的预言精确得让人无话可说,那么我们当中就真的有一个人是恶鬼了?

  不管他是被恶灵付体也好,还是一直伪装成普通人的魔鬼,这已经是现成的事实了,而我现在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第二层石匣必定会开启,不除掉隐藏着的恶鬼,我们都得死在这里陪葬。

  谁是……恶鬼呢?不可能是我,我看了看胖子,眼睛是观察一个人最直接的渠道,眼神是很难伪装的,他的眼神我再熟悉不过来,还和以前一样,对什么都满不在乎,那眼神就好象是在说:老子天下第一,谁不服就揍谁,当然也不可能是胖子了,那么既然不是我们两个,难道……

  我偷眼看了看身后,Shirley杨和陈教授,Shirley杨也正注视着我,我不敢和她目光相对,连忙假装看别处。

  Shirley杨见我和胖子看了打开的石匣后一直在嘀嘀咕咕,便问道:“老胡,石匣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冲胖子挤了挤眼睛,胖子会意,连忙假装坐在地上歇息,刚好把打开的石匣挡住,不让Shirley杨看到。

  我得先想办法稳住他们,想出对策之后再动手,我对Shirley杨说:“石匣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的。”

  Shirley杨问了一句就不再说话,坐在一旁取出水壶,想让陈教授喝两口,陈教授已经彻底疯了,谁都不认识,一挥手把水壶打翻在地上,跺着脚哈哈大笑。这是我们仅存的小半壶清水,Shirley杨急忙去把水壶捡起来,这回小半壶水,又撒了一多半。

  胖子在我耳边问我:“怎么办?要不要把他们两个都……”

  我止住他的话头:“别,还没弄清楚之前,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要不然后悔都来不及,对了,咱俩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吧?”

  胖子说:“那当然了,咱俩怎么回事咱自己还不清楚吗,我看那美国妞儿的嫌疑最大。”

  我说:“我觉得咱还是得走个过场,要不然一会儿动起手来,免得让杨小姐和陈教授挑咱们的理。”

  胖子说:“他妈的,枪杆子里出政权,什么理不理的,直接放翻了他们俩,挨个审查审查,审不出来就大刑伺候,再审不出来就……”单掌向下一挥,做了个砍人的手势。

  我一听胖子说枪杆子里出政权,忽然想起一条计策,那恶鬼定然是从精绝国跑出来的,不管它怎么伪装,它都没经历过文革吧,这些妖魔鬼怪也不搞政治学习,不看报纸新闻,他们伪装成人的模样,对外边的事物不一定了解。

  于是我对胖子说:“你刚才能说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就足能证明你不是恶鬼了,现在你考考我,我也证明一下我自己,然后再问他们俩。”

  胖子挠挠头:“那你就念句主席诗词吧。”

  我想都没想就念道:“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

  胖子道:“没错,你绝不是恶鬼。”

  Shirley杨何等聪明,见我和胖子不停的小声商议,就明白可能有什么问题,当下站起身朝我们走了过来:“你们两个究竟在说什么?还要背地里说?”

  我和胖子从地上跳将起来,喝道:“站住,再走过来我们不客气了?”

  Shirley杨一怔,问道:“你们怎么了?发什么神经?”

  胖子道:“没什么,就想听你唱首歌,你唱个《林总命令往下传》来听听。”

  Shirley杨更是茫然不解,这是什么场合,刚死了那么多同伴,又身陷绝境,哪有心思唱歌,更何况唱什么《林总命令往下传》,简直是不知所云。

  我心中也觉得胖子让她唱的这首歌有点偏了,让一美国妞儿唱解放战争时期的歌,她肯定不知道,但是能考他什么呢?现在美国总统是谁?那他娘的连我都不敢确定。

  我掏出黑驴蹄子连哄带骗的对Shirley杨说:“你先别问这么多了,你啃一口这个,然后拿去给陈教授啃一口,就只管照我说的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Shirley杨有些生气了:“连你也神经了?这驴蹄子是用来僻邪驱魔的,我不吃,你拿开。”

  她越是不吃越是显得可疑,我对胖子使个眼色,胖子不由分说,过去就把Shirley杨按倒在地,解下皮带把她捆了个四马倒全蹄,Shirley杨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的说:“胡八一,你是不是看我揭穿了你倒斗的勾当,就想杀我灭口……你们俩快把我放了。”

  陈教授在一旁看得兴高采烈,哈哈大笑,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我看了陈教授一眼,心中极是难过,多有学问的一位长者,落得这种下场,不过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等先弄清楚Shirley杨的事再做理会。

  我硬起心肠,对Shirley杨说:“你究竟是不是精绝女王?”

  Shirley杨怒道:“死老胡,你胡说什么!”

  我冷冷的说:“我看你就象是被那妖怪女王付体,再不然就是她转世投胎,否则你怎么能在梦中见到鬼洞中的情形,还有你一个美国妞儿,怎么知道我们倒斗的唇典?”

  胖子早就看Shirley杨有点不顺眼,这时候终于逮着机会了,拔出匕首,猛插在地上:“老胡你把她交给我了,她知道咱俩是倒斗的,这事并不奇怪,这妖怪肯定会读心术,问她也没有用,给她脸蛋儿上划两刀再问,看她招是不招。”说罢就要动手。

  我看Shirley杨竭力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不看胖子的匕首,却盯着我看,我心中一软,想起在扎格拉玛山谷中被她所救之后,曾对她说我欠她一条命,这时候如何能对她下毒手。

  我连忙阻止胖子:“且慢,还是先跟她交代一下咱们对待俘虏的政策,她若还是顽抗到底,再给她上手段也不迟。”

  胖子说:“其实我也不忍心花了这么个漂亮妞儿的脸蛋儿,不过这妖怪诡计多端,咱要小心被她的美色所诱惑。”

  Shirley杨越听越气,险些背过气去,再也绷不住,流出泪来,只听她哽咽着说:“我为何梦到鬼洞中的情形,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懂你们倒斗的唇典,是因为我外公在出国前也是干这行当的,我都是听他给我讲的,这事我本来想以后找机会和你谈的……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两个家伙要杀要刮,尽管动手,我……我算是看错人了。”

  胖子冷哼了一声道:“花言巧语,装得够无辜的啊,你就编吧你,老胡你表个态,怎么处理?”

  我拿出黑驴蹄子放在Shirley杨嘴边:“你咬一口,只要你咬一口,我马上放了你。”

  Shirley杨说:“你……你快杀了我,否则我今后饶不了你,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见她不啃黑驴蹄子,便从胖子手中把匕首拿过来,这时我心中有个声音在问自己,倘若她真是恶鬼,我下得了手吗?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可是不动手杀死我们四人中的那个恶鬼,大伙都得死在这小小的墓室中,他娘的,干脆大伙一起死了算了。

  正在我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之时,陈教授呵呵傻笑着站起来,手舞足蹈的又发起疯来了,我怕他去打开第二层石匣,便伸手拉住他。

  陈教授大笑着喊:“花啊,真美,红的绿的,我找着的……呵呵呵”

  我看着他疯疯颠颠的样子,听他说什么花,这种疯子,我在哪见过?不对,不是见过,是听说过,那个幸存的英国探险家……我脑中一团团乱麻般的思绪,猛然被无形的手扯出了一个线头,这个线头很细小,但还是被我捕捉住了。

  “尸香魔芋”……难道我们还没有摆脱它制造出的幻觉陷阱吗?“尸香魔芋”这朵来自地狱中的魔鬼之花,我们还在它的控制范围之内,它正在引诱着我们自相残杀……

  
第四十二章 真与假

  真实与幻觉,如何去区分?倘若这间石室与先知石匣中的预言,都是尸香魔芋制造出来的幻象,这幻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觉得我的大脑有点应付不了这种复杂的问题,要是Shirley杨可以帮忙分析一下就好了,我和胖子的脑袋加在一起,也顶不上她半个。

  不过我认为“尸香魔芋”制造幻觉让我们几个自相残杀,也只不过是推测,那魔花实在厉害,在鬼洞石梁上的一幕,让我至今触目惊心,但是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认定先知的预言是陷阱。

  胖子见我又走神了,就推了推我:“怎么了老胡,最近你怎么总俩眼发直?这美国妮子咱还收拾不收拾了?”

  我让胖子看住陈教授,俯下身来问Shirley杨:“你说你外公在去美国之前,也是做倒斗的,空口无凭,让我如何信你?”

  Shirley杨盯着我恨恨的说:“臭贼,你爱信不信……我脖子上挂着我外公的遗物,你一看便知。”

  “遗物?”难不成是一枚摸金符不成?我果然见她脖颈上挂着两根项链,伸手拉出来一看,一条是个十字架,另一条果然是川山甲爪子制成的“摸金符”。

  这东西在世上极是隐秘,盗墓者也不是人人都有,甚至大部分盗墓者都不曾见过此物,物件因人而分贵贱,这摸金符本身的价值,并不算贵重,掉在地上,可能捡破烂的都懒得捡,但是对于代代相传的盗墓者来说,这是无价之宝,它象征着一种资历。

  我把Shirley杨的摸金符拿起来仔细端详,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跟她的这枚摸金符一比,大金牙送给我和胖子的那两枚简直就不能要了。

  Shirley杨的摸金符一看便知是后汉时期的古物,符上的“摸金”两个篆字,笔划苍劲雄朴,古意昂然,是用川山甲最锋锐的爪子制成,象黑水晶一样微微透明,年代虽久,半点磨损的痕迹也无,爪根锁着一圈金线,通身刻着避邪的飞虎纹。

  而我和胖子的那两枚,跟这个一比较,真假立辨,明显是人工做旧的,选料工艺也不能相提并论。他娘的,大金牙这孙子,拿假货蒙我们啊,我说怎么从来就没管过用呢。

  我把Shirley杨的摸金符拿在手中看了良久,有点爱不释手,舍不得放下,真不想还她了。

  Shirley杨叫道:“快还我,想害命也就罢了,还想一并谋财不成?”

  我把摸金符又挂回Shirley杨的脖子:“既然你外公也是倒斗的,你又何必一口一个管我们叫做臭贼,你这不是连你外公也一并骂了,这么对付你,也是事出有因。”便把在第二层石匣上的石画预言,原原本本的告诉了Shirley杨,最后对她说:“这一切也许是尸香魔芋制造出的死亡幻觉,但是在没确定之前暂时还不能放了你。”

  Shirley杨听了之后,面色稍稍缓和:“那你就快想些办法,你以为被你们绑着很舒服吗,回头让你也尝尝这滋味。”

  我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盯着第二层石匣上的石画,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如果这预言不是幻觉,而是真的,那么如果不杀掉一个人就打开第二层石匣,恶鬼马上就会现身杀死其所有人,我感觉现在比踩着地雷还难受,踩上地雷大不了把自己炸死,这个预言是真是假,关系到四条人命,委实难以抉择。

  陈教授疯了,Shirley杨又有点让人怀疑,我只好和胖子商量,我把我的推断都告诉了他,明知道他不可能帮上什么忙,但还是希望找个人分担一下肩头的压力。

  胖子听后点了点头:“噢,是他妈这么回事,我明白了,你是担心咱们还处在那狗尾巴花造出的假象当中,你早跟我说啊,这么屁大点事,我立马给你解决了。”

  我奇道:“你能分辨出来?此事非同儿戏,可不能闹着玩啊,一着棋错,咱们就满盘皆输。”

  胖子没说话,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他出手很快,我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正着,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正要发做,却听胖子问道:“怎么样?疼是不疼?”

  我揉了揉脸:“他娘的,儿子打老子,反了你了,还疼不疼,我打你一巴掌你试试就知道疼不疼了。”话一说完,马上想到,对了,要是能感觉到疼痛,那就不是身处幻觉之中,看来我们并没有被那尸香魔芋所控制。

  我转回身想再去逼问Shirley杨,一瞥眼只见石匣第二层上的石画产生了变化,我连忙过去细看,却见那三副石画慢慢模糊,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空白的一道小石匣,石匣上有盖子,封着牛皮漆,是为了长期保存里面的贵重品。

  再看第一层石匣,完全没有变化,一幅幅都是先知的预言,最后仍然是画有四个人打开地一层石匣的石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真有假?我把胖子拉过来,让他看第二层石匣上有什么,胖子说不就还是那三幅石画吗?

  我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再看看,还有石画吗?”

  胖子捂着脸说:“哎……这……现在没有了,他妈的,真是他妈的活见鬼了,我看看这里边是他妈什么东西。”说完伸手就把第二层石匣拉开。

  我惊道:“你手也太快了,让你看一眼,没让你干别的。”然而第二层石匣打开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四个人都好端端的,并没有发生什么恶鬼杀人的事情。

  凭我的经验来推测,我们刚才确实是被“尸香魔芋”控制住了视觉,这株魔花的力量远远超出我们的估计,它并不是只能在鬼洞的石梁上制造幻觉。

  当时我想冲过石梁营救萨帝鹏,就落入了它的幻觉陷阱,随后胖子和Shirley杨把我救了回来,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尸香魔芋原本闭合在一起的花瓣,全部张开,正对着我们。

  从那时候起尸香魔芋的幻觉范围就扩大了,我们的探照灯熄灭之后,就出现了很多黑蛇,按当时的状况判断,我们五个人,两个走动不得,在群蛇的围攻下,竟然没有人被蛇咬到,这实在是奇迹,现在看来,那些蛇应该都是虚假的幻相。

  尸香魔芋制造出这么多黑蛇攻击的假象,是想把我们逼进山体的裂缝中,自己把自己活埋在里面,没想到我们在裂缝中越逃越远,无意中逃进了先知的墓穴。

  这石魔花虽然厉害,它控制的范围毕竟有其极限,离我们太远,已经无法制造太强大的幻相,于是它就改变了结构最简单的石画,诱惑我们自相残杀。

  而且尸香魔芋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绝不是通过人的五感来制造幻觉,只要你看过它一眼,记住了它那妖艳的颜色,在一定的距离内,都会被它迷惑,只是距离越远,这种幻觉的力量就越小。

  即使最后活下来一两个人,也会因为亲手杀了自己的同伴而精神崩溃,那么精绝女王的秘密就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真他娘的歹毒啊。

  这时胖子已经把第二只石匣中的东西取了出来,是一本羊皮制成的古书,我估计先知的启示,还有失落的精绝古国,以及鬼洞的秘密,都在这本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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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沉默的启示

  我正欲瞧瞧羊皮册中有些什么,却想起来Shirley杨还被绑着撂在地上,便把羊皮册先放下,准备给她解开,虽然她梦中反复梦见鬼洞这件事蹊跷异常,但是她应该不会是被恶灵付体,或者妖怪女王转世,这么对待她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
  Shirley杨被绑翻在地,脸上曾了不少灰土,再加上她的眼泪,跟唱京剧的大花脸差不多了,她见我靠近便生气的说:“死老胡,快把我解开。”

  我把事情的经过对她说了一遍,一咬牙,打了Shirley杨一个耳光,然后把捆住她双手的皮带解开。

  我说:“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你打还我就是了,打几个随便。”说完侧过头去,等着Shirley杨动手抽我耳光,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估计她不打掉我两颗门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想到Shirley杨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却没动手打我,只说:“现在我不想你计较,这笔帐以后再算,先想办法脱身要紧。”

  Shirley杨取出随身便携袋里的一个小盒,里面是个小小药丸,打开后在自己鼻子前吸了一下,又递给我两片,让我和胖子也分别闻一闻。

  Shirley杨说:“这是一种高浓提炼的酒精臭耆,气味强烈,能够通过鼻黏膜刺激大脑神经前叶,使人头脑保持清醒,可以用来辅助戒毒,抵消毒瘾,国外探险家去野外都会带上几粒,以防万一,在饥饿疲劳的极限,可以刺激脑神经,不至于昏迷,但是短时间内不宜多用,否则会产生强烈的负作用,至于对魔花的幻觉管不管用,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尸香魔芋是通过五感来使人产生幻觉,而这些幻像都来自于大脑中枢,Shirley杨的这种刺激性药物,应该多少能起到一些克制幻觉的作用。

  我给了胖子一粒,自己也打开,马上对准鼻孔一吸,一股奇臭难闻的气息冲进了鼻腔,呛得我连声咳嗽,不过随即觉得原本发沉的头脑,轻松了许多,十分舒服。

  我说:“有这种好东西,为何不早些拿出来用,在石梁上给我们几粒,早就把那株妖花连根拔了,也不至于现在被埋在这里,进退两难。”

  Shirley杨道:“当时你从石梁上跑回来,说出原由,我们才知道尸香魔芋会使上了石梁的人产生幻觉,随后就遭到了无数黑蛇的袭击,只不过那么短短的几分钟,更不知道那些蛇也是魔花制造出的幻象,另外我看那尸象魔芋不会这么简单,它有一种直指人心的魔力,若是离得太近,我想这种药物也不会起太大作用。”

  进入先圣墓穴的五个人,只有陈叶二人神智不清,一个是受了刺激,另一个是昏迷不醒,现在叶亦心已经死了,陈教授疯疯颠颠的,他不会被尸香魔芋所迷惑了,他的样子让我们联想到之前曾进入过精绝古城遗迹的英国探险队,那支探险队唯一的幸存者是个疯子,他肯定也是见到了同伴们自相残杀的惨状,受到了过度的刺激导致。

  而陈教授则是由于在一天之内,心情大起大落,先是伤心助手郝爱国之死,又在精绝遗迹中找到一个又一个惊喜的重大发现,突然又见到他自己的两个学生惨死,这么大喜大悲对人的神经打击是非常大的,更何况他年事已高,最后终于神经崩溃,彻底疯了。

  想到这些,我表情沉重的点点头,对Shirley杨说道:“那死人花当真了得,还好咱们之间亲密团结,才不至中了它的离间之计,没有出现自相残杀的惨剧,现在想想,也真后怕,不过总算胡大和先圣保佑,没有酿成大错。”

  Shirley杨忽然把脸一沉,道:“胡八一,你也太奸滑了,把自己的过错推得一干二净,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你不仅骗我,不同我讲实话,还怀疑我是……是什么妖怪,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你知道被你们两个坏蛋象绑牲口一样绑住,等着你们审问宰杀是什么感受吗?”

  我捂着脑袋说:“唉呦,不好,我头又疼了,我得先坐下休息一会儿,胖子你快拿那本先圣的羊皮册子给杨大小姐看看,有没有什么脱困的良策。”说完借机溜到陈教授旁边,不敢再和Shirley杨说话。

  还好Shirley杨毕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女人,见我溜开,也就不再追究,端起先圣的羊皮古册一页页的观看。

  我暗暗叫苦,以她的个性,以后须饶我不过,今天的事做绝了,又死了那么多人,我和胖子那笔辛苦钱算是又泡汤了,他奶奶的,俺老胡怎么如此命苦,喝口凉水都塞牙。

  我又好奇那本古册中有什么内容,见Shirley杨的神色一脸郑重,瞧不出是喜是忧,先圣既然能预见到我们回来他的墓穴,并且打开石匣,那么他一定给我们留下了一些东西,那究竟是什么呢?我再也按捺不住,出声相询:“小孩子先圣的书中是什么内容?”

  Shirley杨手捧羊皮古册,边看边说:“都是先圣画的图画,似乎有很多关于鬼洞的内容。”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什么鬼洞,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出路,但是又不好催促Shirley杨,只能耐着性子听她说话。

  Shirley杨说:“从头看才能搞清楚来龙去脉,否则最后的图画未必能够解读出来,这开头的部分是讲古西域有座神山,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扎格拉玛山,这座山四周河道密布,动植物繁多,这里居住这四个部落……”

  我跟胖子对望了一眼,心想这美国妮子还要从头讲开始,真够急人的,我们俩心急如焚,想赶紧知道如何才能离开这窄小压抑的墓室,却都不敢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得坐立不安。

  只听Shirley杨继续说:“好景不长,人们在扎格拉玛山中发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没有人能下到洞底,所有的人都想搞清楚洞中是个什么世界,四个部落中有一位大祭司,他命人造了一只玉石眼球,希望能通过真神的力量,来看清这个无底洞是吉祥的还是邪恶的,随着一次大型的祭典,不但没有看清楚无底洞下有什么东西,反而招惹得灾难开始降临,首先是大祭司双眼暴盲,死于非命,随后附近出现了一种威胁人畜安全的怪蛇,这种蛇的数量很多,它们头上的长着一只怪眼,毒性猛烈,害死了无数人畜。四个部落推举出两位被真神眷顾的圣者,带着部族中的勇士,杀死了母蛇,这是一只长着人首蛇身,并有四肢的怪物,它会孵出眼球一样的卵,每只卵可以产生数百条怪蛇,如果任其繁衍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胖子听到这里,都惊奇不已:“乖乖,古代还真有这么种长人头的怪蛇啊,还好咱们没遇到,不然还真不好对付。”

  Shirley杨说:“想必先圣除蛇是确有其事,不过人首蛇身的蛇兽却未必便真有,古代人通常都会对重要事件进行过度的神化渲染,就象中国的炎帝黄帝与蚩尤之间的战争,也许只不过是部族之间数百人的械斗,但是在古代的记载中,就被描画成了波澜壮阔,甚至连众神百兽都加入进去的超级大战。”

  我竖起大姆指赞道:“果然是高见,不知后事如何?可否尽快分解?”

  Shirley杨白了我一眼,接着说道:“蛇兽被扫荡干净,先圣把群蛇的尸体扔进扎格拉玛山下的无底洞,圣者同过神喻得知,这个洞窟是一个灾祸之洞,而玉石眼球已经开启了灾祸的大门。在这之后,其中一个部落里诞生了先知,也就是这位拥有预言能力的小孩。嗯……再接下来就是先知对扎格拉玛山以后的预言了,部族中的先圣死后,就被埋葬在了扎格拉玛山,先知通过仪式能预言几千年之后的重大事件,但是其范围仅限于扎格拉玛山附近,这可能是由于部族中被视为神一样的先圣埋葬在这里,先知的能力都是被两位先圣和真神赐与的。”

  总算是到正题了,我仔细听着Shirley杨的话,能不能从这鬼地方出去,就看先知是怎样预言的了,生存与死亡的答案即将揭晓,我的心跳稍微有些加快了。

  Shirley杨道:“别这么紧张,刚才我翻了一遍,后边好象有启示可以让咱们离开扎格拉玛,不过需要结合前面的内容参详,你们别急,咱们一步一步的来。”

  就在全神贯注之时,忽见陈教授瞪起双眼指着Shirley杨手中的羊皮古册说:“千万不要看后边的内容。”

  
第四十四章 撞邪

  撞邪
  陈教授的声音变得非常尖锐刺耳,墓室内本就狭窄,更显得他的声音凄厉异常,我和胖子三人心下都是疑惑不解,教授疯了倒也罢了,怎么突然之间连声音都改变了?

  我连连晃动陈教授的肩膀,想让他清醒一点,谁知他的喊声越来越大,挥舞着双臂:“不要出去,不要出去。”边喊边拼命的拉扯我的胳膊。

  我担心陈教授疯疯颠颠的做出什么威胁到大伙安全的举动,便让胖子过来帮忙,和我一起把陈教授按倒在地。

  Shirley杨怕我们俩弄伤了教授,急忙过来阻止,哪知陈教授见她过来,忽然伸出手臂,夺过Shirley杨手中的羊皮古册,扯掉最后一页,张口便咬。

  那几千年前的羊皮何等古旧,自然是咬不动,陈教授却不管不顾,只是一个劲的把羊皮塞进嘴里狂嚼不止。

  陈教授自从在石梁上受了刺激之后,就是又痴又傻,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歇斯底里,神经崩溃的人是不可能再受魔芋花幻觉控制的,难道是被恶灵付体了?他是不想让我们离开这里逃生?

  胖子把教授嘴中的古羊皮扯了出来,羊皮倒没事,陈教授的口中已满是鲜血,为了预防万一,我们只好把他暂时捆起来。

  我最关心羊皮册的最后一页有没有损坏,倘若有逃出生天的方法,应该就在这最后一页,要是被陈教授嚼坏了,那倒也难办。

  最后一页羊皮册上沾了不少陈教授的口水,还有他牙床上的血迹,却没有任何图案符号之类的内容,一片空白。

  我对Shirley杨说:“糟了,先知的预言让陈老爷子舔没了。”

  Shirley杨道:“你别担心,先知的羊皮册最后一页,本就什么内容也没有。”

  我对自己刚才的惊慌失措有些后悔,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处处不顺,搞得我心浮气燥,说什么也冷静不下来,总觉得这墓室里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过先知的预言精确无比,他自然也会料到疯了的陈教授会做出什么举动,所以羊皮册的最后一页是空白的,看来我们在这石室中的一举一动,都早已是注定会发生的事,多想也是没用,干脆就横下心来,顺其自然好了。

  我和胖子夹着陈教授坐下,让Shirley杨接着刚才的内容讲下去,陈教授被我们俩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只是不停的挣扎,却不再喊叫了。

  Shirley杨继续讲解羊皮册中的预言:“先知预言在他死后八百年,他的部族早已为了躲避灾难,迁徙到了遥远的东方,而扎格拉玛山又迎来了一个新的部落,这个部落来自西边的沙漠,他们在山中发现了鬼洞,部族中的巫师宣称这里是魔神居住的场所,这个部族便是精绝国的前身,精绝女王长了一双能看到阴间的鬼眼,她掌握了用玉眼祭器召唤黑蛇恶灵的仪式,用此征服了周边的十余个邻国,他们这些异教徒的暴行激怒了真神,真神把这座山连同附近的地域都交给了魔鬼,沙漠吞没了他们的城市,这个国家所有的人畜以及鬼洞中黑蛇的恶灵,都将被深深的埋入地下。”

  胖子焦躁起来,再也忍耐不住,催促Shirley杨快说后边的内容,早一刻离开这压抑的墓穴也是好的。

  Shirley杨说:“最后就是对咱们这些进入先知墓室的四个人的启示了……启示中预示,会有四的幸存者因为山体崩裂而进入墓室,其中的一个人是先圣部族中的后裔……”

  我奇道:“后裔?是不是就是指拥有以前那个远古部族的血统,既然没有具体说是谁,我想还是你的可能性最大,否则我和胖子怎么没有梦到过鬼洞呢?而且你可能还继承了一些你们那个部族的预感能力,提前见到了将来你注定会去的地方。”

  胖子也赞同的说:“没错,那绝对就是杨大小姐了,老胡咱俩以前没注意,她的鼻子有点鹰勾,眼睛也稍微有点发蓝,咱还当她在美国呆时间长了就那样,现在看起来,她还是继承了她祖先的血统,打根儿上就不是中国人。”

  我怕胖子说话太冲,又把Shirley杨惹急了,忙道:“这身世还真够离奇的,不过你怎么又姓杨呢?”

  Shirley杨有点无法接受这件事,摇头道:“不知道,我家中历代都是华人,也许是我母亲那边的血缘,我外公的鹰勾鼻子就比较明显……不管先知启示录中所说的后裔是谁,现在都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后边的启示中显示,先圣会为本族的后代,指点出一条逃生的道路,但是千万不要将羊皮册子掉落在地上,羊皮册掉在地上之时,便是沙暴开始之时,介时黄沙将再次吞没精绝古城和扎格拉玛神山,而神山这一次被沙海掩埋,将直到时间的尽头。”

  我赶紧提醒Shirley杨:“那可千万别让这羊皮册子落到地上,否则会立刻刮起大沙暴,咱们还没等离开,便连同这神山一起埋入地下了。再后边还有什么内容?”

  Shirley杨道:“这就是最后一部分,后边没有了,先圣会指点一条逃生的道路?你看看先圣遗骸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Shirley杨知道这本羊皮册就象个定时炸弹,在没离开扎格拉玛山之前,无论如何不能和地面接触,否则先知的预言中的大沙暴就会发生,于是把身上的便携包打开,准备把羊皮册装进去,以策万一。

  我们刚刚把话说完,原本被我和胖子二人夹在中间的陈教授,突然生出一股怪力,怪叫着挣脱开来,冲向Shirley杨,只听他高声尖叫着:“永远也别想离开!”

  我们三个人被陈教授的叫声震住了,并不是因为他喊叫的声音刺耳,这时候听得分明,陈教授凄厉的叫声,与刚刚死去的叶亦心好象。

  趁着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这一两秒钟,陈教授已经把Shirley杨手中的羊皮册打落,可以把整座城市和神山都吞没的大沙暴立刻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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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脱出

  脱出
  陈教授突然出手,把先知的羊皮古册夺过来,往地上便摔,我们想要伸手阻止,却为时已晚,根本来不及了。

  事出突然,只能以奇招应变,是生是死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我抬脚便踢向即将垂直落在地上的羊皮册,把它象个皮球一样横向踢了出去。

  羊皮册被我踢出去的方向刚好是胖子站的位置,胖子也不敢怠慢,奈何羊皮册的飞行轨迹太低,也来不及弯下腰去接,只得也用脚踢开,不敢让它落地。

  那墓室内本就狭窄低矮,这两下好似耍杂技一般,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能是由于肾上腺素的原因,这几秒钟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胖子这一脚把羊皮古册踢了起来,斜斜的向上,直奔Shirley杨面门飞来,眼看Shirley杨就要伸手接住,陈教授突然一身手,赶在她前面抓住了羊皮册子,顺势就要再次往地上摔落。”

  此时只见一个宽大的人影揉身直上,把陈教授扑倒在地,原来是胖子见形势不妙,使出被视为禁忌的终极绝技“重型肉盾”,一下扑倒了陈教授。

  我也连忙赶到近前,劈手夺过了陈教授手中的“定时炸弹”,这本能决定众人命运的羊皮册终于没有落在地上。

  Shirley杨一把推开胖子:“教授都多大岁数了,你想把他砸死啊,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你偿命。”说着便给被胖子压得嘴歪眼斜的陈教授推宫过血,胖子这一身肥肉,好悬没要了老头子的命。

  我把羊皮册小心翼翼的装进自己腰间挂的便携袋中,随后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你们有没有发觉,这陈老爷子十分古怪?我听他说话,怎么有几分象是叶亦心?”

  胖子说:“是啊,莫不是被那小妞的亡魂缠上了?这妮子死得委屈,怕咱们都走了没人给她做伴,就想留下咱们,说起来倒也可怜。”

  我骂道:“去你奶奶的,人鬼殊途,她生前是咱们的同伴,现在已经死了又想拉咱们做伴,这是一种小女人自私自利的想法,不值得同情,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Shirley杨道:“你们别胡说,这世界上哪有鬼,一定是教授受了太大的刺激,神智不清,所以导致行为失常,倘若有鬼怎么不上咱们三个的身?偏偏要找陈教授?”

  我说:“这你有所不知,现在情况紧急,咱们也不便细讲,日后我给你说说我过去的一些经历,以前我也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后来发现有很多事是说不清的,咱们三个不容易见到鬼,是因为身上都带着驱鬼僻邪的东西,我这有个黑驴蹄子,胖子身上也有,你脖子上挂着正宗的摸金符,陈教授却没这些东西,再加上他神智不清,身上三昧真火不旺,所以容易被侵犯。不信你把我这只黑驴蹄子塞进陈教授的嘴里,究竟是不是冤魂付体,一试便知。”

  Shirley杨说什么也不肯:“这是人吃的东西吗,要吃黑驴蹄子你自己吃。”

  我心想反正我们的工钱也不指望要了,现在关键是能活着出去,任何一个疏忽,都是隐患,必须得用黑驴蹄子试试陈教授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他的表现,决不是失心疯了那么简单。

  我不顾Shirley杨的阻拦,硬是把黑驴蹄子塞进陈教授口中,陈教授这时已经不在是先前那种恶狠狠的表情,又恢复了痴傻的状态,见那黑驴蹄子送到嘴边,张口便咬,一边咬着一边傻笑。

  Shirley杨怒道:“你是不是把教授折腾死才肯罢休?快把黑驴蹄子拿开。”我赶紧把黑驴蹄子取了出来,看来是我多心了。

  四个人好不容易从刚才那一番慌乱中平静下来,想起先知的启示,说是会给我们指点一条逃生的道路,便围在先知的遗骸前仔仔细细的查看,惟恐遗漏下一丝一毫的线索。

  看了数遍,却毫无发现,先知的尸体上没有任何提示性的符号、图画、文字、胖子急不可耐,动手在先知的遗骨中摸了个遍,仍然是什么也没有。

  先知的遗骸呈坐姿,盘腿而坐,一只手搭在石匣旁,另一只手平放在膝前,甚至连个指示的手势都没有,身上除了腐朽成粉末的衣服,裹了一张羊皮之外,更无一物。

  我又遍寻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暗道之类的东西,然而这墓室是在石山中掏出来的,四壁都是顽石,个别地方有些细小的裂缝,伸手一试,能感觉到一丝丝凉风,看来这墓室离山顶也不远了,刚才山体内部张力传导产生的压力,使得墓室裂开了不少细小的缝隙,但是没有炸药和工具,想在山石中开出一条逃生的道路,简直是势比登天还难。

  这间墓室唯一的入口,就是我们进来的那个裂缝,那里曾经有道石门,我们进来的时候正在躲避落下的无数碎石,外边的墓道根本没有仔细看,山体内的破裂,使我们逃生的山隙和墓道连在了一起,然而这条路又已经被碎石堵死,想回去找墓道出去是绝不可能的。

  三人急得团团乱转,忽然脚下一阵晃动,耳中只听一阵细微的破裂声从山体中传出,那声音越来越响,地面的震动也随之加剧,看来爆炸导致的山体内部张力传导,经过前两次一次比一次大的开裂之后,压力继续累加,马上就会发生第三次山裂,难道先知的启示就对应在此处?

  一阵强烈的晃动,墓室中喀喇喀喇,裂出三条大缝,一条在地面上,另外两条一左一右,刚好在墓室的两侧,高矮宽窄都可以容得下人通过。

  胖子骂道:“他妈的,三选一啊,这小孩先知玩咱们,咱们一人走一边吧,出去一个也好过都被埋在这山里。”

  Shirley杨指着先知的尸骨说:“先知已经给咱们指明道路了!”她声音颤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我和胖子低头一看,地上裂开的大缝使石匣陷了进去一半,先知的尸骨也歪在一旁,右手的手指刚好指着墓室左侧裂开的大裂缝。

  我们连忙跪下磕头,感谢先知先圣的保佑,这时从墓室上边落下的碎石块越来越大,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墓室中已经无法立足了。

  我让胖子抗起陈教授,我和Shirley杨抬上叶亦心,从墓室墙壁左侧的裂缝中钻了进去,没行出几步,一阵白光耀眼生花,头上出现了久违的天空。

  这里距离山顶不过数米的落差,但是山体震动的非常猛烈,山石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脚下尽是碎石,一步一滑,落足十分艰难。

  胖子蹲下身去,Shirley杨踩着他的肩膀先爬了上去,又照葫芦画瓢把陈教授也弄了上去。

  我让胖子先上去,然后扔下根绳子,好把叶亦心的尸体拉上去,不能就这么把她永远埋在山中,胖子爬起来比较吃力,我在底下托,Shirley杨在上边拽,废了好大力气才爬了上去。

  这时我身后的石壁哐的一声巨响,吓了我一跳,回头想后边一看,只见身后的山体,正在向后塌陷,整个扎格拉玛山裂成了两半,鬼洞上巨大的圆弧顶壁承受不住如此多的裂痕,正不断的塌落,把安放女王棺木的石梁,连同尸香魔芋,以及无数的财宝、巨瞳石人像,都砸落进了无底的鬼洞,鬼洞中正流出一股股的黑水,掉进去的东西立刻便被黑水淹没,黑色的山体,漆黑的洞穴,身后的大地象是魔鬼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嘴,正在吞噬着山腹中的一切。

  山崩地陷的威力使人目为之眩,我一只手紧紧抓住石壁,另一只手抱住叶亦心的尸体,不敢稍动,惟恐也随着身后崩塌的山体落下鬼洞之中。

  胖子在上边焦急的大喊:“老胡快爬上来,别管那小妞儿的尸体了,现在顾不上死人了!”

  我本想怎么着也得把叶亦心的尸体带出去,这时抱着这死尸的左手已经又酸又麻,看来要是不放手,我也得跟着叶亦心掉下去,只好松开了手臂,没成想尸体的胳膊挂在了我的便携袋上,被叶亦心几十斤的份量往下一坠,便携袋被挂开了一个口子,先知的羊皮启示录打着滚,同叶亦心的尸体一起掉落到了山下。


第四十六章 末日

  末日
  我眼睁睁的看着羊皮册落到山下,心中懊恼不已,先知的预言很明确,羊皮册落地之时,就会发生一场吞没扎格拉玛山的沙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事已至此只好听天由命,我手足并用往山顶上爬,忽听背后一个凄厉的女子哭泣声,在我耳畔响起,这声音似有似无,在山石的崩塌声中几不可闻,却有直指人心。

  听声音似乎就是叶亦心那小姑娘的,我的身体忽然发沉,有个力量在把我向下拉扯,企图要把我拉到山下去。

  我寒毛倒竖,果然是有鬼啊,这时沙漠中的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入了西方的地平线,我身处的地方正在山体的阴影中,四周又尽是黑石,这一刻真象是摸到了地狱的大门。

  我挣扎着想爬上山顶,但是脚下立足的山石已经崩塌,只能凭双手的力量死死扒住山体,无法回头去看,不过即使能回头,我也不想看,说不定一害怕手上抓不牢,就得掉进下面的鬼洞了。

  我想要竭力抑制着不去听那哭声,耳边的哭泣声却越来越凄楚,一声声的刺中人心,听的我心中发酸,身体愈发沉重,忍不住就想松手。

  胖子和Shirley杨在山顶见我昏昏沉沉的不太对头,想伸手把我拽上来,又距离稍远够不到,眼见山体的裂痕扩张,整座山转眼就会蹋陷,手边没有绳索,只好解下腰带垂了下来。

  我被上边的两个人一招呼,犹如三伏天被泼了一桶凉水,全身一振,清醒了过来,耳边的哭声消失,身后拉扯的力量也随即不见了,当下不敢多耽,拉住胖子的皮带,爬上了山顶。

  大漠中的落日已经变得模糊,一阵阵夹带着细沙的微风刮过,天地间笼罩着一层不详的阴影,安力满老汉以前曾经说过,这种风是黑沙暴即将到来的信号,先知预言中扎格拉玛末日终于来临了。

  我和胖子架起陈教授,老头子这时候已经没反应了,象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你拉着他,他就跟你走,也不知道累,但是不能停步,一停下,他就坐地上怎么拽不站起来了。

  只能这么拖着,拽着,往山下跑,靠近精绝古城的那一面山体已经完全崩塌,那半截中空的巨大山体,刚好盖在鬼洞上边,把洞口永远的封堵住了,我们下山的这一边是扎格拉玛山谷的入口,我们本想下来之后,就穿过山谷去汇合安力满的驼队,虽然沙暴已经开始了,但是没有骆驼的话,仅凭着11号也跑不出去。

  没想到刚一下到山下,便听山谷中蹄声攒动,安力满老汉神色慌张,正大声幺喝着,驱赶骆驼往外跑。

  胖子大骂:“老头儿,你他妈的跟胡大发的誓都是放屁啊。”

  安力满也没想到我们会出现在山谷的入口,连忙说道:“赞美真主,看来咱们能在这里相遇,一定是胡大的安排嘛。”

  我们也顾不上跟他多说,把陈教授抬上骆驼,也各自找了一匹爬上去,安力满还追着问其余的人到哪去了。

  我说:“别提了,都没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哪能躲避大沙暴?你就快带大伙往那边跑。”

  天空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这次刮的是风柱,风眼好象就是山中的鬼洞,风力正在逐渐加强,脸上被沙子刮的生疼,安力满老汉也没想到这场大沙暴竟然来得如此快,先前半点征兆也没有,这里除了扎格拉玛和精绝古城的遗迹之外,茫茫大漠,哪里有躲避的地方,不过既然是风柱,离风眼越远便越安全,认准了方向一直跑就对了,能不能逃出去,那就要看胡大他老人家的心情了。

  安力满老汉打了声长长的胡哨,把一盏气灯挑起来做信号,骑着头驼当先引路,带着驼队向西奔逃。

  刚开始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声响,似是鬼哭狼嚎,又似是大海扬波,瞬间狂风大作,裹夹着沙尘的强风铺天盖地,加之天黑,能见度低到了极点,虽然用头巾遮住了嘴,仍然觉得有无数沙石灌进耳鼻。

  跑出很大一段距离之后,骆驼们渐渐不听指挥了,安力满让驼队停了下来,这时候谁说什么已经全听不到了,他打了几个手势,就把受惊的骆驼聚拢成一圈。

  我看他的意思可能是说再跑下去,驼队就要跑散了,队伍一旦散开,那么任何人都没有生存下去的可能,现在只好原地筑起防沙墙,人躲在骆驼中间,剩下要做的就只有向胡大祷告了。

  我对他点点头,表示了解了,队伍集结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让Shirley杨把陈教授裹在毯子里,就地躲避沙暴。

  我和胖子拼了命的铲沙子,安力满老汉安置完骆驼也过来帮忙,在骆驼周围筑起了一道简易的防沙墙,然后用毯子把骆驼的眼睛蒙上,防止它们受惊逃蹿,众人也各自裹上毯子围在一起。

  好在已经离开了风眼,沙暴边缘地带的风沙已经如此厉害,在风眼附近说不定会把人撕成碎片。

  安力满的骆驼都是比较有经验的,这时候围在一起,便不再惊慌,它们被沙子掩埋住一部分,就抖动身体,向上挪动一点,不至于被沙子彻底埋住。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风沙才渐渐平息,我们这一夜不停的挖防沙墙,早已筋疲力尽,见沙暴已过,这才敢站起来抬头向外看,周围都是波浪一样起伏的沙丘,黄沙被风吹出一条条凝固住的波纹,周围全部都是一样的景色。

  精绝古城,黑色的扎格拉玛神山,女王的棺椁,尸香魔芋,先知与先圣的墓穴,连同古代那些不为人知的无数秘密,还有郝爱国,叶亦心,楚建,萨帝鹏,都永远埋在了黄沙的深处。

  陈教授也从毯子中探出脑袋,看着天空傻笑,Shirley杨过去把陈教授头上的沙子抚去,安力满跪在地上祈祷,感谢胡大的仁慈,胖子把所有的行囊翻开找水,最后一无所获,冲我一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太阳,在半空中缓缓上升,逐渐散发出毒辣的热量,肆意掠夺着人体的水份。

  我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光顾着逃命,根本没想起来水的事,而且早在七天前,就越过了安全返回点,现在想回去,谈何容易,去往兹独暗河的通道也被彻底埋住了,凭我们这么几个人不可能挖开,一滴水也没有,在沙漠中恐怕坚持不了一天,喝咸沙窝子水和骆驼血也不是办法,一想到活活渴死在沙漠中的惨状,便觉得还不如在鬼洞中死了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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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回家

  在沙漠中没有水,就象活人被抽干了血,众人都是一筹莫展,坐在原地发呆。
  忽听安力满“嗷”的一声大叫:“胡大的使者。”只见离我们不远的沙坡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我以为是又渴又饿,眼睛花了,赶紧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

  原来是我们先前到西夜城之前见到过的那峰白骆驼,它正悠闲的在沙丘上散步,慢慢朝西方走去。

  安力满老汉激动无比,话都说不利索了,白骆驼出现在受诅咒的黑沙漠,这说明古老的诅咒已经消失了,胡大又收回了这片沙漠,跟着胡大的使者,一定可以找到水。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上次还说进沙漠的旅人见到白骆驼,便会一路平安吉祥,现在又说什么沙漠中的诅咒消失了,不过此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跟着白骆驼也许真能找到水。

  当下赶紧把群驼整队,跟在白骆驼的后边,那峰高大的白骆驼,在烈日下走得不紧不慢,直走了三四个小时,转过一道长长的沙梁,果然出现了一处极小的水洼。

  水洼四周长着一些沙枏,水不算清澈,可能含有少量矿物质,动物可以直接喝,但是人不直接能饮用。

  骆驼都迫不及待的去喝水,Shirley杨找了些消毒片,先把水装进过滤器中过滤,再加入消毒片,这才分给众人饮用。

  这处水洼可能是兹独暗河的支流,由于夜间沙漠的移动,使得这比较接近地面的河水渗出来一部分。

  安力满却说这就是诅咒消失最好的证明,在以前,这片沙漠根本没有露在地表的水,这个水洼子绝对是胡大的神迹。

  在水洼边生了堆火,烤了几个馕吃,我没把最后爬上山顶时,后背好象让鬼拉住的事告诉他们,这件事似真似幻,让他娘的尸香魔芋折腾的,我都分不清真假了,别说最后这件事,包括整个在精绝古城以及鬼洞中的经历,真实虚幻已经没有明显的界限了。

  我和胖子谈论起来在扎格拉玛山的遭遇,简直就象是一场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噩梦,胖子说:“这狗尾巴花真他妈厉害,说不定咱们根本就没进过精绝古城,这一切都是那鬼花造出的幻相。”

  始终没怎么说话的Shirley杨插口说道:“不是,现在脱离了险境再回过头去仔细想想,尸香魔芋幻相的特点还是很明显的,它只能利用已经存在于咱们脑海中的记忆,却不能够造出咱们从没见过的东西,女王的棺椁,鬼洞,先知的墓室,预言,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黑蛇咱们先前也见到过,引诱咱们自相残杀的预言石画,第一层石匣上的是真实的,因为咱们看过了第一层的预言,所以尸香魔芋才能在第二层石匣上造出幻相。”

  我对Shirley杨说:“真实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敢肯定,所以一直都没说出来,咱们现在是不是商量一下怎么走出沙漠?”

  Shirley杨说:“这就要劳烦安力满老爷爷了,他是沙漠中的活地图,咱们不防先听听他的意见。”

  安力满见老板发了话,便用手在沙子上画了几下,这一片是咱们现在大致的位置,往南走是尼雅遗迹,距离很远,全是沙漠,咱们补充了足够的水也不一定能走到尼雅,向东是罗布泊,中间是沙漠另一边是无边的戈壁滩,向北是咱们来的方向,也就是西夜城的方向,但是咱们深入沙漠腹地,要走回去也不容易。

  现在看来向东南北,三个方向,都不好走,唯一剩下西面,一直向西是塔里木河,那是一条沙漠中最大的内陆河,从咱们现在的位置出发,走得快的话,大约用十天就可以到塔里木河、叶尔羌河、和田河的三河交汇处。到了那里就好办了,再补充一次清水,继续向西再走上六七天,就离阿克苏不远了,那附近有部队,还有油田,可以请求他们的帮助。

  我们现在最缺乏的水补充足了,差不多可以维持十天,食品还有一些,在沙漠里水比吃的重要,实在没东西吃了还可以吃骆驼。

  把沙窝里的水一点点过滤储备起来,就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然后才按计划动身出发,一路上免不了饥餐渴饮,少不了风吹日晒、晓宿夜行,终于在第十二天走到了塔里木河,随后继续西行,在第三天遇到了进沙漠打黄羊的油田工人,当时陈教授仅剩一口气了。

  从沙漠深处死里逃生一步步走出来的心情,不是生活在正常环境中的人,所能轻易理解的,从那以后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家喝水,不管多大的杯,总是一口气喝得一滴不剩。

  后来回到北京之后,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Shirley杨,她也许是忙着找医生为陈教授治病,也许是在料理那些遇难者的后事,这次考古队又死了不少人,有关部门当然是要调查的,我怕被人查出来是摸金校尉,就尽量避重就轻,说的不尽不实,进入沙漠去考古,本身就有很大的危险系数,但是一下子死了四个人,一个老师三个学生,还疯了一个教授,在当时也算是一次重大事件了。

  说话休繁,且说有一天胖子找了俩甜妞儿去跳舞,让我也一起去,我前些天整晚整晚的做噩梦,头很疼,就没跟他们一起去,独自躺在床上,忽然一阵敲门声,我答应一声从床上起来,心中暗骂,姥姥的,大概又有人来调查情况。

  开门一看,却原来是多日不见的Shirley杨,我赶紧把她请进屋里,问她怎么找来这的,Shirley杨说是大金牙给的地址。

  我奇道:“你认识大金牙?”

  Shirley杨说:“就算是认识吧,不是很熟,以前我父亲很喜欢收藏古董,和他做过一些生意,陈教授和他也是熟人,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把你和胖子的钱给你们,过两天我准备接陈教授出国治病,这期间我还要查一些事,咱们暂时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我原本都不指望了,现在一听她说要给钱,实是意外之喜,表面上还得假装客气:“要回国了?陈老爷子病好些了吗?我正想去瞧瞧他。您看您还提钱的事,这多不合适,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净给您添乱来着,你们美国人也不富裕啊,真是的,是给现金吗?”

  Shirley杨把钱放在桌上:“钱是要付的,事先已经说好了,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心想不好,这妮子怕是要报复我吧,也许又要老掏我的老底,心中寻思对策,顺口敷衍:“您能有什么事求我?看来有钱人也有烦恼啊,总不会是想让我帮着你花钱吧?”

  Shirley杨说:“你我家中的长辈,算得上是同行了,当初我外公金盆洗手,不再做倒斗的营生,是因为摸金校尉这一行极损阴德,命再硬的人也难免会出意外,我希望你今后也就此停手,不要再做倒斗的事了,将来有机会你们可以来美国,我安排你们……”

  我听到此处,就觉得心气儿不太顺,美国妞儿想让我投到她门下,以后跟她混,好逮俺老胡也是当过连长的,寄人篱下能有什么出息,更何况是求着女人,那往后岂不更是要处处顺着她,那样做人还有什么意思,于是打断了她的话:“好意,心领了,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摸金校尉这行当是不太好,但是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好事可以变坏事,坏事也可以变好事,这就叫辩证唯物主义。既然你知道了我是做倒斗的,有些事我也就不瞒你了,我是有原则有立场的,被保护起来以及被发现了的古墓,我绝不碰,深山老林中有得是无人发现的大墓和遗迹,里面埋着数不尽的珍宝,这些东西只有懂风水秘术的人才能找到,倘若不去倒这些斗,它们可能就会一直沉睡在地下,永远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另外自然环境的变化侵蚀,也对那些无人发现的古墓构成了极大威胁,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Shirley杨见我振振有词,无奈的说:“好了,我一番好意劝你回头是岸,想不到你还挺有理,倒斗倒得理直气壮,天下恐怕再没第二个你这么能狡辩的人了,你既然如此有骨气,我倒真不免对你刮目相看,刚才的话算我没说,这笔钱想必你是不肯要了……”

  我连忙把手按到装钱的纸袋上:“且慢,这笔钱算是你借给我的……就按中国人民银行的利率计算利息。”

  (陈教授、无底鬼洞、Shirley杨以及她的身世之迷,先圣部落的去向,在云南篇中将继续华丽展开)

  
第四十八章 香鞋

  香鞋

  晚上,胖子在灯下一张张的数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数不清楚,这也怪不得他,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钱也发懵。

  胖子干脆不数了,点上根烟边抽边对我说:“老胡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怎么能说这钱是借的,可倒好,还得还那美国妮子利息,我看不如咱俩撤吧,撤回南方老家,让她永远找不着,急死她。”

  我说:“你太没出息,这点小钱算什么,将来我带你倒出几件行货,随便换换,也够还她的钱了,咱们现在缺的就是这点本钱,有了钱咱们才能不担心明天吃什么,有经费了,才可以买一些好的装备,现在开始咱就重打补丁另开张,好好准备准备,我一定要倒个大斗。”

  我们俩一合计,深山老林里隐藏着的古墓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还不定什么时候能找着呢,这些钱虽然多,但也怕坐吃山空。

  胖子是个比较有生意头脑的人,他觉得大金牙那买卖不错,倒腾古玩绝对是一个暴利行业,尤其是卖给老外,不过现在常来中国的老外们也学精了,不太好骗,但是只要真有好东西,也不愁他们舍不得花钱。

  胖子说:“老胡你说咱俩投点资开个店铺怎么样?收点古玩明器去卖,说不定干好了就省得倒斗了,倒斗虽然来钱快,但是真他妈不容易做。”

  我点头道:“这主意真不错,胖子你这个脑袋还是很灵光的嘛,现在咱们资金也有了,可以从小处做起,顺便学些个古董鉴定的知识。”

  于是就到处找铺面,始终没有合适的地方,后来一想也甭找铺子了,先弄点东西在潘家园摆地摊吧,潘家园的特点就是杂,古今中外大大小小,什么玩意儿都有,但是非常贵重的明器比较少见,那都是私下里去交易,很少摆在市面上卖。

  我们一开始经大金牙指点,就在郊区收点前清的盆碗坛罐、老钱儿、鼻烟壶、老怀表之类的小件儿,拿回来在古玩市场上买。

  可能我这辈子不是做买卖的命,眼光不准,收东西的时候把不值钱的东西当宝贝收来了,收来了值钱点的东西,自己又瞧不准,当普通的物件给卖了,一直也没怎么赚着钱,反而还赔了不少。

  不过我们这些小玩意儿收来的时候,都没花太多的钱,亏了些钱也不算什么,主要是练练眼力,长些学问,在潘家园混的时间长了,才知道这行当里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深了,甚至比风水还要复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话说这一日,快到晌午了,古玩市场显得有点冷清,没有太多的人,我跟胖子大金牙围在一起打跑得快。

  正打得来劲,忽然前边来了个人,站在我们摊位前边转悠来转悠去的不走,胖子以为是要看玩意儿的,就问:“怎么着,这位爷,您瞧点什么?”

  那人吞吞吐吐的说道:“甚也不瞧,你这收不收古董?”

  我举头打量了一番,见那来人三十六七岁的样子,紫红色的皮肤,一看就是经常在太阳底下干农活,穿得土里土气,拎着一个破皮包,一嘴的黄土高坡口音。

  我心想这人能有什么古董,跟大金牙对望了一眼,大金牙是行家,虽然这个老乡其貌不扬,土得掉渣,却没敢小瞧他,于是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稳住他,问明白了再说。

  我掏出烟来递给这位老乡一支,给他点上烟,请他坐下说话。

  老乡显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太懂应酬,坐在我递给他的马扎上,紧紧捂着破皮包,什么也不说。

  我看了看他的破皮包,心想这哥们儿不会是倒斗的吧,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或者他这包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尽量把语气放平缓,问道:“老哥,来来,别客气,抽烟啊,这可是云烟,您怎么称呼?”

  老乡说:“叫个李春来。”他可能是坐不习惯马扎,把马扎推开,蹲在地上,他一蹲着就显得放松多了,抽烟的动作也利索了一些。

  大金牙和胖子俩人假装继续打牌,这行就是这样,谈的时候不能人多,一来这是规矩,二来怕把主顾吓走,一般想出手古董的人,都比较紧张,怕被人盯上抢了。

  我一边抽烟一边微笑着问道:“原来您是贵姓李啊,看您年纪比我大,我称您一声哥,春来哥,您刚问我们收不收古董,怎么着,您有明器想出手?”

  李春来不解:“甚明器?”

  我一看原来是一菜头啊,于是直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古董之类的东西想出手?能不能让我瞧瞧。”

  李春来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饿有只鞋,你们能给多少钱?”

  我一听气得够呛,你那破鞋还想卖钱,他娘的倒帖钱恐怕都没人愿意要,不说随即一想,这里边可能不是这么简单的,便耐着性子问:“什么鞋?谁的鞋?”

  李春来见我为人比较和善,胆子也大了一点,便把皮包拉开一条细缝,让我往里边看,我抻着脖子一瞧,李春来的破皮包里有只古代三寸金莲穿的绣花鞋。

  李春来没等我细看,就赶紧把破皮包拉上了,就好象我多看一眼,那只鞋就飞了似的。

  我说您至于吗,您拿出来让我看看,我还没看清楚呢,这鞋您从哪弄来的?

  李春来说:“老板,你想要就说个价钱,别的就甚也别管勒。”

  我说:“春来哥,您得让我拿到手里瞧瞧啊,不瞧清楚了怎么开价?”我又压低声音说:“您是不是怕这人多眼杂?要不我请您去前边馆子里,吃整个肉丸的羊肉馅儿饺子,我经常去那个饺子馆里谈生意,清静得很,到时候我看要真是个好玩意儿,价钱咱们好商量,您看行不行?”

  李春来一听说吃羊肉馅儿的饺子,馋得咽了口唾沫:“好得很,咱们就不要在这日头底下晒暖暖了,有甚事,等吃过了酸汤水饺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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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旱尸

我对大金牙和胖子使个眼色,便带着李春来去了邻街的一间饺子馆,这间羊肉饺子馆在附近小有名气,店主夫妇都是忠厚本份的生意人,包的饺子馅儿大饱满,风味别具一格,不仅实惠,环境也非常整洁。

  此时将近晌午,马上就快到饭口了,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我常来这吃饭,跟店主两口子很熟,打个招呼,饺子馆的老板娘把我们带进了厨房后的库房,给我们支了张桌子,摆上椅子和碗筷,就去外边忙活生意。

  这地方是我专门谈生意的单间,仓库里除了一包包的面粉就没别的东西了,每次吃完饭,我都不让店主找零钱,算是单间费了。

  我对李春来说:“春来老哥,您瞧这地方够不够清静,该给我看看那只小花鞋了吧?”

  李春来早被外边飘进来的水饺香味把魂勾走了,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迫不及待的等着开吃。

  我见状也无可奈何,惟有苦笑,我推了推他的胳膊说:“别着急,一会儿煮熟了老板娘就给咱们端进来,您这只鞋要是能卖个好价钱,天天吃整个肉丸儿的羊肉水饺也没问题了。”

  李春来被我一推才回过神来,听了我的话,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等换了钱,还要娶个婆姨生娃。”

  我笑道:“您还没娶媳妇儿呢?我也没娶,娶媳妇儿着什么急啊,等你有钱了可以娶个米脂的婆姨,你们那边不是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吗,您跟我说说这米脂的婆姨好在哪呢?”

  李春来对我已经不象先前那么拘束,听我问起,便回答说:“哎,那米脂的婆姨,就似是那红格盈盈的窗花花,要是能娶上个米脂的婆姨,就甚个都妥勒。”

  说话间,老板娘就把热气腾腾的水饺端了上来,又拿进来两瓶啤酒,李春来顾不上再说话,把水饺一个接一个,流水价的送进口中。

  我一看冲他这架式,这二斤水饺不见得够,赶紧又让老板娘再煮二斤,随后给李春来面前的小碟里倒了些醋,对他说:“春来老哥,这附近没有你们那边人喜欢吃的酸汤水饺,你就凑和吃点这个,这有醋,再喝点啤酒。”

  李春来嘴里塞了好几个饺子,只顾着埋头吃喝,不再说话了,我等他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和他谈那只绣鞋的事。

  李春来这时候对我已经非常信任了,从破皮包里取出那只绣鞋让我看。

  这一段时间,我没少接触古董明器,已经算是半个行家了,我把绣鞋拿在手中观看,这只鞋前边不足一握,前端尖得象是笋尖,绿缎子打底儿,上边用蓝金红三色丝线绣着牡丹花,檀香木的鞋底,中间有夹层,里边可以装香料。

  从外观及绣花图案上看是明代的东西,陕西女人裹小脚的不多,如果有也多半是大户人家,所以这鞋的工艺相当讲究。

  要是大金牙在这,他用鼻子一闻,就可以知道这鞋的来历,我却没有那么高明的手段,吃不太准,看这成色和做工倒不象是仿造的,这种三寸金莲的绣花香底鞋,是热门货,很有收藏价值。

  我问李春来这鞋从何而来,李春来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他们那个地方,十年九旱,而且今年赶上了大旱,天上一个雨星子也没有,村民们逼的没招了就想了就偷着点歪歪道儿。

  “打旱骨桩”民间又称为打旱魃,解放前中原地区多有人用,河南、山东、陕西几省的偏远地区,都有这种习俗。

  李春来他们村里为了求雨,什么招都用遍了,村里有个会算卦的瞎子,瞎子说这就是旱魃闹的,必须打了旱魃才会下雨。

  大伙就问他哪有旱魃,瞎子算了半天,也没算出来,这时候有个放羊的娃子说他放羊的时候,在村东头早就荒废的坟地里,看见一个全身绿色的小孩,跑进了一口无主的棺材,那棺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村里早就没人往那片坟地葬人了,而且这口破棺材不知为什么,至今还没入土。

  会算卦的瞎子一听,就一口咬定旱魃就躲在这口棺材里,村民们一商议,就准备动手把棺材打开,看看究竟有没有什么旱魃。

  村长一听不同意,说这瞎子是胡说八道,瞎子也来脾气了,跟村长打了赌,要是在那口无主破棺中找不到旱魃,以后就让瞎子的儿子给村长家放一年的羊。

  结果村民们就一齐到了东边的荒坟,没有一个人说的出这口棺材是哪来的,这片坟地也很少有人来,既然是无名无主的,那就免去了许多周折,大伙说干就干,动手把棺材盖子就给揭开了。

  棺材盖一打开,只闻见一股腥臭,如同大堆的臭鱼在太阳底下暴晒之后产生的气味,要多难闻就有多难闻。

  有几个胆大的和那不怕死的,捏着鼻子,凑都跟前,再一看里边都吓了一跳,棺中躺着一具女尸,身上的衣服首饰保存得非常完好,都跟新的一样,但是看那穿戴,都绝非近代所有,这是具古尸。

  服饰虽然完好如新,但是尸体已经干憋,肌肉皮肤象枯树皮一样。

  就在女尸的头顶,蹲着一只全身长满绿毛的小怪物,赤身裸体,只有七寸多长,而且这绿毛小猴还活着,正蜷缩成一团睡觉。

  瞎子听了村民们说的情形之后,一口咬定,这绿毛的小妖怪就是旱魃,必须马上打死它,然后拿鞭子抽,而且一定要快,否则一到晚上它就跑得没影了,再想找可就难了。

  有几个胆子大的村民,把那只遍体绿毛的小怪物捉到棺外,用锤子砸死,然后再用鞭子抽打,奇怪的是这只怪物也不流血,一挨鞭子,它身上冒出许多黑气,最后抽打得烂了,再也没有黑气冒出,这才一把火把它烧成了灰烬。

  这时天色已暮,村民们问瞎子那棺中的女尸如何处置?瞎子说要是留着早晚必为祸患,趁早让人一起烧了才好,里面的东西谁都不要拿。

  开始众人还有些犹豫,毕竟这棺中的尸体不是近代的,又有许多金银饰品,烧了岂不可惜。

  正在村民们还在犹豫不决之时,天上乌云渐浓,隐隐有雷声传出,看来很快就要下大雨了,大伙欢呼雀跃,对瞎子说的话也从将信将疑,变成了奉若神明。

  瞎子既然说必须把棺材烧掉,那就必须烧掉,最后村长决定让李春来留下点火烧棺,李春来是个窝囊人,平时村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时候虽然害怕,但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

  为了赶在下雨之前把棺材烧掉,他匆匆忙忙的抱来几捆干柴,胡乱堆在棺材下边,点上一把火,烧了起来。

  李春来蹲在旁边盯着,他是条穷光棍,都快四十了还没钱娶婆姨,这时候想着棺木里的金银,忍不住有些心动,可惜刚才没敢拿,现在火已经烧起来了,想拿也拿不到了,烧糊了不知道还值不值钱。

  李春来正在感到无比的惋惜,忽然白光闪动,天空中接连打了三四个炸雷,大雨倾盆而下,立时把烧了一半的火焰浇灭了。

  
第五十章 子母凶

  子母凶
  李春来全身上下被雨水淋了个透,他盯着那口烧了一半的破棺材,心里七上八下,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啊,这火还没烧坏棺材里的东西,要想拿出来就得趁现在了。

  不过村里其余的人都已经走了,好不容易盼来场大雨,有很多事要准备,现在这荒郊野地,就剩下李春来自己一个人,一想起棺中那具古怪的女尸,还真有几分发怵。

  但是又想到拿金银首饰换了钱,就可以娶个大屁股的婆姨,光棍汉李春来就不再犹豫不决了,双手举起锄头,用锄头去顶破棺材的盖子,那破棺材本已被火烧过,此时推开棺板并不废力,没顶几下,就把破棺板推在一旁。

  刚才村民们开棺的时候,李春来只是挤在人堆里往里瞧了两眼,没敢细看,这时候为了把女尸身上值钱的首饰撸下来几件,不得不装着胆子去看。

  棺里的恶臭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但是被火烧过,再加上雨淋,尸臭、潮湿、焦糊等气味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难闻,虽然天上下着雨,也压不住这棺中的怪味。

  李春来被熏得脑仁儿发疼,捏着鼻子强忍着,往那已经被少糊了的棺材中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再也忍不住了,张开嘴哇哇哇吐了一通。

  眼瞅着雨越下越大,天色已晚,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李春来抹了抹嘴上的秽物,看准了女尸手腕上的一只金丝镯子,刚要伸手去摘,忽然背后让人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李春来吓得好悬没尿了裤子,以为是打雷打得,附近坟地的死人乍了尸,他们这一带经常有传闻闹僵尸,没想到这回真碰上了。

  结果回头一看,来的不是僵尸,原来是村里的邻居马顺,这马顺是全村出了名的马大胆,膀大腰圆,长了一副好架子,天底下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再加上他脾气不好,打起人来手上没轻没重,所以平时村里很少有人敢惹他。

  马大胆先前看到棺中女尸有几件首饰,便动了贼心,想据为己有,当时人多,未得其便,又见村长命李春来把棺材烧了,也就断了这个念头,回家之后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马大胆一看,这真乃是天助我也,说不定那棺材暂时还没烧毁,当下趁着没人注意,便溜了回来。

  马大胆不愿意跟李春来这窝囊废多说,自行把女尸身上的首饰衣服一件件的剥下,打了个小包,哼着酸曲正准备离开,却见李春来正蹲在旁边眼巴巴的盯着他。

  马大胆警告李春来,不要对任何人说,否则把你扔进沟里喂狼,然后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只从女尸脚上扒下来的鞋,算是给李春来的封口费。

  李春来拿着这一只鞋,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可是又不敢得罪马大胆,只好忍气呑生的应了,这时棺材已经被雨淋湿了,想烧也烧不掉,两个人就一起动手,在附近挖了个坑,把棺材埋了进去。

  回到村里,告诉村长和瞎子,已经按他们的吩咐,把棺材连同尸体一并烧了,瞎子点点头,满意的说:“那就好啊,我以前听师傅说起过打旱骨桩的事情,新入土下葬的尸体,若是埋的位置不善,就会变成僵尸,僵尸又容易变做旱魃,这旱灾都是旱魃闹的,我瞎子虽然看不见,心里却明白得很,听你们一说那棺材和里面的尸首,便知不同寻常,说不定这古尸死的时候怀着孩子,埋到地下才生出来,那孩子被活埋了,如何能活,自然也是死了,小孩子变的旱魃更是猛恶,这一对母子都变做了僵尸,便叫做子母凶,极是厉害,现在烧成了灰,她们就不能害人了。”

  李春来越听心里越是嘀咕,但是又担心说出实情被村长责罚,只好吱唔应付了几句,便自行回家睡觉。

  晚上躺在自家炕上,翻来覆去也睡不好,一闭眼就梦见那女尸和她的儿子来掐自己脖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雨一夜未停,快到早上的时候,就听外边乱成了一团,李春来急忙披上衣服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原来马大胆在他家里,连同他的婆姨,和两个娃,一家四口,都让人给开了膛,肚肠子流的满地都是,四颗人心都不翼而飞。

  李春来心道不妙,马大胆全家的心肝,八成都让那女尸给嚼了,说不定今天晚上那女尸就来找掏我了,这可如何是好,他本就胆小,越想越怕,后背发凉,再也兜不住,一泡尿全尿在了自己的裤裆之中。

  这时村民们发现在马大胆家旁边的一堆干草里,有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这女尸面色红润如生,双手指甲极长,跟那钢钩一样,最奇特的是女尸的双脚,不是寻常农家女子的大脚板,而是古代裹足妇女的三寸小脚,这双小脚还长满了绒毛,十分坚硬,要光看下边,会以为是什么动物的蹄子。

  李春来马大胆二人昨夜挖坑埋掉的棺中女尸,是全身干瘪发紫,而这具女尸却象是刚死的,她嘴边还挂着血迹,难道是吃了活人的心肝才变成这般模样?

  村里发生了灭门惨祸这等大事,惊动了公安机关,把村里的人过筛子似的盘问了数遍,但是这件事太邪性,再加上村长和瞎子组织众人打旱骨桩,是属于大搞迷信活动,村民们谁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算知道也没法说,说了也没人信,说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最后警察也没办法,把那具小脚女尸运回去检验,封存现场,这事暂时成了悬案。

  村长私下里骂过几次李春来,让他切记不要声张,就把这事烂到肚子里头,李春来别看平时挺蔫儿,心里还是比较有主意的,他也没把自己藏了只绣鞋的事告诉任何人,反正那女尸就算是僵尸也让警察抬走解剖去了,马大胆也死了,就把责任都推给马大胆,说是他强迫自己做的,他平时就窝窝囊囊,村里人就都信了他的话,没再追究,反正马家四口的死,都是马大胆贪财自找的。

  李春来不敢把那只绣花鞋拿出来给别人看,他虽然没文化,却知道这只鞋是前朝的东西,娶婆姨的钱全指望着只鞋了,陕西盗墓成风,文物交易极为火爆,村里经常来一些外地人收老东西,李春来胆子小,又为了掩人耳目,一直没敢出手。

  直到有一天,李春来在邻县的一个远房亲戚,到北京跑运输,他就说了一筐好话,搭了顺风车跟着到了北京,打听到潘家园一带有收古董的,就问着道路找来,说起来也算是有缘,头一次开口就找到了我。

  李春来外表朴实懦弱,身上却隐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狡烩,他喝了不少啤酒,喝得脸红脖子粗,借着酒劲儿,把这只绣鞋的来历说了一遍,有些地方一带而过,言语匮乏,有些地方说的词不达意,我倒是听明白了八九成。

  我对李春来说:“您这鞋的来历还真可以说有些曲折,刚才我瞧了瞧,这只檀木底儿香绣鞋还算不错,要说几百年前的绣鞋保存到现在这么完好,很不多见,我以前经手过几双,那缎子面儿都成树皮了,不过……”

  李春来担心我说这只鞋不值钱,显得非常紧张,忙问:“老板,这鞋鞋究竟值几个钱?”

  我做无奈状,嘬着牙花子说:“老哥呀,这只鞋要是有一双,倒也值些钱,可这只有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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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十万古墓

  十万古墓
  以当时的行市来看,这种明代包括清代早期的小脚绣花鞋,在很多民俗爱好者以及搞收藏的玩家眼中,是件不错的玩意儿,而且市面上保存完好的虽然不少,但几乎都是民国晚清时期的。

  我问李春来能不能把另一只也搞来,这一只显得有点单,古玩行讲的就是个全,东西越是成套的完整的越值钱,有时一件两件的不起眼,要是能凑齐全套,价钱就能折着跟头往上涨。

  李春来面露难色,另一只绣鞋早不知道哪去了,就这一只还掖着藏着才拿到北京来的。

  我说:“这么着吧,我呢,跟您交个实底,我对农民兄弟特别有好感,当年我爹就是为了中国农民翻身得解放,才毅然放弃学业投入革命事业的,他老人家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咳咳,咱就不提他了,就连中国革命都是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所以我可以拍着胸口说,决不会看你是农村来的就蒙你,这只鞋在市面上卖好了,能卖六七百,再多就不容易了,老哥您要是愿意,这只鞋六百我收了,就算咱交个朋友,以后您还有什么好玩意儿,就直接拿我这来,怎么样?”

  李春来吃惊的说:“啥?六百?没听错吧。”

  我说:“怎么?嫌少?再给你加五十。”

  李春来连连摇手:“不少,不少,当初我以为最多也就值三百。”

  我当时就付给了他六百五,李春来把钱数了十多遍,严严实实的藏在身上,我让他小心点,喝了这么多酒,别再不小心把钱丢了。

  随后我又跟李春来聊了不少他们老家的事,李春来的老家在陕西省黄河以北的甘源沟,是那一带最穷的一个县,他们那个附近有个龙翔县,多山多岭,据说在以前是一片国葬区,那古墓多得数都数不清。

  龙翔县的古墓多到什么程度呢?一亩地大的地方,就有六七座墓,这还都是明面上的,深处还有更多。

  从里边挖出来的唐代粉彩制品,一件就能卖到上万元,当地好多农民家里都有几件,就是靠从田里挖出来的东西发家致富了,从民国那会儿,就有好多文物贩子都去收购,象模象样的都已经被收的差不多了。

  过了黄河往南是秦岭,听说那边大墓更多,就是不好找,好找的都给扒没了,有一座最出名的汉墓,墓上光盗洞就让人打了二百八十多个,这些盗洞从古到今的都有。

  那边也流出来很多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不过具体是什么,李春来就说不清楚了,这些事他也只是听来的。

  看看天色不早,李春来的酒劲儿也过去了,就起身告辞,临走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他家做客,我又跟他客套了半天,这才把他送走。

  回到古玩市场,胖子和大金牙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我回来,便忙问收着什么好东西了?

  我把绣鞋拿给他们看,胖子大骂:“这老冒儿跟抱着狗头金似的,和着闹了半天,就拿来这么只鞋啊?”

  大金牙说:“哎,这鞋做的多讲究,胡爷多少银子收的?”

  我把价钱说了,大金牙连声称好:“胡爷这段时间眼力真见长,这只绣鞋卖两千块钱一点问题没有。”

  我挺后悔:“这怎么话说的,要知道能卖这么多,我就多给那老哥点钱了,我还以为就值个六七百块,还是看走眼了。”

  大金牙说:“今儿个是星期一,星期一买卖稀,我看咱们仨也别跟这耗着了,好久没吃涮羊肉了,怎么着我说二位,咱收拾收拾奔东四吧。”

  胖子说:“伟大的头脑总是不谋而合,我这两天正好也馋这个,您说怎么就吃不腻呢?”

  还是以前常去的东四那间馆子,刚刚下午四点,仍然是没有半个食客,我们就墙角靠窗的桌子坐了,服务员点了锅子,把东西摆好,菜上来,便都回柜台那边扎堆儿侃大山去了。

  我掏出烟来给大金牙和胖子点上,问大金牙道:“金爷,您给我们哥儿俩说说,这鞋值钱值在什么地方了?”

  大金牙把那只绣鞋拿过来说:“这鞋可不是一般人的,您瞧见没有,这是牡丹花,自唐代以来,世人皆以牡丹为贵,一般的普通百姓虽然也有在鞋上绣牡丹的,但肯定不象这样,镶得起金线,另外您再瞧,这花芯上还嵌有六颗小珠子,虽然不是太名贵,但是这整体的艺术价值就上去了,最主要的是这只鞋的主人,那老哥是陕西过来的,陕西民风朴实,自古民间不尚裹脚的习俗,我估计这鞋子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外省调去的官员家眷,或者是大户豪门嫁过去的贵妇,总之非富即贵啊,所以这鞋很有收藏价值,我在市场上说两千,是没敢声张,依我看最少值六千,要是有一对,那价格就能再翻四五翻。”

  我和胖子吐了吐舌头,真没想到能这么值钱,我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头一定要去一趟陕西,再给李春来补一部分钱,要不然他太吃亏了。

  边吃边谈,不经意间,话题就说到了陕西一带的古墓上去了。

  大金牙说:“我虽然没亲自去过陕西,但是听一些去那边收过玩意儿的同行讲起过,八百里秦川文武盛地,三秦之地水土深厚,地下埋的好东西,数都数不清,仅仅龙翔一县,就将近有不下十万座古墓,有些地方,土下一座古墓压着一座古墓,文化层多达数层,秦岭大巴山一带,传说也有不少大墓。我就想着,有机会一定得去一趟,收点好东西,就算收不着,开开眼也是好的,可是身体不太好,一直没机会去。”

  我说:“我刚才还想着什么时候得空去一趟,要不咱们一起去玩一次,顺便收点玩意儿,你跟我们俩去,咱们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三人一拍即合,便商量着几时动身启程,我早听说秦岭龙脉众多,想去实地勘察一番,最好能找个大斗倒了,也好还了那美国妮子的高利贷,背着债的日子真不好受。

  不过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准备到那边之后看看再说,所以也没打算带什么装备,只随身带工兵铲,狼眼手电,简易防毒口罩等几样东西,便足够了,再多带些现金,希望能收几件宝贝回来。

  大金牙说:“那边挖出来的东西,都是地下交易,已经形成一定的程序了,外人很难插手,咱们要想收着值钱的东西,就得去最偏远的地方,没有也就罢了,若有便定能大赚一笔。”

  胖子突然想起一事,对我们说道:“咱是不是得多带黑驴蹄子,听说那边僵尸最多。”

  我说:“随身戴上几个也好,有备无患,不过咱们不是去那边倒斗,主要是出去玩一玩,收些玩意儿回来,不用担心遇上大粽子。”

  大金牙说道:“胡爷,您是瞧风水的大行家,您说那里多出黑凶白凶,这一现象,在风水学的角度上做何解释?”

  我说:“凶也可以说是指僵尸,黑白则分别指不同的尸变,自古有养尸地之说,不过那些我就不懂了,既然咱们聊到这了,我就从风水的角度侃一道。”

  
第五十二章 渡河

  渡河
  要说起僵尸来,那历史可就长了,咱们倒斗行内称僵尸为大粽子,也不是随随便便按上的名字,话说这人死之后,入土为安,入土不安,既成僵尸。

  一个安葬死人的风水佳穴,不仅能让死者安眠,更可以荫福子孙后代,使的家族人丁兴旺,生意红火,家宅安宁。

  但是有的地方不适合葬人,葬了死人,那死者便不得安宁,更会祸害旁人,“入土不安”可分为这么两种情况。

  一者是山凶水恶,形势混乱,这样的地方非常不适合埋人,一旦埋了祖先,其家必乱,轻则妻女淫邪,灾舍焚仓,重则女病男囚,子孙死绝。

  第二种情况不会祸及其家子孙后代,只会使死者不宁,尸首千百年不朽,成为僵尸,遗祸无穷,当然这不是防腐处理的技术好,而是和墓穴的位置环境有关系。

  在风水学上,最重要的两点是“形”与“势”,“形”是指墓穴所在的地形山形,“势”是指这处地形山形呈现出的状态。

  “形”与“势”一旦相逆,地脉不畅,风水紊乱,就会产生违背自然规律的现象,埋在土中的尸体不腐而成僵尸,便是最典型的现象。

  胖子笑道:“这个真有意思,好象还真有那么点理论依据,挺象那么回事。”

  大金牙不象胖子似的拿这些当笑话听,他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问了些细节,感叹道:“这风水好的地方,还真不好找,但凡是形势理气诸吉兼备的好地方,也都被人占光了,中国五千年文明,多少朝多少代,把皇帝老儿们凑到一起,怕是能编个加强连了,再加上皇亲过戚,有多少条龙脉也不够埋的呀。”

  我给大金牙解释,龙脉在中国有无数条,但是能埋人的龙脉不多,寻龙诀有云:大道龙行自有真,飘忽隐现是龙身。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脾气秉性,才能相貌,都不一样。

  这龙脉也是如此,比那龙生九子的不同,还要复杂得多,昆仑山可以说是天下龙脉的根源,所有的山脉都可以看做是昆仑的分支。

  这些分出来的枝枝杈杈,都可以看做是一条条独立的龙脉,地脉行止起伏即为龙,龙是指的山岭的“形”,以天下之大,龙形之脉不可胜数,然而根据“形”与“势”的不同,这些龙脉,或凶或吉,或祥或恶,都大有不同。

  从形上看确是龙脉,然而从势上分析,便有沉龙、潜龙、飞龙、腾龙、翔龙、群龙、回龙、出洋龙、归龙、卧龙、死龙、隐龙等等之分。

  只有那种形如巨鼎盖大地,势如巨浪裹天下的吉脉龙头,才能安葬王者,再差一个级别的可作千乘之葬,其余的虽然也属龙脉,就不太适合葬王宫贵族了,有些凶龙甚至连埋普通人都不适合。

  大金牙又问道:“此中奥妙真是无穷无尽,胡爷您说这龙脉真的管用吗?想那秦始皇是千古一帝,他的秦陵风水形势一定是极好的,为何只传到秦二世就改朝换代了?”

  我说:“这龙脉形势只是一方面,从天地自然的角度看,非常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不太适合用在人类社会当中,历史的洪流不是风水可以决定的,要是硬用风水的原理来说的话,也可以解释,民间不是说风水轮流转吗,这大山大川,都是自然界的产物,来于自然,便要顺其自然,修建大规模的陵寝,一定会用大量人力,开山掘岭,不可不谓极尽当世之能事,然而大自然的变化,不是人力能够改变的,比如地震,洪水,河流改道,山崩地裂等等,这些对”形”与“势”都有极大的影响,甚至可能颠覆整个原本的格局,当时是上吉之壤,以后怎么样谁能知道,也许过不了几年,一个地震,形势反转,吉穴就变凶穴了,这造化弄人,不是人类所能左右的。”

  三人连吃带喝,谈谈讲讲,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个小时,饭馆里的食客逐渐多了起来,来这种地方吃涮羊肉的人,都是图个热闹,吃个气氛,食客一多就显得比较乱。

  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约定暂时不去古玩市场做生意了,准备两天,然后一道去陕西收古玩。

  由于这次去,虽然是去偏远的县城村镇,但毕竟不是去深山老林,所以也没过多的准备,携带的东西尽量从简,三人坐火车抵达了西安。

  上次跟陈教授等人来的匆忙,不到一日便走,这回没什么任务,纯属观光,游览了几处象碑林、大雁塔、钟鼓楼之类的名胜古迹。

  如此闲玩了三五日,我本来计划先去李春来的老家,但是在西安听到一些消息,说是今年雨水极大,黄河水位暴涨,发了黄灾,南岸庄陵一带,被洪水冲出了不少古墓,我们一商量,便决定改变计划,先过黄河南下。

  于是又坐长途汽车向南,跟司机说要过黄河去古田县,车在半路出了故障,耽搁了四五个小时,又开了一段,司机把车停到黄河边一个地方,告诉我们:“要去古田就要先渡河,前边的渡口还很远,现在天已经快黑了,等到了渡口也没船了,今年水大,这片河道是比较窄的,原本是个小渡口,你们要想过河可以在这碰碰运气,看看还有没有船,运气好就可以在天黑之前,过河住店睡觉了。”

  我一想也好,免得到了前边渡口天黑了不能过河,还得多耽误一日,于是就和胖子大金牙下了长途汽车,坐在河边等船。

  等车走了,我们仨都有点后悔,这地方太他妈荒凉了,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后悔也晚了,只能到河边找船过河了。

  还离河岸老远,便听得水声如雷,到得近前,三人都是一震,先前只听说今年雨水大,没想到这段河面如此宽阔,浊浪滔天,河水好象黄色的泥浆,翻翻滚滚着向东流淌,不知以前有没有渡口,就算是有,现下也应该已经被淹没了。

  我们挑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观看黄河的景象,这时天上阴云一卷,飘起了细雨,我们穿的单薄,我和胖子还算皮实,大金牙有点发抖。

  胖子取出一瓶白酒,让大金牙喝两口驱驱寒气,别冻出毛病来,随后我把我们买的牛肉干之类的食物拿出来吃,边吃边骂那长途汽车司机缺德,肯定是嫌咱们仨太闹,没到地方就给咱们骗下来了,这他妈的哪有船能过河啊。

  我看着脚下奔腾的大河,也禁不住发愁,当年在兰州军区当兵的时候,见过那边的老乡使羊皮筏子渡河,可这附近连个放羊的都没有,更别提羊皮筏子了。

  眼下只好在雨中苦等,我也喝了两大口白酒,身上寒意稍退,时辰渐晚,天地间阴晦无边,四周细雨飘飞,被风吹成了无数歪歪的细线,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曾经一起的战友们,只见河水愈加汹涌澎湃,越看越觉得心里压抑烦躁,忍不住扯开嗓子对着黄河大喊一声。

  自己也不知道喊的是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喊出去了心里痛快。

  胖子和大金牙也学着我的样子,把手拢在口边大喊大叫,三人都觉得好笑,细雨带来的烦闷之情减少了许多,没一会儿,三人就折了两瓶白酒。

  胖子可能有点喝多了,借着酒劲说:“老胡,现在到了黄河边上了,咱是不是得唱两段信天游的酸曲啊?”

  我学着当地人的口音对胖子说:“你一个胖娃懂个甚勒,憨得很,不放羊你唱甚酸曲,你听我给你吼两嗓子秦腔。”

  胖子终于逮到了我的把柄,不失时机的挤兑我:“老胡你懂个六啊你,在这唱什么秦腔,你没听说过饮一瓢黄河水,唱一曲信天游吗?这可是在折的,到什么山头,就要唱什么曲。”

  我怒道:“你哪攒来的那么多臭词?什么喝黄河水,这水你敢喝啊?我他娘的就知道才饮长沙自来水,又食武昌塔嘛鱼。”

  大金牙连忙做和事佬:“一人唱一句,谁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反正这地方没人,算不上扰民。”

  胖子大咧咧的说道:“我先唱两句泪蛋蛋沙窝窝,你们哥儿俩听听,听舒服了给哥们儿来个好。”

  我问道:“你没喝多吧?”

  胖子却不理会有没有人爱听,拿着空酒瓶子当麦克峰放在嘴边,刚要扯开脖子吼上一曲,却听得远处马达声作响,一艘小船从上游而来。

  我们三个赶紧站起来,在河边挥动手臂,招呼船老大靠岸停下。

  那船上的人显然是见到了我们,但是连连摇手,示意这里没办法停船,我们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盼到一条船过来,如何肯放过它,否则在冷雨中还不知要等多久。

  胖子掏出一把钞票,举着钱对船上的人挥动手臂,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前方有道河湾,水势平缓,波澜不惊,船老大把船停了下来。

  胖子过去商量价钱,原来人家这船是艘船上都是机器零件之类的,要去下游抢修一艘大船,最近水大,若不是情况紧急,也不会冒险出来。

  船上除了船老大,还有他的儿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我们说好了多给双倍的钱,把我们送到对岸古田县附近下船。

  船舱里都是机器部件,没有地方,我们三个只好坐在甲板上,总算是找了艘船,过河之后找个旅店,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吃碗热呼呼的乔麦面,好好休息休息,刚才河边蹲了两个小时,可冻得着实不轻。

  河水湍急,很快就行出很远,我们想得正美呢,忽然船身一阵猛烈的震动,好象是在河中撞到了什么巨大的东西,我当时正在跟胖子商量吃什么好,这一震动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天上的雨也不再是斜风细雨,天上阴云翻滚,电闪雷鸣,那大雨如瓢泼般倾泻下来,船老大赶忙过去查看船头,看究竟撞上了什么东西。

  这河水正深之处,应该不会有礁石,又是顺流而下,竟然撞上如此巨大的物体,实属异常。

  船老大刚在船头张了一眼,那船身紧接着又是一歪,众人紧紧拉住船梆,惟恐顺势掉进河中,船体连续晃动,河水泼将进来,人人都喝了一嘴的黄泥汤子。

  我在岸边时河了不少酒,这时候头晕脑涨,被河水一泼,清醒了一些,赶紧把灌到嘴里的河水吐出来,说不出的恶心反胃,却见船老大已经吓得缩成了一团,他是开船的,被吓成这样,船怎么办。

  我想把他拉起来,船老大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脸上尽是惊恐的神色,我问他:“你怎么了?河中有什么东西?”

  体如筛糠的船老大指着船外:“河神老爷显圣了,怕是要收咱这条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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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激流

  急流
  大金牙晕船,早已吐得一塌糊涂,抱着船上的缆绳动弹不得,船好象被河中的什么事物挡住,河水虽然湍急,这船却硬是开出不去。

  在一阵阵剧烈的撞击之下,这条船可能随时会翻,我想到船头看看河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但是我和胖子俩人先前在河边喝得有点多,此时酒意上涌,也觉不出害怕来,就是脚底下跟踩了棉花套似的,加上船体倾斜,迈了半天腿,一步也没走出去。

  这时船在大河中被水流冲击,船身打了个横,胖子被甩到了甲板对面,身体撑在船弦上,这一下把胖子的酒意吓醒了一半,刚转头向河中望去,那船体又是一震,又把胖子甩了回来,好在是机械船,倘若是条木船,只这般撞得两次便要散架了。

  我紧紧拉住缆绳和大金牙,百忙之中问胖子,河里是什么东西?瞧清楚了没有?

  胖子大骂着说:“操他奶奶,没看太清楚,黑呼呼的跟卡车那么大,象是只大老鳖。”

  不管河里是什么鬼东西,再他娘的让它撞几下,船非翻了不可,我对胖子叫道:“抄家伙,干他娘的!”

  胖子喊道:“你还没醒酒呢?哪有家伙可使啊。”

  我确实有点喝懵了,还一直想找冲锋枪,被胖子一说才反应过来,这回在内地,什么武器都没带。

  天上大雨如注,身上都淋得湿透了,顺手摸到了挂在腰上的折叠工兵铲,便对胖子大叫:“拿工兵铲,管它是王八还是鱼,剁狗日的。”

  胖子不象我还没醒过酒来,头脑还算清醒,知道必须得采取点保护措施,抓住缆绳在我腰上缠了两圈,我的酒劲儿也消了八成,趁着此时船身稍稳,两步蹿到被撞击的左舷,探出脑袋往河里看。

  这时天色已黑,又下着大雨,河中一片漆黑,借着乌云中闪电的光亮,隐隐约约就瞧见混浊的河水中,有一个跟一座小山似的东西,一半露出水面,大部分都隐在河中,能见度有限,也瞧不出是个什么,就看见那东西,只觉得象是个水里的动物,究竟是鱼还是鳖之类的,分辨不清。

  河中那个巨大的东西,正逆着水流,飞速朝我们的船身撞来,我紧紧扒住船上的缆绳,瞅那东西游近,便抡着工兵铲切了下去,但是工兵铲太短,根本打不到。

  随着船身再一次被撞,把我从船上弹了出去,工兵铲脱手而飞,落入河中,多亏胖子扯住绳子,我才没和工兵铲一起掉进河中。

  这回我的酒全醒了,身上冒了一身冷汗,头脑清醒了许多,船身晃动,我站立不住,撞到原本缩成一团的船老大身上,我趁机对船老大说:“现在船身打横,快想办法让船绕过去,要不你儿子也活不了。”

  船老大是个极迷信的人,硬说河里的那个“东西”,是河神爷爷的真身,本打算闭眼等死,我一提他的儿子,船老大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儿子还在舱中,反正都是一死,为了儿子,就拼上这条命了,当下挣扎着爬起来,想冲回船舱掌舵。

  船老大摇摇晃晃的刚站起身来,忽然指着河中大叫:“不好,又过来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下正赶上船上的射灯照着,瞧得真切,一只暗青色的东西,在河中忽隐忽现,有时露出来的部分跟一辆解放卡车大小,正围着船打转,想要一下把船撞翻。

  这时也来不及细看,我一推船老大,把他推进操舵室,门一开,刚好看见船仓内装的机器零件中,有一捆细钢管。

  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劲,招呼胖子一起抽了几根钢管出来,当做标枪使用,对着河中的那物,接二连三的投了出去。

  黑暗之中,也不可能分辨命中率和杀伤效果如何,然而投出十几根钢管之后,再也寻不见那怪物的踪迹了,想是被驱走了。

  天上的雨又逐渐小了,一时风平浪静,船上众人死里逃生,一个个脸色刷白,大金牙用缆绳把自己缠在甲板上,被船身的起伏摇摆,折腾得死去活来,幸好没犯哮喘病,呲着那颗大金牙连呼菩萨保佑。

  有些事不能认死理儿,得尽量往开处想,身上的衣服虽然都湿透了,幸好由于一直在下雨,把钱和证件之类的东西都提前放在了防水旅行袋里。

  刚才的情况虽然紧急突然,大金牙把旅行袋一直抓在手中,没落到河里去,做生意的人,就这一点好,舍命不舍财,天塌下来,也把钱包看得牢牢的。

  我跟大金牙说,一会儿到了地方,赶紧找家旅店洗个热水澡,要不然非生病不可。

  船老大的儿子在船仓里撞破了头,血流不止,必须赶紧送去医院,前边不远便是古田县城,准备在那里靠岸,我抬头一望,黑暗阴晦的远处,果然是有些零星的灯光,那里便是我们要去的古田小县城了。

  然而船上的情况刚刚稳定下来,突然船体又被巨大的力量撞击了一下,这回的力量比前几次都大,又是突如其来,我们促不及防,都摔在地上。

  船身倾斜,胖子伸手拽住了缆绳,我和大金牙分别抱住了他的腰带和大腿,胖子大叫:“别……别他妈拽我裤子……”

  话未说完,船体又倾向另一边,我想去取船舱中的钢管,奈何船身晃动得非常厉害,根本爬不起来,别说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了,现在脑袋没被撞破都已经是奇迹了。

  船身在滚滚浊流中起起伏伏,甲板船仓中到出都是水,众人的衣服都湿得透了,一个个都成了落汤鸡。

  船老大为了把儿子送进医院抢救,已经顾不得那是什么河神老爷、还是龙王祖宗了,拼了命的把船开向古田县的码头。

  黄河九曲十八弯,过了龙门之后,一个弯接着一个弯,这古田附近是相对比较平稳的一个河弯,船一转到河弯中,在河中追击着我们不放的东西,便停止不前了。

  前边的几处灯火越来越亮,船老大把船停泊在码头边上,我们把脚踏在地上才惊魂稍定,胖子取出钱来,按先前谈好的价钱,又多付了一些给船老大,船老大与码头上的工人相熟,找了几个人帮忙,急匆匆的把他儿子送进县城里的医院。

  古田历史可以追述到殷商时期,保留至今的城墙是明代的产物,这地方历史虽然悠久,但是名气不大,县城的规模也小,很少有外来人。

  我和大金牙、胖子三人如同三只落汤鸡一般,找人打听了一下路径,就近找了家招待所,去的时候还真巧了,这招待所每天只供应一个小时的热水淋浴,这功夫还剩下半个小时。

  胡乱冲了个热水澡,三个人这才算是还阳,问招待所的服务员,有什么吃的东西卖么?服务员说只有面条,于是我们要了几碗面条,多放辣椒,吃得出了一身大汗。

  正吃着半截,招待所食堂中负责煮面的老头,过来跟我搭话,问我们是不是北京来的?

  我一听这老头的口音,不象是西北人,于是跟他随便谈了几句,这老头姓刘,老家在北京通县,在古田已经生活了好几十年了。

  老刘问我们怎么搞成这副狼狈的样子,跟从锅里刚捞上来的似的。

  我把我们在黄河中的遭遇说了一遍,这河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厉害,是鱼还是鳖也没瞧清楚,或者还是个什么别的动物,从来没听说过黄河里有这么大的东西,多亏这小船结实,要是木船,我们现在恐怕都得掉到水里灌黄汤去了。

  老刘头说:“这个我也曾经见过,跑船的就说这是河神,今年这不是水大吗,水势一涨这河里的怪东西就多,我在这黄河边上生活了半辈子,那时候还没解放,我才不到十五岁,当时亲眼瞧见过这东西,曾经有人抓过活的,你们要真想看,我告诉你们个地方,你们有机会可以去瞧瞧。”


第五十四章 传说

  我心念一动,我们三人初来乍道,人生地不熟,想在这县城附近收些古玩,谈何容易。这老刘头在古田住了好几十年,听他言谈话语之中,对当地的情况了如指掌,何不让他给我们多说一些当地的事,诸如出土过什么古墓古玩之类的,这些信息对我们来讲十分有用。
  于是先没让老刘头继续讲,说现在天色还早,让胖子出去卖几瓶酒,再弄些下酒菜,请老刘头到我们房中喝酒闲谈,讲讲当地的风物。

  老刘头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又喜欢凑个热闹,听说有酒喝,当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胖子见又要跑腿,极不情愿,但是也馋酒喝,便换了套干净衣服,到外边的小店里买回来两瓶白酒和一些罐头回来。

  外边的雨稀稀沥沥,兀自未停,众人在房间中关好了门,以床为桌,坐在一起喝酒,老刘头话本来就多,这两杯白酒下肚,鼻子头便红了,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

  大金牙请教老刘头:“刘师傅,刚才您说我们在黄河中遇到的东西,您亲眼见过,那究竟是个什么?是王八成精吗?”

  老刘头摇头道:“不是王八精,其实就是条大鱼啊,这种鱼学名叫什么我不清楚,当地有好多人都见过,管这鱼叫铁头龙王,跑船的都迷信,说它是河神变的,平时也见不着,只有发大水的时候才出来。”

  胖子道:“您说的可真够悬乎的啊,那这条鱼得多大个啊?”

  老刘头道:“多大个?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当年我在河边看见过一回,那年水来得快,退得也快,加上这古田河道浅,把一条半大的铁头龙王搁浅了,那时候还没解放,好多迷信的人,想去把龙王爷送回河里,还没等动手,铁头龙王就一命归西了,人们都在河边烧香祷告,那真是人山人海啊,盛况空前,我就是跟着瞧热闹看见的。”

  我问道:“刘师傅,您说说这鱼长什么样?”

  老刘头说:“这大鱼啊,身上有七层青鳞,鱼头是黑的,比铁板还要硬,光是鱼头就有解放卡车的车头那么大个。”

  我和胖子等人连声称奇,那不跟小型鲸鱼差不多了,河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这世上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便又问后来怎么样了?这铁头龙王埋了?还是吃了?

  老刘头笑道:“不是鲸鱼,不过这么大的鱼十分少见,平时根本没有,隔几十年也不见得能见到一回,简直都快成精了,有迷信的就说它是龙王爷变的,要不怎么给起这么个名呢,听说在就算是捕到都要放生,那肉又硬又老,谁敢吃啊。当时这铁头龙王就死在了岸上,那些天正赶上天热,跟下火似的,没一天就开始烂了,臭气熏天,隔着多少里都能闻着那臭味,这种情况很容易让附近的人得瘟疫,结果大伙一商量,就把鱼肉切下来,用火烧了,剩下一副鱼骨架子撂到河岸上。”

  大金牙听到此处,叹息道:“唉,可惜了,要是现在能把这种怪鱼的骨头弄到博物馆里,做成标本,一定很多人参观。”

  老刘头说:“可不说是吗,不过那时候谁都没那胆子,怕龙王爷降罪下来,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水灾。”

  我问道:“刘师傅,您刚才跟我们说,有个地方可以看铁头龙王鱼,指的是这条吗?难道过了这么多年,这鱼的骨头架子还保存着?还个那河岸上撂着呢?”

  老刘头说:“没错,不过不在河岸上,当时附近的人们为了防止发生瘟疫,把鱼肉和内脏都焚烧了祭河神,然后正要商量怎么处理这副鱼骨,这时候就来了个外省人,此人是个做生意的商人,这位商人也是个非常迷信的人,他出了一些钱,在离我们这不远的龙岭,修了一座鱼骨庙。”

  大金牙问:“鱼骨庙?这在天津地面也曾有过,是不是就是以鱼骨做梁,鱼头做门,贡奉河神用的?”

  老刘头说:“天津也有?那倒没听说过了,不过确实跟你说的差不多,那位外省的商人自称也是经常出海过河,免不了经常乘船,所以就掏钱修了这么座鱼骨庙,这庙规模不大,连个院子都没有,和普通的龙王庙没区别,拿鱼骨当做房架子,大鱼的头骨是庙门,就一间神殿,贡了尊龙王爷的泥像,刚修好的时候,有些人得病或者赶上天旱,都去鱼骨庙里上香许愿,说来倒也好笑,真够邪门的,一次都没灵验过,要是去鱼骨庙求雨,那是不求还好,越求越旱,所以没过多久,就断了香火了,那位出资修庙的商人,也从此再没出现过。”

  我问道:“鱼骨庙现在还在?”

  老刘头点头道:“是,不过都荒废许久了,龙王爷的泥像没过两年就塌了,有人说是那位出钱修庙的商人心不诚,或者做过什么缺大德的事情,龙王爷不愿意受他的香火,再加上鱼骨庙建在龙岭山凹里头,道路艰难,一来二去的根本没人再去那座鱼骨庙了,不少人甚至都把这事忘在脑后了,当年文革,连红卫兵都没想起来要去砸鱼骨庙,其实就算去砸,也没什么可砸的。但是这庙的格局和鱼骨还在,你们有机会可以去瞧瞧。”

  胖子笑骂:“有他妈什么好看的,今天我们仨人都差点成了鱼食,不看也罢。”

  大金牙却另有一番打算,他跟我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后天休息好了,去龙岭看看鱼骨庙,说不定这么大的一架鱼骨可以卖钱,最起码能卖给自然博物馆,把我们这路费钱报销了。

  我们又连连给老刘头劝酒,问他这附近有没有出土过什么古董古墓。

  老刘头喝得醉眼朦胧,说话舌头都有点大,不过酒后吐真言,着实吐出了一些当地的秘闻。

  古田前一段时间被水冲出了几座古墓,都是宋代的,不过都不是什么贵族墓葬,除了几具快烂没了的骨头,只有些破瓶子烂罐子。

  这里出土的最贵重的东西,是有一年干旱,这一段黄河都快见底了,清淤的时候,从泥里挖出来三只大铁猴子,每一只都重达数百斤,把上边的锈迹去掉,发现铁猴身上雕刻的花纹优美流畅,外边都是溜金的,至今好象也没考证出来,这些铁铸的猴子是做什么用的。

  有人说是唐代镇妖的,也有人说是祭河的,后来是拉到哪个博物馆,还是大炼钢铁给熔了,就不得而知了。

  最邪的是,从淤泥中发现三只铁铸的猴子之前,有不少人都梦见三个白胡子老头,哭求着放过他们,这事越传越悬,好多人都说这三个老头就是河中的铁猴精。

  那年春节,家里有属猴的人,都穿红裤头,扎红腰带,怕被那三只铁猴精报复,结果最后这附近也没出什么大事,当然也有几个走背字倒邪霉的,不过那也都是他们自找的。

  黄河里面沉着很多古怪的东西,这些事我们都听说过,河东博物馆里陈列的黄河铁牛,就是震河用的,当年元末之时,还传说在黄河中捞到一具独眼石人,那时候正闹农民起义,有童谣说是什么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那件事只是传说,并不足为信,但是仍然可以见证黄河的古老神秘,稀烂的河泥中,不知道覆盖着多少秘密。

  不过我们对什么铁候、铁牛、石人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便一再追问,附近哪有古墓和遗迹,谁手里有古董想要出手。

  老刘头想了想说,原来你们是倒腾古玩的,你们若是早几年来,能有很大收获,现在早都被收的差不多多,不光是民间的古玩商来收,政府也收,一年收十多遍,再多的东西也架不住这么收啊。

  前几年开始,古田附近接二连三的出现盗墓的情况,好多当地人也都参与了,到了秋天一刮大风,你就看吧,地上全是盗洞,走路不下心就容易掉进去,城外古墓集中的地方,都快挖成筛子了。

  老刘头说,咱们话赶话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听人说过,我姑且一说,你们姑且一听,我曾听当地一位老人说起过,龙岭里头有座唐代古墓,相传规模极大,这两年很多盗墓贼都想去找,始终也没人能找到,龙岭那片山岭太密了,而且那古墓藏得很深,甚至就连有没有都两说着,毕竟这种事都是打多少年前口耳相传留下来的,未必便真有其事。

  这种古墓的传说,在我们当地非常多,而且几乎是一个人一种说法,没有固定的,有些人说龙岭中是唐代的大墓,也有说是别的朝代的。反正都是传说,谁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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