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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篇重生,跌宕起伏到没有盆友--第一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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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2-01 19:0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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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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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一鸣惊人

春日明媚,白云悠悠几朵浮于蓝天之上,顾城亦一身明黄朝服坐在高台之上,他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但长期上位者的身份,身上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王者风范。

林皇后端坐在他身侧,倾天的大红凤袍和赤金的凤冠在阳光下太过耀眼,倒让人看不清皇后的容颜。

两侧重臣虽偶有说笑,但脸上僵硬的神色都微微透出对时局的担忧。

贺锦年随几个太子伴读的竞选者坐在帝王高台前的左下方。而他的七弟终于如愿以偿代替了昨夜被牵连的林皇后的侄子林仲忠。

无论这是不是冥冥中的安排,今日她都会给庆安公主最深重的一击!打碎她所有的梦想和希望!

贺锦钰被安排在贺锦年的身旁落坐,坐定时,贺锦钰朝着她得意洋洋的挥了挥拳头,凑过圆圆的脑袋在贺锦钰耳边怪笑,“识相的,最好现在就退场,否则,老子就把你给打趴下花都十二钗!”

贺锦年睫毛颤动了一下,稍稍移开脸,转头看到贺锦钰笑得有些肆无忌惮的表情时,挑了挑眉,眼神冷冽而淡漠,“小屁孩,把你的猪脑袋移开一些,你挡住小爷的阳光了!”

贺锦钰在贺锦年面前嚣张拨扈习惯了,而贺锦年向来不予计较,所以,在口舌上,贺锦钰也是占尽便宜,今天突然被他冷嘲的回了一句,毕竟年幼,竟一时之间不懂得如何反击,一双眼睛瞪得大大了,憋了许久才闷出一句,“老子会要你好看的!”最后,愤愤地朝着贺锦年挥了挥拳头,坐了下来。

贺锦年不能为然地淡淡一笑,她知道,贺锦钰最强的优势在于身体,他比贺锦年小了几岁,但无论还是身高和力量,他都在贺锦年之上。

可在他记忆中,每一次兄弟对诀,贺锦年最终都是以巧夺胜,这除了归功于贺锦年确实聪明,也着实是因为贺锦钰年纪太小。这一回,贺锦钰如此笃定地能将他打趴下,肯定是有所准备。

但无论他的底牌在哪,贺锦年并不担心,因为贺锦钰再强,也不是他的对手,在近身肉博中,是她二十一世纪做保镖时最擅长的!

苍月重武轻文,竞选的方式自然是以武为主,第一场为射箭,实行计分制,二十名中,淘汰最后四名,留下十六名进入第二沦。

二十人分四次上场,每次五人上场,按抽签决定。

贺锦钰是场中最年幼,他第一轮就上。他小小年纪倒一点也不怯场,与同行的几个竞选者向帝后行礼后。朝着庆安公主自信地仰了仰下颌,迎来庆安鼓励的一笑。

在这一轮比赛中,贺锦钰轻轻巧巧,以其臂力取胜,满弓时引得全场的掌声,直夸这孩子天赋异禀,贺家真是人才辈出。

贺锦年和肖妥尘同组竞赛。

贺锦年在二十一世纪是保镖出身,学过弹道轨迹,箭翎的运动在今日风向下的轨道,她可以计算出来。所以,射击的精准度自然比这时空的古人强上千倍百倍。而作为申钥儿时,她随师灵碎子,自然也修习过弓箭。

虽说她的内力没有恢复,但以她目前的体力完全可以张满弓私奔去修仙!

今日若她肯夺魁,这里,没有一个人能与她交锋!

因为顾城风的原因,本来今日她是准备藏拙,勉强地过关,至少不要输得太惨。

可她现在已有了新的计划!

她不仅仅要过一第关,进入第二轮的肉博赛,还要以最优秀的成绩,受到当权者的注目。

既使她将来有一天被顾城风收于麾下,她也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今日,她要为自已一战成名!

她没有象别的人一只一只箭地射,而是慢条厮理地从箭筒中挑选着相同的十只箭,这十只,她要精准地凭手感测算出重量,还有箭翎的两翼平衡钢铁躯壳


所以,当场中的其它的四个人皆射出四箭后,她这里依然毫无动静地在一根一根的挑选着,引得一旁的观望的大臣直蹙眉,连着贺元奇也开始有些坐不住,微微感到焦急!

虽然他知道这儿子向来做事有自已的主张,但今日是武试,是贺锦年的弱项,没有什么投机取巧可言。

在下面观望的太子竞选者开始小声地取笑,尤其是阳光下,贺锦年单薄柔弱的身子站在那四个身强体壮的少年之中尤其显得突兀。

贺锦钰仗着年纪小,装着童言无忌的模样在座席公然朝着她笑,“五哥,这箭有什么好挑的,就别磨蹭了,你要是不行,就让小弟代你比赛吧!”

贺元奇脸色一沉,虽不说话,但重重一咳,引得庆安公主微微不悦地朝着贺锦钰道,“钰儿,不得对你兄长无礼!”

庆安公主双眸蒙上了一层浅灰,心里有一种叫厌憎渗入血液在她身体里游走,侵进五腹六脏。如果不是为了钰儿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她才不会委屈求全地与这一个迂腐的老男人共同生活。这十年来,她还不得不装出慈母的样子去迎合世人的眼光。

而贺锦年的光环又压在她的儿子贺锦钰的身上,让她常常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岁月流走中,这种厌憎缓缓地化成了一种毒,渗入她的皮囊,流进她的血液,啃噬着她的骨头。

贺锦年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离,在众人射完第六箭时,方施施然地走了过来,一手拿了五根箭同时描准前方的箭靶,此时,全场静了下来,从人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这个文弱少年,低低的议论此起彼伏,嘘叹中夹杂着鄙夷的嘲笑之声,甚至身边的正准备射击的四个少年感受到全场气息变化时,亦随着目光瞧向贺锦年,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明媚的阳光下,柔弱纤细的臂膀将一张月牙弓缓缓张开,阳光落进那少年那双幽亮皓眸,却象被两泓黑洞吸食了一般,不见一丝的光亮——

只听得一声箭翎破开空气之声,五只箭带着凌厉的啸声同时往靶中射去,“噔”地一声,全中靶心。

那一瞬,全场静宓无声,饶是贺元奇也无法相信自已的眼睛,他的儿子,竟能射出苍月国历史上从不曾有人射过的五箭穿羊。

而在此之前,传闻大魏质子护卫申苏锦曾在北蒙射出七星连环,一箭射杀七个北蒙大将,一箭定乾坤。

但申苏锦七星连环于这里的大多数人仅仅是听闻,今日却是亲眼目睹贺锦年的惊人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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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2-01 20:4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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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一鸣惊人2 “这……怎么可能?”原本准备看热闹、听嘲笑的庆安公主双肩狠狠一抖,不详的预感直袭心尖,仿佛被箭翎穿透的不是靶,而是她的心!她失态地两手撑在桌面上,全然不知此时自已发出的声音带着破碎却又夹杂着淘天的置疑,却不慎推翻了面前的酒盏,金黄色的酒瞬时沿着桌面流下,滴溅在她的裙子之上。 可这时候,除了冷冷看着她的林皇后,谁还会去关注庆安公主? 这一刻,春日的阳光好象只照耀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是贺锦年! 突然,人群中暴发出迭声雄厚的赞誉,“好!好!好!” 众人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谁先鼓得掌,很快,掌声连绵一片,响彻云霄! 最后,顾城亦缓缓站起身,朗声道,“好,这真是我苍月之福祉,贺爱卿,你当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顾城亦几乎走到高台的边缘,居高临下地指着右首下方的贺元奇,嘴角挑着一抹很优雅的笑容,“令郎真是文武全才!贺爱卿,有子如此,真是可喜可贺!” 众臣随声呼喝! 很快,高台上率先响起了帝王的掌声,接着,全场再一次爆以热烈的掌声,尤其是武将,有几个情绪特激动的甚至挥臂齐声大喊,“威武!威武!” 贺锦钰张口结舌,满脸激红,看着全场的人为贺锦年贺彩,眼圈一红,心中激愤难平,使劲地踢了一下桌腿,咬着牙嘀咕,“有什么了不起,连弓都张不满!” 而贺锦年却脸色丕动,缓缓拿起剩下的五根箭,微眯的眸光如鹰隼,透过幽然绵长空气一层一层地达到靶中央,这一次,她张满弓,眸间带着凌然的杀气,射出时,众人微微吃了一惊,因为这五箭射出时,众人的耳膜明显感觉得一种刺痛,果然,那箭的速度极快,带着凌历的破空之势,最后穿入靶心! 同时,众人听到一声声“嘎嘎”作响后,长靶缓缓后倾,最后,立着靶身的长杆断成了两截。两名侍卫带着质疑的神色上前扶起长靶时,方发现,后射出的五根箭竟把原先插在靶心的五只箭推了出去,把整个靶心穿出拳头大的窟窿! 当两名侍卫高举着靶子走到高台下,让全场的人清清楚楚看到靶心被穿透后,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向贺锦年,却只见,那少年,仰着头,嘴角微微向上弯着,眼睛里倒映着天上的云彩,一瞬间仿佛潋潋水波在流动。 庆安公主的心一下子陷入漆黑的无边地狱里,她直觉,被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耍了。 第一轮,没有任何悬念,贺锦年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 结束后,歌舞美酒上场。 因为贺锦年惊世骇俗的表演让闱场中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趁此休息时间,不少大臣纷纷向贺元奇和庆安公主动祝贺。 高台上,林皇后脸上盈满端庄的笑容,遥遥举杯朝着庆安公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饮尽时,眸中讥诮更盛。 庆安公主在一片盛情赞誉的乐声中,却有些神情落漠地看着杯中的黄金液体,缓缓仰头喝下了那杯清酒。 她心中疑问重重,贺锦年三岁时就随了她,什么时候,这孩子在自已的眼皮底下练就了这一身的绝技? 难道他就是凭着这样的本事躲过了那一场的屠杀? 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不救自已的孪生妹妹? 她心里无解,只希望第二轮肉博赛能够给自已带来答案。毕竟以弓箭取胜还能占一个“巧”字,而肉博,方为真正的撕杀。 这一点,她倒是极有信心,毕竟贺锦钰的身上流着那人的血,身上的武艺又是苍月国顶尖的高手亲授! 第二轮为肉博赛,除了被淘汰的四名少年回到父母的座席上,其它的十六个晋级的开始抽签,选中相同的,将作为对手肉博。肉博赛第一轮对诀后,胜出的八名将再次晋级,而剩下的八名将要进行第二轮和第三轮的肉博,最后胜出的两名晋级。 第二轮是竞赛中最为激烈的争夺,在太子东宫培训期间,这一群少年每天都针对这一场比赛努力训练,除了天天闲逛皇宫的贺锦年和迟加入竞选的贺锦钰。 轮到贺锦钰抽时,他突然站起身,大声朝着高台上喊,“皇上,钰儿不想抽签,钰儿想直接挑战兄长,请皇上答应钰儿的要求!” “果然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好样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倒引起不少人的赞成。 “钰儿,这似乎不合规距,你选了对手,那也得看看你的同伴肯不肯答应!”顾城亦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反而带着微微赞赏之色。 贺锦钰马上转首朝着身后的众人大声问,“我选我的兄长为对手,你们有意见么?”声音明显稚嫩,却中气十足! 如果是以前,所有的人都希望直接抽到与贺锦年对诀,但今日第一场过后,每个人都知道,不能轻视了这外表看似柔弱的少年。 既然贺锦钰希望能和贺锦年直接对阵,那他们自然乐见其成,所以,不少人齐声应,“没有意见!” 兄弟对诀,这倒不象是竞选了,倒象是一场别开声面的演出,校场内的气氛更加热烈。 顾城亦见全场的气氛如此热烈,尤其是几个仕家,对这一场太子伴读的竞选显得兴味盎然,龙颜大悦,竟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走到贺锦年的身前,微微俯身问,“贺五公子,你可是要接受你幼弟的挑战?” 这一场太子竞选原本的目的就是皇上拉拢高门仕家的手段,入选的固然是荣誉,被淘汰的孩子也会被选入苍月最好的学堂,让他们接受最好的教育。 所以,在贺锦年也表示没有意见后,顾城亦同意了让兄弟二人对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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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危险一刻 “七弟,我们先给父亲和公主殿下请个安,让他们安下心,我们只是点到为止!”贺锦年突然笑意盈盈地伸出手牵了贺锦钰往贺元奇的座席上走。 贺锦钰原本想甩开,但众目睽睽下,又觉得这样做,一定会让别人认为他没有教养,所以,马上挤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乖顺地应,“好的,五哥!” 好一派的兄弟友恭! 贺锦年以茶代酒给父亲贺元奇和庆安公主敬酒后,突然上前,抱住了庆安公主,飞快地在她耳边落下一句,“公主请放心,锦年一定会手下留情的!”言毕,抬起头时,那眉间的线条和暖如风,而眼角的微微笑意却显得那么冷漠无情。 庆安公主的心无端的揪成一团,尤其是看到贺锦年瞳孔深处两簇幽森的冷诡时,她突然觉得她废尽心机让贺锦钰一鸣惊人,将有可能成为她一生最后悔的事,可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已没有一点转寰的余地。 可这想法仅仅停留一瞬,便自行否定!因为她怀中的贺锦年实在纤瘦,而她的儿子贺锦钰又今非昔比,既使贺锦年深藏不露,只怕也难逃今日之劫! 眉眼一弯,所有的不安被她强行压下,她笑得舒朗,如慈母般地为贺锦年理了理衣襟,柔声提点,“锦儿,你自当也要小心,你弟弟年幼,出手难免一时收不住!” “好!”浅笑如薄雾,贺锦年眸中带着慑人的寒光,一点也不隐藏她眸中的利刃,一字一句,“谢谢公主殿下关心!”战争既然已经打响,那以示弱的方式麻痹对方已经无用。 从今日开始,她要让这个恶毒的妇人看到她最强势的一面! 她转身离去,身后,庆安公主再也掩不住脸上的憎恨,盯着贺锦年走向赛场的后背,她的眼不得幻化出这世间最锋利的毒箭狠狠的刺向贺锦年。 兄弟对诀时,贺锦年惊异的发觉到,贺锦钰的内力突然提升,当他的拳风从自已的耳际擦过时,贺锦年明显地感觉到这不是一个孩子能修行到内力,显然,有高人将内力注入他的体内。 难怪,他今日赛前如此嚣张! 贺锦钰不过才九岁,但一招一式动作如行云流水,拳风过处虎虎生威,不象是花拳绣腿,这样的年纪能练出这等层度确实让场中的武将感到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而贺锦年身形虽纤瘦,看似弱不惊风,身体却惊人的柔软,几次临威时,惊得台下的人一身冷汗,开始为他祈祷,她却以让人不可思议的身体弯曲避开贺锦钰的攻击。 因为贺锦年知道自已的内力并未恢得,硬拼并没有十成的把握,所以,贺锦年本想引诱贺锦钰走狂攻猛打的,消耗他的体力,再来致命一击。 谁知道,贺锦钰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越打越勇。 贺锦年一边防守一边思忖着换战术时,突然,眼角掠到贺锦钰细小的一个动作——他右手握拳时,并没有紧握成团,而是虚张着向她的胸口袭来,瞬时,一种尖锐的直觉侵入贺锦年大脑的神经中央,她的眸光仿佛能穿透贺锦钰厚实的骨格和皮肤,看到他掌心处藏了一根绵针,这种针细如牛毛,穿入人体后,可以随着血脉游走,走到心脏,致人猝死! 死后,任何仵作也查不出伤口在哪里。 那一刹那,贺锦年眸光如烟花一暴,射放出凌历的生杀气息,一个认识也同时袭入她的大脑:贺锦钰与贺锦年兄妹没有血缘关系! 否则,她无法察觉那种视觉看不到的危险!她天生对危险时刻来临有感应戾气的能力,唯独对亲人无效。 今天她虽然下定决心给贺锦钰一个教训,将他从晋级的名单上刷下,粉碎了庆安的美梦! 但她心中对贺元奇还是感到内疚,毕竟贺锦钰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现在,所有的顾虑如潮夕般褪却,一个残酷念想涌起,她的眸光冰冷地落在了贺锦钰的足裸之上—— 就在她思忖间,虽然她本能地避开了贺锦钰一常击在她的胸口上,但动作稍一迟缓,贺锦钰的一掌又转而攻向了她的腹部。 刹时,贺锦年长身暴起,双足一瞪,脚尖轻轻一触草地,人已掠开一丈开外。贺锦钰扑了一个空后,紧逼不放,可这一次,贺锦年比他更快,一手捏住了贺锦钰的右手脉门,反转,将贺锦钰的手掌击入他自已的腹中,那根针自然悄无声息地被钉进贺锦钰的腹内。 同时,似乎动作太大,她和贺锦钰同时摔倒在地,不巧,她的鼻子正碰到贺锦钰的额头,浓绸的血液喷了出来,两人的脸上都沾满了血。 所有动作近乎一气呵成。 “钰儿——”庆安看不到这一系列的动作,只看到贺锦钰一脸是血地躺在草上,心头窜上惶然!根本顾不得赛场规距,直接冲向贺锦钰。 “锦儿——”贺元奇蹭地从座位上站起,紧随着庆安奔向贺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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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断你前程 庆安公主和贺元奇几乎同时起身,冲向台上—— “你给老子死开!”贺锦钰鼻息间全是腥甜之味,更令他难他难受的是,他一开口,刚好贺锦年流下的鼻血正滴进他的嘴里,恶心得他几乎呕出来。 加上又被他压制在下,觉得自已这下什么颜面都丢光了,可不知为什么,他感到全身的气息提不上来,尤其是两只手绵软无力得连抬也觉得废劲。 而此时的贺锦年却根本不理会贺锦钰,她的眸光如阴隼般掠过场地的四周—— 贺锦钰是谁的儿子?当年庆安下嫁给贺元奇算是“高龄”公主,苍月国的人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庆安一直仰慕一代儒师贺元奇,只是因为贺元奇府中已有发妻,既不想破坏他人姻缘,又不想伏低作小,所以才误了青春好年华。直待贺元奇的发妻去世后,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贺元奇,在苍月倒得了一个重情重义的美誊。 那既然庆安早有所爱,并愿为其孕育后代,却不能如愿嫁给此人,为了隐人耳目,还不得不委屈求全嫁给一个大自已十七岁男子为填房,只能说,庆安背后的男人有着不可公开的身份。 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庆安公主的身边,与她一起生儿育女! 她清楚地知道从场外的角度来看,贺锦钰被压在下面一动不动,多数人会以为贺锦钰受了重伤。如果贺锦钰的父亲此时也在校场之内,以她的洞察力,她相信,她会认出是哪一个! 果然,一个灰袍的人很快落入她的视觉,那个人眼神带着与平常人不同的焦急落在了贺锦钰的脑袋上,但很快,这个人也查觉了她探究的眸光,倏地就从人群中消失,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 这个人到底是谁?是贺锦钰的亲身父亲么?或是贺锦钰的授业恩师?贺锦钰在短时间内武功突飞猛进是因为这个人? 而他方才站的位置,那里全是当今皇帝倚重的大臣。 她一直以为庆安公主害死贺锦年仅仅是因为贺家的嫡长子之位, 但如今看来,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她的命运与贺锦年兄妹已联系在一起,那她就必须把庆安及早解决,否则,她将来要做任何事,就会腹背受敌,以其时时防备敌人,不如自动反击! 庆安公主虽是女流之辈,但儿子受伤,她冲得比谁都快,她先贺元奇到了贺锦年的身边,再顾不得演嫡母情深,一把推开贺锦年后便抱住满脸是血,一动不动贺锦钰,吓得脸色发紫,连声焦急呼唤,“钰儿,怎么啦,怎么啦?” 贺锦钰脸色苍白,他知道那根针是在自已的身体之内,他知道这针的霸道,加上全身的力道不知道为什么全然使不上来,他毕竟年幼,看到庆安公主焦急的询问时,又惊又怕又委屈,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庆安公主更是吓得神魂不聚,倏地抬首,那一双狰狞地眼像蛇信般狠狠地咬向贺锦年,“你到底对钰儿做了些什么?” 贺锦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庆安公主,瞳仁清冷如雪,眸子里的尖利如刺—— 她做了什么?除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刚才她在那一瞬间还做了一个微小的动作,伤了贺锦钰的左腿。 她知道绵针的主人肯定有办法为贺锦钰取出针,尽管她知道那针没入人体在达到心脏前,因为是随血管轻微流动而感受不到疼,可想从体内取出却要经受非人能忍受的折磨,因为那根针是在血管中,取出体外必然会通过内脏,尽管因为针很细不会破坏人体脏器,可那种疼痛却非一般人能忍受。就好象是人的肾脏或胆,一点点的小结石也会让人痛得死去活来,何况是一根针从内脏里吸出来? 但光是让贺锦钰疼痛,显然是不够的! 她在二十一世纪做保镖时受过特殊训练,为了在近身攻击时能做到最短时间给敌人最大的伤害,她曾研修过人体的骨格,熟悉人体骨格中最脆弱的是哪一部份。 方才,在两人同时摔倒的那一瞬间,她捏裂了贺锦钰的踝关节的骨头,力道不轻不重,只是让那里稍稍裂开一些缝隙。 如果贺锦钰肯好好休息,或是太医及时发现诊治,以他九岁的年纪,骨格的生长有着自愈的能力,会慢慢修复,不会造成更大的创伤。 不过,贺锦钰生性太好强,在取出身体的绵针后,为了一雪前耻,他一定会缠着那神秘人练习新的武功! 那贺锦钰关节处的裂缝就会愈来愈大,初时会疼痛,但以这个时空的医术,只会被认为肌肉损伤造成疼痛。 错过了最好的治愈期后,那处的创伤将愈来愈大,最后,断开! 待发现到严重时,已不得不以敲骨的方式重新接续,最后的结果,就是让贺锦钰终身致残。 她知道贺锦钰是庆安公主最大的希望,一个残疾的孩子将一生无法出现在朝堂之上,只能庸碌一生,这天下,没有什么比这个打击会更严历。 这个想法仅是她在知道她与贺锦钰没有血缘关系后,一瞬间决定! 顾城亦已从高台上走下,微微蹙眉,“庆安,先别顾着问,看看钰儿伤得如何?” “皇上,是锦年的不慎碰了鼻子流了血!”贺锦年状似很无耐地一笑,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粉尘后,又抹了一下鼻血,慢幽幽地俯下身,扣了贺锦钰的脉搏,似笑非笑道,“七弟,别撒娇,起来吧,又不是你流血!受伤的可是五哥!” “我……”贺锦钰瞬时感到全身的力气又回来,他眼神戒备,满心狐疑地想挣开手,“你方才使了什么妖法!”话未说完,被贺锦年一拉,就顺势起了身。 “锦儿,你没什么事?”贺元奇冷静地上下看了一眼贺锦年,递给他一张帕子。又瞟了一眼一旁半低着头的贺锦钰,神色有些冷漠,“切莫胡言,你兄长能有什么妖法,你尚年幼,输了也是寻常之事!” “他,他用针扎……”贺锦钰沉不住气,指着贺锦年,满眼都是凶戾之气。 庆安公主倒抽一口冷气,刚恢复的平静瞬时破开,脸上最后一抹血色也消失,她取了帕子就往贺锦钰的脸上拭去,阻止贺锦钰接下来要说的话,强行逼着自已用最平静地声音安慰,“钰儿,你今日的表现已经很好!” 贺锦钰无法接受自已失败的事实,恨恨地甩开庆安的手,跑开。 这一场对诀因为流血事件而意外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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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剑走偏锋 贺锦年下了场,在太监的引领下,到一处营帐接受太医的诊治,她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心里胜过海浪般地翻腾。今日她公然和庆安公主宣战,没想到却无意揭开了这个秘密!原来,贺锦钰并非是贺元奇的亲身骨肉。 她知道,贺家兄妹并不知道这个秘密,那贺元奇会知道么? 她随手接过医女手中的冰块,轻轻敷在自已的鼻翼上,脸上沉甸着几分疑惑的神情,陷入沉思—— 借着贺家兄妹的记忆,回忆起在贺府过往的一切,从贺元奇与庆安公主之间的相敬如宾,从贺元奇对贺锦钰在贺府中欺上霸下,飞扬跋扈的不闻不问,最后,是今日突发事件,贺元奇对贺锦钰一脸是血的漠不关心,桩桩件件在他脑子里慢慢地清晰,最后,她分析确定,贺元奇知道这个秘密! 贺元奇一身傲骨,并不是一个能为皇权弯下脊背之人。他能忍下这样的奇耻大辱,这背后到底还装了什么样的秘密! 贺锦年在默默沉思之际,场外突然发生一骚乱,贺锦年心道,莫不是又有竞选者受伤? 帐营里的医女听到动静,有些好奇地走到帐帘处,挑了帘探出头观望着。 贺锦年觉得自已鼻子的血也流了差不多,便拨出塞在鼻孔的纱布,又用干净的纱布沾了些水洗了鼻翼周围干涸的血块。 一切弄好,耳边传来一声声宫女惊呼,“皇上,金铃公主出事了,常庆公主疯了,她要杀金铃公主……” 贺锦年的心骤然跳漏了一拍,不期然地想前世中,顾铃兰也是死于十六岁花季!难道—— 她扔了手上的纱布,疾身就朝着帐帘处冲去,“让开——”顾不得失礼,一把推开医女,疾身跑出去! 除了赛场依然还在比试,帝后二人听了这消息后,急急忙忙奔向行苑的方向! 她马上朝着顾铃兰行苑的方向跑去,突然场地中传来一声闷哼,她循声一瞧,竟是肖妥尘被对手打翻在地。 她的目光没有多做停留,而是随着林皇后离去的脚步勿勿追了上去,但脑子里突然闪过,前世中,顾铃兰也是在这个时间出事,难道肖妥尘是因为这样出局?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是因为顾铃兰而在竞技中大失水准。 那么,肖妥尘就可能不是顾城风的人! 这倒是意外的收获,肖妥尘是个人才,只要运用得当,将会成为一把利器。 她随众人勿勿赶到顾金铃的行苑时,顾宝嵌已被顾铃兰身边的护卫团团围住,星妃娘娘象护犊似的紧紧守在顾铃兰的身边,那一双原本柔媚的双眸圆睁,一副你敢上来,我就咬死你的表情。 顾宝嵌一边尖声狂笑,一边手执着一把金色钗子,发狂地朝着护卫攻击,嘴里疯狂地嘶吼,“顾铃兰,你这毒妇,今天本公主要和你同归于尽……” 那些侍卫全是一等护卫,他们不敢轻易靠近顾宝嵌,只是围困着她,而顾宝嵌也伤不了他们半分。 顾铃兰直直站在寝居的门前,她气得浑身颤抖,嘴唇翕动着,脸上无一丝血色,但眸中并无惧意。 顾城亦远远就听到顾宝嵌疯狂的咆哮声,一看四周的狼狈一片,龙颜大怒,“大胆,你还敢对你皇姑不敬,还不把钗子给扔了,朕看你活得不耐烦了!”话音未尽,劈手横指林皇后,斥责,“林淑月,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 林皇后被帝王凶狠的眸光震慑住,大脑一阵短暂的空白,她咬了咬牙,朝着帝王跪下,“请皇上恕罪!” 贺锦年见她顾宝嵌全身一震,缓缓转身,看到她的模样,连贺锦年也大吃一惊,原本柔情似水的双瞳此时如蒙了一层白灰般呆滞,转动时带着机械的迟钝,眼睑下浮着一层明显的青黑之色,长发中分从两侧披散而下,直落膝盖,乍看之下真如贞子缠身里的活鬼。 她的眼睛呆呆滞滞、一点一点地移动,最后落在了林皇后脸上,象是一个失散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亲人一般呜咽一声,扔开了手中的钗子,朝着林皇后伸出双手,接着开始哭泣,她眼里迷漫着伤悲,朝着帝后二人跪下,声音中全然是无助的绝望,“父皇,母后,是顾铃兰她害我,是她,是她让人打晕了儿臣,并喂了儿臣那些迷药,父皇,母后,儿臣不活了,求父皇母后为儿臣做主……” 这样的场面如若在民间,相信所有的父母都会冲过去抱住女儿,可这是在皇家! “终于醒来了?”顾城亦甚至连眉眼都不动,而他也早已看过所有的卷综,他是舔着带血的刀锋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越是这样的人,越希望自已的儿女象一朵不沾尘埃那般圣洁,若儿子必需要面对黑暗,那至少他的女儿可以活得干干净净! 可顾宝嵌的一系列动作让他感到彻底的失望,她的动机甚至让他觉得可笑,仅仅是不想别人盖过她的锋芒。 他原本就对这个女儿没有太深的印象,他尽管儿子不多,女儿却有十几个。无论是儿子亦或是女儿,他从没有亲手带过一个,平素这些儿女几乎也没有机会能见他一面,在他的心中,他不缺儿女,多的是嫔妃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此时,尽管顾宝嵌看上去如此的悲惨,而他脑中唯有“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 “朕已令刑检司彻查此案,后日回燕京,即刻三堂会审,是非论断,自有公道!但你今日所举实有悖人伦!朕,绝不姑息!”顾城亦眸色狠戾,语气冰寒,最后,眸光带着浓浓警意渐渐转到膝前的林皇后,“起来吧,皇后!常庆不是孩子,她的错应由她自已担着!” 行苑中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唯有风吹时花枝摇摆花出的簇簇作响! 林皇后感受到顾城亦身上发出的层层戾气,心里发凉,最终沉入死寂。如果可以她真想狠狠反问她的丈夫,置问他,既使女儿有天大的错,但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作为父母,是不是先把她呵护在羽翼之下,难不成真要逼着她走绝路。 可她知道,她的丈夫更是个一国之君,所谓有国无家,在利弊面前,莫说是一个女儿,就是一个儿子也会被他舍弃! 就因为她太明白,所以,她想从荆棘中为儿女寻一条出路。她那日听了医女的话,知道顾宝嵌一直没醒,是因为自身在逃避,所以,昨夜她以照顾女儿为名,留守了一夜。 她告诉女儿,皇帝已经知道顾宝嵌失贞的始末,全部的罪证都指向顾宝嵌。除了那个递假信的宫女外,还包括顾宝嵌指使宫人从外番女子手中拿走合欢粉!她告诉顾宝嵌,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冬梅已经将以前她陷害清妃的事供了出来。 加上张晴妩兄妹早在五年前,就偷偷把清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偷偷藏在一处乡下,如今这个人也被戴向荣找到,现在,罪证确凿,只要经三审,林氏一族将彻底覆灭! 林皇后告诉女儿,如今只有剑走偏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幸好,这个女儿没有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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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弃卒保帅 “母后……”顾宝嵌抬起头,眼睑下浮着一层青黑之色,衬着那张苍白脸上全是泪痕,她刚想起身扑入林皇后的怀中,蓦地,一巴掌照着她的面门就狠狠地煽了过来,懵慟中,她耳畔响起林皇后凌厉的斥喝之声,“你这个逆子,竟敢拿钗子来伤你的亲姑姑,今日,不用等你父皇动手,母后这就结果了你——” 林皇后话刚说完,眸中灌上血色,猛地近身的一个侍卫手上抽了剑,狠狠地朝着顾宝嵌身上砍去。 昊王正适在旁,急忙抽剑一挡,并顺手夺过林皇后手中的剑,“皇嫂,您冷静一些!”心中却大赞:这戏要是演足了,就没人会追究宝嵌欲图伤害顾铃兰了。 “母后……”顾宝嵌她惊蜇地跳起,呆滞的眸中灌满无法置信,“母后,为什么,您不为您的女儿作主……你要杀了女儿?母后……”顾宝嵌双手揪了脑袋重重地摇首,那苍白的五指使劲地揉着,最后,茫茫然地抬首,朝着众人傻傻一笑,张开十指,从人惊异的看到,她的十指间全是落发。 “是你做错了事,你以下犯上!”林皇后捡起地上的金钗,那尖尖的钗尾在阳光下发出寒光。 众人看了,心想,这样的钗子最多也仅是伤人,想拿这样的钗子与人同归于尽,这常庆安主也未免太天真,难道公主疯了? “哈哈哈……”顾宝嵌空然仰头朝天,凄历的女子尖笑声在行苑中回音不绝,那散发乱成一团地蒙在苍白的脸上,突然她猛地扎了过去,扑倒在林皇后的双膝之下,放声啼哭,“母后,为什么,您不为您的女儿作主……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嵌儿是您的亲生女儿呀……女儿好难受,女儿不想活了,求父皇母后赐女儿一死吧吧……”这一声声的哭泣是从内心里冲出来的,尽管连她自已也分不清,走到了这一步,是不是天理迢迢报应在自已的身上,但于她自已,那一夜模糊的凌迟记忆却是真实所在! 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仅仅是个郡主,而顾铃兰却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深受皇宠,宫中所有的云织彩锦都用在她的身上,每一次看到顾铃兰穿着云织彩锦绣成的霓裳,她就恨不得突然着火,把她的衣裳全烧成灰。 随着顾城亦的登基,母妃问鼎后位,她也成了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当她终于领到七尺的云织彩锦,她兴高彩烈地去顾铃兰的宫中,本想炫耀一番,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完完整整的一匹去织彩锦随意地放在外寝的桌上。 后来,宫人告诉她,江南的云织彩锦一上贡,内务府会按帝王的旨意,先让顾铃兰挑走一半。剩余的才让后宫嫔妃按品级来分。 为此,她向她的父皇顾城亦哭诉了几次,可换来的却只是一顿训斥。 从此后,妒忌化为仇恨如种子一样在她心中生根发芽,终于让她做出了最疯狂的事。 她知道自已这一生是毁了!更知道由于自已的任性妄为,也彻底将林氏一族推向了覆灭的绝地。 她后悔,后悔自已不听母后的提点,不要和顾铃兰去攀比!她放任自已一天一天地将那颗妒忌衍生而来的仇恨变成了一颗毒瘤,最后,在她的体内慢慢地溃烂,化脓! 哭声哀怨而凄历,眼泪、鼻涕四溢,与平素高高在上,清高自傲的模样天差地别,让人感到莫名的心酸,尤其是让场中一些年老的大臣产生了侧隐之心,摇首轻叹,劝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是因为受了刺激方做出此等行为,好在金铃公主并不曾受伤,皇后您就消消气!” 林皇后手中失了剑,却依然不肯罢休,上前又猛地掌括顾宝嵌的脸,打得她发髻全部散开,狼狈不堪。而顾宝嵌在受了那一夜的药性的驱使耗尽了体力,加上昏迷的两天两夜中滴水未进,醒来后,是硬撑着一口气出来找顾铃兰算帐。到这了时,已是强弩之末,哪经得起林皇后掌力十足的巴掌,众人只听她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父皇,救女儿……”后,就昏死了过去。 顾城亦眼角从瘫到在地的顾宝嵌身上勾起,冷漠地划过林皇后的脸,刚想下令太监带走顾宝嵌,却听到林皇后指着一群奴才,怒喝,“你们这群狗奴才,公主病成这样,你们是怎么看住公主的,让她就这样跑出来?从今日开始,没有本宫的命令,公主不得离开寝房一步,要是再出乱,本宫砍了你们的脑袋!” 这些宫人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听了后,下意识地看向帝王,其中一个机警些的,急忙上前扶住顾宝嵌欲将她带走。 林皇后望着远去的宫人,她突然凄凉地笑了,她双手掩着自已的脸,双肩急剧地抖动着,随后,象是大彻大悟般地拭去脸上的泪,双眸中透出平静,几步走到顾铃兰的身前,跪下,“皇妹,是皇嫂管教女儿不严,致她以下犯上,公然对皇妹不敬。子不教,母之过,皇嫂愿替女儿向皇妹赔罪,皇妹是打是骂是杀,本宫绝无怨言!” 顾铃兰此时真不知应是哭,还是笑,这一对母女演了一场旷世的好戏,明明被伤害的是自已,却倒打一耙,象是她在咄咄逼人! 而紧紧搂着她的星王妃马上搂着顾铃兰后退,错开林皇后的磕首,一脸的惊惶失措,“皇后娘娘,皇上在此,一切有皇上做主呢!金铃公主受了惊吓,只怕此时脑子还使不过弯来!” 昊王爷暧昧地瞄了一下妻子,心里赞道:还是自家娘子聪明!这戏也做得恰到好处!这要是让十九妹开口,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回一句:皇嫂,算了,反正本公主也没受伤! 林皇后倒不愿太失体统,提裙起身,平静地朝着顾铃兰微一福身,走到了帝王的身前,重重地一跪,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抬首时,生生吞下喉中腥甜,“皇上,臣妾有罪,是臣妾管教宝嵌不严,以致她今日行为如此放纵,竟敢公然行凶,臣妾为人母,应代受女儿之过,请皇上降罪。还有,臣妾业已无颜为皇上分忧,臣妾会奉还凤印,从此归皈佛门不再问世事,求皇上成全!” 此话一出,不亦于晴天惊雷,纵观苍月国百年历史,哪有一个当朝皇后提出皈依佛门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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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又梦顾城风 “嗤——”贺锦年倒吸一口气,猛地支坐起身,全身汗淋湿透,她右手抚上胸口,掌心处传来疾速的心跳震动! 方才,她竟梦见了前世的自已,独自躺在一间幽闭的突间,四周处处透着冷诡、阴森、恐怖! 她的身体象一具干尸,唯有微弱的心跳让她感知道,她还是活着的—— 紧接着,梦中场景一变,她的灵魂在时间与光影中飞快地转动,她看到了贺锦年、贺锦筝兄妹朝着她招手笑,“小姐……我们要走了,以后不能再跟着您,您珍重……” 她刚想拉住她们兄妹俩,身后却有人扯住她的袖襟,“锦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一回首,竟是顾城风……他的身后是烟雾迷漫,血水滚滚,漫无边际的彼岸花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再一次梦见他,在前世中,她与他虽打过很多次交道,但交情根本就谈不上,尤其是到了最后,两人兵戎相见! 在前世的记忆中,苍历111年,顾城风在秋后登基。 苍历112年,春,顾城风举兵三十万亲征大魏,一路凯歌,直至大魏国都汴城三百里处,那时她舒服了过来。 她再一次乔装成申苏锦,以申苏锦的名义奔赴前线,她的到来,极大鼓舞了大魏的将士。 她和秦邵臻再一次携手面对困境,三个月后,扭转了战局,并于当年夏天获得决定性的胜利。 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为何顾城风在逼近大魏,胜利在望时,会突然性情大变,在军中招纳男宠,夜夜荒淫无度,以致军中士气低靡不振。 在最后一役中,顾城风被流矢射中,苍月国士气锐减而致最终战败! 最终,苍月国承认大魏独立,两国重订和平条约, 而她,助秦邵臻退敌后,功成身退,又恢复了申家八小姐的身份,并接受了秦邵臻以江山为聘的求娶,等待大婚的到来。她原本想在新婚之夜告诉秦邵臻,她就是申苏锦,可万万没料到,大婚之夜迎来了致命的一击——从洞房直到进入冷宫! 也就是在冷宫开始,她开始频频梦见顾城风。 她犹记得第一次梦见顾城风,是在一个初冬的夜晚,梦中,他站在忘川河水之中,河中遍布蚁虫蛇蝎,河水血红腥臭,可他却一身洁白,衣袍无风而猎猎款动,那一双桃花眼弥漫着忧郁的惆怅,却艳过彼岸之花,周身上下,说不出的雍容华贵,道不尽的英俊潇洒,既使身在黄泉,也如一株天界的兰芝玉树,如神砥! 惊醒时,没来由的一阵阵心绞痛,周身汗淋涔涔,直直有一分钟时间,她疼得喘不过气来,已近干涸的泪再一次从眼眶中倾泻而出—— 从那夜以后,顾城风一直在她梦中徘徊,象有千言万语般……直到一个月后,她才从啐嘴的宫人的谈笑中得知,苍月国帝王顾城风荒淫无度,专宠于市井艺妓,后宫豢养三千男宠,吸食迷幻剂夜夜寻欢,以致身体过早的破败,于苍历113年初冬驾崩!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那夜的梦不是始于凭白无故,而是……他离开的人世!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她的梦中,在她的认知里,他无疑是一块助秦邵臻离开苍月国的跳板!所以,在苍月的那些年,她带着目的与他打过不少的交道,对他的喜好自然也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坊间的传闻他的死因,她一句也不相信! 在她的潜意识中,自始至终不相信顾城风这样的一个男子会去狎玩三千男宠。 在她的记忆中,他是个站在权力的颠峰的男子,一颦一笑天生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他儒雅俊秀,风姿卓越,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怎么看,都是个谪仙一样的人物。 夜寂静无声地流淌着,偶有夜风吹起,纱幔随风而舞,窗外的芭蕉叶窸窸窣窣地应和。 贺锦年呆坐极久,才抬起眼眸望了望四周满满的书架,全是贺锦年素日所读的书,她方想起,今日她回到了贺府之中。 因为林皇后归皈,事关国体,顾城亦不得不暂时中止了太子伴读竞选,当日就摆驾回燕京。 从皇家闱场回来,只有她一人回到贺府,庆安公主带着贺锦钰去她的公主府,她想,过了今晚,庆安公主知道自已完全被她的假相所蒙骗,一定会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置她于死地! 而贺元奇随一些重臣当夜就被皇上召进皇宫,彻夜商议如何就皇后皈依佛门之事起草文书,给朝臣和百姓一个交代,既要保住皇家体面,也要给一个让天下信服的理由! 她再无一丝的睡意,便起身下榻,定了定心神,走到窗前,看到天上的一轮明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盈时,人的身体血液会受潮汐的影响,易发梦,心情也容易跌入低潮,果然如此! 突然,她心生一种危险从后背袭来的直觉,倏地转过身,端着茶盘的杏巧同时也被贺锦年惊得后退一步。 “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进来干什么?”贺锦年的眸光划过凌厉。 “五公子,奴婢只是听到您寝房里有动静,猜想公子可能刚回来睡不习惯,所以,端了茶水进来。”杏巧没想到贺锦年会发现她的靠近,她的手心紧紧贴着茶盘底端,唯恐被贺锦年发现下面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她勉强地笑了笑,将茶盘搁在窗边的案几上,神色紧张以致说话时结结巴巴,“五公子您可能是饿了,奴婢还带了些绿茶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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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卸骨 贺锦年缓缓地在窗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朝着杏巧招了招手,待杏巧到了跟前站定时,贺锦年悠然往后一靠,“怎么,要本公子抬着头跟你说话?” “奴婢不敢!”杏巧心头微怵,跪在了贺锦年的脚下。 贺锦年端起茶,揭开茶盖,慢条厮理地用茶盖拨着上头飘浮的茶叶碎末,又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闻了闻,轻笑道,“杏巧还是太心急了,这水烧得不够开,所以,茶叶都浮在水面,也少了茶香。” “是,五公子教训得是,奴婢下回记得了!”杏巧撇了撇嘴唇。 “下回?杏巧,你以为你下回还有机会给本公子下毒?”余音未落,满满的一杯茶就泼到了杏巧的脸上。虽然这杯茶的茶水并未完全烧开,但还是烫得杏巧惨叫一声,急不可待地用袖襟拭着热水,眸里闪过杀气。 “杏巧,你的主子有没有告诉你,每一次行动,都不要勿视对手!”贺锦年将空茶盏往窗台边的案桌一搁,眼角戏谑,直接撕开真相,“真可惜,这是庆安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还是失败了!” “五公子,奴婢听不懂五公子的话!”杏巧心头微微一沉,袖襟下,尖利的刀悄然握在了手心之上。 贺锦年俯近身子,看着杏巧的瞳仁欢笑,“不懂?那我就好好教教你。一,你的寝房与本公子的寝房隔了两道墙,本公子不过是从床榻起身站到窗边,又不曾掌灯,而你竟自称听到动静,这天下恐怕没有人有这等本事,所以,你夜半进本公子寝房的理由很蹩角。” “其二,你进本公子寝房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你是学过武功,真难为你,深藏不露这么多年!”贺锦年若无其事地从杏巧的鬓角捡出一根茶末,轻轻拍了拍她被热茶烫红的脸颊,“你想悄悄潜入本公子的寝房意图谋害。至于你手中的茶,也是你随手泡一杯来应付突发状况,毕竟,本公子昨日在闱场的表现让杏巧心生怯意。而茶盘,应是你藏刀最好的位置,一靠近本公子,就可以借着茶盘的遮挡,杀了本公子!” “公子,您说的奴婢一点也听不懂!”杏巧抿了抿唇,袖襟下,手腕悄悄地转动,寝房里迅速弥漫了一股浓浓的杀气,刀的尖锋已对准了贺锦年的心脏,只待发力一击。 “不懂?”贺锦年的手突然触到杏巧的胸口,杏巧倏地想一跃而开,可贺锦年的手心象带了吸附的力量一般,紧紧相随,声音象素日般带着软软的童音,“别怕,本公子只是想听听你的心是怎么说话的!” 一滴滴冷汗自脖子滑下,杏巧眼皮直跳,她屏住呼吸想在右手上灌注真气,但不行,明明贺锦年没做什么,但她的内力仿佛被海棉吸了般,消逝了,她慢慢抬首,对上了一双湛黑森森的瞳仁,却听到,透着几分逗趣的玩弄的声音,“你现在的心跳是一分钟一百一十次,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你……在紧张……在焦虑,你的肾上腺素正在加倍分泌,血压高到了正常的零界点,这说明,你虽紧张,但你还没意思到你今晚可能会……死!” 缓缓吐出最后一个字时,贺锦年嘴角浅浅地掠开了笑容,她的眸光亮得象两道光束,预将眼前的人照得无所遁形,“你的自信在于你的右手里面藏了一把长三寸,宽仅一点五公分的鱼肠刀,你在想,待机会来临时,直接刺进本公子的心脏!”说完,贺锦年的左手竟象是游鱼一般穿行至杏巧的右肩头,五根手指象弹琴一般飞快流畅地跳动起来。 杏巧甚至连贺锦年的话都未消化,只听微微一声“咯”,肩头一松,她手中的刀就落了地,杏巧的双眸倏地瞪到了极限,她无法置信地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张了口却结了舌,半句话也吐不出,更令她感到心惊胆寒的是她的右手,这时候连动弹一下都不能……这是怎么回事? “放心,不是邪术!”贺锦年每一句话都直击她心里所想,好象读心术一样,将她的脑子里的想法翻了出来,这令她感到惊怵,可偏偏她的笑又里温文无害,“很简单的道理,人身体的骨格象多米诺骨牌一样是紧紧相连的,你的右边肩颊骨已被我暂时卸掉,自然,你的手是使不上力气。至于感受不到明显的疼痛,那是因为我的技巧高超!” 杏巧倒吸一口气,惊愕的双眸中盛满了恐惧,“五公子,你饶了奴婢,奴婢只是……只是……”因为惊恐,呼吸变得急促。 “现在,你的心跳已到了极速的临界点,再这样跳下去,你的大脑会暂时性缺氧,所以,你会产生短暂的昏阙和暂时性的失明,冷汗会从你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里分泌出来,让你感到全身无力。”贺锦年笑意如带着水雾一般涌上眼睛,轻唤一声,“杏巧……”如魔音,却带着善意般的提醒,“我现在要卸你的左肩膀了!接着到肘、到腕、五指的每一处关节,放心,不会疼!”说完,右手轻轻移开她的心脏,朝着她的肩头移去,杏巧脸色遽变,想躲开,耐何全身发软,使不出任何的力道,而贺锦年的双手象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般吸附着她的身体。 又一轻微一声“咯”——这一次杏巧听清了,也感受肩部传来的微微不适,果然,左手已无法动弹。 “公子,五公子,您饶了奴婢吧,奴婢是万不得已,是公主她……”紧张、恐惧让她的瞳孔放到到极限,“奴婢不敢了,公子,求您了……”她一开始做这件事时,就有想过有一天或许会有报应,尤其是听到贺锦筝死亡的消息,她直直有三天时间,夜夜发恶梦。 可就算是做恶梦,也无法想象到,有一天,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会满脸盈笑,将她的骨格根根卸下! “本公子一定会亲自给庆安做一道满汉会席!但你,是本公子送给庆安公主的开胃菜!”贺锦年一只手灵巧地游移到她的右手肘关节处,两指轻轻一扣,肘处那处最薄的皮肤倏地就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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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卸骨2 寝房中唯有女子急促恐惧的呼吸声和少年带着软软童音的催眠声,在黑夜中极不协调—— “锦年八岁那年,你开始给他服用慢性的毒药,刚开始是一周一次,十岁以后,三天一次,十二岁开始一天一次,每次用的药极少,除非是医术高强,否则根本察不出身体有何异状。但太子竞选的名额落到我的身体后,你开始加重药量。可这些,都不是重点……”贺锦年的声音轻了下来,“重点是,贺锦筝并不防碍庆安公主为亲生骨肉的夺嫡大计,仅仅是因为贺锦筝与贺锦年是孪生,为了让贺锦筝与贺锦年的身高,发育速度与贺锦年同步,让别人无从怀疑贺锦年的身体出了状况,所以,你也向她下了毒手,致这个身体到了现在初潮未至!”这一次,贺锦年终于收住了嘴角的笑意,冰冷阴寒之声,一字一句,“杏巧,你拿什么脸来向那一对死去的兄妹求饶?” “死去?兄妹?”杏巧绝望地几近昏阙,她终于抓住了一瞬间的灵感,声音颤连话都走调,“你……不是,不是五公子?” 可杏巧马上摇首否定,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贺锦年,那这半年来,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微小的习惯和贺锦年一模一样。 “回答正确!”贺锦年一记低笑,嘴角挂一丝更深的残酷,“总算有点做线人的智慧了,来,你来猜猜我是谁?或者你动动脑想想一想,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何时下毒,下毒的份量?” 杏巧脑子里象是生了锈,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此时的恐惧已死死包住她的肺部,让她透不出一口的气,窒息欲炸开。 可经过贺锦年一句话的提醒,周身汗毛竖起!每一根都在颤抖着……是的,为什么眼前的人知道得这么详细?就算是贺锦年兄妹也没理由知道她在药量上的逐年增加。 “看在你侍候了我半年的份上,我就悄悄地告诉你,免得你进了地狱还告错了状!”贺锦年悄悄地附上嘴唇,在她的耳畔轻轻道,“这身体是贺锦筝,灵魂的名字叫申钥儿!”说完,在杏巧张大了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一瞬间全部断裂,她再也控不住,张大口欲尖声惊叫时,一声“喀嚓”下颌已被贺锦年生生地卸了下来—— 贺锦年两指捏着她脱开的下颌,将她的脸一点一点的侧掰了过去,带着恶劣朝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后娇软而笑,那带着一丝童音的笑仿似化为森冷的獠牙,从她的耳膜穿透,由内而外地将她撕个粉碎,“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药量的秘密,那是你的心跳通过你的大脑短波,一点一点地透露给我。”她的手触到她的胸口,当她提及下毒的事时,她第六感觉很清楚地从杏巧的大脑中感觉到。 “……”杏巧下颌已脱落,她的眼睛惊恐地转着,似乎想说什么。 贺锦年又是灿然一笑,“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人!但我也不是鬼,虽然我死过,但地狱不收我,只好借着锦筝的皮囊替她兄妹来索魂……” 贺锦不再说话,甚至不再看杏巧,她当作玩骨牌一般把杏巧全身的骨头卸了一大半,到卸下最后一根致命的颈椎下的三寸处时,竟花了她一个时辰,看来,她的手指不够灵活了。 其实她原本没想这么早处置杏巧,毕竟通过杏巧可以知道庆安有什么行动。只是昨夜梦到贺锦年和贺锦筝,心里很压抑,她借用了这一对兄妹重生,却一直在为自已的事筹谋,没为她们办过一件事。 她没耐心处理杏巧的尸体,直接将她扔到了鱼池中,在苍月国,大户人家里死个奴才是很寻常的事,尤其是杏巧这种卖了身的奴才,连报官都不必要,只需给杏巧的家人打发点银子就了事。 同时,她让杏巧以这种极端诡异的死状也给庆安一个警示。 扔完杏巧的尸体,她便回房沐浴,近卯时她方重躺下,原本想好好睡一个懒觉,补补眠,谁知宫里来人,说林皇后要召见贺锦年。 进来侍候她洗漱的是桂叶,一个十七岁的丫环,贺锦年见她又兴奋又紧张的模样,上前捏了一把她略带婴儿肥的脸蛋,“胖妞,终于回来侍候我了,高兴么?”她从贺锦年的记忆里读出,在贺锦年八岁前都是由这个丫环来侍候,后来庆安把杏巧安排在了贺锦年的身边,这丫头就被府里的管事调到厨房里帮忙。 这会肯定是因为杏巧死得如此蹊跷,府里的丫环婆子肯定又会联想起去年贺锦年身边的丫环婆子在大魏给人全部杀死,就无人敢再侍候她了。 可能就这小胖妞还念着自已的小主子,自告奋勇地来到她的身边侍候。 “五公子,您,您还记得奴婢呀!”桂叶笑得眼睛都快瞧不见,“奴婢很担心公子会嫌弃奴婢活干得不好!” “细心做事,多听少说,自然就对了!”贺锦年洗漱好后,又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跟着我,有肉吃,放心吧!” 桂叶连连点头,忙表忠心,“五公子您放心,奴婢忠心耿耿,决不会负五公子的厚望!” 贺锦年换了一件普通的素色流云纹底的宽袍,坐上了宫里的马车。 进了宫,一路有小太监执路,很快就到了林皇后的栖凤宫。 林皇后的寝殿门口站满了侍卫,及一些神情萎靡的尼姑,贺锦年不觉放慢脚步,压低声问,“这些姑子,是随皇后出家的?” 小太监头并不抬,声音压得很低,边走边飞快地应,“是,皇上下了圣谕,有三十个栖凤宫的宫人被剃了头,今儿辰时就要随皇后去五月山。皇上有恩旨,赐皇后离宫前可以见一个人,老奴以为皇后准是要见太子,谁知道皇后点名的竟是贺五公子!” “辰时?”贺锦年抬首看了一下日头,自语一句,“离辰时就半刻时了!” “通传的人路上耽搁了些,幸好贺公子来得及时!”到了寝宫门口,小太监止步,朝着贺锦年微微躬身,“贺公子,您请进,皇后已久候多时了!” 贺锦年推门进去时,檀香扑面而来,果然,在外寝正前方的长案正中摆着一尊三重镀金博山炉,内中插着三道长香。 林皇后跪在团蒲中央,正默默地念着佛经,看到她后,将手中的念珠和佛经交给身边的尼姑,轻声道,“你先下去!” 林皇后虽未剃渡,但一身灰色的僧侣宽袍,与素日的凤袍加身判若两人,但她身上无丝毫废后的頹丧之气,反而精神奕奕,眉目间依然是惯有的锐利和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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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人走茶凉 “锦年给皇后娘娘请安!”贺锦年微一福身,并不下跪。 林皇后也不介意,扬个虚扶的动作,淡笑,“知道为什么本宫唯一想见的人是你么?” 贺锦年不语,时间宝贵,她知道林皇后不会说废话。 “本宫有一个秘密想和贺公子做一个交易!” “如果皇后娘娘想说,去年寒冬在大魏刺杀我和妹妹的凶手的幕后主使人就是庆安公主,那就免了!” “你果然非池中之物,看来本宫要见你是见对人了!” 贺锦年依然不语。 “贺锦钰并非你父亲的儿子,这个秘密够换么?” “皇后娘娘,锦年并不好奇谁是锦钰的父亲,这一切跟贺家无关,锦年的父亲既然肯认下,自有父亲的道理所在,锦年不想去破坏其中的平衡。”他感觉不到周围有异样的气息,但第六感觉让她知道,这内堂中有人。 虽然她无从知道隐在的人是林皇后的人还是帝王顾城亦的人,她都得谨言慎行,至少不能给贺家带来麻烦。 林皇后的手好象被烫了一下,抖了抖,眸光带着审视看着贺锦年平静的面孔,自语一叹,“若是我的升儿有你的一半,本宫也不会走得如此搁不下!” 贺锦年依然不吱声,眸如洞悉一切。 “实话告诉你,那些杀你兄妹的人便是本宫派去的,本宫是承了庆安的意思,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如今本宫亦落得如此的下场,当属报应。那日闱场看到五公子一鸣惊人,本宫实在是替自已感到庆兴,总算是少了些罪孽,只是我那三个儿女,何其无辜,报应不应在她们的身上!”从闱场回来后,便被顾城亦软禁于此,连儿女都无法见一面,想起过了今日,与儿女隔着千山万水,连日盘绕在心头的恸悲愈发缠绵于心头,“贺公子,本宫走后,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太子,希望贺公子如果成为太子伴读,请贺公子尽些心,就当是本宫的最后一点请求!” 贺锦年双眸仿佛被水雾熏染上了,渐渐地化成霜,“皇后,恕锦年无能为力,太子与贺锦钰兄弟情深,只怕锦年劝不动太子殿下!”贺锦年在东宫半年,深知太子的品性,隔三差五折腾死一两个宫女这还是小事,最过火是有一次在大街上看到了个孕妇,好奇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竟然命人把孕妇捉拿下,剖了腹取出。 虽然因为这事被顾城亦训斥一顿被禁足,不得私自离宫,但太子的恶名倒已传遍整个苍月。 太子与贺锦钰的行为惊人的相似,但贺锦钰倒能敛住性子,不敢在外头胡作非为,声名上比太子好很多。 皇后与庆安公主狼狈为奸了这么多年,现在折了伙,却让她去点化她那已成魔的儿子,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本宫舍了皇后的鸾座,争的就是朝野的同情,至少,在几年内,无人再敢将废太子之事提上议程。但此举,也只能保太子三五年的平静,将来他是否能成事,也唯有靠他能不能有这能耐!”林皇后的眸光透着乞求直落在贺锦年的眸中,耐何眼前的少年竟如禅定般,脸上无一丝微澜,林皇后身子一僵,双眸,登时浮出一抹难掩的痛楚之色,缓缓低下了首,许久,方抬首,神情冷漠道,“果然是人走茶凉!” 贺锦年唇角含着一缕优雅弧度,笑意却淡到漠然,“皇后说得是!” 皇后召见她的另一个目的是想加剧贺锦年和庆安的矛盾,贺锦年焉能不知? 其实这目的现在已经达到,庆安此时肯定已经知道,林皇后会将她出卖。 可林皇后不知道,她做的一切全是徒劳!她与庆安之间的帐早就开始清算。 更甚,顾城亦的倾天大厦很快就要付之一炬,而林皇后却还在为儿子筹谋坐稳太子之位。 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时辰已到,请皇后移驾!” 贺锦年端持有度地朝着林皇后一揖,谨声道,“皇后娘娘,锦年告退!” “贺锦年——”侍卫的声音如一声丧钟敲响,击碎了林皇后心中最后的一个希望,她眸中的恨意瞬时染上一层恶毒,眸光森森,“贺锦年,嵌儿失贞之事,你说你无意听到嵌儿与宫女的对话,而后让肖妥尘给顾铃兰报信,其它你一无所知。可本宫想问一问,打昏四个宫女的是谁?又是谁将本宫的女儿击昏,让戴少群惩凶?真的是忌恨本宫的人所为么?如果是,那这老天的眼睛未免睁得太亮,把时间、地点掐得如此地准!” 贺锦年蓦然回首,嫣然一笑,“皇后娘娘,锦年学浅,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后的问题,或许,金铃公主那日所说的,一切皆是报应,想来,与娘娘今日所说的报应归属同一佛家揭语,娘娘归皈后倒可以做一番研究。” 贺锦年从栖风宫离开,宫人执路领着她往栖凤宫的侧门走,刚走没进步,便听到一声,“站住——” 回身一看,原来是顾宝嵌,不过是数日未见,顾宝嵌又消瘦了,肤色暗秽无光,尤其是一双丹凤眼凹陷得历害,因为迷药带来的后遗症让她眼睛四周的皮肤布满血丝,尤其让人感到碜人的,那些血丝全呈放射状,若不是青天白日,真道是遇到了女鬼。 顾宝嵌眸光带着灰色阴翳,神情却有些恍惚,她指了指宫人,“滚——” 那宫人打了个激灵,急忙福身退下。 顾宝嵌待宫人退下后,冷冷地睨了一眼贺锦年,“说,本公主的母后和你说了些什么?” 贺锦年回以冷漠,“只是希望让锦年有机会好好引导太子殿下!” “没……没问起本公主?”顾宝嵌吸了一口气,忍着心中的疯狂叫嚣,“你最好跟本公主说实话!” 贺锦年眸中无澜,回以淡淡的直视,“没有,皇后娘娘一句也不曾提及公主殿下!” “你胡说——”顾宝嵌一大早就听说皇帝下了恩旨,赐皇后离开燕京前可以召见一个人,她原以为,自已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母后最牵挂的一定是自已。所以,她忍着不适,一早起身,梳妆打扮完后就来栖凤宫寝殿下候着,她忍着宫女太监们异样的眸光打量,却等着了林皇后传召一个不相关的人。 贺锦年的神情变得讥讽而狡桀,她笑着,声音慢条斯理地反问,“你——值得我胡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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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世间轮回 “你——”顾宝嵌一时没想到贺锦年竟胆大至此,敢出言不逊,谁知贺锦年接下来一句竟是,“想来公主身体欠安,无人告诉公主殿下,在闱场时,公主殿下在一处帐营边和一个小宫女在商良传信时,锦年正在帐中一句不漏地全听了,也是锦年,让人去通知金铃公主,让她小心防患!” 顾宝嵌心倏地升腾起一股邪火,她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惊蜇地跳到贺锦年的面前,十指狠狠地朝着贺锦年地脸上抓去,不料扑了个空,却一时收势不住,十指生生地击打在廊处的圆柱上。 她的手指的伤原本就未愈,此时十指连心,疼得她连眼泪都控制不了,齐刷刷地往下滚落,她伸着颤着的手指着贺锦年,质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又要帮顾铃兰出头?”这么多天来,她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错! 原来如此! 她恨,如果她和小宫女的对话没有被贺锦年听到,或是贺锦年不为顾铃兰强行出头,那今日的一切将全番不同。 在她付诸于行动前,她曾千百次幻想过,有一天,她指着盘蜷在地上哭泣,被灌上低贱之名、一身狼狈、身败名裂的顾铃兰狠狠嘲笑着! 贺锦年莞尔一笑,只觉得人间千百轮回,没人能摆脱得了前世的宿世冤孽!可她与顾宝嵌之间的宿怨结得着实可笑! 前世中,在永春宫,眼前的这个女人曾命人将玲珑锁狠狠地刺进她的身体。 她也曾质问顾宝嵌一声:为什么? 可这个恶毒的女人竟回答她:不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你是申苏锦,你是顾铃兰的“心上人”,只要是顾铃兰喜欢过的,我就要弄残、弄废! 而现在,甚至无需地狱轮回走上一遭,报应就来了! 贺锦年盈盈一笑,眸中千斛明珠,声线婉转甚至不介意微透出贺锦筝原有的女子的娇柔音色,“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你人品不好,或是长得入不得我的眼。至于我为何要帮着顾铃兰,那道理更简单,她比你漂亮呀,性情又温柔,我想但凡是苍月一个正常的男子,包括你曾经的未婚夫婿戴少君,在你和顾铃兰之间,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而于你,肯定是被放弃的一个!” 侧首,笑得脆生生,“公主殿下,你呀!人品不好!” 眯眼,眸光折射着天真浪漫,“呀……这理由够不够令公主殿下抓狂呢?” 顾宝嵌瞪大双眼,头额青筋紧迸,眼角的血丝变得更加深弥,她全身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直直站了许久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啊——”就朝着贺锦年猛扑了过去。 “别碰我!”贺锦年又是一闪身,衣袂翩翩,口中冷嘲直刺进顾宝嵌的心里,“你实在是太——脏!” 贺锦年一抬手,长袖百般风流地虚拂去眼前的空气,象要划出一个禁区,他动作优雅,眼角眉稍透着年少公子翩翩风情,说出的话如戏台上的名伶带着抑扬顿挫的节奏,“公主殿下,你知道么,在望月台,你的未婚夫抛下你之后,第一个发现你赤身裸体的不是你的侍婢,而是本公子,啧啧啧,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么?” 在顾宝嵌全身战粟如筛,拼命对着她摇头祈求她不要再提及那一场恶梦,贺锦年却一个阔步上前,微微抬首盯着顾宝嵌,而后眸光悠悠朝下,那神色仿若在看着一堆恶心的粪虫,“你门户大开,正对前天上的一轮明月,那里流出的全是秽乱不堪的污浊,让人恶心得想吐!”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浑浊的喘息、呜咽的呻呤、肆意而流的泪与鼻涕交混淌过口腔,一条一条地从下巴处挂下来,在被一连串的打击下,她的精神早已不济,现在,她早已失去了语言的组织能力,口中絮絮叨叨全是嘶哑的悲嚎,“我要将你碎石万断……我要将你碎尸万断……” 四周隐隐有宫人经过,但经过的人看到是顾宝嵌,唯恐又发生什么事被牵连,急急装着没看到就跑开。 贺锦年眸中笑意不减,她象是在对本世纪最豪华的影视大餐,做着最精彩的评论,“哦,对了,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包括你亲爱的母后也未必知道,击昏你和你的四侍婢正是本公子,也是本公子亲自将你扔到意乱情迷的戴少君的怀中——” “我要回禀父皇,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我决不会饶过你的!”顾宝嵌躬下身,眼睛四周的弥丝几红泌出鲜血,她太痛苦连威胁都失去力度,显得那么脆弱甚至……可笑! 因为她张开口时,粘在唇瓣处的鼻涕被吹出一个滑稽的水泡! “谁——信?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掉的每一滴泪都会被人视若巅狂!”贺锦年朗声笑开,退开一步,指了指她的脸,指了指她的脑袋,象是细数而叹,“难道公主殿下早上起来不照镜子?难道公主殿下不知道您现在活脱脱就是一个疯子的模样?难道公主殿下不知道,现在的你已成为苍月国最大的谈资么?害人不成反害已,你就是苍月百姓茶余饭后最活生生的一个现世报的故事!常安公主这四个字将在苍月百年历史中,成为茶馆的书谈里占据十年的话谈,不是,是……笑谈!”最后,她的手指朝下一弯,眯眼指向她的足下,只见她的脚边已有和滩的水湾,“难道公主殿下您不知道,在这光天白日里,公主殿下您站着出恭了么?” 她尚未等顾宝嵌反应,已转身招来一个经过的时欲避开的宫人,“公主殿下身体不适!” 她顶的是男儿之身,自然要避嫌了,她大刺刺地扔下失禁的顾宝嵌离去! 刀,可以杀人! 人类的语言也可以杀人,只要这语言泛滥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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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顾容月 贺锦年毫不理会顾宝嵌巅狂刺耳的尖叫,阔步离去。 她独自信步在御花园中,她心情极好,想在这里逛一逛。 天空碧兰无一丝云彩,空气中带着花香,漫步在亭台楼榭间,感受着难得一刻的清闲。 尽管这些风景在她记忆中并不陌生,毕竟这个地方她曾生活了好几年,虽然她总是辩不清方向,但是每到一个景处她就会想起,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些片段。 走到一处的凉亭,耳畔隐隐传来女子婉约的呤唱声,贺锦年循着声音走到一处雕花栏杆,看到几个后宫嫔妃和命妇及一些名门仕家公子小姐正在听戏,坐在正中主位的正是妩妃张晴妩。 林皇后归皈,最开心的莫过于妩妃,公然叫了戏班里宫唱戏,并邀来一群名门贵妇及仕家公子小姐进宫。 “奴婢给贺公子请安!”伫立在雕花栏杆边的两个宫女微微福身,要为她引座时,贺锦年摆了摆手,轻笑道,“我站一会就走!”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戏台上,青衣水袖的女旦腰枝款款摆动,刺绣着朵朵白茶花长裙拖曳身后几两米,旋转时,如天女散花。待胡琴一断,女子一个回身转眸,青黛勾勒的眼角流泻出水墨画般神韵。 “念儿……”贺锦年有些呆呆注视着那女子,想不到常念会为了她不惜涉险混进宫打探她的消息! 毋需置疑,常念一定是来找秦邵臻来探寻她的下落,贺锦年本能地再次把眸光探向戏台下,果然,在团花簇锦中,只见秦邵臻与一群的少年和少女正在玩投壶,这就是人前的秦邵臻,日日周游在茑歌燕舞之中。 贺锦年收回眸光,神色丕变,挨近一个小宫女悄然问道,“宫女姐姐,这戏班子进宫几日了?” 那宫女极受用的一笑,“回贺公子,已经唱了三天了!” 贺锦年心道,过了今日林皇后归皈,这戏也是该是结束。 贺锦年从小宫女所端的花梨木盘上捏了一块芙蓉糕,小宫女想拦着,贺锦年迅速地咬了一口,含糊笑着,“姐姐,我得走了,谢谢姐姐的芙蓉糕!” 小宫女碎道,“作死,这是妩妃娘娘点的!” 贺锦年扬了扬手,就跑开了,在回廊处,回首,又看了戏台上的常念,轻轻道,“念儿,你等着,过几日我便来寻你们!” 贺锦年沿着方才的长廊跑了一小段到分叉口时停了下来,仰头沉思片刻后,朝着左道阔步走去,很快就到了境春园桃林。 看着一簇簇的粉红,映着薄薄日照,如此的良辰美景,让人无法生出愁绪。 贺锦年勾了勾唇,嘴角绽出一丝笑意,随手摘下一枝开得正艳的花朵,放在鼻间轻间,眸光流转间,溢满希翼之光,她的脚步变得愈加地轻松。 “小贱种,你给小爷跑快些!”不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男童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给小爷蹲低些,你想摔死太子殿下?” 这魔音,贺锦年一听就辩出是自已的便宜七弟贺锦钰。想不到,他体内的绵针方引出,就这样不安于份,在今日皇后归皈的节骨眼上,还怂恿着顾容升厮闹。 贺锦年转首,靠近时利用一处假山隐住自已,透过层层桃枝,看到一个八九岁,穿着黄色锦袍的男童正骑在一个瘦小的少年身上,而贺锦年的七弟贺锦钰手上拿着一根桃枝边呼喝着边打在那少年的屁股上,嘴里还时不时的吆喝着,“打小人,打小人喽!” 贺锦年的眸光自然地落在贺锦钰的足上,虽看不出异样,但只要细细观察,就可以看出贺锦钰移动时,伤腿在落脚的一刹那,踝关节处明显比另一只脚显得僵硬。 而贺锦钰却玩得正兴,嘴里一边吆喝着,一边狠狠地抽着那少年。 春衫很薄,那指节粗细的枝条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少年瘦弱的身子差点蜷成团,忍得双手紧紧攥在泥土上,却没有发出一丝闷哼,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敢。 周围站了一群的主子和奴才,个个掩着嘴笑,有些衣着华丽的孩子还时不时地接过小太监手里的小石子朝着那瘦小少年的屁股上扔,扔准了,马上爆出几声掌声。有几个更恶劣,挑了几个细小的石块,专门往少年的前面的路扔。 少年的双手还可以勉强避开那石块,可他的膝盖却时不时地顶在小石块上,疼得他连连吸气。 春风拂过,团簇的桃花随风颠簸轻颤,零落一些粉红花瓣漫天飞舞,在这样美好的春日画卷中,却嵌入了如此丑陋的一幕,贺锦年冷冷目触着那些个类似京剧脸谱似的丑角,最后又落在了贺锦钰身上,闱场之后,贺锦年隐隐觉得自已有些小觑贺锦钰。 此时的贺锦钰吊着眉稍,脸上挂着痞赖的笑意,这个不过是九岁的孩童,在其母庆安公主的育导下,早已泯灭了人之初的本性善良部份,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恶魔化身。 可贺锦年的直觉,这不过是贺锦钰人前的模样,否则,他不会在闱场上的表现如此出人意表,尤其是武功一日千里,就算有再好的师傅调教,这学的人肯定也是费了很多的努力! 他本想绕开,却听得顾容升很不耐烦地嚷叫起来,“顾容月,你是不是没吃饭,怎么跑几步停一步。给本太子长点精神跑好了,要不然,本太子让你再回冷宫呆着!” “我母妃不是贱婢!”那个小少年的声音听上去象是刚过变声期,带着半成人的悲伤让已移开脚步的贺锦年一滞。 竟是顾容月! 曾经与贺锦年齐名,以神童著称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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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折翼成魔 在前世的记忆中,她初来苍月时,那时顾城亦初登大统,当时的顾容月的生母庄清华虽然出身低下,曾是林贵妃身边的侍婢之一,但她容貌出众,性情温柔,反而最得顾城亦之心,而且顾城亦的两个大儿子早夭,顾容月算是最大的一个皇子,容貌和才智又在几个皇子中也是最出色,当时的顾城亦也动了立顾容月为太子之心,所以不惜抬高了顾容月的生母的身份,封她为清妃娘娘。 可惜,不到三个月,传出清妃给当时的林贵妃,也就是顾容升和顾宝嵌的母妃林淑月下毒,证据确凿,过了内务府的暴室刑审后,清妃认罪,顾城亦将清妃打入冷宫。 当时尚是年幼的顾容月一时承受不住,日日跪在御书房外替母妃求情,并声声哭诉母妃是冤枉的,顾城亦初登大统,为稳固自已的朝局正焦头烂额,一怒之下,索性将顾容月囚在了冷宫另一个角落,让他母子隔着几重楼相望。 想不到,这一囚就是几年! “那臭女人不是贱婢怎么敢给我母后偷偷下毒,哼,现在又害我母后去当尼姑,我恨你,你这贱婢生的贱种!”顾容升双手抓着顾容月的头发当做马缰,时不时的用力扯着,“说,说你母妃是贱婢,本太子就放过你!否则,本太子马上禀明父皇,把你再关回冷宫!”林皇后归皈于他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找了所有人问原因,可没人告诉他为什么。闹了几次要见林皇后,皆被帝王的侍卫拦住。 今日贺锦钰适巧入宫,两人聊到了这事,贺锦钰告诉他顾容月被放出冷宫,这事如此凑巧,说不定就是清妃那狐媚下的套,先是让皇上废了林皇后,接着就能废了太子,让顾容月坐上太子嫡位。 顾容升越听越激动,拉了贺锦钰,杀气腾腾地去找顾容月,抓了他来相对无人的桃园狠狠地折磨。 “母妃不是贱婢……”顾容月苍黄的脸上涔涔汗珠,双唇紧抿,加快了向前爬,强忍着手心和膝盖传来的磕痛,用力地爬着,他没力气说话,唯有念叨着他的母妃不是贱婢。 “你这小贱种,你还敢顶嘴!”贺锦钰上前狠狠的踹了顾容月一脚,顾容月一时撑不住平衡,差点瘫倒在地,顾容升两脚及时撑住地,方没摔下来,但也被惊了一下,怒得操起拳着就在顾容月身上一顿好打,贺锦钰自然不愿错过机会,时不时地用桃枝抽着顾容月的屁股,嘴上不时地骂着。 贺锦年远远地望着,她知道顾容月其实有十三岁了,可他看上去太瘦小,那身段象是不足八岁,比起九岁的贺锦钰还小了足足一个半头。 贺锦年知道那是因为在冷宫缺少食物造成的,于前世的她,很快消瘦如柴,甚至月事不临,对这个孩子,是几乎停止了正常的生长发育。 可这些并不是最不幸的,她知道,秋后,顾城亦的子嗣连着这个不受宠的皇子也会被顾城风斩杀在皇宫门前,那时,她的魂魄正穿越时空来到苍月,原本是想查找自已死亡的种种疑问,可恰好,就看到了这一血腥的场面。 她飘在城门之上,听着连天的哭声和哀求声,唯有这个苍白、瘦弱的少年直直地站着,他没有象他的姐姐和弟弟们一样跪着、求着,他那双眼炯炯有神,眼睫很长,瞳也漆黑如夜,眸中透着不合年纪的苍桑,那样的神韵竟有五分象极了站在城门之上的顾城风。 贺锦年心中轻叹,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因为母亲而倍受苦难。好不容易被施恩放出冷宫,结果在秋后随着顾城风的登基也被斩杀在皇城门口,倒不如回冷宫,或许可以避过一劫。 心思念动间,竟不知不觉地穿过桃林,无声无息地靠近顾容升玩耍的空地前,所幸,所有的人都的注意力都放在顾容升和顾容月身上,并没有人关注到贺锦年的悄然靠近。 她看到顾容月已是举步维艰,但还是稳稳地驮着顾容升,贺锦年暗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根细小的银针,袖口微微一抬,一股尖利指风从宽袖中破出,凌厉地刺进了顾容月的膝间。 顾容月的膝盖骤然刺疼,左腿上仿佛抽筋似的一阵痉挛,连带着顾容升一起两人翻倒在地,瞬时惊住了四周的太监和宫人,个个面如土色地围上前撑扶起顾容升。 两人摔倒时,顾容升其实摔得不重,毕竟这种高度怎么摔也摔不伤人,何况他是压在了顾容月的身体上,他失的是面子。 “狗杂碎,居然敢摔本太子,来人,给本太子狠狠振揍他一顿,关到冷宫去,吩咐下去,饿他三天,谁敢给他吃,本太子就砍了谁的脑袋!”顾容升被众人扶起后,小小身子尚未站稳,拳脚已狠狠地踢向了顾容月的头。 顾容月在冷宫中长大,早就挨惯了拳打脚踢,在他摔下的那一刹那,他已要知道躲不过一场灾难,在顾容升被扶起时,他已狼狈地弓起身子,抱住头成母腹中的婴儿状等待着——拳打脚踢! 身体疼痛的感觉有时可以掩过内心的疼痛,一次次的磨难,他已学会从这种近乎残虐的方式里面找到所谓的生存方式。 他答应过他的母妃,有一天,他会接他的母妃离开那个荆棘丛生之地。 贺锦年隐在一处冷冷地看着,看着那男孩露出手臂的半张小脸都皱在一起,那眸光异外地穿过重重的桃枝与她相交,那一刹,原本脆弱的双眸象是夜幕像是被划拉开一道破空,射出一道亮光,那不是眼泪,而是利刃的光茫,似要将她硬生生地劈开,虽稍纵即逝,换上空洞的、那种魂魄已失双眼,但仅仅一瞬也足够让贺锦年知道,这个孩子若能活下来,绝不是个善类。 难怪顾城风没有放过他,看来,他隐藏得并不彻底。 她神情淡淡,不屑于暗示,转首便离去,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是父母眼中的天使,就如自已! 她救他,希望他能活下来,甚至强大起来,有一天,亲自把自已受的苦还给伤害他的亲人!她希望这个对面死亡时还没高高挺起脊背的男孩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同类! 既然我们都成不了父母眼中的天使,那就折翼成魔吧! 她唯一觉得对不起这男孩的是那根银针刺进了他的膝间,在她为他取出前,他要活活承受疼痛。 若是她的前世,以她的功力不用用银针来伤顾容月,只需要有这枝头的一朵桃花瓣就足以让顾容月膝盖承受不住。 贺锦筝的身体不仅发育比同龄的女子慢,体内还充斥着各种各色的慢性毒药,竟阻碍了她修行内力。所以,她目前恢复体力也不得不用二十一世纪的加强体能的方法来训练自已。 贺锦年所有的好心情会被方才的一幕打破,她无心情再逛御花园,便拦了一个宫人,让他执路将她带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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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你是锦筝 回到贺府,贺锦年感到府里的气氛不对劲,回到自已的寝房,拉了高嬷嬷便问,“出了什么事,一个个哭丧着脸!” “哎哟,五公子,您一早进了宫可不知道府里发生了怪事!”高嬷嬷一手压着心口,脸皱成一团,“杏巧那丫头的尸体被人发现在荷池里,打捞上来时,全身象个面团,我这老婆子看了还差点没吓死过去!” “报官了么?” “丁姨娘不让报官,说杏巧原是公主殿下的人,就打发了奴才去公主府通报一声,公主让人来把杏巧的尸体接了过去。” 贺锦年摊了摊手,“这不解决了么?有公主殿下作主!” “五公子,奴才们是担心,这是不是有人盯上贺府了,半年前,您和六小姐,哦,呸呸呸呸,瞧老奴这胡说八道,好的灵,不好的不灵!” “高嬷嬷,没事的,你下去吧。顺便跟桂叶说一声,午膳不必叫我,我这会困得紧,先睡下了!” “是,五公子!” 夜晚,风悄悄,月隐浮云后,贺锦年悄然起身,迅速换了一身黑衣劲装,从贺府的高墙跃出,抬头看了一眼云层后的月亮,静静地闭了了眼睛,睁开时,脸上带了一丝笑意,便象一只灵巧的雀儿隐进了黑夜之中。 她从前世中熟悉的下水道一直游到了皇宫的废园之中,抬首看着厚厚云层中隐藏的一抹光亮,凭此判断出冷宫的方向,便加快了脚步。 月亮渐渐透出云层,过眼处,尽是一片无人修剪,半人高的蒿草与伏地的荆棘相伴丛生的潮湿之地。 在这里,人仿若一块被丢弃的抹布,残破肮脏的窝在残垣断瓦中,昏沉之间,不知岁月变化沉沦。 这里,是皇宫最寒冷的角落。在这个最美好的季节里,春天却与这里无关。 贺锦年有些失神地呆立在空旷的杂草场中,淡淡的月色照在布满青苔土墙之上,浮起一层淡霜,她的眸光仿似穿过时空,看到了彼时被囚禁在大魏冷宫之中的申钥儿。 她的前世是死在苍历113年的那个寒冬。 她不想带着一身的污浊离开人间,于是,从夜半开始,她从井里打了几十次的冷水,隆冬之季,冰水化刃,刀刀是刺骨的寒。 那时的她只想着,奈河桥头,她会向孟婆多要一碗汤,把两世的记忆悉数抹去!忘却冷宫岁月的煎熬,爱人亲手在她脸上烙下的永恒伤痕。 谁知道,还是事与愿违,死后,没有彼岸花开,没有往生之路,更不曾见那端着一碗汤蹙立于耐河桥头的孟婆,她成了一具飘荡的灵魂,在时空里穿梭游离,亲眼看到她死前,亲人的阴谋背叛! 她站了很久,始终没改变姿势,直到天空突然暗冗了下来,似乎一场春雨就要来袭。 她迅速敛尽所有的情绪,悄然走进了一间破败的小屋。 就算是她前世所居的冷宫,也有一桌一椅一床,可这里竟是空荡荡,除了风吹残破的窗子发出吱吱的声响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环视一周后,终于在边缘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蜷缩的身影。 常年的潮湿,地上很湿滑,她放慢脚步走过去。 “五殿下。”她半蹲着身子,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叫唤了几声,没有答应,微微蹙眉,忙探向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息,她将他轻轻翻过身子,竟发现他全身湿透了,身体冷得象寒潭中爬出来一般。他的双手紧紧护着脑袋,双膝极力弓着护着自已的身子,这是一种连睡觉都在防备的姿势,那一瞬,贺锦年狠狠一揪,竟象是千年岩石包裹的心,终被岁月侵蚀,露出一里面柔软的血色! 她的手不知不觉地抚上他的后背,带着安抚轻轻拍了一下,她知道,他回冷宫后,一定又是受了一连番的折磨,那些人还不停用冷水泼,逼得他清醒地承受每一波的疼痛。 “五殿下?你醒醒,我过来……”她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双膝跪地,想将他抱起来,可贺锦年的身量也不高,想横抱起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确实有些吃力。 “疼……”很微弱的声音,但到底人醒了。 贺锦年轻笑出声,那一刹,好象是回到二十一世纪时,终于找到了被困的战友,她忘情地捧了顾容月的脸猛亲了几口,笑,“臭小子,你要再不醒,我就要打你屁股了。” “别打我……”顾容月尚未完全从昏沉中清醒,直觉有人靠近他的身体时,因为全身无力无法抗拒,只能微弱地发出低低哼鸣声。 “是我,五殿下,我是贺锦年!”冷宫中是不提供灯烛,贺锦年只好抱着他来到院外残廊下,借着月光找到一处稍为干燥的地方,将他放了下来。 “喂,你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来帮你把银针取出来,这玩意儿虽然不伤人命,但留在关节处久了,你这腿就废了!”她掀了他身上破旧的布袍,本想卷起他的亵裤,却发现裤子冷湿地全粘在他有腿上,而小腿上明显有鞭打过的痕迹,“不行,你得把衣服给脱了,你这样子很容易会引起发炎!” “没事,我习惯了!”此时的顾容月已完全清醒,他削瘦的脸微微一热,倒是很听话,自已动手卷起裤腿,偶尔碰到伤处,也仅仅稍稍停了一下,并没有疼痛的表情。 贺锦年从怀里掏出一块磁石,瞧了他一眼,淡淡地安慰,“五殿下,你膝盖也挨过棍子,可能银针已经移位,我得找一找,可能有些痛,你忍一下就过去!” 顾容月苍白的脸上露出友好的神情,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应,“我不怕疼的,你动手便是!” 因为顾容月的配合,针很快就被取了出来,整个过程,他的膝盖除了肌肉本能的收缩抵抗外,连呼吸都是平缓的,这种疼痛的承受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没有别的衣裳?”春夜还是有些冷沁,她见他的唇都冻成了酱紫色。 “没有了!”他摇摇首,又解释道,“我今天刚离开这里,宫人把我的屋子里的东西全烧了!”别说是自已,就算是宫人也没想到他当天就被谴回! 原本就是见高拜,见低踩的地方,众人都料定,二进冷宫的五皇子这一回,一辈子也休想再离开了,所以,连一张床也没有为他准备。 “你把衣服先脱了晾一晾,先穿我的!别说你能挨,你又不是铁打的身子……”自言自语地哼了几声,开始剥除自己的衣裳。 “女孩子,这样不好!”一脸的慎重其事,贺锦年愣了一下,抬起头不解地问:“什么?” 顾容月抿了抿唇,脸热得历害,别过了脸,近乎轻不可闻的声音响起,“你是锦筝,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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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情有可缘 贺锦年无法置信,她瞒过了所有的人却不曾瞒过顾容月,连她一时也猜不透这顾容月是怎么一下就断定了她的身份。 “你方才抱我时,我听到你的心跳是从右胸传出来,你不记得了?我小时候和你一起玩时,你告诉过我!” 贺锦年脑海中倏地闪地一个画面,一个女童眯着双眸,亮着白晃晃的牙笑,“容月哥哥,筝儿长大给你当媳妇儿!” 贺锦年静静地看着他,难怪她想救顾容月,她以为是同情心作祟,看来并不仅仅是。她突然想起一个案例,在二十一换心的手术中,那些病患在施了手术后,在生活习性,甚至于感情上,都会对原心脏的主人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而她,占用了贺锦筝整个身体,那一切就情有可缘! 雨丝很细,被风吹进长廊时,带着缠缠绵绵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浓墨的夜静得发憷,许久,顾容月带着苦涩的笑先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已的故事,筝儿,我会把今晚全忘了……” “五殿下,以前的事,不要提了,我现在是贺锦年!”贺锦年三下两除二就脱了自已的黑色劲衣,穿着单色的亵衣亵裤,见顾容月还是静静坐着,便俯身过来拉扯他的衣裳。 “你……”顾容月涨红了脸,急道:“我不冷,我说了我不冷。” “去,你还不冷,舌头都打颤了,我敢打赌,你要是挨上一夜的冻,你的筋脉运行阻塞,肯定会影响你的膝盖上的伤。要是残了,我不是白救你了么?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要脸不要命,真迂腐!” 贺锦年力气比他大,三下两除二就扯掉了一件,接着开始剥他的裤子,顾容月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贺锦年这边却裂着嘴阴森森地笑,“叫吧,叫死了也没人救你,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撕了你的裤子,要是乖乖配合,我留你一件底裤遮羞,你自已看着办!” 脱得差不多后,贺锦年将自已的黑色劲装裹住顾容月的身体,又随手拿起顾容月的湿衣服使劲拧一拧,又抖了几下,摊开后晾在栏杆上,随口念叨一句,“小破孩,都没长毛!” 顾容月只听得差点呕出血来,在他的记忆中,贺锦筝天真浪漫中带着一丝的羞涩,与眼前的少女的个性有着天壤之别! 而贺元奇堂堂的一代大儒,怎么会教导出这样的女儿? 贺锦年打理好一切后,抬首看了看乌蒙蒙的天,看不到月亮在哪个方位,只好坐到顾容月的身边,低声问,“你有见到你的母妃么?”在苍月国,囚禁妃子的冷宫和囚禁皇子的冷宫是有围墙相隔。 顾容月脸上羞意未褪,闻言,轻轻颔首道,“过年时,宫里有恩旨,可以和母妃一起过年!” “五殿下,你仔细听我说,这几个月,你安安心心呆在这里,尽量让所有人忘你的存在,别想着出去,无论是谁,就算是真心想帮助你出去,你也拒绝。明白么?” “这就是今天你刺我膝盖的原因么?” 贺锦年点点头,也不瞒他,“你一直在冷宫里,可能外面的局势你并不清楚,所以,先安心在这一阵,等朝局稳定下来,再想办法离开,好么?” “好,我听你的!” 两人又静了下来,贺锦年抬了抬首,看着天边一层团云的边缘微微透着亮光,便站起身,临走时留下一句,“有空多晒晒太阳!” 贺锦年回到了贺府,身边没了时时监视她的杏巧,她的日子变得无比懈意!每日除了在自已寝房内调息,就是出府乱逛。她是路痴,在燕京的街头,虽然她无法记住哪一条路是通往回府的路,却能凭着太阳的方位分辩出贺府的方向。 不过是逛了三天,她的脑子时已形成了一张盘大的坐标图。 夜晚闲暇时分,她就潜心绘制出一张地图,把今日看到燕应京街头一些重要的建筑记下,标注了坐标和方位。 到了第四日下午,她穿了一身很寻常的青色袍子,带一百两银子,去燕京城外的马市买了一辆普通的马车,自已驾着车就去缜远候府找肖妥尘。 缜远候府果然非同寻常,庄严的大门两旁,站着八个侍卫,个个身着寒气森森的铠甲,斜阳下,闪着刺眼的光芒,透出肃杀之气。 贺锦年报了姓名,那原本一脸毫无表情的侍卫,瞬时换成了满脸惊诧,八个人齐齐围上,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贺锦年后,方犹豫地问,“公子您就是一招使出五箭穿羊的少年英雄贺五公子?” 另一个紧逼着问一句,“贺五公子,您有空能不能教小的两招!” “贺五公子,您现在可是神了,俺们现在最崇拜的就是您,俺叔说,贺五公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文可治国,武可安邦!俺叔是禁军……” “贺五公子,能遇到您是小的三生有幸,您能不能和小的们说说,那日赛场的情况…。”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围着贺锦年转,噼呖叭啦地一句顶一句连番轰炸,没有一个人去为他通报一声。 贺锦年简直头麻地看看天边的晚霞,心中暗叹,看来古代的名人也难当!这会她可真没时间和这一群八卦小兵说起那日竞选之事,她挑唇笑了笑,双手潇洒一揖,“麻烦小将军去通传一声,就说贺锦年有事在此等候!”贺锦年排开众人,下了台阶,跳上马车。 那群侍卫面面相觑,这才猛然醒悟,一个侍卫急忙拨腿进府帮他通报,不到一刻时,肖妥尘穿着一件青灰色的斜襟的劲装跑了出来,瞧他一身的汗,贺锦年猜想,他定是在练武。 “找我什么事?”看到贺锦年,肖妥尘有些意外,想起那日她在赛场的英姿,心里无端气苦,感到自已全被她蒙骗在鼓里,语气就有些冲,“我在练拳,你有什么事快说!” “自然有事!”贺锦年跳下马车,看到肖妥尘因为输了第二场太子伴读竞选而无精打彩的模样,勾起弧线柔美的下巴冷笑,“别摆着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你输了,应为我为三件事,今天要办第一件,打起精神,要是办砸了,我就把你卖到伶人倌当小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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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寻找六月 贺锦年说完转身欲登上马车,却突然抽回身,狠狠地飞起腿朝着肖妥尘的小腿中央抄了过去,一点不含糊的重重踢在他的小腿中央。 “你放心,我肖妥尘应下的事,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义不容辞!”肖妥尘痛呼一声,这样的飞毛腿他不是挨过,可肖妥尘有些不明白,怎么贺锦年打起来看似没什么用力,却特别的疼,俯下身揉着小腿中央,连连吸着气,“君子动口不动手!” “好,以后我小人,你君子!”贺锦年压下的眉头稍许松开,撇了他,跳了马上,自行坐在马车内,肖妥尘跟上来时,探进头不解的问,“什么意思,什么你是小人,我是君子?”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人可以随意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也不待肖妥尘琢磨清楚话中之意,贺锦年指了指车夫的位置,自已舒服地往后一靠,懒洋洋道,“你驾车,我要睡一觉!到了华亭路叫我!”她花了好几天时间探清了情况,也盘察了四周的的路况。 肖妥尘虽些困惑,但他自从顾铃兰之事后,已被贺锦年差谴出几分奴性来,听了贺锦年的命令后,干脆利落地跳上马车,坐到了车夫之位,在众门前侍卫张口结舌的瞪视之下,有模有样地呦喝着开动马车。 身后,一名侍卫终于满脸信服地点头,“果然是贺五公子,连小世子在他面前也只有赶马的份!” 马车到了城西的华亭路的一家伶人倌的附近停了下来,贺锦年挑开车帘,看了看四周后,吩咐肖妥尘将马车停靠在不显眼的地方。 此时月色渐浓,四周的红粉银楼门前皆挂上一串串的宫灯,夜风吹过,宫灯摇戈,卷起窗台的一层层柔纱,如梦似幻! 楼台内外,莺歌笑语伴着歌词祝酒不断传入耳际,这里,是燕京男子的极乐之地! 她今夜来这里,准备接一个人,她至死无法放下的一个人——六月! 每一次想起他,就会让她不由自主深陷于过往—— 忆前起世,她最自在的日子,也是在大魏与苍月的战争取得胜利后,她卸下申苏锦的身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申家八小姐,等着心上人迎娶自已的那些日子。 也就是那时候她认识了从苍月国流落到大魏的六月。 那时的六月年仅十三岁,被人辗转从卖到了大魏的伶人倌,因为男生女相,容貌过于殊丽,被大魏的达官贵人争相预订,伶人倌的老鸨特为他举行开bao的拍卖之夜。 是她一剑将他从肥胖的富绅身下救出,当时的她本想为六月赎身,但六月说自已除了弹一手好琴,一腔好的嗓音外,没有别的谋生技能,总不能靠着她活一辈子,倒不如在伶人倌里也算是个生计。 她认为这种想法也对,如果只卖艺不卖身,那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洒吧驻唱。于是,她逼着老鸨与六月签下只卖艺不卖身的契约,又为他找了一处安身之所。 这于她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她万万没料到,六月为了报恩,在听闻她被囚禁在冷宫后,竟肯入宫为太监,在宫中四处打点,只想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 而今夜,她来苍月国燕京城最繁华城西华亭街雨竹倌,就是在这里墩守着,因为她曾听过六月提起的一些往事,虽然他脑中并没有年幼时的记忆,但他却清晰地记得,苍历111年,四月二十一那一天,他被人从后门强行带进了进雨竹倌中。 肖妥尘蹙眉环视四周,他已是十六的少年,他为人正经,不谙风月,但还是知道这个地方是男人的销金窟。他不由心生不屑,想不到贺锦年不过是小小年纪就开始流连声色,正想冷嘲热讽几句,却意外看到贺锦年面容发生了变化,尤其她的目光蕴含深沉盯着前方雨竹倌,混杂着风雨欲来的意味,根本不象是来寻花问柳,不觉心一恸,压低了声音,“锦年,你无端端地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抢人!”她本想正正经经地把六月赎出来,但后来仔细一想,为什么雨竹倌收了六月后,明明是一株摇钱树,却把六月辗转卖到大魏,很显然,六月的身份很可能不是寻常百姓家的,所以,雨竹倌才不敢在燕京公然拍卖他。 苍月不同于大魏,在大魏男风盛行,而苍月却是严打狎玩男童。据贺锦年的暗中调察,在天子脚下,能开这样一家规模的伶人倌,没有朝庭显贵的暗中支持,是根本无法经营下去。 就是这样一家有雄厚背景的伶人倌依然不敢公然拍卖六月,显然,六月也不是普通豪门仕家的公子,很可能出生于苍月显赫之门。 所以,她想光明正大地从雨竹倌赎人是根本就不可能,唯有抢! 而后,再悄悄调查六月的身世,还给他一个不同的人生! “抢人?你想抢谁?”肖妥尘吃了一惊,在这里闹事,万一要是惊动自已的父候,不仅要挨一顿打,很可能还会被禁足。 “别问这么多,我自有安排!”贺锦年从马车里翻出准备好的两件夜行衣,稍比了一下,将一套大的扔给了肖妥尘,深深望着他一眼,有情绪不易察觉地从眸底转瞬即逝,“换上!” 这事,她无法单独行动,她只能选择相信肖妥尘,但愿他不要让她失望! “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向来迟钝的肖妥尘这一次竟意会了贺锦年眸中之意,他坚定地朝着贺锦年点了点头,“我肖某人既然答应了你,帮你做三件事,我愿赌服输!” 换好后,贺锦年已从怀里拿了张地图出来,她让肖妥尘抢了人后,往巷中甩开跟踪的尾巴后,再回到这里把人交给她。 肖妥尘点了点头,不再有疑问。 贺锦年抬首看了看天边的一轮明月后,领了肖妥尘来到雨竹倌的后门。 这里比起前门幽静了一些,贺锦年带着肖妥尘跳了一处别家楼台的烟囱后,两人各自找了一块暗处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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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她的六月 等了两个时辰后,华亭街的歌舞喧闹之声渐沉,多数的红楼伶人倌的红烛吹灭,唯有几间阁楼上还传来酒醉的恩客狂笑浪饮之声。 这时,一阵马啼声传来,一辆四人座的马车疾驰而来,在雨竹倌后门的门口停了下来,贺锦年借着两旁楼台的宫灯一看,那马车不象是民间贩卖男伶的马车,倒象是宅门府第里头的私人马车。 贺锦年的心一动,作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肖妥尘做好准备。 肖妥尘这一听到命令,就象打以鸡血一样精神抖擞起来,微微探出头注视着下面的一切。 那辆马车停下后,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先下了马上,从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子细细地声音,“阿雾,你去敲门!” 那男子应了一声,跑到雨竹倌的后门,扣着门上的金环轻轻地敲起来,门内,很快有人应了声,接着“吱”地一声打开了门。 车上的女子挑了帘子探出头,她好象有些紧张的观望了四周,直到确实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时,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借着街道两旁的宫灯,贺锦年虽无法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但她一身紫锦绣碎纹裙子可以看出不是寻常百姓,她朝着那男子扬了扬手,“阿雾,你把孩子先带进去!”扬手时,露出腕间一窜银环饰的手镯,萦绕起一层细碎光芒,贺锦年的心微微一恸,这种镯子在燕京可不多见! 那个叫阿雾的布衣男人福着声应,“是的!”就匆匆跑过来把马车里一个孩子抱了出来,贺锦年见那孩子被缚住了手足,口中亦被塞了帕子,胸口婉如被利刃狠狠一扎,刹时袭来的疼痛,强烈到要吞噬心脏,她知道,那是灵魂带来的记忆,那孩子,一定是六月! 她强忍着心头的悸动没有冲出去一把抱住小六月,她观察了一下对方马车停靠的位置,做了一个手式,示意肖妥尘在隐在路口的一株桑树上,等她的号令。 此时,雨竹倌的内又走出了三个女人,旁边两个是丫环,各执一盏灯,可清楚地看到中间的妇人不过是二十出头,妆容艳丽配上一身桃红罗纱裙,缓缓而行时,斜桓髻上长簪串珠轻微摇曳,一看就是雨竹倌当家人的派头,她开了口,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把孩子给我,拿了银子就走,别在这伫着。” 贺锦年冷笑一声,果然没错,六月的身份一定不同寻常,否则不会惊动伶人倌的老鸨亲自出来领人,看来,这不会仅是为财,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目的! “抢!”切骨的空气磨擦之声从唇齿间冲出,同时,他朝着桑树上的肖妥尘做了一个手式,那肖妥尘就象是离了弓的箭朝着那几个人飞腾而去。 肖妥尘的身手放眼整个苍月,虽谈不上顶尖的,但能获武状元也不是虚有徒表,所以,闻讯而来的雨竹倌的护卫就算倾巢而出,也无法追上肖妥尘的步伐! 但是,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这些人能在这皇城之处扎根,自有过人的谋生手段! 贺锦年知道,在这华亭路的方园半里内,都布满暗哨。这些暗哨全是这里的红楼和伶人倌所聘,相互配合,一家有事,所有人出动,相互配合,阻止他们走出这个区域,这就是贺锦年命肖妥尘把人带走后绕一圈回到这里的原故。 肖妥尘回来的比她预想的要快,她接过他手中的孩子,捧了他的脸,先入眼帘的是一双浸了水般的明眸,那一双晶莹眼珠如上等的琥珀在月色下闪着蒙蒙的柔光,纤长上弯的眼睫一根根如扇面向上打开。 她笑了,不经意间,竟是落下了热泪,她笑得开心,却也苦过心田,真的是她的六月! 她没有揭开缠绕在六月唇齿之间的长带,因为这时候,于六月,她是陌生的。她怕惊了他,万一弄出一丝的动静,今晚的行动将毁于一旦。 她递了一个眼神给肖妥尘,示意他去前门的马车里换了衣裳离开。 而她,抱着六月,直接从烟囱上跳了下去,倏地掉进了一间暗阁之中,她熟稔地拉开暗门,拉了一下深藏在里面的一个吊环,一扇半人高的石门轻轻地从中打开,她弯下腰,抱着六月走了进去。 黑暗中,贺锦年熟门熟路地把六月放到一张竹榻上,顺手揭开床头案几上的一块锦帕,瞬时,房间亮了起来。 “六月,别怕,我们到家了!”她蹲下身,尽量与六月平视着,她伸出手,轻轻解着缠在六月唇齿间的腰带,一张华美小巧的容颜上仿佛漾开粉红涟漪,一点一点地显露了出来。 意外地,六月一点也没有惊惶失措的表现,他抬起眸,眸光如初生婴儿般纯净,在眨眼间,微微颤动,瞳孔中似有流华绮散,绻出的竟是层层的信赖。 “六月……”感受到小家伙的信任,贺锦年心中一阵阵的酸涩直逼咽喉,恍然中,竟不知应如何自我介绍,她俯向前,轻轻地将他搂进怀中,霎时,她的心跳得连她的灵魂也在震颤! 六月,她的六月,此时正在她的怀中,她终于在他十二岁那一年找到了他,让他避开了他人生无法堪破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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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三姐妹 轻颤的掌心覆上他那削瘦见骨的后背,那空荡荡的腰身,让她的心一阵阵的抽蓄,她的手恍若被牵引般,小心翼翼的卷起六月的袖子,只见一道道的伤痕,清晰可见地遍布在那条瘦如竹杆的手臂上,她的眸光仿若穿过时空,见到了彼时大魏皇宫中,一身是伤,淹淹一息的六月,瞬时,她的五脏如被利器狠狠搅烂,再也溢不住崩溃的情绪,近乎发狂地抱住她,“六月,对不起,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更早地找到你,可我不知道你在哪,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是我不好,六月……” “哥哥,我不叫六月,我叫……”六月惊惶失措带着微微的欣喜,眼前的人是他的亲人么?是他们找到自已了么? 他真实地感觉得到贺锦年的善意,他一时间不懂得如何表达他的情感,只是傻傻得想纠正贺锦年对他的称呼,因为长时间唇瓣被束缚,他的声音溢出时显得有些艰难,带着孩童和少年之间的娇嫩嗓音,细声细气的吐出时,煞是好听。 她的六月,果然天生一副好嗓子。 “我叫……”声音越发地细了下去,柔软中浮起了一丝脆弱,眼溢凄色,“哥哥,我想不起来我叫什么……”话未尽,他眼眶里突然泪雾弥漫,仿佛汇聚所有愁苦哀怨,只差一眨眼,便要倾泄而出! 贺锦年猛然番忆起,六月这个名字是前世他到了大魏时的艺名,此时的六月忘记了他自已的名字,更忘记了自已的出身,她知道,六月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好在现在寻到了他,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帮着他唤回记忆,帮他找回家人! “不怕,以后自然会记起!”她急忙擦干脸上的脸,控制住自已的情绪,极力绽开一丝温婉的笑意,带着安慰人心的语气,“我叫贺锦年,我……大你一岁,以后,你唤我阿锦哥哥!” 六月一颗绷紧的心终于松弛下来,连连点头,脸上堆涌着某种激动红晕,声音充满欢喜,“六月记下了,阿锦哥哥!” 贺锦年轻轻“嗯”了一声,将脸埋进了六月腰间,轻轻吸了一口气后,双肩抖动中,抑不住地笑开!六月削瘦纤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搭上贺锦年的肩膀,亦陪着欣喜而笑。 他也无解,为什么在他受了这么久的伤害后,还可以对一个陌生人如此轻易的放开戒心,仅仅一眼,他就感到莫名的信任! “六月,你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弄吃的,再洗个舒舒服服的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所有的情绪释放后,贺锦年站起身,手伸到案桌下,拧了一个开关,又俯下身对六月笑道,“一会有好多漂亮姐姐冲进来,她们可能有些兴奋过头,你不要担心,一切交给我!” 她在大魏昏迷了这么久,兰桂坊的姐妹们一定到处探她的消息,都这么久了,她们一定要疯了,现在骤然接到她来这里的信号,只怕这些人会崩溃似的冲进来,可是,当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时,连她也一时犹豫,应如何向这一群姐妹解释——她诡异的重生? 六月点了点头,却本能地双手环上自已的身体做了一个自我保护的动作,带着微微心悸的眼神朝着榻里面缩了缩,落到贺锦年的眼中,只觉得眼仿如被蜇了一下直直疼到心里,可她甚至来不及再安慰一句,就听到“砰”地一声,门被倏地撞了进来,三个女子先后冲进来,那速度简直可以用风驰电掣之势来形容,个个脸上全是激动兴奋之色,可看到贺锦年和六月的那一刹那间,她们的表情变得太快,好象是修行了千年的小妖,终于登上了瑶池,眼看要摘得仙果羽化成仙,却被守园的天兵天将一脚踹到了人间,绝望中挟带着、冷漠、愤怒还有……杀气! “念念,是我——”为首的是常念,兰桂坊当红的花旦,她将视线移向常念发髻上的玉簪,其间那颗紫玉东珠,泛透最深糜的柔润光泽,反衬得她眼角的金粉,愈发沉暗迷离,她这样的模样,分明是直接从戏台上冲过来,贺锦年咬了咬唇瓣,咽下心中满满的涩甜,“这颗东珠,是你第一天上台时,我送你的礼物,你把她镶在了你娘留给你的遗物白玉簪上,我还笑,我都没死,你就把我送的东西当遗物来对待!” 在常念倏然睁大的双眼中,贺锦年含泪缓缓地点着头,“那日,你在宫中唱《黛玉葬花》,我就站在那里看,我想,你一定是进宫找秦邵臻打探我的消息,可当时,宫中耳目众多,我实在无法与你联系。” 贺锦年的眸光缓缓移开,落在了梦依伊圆睁的杏眸之上,似因激动,那双瞳眸一下晶烁得刺人眼目,贺锦年微敛目光,刚想开口,却突然瞄到梦依伊有些化开的唇膏,竟脱口而出问,“依伊,你不要告诉我,你又把金闲来给强上了!” 梦依伊是兰桂坊的老鸨,在十七岁时,就继承了母亲留给她的群芳院,当时她年纪尚小,经营无方,又想坚持沿她母亲留下的遗命,除非那些女子自愿,否则不逼迫任何女子卖身,因此生意一落千丈,甚至一度差点被隔壁的雨竹倌兼并,是申钥儿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她们的命运。 她建议把群芳院重命名为兰桂坊!接着关门整顿,宣称一个月后重新开业,五折筹宾! 重开业的那一天,独一无二的戏曲唱腔、举世无双的曲风、震憾人心的舞蹈,一夜之间让兰桂坊红遍苍月大陆。 这里的姐妹可以不用被迫身侍于人,更不用被辗转买卖,她们可以自由签约这里,赚的钱五五分帐,期满后可自由选择留下续签,亦可离去。 当然,这里也有不少心甘情愿身侍男人,她们除了美貌无它擅长,只能趁着青春年少多挣点银子。 别的红楼开始抄袭她们的歌舞,抄袭她们的戏曲,可谁也无法赶上兰桂坊的变化!新的曲目、新的曲调、新的舞蹈总是层出不穷,最后,让兰桂坊的三姐妹红遍整个苍月,成了华亭路活生生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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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我就是钥儿 燕京的仕家、商贾来兰桂坊的有七成是冲着三人而来。 常念,一口标准二十世纪的越剧名旦王文娟的唱腔,以婉约独特的唱法红遍苍月,她的《黛玉葬花》、《黛玉婪稿》已被整个苍月大陆的戏台唱遍,二十一岁的常念,成了戏曲界越剧的鼻祖! 贺锦年几乎能把整个越剧红楼梦的剧本唱下来,这得益于她在上海执行任务时,保护的一个对象是一个越剧红楼迷,整整半年时间,耳闻目睹全是徐玉兰和王文娟的红楼梦,到她离开上海后,连开车都会不知不觉地哼上几句黛玉葬花。 梦依伊的舞蹈天赋高,原本贺锦年想教她跳二十一世纪风靡全球的街舞和钢管舞,后来仔细一想并不妥。毕竟在这个时空,人的思想无法路跃到直接受千年后的文化。 就好象东西方文化的交流,在高雅艺术上,如巴蕾舞,在西方受欢迎,但在中国仅仅是少部份人喜爱,而在西方,中国的戏曲也仅为少部份人接受。 所以,她最后决定教她跳中国舞蹈家杨丽萍的孔雀舞,贺锦年自身未学过任何舞蹈,她无法手把手地教兰桂坊的姐妹,她仅凭着一些记忆,把一些舞姿描了下来,幸好梦依伊天赋极高,自已琢磨一阵后,居然有板有眼地跳出一段来,演出当晚,配以孔雀羽翎制成的霓裳,竟一夜间红遍燕京! 梦清韵天生一副海豚音,贺锦年教她们的主要是以婉约、慢节奏的歌曲,象《画心》这种介于古典和现代的歌,尤其是她最擅长唱王菲的歌,一曲脍炙人口的《传奇》成了苍月国大街小巷人人会哼上几句的名曲! 这里,也成为申钥儿最密秘的情报来源之所,在兰桂坊的地下室,用琉璃折射的原理,申钥儿让人暗中建造了一间密室,可以看到兰桂坊大厅、一些重要的客人包厢的情况。 同时利用管道传声,把声音传到密室中。这些,全由金闲来负责,收集好的情报,也由他秘密进宫交给申钥儿! 这里,也是她唯一瞒着秦邵臻的秘密联络点,因为,只有这里,她才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已,卸去层层裹胸,唇染脂红,身着轻纱罗裙,与姐妹们共舞一曲《潇洒走一回》! 众人所有堆积的情绪被一下打破,皆瞧向梦依伊的嘴唇,难怪她来得这么快,原来她方才是在金闲来的房里,大家也是听到从金闲来房里发出的特殊摇铃示警,知道密室里有人回来! “老娘差点成功了,却收到你回来的消息,你——”梦依伊语声倏地一滞,慢慢敛笑,杏眼直勾勾地盯着贺锦年的脸上,眉峰渐渐冗起,嗓音里已经沉冷得没有一丝起伏,“你是谁?” 贺锦年没有回答,却将眸光转向梦依伊的身后的梦清韵,嘴角划过一丝笑,“清韵,你有空多劝劝你姐姐,对男人要谆谆善诱,而不是霸王硬上弓!”她按了机关,按理应是金闲来第一个收到消息,可他现在还没出现,而寝房离密室最远的梦依伊却衣裳有些不整地冲到这里! 贺锦年的心中只有一个答案,金闲来一定是被梦依伊给药倒,正准备霸王硬上弓! 金闲来是大燕质子的暗卫,在燕国质子死亡后,原本所有的暗卫要被毒药赐死,是申钥儿把他偷偷把毒药换成了假死药,并将他带离了苍月皇宫,金闲来舒醒后,他宣誓对申钥儿效忠,申钥儿将他留在了兰桂坊,命他保护她姐妹们的安全。 梦依伊喜欢金闲来,金闲来却对她唯恐避之不及,这在兰桂坊早已不是秘密。可梦依伊在华亭路长大,自小见惯了女子大胆色诱男子,在她的心里没有所谓的贞操之念,喜欢就大胆追求,色诱不成便强上! 用她的话来表达:上了就是老娘的男人。假腥腥地装纯情,老娘怎么装也装不象,这要是把人给装没了,便宜了别的姑娘,老娘就亏大了。 可惜金闲来武功高强,为人又油盐不进,梦依伊想上他还真是不容易,所以,这么久以来,梦依伊还一直朝着“上”金闲来,而努力! “钥儿……”常念忽然轻声一唤,婉转得如让人沉浸在一场温柔的梦里,她的双手带着迟疑轻轻抚上贺锦年的眉目,一点一点地下移,最后落在了她的喉间,那里没有明显的男性特征,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因为眼前这个少年显然尚未长开,身上没能明显的两性区别,她嘴角有些苦涩地否定,“你是钥儿么?可是你——”她看着贺锦年低了她近一个头的身高,申钥儿比她还高,脸可以易容,但身高无法造假的,她轻叹地收回了手,显然也以为是自已在痴人做梦! 梦依伊本就是脾气急燥的女子,等了半天没听到答案,索性上前略带粗鲁地推了贺锦年一下,眉间凝起阴郁,“你是钥儿的什么人?是她告诉你这里的一切么?是她让你来找我们,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一连问出了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贺锦年见大家神情如此紧绷,对于这些姐妹,她一点也不想隐瞒,她万分珍惜与她们重逢。遂,不必去废任何神思,反倒轻松一笑,转身落了坐,又伸手拍了拍卷着锦被缩成一团的六月,转首朝着梦依伊眨了一下双眼,“我就是申钥儿,确切地说,我的灵魂是申钥儿,这身体的主人是当朝太子太傅贺元奇的嫡女贺锦筝之身,因为锦筝是闺中女子行事不便,所以,我又冒了其孪生之兄贺锦年的身份。以后,姐妹们唤我锦年便是!” 贺锦年见三人皆是一脸茫然之色,显然是给她绕晕了,但这三姐妹都是聪明之人,只要稍一静心,就能参透,她倒不急着解释。 “你是说——”梦依伊到抽一口冷气,紧张到忘却了呼吸,一道想法倏忽划过脑海,想理清时,脑子里却乱得象一团的麻,没有丝毫头绪。 室内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因她的突然而来的沉静,凝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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