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九、面对如来
　　我也没料到如来他们来得如此之快，本来还想和吕洞宾一起回避一下，现在却是没了机会。若是还要东奔西走地找地方猫起来，在这些佛界的大佬们面前反倒显得小气了，徒让人家起疑生厌而已——外交无小事，这点我还是很明白的。
　　于是我和吕洞宾也就索性坦然一点地，不骄不躁地在半空一整衣衫，结伴迎向佛界庞大的队伍。当然，要是半点心慌都没有，那纯属吹牛皮，光远远地看那阵仗就大得吓死人，粗略估计，五百罗汉、三千揭谛可全都来了，而要收施峰和白钧豪，文殊、普贤两位大菩萨也肯定来了，更别说正中处是佛界领袖如来佛祖，我一个小妖怪，外加一个小剑仙吕洞宾，平日里最多也就从月华镜里看看如来的样子而已——他也很难得才露面——此时见到真的了，都是拘谨了起来。

　　我倒还好些，毕竟太上老君我也见过了，在仙界谈判的时候玉帝也是见过了，还算一起吃过饭，对这些大场面至少能保持表面上的平静。而吕洞宾就不堪得多了，他一个刚转正没多久的剑仙，估计最大也就见过他导师钟离权，连赵无极那个级别的天将都没机会见到，这突然间看见三界六道内最有权威的了了几个大圆满的大佬之一，顿时头上冒汗、手足无措起来，更别说还要去问如来拿签名了。

　　佛界的队伍看似庞大，但实则纪律严谨，速度奇快，不多一会儿就已经到了我们的面前。这时我已可以清楚地看见队伍中间如众星拱月一般的如来。只见滚滚祥云上托着一座巨大的九品莲台，莲台上端坐着一个身高丈六的佛陀，浑身金光闪耀。那金光虽然强烈却丝毫不刺眼，更有种温暖和煦的感觉，照在身上时，顿时觉得从心底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和平静。这正是如来丈六金身的佛光。

　　而透过佛光，我可以清楚看到，如来身披一件月白色的袈裟，右手五指向下手背朝外，正是伏魔印，而左手置于胸前，手心向外，为施无畏印。如来脑后有一圈温润的光芒，两眼似开似闭，神态庄严，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那种微笑很玄妙，似乎并非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而笑，而是让我觉得，那是为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而笑，纯粹的微笑，却带着平和与慈悲。
　　当然，我也走不到跟前去仔细打量如来，还离着好远，就被几个揭谛拦了下来，道：“两位施主止步，我佛世尊法驾在此，请问两位有什么事么？”
　　不得不说佛界的修养还是很好的，这事儿要是放在仙界身上，早就有赵无极之流指挥手下的赤虎军什么的把你先摁倒了再说，他们也不想想玉帝是什么修为，我是什么修为，至于搞得那么怕死的一副样子么？当然，佛界的态度再好，行动上也是很强硬的，五个揭谛把路拦住，虽然脸上平和，但恐怕真下手也不会软上几分。
　　我拱手道：“在下苏南坡，妖管委特派专员。近日在狮驼国之地勘探调查，忽见佛界如来佛祖领文殊、普贤二位大菩萨光临妖怪界，特来拜会。”顺手把大衍令掏了出来给他们看过。
　　我把妖管委先拉出来说事儿，五个揭谛倒是不敢多说什么了。要知道，这可是在妖怪界的地盘上，你如来带着一大帮子随扈晃过来，要干什么？签证办了么？当然，我这么说也是为了撇清我和万云、孙悟空的关系，不然要是真问起来也是不好处理——就是当时躲得慢啊，早知道不管吕洞宾就直接开溜，也省了这些麻烦。

吕洞宾面对几个揭谛还是有些底气的，毕竟他是仙界的人，礼数周到地自我介绍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不过那几个揭谛看到我们俩在一起过来，都是有种不甚明白的表情。我也只能一口咬死是“偶遇”而已。
　　正这时，孙悟空却是跳了过来，喝道：“哪里来的小妖，还敢在我佛世尊面前撒野，若不是老孙俺一心向佛，慈悲为怀，今日定要你尝尝俺金箍棒的厉害，还不快走？”孙悟空提着神兵，浑身妖气澎湃，向我们席卷而来，我们顿时被推了出去。
　　“大圣且慢，”正当孙悟空要借势让我们开溜的时候，一个雄浑的声音阻止道，“此一个是妖管委的特派专员，另一个是仙界的剑仙，大圣莫要鲁莽。”
　　孙悟空一听，只得把妖气一收，哼了一声便翻回如来身边，也不知道他和如来在说什么。而孙悟空一走，就听那雄浑的声音接着笑道：“苏先生，许久不见，最近可好？”说着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壮硕的身影，气势非凡，正是当年在仙界谈判时的旧识，不动明王。
　　那五名揭谛见中央不动明王都亲自前来了，自然一起行礼后退了下去。我则是大笑着一拱手道：“我道是谁会认识我小狼，原来是不动明王阁下。托阁下的福，苏南坡这日子倒也逍遥。倒是看明王阁下，佛法修为日益精进，可喜可贺啊。”
　　不动明王哈哈一笑，一拍我肩头道：“你我之间也不须扯这些虚的吧？当年你在仙界的时候那一番伶牙俐齿，可没少挤兑我。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这小狼有些意思，公事归公事，私下里却也不必说这些场面话来。”

　　不动明王权位极高，修为深不可测，更是如来忿念所化，在佛界里乃是五大明王之首，单纯论地位的话，要比万云的姐姐孔雀明王还高出不少来。但就在仙界接触下来而言，这位明王却是个直爽火爆的性子，但他智力、心眼、谈判手段一样出色，他就是能把这些互相有些抵触的特质给成功地融合在自己身上。而他也是我在佛界唯一认识且觉得关系不错的老相识了，若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抛开公事的话，倒的确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于是我也放松下来，和不动明王闲聊起来。又介绍了吕洞宾，不动明王也没有任何的轻视，和小吕互相见了礼。
　　我和不动明王很有默契地不去谈说什么佛界如何，妖怪界如何的话题，就是如来这次来，也是轻描淡写地被归结为“帮助唐僧”，而且不动明王也滑头地把话咬死在“这是狮驼国，不是妖怪界”上面，不留下任何的把柄——毕竟在外界看来，狮驼国是独立在神州妖怪界之外的国家。
　　——这样当然最好，我也不愿意多说这里的事儿，要知道多说多错，万一有圆不回来的地方可就麻烦了。
　　正和不动明王谈天的时候，孙悟空已经去狮驼国里引了施峰、白钧豪和万云出来。后面就没啥悬念了，施峰和白钧豪见到文殊、普贤两位菩萨，立刻丢盔弃甲，显出原形，回到他们离职五百年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而万云则是有些令我奇怪地激动，状若疯魔，舞动着方天画戟和孙悟空又大战了几个回合后，竟然直扑如来而去。几位菩萨、明王，五百罗汉、三千揭谛，这时候都不敢乱动，一来是万云这时候估计是见谁咬谁，二来他们也都知道万云在佛界的身份，一个踌躇之下，便被速度无敌的万云扑到了如来近前。
　　万云显出了原形，一只金翅大鹏鸟，两眼金光暴射地抓向如来头顶。孙悟空这时厉啸一声，从后赶到，一金箍棒直砸向万云的背后。万云竟然看也不看这雷霆万钧、破碎时空的一棍，硬生生受了之后，吐出一口鲜血，却是加速朝如来扑去。

如来神色不变，但在场所有生物都听见他淡淡地叹了一声：“何苦执着？”左手的施无畏印一翻，一道金色的佛光顿时把万云笼罩了起来，强如万云，在这佛光中竟也不能再有寸进。
　　万云被如来一翻手就降住了，却依然挣扎不停，还嘶声吼道：“孙悟空！你这死猴子，王八蛋！你打不过我，就叫如来过来抓我，我不服！老子又没吃你师傅，你凭什么让如来抓我？老子跟你这死猴子不死不休，不共戴天！如来，你凭什么抓我？我不跟你去佛界！老子要喝酒吃肉，去你那里清汤寡水的，饿坏了老子，老子跟你没完！”
　　我看着万云在那里徒劳地叫骂，翎羽纷纷扬扬，嗓音也嘶哑了，嘴角还不断滴下血来，突然间有种泪往上涌的感觉。

　　我赶紧收摄了心神，毕竟不动明王就在我边上，万一让他看出点端倪来就不好了。偷眼看去，幸好不动明王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被万云和如来吸引住了注意力，根本没来看我。
　　万云最终是被如来收服了，就以金翅大鹏的原形在如来头顶上盘旋。孙悟空则去狮驼国内把猪八戒、沙和尚和唐僧给“救”了出来。取经小队再次全员到齐，对着如来三跪九叩。如来勉励了几句，小分队就退下了，候在一边。
　　眼看一切事情都解决了，我心情也算是一阵轻松，毕竟想着就要回家了。就在此时，不动明王却拉着我道：“此间事情解决，来，我带你去见过世尊。”
　　“见如来？这不好吧？”我一时心神还在感慨万云，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神而疑惑地看着不动明王，他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不动明王也疑惑地看着我，道：“怎么了？你也是妖管委的重要成员之一吧？这样的情况下去向世尊打个招呼，也是外交常理，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么？”

　　“没有没有，”我赶紧摇手。我终于是醒了过来，其实在官方来讲，如果一开始就摆明了身份，又是在名义上不属于神州妖管委地界的地方“狭路相逢”，在外交礼节上的确是应该过去拜会一下才是，不然若是招呼都不打就走，怕是传出去对妖管委的脸面上不好看。我刚才就对揭谛这么说的，但其实也是场面话而已，人家如来会不会接见我，我自己都不清楚。这时听不动明王这么说，我急忙整了整衣服，道：“我没有做什么准备，生怕失礼。”

不动明王笑道：“没事的。来，苏专员请。”不动明王用上了官方语气，我也摆出了姿态，道了声“不敢”，随着他踏云而上，去见如来。到了如来近前，越发觉得如来的丈六金身高大威严，只是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威压，在佛光的笼罩之下反倒觉得浑身通泰舒服。
　　不动明王躬身禀告道：“启禀世尊，神州妖怪界妖管委专员苏南坡特来拜会。”
　　如来点了点头，朝我看来。我赶紧走上一步，依足礼数，恭敬地长揖，朗声道：“神州妖怪界妖怪自治管理委员会特派专员苏南坡，见过佛界如来世尊。”
　　如来点头笑道：“苏专员不必多礼。我与贵界妖管委主席钱瑞杰、常总李太黑也有过几面之缘，不知他们现在可好？”如来的声音很浑厚，却也很和煦。我发现我见过的大圆满的主儿都是温文儒雅之辈，虽然已经神通天地，但却都不会表现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甚至连一丝的压迫感都没有。
　　我恭声道：“多谢世尊关心，钱主席和李常总都很好。”
　　如来道：“那便好。还请苏专员转告，等他们两位有空的时候，请来我佛界作客访问，我们佛界无胜欢迎妖怪界的朋友们。”
　　“在下一定转告。也请世尊在方便的时候前来我妖怪界进行友好访问，我们将倍感荣幸。”
　　“我会的。希望能在不久的将来在中北海再次与苏先生相谈。”
　　几句完全公式化、外交化的对话之后，我便没词儿了。想来也是，我能和大圆满的如来有什么共同话题？估计他所关心的问题我连想都没想过。这也是走个形式而已，不过这次总算急就章的表现还算不错，感谢早年看的那些《妖闻联播》啊。
　　就在我准备顺势告辞的时候，站在如来身边的文殊菩萨突然笑道：“世尊，苏专员在神州妖怪界名声卓著，他也是当年参加仙界绝类法术谈判的妖怪之一，是妖怪界代表团中著名的善辩高手。弟子想，今日着实是有大机缘，可以与苏专员不期而遇，不若请苏专员去我佛界造访一段时间，以增进佛妖两界的联系和友谊，不知世尊认为如何？”
　　诶？文殊菩萨这是什么意思？请我去佛界？做什么？别说我是个没有正式公职的妖怪，就算是朱耳现在在这里，也不会说请去访问就去了。两界之间这种正式访问，需要协调的东西太多，如果是如来这个级别的，事先的准备工作没个一年根本下不来。就算是统领级别的，如妖管委外交部统领吴梓道，如果要去访问佛界的话，事先也要沟通协调好久才行。

　　我有些傻愣愣地看看文殊，又看看如来，正不知道如何开口时，不动明王却道：“世尊，苏专员在仙界与弟子一起参加谈判，他对各界形势观点独到，分析透彻。弟子以为，如果可以请苏专员去佛界交流访问的话，定会让两界都有大收获。”
　　如来眼睛微微一闭，顿了顿，又睁开，看着我微笑道：“善哉，此提议甚好，苏专员是否愿意与来我佛界造访呢？”

二百八十、文化参赞
　　文殊和普贤两位菩萨，作为如来的左右协侍，在三界六道内素有大威名。普贤菩萨被称为“大德”，而文殊菩萨则被称为“大智”，他们两个，一个主管内政，一个出谋划策，再加上观音的统筹和外交，这三位菩萨乃是佛界的中流砥柱，至于大圆满的如来，反倒是不怎么管事儿的，更多的是作为一个精神领袖而存在。
　　如今作为佛界举足轻重的智囊，文殊突然提议让我造访佛界，就不由得我不多想一些了。只不过我却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要作出这样突兀的决定。无论怎么看，我都是妖怪界的一个小角色，且不说是否有资格去“访问”佛界，就算是想要把我弄到佛界去威逼利诱，也没有任何的必要，别看我知道不少东西，但对于各个势力真正的高层来说，我却是毫无价值的一个妖怪。
　　但是，虽然还想不明白“大智”文殊菩萨转得什么念头，可现在佛界最大的大佬如来亲自在问我愿不愿意去访问佛界，我能说不愿意么？至少我现在还代表着妖管委呢。我只得委婉地道：“苏南坡对此感到不胜荣幸。只是一来我全无准备，二来出访之事还要上报妖管委李常总，由他做出决定和安排才是。”

　　文殊闻言，向如来合十道：“世尊，苏专员所言极是……”我一听，心里便也一松，心想文殊菩萨刚才估计是冲动了……话说回来，菩萨也会冲动？
　　正传这念头呢，就听文殊继续道：“不若弟子立刻联系一下妖怪界钱主席，或者李常总吧，您也很久没有和他们通过话了吧。”
　　如来依然是一副慈和的神情，微笑道：“善哉，正该如此。”
　　见如来首肯，文殊立刻祭出一个光轮，有三尺直径，状若新月，看上去跟我的逐浪环有点夫妻相，只不过这个光轮通体还散发着柔和的乳白光晕。文殊几道法诀打入光轮，不多时便在光轮中心显出了李太黑的样子来。

　　如来和文殊先后和李太黑哈啦了一通，大到妖佛两界的贸易，小到李太黑养的金鱼，仿佛一副老朋友的样子。我看着他们在那里谈笑风生，顿时想起了明晚的《妖闻联播》里就会这么说：“……昨晚李太黑常总与佛界如来佛祖、文殊菩萨进行了法宝对话。双方就共同关心的话题深入交换了意见，会谈气氛友好而热烈……”
　　由于钱瑞杰主席去南方视察了，文殊只联系上了李太黑，所以如来没多说什么，主要是文殊和李太黑在闲扯。一圈大哈啦下来，文殊终于是提到了要请我去佛界访问的事情。李太黑也略微有些错愕，不过稍作考虑就笑容满面地把我叫了过去。

李太黑在光轮里道：“小苏啊，事情也是赶巧，这一阵我们上级讨论了一下，觉得你经过多次地锻炼，能力上有了长足的进步，所以也希望能让你继续把你的能力发挥到妖界的建设上来，于是经妖管委商议，朱耳和吴梓道两位委员的大力推荐，决定任命你为妖怪界驻佛界大使馆文化参赞。本来想着等你从狮驼国这里回来之后再宣布，但既然有缘遇到世尊如来，并获得邀请，我看你还是即刻上路吧。原来的文化参赞正好任期届满而准备回妖怪界，本来还要拖一段时间，但现在却是正好了。

“青云山那边你无需担心，我会派小妖去通知的。家里情况你也可以随时联络。另外，你当年招收的马襄，他表现不错，在你不在青云山期间做事认真，发挥了不错的才能，有他在，你可以不用担心青云山的产业了。至于官方文件之类的，我会派小妖尽快送到你手上的，这个不必担心。而妖管委的令牌也包含了护照等作用，你的一切手续都齐备了——当然，签证问题还要麻烦一下普贤菩萨了。”

　　普贤菩萨在旁边微微合十一笑。我则傻愣愣地听着李太黑啪啪啪地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驻佛界大使是谁、到了那里怎么联络等等事务一应交代完毕。随后李太黑冠冕堂皇地勉励了几句，就回头和文殊又聊上了。
　　普贤菩萨则对我温和地笑道：“苏参赞，请将妖管委的令牌拿出来吧。”我脑子还晕得很，下意识地掏出了大衍令来。普贤菩萨叫过一个罗汉，麻利地在大衍令内输入了一道特殊的佛力，就算是签证完成了。这道佛力没有任何的作用，也不会影响我使用大衍令，只是作为一个标识而已，当年我去仙界谈判的时候也是这样搞的签证。
　　我拿着大衍令，还依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李太黑和文殊雍容地结束了对话，文殊和不动明王一起招呼我启程，我这才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大骂一声“我！靠！”
　　当然，我还是有较强的自制力的，没有在如来面前就开骂，不然估计会是史上第一个还没上任就被撤职的文化参赞。虽然我还真不想去做这个职务，但想想后续而来的遭遇，我还是不敢实施这项计划。
　　我脸色有些僵硬地跟文殊他们告了个罪，跑去和吕洞宾道别。吕洞宾神情怪异地看着我半晌，冷不丁冒出一句：“苏参赞？恭喜恭喜啊。”然后捂着嘴一顿狂乐。我也不能在佛界一大帮子面前怎么样他，只能背过脸对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滚吧，你个衰货，老子七年前就是被你陷害了，七年后又跟着你冒出这么档子事儿来，别让我再看见你了……你再笑！反正我四年回妖怪界述职一次，你最好在仙界躲着别出来，不然看我不掐巴死你……”

　　说归说，吕洞宾最后还是跟我深深一揖，看着我的眼睛道：“南坡，保重。”我因为在佛界面前咬死了我和吕洞宾是“偶遇”，所以也没敢做出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来，也是行礼道别。反正妖仙岁月长，将来还有的是机会再相聚。
　　吕洞宾也是和佛界的人员打了招呼，但他毕竟官职实在太低，又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剑仙，所以那些大佬是没什么资格去见的了，只有不动明王因为跟他都脸对脸了，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之后，剑仙吕洞宾，终于是踏上他的飞剑，洒然而去。
　　跟吕洞宾分别后，不动明王架起祥云，带着我一起，跟着佛界的大部队往灵山而去。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居然莫名其妙成了什么文化参赞，又莫名其妙跟着如来文殊他们连夜赶往灵山了。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谁是被一方大势力的首脑突然起意邀请去访问，还要马上成行的；我也更没有听说过一个外交官是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给火线任命的；最后还是没听说过要去外界上任的参赞连家都没回，行李都没收拾直接跟着对方走的——这完全就是一出闹剧啊。

日期：2010-02-15　11:30:04

　　然而这出闹剧还就真这么认认真真、热热闹闹地演了出来，主角更是如来、文殊、李太黑这种在三界六道内都数得上名号的大佬们——我？我这儿根本连瓣蒜都不是，完全是被操纵着走的，根本没有任何发表意见的余地。
　　我绝对不会相信文殊、李太黑这种角色会无的放矢地这么瞎胡闹，但我却是猜不透他们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而非要我即刻前去佛界——其实我不明白的主要是为什么文殊会要我立刻去佛界。至于李太黑这里，这老家伙肯定是将计就计罢了，我们合作多次，听他的语气和话语，我大致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一定是要我去佛界联络诸如牛魔王之流，于是顺势就给我安上了一个外交官员的身份——各种参赞、驻外武官这种角色，其实就是穿着合法外衣的最大间谍，还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外交豁免权，估计等我到了佛界，联络上李太黑之后，许多任务也就该正式下来了。

　　只不过这次李太黑算是颇为下本了，一个文化参赞可不是什么小官，那可是仅次于大使的职务了，而且还是妖怪界驻佛界这种重要大界的参赞，那就更是不得了。如果是正常的参赞的话，很有可能将来会升任驻某界的大使，再之后就会进外交部，混到妖管委常总也不是没可能。现在我们妖怪界外交部的统领妖怪吴梓道，当年也是从参赞到大使再到统领这一路做过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以我曾经作为“妖怪界参加绝类法术谈判团的主要成员”的这个资历，给我做个文化参赞倒是不觉得突兀，虽然在我想来，也许做个什么二等协侍之类的恐怕会更方便我在佛界活动。但转念一想，文殊主动开口邀请、不动明王私交甚好、如来亲自发话，这种情况下李太黑若是只给我一个二等协侍的职务，恐怕就有不给佛界面子的嫌疑了。现在孙悟空他们还有三四年的路要走，现在给佛界难堪——尤其还是为了我这么个小角色——实在是没这个必要。

现在最让我费解的，还是文殊的态度和想法。猜不透啊。难道说还是因为孙悟空的关系？他们怀疑我和孙悟空有勾结？把我弄到佛界去是要软禁甚至秘密做掉？这么说来的话，李太黑等于是给我加上了一道护身金符啊，有了文化参赞这个外交头衔，他们怎么都不敢动我了，最多也就把我驱逐出境而已，生命是绝对有了保障了。
　　我想到这个顿时心中大定，文殊有什么打算，我也不怕了——还是老李对我好啊。我现在唯一的怨念就是七年没回家了，居然立刻又要出去混四年。虽然对我们妖怪来说，十一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架不住日子也要一天一天过啊，十一年过去之后，没准柳目和方碧连儿子都生好了——虽然我知道神兽们怀个胎估计也要百八十年才能生，但谁知道老柳有没有什么催生的秘方呢？
　　还有就是青云山的产业。我这个做总顾问的，一下子消失十一年，不知道黑鹰和老金这哥俩能撑下来么？虽然李太黑说有马襄在帮忙，但我始终觉得不放心，而且对马襄这个妖怪，我也有些感觉怪怪的，没有我的制约和激发，他还会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呢？
　　最后就是小美和朱圆璋了。这两个丫头都是在等我回去，这倒好，我又要一走四年，她们俩都不知道该有多怨恨了。唉，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就这么在脑子里转着纷纷杂杂的念头，我跟随佛界一行直向西天而去。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往西飞了没多久，这支大部队就一起破开了空间屏障，抵达了佛界。有如来这等大佬在就是方便，虽然不一定是他亲自出力的，但怎么的也比唐僧他们强多了，他们是必须走到天竺那里通过固定的连结通道才能抵达佛界的。而如来出动的话就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随便哪里都能直接打开通道抵达佛界。
　　而这次的通道也比去仙界那次要大得多了，一众佛界巨头，外加五百罗汉、三千揭谛，同时就这么保持着队形进入了通道，就知道这通道有多宽大了，照我估计，在这里面搞个三界六道运动会开幕式团体操都足够有余。

不多时，我们穿出通道，便到了佛界本土。仙界一出通道就看见我们是在云层之上，整个仙界仿佛都是在一片浩淼无际的云海上一般，所有的陆地都是一座座悬浮岛。而佛界和仙界不同，她似乎和人间界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有山有水。但仔细看来，却是发现一目所及都是一片水域，烟波荡漾，不知究竟这片水域有多大，有几座俊秀的山峰从水中拔起，都是苍郁雄浑，山上有千丈飞瀑而下，还有各种飘逸的禽鸟绕山掠水而飞。

　　但这水域又不像是海洋，因为这碧蓝的水面极为平静，而且水下还隐隐泛出金光来，水面上更是错落着开满了巨大的莲花，每一朵莲花都几乎有一里方圆。有些莲花含苞待放，有些则已经盛开，在盛开的莲花之中，花心处的莲蓬上却是一座座金光闪烁的宫殿。而这些莲花虽多虽大，但却不显得拥挤，相反，在水面疏密有致，一眼看去却更显得这水面的宽阔无边。
　　“苏参赞，欢迎来到佛界。”不动明王笑着道。
　　“多谢。”我回礼道，“小弟上任之后，少不得还要和明王多打交道，还请明王多加照拂。”不动明王虽然是军职，但他参加过绝类法术谈判，在外交事务上估计也有不小的职责，将来的确是会和他有不少交道要打，有了之前的私交打底，倒是会方便一点。
　　“好说好说。”不动明王看上去挺高兴我能来佛界出任妖怪界的文化参赞，客气了几句之后便开始向我介绍起佛界的概况来。佛界由七个几乎无边无际的巨大水池所构成主体，称为“七宝池”。每个水池都不知有几亿里长宽，底上都是金沙铺地，池中生长莲花，却是每个阿罗汉居所，或是各个转生于佛界的有情生命所诞生的地方。
　　我曾看过佛界这边的介绍书籍，知道这个被称为“极乐净土”的世界是阿弥陀佛发下四十八大愿所形成的。回忆起当年在混沌琚里看到各个世界的形成情景，顿时慨叹于阿弥陀佛的力量之强悍。不过我也听过一种传闻，说阿弥陀佛的“极乐净土”并不是这个佛界，而是在十万亿佛土之外，但情形是跟这个佛界差不多的样子。这种说法的证据是现在佛界只有如来主事，却没有谁见到过阿弥陀佛。而我又听过一种传闻，是说其实阿弥陀佛就是如来的法身佛——佛界的佛菩萨们有报身、化身、法身等各种形态，虽然我有听说，但真要让我分别说出个所以然来，却也是一头雾水，分辨不清的

我也不好意思去向不动明王探问这个佛界到底是谁建的，只是随着他的介绍，一起跟着如来向前飞去。而飞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见那地平线上逐渐冒起一座巍峨的山峰来。佛界无边广阔，而这座山也是逐渐显出了它惊人的高大巍峨，这正是佛界的中心，灵山了。

二百八一、初入佛界
　　佛界中心的灵山，又被称为“灵鹫山”，是佛界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佛界最高政府机构大雷音寺就在山巅之上。人间天竺那边也有一座灵鹫山，不过那只是从人间通往佛界的一个入口处罢了，是真正灵鹫山的投影而已，跟眼前这座山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灵山位于七宝池的中心位置，其庞大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力范围。它的高度已经不是用“丈”来算的了，而是要用“里”才行，或者用他们佛界的单位“由旬”。一由旬约摸等于二十六里左右，而灵山的高度据不动明王介绍，要有五百由旬，也就是超过千里之高。
　　这个数字实在是听得我眼前一黑。一座山有一千多里高，就我这水平而言，光从山上下来一回就要飞个一天，回去又要一天。看这种杀时间的方法，估计我这四年任期里基本上干不了多少事的了。至于这山周长有多少，绕着飞一圈要花多少时间之类的，我已经完全不想去知道了。

　　不过现在跟着如来上山，速度上却是快得令人目眩，基本上没怎么动的感觉，我们就已经在灵山的山顶附近了。佛界比较好的地方是，平地和高山对生物的影响几乎没有，至少我是完全不觉得在千里之高的地方有什么呼吸困难之类的感觉。佛界的云也很特别，在七宝池上空根本就是万里无云的晴朗景象，只有在灵山山巅之下才有一圈翻滚缭绕的云气包围，云层洁白如雪，飘逸如丝，看不到一丝的杂质。

　　此刻我们已在这一圈云层之上了，放眼看去，前面有一座气势恢弘庄严的寺庙，正是大雷音寺。大雷音寺整个就是灵山的山顶，或者说灵山的山顶部分被绝大法力精心开凿建造成了这座巨大的寺庙。
　　此时大雷音寺前已经排出了迎接队伍，各个菩萨明王罗汉揭谛，都在寺前恭迎如来回来。我在心里微微撇了撇嘴，这佛界的排场也是够大够讲究的，如来出动一次就有那么大的队伍，没几个时辰就回来也罢了，回来的时候还有那么多的迎接者，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庆祝世尊回界文艺汇演”之类的安排么？
　　待到进了大雷音寺，我发现这座巨大的寺庙到处都透出一股古朴简洁的气息。这又和仙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灵霄宝殿奢华非凡，恨不得到处都用最好的材料，连里面的马桶都是镶金嵌玉的——虽然在高明的手法下，这种奢华显得并不俗气，反倒有一种低调的雅致，但跟大雷音寺的通体石质建筑相比，却一下就变成了装低调真显摆了。
　　大雷音寺实在太大，估计整体算起来跟一座青云山的体积差不多了，要是没有一本地图册在手，我估计能因为迷路而饿死在里面。我啧啧赞叹着这座寺庙，跟着大队人马到了正殿之上。当然，能上殿的主儿也不多了，至少那三千揭谛都是没这个资格的。
　　如来坐在九品莲台上回到了大殿正中的八十一阶高台之上，就把眼微微一闭，也不多说什么了。而我这时就有些尴尬了。因为正式上任的外交官，一般都会有国书之类的东西呈上，然后还要去有关部门登记，若是正式的大使级官员，没准还会有一个欢迎宴会什么的。但我现在身边国书却是没有，如来要听评书的话倒是能说一段。而且那些繁琐复杂的官方文件也一百样没有，这个时候要是有谁喊一声“抓间谍”，我有理都说不清。

当然，文殊他们还不至于搞出这么没品的事儿来。相反，文殊客气地把我做了介绍，还把大殿内够品阶的几大菩萨明王也向我引见了。其中我就看到了万云的亲姐姐，孔雀明王。孔雀明王长得漂亮倒是漂亮，但却又不是那种千娇百媚颠倒众生的漂亮，反倒是有一股中性化的美丽，英姿飒爽，如果不看高耸的胸部和玲珑的腰线，她的容貌会让人一瞬间难以确定性别。她跟万云说不上哪里像，但却给我一种一看就知道他们有亲戚关系的感觉。

　　孔雀明王对我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眼眉间有一丝冷漠。我也没有发现她有什么焦急或者担忧或者痛心之类的表情，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朝殿外看了一眼而已。万云正在殿外。他是没有资格上大殿的——至少是现在没有，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名义上犯错并且被如来亲自抓回来的。当然，我偷眼看出去，这厮正在一群罗汉面前两手一背、脖子一仰地摆谱呢，而那些知道他身份的大罗汉们也只能陪起个笑脸来。

　　文殊一一把佛界的几位重量级人物介绍完毕，又说了先冠冕堂皇的欢迎之语，而对于他和普贤的坐骑私自下界要吃唐僧肉之事却是只字不提。此间猫腻我是早已明了的，索性在旁边说说风凉话，也好表示我不清楚这内部的勾当，只当施峰他们冒充妖怪而不爽。我笑着说了一两句夹枪带棒的话，暗示要文殊他们“严惩”冒充妖怪并妄图加害唐僧的不法坐骑，这让普贤的脸色有些尴尬。
　　文殊倒是神色如常，连消带打地把这话头就给轻轻巧巧地揭过去了，说了句“定当严惩”之后就当没发生过这事了。而我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一来是刚到佛界就不给两大实权菩萨下台，恐怕会显得太过嚣张，今后日子会很不好过；二来也是怕这两位菩萨万一觉得面子重要，一狠心真把施峰和白钧豪拖出来处理了。所以就和文殊两个心照不宣地都绝口不再提了。

谈不多时，我就先告辞了。毕竟我现在还不算正式上任，跟这些佛界巨头大佬们也不知道该扯些什么——就算我是正式的文化参赞了，也不会没事跑到人家最高权力机构内部去哈啦，咱有自己的办公地点。文殊见我要走，也不挽留，吩咐一个金刚力士给我带路。不动明王则对我笑道：“过两日再请苏参赞吃斋宴。”
　　我听了，努力忍住翻个白眼的冲动，也和不动明王道别了。他这老兄也够狠的，请一头狼吃斋，你还是给我一刀比较痛快。不过这倒是提醒我了，在佛界这四年里，不会真的酒肉禁绝吧？想到这个，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大恐惧。
　　引路的金刚力士倒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家伙，见我突然间头冒冷汗、脸皮抽搐，不由得关心道：“苏参赞，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啊？哦……我没事……”我心里发狠，实在不行就对不起了，哥们我非搞走私不可，不然光吃豆腐青菜，我估计都活不到回妖怪界述职的那一天了。不过被这一问，我对这金刚力士倒是大有好感，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他是个挺可爱一青年，方圆脸，一个大肉鼻子，配上一双小眼睛，虽然身材高壮魁梧，但整个看上去却没有金刚力士的威严，倒是很有些喜感。“对了，你叫什么？”我问道。

　　“我叫韦哲，是韦驮尊天菩萨一脉。这一百年是轮到我韦氏力士镇守灵山。”这金刚力士一眯小眼睛，有些自豪地道

我看了看韦哲手里的金刚杵，点点头，心说原来还是名门之后。据我所知，这韦氏一族都是佛界的守护金刚，其中最有名的自然是韦驮菩萨。当年在释迦牟尼入灭之后，有罗刹高手盗取了一对佛牙舍利子，当时还只是个普通金刚力士的韦驮单人独杵追杀千里，最终将佛牙安然夺回。于是韦驮以此大功成为一位菩萨，在人间的寺庙里更是以佛教的护法神形象出现。而除韦驮之外，还有不少韦家子孙在佛界担当要职，比如护法三十二神将之首的韦天。可以说这韦氏一脉都是佛法最忠诚且有力的护卫者，难怪可以镇守灵山这样的佛界中心所在。也好在当年韦氏一脉并不算是拥有佛界罗汉位或者更高的果位，所以也不必恪守戒律而不能婚配了——不过如今韦驮菩萨一系的，怕就是从此断绝了，成了菩萨的韦驮总不能再有几个老婆在旁边伺候着吧。

　　韦哲倒也健谈，我和他说说聊聊之间，就已经走出了硕大的大殿。万云正在殿外，但我们两个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一样，都没有看对方一眼，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大雷音寺实在过于巨大了，上上下下不知道分为多少层，而且举目所及，都是一些忙碌却严谨的罗汉们在各个部门进进出出。没走多远我就开始有些晕了，基本上是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身在何处了。韦哲见我露出无奈的神情，不由得笑道：“苏参赞，大雷音寺虽然大，但其实还是很容易记住布局和方向的，因为整座寺庙是根据曼荼罗而建，很有规律的。”
　　我撇撇嘴，心想，你说得倒是轻巧。这曼荼罗小的也有两三百个神佛在其中，大的曼荼罗更是包罗万有，不但至少上千个佛菩萨都有自己的位置，还包含了宇宙百态，而以大雷音寺的地位，怎么的都不会是根据小曼荼罗而建的，我怎么可能记得住位置？
　　不过总算还好，大雷音寺内有不少传送阵存在。毕竟这么个最高权力机构内，总不能让大家都飞来飞去的，那就显得太不严肃和庄重了，但如果是要靠走的话，估计这些整日里打坐参禅的罗汉菩萨们也没那么好体力，所以传送阵法就很有用处了。
　　韦哲领着我在一处大传送阵上站稳，发动法诀之后，我就觉得眼前景物一阵朦胧，等到再清晰的时候，已经是在大雷音寺之外了。踏出传送阵，韦哲和我终于是可以飞起来了——当然，我是用逐浪环的。
　　韦哲带我又经过两次传送，到了一排依山而建的建筑群之前。这排建筑群仿佛就是一个中型的市镇一般，各种建筑错落有致，中间还有一条宽阔平整的大路。只不过这些大约有上百座的建筑，风格上却有着很大的差异。就我的眼光看来，这些建筑风格包含了仙界奢华风、色界空灵风、无色界飘渺风、妙喜界众妙风、修罗界高耸风、冥界清幽风、净琉璃界璀璨风等等，这些都是如今流行的建筑风格，其他的还有一些诸如龙族的龙宫式建筑等小众风格。

　　据韦哲介绍，这里就是佛界的使馆区了。使馆区位于灵山的山腰偏上位置，离开大雷音寺不算远，也就两三百里而已。这里大部分建筑或者庭院，都是一方势力驻佛界的使馆。而这还是主要势力而已，还有些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小势力，可能还没和佛界建立起大使级外交关系，就只有个办事处而已，那就不能在这里造房子了。当然，也并不是要有一界的势力才能有资格在这里办公，诸如八部众这些佛界的附属势力也有着他们的地盘。

我和韦哲也不赶时间，就这么在那条中心大道上慢慢地朝妖怪界大使馆走过去。要说这灵山实在是大得过分了，要是算起总面积来，估计都赶上半个神州了，所以就算在山上，这建筑和布局的规划却是足够能铺开，光这使馆区以及周边配套的生活设施，就足以比上一个城市的规模了。
　　我一路走来，见到不少各型各色的生物，多是其他各界的驻佛界外交人员，也有一些佛界本身的居民，都是些比丘和比丘尼，想来应该是在周围的配套生活设施里工作的。不过我在那些生活设施中，却还是没发现有酒馆的存在，饭店倒是有几家看上去还不错的，但挑在外面的旗子上并不是写着一个“酒”字，而是一个“菜”字，看得我胃里都不禁泛出了些酸水。看来走私酒肉也许真就是我要在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了。

　　正走着，韦哲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种不屑和厌恶的神情，手里五尺长的金刚杵更是紧了一紧。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美艳的少妇正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这个少妇大约比我矮上半个头，暗红色的长发柔顺地披落，几乎要拖到脚后跟，皮肤细腻洁白，脸型很小，看上去非常精致。下巴很尖，配合两颊的顺滑曲线，使得这张瓜子脸显得更多了一分妖媚。而她的眼睛大而长，眼梢飞起，有些丹凤眼的样子，但却要大多了。睫毛极为纤长浓密，而眼眸却是墨绿色的，虽然看上去妖娆艳丽，但在眼角眉梢处却含有一丝英气。

　　唯一要说美中不足的是，这少妇的身材上偏瘦了些，虽然那小蛮腰显得很是勾人心神，但胸前却几乎是平板一块，不禁让人有些扼腕。但总体而言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女，而且也不像少女那般青涩，浑身都透出一股成熟雌性的风韵来。
　　我悄悄凑过头去问道：“韦哲，这是谁？”
　　韦哲虽然眼里满含鄙视地看着那个少妇，但在使馆区内，又是妖怪界新任文化参赞面前，却是不敢失礼，立刻低声道：“苏参赞，这是个罗刹，具体是谁小将却是不知了。”
　　原来如此。罗刹族也是频出美女的地方，虽然不像阿修罗那样是个母的就都风华绝代，但概率也绝对不小。但我却是可以理解韦哲的心情，毕竟韦家最有名的韦驮同学当年就是追杀罗刹高手而一战成名的，他们对佛法又是忠心不二，再加上一根筋了点儿，所以对罗刹族一直看不顺眼。我点点头，问道：“罗刹一族在佛界也有大使馆么？”
　　韦哲轻哼了一声，道：“他们哪有什么大使馆？一个散族而已，若不是我佛世尊慈悲，收了他们作为护法，这些原本吃人夺宝的恶鬼，哪有什么资格来佛界圣地？不是小将我多嘴，可同是大梵天所生种族，他们比夜叉族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也怨不得不收他们做八部众之一了，哼，活该。”

我暗自失笑，看来韦哲对于罗刹一族很有成见啊。不过我倒是不知道罗刹族也皈依了佛界了。佛界这种手法在我看来的确比较高明，把各种小种族收拢过来，大棒加胡萝卜政策之下，形成一个完整而庞大的“佛界联盟”，成为一个有着共同战略目标和行动准则的政治经济共同体，这对于佛界本身来说是有着非常多的好处的，而同样对于那些小种族来说，也是有着数不清的利益，至少抱住了佛界这条粗壮的大腿，日子也要好混得多了。别的不说，就是现如今佛界推行的货币统一政策，就让那些小种族捞了些好处了。

　　转着这些念头，我也没在意别的。韦哲也不过就是多嘴了一点，顺便发发牢骚而已，也没想要对那美女罗刹怎么样。于是我们两个就直接走向那座神州建筑风格的庭院，正是妖怪界驻佛界的大使馆。
　　这时这罗刹少妇已经和我们擦肩而过，我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时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跳啊跳的，却有些抓不住。我脚步不停，却皱起了眉头。是什么呢？罗刹……罗刹族的美女……罗刹女……罗刹女？罗刹女！
　　——铁扇公主罗刹女！

二百八二、入馆
　　铁扇公主在妖怪界的名气很响，不亚于她的老公牛魔王以及儿子红孩儿。他们这一家子都是出风头的角色，只不过对于铁扇公主来说，她的名气绝大部分都在于那把芭蕉扇上，直到最近才又加多了一件“大婆小三争老牛”的戏码来。

　　芭蕉扇也是先天灵宝，天地初开时由昆仑山出品。这扇子本为太阳的精叶，所以可以灭火气，孙悟空他们就是靠了这把扇子灭了火焰山的火。而芭蕉扇平时也是威力无穷，是木火两系的顶级法宝——先天灵宝没一个好相与的，看看那个阴阳二气瓶就知道了。只可惜这些灵宝们运气不好，都碰上了猴子，结果一个害了主人，另一个更惨，直接被钻了个洞给毁了。
　　单凭有先天灵宝在手这一条，铁扇公主在妖怪界就几乎没人敢惹，就更不要说她还是妖管委高官、七大圣之首的牛魔王的老婆了。只是几年前，也就是黑洪蛊肆虐妖怪界的那一阵子，老牛的典藏录据说被黑了，爆出了他和玉面狐狸的婚外情，引出了一段铁扇公主和玉面狐狸争老牛的大八卦。其实此事我早在去祖老妖那里的时候就知道了，祖广论还热情地给我看过玉面狐狸的影像——那神奇的庚罩杯啊，绝对是奶牛级的狐狸，走路重心估计都会往前倾，不慎摔一跤的话地上就是俩坑的妖界极品。

　　不过铁扇公主名气虽然大，但却很少有谁见过她的真面目，老牛更是从来没有携她出席过什么公众场合，即便是后来和玉面狐狸爆发老牛争夺战，她也没有在媒体上露过脸，甚至她真名叫什么也都不知道，倒是玉面狐狸时不时出来又是哭诉又是扬言的。因此我也不知道刚才过去的那个罗刹女到底是不是她。但如果真的这个罗刹女就是铁扇公主的话，那么我很理解老牛为什么会去找上了玉面狐狸——男妖们还是喜欢“胸中有丘壑”的女妖啊……

　　不过这场大八卦还是铁扇公主笑到了最后。本来此事闹得不可开交之后，老牛一怒之下也不顾形象了，直接和铁扇公主分居，光明正大地住到了玉面狐狸的洞府去了。原本八卦众们都以为狐狸要赢了，但老牛却也始终拖着没去办离婚，直到孙悟空去三借芭蕉扇时，可怜的小三狐狸最终是飞来横祸，被本来应该最是怜香惜玉的猪八戒给一耙子打死了。铁扇公主反倒是和牛魔王双双“归顺”到了佛界来了。

　　——只不过，对于铁扇公主来说，这并不应该叫“归顺”了吧？听韦哲介绍，这罗刹一族却是早就被佛界收为护法种族了的。
　　于是我的感觉就有些怪异。铁扇公主在和老牛结婚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他，他们罗刹一族已经是佛界的护法族了？牛魔王若是不知道这事，那铁扇公主的动机就有些可疑；老牛若是知道，则老牛的想法也有些蹊跷。再看到他们又最终双双归附了佛界，又加之佛界在此事上似乎早做了安排，这里面就感觉不是那么单纯了。

正想着这些事情，韦哲已经把我领到妖怪界大使馆门前，随后客气地告辞，回去复命了。这时早有使馆的小妖过来询问，我出示了大衍令之后，还正在寻思该怎么说呢，小妖却已经道：“您就是苏参赞啊，刚才彭大使已经关照了下来，让我在此迎候苏参赞到任，快请里面来。”说着便把我迎进了那座雅致的庭院内。
　　李太黑的办事效率在妖管委里真算是高的了。我随佛界大批人马前脚刚动身，他后脚就把一应事务交代给了妖管委驻佛界大使彭宝博了。当然，那些正式的官方文件没有这么快到，总还是要等个几天的。
　　彭宝博看上去很敦厚的样子，一张圆脸，还有点双下巴。不过身材壮实，比我还要高出半个头来。彭大使热情地欢迎了我的到来，说起话来会有些习惯性的眯眼，仿佛一直在笑的样子，讲话虽然很亲近的感觉，但其实却滴水不漏。果然是专门搞外交的妖怪，又是驻这种超级大界的大使，将来他若是成为妖管委外交部的大统领，我是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讶的。
　　老彭亲自带着我在大使馆内参观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环境，又分派了住所、办公室，以及专职秘书。顺带说一句，这个秘书绝对是尤物级别的女妖，据说也是狐族出身，但漂亮归漂亮，却没有一丝媚惑妖冶的感觉，反倒是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子俐落干练的气息。我在心底摇了摇头，却是想起了老金来了，这厮是最哈这一口，看到美艳干练穿套装的职业女妖，他就迈不动步了。而对我来说，一直以来也没什么秘书过，真要说在手下帮忙，我却是更喜欢那个闷声不响却尽忠职守、能把事情做得妥帖稳当的小烤——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我走的急，又不能去跟她打招呼，却是把她独自留在了狮驼国了。

　　随后，我在新分配给我的一座小院内休憩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床铺、书柜等等——人家去外界上任，总带着几个贴身的随侍，哪有我这样光杆一个独自跑来就做参赞了？还好我百宝囊里各种备用的东西都有不少，不然连内裤都要赶紧去买起来。反正这些大佬们敢做这样的荒唐事，我也只能叹口气认命了。
　　等一切收拾好没多久，就有小妖过来说，彭大使安排下了欢迎晚宴，请我过去入席。我整了整衣衫，便跟着那小妖过去了。大使馆整体是一座占地颇大的庭院，经过能工巧匠的精心设计建造，亭台楼榭、小桥流水，都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毕竟在这里使馆区有那么多外界风格的建筑，这就使得使馆也变成了一种比较和颜面，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欢迎宴摆在后院花厅。我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只烤全羊，还有五六坛产于妖怪界伏仲山的翠泠泉酒，顿时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后来彭宝博跟我说，佛界是不喝酒、不吃荤腥的，但这样的要求对于其他各界的外交官来说就难熬了很多，所以佛界给出的外交特权上特别有一条注明，他们在使馆内部是可以根据自己的饮食习惯来吃东西的，只不过这些肉食和酒水就要自己带进佛界了——虽然这些东西进佛界的关税高得离谱，不过因为数量不大，又是各界政府负担，所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但如果在使馆外，就绝对不可以有肉食酒水的出现，如果被发现在佛界公众场合喝酒吃肉的话，那估计这个外交官的政治生涯也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