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按照阴阳五行论的说法，五行中的木属东、或者说木对应的方位是东，而五行之中的金属西、也即金所对应之方位是西；杀死徐建国的凶器是木棍、地点在城东，两者相对应；而杀死顾峰的凶器是利刀、也即金属之器，地点在城西，两者也相对应——难道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吗？还有，两个案件发生的顺序是先东后西、也即先木后金；这也应了金与木的相克关系；难道这些都是巧合吗？”周源的眼光变得炯炯有神。

“你呀，越说越玄乎了，我还是不太明白；还有、这两起案件的发生顺序又怎么了？你说什么‘先木后金’、金与木相克？是什么意思啊？”定国摇了摇头、目光显得更加疑惑了。

“哦，五行的基本元素就是金木水火土，它们之间存在着相生相克的关系，就像这书中所说的，所谓‘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这就是五行相生；而‘金克木、水克火、木克土、火克金、土克水’这就是五行相克。徐建国在城东被木棍打死，可算是‘木’的出现，而随后顾峰在城西被利刀杀害，出现了‘金’，刚好应了‘金克木’，也即一物须有一物降，而且地点和方位也都符合。”周源进一步解释道。

“即便如此，这两个事件为什么就不能是偶然巧合的结果呢？”定国摇摇头、依然是满脸疑惑。

“单独去看其中的一个事件，可能的确是偶然的结果，但是把两个事件、包括它们所表现出来的相关性联系起来看，偶然巧合的机率就会大大减小，”周源轻声地说道，“当然，我目前只是依据玄学理论在做一些猜测，现在能收集到的证据太少，还无法完全排出这两起案件中表现出来的偶然性——也就是你刚才所说的那种巧合。”

“啊——”定国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得去洗洗睡觉了，忙了一整天，真的好困！”他站起身来走进了卫生间。

周源则给自己的茶杯里添加了一些开水，坐在灯下、又埋头看起书来、直到夜深。

双林奇案录第二部之五行连环案

作者： 八峰

第十四节

第二天，六月十二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午饭后，周源和定国正在市局刑侦队的证物室里查看着民警们从顾峰家中带回来的几箱子相册、镜框、笔记本和书报。

“这个顾峰，以前居然还是厂子和车间里的先进生产者，‘抓革命促生产’的标兵！得过的奖状还不少哦。”定国说道。

“是啊，还有这些文革时期的照片，里面的人物都值得研究¼¼ ”周源低头察看着镜框里的每一张照片、还拿出一个放大镜来仔细端详。

突然、门扇被推开了，魏虎臣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焦虑与不安：“刚刚接到报警电话：又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有人被烧死了，就在高坪区南边都京镇的邓家湾。”

周源和定国立刻带上查案的背包，随魏虎臣和六七个民警分乘两辆吉普车、风驰电掣般穿过嘉陵江铁桥、朝城南驶去。 一路上、车里的几个人都沉默不语，仿佛被吉普车一直鸣叫着的警笛声施了魔咒一般。

约莫半个小时，警车来到了都京镇以东、太平山西北麓的邓家湾。沿着村子东边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警车开到一条林木幽深的山坳前停了下来。

出事的地点就在这条山坳中的树林里。都京镇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封锁了山坳的入口、正等候着市局赶来的警探们。

都京镇派出所的吴所长，一个四十岁左右、敦实矮壮、留着平头的民警快步迎上前来，向魏虎臣等人行了一个举手礼：“魏队长，林子里面的小路很窄，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这儿了，我带你们步行到现场去。”

“没关系，老吴，你前面带路吧。”魏虎臣挥手说道。

走了大概十分钟，众人来到山坳深处一块林间空地上，“就是这儿了。”老吴用手指了指前方。

几个人靠近前去，看见一具大半个身子已经被烧得焦糊难辨的尸体横倒在地上，尸体周围的草地也被烧焦了一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煤油与皮肉烧焦后混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

周源围着尸体转了一圈、然后戴上手套在死者旁边蹲下身来。

“知道死者是什么人吗？”魏虎臣眉头紧蹙、捂着口鼻问道。

“头部和脸都烧坏了，根本无法辨认。”派出所长老吴轻声说道。

“嗯，是个男的，三十多岁；” 周源仔细检查着尸体的上身、四肢和手臂上的肌肉，然后抬头问道：“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是谁发现的？”

“哦，是邓家湾村里头的两个农民。他们中午、大概十二点半左右，从都京镇上回来时、看到这边山坳树林里面在冒浓烟，以为是失了山火，就跑过来一看，结果两人都吓坏了，赶快跑到村委会去报告，村长马上就给我们所里打了电话，我接到电话后就带人赶过来、把现场和山坳入口的地方都封锁了。”吴所长回答道。

“嗯，死者双手被反绑于身后、两脚也被捆绑在一起，嘴里被塞了块布巾，全身被淋浇了大量的煤油，应该是被活活烧死在的；头部与上半身被烧损得更为厉害一些。”周源一边说着一边单腿半跪在地、仔细查看了死者手脚上的绳结，又扳起他脚上的高腰人造革皮鞋查看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从鞋底纹沟里刮下来一些土渣，小心地装进了证物袋里。

“找到什么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了吗？”周源扭头向一旁的定国问道——他正在翻查死者身上被烧坏了多处的衣物。

“没有，”定国摇摇头，“除了他手腕上的这块表，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上衣口袋基本全被烧毁了，裤子口袋也被烧坏了一些，从里面没有发现钱包或证件之类的东西。”

“嗯，还是块上海表。”周源低头看了一下。

“差不多了，叫人过来拍照、进行标记吧，还有——把发现尸体的那两个村民叫来问话。”侦探站起身来摘下手套、对魏虎臣和老吴说道。

“哦，我已经把他们找来了，就在林子外面等候，我去把他们叫过来。”老吴连忙朝山坳的入口处走去。十几分钟后，两个山民模样打扮的男子在老吴和另一个民警的陪护下走了过来。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这边树林里冒出浓烟的？你们跑进林子来的时候，在这个现场看到了什么？除了这个被烧死的人、你们还看到过其他什么人了吗？”周源问道。

“就在村子往都京镇去的那条乡道上，我两个中午那会儿、十二点半的时候从镇上回来，看到这边山沟里头树林里面在冒浓烟，还以为是着了山火，就跑过来看了一下，哪晓得跑到树林里头这个地方，就看到、看到地上烧死的这个人，他身上还冒起烟子，好吓人哦！”前面一个精瘦的农民说道、还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几米外草地上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你们跑过来这一路上，确定没有看到过其他任何人吗？”

“没有，没有看到过其他任何人。”两个村民异口同声地摇头答道。

“那你们跑到这个树林里的现场时，这个人已经被烧死了吗？他的身体还在活动吗？”周源又问道。

“好像已经死了，没有看到他在动弹、但是身上还在冒烟。”两个村民想了想回答道。

“按照这个人的穿戴打扮——你们觉得他像不像你们认识的什么人？或者是邓家湾村里的什么人？”侦探追问道。

“嗯——不像，”两个村民目光胆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摇头答道，“不晓得，不像是我们村里头的。”

“好吧，谢谢你们。”周源挥了下手，让一个民警带走了两个目击证人。

双林奇案录第二部之五行连环案

作者： 八峰

第十五节

“看来，我们要扩大搜索范围——大白天纵火烧人，即便是在如此隐秘的山林里，也会很快被人发现，凶手一定是在事发之后才循着事先策划好的路线逃跑，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留下，”周源看了看前方，对魏虎臣、定国和老吴建议道：“这样吧：虎臣，这里现场取证完了之后，你带人先把尸体和找到的证物带回去检验，查清死者的身份；我和定国、小张，还有派出所的老吴留下来继续在现场附近的山林里进行搜索，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凶手作案时留下的痕迹；还有、你得马上让派出所和邓家湾村委会协助排查从昨天夜里到今天中午案发这段时间里进出过村子北面靠近出事山坳这一带的人；也包括在此期间外出或失踪不见的人员。”

魏虎臣点点头，开始指挥着几个民警把尸体盖上布单，寻找担架、向树林外运送尸体和收集到的证物。

周源留下一个民警继续看守已经被做出标记、划出警戒范围的案发现场，然后和定国、小张以及派出所老吴一起、沿着山坳沟底茂密的丛林慢慢地向东搜索前进。

周源走在最前面，他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一边走一边拨动着地面的草丛与灌木，敏锐的目光捕捉着前方地面的各种痕迹。突然、他在一簇低矮的灌木丛边蹲下了身子，兴奋地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你们看——有人从这里踩踏经过，致使这几根灌木细枝被折断了，断茬看上去还是新鲜的，应该是不久前才被折断的。”

“是啊，你前面那片野草稀疏的地上，应该是两个脚印吧？像是朝东边方向去的。”定国也指着灌木丛前方露出泥土的地面上。深褐色的泥土上果然有一前一后两个不太完整但清晰可见的鞋印。

定国连忙拿出相机对着刚发现的痕迹拍照，而周源则蹲下身体、拿出卷尺和放大镜仔细测量查看起来。

“嗯，是新鲜的鞋印——你看，被鞋底踩下去压倒的草叶还是青色的！看来，有人不久之前从这里穿过树林向东走去，而这里距离纵火烧人现场不过百米，很有可能就是凶手逃逸时留下的脚印。”周源说道，站起来循着发现的痕迹继续朝东搜索前行。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警察们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那条山坳，来到太平山东麓一大片蒿草丛生的野地里，远处又出现了绿油油的稻田。

“诶，那是什么？”定国向老吴问道。顺着他的手指，周源看见左前方几十米处山林与荒野相连接的地方、冒出来一个高出地面两米左右、被蒿草与灌木完全覆盖的大土堆。

众人走进一看，原来是一座早已被废弃的砖窑。窑口几乎被齐腰的野草和灌木完全封住，窑顶的南侧也已经坍塌。

“注意——这里有人来过！”周源轻声提醒道，他犀利的目光发现窑口的野草和灌木有被人踩踏碾压过的痕迹。

“老吴你留在外面，咱们几个进去看看、大家都小心一点。”侦探从挎包里掏出一支手电筒，伸手拨开了旧窑入口的草木、低头刚要躬身钻进去，“噌——”地一声、一只野兔竟然从破窑里飞快地窜了出来，吓了众人一跳。

荒废的砖窑里阴森幽暗，只有从南侧塌陷的顶部透入一缕外面的光亮。 周源用手电筒照射着砖窑里潮湿的地面与黑乎乎的窑壁，慢慢移动着脚步，突然他蹲下身来，嘴里发出一声嘘哨。

“怎么？发现了什么吗？”跟在他身后的定国连忙问道。

“你看这儿——有七八个被丢弃的烟头，还有几个不清晰但部分完整的鞋印！”周源用手电筒指着地面，然后掏出来卷尺进行测量，定国也举起相机开始拍照。周源又半跪在地，在发现踩踏痕迹的地面上收集起一些土渣。

“您收集这些土渣干什么？”跟在后面的小张好奇地问道。

“这砖窑虽然被废弃多年，窑里地面的土渣仍然很特殊——是含有丰富的木炭沉积颗粒，跟别处的土质完全不同；我刚才在被烧死者的鞋底凹纹里也发现了跟这差不多的土渣颗粒，说明他很可能曾经被挟持在这废砖窑里。”

“这地面上的鞋印很杂乱，至少有两三个人的。”定国皱着眉头说道。

“嗯，其中一个从鞋印的前掌判断尺码比较大，四三或四四的；另一个小一些，大概是四零或四一的，鞋底纹跟林子里被烧死的男子脚穿的皮鞋底纹差不多；这边还有半个右脚前掌的鞋印、底纹不清、尺寸好像更小，三十六七。”周源点点头说道。

“您是说这窑里有三个人的脚印？”小张睁大了眼睛。

“我想应该是的。”侦探点点头。

“那他们待在这破窑里干什么？”助手诧异地问道。

“肯定不会是好事！”定国调侃道、拍了一下年轻民警的后背，又看着周源问道：“那这几个人大概是什么时候待在这破窑里的呢？”

“从地上被遗弃的烟头受潮打湿的程度来看，应该有八九个小时以上，也就是说，从昨天夜里到今日凌晨。”侦探看着手里收集到的烟蒂说道。

从废砖窑里面出来，几个人又在周围的野地里搜查了一圈，周源还继续向东走了大约半里路，来到一条乡道边上。 他拿出一个本子，绘制了一张废砖窑的方位草图，又叫来老吴询问，得知这条乡道向北延伸就并入了去往王家店镇的公路，而往东南则通向李家湾村。

此时，夕阳西坠，天色暗淡下来，众人完成了现场附近的扩大范围搜索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步行回到了停候在邓家湾村北土路上的吉普车上。小张先把老吴送回了都京镇上的派出所，然后开车返回了市局。

双林奇案录第二部之五行连环案

作者： 八峰

第十六节

几个人一走进市公安局大楼的一楼大厅，值班室民警立刻告诉他们：魏虎臣正在技术检验科的法医室里等候他们。

来到法医室，正在看报告的魏虎臣迎上前来：“马医生已经做完了尸检，这是检验报告和结果。” 他把装订在一起的几张纸递给周源。

几个人走到房间中央聚光灯下一个宽大的金属台面的解刨实验台前，戴着深度近视眼镜、身材微胖、略微秃顶的法医马文康掀开了覆盖在尸体上的白色布单。

“死者是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被浇上了煤油之后，被点燃活活烧死的，全身五分之四烧损严重，特别是头部、前胸与后背颈部，”马文康声音沙哑、用手指点着那具被烧得大半焦黑、惨不忍睹的尸体说道，“死者三十到四十左右年纪，男性、身高一米七二，体重一百三十八斤，死亡时间应该是六七个小时前，也就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钟之间；解剖还发现——死者胃里已经排空，消化之后的部分食物已经进入肠道形成粪便，照此推算，他应该是从昨天晚饭以后就没有再进过食。”

“嗯，”周源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这个人的血液和尿液成分检验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