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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帝王妻 (完+番外) 文/ 镜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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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是魔?(二)


兹他那日脸色灰黯的出去、之后回府,依如之前的每日,先到寝楼探我。这是他的府,他的家,我无权阻他。但夜里,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他在此,尽管我明知他走出这道门,或有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为他敞开,但,也就如此了。


他抱住另个女人的那一刻、没有想过我,或者亦有瞬时的想过,却终为身体的需要所掌控。那些晨昏相守时的甜蜜,那些镜前簪花时的旖旎,皆抵不过送上床的一具温香软玉。他也如爹爹,也如这世上每一个普通男子,那一刻,化身厩里发情的马,野间冲动的犬,与兽无异……


我不要了。


我望着寝楼窗外的那方天空,想起自己多少年前的那个梦想,那个渴望飞翔、渴望自由的小姑娘。那时我拥有轻而无负的翅,如今呢?


“娘,娘,这是爹爹给娘送来的花、园里的花开得好美哦。”


茹儿,我的女儿。我回头望着我周身罗绮的女儿,“茹儿,还记得去年夏天娘带你去舅舅的牧场么?“


“呃……”茹儿的小脸皱起,“好臭啦,马也臭,粪也臭,泥泥也好脏哦……”


我金生玉喂的女儿呢。小小的她,记忆竟如此的好,记住了那牧场上的臭与脏,这样的她,我如何舍得带她离开这个金银软窝。


但为她?我可会留此?


不会。


那一刻我才知,我是一个多么自私的母亲。及笄时,为了男人,为了谌始训,我收起羽翼,相夫教子如每一个闺阁女儿,但当男人心不在,我已无理由时,竟不能为我的女儿留下,自私的女人。


“娘,我们不要再去牧场,去牡丹园好不好?花好美,人也好干净呢。”


我的女儿,或终有一日,你会明白,那美丽、那干净后藏纳的你尚无法看到的臭与脏,比你在牧场以眼睛所看到的,要甚上千倍万倍不止。但……


我怕是无法教你走过那些路了。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因我不能为你,舍去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幼时花团锦簇,琴棋书画,如你的娘我幼时所享有过的,至于将来,是遇见一个如你父亲般的男人,还是得配弱水三干只取一瓢饮的良人,端看天意,端看你的命数……


“远芳。”不知何时,门前伫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我抬眸。自事发,已二十多日过去,我已可以与他平淡相视。“有事?”


因我的问,他的脸又染阴霾:“远芳,难道我们要永远如此么?”


永远?不会的。


“我们是夫妻啊,我们还有茹儿,还有将要出世的孩子,难道你要他们永远看着,他们的父母冷淡相处形如陌路?远芳,我会听你的……你若不允,我不会纳晴翠进门……哪怕因之会遭人唾弃……”


晚了。


夫君啊,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如此唤你,你在该推的时候没有推开,该持的时候没有持住,已然晚了。如今你再多的深情演出,再多的柔情昭示,只会更让我想起我们共有的温存美好,而又正因此,你的背弃,尤显罪不可恕,不可原谅。


我们的孩子,不是,是我和你的孩子,他们将来如果怨父母不睦。就须先怨自己不该投生在这个肚皮,这个家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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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薄上,既选此途,那便承担此途上的所有风雨。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我无法做一个为子为女拼却所有的母亲。


我太了解自己,若我为了茹儿,为了未出世的孩子,留这府里,必是揣着万种委屈,终有一日,那委屈会使我扬手将这座侯府付之一炬,届那时,夫妻成仇,子女成怨,岂我所欲?


“娶晴翠进门罢,一个女子,未婚先孕,你想让她死么?这事,大错在你,你不担又有谁担?”睛翠,你想要我的东西,我便给你,希望你的运气比我要好,可以使这个男人除你外,别无二妻。


“远芳,我喜爱你,我真的爱你……晴翠她,只是一个错误,你像你说的,一个大错……”


“错也罢,误也罢,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下一次,再有女人爬上你的床上,希望你能知道,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会了,远芳,不会了,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我不会信了。尽管我信不信,已改变不了结局,但这个男人的话,如何让人信得呢?及笄宴上的一见钟情,洞房夜里的轻怜蜜宠,“远芳,此生得你,死而无憾,我必不会负你”的誓言,言犹在耳,情犹在目,但过往所有蜜,均作今日割心刃,这个男人,伤了我的心,失了我的信,永远。


还是,他所诺下的“不负”,与我所认知的不负,存着干里之距?


他的不负,仅是不弃,有新欢旧爱莫离?或是正妻之位主母之尊的锦衣玉食?而我的不负、一天一地一双人,一生一会一双影,仅是奢望,只是妄思?


……真若如此,孤独一生又何妨?


“远芳……”


我一栗、甩开了搭上肩头的手。


“远芳、你……”他的面色一白,“你要永远拒我于千里么?你是我的妻……”


“找个好日子,娶晴翠进门罢,有了她,你不会再无床第之欢……”哦,她也有孕了。


“……远芳,我和你,不止在床第之欢,还有两心相许,两情相知……“”


两心相许?两情相知?我哑然失笑。


“我想照顾你,你正值孕期,夜间须频繁起夜如厕,持盂待吐,那些奴婢们,我不放心……”


“你是堂堂侯爷,哪能让你做这些事呢?”我摇头。


茹儿晃起了我的臂:“娘,您不要不要爹爹啦,爹爹跟我说,他……”


茹儿,原谅娘,娘永远不能完成你时下眼内的期盼。而你纵不原谅,娘也不能改变,谁让你运气太差,遇上了这样一个娘?还有,肚里的你们,也是一样……我一手抚着肚子,掌下突然一跳,我稍怔。这一回,肚里的折腾,竟是较茹儿在时激烈太多,难道中间有一个顽劣小子?


是的,我已知道,我肚内不是一个。我的祖上,曾有几胞并生的历史。我的祖母,就是与两个姐姐仅差分毫的临世。祖母看过我的肚子,铁口断定,里面至少一双,而我也感觉得出绝非一个的牵系……


“远芳,让我亲近一下孩子可好,我想听听他……”


我仰脸,对他一笑:“侯爷,先去打理你的婚事罢,莫等睛翠显了怀,届时两家面子都不好看。”


他眸闪了闪,瞬间内,我看到了怨和怒。


怨罢怒罢、这些孩子还在我身上时,你委实再也亲近不得。


目送着他几分怒几分沮丧的背影,我靠上软椅的靠背,呼唤丫鬟为我端来一碗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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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几日,睛翠如愿进了云伯侯大门。我不知道,没有当初我嫁进侯府时那个轰动全城的婚礼,她会不会有些失望。但前来向我行礼时,满面新媒娘的娇羞欣喜之下,目底隐漾不甘。可是睛翠,这个世上原本就有许多我们不甘不愿的事情,你还需慢慢接受呢。


“不必向我行礼,今后,这家里的主事是你了,好好照顾侯爷,也好好照顾自己。”说这话时,我自以为得体而温婉。但新娶美人的侯爷眼内,却因我这话起了怒意。


“远芳,你要罚我到何时?到何时?”先遣走了新嫁娘,他盯着我,连声质问。


他眼内的灼痛,怒焰,惶乱,以及诸多诸多的情绪,已不能使我动容,这是他该领受的,“侯爷,前面还有客人需你招呼,请告辞罢。”


罚么?侯爷,若你一定认为是罚,那就是罢。


至于会到何时?没有尽头,没有。


我生产之日来临了,虽不是头胎,但这一回,并没有让我比第一次好过。我捉住身下的丝褥,放声嘶喊,放泪纵流,将那日该喊的,该哭的,今日一并做完。


“啊——”孩子们,有我这个娘亲,委屈你们了!


“远芳,远芳,我在外面,你不要怕,我就在外面!”


谌始训,那个男人拍着门的呼喊进我耳内,我记得第一次生茹儿时曾对他纵情大骂,但为什么,在最该骂时,却不想骂?亦懒了骂?


“啊——”茹儿,对不住了!


“远芳,你需我进去么?我进去握住你的手,好不好?”


谌始训,我少女第一次的春心萌动,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第一个男人,你早已放开了我的手……”


“啊——”窗前我亲种的芭蕉,楼后我亲栽的菊,别了!


“远芳……”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最后一个小东西逼出体外,而后,将所有的声抛开,沉沉睡去。


“远芳,你辛苦了,我们又多了三个孩子呢,今后这云伯侯府,当真热闹了是不是?”我睁开眼,第一目所见,是他欢欣的脸。


三个啊,竟然是三个,我怎这般伟大?


“两女一男,你为云伯侯府,产下小侯爷了,太好了,太好了是不是?”


我撑起身,他伸手来扶,我亦未拦,俯首去看并睡在小床上的三张小脸。


“远芳,为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罢。”


名字?生茹儿时,是他取的,他向来有一家之主的自觉,并不曾想过问我,如今问我,是为了什么呢?讨好么?


“陈述,沉默,沉寂。”我信口诌来三名,倒要看看文武双全的侯爷如何应付。


“好好好,‘宽恕’的‘恕’,‘墨香’的‘墨’,‘风过云霁’的‘霁’,好,太好了,我马上命人为我们的孩儿去做挂饰,就像为茹儿做的那样!”


宽恕?墨香?风过云霁?


侯爷呐,您当真足够幽默风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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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是魔?()


“姐姐。”


听见这个声音时,我正盯着床上的三张小脸,不知所思。


而这个声音使我突然想到,就算自己注定不是一个良母,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孩儿平安无虞。“过来坐下罢。”


“姐姐老闷着窗,这室里的味道还真是不太好闻呢。”


“我正在月子里,不能吹风不是么?还是,你乐意见我着了凉,吹了风?”


“呀,姐姐,您怎这样说,小妹哪里敢呢?小妹关心姐姐呢,是不是,夫君?”


夫君?我回眸,看见俪影双双,原来,侯爷大人一并来了。


那个男人,当确定三个孩子的名字,并不是他所以为的我释出的善意时,到这间房子的次数骤然减少。


这,并不奇怪,谁愿意总是看人的脸色?我,便不愿。


“晴儿她是特地看你来的,你不……”


他话未完,我已笑,“侯爷,我今日突然想吃新鲜的桑蓁,以往都是你亲自为我摘,再摘些来可好?”


“……”他惊了,我看得出,有些喜,我也观得出,他特意与睛翠并肩而来,不外乎想要见到我的在乎;为睛翠说话,是想惹我的嫉妒。那么,就让我来见见别人的在乎,惹惹别人的嫉妒。


“好,好,我这就去,本来方才看到枝头红透的桑蓁,还想问你要不要吃呢,这就去!”


果然、在那个男人急不可待地出了房门之后,晴翠的脸,扭曲出的,是最强烈的嫉妒。


我不是一个好女人。好女人,会是所有人的“好”,好女儿,好母亲,好姐妹,好妻子……唯一的“不好”,是对自己。而我恰恰相反,能受到我最好对待的,是我自己。晴翠既不想要姐姐,我也不必佯装大度。亲情虽可贵,也要双方珍惜才行。


“晴翠,不坐下?身子不觉得沉么?”


“姐姐,你故意在我眼前使唤夫君,是不是?”


“是。”我怡然轻应。


晴翠一双眸,刹时如淬了毒的刀。


我啜了口红豆糖水,笑道:“若你还敢如此看我,我不止在你眼前使唤他,还会在你眼前上演活春宫,你该知道,我有许久没让你的夫君碰我了,我若稍有鼓励,你猜他会如何?”


“……苏远芳,你无耻!”


“呵呵,原来被无耻的人骂无耻,是这个滋味,还不坏哦。”晴翠,你虽仅小我一岁,但你要学的东西太多,容姐姐慢慢教你。


“你该知为姐我素有洁癖,那个男人既被你碰过了,脏了的东西我便不会再用。除非,你把姐姐气得理智全失。”


晴翠的面色,委实不够好看。但我想,比那日后园事发时我的神色来得好罢?何况那日我还让自己的嘴鲜血淋漓。


“苏远芳,我不会让你如愿!”晴翠突然手进袖内,一道利芒迎光骤起。


我不及多想,身已挡在小床之前。虽非慈母,但若有人敢在我面前伤害我的儿女,我必然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但……


她竟用袖里翻出的小刀,“噌”地划在自己腕上……


这是做什么?


许多年后,墨儿与我说起,我的“药人”曾为了嫁祸于她,以额自撞桌角,我们便纳闷:难道,天下真有这样一类人,喜欢自残博怜?……


“远芳,桑蓁采下来了,洗过就可以入口,你稍等片刻!”


我霎时明白她何有此举,我想,若五岁时我没有被舅舅发现骨质上佳,这个冤枉我便要领受了罢?但偏偏,武功已是我身上可恃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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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步上前,我以腕触上她血淋的腕,另一手,为她点穴止血。而后握住她握刀的手,触在自己那只腕上,口中道:“你纵是我的妹妹,我也不能任你伤害我的儿女!”


“你……”


晴翠啊,姐姐委实有很多东西,需要你来学呢。“你若敢伤害我的儿女,我是你的姐姐,,不能杀你,却能和你同归于尽!”


“你……”


“远芳,你……你怎么了?”


谌始训回来了,多好。


“你快拉走她,我是她的姐姐,无法用武功治她,但也不能任她伤我儿女!”


“你这个贱人!“谌始训忽来一掌,将睛翠圆滚的身躯劈倒在地,而后托了我染血的腕。“你怎样了?远芳,你的伤……”


“不必管我,去者看睛翠!”


这话,不是虚饰,我也没料到他会出手如此之重,睛翠在地上的翻滚呻吟绝非我乐见,近八月的身孕,如何承这一击?身上的,心上的……


是夜,晴翠早产,是一个女儿。


好在,初生儿除了瘦弱些外,母女还算平安。


我不晓得,谌始训有无发现她的腕伤,若发现,又该作何想?


随后不久,云伯侯宣布,正出的一男三女,均载祖谱正册,且请四族专用嬷嬷,教习协助夫人教养,如如夫人不得随意接近。庶出女名载副册,暂由如夫人亲养,若如夫人有违家规言行,则将庶女全数交给家族嬷嬷教养,如夫人再不得亲近一步。


我放心了,四族里的那些嬷嬷、教习,虽然有些刻板固守,但绝对忠心尽职,细微皆至,不允许主子半点闪失,由他们看管,孩子们的未来或者无趣,但至少能平安长大。


满月那日的早晨,我到了如夫人房内探望。


“晴翠。”


“你想做什么?你……”她竟然如此怕我?


“如若你能安稳做你的侯府夫人,不犯我儿女,你的儿女也能平安。”


“你……那日,我并未想害他们……”


“不止是那日,还有以后,若我听说你对我儿女有任何不利,你的儿女我会好好疼惜。”我将一根钗,在她眼前轻轻弹断,笑转身形。


“你……你才不是什么仙子、你是妖怪,你是魔女!”


那是,我第一次听人称我为魔。


我投了娃娃们的玉饰挂件在案上,闭目翻挪,欲让老天从中定出,谁将与我吃风吐沙。


未来路,虽是未知,必然不似侯府这等安逸舒乐,所以,我只能带走一个。


但茹儿的到来,延了我离去的脚步,茹儿的话,也使我改弦易辙。


与其由天来定,不如由他们自己选择。百曰抓周,抓得是一生营生,就让三个小家伙用自己的手儿选择谁与我共赴前程。


虽然此说难免有推卸为人母者的职责之嫌,但我已做完我能做的。


不能为他们委曲求全,是我本性使然。


等待百日的日子里,我过得很是悠闲自在,赏花,品茗,抚琴,习剑,却并未与四个儿女瞬间不离。既然早晚要天隔一方,让他们及早习惯没有我的日子才好,不是么?


那两个多月里,我与谌始训真正成了相敬如宾的夫妻,每日短短见面,话不过百字,语不过十句,亦全是寒喧问候之辞,这使我极满意。有时我想,若我不是从小有那个自由飞翔的梦想,如此过下去,倒也不算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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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深夜,谌始训带着一身酒气袭上我床,那庞大的力气几乎使我不能推拒,我一手抓过枕边的小瓶,甩向他面。这些时日,我在偷偷研习自云齐侯夫人手里偷师来的软筋粉制作之法,正好试验成果。成则最好,不成也便随他,一具皮囊而已。


“侯爷又醉了?爬错了床?”


“远芳……”


软筋药效力不坏,他四肢委实软了,但口舌犹能言语,不知这一点缺失该加哪味药草?


“远芳,不要再惩罚我了,好么?难道你想我们做一辈子相敬如冰的夫妻?”


一辈子相敬如冰?当然不可能。


“以后的人生还如此之长……”


便是因为以后人生之长,我才不能枉负。


“侯爷,找您的美妾去罢,恕不远送。”我将他丢出寝楼,严阖门户。


我知以他的脾牲,受如此污辱般的拒绝,永远不会再踏这房门一步,当然,前提是,里面人住的是我。


翌日清晨,听丫鬟说,侯爷昨夜宿在如夫人处。


我边点头边忖思:那软筋粉药效虽快,效时却似尚短,该用哪味药草弥补?


“夫人,您只要对侯爷稍稍示软,侯爷他便会回到您身边,您何必和侯爷这样僵下去,快快乐乐过日子不好么?”


“夫人我何曾不快乐了么?”


丫鬟窒住。


“娘,娘,茹儿想要那朵花。”茹儿忽奔进来,指着窗外一朵开得正好的红棉,高在枝头,艳不可欺。


以往,我会用轻功帮她取下,但这回……“茹儿为何要那朵花呢?”


“开得好美,好好看,茹儿喜欢。”


“茹儿,如果喜欢,就自己去拿。”


茹儿困惑了:“娘……茹儿拿不到啊……”


“茹儿,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送到你的面前,不是每样东西你不必争取就属于你,如果喜欢,就自己设法去拿:拿不到,说明它不属于你。不属于你的东西,就要学会放弃,明白么?”


“娘?”


小小的茹儿,当然不会明白。我只希望,终有一日,她能够明白。做为娘亲,我能教她的太少。


终是到了离开之时。


一把匕首的空鞘,以喻江湖。


一片侯府的书简,以喻书香。


一帷精致的湘锈,以喻荣华。


当墨儿的小手,将匕鞘握住,预示着,今后人生,不管祸福,这个小东西都将伴我同行。


那扇朱牖、我开关了六载时光。第一次推关它时,怎可能想到,我一度以为的一生一世,竟只有两千多个日夜?


仰望窗外天空,我想,我拿回了我放弃许久的自由。


留书作别,吻了一对儿女,抱了墨儿纵身跃下。跃离侯府时,我依稀听到了前厅的喧华笑语,但,已与我无关。


身后,那座曾载我六年婚姻的华丽府邸,我没有回头再望。


兹此,即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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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是魔?()


“墨儿!”我被一个梦惊醒,梦中,我的墨儿不见了。


我的墨儿……


我从来就知自己不是一个母爱泛滥的女人,所以才能抛得下茹儿,抛得下才离身体不久的一对儿女,但如今,绝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让我抛下我的墨儿,没有。


大漠的日出,巫山的云,西域的黄沙,北疆的雪,都是这个小人儿在我身边,陪我赏,陪我活。


江湖,或者武林,并非仅是街间坊内说书人嘴里的快意恩仇、潇洒畅行,每天每日里,过得也是生活,既要生,亦要活。要生要活,便需吃需喝,便不能离金离财。


我出侯门,除了墨儿,可谓净身出户。初始,母女两人赖以生存的,是我的嫁妆。我所有的嫁妆,在进了侯门后,便被我尽数换了现银,存进了钱庄。当时此举,只是因那些古董字画帛缎绸纱打理保养起来委实麻烦,折银存现是为图个清闲、还曾使谌始训大笑不止。此时想来,莫不是我心内,从未放弃对自由的渴望,所以才能不自觉的为那渴望蓄资?


但坐吃山空并非长久,亦与我投身江湖的初衷相违,在墨儿长至六个月时,我背上她,易成男装,开始了护镖生涯。既需护,必然有劫,何况镖局保的多是外域商队,劫匪更是多不胜数。但凡遭遇,我为求速战速决,从不会追求光明磊落,暗器、迷药、甚至毒,旦要目的达到,无所不用其极。长此以住,凡我护之镖,竟少人问津了。一次与劫匪才对上阵,手尚未抬,听对方有人喊了一声:“兄弟们,那个魔女在此,这趟活舍了!”便溜之大吉。


魔女?


的确,所有人都知我是女子,不止容貌,还有背上的墨儿,她叫我“娘“呢。


小小的墨儿,爱笑,爱跳,却少有哭闹,纵算我在与人争斗中,她亦能乖乖在我背上,望那些刀光剑影。我想,若不是为了保她,我不会对人出手如此狠绝快疾,不择手段。


如此心心相偎的共患难中,我已与这个小人儿永难舍离。


离开侯府将近两年之期,一趟到西域的走镖中,我无意中出手,救了一个为劫匪所困的男子、由此,结识了我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乾若翰,西域王族。


彼时,我并不以为自己能和他有太深牵扯,救了人,护了镖,返回中原而已。但他竟随我同返中原,且此后,我所护镖伍中,多了一位免费镖师。


终有一日、我忍耐不住,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追随你。”


“为什么?”


“我喜欢你。”


这个男人的毅力,少有人及。一个王族,随我跑遍穷山恶岭,险水远滩,面色不改,且他言谈风趣,气度不凡,,我对其也无法讨厌。


于是,在他一回因护墨儿受了轻伤时,我接受了这个男人,亦辞了镖局,西湖边上,以竹做舍,我与他共住了进去。名份,他没有提,我也并不计较,名门门正娶的侯门夫人又如何?需要抓住的,是眼前的快乐。


虽中间我亦常带墨儿和他游湖历川,但在西湖畔,已度过四年余的时光。墨儿。六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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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芳?”他推开了门、“我听见你在喊,做恶梦了?”


“墨儿呢?”


“适才还见她在院内玩耍,我去叫她过来。”


我亦起身随他,但院内,哪才我墨儿的影?


梦里那怎样也找不着墨儿的恶寒又来,我奔出院门,“墨儿,墨儿!”


沿路,按着墨儿的形貌找去,那个孩子,长得那样漂亮,谁不记得?


但在杭州大街上,我听人说了我最不想听到的。


“……啊,你是说一个穿着小小白袍的小俊娃娃是不是?刚才插了一根草在这边立着,不一时就叫人买走了!那样好看的像是雪捏的人儿,不管是男娃女娃,都会有人抢着去买……”


买走了?谁敢卖我的墨儿,谁敢买她?


“可记得,是哪家买了那个孩子么?”乾若翰在问。


“这……定然是大户人家的管事罢?穿绸裹缎的,咱也不认得……那个小娃娃可真俊,大户人家买了去,肯定是做娈童的……”


我挥了掌去.打飞这个嚼舌之人,虽然是他向我说了墨儿行踪,但如此想我墨儿,该死!


“远芳、你莫急,我这便托朋友去找,这杭州城内的每一处,我们必然找遍……”


但一天一夜,乾若翰与他的朋友翻遍了大街小巷,我驭着轻功踏遍杭州所有的朱门高第,但墨儿,不见就是不见。


凌晨破晓时,乾若翰强制着已近疯狂的我,回到了精舍,“远芳,你这样不行,墨儿定然是要找,但你若先溃下……呃,墨儿?”


“娘,乾叔叔。”


个小小雪人儿,扑进了我怀,“娘,您怎不在家?墨墨还怕人追来,想再躲出去喔。”


墨儿,墨儿,我的墨儿!我紧楼住这小小身子,摸着她雪融成的小脸,“你去了哪里?”


“嘻,娘,墨墨被卖了喔,卖了呢……”


体内,一种叫做杀意的情绪涌起,“谁卖了你?还记得么?”


“嘻嘻、娘,你不要生气,生了气就不漂亮了呢。”红红的小嘴落在脸上,小东西笑弯了眸,“我听人叫他张老四哦,他牵了我,在我头上插了草,不一时就好多人来看,我也觉得好玩,就任由他们看哪,然后看到有人递钱给张老四,我才知他是在卖我。我对他说,卖小爷可以,钱分我一半,不然谁买了去.小爷拿火点了他全家……那张老四傻傻盯我看了半天,然后,手里的钱分了一把给我,掉头就跑,好好笑喔,嘻……”


张老四是么?


“是他?”乾若翰眉目一狠,“是那个专耍下作手段的人伢子?方才竟然发誓说没有见过墨儿,看来,他是活腻了!”


“要你的朋友去把他给我扣住,先不要动他一根汗毛。”我缓缓道,又抱住墨儿,“你是如何回来的?”


“嘻,好玩哦。我被领进那个高高的门楼里面,进了一间房子,里面已全是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娃,一个个哭得满脸鼻涕,好脏哦,墨墨看得恶心,就拿小刀割开了门栓,走了出来。门外有个人不让墨墨走,我便用小刀向他肚肚一捅,他就倒地上了,嘻……墨墨走啊走,看见一个洞洞,就钻出来啦,嘿嘿……但是后面有人追,我七拐八拐,看见前面高墙上也有一个洞洞,钻了进去,在里面睡了大平夜,听到没人,便钻出来找娘了喔,嘻,娘,是不是很有趣,很好玩?还有钱赚哦,你看你看,多少两?墨墨卖了多少?”


我的墨儿,我的墨儿。到此时,我终不再后悔带她出来与我共历风霜艰难,我可以想象,生长那高墙里的茹儿、恕儿若逢此样事,结果绝不会是如此,只是……


“墨儿,你哪里来的小刀?”


“哦喔,乾叔叔,墨墨说漏嘴了。但墨墨不是故意出卖乾叔叔喔,娘,你简单罚他就好啦……”


“臭墨墨,扣了我的云中裳,这事怎不向你娘说?”


“嘻,书上说,为善不欲人知,乾叔叔,你很不圣人哦……”


小墨儿,小墨儿,若没有你,娘的生命会失去多少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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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儿八岁时,已把生事惹非的本事学得极好,且习惯将麻烦惹回家来,交由乾若翰为她支挡应付。


这惹回来的麻烦里,包括了云入岳,我的第三个男人,也是我的第二任丈夫。


云入岳,闲云山庄的大少爷。


谁能想,一个二十三岁的青年,竟被八岁的墨儿耍得团团转?


那一日,背剑昂首而行的闲云大少正步走街上,墨儿上前:“这位大侠,你背上有脏东西哦。”他起始尚能不信。墨儿那个狡猾小东西盯他背后窃笑不已,惹了街上的人好奇探看,那傻瓜便当真信了,当街脱衣查看,结果,自然是没有。


墨儿却趁此机会,抱了他的剑就跑,在其一路呼叱中,将之引到竹舍,与乾若翰打作一团。


我把有闲云庄标记的剑掷还给他,“阁下是闲云庄的人?上墨儿的当,只能说明你尚需历练,既然没有深仇大恨,这架就不必打下去了罢?”


那个傻瓜,在转首看见我的第一眼,竟是呆站半晌,一双眼移也不移。


我虽不至于羞涩,但被一个男子如此看着,总是不甚自在,才想叱他两语,已听小东西跳着道:“我娘漂亮罢?告诉你喔,这个人不是我爹哦,你若看上我娘,就来讨好小爷,小爷助你哦。”


乾若翰黑脸大吼:“小狐狸,你住嘴!”


“墨墨有说错么?你一不是我爹,二没有娶我娘,我娘当然可以不要你,乾叔叔!”


“小狐狸……”


“好,我讨好你!”那个傻瓜竟蹲在墨儿身前,“你要我如何讨好?”


“小爷还没有想好,想好再告诉你,你要在小爷招呼你时,随时出现哦。”


“好,没有问题!”


我啼笑皆非,一个恁大的人,怎就会被一个小小人儿给唬住?


我并不以为,他所言由衷。我知自己容貌不差,但二十九岁,尚有一个墨儿、一个男人在旁,以这人的人才家世,惊艳或无不可,怎会随墨儿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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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是魔?()


我自很早时就已知道,乾若翰不会娶我为妻。


他的妻,将是西域的左贤王妃,一国的王妃呀,怎可能是个蘸夫再嫁、已为人母的妇人?


对某些男人来说,爱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一回事。爱情发乎于情,满乎于心即可,婚姻则要接受世人审视,需堂而皇之地面对诸人,包括家人、族人,许多人。


对乾若翰来说,为我跋山涉水、舍身护卫是一回事,为我违抗祖制、顶对世俗又是另一回事,何况,纵算外人的眼光他不去计,尚有一个王族中人自幼在心底形成的观念。战胜自己,才是最难的罢?


所以,他宁可常驻中原,中间花一月时间回族聆训,接受上王指责,亦从来未提出带我返回西域。因他清楚,那里,他的上王、族人、民众容不下我。而远在此地,远离王室,他可以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普通人,享受普通人的快乐就好。


没有错,当初他追我随我,便是一个男人对一个漂亮女子的普通追逐而已,能够为我做恁多事,能够那样久与我生活且没有厌倦,是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罢?


我明白这其间曲折,也并不介意,因他真若带我回到西域,形同再进另一个侯门,这对才从一个华丽牢笼脱身不久的人来说,亦绝不可能。


但,我不介意有没有名份,却并不表示我不介意自己是他人的外室。


接受他时,我早已查清他没有妻室。可当有一日,外逃八年的他,被上王的旨意、王族的长辈勒令不得不娶妻时,便是我和他断绝之时了罢。


“远芳,我这一回回去,时间可能要久一些,回来我们便带墨儿去万云山看云。”早膳桌上,他如是叮咛。


我也以为,这是一次与每一次相同的离别,但因为久一些,我难得贤惠的为他打点行装,却无意自他皮裘的暗袋内,发现一封催婚诏书。发现兹始,亦未当回事,这八年,他不是第一回收到,我尚笑举起那物,问:“这一回,你又打算以什么理由搪过?”


但他回身见那物时的面色粹变,却使我听到自己心弦咯崩的抽紧之声。


“远芳,我年已逾三旬,这在王室,早过大婚之龄……”


我笑,“所以,想不出理由了?”我并不恼,至少,这个男人未想过用言语骗我,只是以为可以蒙混过去而已。我庆幸我发觉得算早,若到真沦他外室那时才觉,我必然会恨他,亦会设法讨还那污辱。


“远芳,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永远都是……”


“快动身罢,既然要去,就行动快些。”我系紧了包裹给他。这是第一次为他收拾行囊,没想亦是最后一次,早若料到,我该多为他做些事的。


“远芳,你会等我回来的,对么?”


我摇头,“不会,不对。”


他面色一白:“远芳!”


“这问竹舍,当年是你出资修建,你责人卖了它罢。”我打开另一间衣橱,为自己和墨儿打点行囊。


“远芳!”他自后抱住我,以几乎箍痛我的力道,“不要离开我!”


“若翰,你要清楚,是你离开我呢。”我亦难过。


八年,比我与谌始训那段夫妻情缘的时间还要长,他为我做的,为我付出的,我心有感,目有见,失去这个男人,焉能没有遗憾?但能怪谁呢?他有他的王族之责与身不由己,我亦有我的坚持与执守,能够拥有八年,已是他拼却全力挣来的果,可以了。


“远芳,我除了无法给你王妃之衔,其他都可给你……”


“若翰,你已为我做得够多,不必再做了,我和墨儿从来就不是你的责任,你无需牵念。”


“不是责任,不是责任,是家人。我已将你和墨儿当成我的家人,我爱你,亦喜欢墨儿,远芳,你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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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是了解的。若不是了解,怎可能这样快地接受这个男人?


“若翰,我们每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当初,我连侯门夫人的正位都不做,莫非你以为我会做你的外室?”苏远芳怎可能越活越回去了呢?


“外室……不是外室,在我心内,你是我的妻子……”


“在那个男人心里,我也是他的妻子,更是他表面上名正言顺的妻子。”


“我……我以为你不在乎……”


“我的确不在乎一个虚名,但是,我的男人必须只有我一个,这便是我所坚持的,纵算我有那段过去,也不能成为你齐人之福的借口,因我与你相守期内,便是唯你一人。”


“我从没有想过享齐人之福,若可以……远芳,为何我们没有早早相遇,在你未嫁之时?”


“所以,那是你根深蒂固的坚持。我从不期望改变你的坚持,也请你莫想改变我的。当初谌始训叛我,我不恨他,只是不能原谅:你如今娶妻,我依然不恨你,但可以体谅你之处境。兹此一别,你依然是墨儿的乾叔叔,我也可以做你朋友,但只是朋友,明白么?”


“远芳,你既能体谅我处境,为何不能试着……”


我突然来了火气,为何不能平心静气地收手散场?口内有些尖厉地道:“乾若翰,我已说过了,我没有想过改变你.你也莫想改变我!纵我婚前你我相逢又如何?你怎又知那时,我可以选择你?你莫忘了,那时我爱的男人是谌始训!”


“娘,怎么了?”墨儿蹦蹦跳跳进来,后面,是那个受她驱使多年的云入岳。


“帮娘规置东西,我们要搬家。”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墨儿这个小东西,拍手欢叫,而后,急不可待地取了小包袱,将自己的七七八八零碎装起,还对她的免费长工道,“快来帮忙,你今日带小爷去玉庭湖玩了飞雁凌波,小爷高兴,给你帮我们搬家的机会,说不定,你还能碰一下我娘……的衣服喔。”


这小东西,反应怎就如此与人不同?见她这张喜笑颜开的小脸,我陡然心静了,那么多的险时险刻,我们母女都相依走过了,这世上还有何事可值得上心烦扰的呢?


乾若翰沉着声:“我们家人说话,外人请退场!”


他说的,是云入岳。多年来,他与云入岳的斗嘴斗法已成了我们母女下饭时的伴菜。


云入岳这人,在墨儿和我跟前,貌似憨实,但与他人斗起时,却是恁般牙尖嘴利,反应不俗。“谁是你家人,远芳又不是你的妻子,而我是远芳的朋友,怎就不能在此?还是你认为这竹舍是你买的,你可全权处置远芳的朋友?”


看罢,这傻瓜不但能反唇相讥,且能随时地给人设套,处于火气中的人,稍一不防,即会被他套中。


“无耻小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远芳的朋友,远芳何尝是你的朋友来着?”好在,乾若翰也不是粗莽之人,且与他交手多了,防心鼎盛,少有中套。


“我是远芳的朋友,也是墨墨的朋友,你以为你是她们的谁,可以干涉她们与何人交友么?”云入岳动辄将墨儿拉进他的阵营中,是几年不变的贱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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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云庄主,墨墨是你的朋友,不要气馁,不要放弃,墨墨会支持你握。”


我的墨儿由来是唯恐天下不乱,举着小拳头摇旗呐喊,一张小脸纯洁无辜的连我都要欺倒。


“无耻小辈!”


“厚脸老东西!”


两人说着说着,眼看又要动手,我一拍桌案:“要打出去打!”


一个从窗,一个由门,飞到院内,打成一气。


“娘,您还生气么?”墨儿偎了上来。“别生气别难过啦,有漂亮的墨墨在喔。”


这个小东西,说她胡闹刁钻,偏偏有时,如此可人疼进骨里。


“墨儿……”我拥紧她软软的身子,在她漂亮的耳朵边轻道,“其实,娘真的有些难过呢。”虽早知有朝一日会面对分离,但这一日来临时,并未如自己所预想的那般潇洒不羁。


“那个乾叔叔是个笨蛋啦,墨墨那么早前就让他知道娘有多抢手,他还是没有醒悟,将娘娶回家里,哼,娘,我们不要他啦。”


我的墨儿,我的小墨儿……原来,小东西拖回云入岳,便是为了刺激乾若翰?别个八岁娃娃会不会如此我不晓得,但这的确是我的女儿会做的事。我开心地笑出,贴她额上,“墨儿,将来,希望你的夫婿不要吃你太多苦头。”


“嘻,娘不难过了?”这时的墨儿笑起,眸儿弯,牙儿灿,唇儿嫣,已美得如一颗光华灿烂的珍珠,可以想见,将来会倾倒多少男子。


“娘,如果不难过,我们就去聚海楼吃大蟹好不好?刚下来的大肥蟹,定然是好吃得不得了喔。”说着,小嘴咝咝,就要把口水流下。


我又笑,“好。但不许多吃。”这小人儿,因幼时有时的三餐不济给养不力,胃有些亏疾,亦有寒气,这些年来,我一直为她精心调养。


我带着墨儿,由后面的窗走了。


至于那两个男人的争斗,已无需分我挂念。


至于乾若翰,他自娶他的妻,我自走我的路。


当我的脚下之步连襁褓中的儿女也改变不了时,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


“娘,那朵花好漂亮,墨墨去摘了给你!”


不,更正一下,我的墨儿,这个从不要我摘花给她的女儿,是我的至宝,为她,我可不要一切,亦可做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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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是魔?()


“娘,给你。”


押着闲云山庄二庄主陪她也不知到哪里逍遥了一圈回来的墨儿,一进门,一个包裹送进了我怀内。


我暂且搁下原本待她一回来便一顿小屁股侍候的打算,先看了究竟再说……“这是什么?”小东西做飞贼去了?


“嘿嘿。”小东西溜黑的眸儿放着贼兮兮的光,“替娘拿一些当年该拿没拿的东西来嘛。”


“……你回那里了?”


那里,云伯侯府。


那个地方,有着我最年轻时的美好回忆,所以,我从来不会避讳在墨儿面前提起。谌始训,也给过我美好记忆,所以,我不会让他在墨儿心里成了面目可僧夫与父。墨儿回府,我乐见,但前提是,她不是回去做小强盗小飞贼。


“不如你来告诉我,这些东西,你拿的时候别人可知道?“问这个小东西问题,就要直抓症结,不然,小东西会东绕西绕,把别人绕到糊涂,自己躲一边掩小嘴乐去。


“现在肯定知道了啦。”


听罢。“所以,我的女儿到那里去,做了一回贼?”


“娘,不是贼啦,墨墨只是替娘拿一些您没拿的东西而已嘛。而且啊,若是贼,定然不敢再去,但墨墨发现恁样一个发财的好去处,怎可能弃而不选?墨墨已经看好了一个花瓶,下一次带它出来……如果这次不是走得恁急,墨墨可以拿更多的,好可惜哦……”


“请告诉我,这些物件的失主是哪些位?”同情哦,各位。


“那个纸镇、那个斑指,是侯爷老爹的;其余的首饰,是侯爷几房妻妾的……”


几房?


“墨墨头上脖上手上脚上的,是姐姐和冷娃娃的,唉,冰娃娃一定好遗憾,好失望,墨墨唯独他的东西没有取,不过墨墨已经留书了,要他备些好玩意好东西,等墨墨下次去拿……”


冰娃娃?冰娃娃?那是什么东西?


“侯府很冷么?”


“还好,有香香的姐姐在,抱着睡不冷。”


“那你口里的冷和冰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娘的女儿和儿子。”


“……好玩么?”


“好玩嗽,尤其冰娃娃,逗急了脸像是像被撑破似的红,我一抱住他,更要脸红,好玩嗽。”


“再回去时,将他带出来给娘玩玩。”


“冷娃娃要不要?”


“看你方便。”


“喔。”


“姐姐好不好?”


“好好喔,很香香很漂亮。如果不是长得有点像爹,会更漂亮,像墨墨一样漂亮。”


“她,快乐么?”


“不快乐,不过,也不难过就是了。”


茹儿呢……


“你除了拿这些东西,还做了什么?”


果然……“嘻嘻……”


小东西,笑得这样乖巧,定然大有问题……


“呀呀,娘,你莫打墨墨屁股,墨墨说啦……”小东西滚进我怀里,纤纤的身儿扭成一条蚯蚓,“嘻,我烧了睛姨的屁股……嘻,她衣服烧起来时,满府的跑哦,也不知倒地打个滚灭火,侯爷泼了一盆水下去,嘻……她骂我一声,墨墨又用娘新制的‘朱唇烧’将她的嘴给药成大香肠,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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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那样的情景,我也失笑,“她惹你了?”


“恩,在旁边长一声短一声地打听娘的消息,偏偏语气让墨墨极不爱,墨墨听得不高兴了,就燃了她的后裙……”


同情你呢,晴翠,你实在不该招惹这小东西。“喜欢侯府么?”


“不喜欢。”


“为何?”


“侯府没有娘啊。”


这张小嘴哦……


“娘,侯爷老爹有偷偷打听娘哦,还拐弯抹脚的,一点也不爽快,哼,墨墨将他气得胡子翘起老高……”


谌始训么?


那个男人,在我初离侯门时,曾几到我的家门寻找,后又运用四族在江湖的力量寻我下落,但只是差人捎信,诸如速归家、儿女想母云云。那时,我正做镖师,哪有时间理会那等的闲事?


“他还问,娘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嘻,他竟以为,娘才一日,终是要回去的,哈哈……”


是么?这当真有些可笑了……


“远芳,我将今天的柴取来了,放在灶间……”云入岳,那个任我劝了千言万语,拒了千回万次依然孜孜上门的傻瓜,现身这个精舍门口,一见我怀内的小东西,一张脸当即沉下,“墨墨,上一回你答应我,我将那轻功授了你,你便少缠着远芳,你食言!”


“哼,是你太木头啦,墨墨走了三个月,你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墨墨对你有小小的看不起哦。”


“你怎知没有进展?远芳昨天向我笑了八次,比前天多两次!”


“那你还眼红这个香香的怀抱作甚,反正我娘多对你笑几次就够了啊。”


“那……我也想啊,可远芳那么美丽,我不敢啦……”


这两个东西,当我不存在是不是?“墨儿住口,你也闭嘴!”


“我去劈柴!”他掉头跑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叹息摇头。


云入岳,与乾若翰不同。


乾若翰身在王族,那个奢靡环境,使他见惯了薄幸寡情,见惯了朝秦暮楚,对情感本也没有太多的期待。所以,那人在最恋我时,也不曾让情感盖过理智,所以,那样的人,我不怕伤,亦伤不到。


但云入岳……


出身名门正派,心地清白爽净,遇我之前,甚至连心仪的姑娘都没有过,一腔子热诚就在墨儿小东西的挑拨下,尽用在了我的身上。这样的人,太正真,太干净,太易使人不忍心伤害,在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伤害他以前,只能拒他千里。


更莫说,他小我六岁的年纪。


是以,我婉言谢过,暗言示过,明言拒过,恶脸冷过,但是,世上怎会有这样百折不挠的人?


当年,我身边尚有乾若翰时,他已经生刺刺让自已挤进了我的视线而没有稍移之势,如今,乾若翰空离,他竟是怎样也不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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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江湖名门的长公子,现已接任庄主,怎样也算是人上之人罢?怎禁得起这番挫磨?以其地位家世,身边不会乏了如花美貌妙龄女子罢?怎就如此目不斜视?


还有,他对墨儿……


他对墨儿,不只是讨好,而是近乎宠溺了。就算没有我,他怕业已将墨儿当成女儿来疼,若非如此,挑剔的墨儿对他也不会如此喜欢。


这样一个男子……


“雪魔女,在不在?给本姑娘滚出来!”


外面这声呼叱,我听得奇怪,将怀里熟睡的墨儿放到长椅上,排闲行到院内。而云入岳已与来者,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对上。


“你们来此做甚?”


“云庄主,你对不住我堂姐对你的一番真情!你为了一个江湖上恶名昭彰的魔女,拒我堂姐的婚事,你真是没有眼光!”一位稍矮稍胖的艳丽姑娘,气势惊人地道。


艳丽胖姑娘其手扶住的,则是一位娇滴滴的弱质美人,必然是其口内的“堂姐”无疑。但,胖姑娘望云入岳的眼神,也并不单纯嘛,想来这番讨责,不只是代人出头。


“本庄主从未应过令堂姐什么,而本庄主的事,与你们毫无关系,赶紧自这里离开,不然二位将被闲云山庄列为拒绝往来户!”


“你……你好过份!”胖姑娘顿足娇嗔。


我暗笑着称奇:名门正派的女人骂人,也要如此含蓄娇羞的么?


“云庄主。”娇弱美人缓抬螓首,脸上已有泪水两行,“我只想知道,弱心有何不好?哪里不如别人?你为何对弱心十几年的恋慕不屑一顾?更置老庄主和夫人的反对于不顾,屈就一个魔女?”


“你哪里好不好与本庄主何干?本庄主八百年前就告诉了姑娘你,我不喜欢你,是弱心姑娘你自己愿意演那戏文里的弃妇,还一演十几年没烦没倦,凭什么让本庄主给你说法?”


这个云入岳,竟不只是对待乾若翰时嘴下毒利呢。


“还有,本庄主从不会屈就,能让本庄主爱上的女人,定然是值得本庄主爱的!”


“你……”美人咬朱唇,珠泪又涌,“可是,弱心听说过,那个魔女她曾嫁人为妇,难道弱心一个黄花女,还比不上一个残花败……”


“你给我住嘴!如若你不是女子,我今天就一掌打飞了你!像你这等肤浅俗薄的女子,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不及……”


“你是那个魔女?”胖姑娘首个发现了我,望云入岳时水蒙蒙的眼神,立即变成了两把冰做的刀,“……你还不快离开云庄主,你……”


我抚了抚鬓,理了理衫,上前三步,笑语温柔:“我怎么了?”


我怎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容貌对其他女子会造成怎样的冲击?我倒要看看,这位年轻艳丽的小姑娘如何骂我?老?还是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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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果然是魔女,闲云山庄乃名门正派,怎可能娶这样一个妖里妖气的魔女为庄主夫人,那会让闲云山庄成为武林同道的笑话,你……”


“给我滚出去!”云入岳以我从未听到的一声暴吼,将两位美人吓坏,也把室内的墨儿惊醒——


“娘,发生了何事?”


“娘?”继墨儿之后,两女子齐齐唤了一声,不过,我有自知之明,这两位美人绝非有意认我作娘。


“这就是那个魔女的女儿?天,母女两个一对妖精,云庄主,你被妖精蛊惑了心,回头是岸呐……”


“滚!”胖姑娘话犹未完,已教云入岳一掌掀飞。


“瑶红!”弱美人掩口娇呼,举目望郎心如铁,泣道:“云庄主,您怎是这样一个人?你竟也能被美色所惑,你令弱心好失望!”


显然,她的失望对被失望者并未造诸影响,我只闻云入岳两个字:“不送!”


两位姑娘相携相扶,含泪带恨而去。


“娘,云云好帅喔。”墨儿嘻唇道。


我颔首,的确是。


我曾以为,他为山庄大少,现又为一庄之主,且江湖门派对门第、世俗必然不会有太深计较,所以,他才能几年来在我身边厮缠。


但今日听了那两个女子之言,方知,他也有长者逼婚,也有双亲力阻,甚至也须对上世俗眼光,旁人风语。但这些,他从来没有要我知道,也从未表现给我知道。在我眼前,他只是那个笑口常开的憨实青年,那个听从墨儿的诡言诡语百般讨好的痴情男子。


这一刻,我明白,错失他,我必后悔一生。


“远芳,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人打扰你……”


“入岳,从现在开始,我让你喜欢,也试着喜欢你……”其实,不必试着,我知自己已然心动。


“啊?”有个傻瓜,却瞠目结舌呆住。


“哈,笨云,我娘说她不再赶你了啦!”


“啊——!”


他竟仰上屋顶,仰天狂叫,这人……


“远芳,你不会后悔的,我不会让你后悔的,我会让你幸福,一定会!”


我和墨墨相觑一睇,径自回到房内,任这位狂人自个发狂去。


可是的可是,我万没料到,第二日他便要筹备婚礼。


“为什么要成婚?”


“远芳,你昨日答应我的,不能不认帐哦。”


“我应过的我当然要认,可是我可曾答应嫁你来着?”


“……那我嫁你!”


“……”


“远芳,让我嫁你嘛,嫁你好不好?”


“你再这样,我收回昨日的话!”这截木头.怎如此呆?


“好啦好啦……可是,你要怎样才能娶我嘛?”


我将他一脚踢出精舍,关门落闩。


“远芳,远芳,你告诉我嘛,我也好知道该怎么做啊?”


我懒予理他。


于是,这个傻瓜自即日起,每日一问,便是:“远芳,你何时娶我?”


我仍然没有想到,是这傻瓜竟如此……如此纯洁……与我几年下来,也曾亲密相拥,时有热情交吻,唯独最后一关,他始终不逾:“我要等你成为我的妻子之后,才能如此,不然对远芳是亵渎……”


我分明已感觉得到他年轻身体的强烈冲动,但这个笨蛋却一忍再忍,令我哭不是,笑不得。终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这傻瓜抱着我在交换了一个又一个吻之后,仍想挂着满头的汗颗冲凉去,我气极恼极,点了他穴扔到床上……


“远芳,不可以啦,要成夫妻啊!”


“……”


“远芳,我答应墨儿,要好好待你啦……”


“……”


“……远芳,人家是第一次,你温柔些……”


什么?……我悔之不及也。


事后,我昏昏欲睡,听他在耳根上反复叼念:“远芳,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始乱终弃喔……”


我抬足,将傻瓜踢飞。


翌日,我再披嫁衣,做了云入岳的妻子,亦做了闲云山庄的庄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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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谌霁 ()


从我懂事起,我便知道,在这个家里,我没有母亲。


有一个与我生得一模一样的恕儿,有一个温柔的长姐,还有一个并不快乐的老爹……


我每日的功课很多,跟着教习先生学文学武.还要接受卫家叔叔对我武功上的格外指导:而姐姐和恕儿,随教习嬷嬷学习女红针莆、琴棋书画,以及用来防身的基本武技,亦不轻松。所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思念那个从不知面目为何的影像。


我认为,我并不需要母亲,既然她不要我们,我们便不要她就好。


可,有一日姐姐听见了我对恕儿说出的如斯话语,当即就掉下泪来:“你们不能恨娘,娘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旨活着的女人,这世上,有几人能像娘那般活?”


恕儿道:“可是,她只按照自己的意旨活了,她怎不想想我们?如果不想要,当初便不要生。”


我才想表示认同,听那位嬷嬷道:“若夫人在怀你们前,得知了有那一日,她定然不会生你们,你们的生命,赖于上苍仁慈让那件事延迟发生。”


“什么事?”我和恕儿同声问。


“你们早晚会知道,也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夫人不是一个普通女人,你们若当真恨,她也不会因为你们的恨而稍有改变,你们若想轻松活着,最好不要恨。”


后来,我知悉,那位嬷嬷,是母亲临走之前,为保护我们不受他人侵害,亲自到四族的教习所里挑选来的。


前面说过,父亲是一个不快乐的人。


自我记事,便见他郁郁寡欢,少有大笑。一年有近三成的时光,是独在寝楼入睡,不要任何人陪伴。


而父亲不快乐,也使很多人不快乐.包括睛姨,和他的几房妾室。


晴姨非正妻之位,但因正妻之位无人,晴姨视同为府内主母,打理府内大小诸事。


四族规矩,妾与妻之分,乃仆与主之别,是以,按规矩,教习不准晴姨与我们接近。因如此,与她在府中并不常有谋面机会,除了偶然相逢之外,再便是每月两次的聚膳桌上了。


仅是寥寥无几的几回见面,我们已能确定,她,不快乐。


父亲的妾室相继进门,晴姨每一次都是拼命拦阻,但没有一次能以拦住,晴姨的哭与闹,已成了父亲每回纳妾时喜乐的前奏。


恕儿曾问,父亲为何接二连三的娶姨娘进来,姐姐说:“可能父亲以为,娘听了讯,会大闹他的婚宴,这样,娘便回来了。”


可是,娘从来没有回来过。


回来的,是她,墨儿。


在聚膳桌上,墨儿的到来,给我和恕儿是极大的震撼。


她言语无羁,行止无拘,恣笑恣乐,无形无状……没有一处,符合教习嬷嬷所教导的礼节风仪,难道,与母亲生活在一起,便是如此?


父亲见了她,曾向她身后几度探望,我想,他想看到的,是娘。


“侯爷,你莫再看了,是墨墨一个人回来走一遭,我娘她有云云照顾着,不知有多好,哪有这个闲时?”


“云云是谁?她的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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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是继乾叔叔以后,被我娘迷倒的另一个男人啊,我很看好他喔,本少爷敢说,他早晚会把娘娶回去。”


父亲脸色变了几变,眼看就要骂出.陡听得——


“呵呵,原来姐姐不甘寂寞嘛,这男人一个接一个,呵呵,让人不佩服都不行呐……”


这话听来,姐姐、恕儿,和我,都是气的,但她究是上辈,还能如何?


“墨儿,你娘那几个男人是何来历呢?镖师?山大王?还是……”


我看到,墨儿笑晏晏的靠近去,不知怎地,虽然她一脸纯真,我仍觉得必有蹊跷……


“乾叔叔是西域的王族,云云是闲云山庄的庄主,一个比一个年轻英俊,晴姨,都比你的这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要强哦。”


又老又丑?是说……父亲?风度翩翩的父亲?


“哇,也不知姐姐是如何教导你的,怎吐语如此粗鄙,这哪像个侯门千金嘛,整个一个野……啊——!”


我只看到墨儿的手一扬,而后,晴姨就尖声叫起,带着身后的一股火蹿了出去。


“啊——!救命!救命!”晴姨花容失色,且叫且跳,在院内奔蹿。


“哈哈……”墨儿跳上树去,坐在一横出的树枝上拍掌大笑,“世人怎会有这等蠢的人……哈哈……你都不知打个滚灭火,再下去,你屁股就要烧没了啦……哈哈,好玩,真好玩,早知这侯府内有这样好玩的事,本少爷便早些到此一游,哈哈……”


父亲自院内的鲤鱼缸内,舀了一盆水泼去,柠晴姨衣上的火扑灭。


“哈哈……火烧乌鸡,再一泼,就成了秃头鸡,哈哈,某是好玩,原来.晴姨你不止没有娘生得漂亮,也比娘笨了十万八千里呢,哈哈……”


“你这个粗野无知的丫头,定然是受你那个淫荡的娘的唆使,来害本夫人的是不是……晤……你你你,你我吃了什么……啊——!”


所有人都看到,晴姨的嘴在瞬间肿胀,且愈来愈肿,像极了膳桌上那根肥肠……


“唔唔唔……啊啊啊……哦哦哦……”晴姨指着树上的墨儿,像是犹要叱骂,可惜,难以出声成语。


“哈哈哈……原来有时戏耍蠢货比与聪明人斗还要来得好玩,哈哈……蠢货晴姨,你的肥肠嘴真是诱人呐,侯爷老爹,还不上去啃一口?我记得,乾叔叔超爱吃娘的嘴哦……”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放肆地活着?难道,母亲当真允许?姐姐呆住,恕儿傻住,我则是,惊住。而,父亲呢?


“混帐!”父亲在吼。“下来给你晴姨解药,一个晚辈怎可如此对待长辈?”


“没有解药,三天后便会自动消除,这三天,就辛苦晴姨了,哈哈……”


“你、你你……你的娘把你教成了什么样子?还不给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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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9 19:4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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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老爹,对我这么凶很不划算嗽,你须知,我很快就走,难不成你想我这个久未谋面的女儿心里恨你骂你咒你怒你不成?”


“你莫走了!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府内,与你姐姐学习礼仪规矩,茹儿,你好好教她!”


“是,爹。”姐姐娉婷走到树下,“墨儿,与我住可好?”


“哇吼!”树上的雪白人儿,跳下来抱住姐姐,“原来姐姐也是香香的啊,和娘一样哦,不过,姐姐如果你长得全像了娘,会更漂亮,可惜,这眉毛眼晴都像侯爷,糟蹋了姐姐的花容月貌哦……”


“出语无状的东西,茹儿,还不把她领下去!”


我和恕儿相觑一眼,背着爹的眼睛,偷偷地跟在了姐姐和她的后面。


我们和墨儿,由疏到熟,并未耗时太长,只因这人儿,太热情,尤其,她竟不顾男女大防,动辄抱我,还对我的脸又掐又扯,唧唧怪笑。我们生命中,从来没有这样的意外,她的到来,恍似,使我们望见了母亲的依稀影像。


三日后,这个意外走了。在给我和恕儿各扔下一个绰号,且拿走了父亲、姐姐、恕儿以及姨娘们的一堆身外物后,留书走了。


“本少爷是拿非借,概不归还。身外之物,不必计较。本少爷大驾会再临时,望汝等身外物再丰再美,供本少爷尽兴遴选。冰娃娃,太无趣,室内室外,择来择去,没有一样值得本少爷动动手指,引以为鉴,下不为例。”


这个野性难收的墨儿!我气得心里恨骂。


但是,未过多久,我竟发现,有意无意中,自己当真在收集珍奇,搜罗异宝,还生怕成色不够,样式普通,入不了她眼,我……我欠她的不成?


再见墨儿,是两年以后。


她仍如上一次,突发而至。这一回,我受她蹿缀,随她出门,见到了……


母亲,娘。


所来路上,我一直忐忑,不知她是什么模样,见了我,是哭?是泣?若她求我原谅,我要不要原谅……


“哇哇,你是霁儿!你是霁儿!”


我只觉眼前彩霓闪过,下一刻,脸已被扯住,有些痛的扯住。


“哈,果然是个小冰娃,小冰娃娃呢,这张小脸,怎么看都像一块小冰?好玩,好玩,霁儿当真好玩!”


我努力睁大眼睛,盯着这个霓衣如仙,貌美如仙的女人,她,当真是——娘?


“小冰娃,霁儿,霁儿,小冰娃,恩,都还顺口,怎样叫,就看老娘我的心情罢,霁儿,来,看看为娘给你做的小袍子,墨儿最喜雪色,你穿月色如何,最配你这清清冰冰的小模样。”


我被她摆弄着,穿上袍子,她又将我搂去,在我额头……印下一吻,“恩,不愧是我生的,怎么看都是极品呢。”


额头的那记温软,让我如受雷殛,我尚不知发生何事时,已听墨儿在旁怪笑:“喔,喔,冰娃娃哭了呢,娘,你好厉害,把冰娃娃亲哭了,冰娃娃融成水娃娃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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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坏蛋,到别处去,为娘我这时有冰娃娃玩,不要你了!”


“喔,我找云云玩,让云云带我到花楼喝花酒,找花娘!”


“小坏蛋!”


“啊啊,谋杀亲女,谋杀亲女啦,救命啦——”


我看着娘把墨儿拎起,对准那小屁股落上三下,又在那张小嘴上亲了三记。


原来,娘是这样的,一个吻就可以将一切过往弥平。我喜欢娘,也……喜欢墨儿,但这些,绝不能让这对母女晓得,免得她们无法无天,蹬鼻上脸……恩,虽然她们如今已然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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